希夷梦海国春秋 - 第 75 页/共 89 页
牌行次早,只见快船纷纷而来,都系诸将报得沿边城邑。
牛达逐次登记查检,直到日暮,只无望真、新岸二处信息。想道:“赵世基、谈古二人员才德优裕,然兵将倍于他处,如何不下?事有可疑。”差快船再去打听。当晚筏到阳光滩边,有船迎上牌来,却系晓将哈里丁,因同安得胜夺了阳光岭,望见巨筏将到,自来迎接。细道得胜情由。牛达大喜,令会筵宴,持玉觥敬酒以荣之。
次日,同上岸,到得岭头,安得胜接见,牛达携手入营。
得胜道:“今早探军报道,有兵马由青牛山后分往南北而去,俱系‘韩’字的旗号。”牛达惊道:“系韩速领兵来也!”石犹道:“未必系韩速。他只一人,如何两处旗号都系‘韩’字?
此刻就系韩速,也不能避,只须得地利,便可制胜也。”牛达道:“地利何在?”钟图泰道,“控制高峻,莫若青牛山。离此一百五十里,北通比山,南达滋荣。”石犹道:“似此利便,当飞往取之。迟恐为敌占据也。”牛达道:“哈里丁、石犹、
钟图泰、钱如山四将,带裨将百员、精兵五千,前往据之。如有敌兵在上,必须奋勇夺来,不可有误!”
哈里丁等得令带齐兵将,如飞趱去,两个时辰,早到青牛山下。望见上面旗旌飘飘,已经有兵屯扎。石犹道:“此山形势控带非常,可惜迟了!”哈里丁道:“来迟,难道就罢了?
况上面兵将无多,若不尽力攻取,空手回营,定然为人所笑。”钟图泰道:“且用战书以诱之。他不理,再攻未迟。”哈里丁道:“哪里守得?”石犹道:“军士行来,已经饥疲困殆。
仍是先下战书为是。”哈里丁道:“尔写!尔写!令飞持去。”石犹修书,着健卒投递。
又见探骑报:“南边有‘韩’字旗号大队到也。”哈里丁提刀上马道:“且待我去抓得首级,回夺青牛山,以免在此闲坐。”石犹道:“只奉令取山,并未奉令截杀,多什么事?”
哈里丁道:“这军若不先除,使成犄角之势,山更难取。”乃带五百骑兵如飞而去。
行到三十里处,只见一簇人马不徐不疾而来,旌旗上果系“韩”字。哈里丁高声喊道:“姓韩的可将首级留下再去!”
这簇人马却系冰珠巡寇的,因出关往南边,第二日清晨饱餐前进。忽有探骑报道:“阳光岭已失,寇兵往西前进。”冰珠想道:“昨日青牛山崎岖隘塞未有兵守,若被寇据着,则南北路断,必须扎寨于上。”申报请命,乃令兵马依旧回来。忽见有军拦住,大吃一惊,只道系山已失了。看那高声的将官,坐在马上连盔高只二尺,开阔倒是二尺有余。想道:“闻北沙人事,重横贱直,今看来寇定系强敌。”乃持虎眼金鞭向前道:“矮畜,可报姓名,待掩回营好上功劳簿。”哈里丁哈哈笑道:“斩汝这乳臭小儿,也算不得什么功劳!”两下逼近,刀鞭并举,战有一百余合,哈里丁道:“脚力不堪,更换再来。”各回营
食息。半个时辰,易马出阵。又战一百余合,天色晚了,始肯分归。
次日,饱餐上阵,哈里丁使两柄板斧,冰珠左手持金钢琢,右手使虎眼鞭迎战。五十余合,哈里丁架住鞭道:“马上英雄,彼此皆知,今步战如何?”冰珠自幼逐虎擒猱,非常矫捷,今闻哈里丁要步战,正中其怀,随即应道:“马上、马下有何不可!”乃同翻身下骑。又战半个时辰,冰珠将金刚琢劈面击去。
哈里丁斧隔不及,将头闪开,冰珠的鞭便从裆下挑起。哈里丁踊身向上,用斧沉拦,冰珠顺鞭往玻璃骨披去,哈里丁受着,慌缩脚时,这条鞭复从裆中翻上,哈里丁睾丸伤重拼命,双斧劈下,冰珠闪开,回鞭击倒在地,复认定胸前连击。只见哈里丁张开嘴来,血涌气溢,登时命绝,五百骑兵飞奔而逃。冰珠斩了首级,领兵赶奔青牛山。
再说昨日小卒投书到山营外,军士接了,呈上,铁石拆开看时,系请即日交战。铁石道:“我众闻知失去城邑,损伤兵马,孰不胆寒?须待养足锐气,接应到来,方可言战。”郗珑、游光起身道:“敌人惯于乘舟,今俱驰马,山林险阻,非其所长。逼山而阵,有轻我心,且战而后守,彼方不敢轻视。末将二人带兵下去,见一阵来。”铁石道:“明日战罢,今朝累矣。”游光道:“我们到此已歇一宵,气力还复,寇兵方到,其反不劳乎?”郗珑曰:“游光之言是也。”铁石付兵二千,两将上马出营。方珠道:“小子也去观观阵。”铁石道:“须要担心,远远看罢!”方珠答应上马,随到山下。
