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夷梦海国春秋 - 第 41 页/共 89 页

不说客卿选锋士卒往信恒营内。再说浮金主三日后,命白额虎保护冠军回国。太医将应用药物,各就各包标明,逐时换服汤饮等项,交付白额虎收清。使办软舆,选壮健收拾,次早起程。   这白额虎,原与柏彪沾亲,夤缘升至裨将。柏彪夫妇远窜,大失倚靠,恨冠军入骨。今差彼护送,又受郎福厚分付,便思乘机代柏彪父子报仇,以结郎大夫之欢。当日过独锁渡,凡冠军要茶不与茶,要汤不与汤。来到束腰镇,壮健禀道:“过此镇,要到百结关下,方有食卖,请在此打尖罢。”白额虎道:“我不饥,尔们速吃速行。”壮健齐打中伙,店主出迎道:“知将军歇马,早为备下洁净席面,名茶醇洒,精美荤素蔬肴。   请略坐坐,以表小人以诚敬待诸位将爷,好饱餐趱行。”白额虎见店主殷勤,下马入座,众军健俱于两旁饮食。   店主捧上名茶,白额虎取出腰内双箸,于杯内三搅再饮。   店主自出牵马,往后槽喂料。白额虎叱道:“不必!店主见声色不好,站住道:“可放些水?”白额虎道:“也不必!”店主仍系篷内,回到厨边照应,自捧菜盘呈上。白额虎用箸翻搅再食。——原来此箸产于黄华岛,长叶修本,每根两枝,枯时收以为箸,其坚如铁,遇毒则软。白额虎于柏彪处得来,今恐路中有人暗算,故用之先搅而后饮食。当时持盏,忽然臭气冲出。店主怒道:“有贵人在此,如何不洁净?快焚好香来,解此臭秽!”只见里面捧着火盘,羽腾袅袅,四围旋行布散,众军停箸迎嗅。白额虎喊道:“好大胆也!”掩鼻奔出上骑,欲回独锁渡。见个大汉从巷内转出,手持钢鞭,喊道:“哪里走!”   白额虎带转马头,加鞭往葫芦卡逃走,那大汉追赶不上,始行站住。心中好生疑惑。只见路旁几个军士,是本国章号,牵着战马,在涧边放水。白额虎问道:“过来西边,系甚地名?”军士道:“我们浮金新来的,却不知得。将军尊姓大名,何故如此慌张?”白额虎道:“我乃裨将白额虎是也。因奉差护剖不死的冠军回国,到前面镇市,见店主人殷勤,细看饮食内却无毒药。后焚散魂香出来,幸未中毒,又遇大汉追逐,不解系什么缘故?”军士问道:“什么散魂香?”白额虎道:“我曾见过此香,乃无毒岛所产,其烟结成百毒之形,入人鼻中,魂魄俱散,不能动弹。先时店内焚出之香,俱系蛇虫禽兽之状,所以掩鼻而逃。”军士道:“大汉系什么人?将军如何不擒拿他?”白额虎道:“我哪知大汉系什么人?因见毒香,掩鼻匆忙,忘携兵器,将何抵敌!”军士道:“冠军哩?”白额虎道:“此刻还能管他?”军士道:“生死虽不管他,若系失去,将何缴令?此坞中有兵;乃奉郎大夫将令,屯扎伺候,以备非常。   将军遇此急事,正好率领前去。”白额虎道:“如此却妙也!   省得我到岭上。尔们可同进坞,发兵剿擒,获贼自有重赏!”   军士道:“小人引路,将军随来。”   白额虎跟