石犹等阵已排成,并百余裨将分列两旁。钱如山提拨风刀闯出阵前喊道:“不怕死的,前来耍耍。”游光挺矛骤马接着。
钟图泰携斧驰出道:“可再有会斗的?”郗珑使浑铁槊,跃马道:“取汝首级的来也!”斧、槊并举,刀矛交还,真正棋逢
敌手,高下难分。斗有五十余合,石犹在旗门下安上劲弩,认得亲切,发机飞矢,正中郗珑右肋,翻身落马。钟图泰加上一斧,登时毕命。游光见势不好,只得败阵托矛而走,二将骤马赶来。
方珠见敌将强横,按纳不住,取出两柄金锤冲向前来,喊道:“不必追!小将军锤到也!”钱如山举刀就砍,方珠左锤挑开,右锤滚入,钱如山慌将刀柄拦隔,飞锤又到。连忙闪过,已将手指折断三个,弃刀逃回。方珠追去,忽有飞矢射来,用锤拨落,认得系旗下射死郗珑的贼将,乃舍钱如山,直入阵内捉取。石犹丢弩使斧迎来,钟图泰背后赶到,方珠早已分开双斧,拦腰抱过鞍来,回马飞锤击去,正中钟图泰面门,落马而死。
阵前百十员裨将见石犹遭擒,图泰丧命,纷纷败逃,同时出马抢夺,方珠只做不见。回到阵门,将石犹击下,单锤向百十员将内杀来。诸寇团团围住,上下四面都系攻入的兵器,这柄金锤使发,只见金光团团滚滚,并不见人,凡碰着者无不折伤,纷纷落马。层层密密,打得稀稀疏疏,余者逃回。方珠乃缓马拾锤归阵。
寇内仍有不服的道:“他只双手,又非三头六臂,难道轻轻让他去么?”话音刚落,欲报仇雪恨者千余争出。方珠再转马头,不迎追来的将士,却向敌阵内杀去,这边追的人又赶回营。方珠如入无人之境,冲突纵横,敌兵四散奔逃。然后寻着郗珑尸首,令军士抬回山寨。铁石令将石犹心肝取出,枭下首级祭奠铁柱、谷虚、武备、乌刚、郗珑等不题。
再说牛达在岭盼望望真、新岸两处捷音,忽见钱如山奔归,牛达惊道:“如何独自回来?”钱如山下马道:“小将到彼,先与郗珑狠斗,杀死郗珑,即追赶游光。敌营冲出一员小将,
使两柄金锤,骁猛无比。战得五合,右手中间三指俱被打断。
小将见势凶恶,只得败奔回来,请添兵将救应。”牛达道:“哈里丁何在?”钱如山道:“闻南边有韩字旗号兵来,他迎上截杀去了。”牛达道:“天色已经过中午多时,再起兵前去,如何能战?哈里丁、石犹等自然扎定营寨,明日清晨下去不迟。”钱如山退往后营医治。约有半个时辰,只见残兵败将,阵阵奔回,告诉石犹被擒,钟图泰被杀,裨将打死四十七员,五十三员莫不带伤,兵士折去一千有零。牛达惊道:“铁石武艺也只着中,此小将自何处来?明日且去会他。”
当有军士报道:“卫将军已到营前。”牛达出位相迎。卫斯道:“小将、哈里藻、石中、陈英杰,四出约会,共得兵士二十万有余,挑得精锐十二万、健将千员,哈里藻、石中领来,泊于黑蜂洲。陈英杰带有余八万回岛训练。小将先来报知。”
牛达道:“有劳辛苦。”卫新问道:“所发令签,可俱成功?”牛达道:“除望真、新岸,余俱成功。今又接得招集精壮饥民数万十余万不等,军声大振。”卫斯抓头道:“新岸无关紧要,望真乃北边大郡,赵世基谋而能断,田受、陆倚熟练兵士,久不见报,少胜多负。可速遣猛将接应。”牛达令哈里喇、罗括领兵五千,往望真接应。再将取不得青牛山、损兵折将的事说与得知。卫斯道:“闻武侯幼子名唤方珠,并龙街之子名唤龙峰,骁勇绝伦,此小将非方珠则龙峰耳。勇却不足虑,铁石平素最能持重,青牛山又极险隘,看来不能即得。然彼亦不能逾阳光岭而北。为今之计,只好过葡萄岭取北山关以为进路,或北山关另有名将镇守,则踞葡萄岭以断望真归途。望真若下,则岭外二百余里沿边城邑可长有也。”牛达称善道:“算无遗策,进退俱可。速点兵将前去,占往葡萄岭,以便进退北山关。”卫斯道:“须要精兵猛将办此第一件要事。”牛达乃令佟充
隆、麻里赖、罗继、曹航济领飞骑五千作先锋,令麻解赖、安得胜领兵三千接应,令苟新、施怀、郎胜祖守营,自带诸将,同卫斯为后队,下岭往北进发。
次日到时,佟充隆策马正欲上岭,罗继喊道:“佟将军不可造次!那飘飘的不是旌旗么?”佟充隆仍往前行,看那岭隈藏着无数旌旗,旌旗中间一个“韩”字,乃退下来与罗继道:“埋伏有兵,不可轻视,姓韩的旗号系什么人?”罗继道:“姓韩的系广望君。怪道青牛山预先据住,这里又有把守。今次起兵成画饼矣严正在叹息之际,麻解赖等接应的兵又到,见岭上石峰大大小小磊磊成球,如葡萄样子,光滑无立足之处,攻打殊难。乃扎定营寨,后军亦到。
牛达、卫斯闻知岭上已有兵占据,方将策马前去观看山势。
忽有飞骑报道:“佟克特等攻取望真诚,全军尽没。”正是:专心翘望捷畜至,碎胆惊闻败信来。
欲知其详细若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守令得人民安寇殄渠魁失计险丧亲离
望真城靠北海边,自古习俗浇漓,寡廉鲜耻,男不重耕,女不事织,城圮濠平,仓库空匮。郡牧赵世基以守新岸却童体仁之攻,迁中大夫。因与包赤心有宿怨,立朝不久,出之于外,又不得美缺,补授此郡。世基到任,便清查烟户,无论一户数十人及添丁减口,概令收入开除。无论大小生理,俱要分注明白。有不上烟户藉者,察出或被举首,俱罚谷三石,挑濠十方,甲保同论,因此户口并无隐匿。查视册籍,凡生理之虚而无用者,概勒归农,且禁华糜工匠,劝农教士,养老尊贤。初到郡内,无半月粮食。周年之后,得有二年积蓄。俗化势勤俭,城高池深。乃课射艺,视民之材能分为二队。心明眼快者,课以弓箭;志钝力大者,课以弩矣。明年得步兵五万,弓箭百步中者八百人,弩及六百步者千五百人,以为定额。另设赏例,岁时考较,升能降怠。所以谷日积日广,士日练日精。凡有饥谨,俱不觉其凶歉,仍以盖藏平行粜于邻封。后遇连荒,亦随各郡申报请赈,他处自查户口开册苛费起,至领赈到家止,各种费用,十分要剥去五分。其间官吏之不肖者,开假庄村、虚户口,又立名色曰闻赈归来,曰逃荒无归,曰流民度命,种种开支。
是以三分饥民,库费十分赈帑,而极贫乏力之民苛费无出者,反莫能沾恩食赈而早填沟壑。至望真郡,见稽查一切,俱不准
行。赈到,惟按烟户册给发,其间闻赈归来者,俱令各归本户。
逃荒无归、流民度命等项,则造芦篷笆垣以居之,而饲以粥,亦给弓矢,使之学射。五十步中的者加餐,虽妇女皆知决拾。
所以金莲、佛郎机、瑶树、横琴等寇,侵掠沿边郡邑,俱不敢近望真洲岸。
及牛达派分诸将,领兵抢夺城池,先俱使有奸细隐入以为内应,再视凡城小将庸者,派一将、兵三千;城小将能者、城大将庸者,派二将、兵六千;城大将能者,派三将、兵九千。
望真却派四将、精兵一万二千。他处俱闻风而下,饥民且多为之用,不为用者,以粮饷诱引,亦皆顺降。有知礼守义、守死不从者,则大肆荼毒,焚庐毁舍,淫女杀男。沿边郡邑,遭寇酷虐之苦盛于地狱,望真却安堵如故。流来饥民,且为国御寇,所以牛达兵将临城,内外不叛,反将奸细擒获,研得寇情,如何治理调度,情形迥异,且听细道其详。
当日,牛达令签,掣得袭取望真者,乃佟克特、金布、崇隆、连登。四将点齐兵马上船过海,泊于青藻洲,上岸直趋望真城。拥到濠边周围察看,惟见六门紧闭。佟克特等扎寨,守待内应,毫无信息。次日仍然如旧,乃令填濠攻城。怎奈河深水急,势不能填。金布使四面拆屋,结筏为桥,片时即成。佟克特令步兵、骑卒先后浮渡,金布所领三千将士留于营内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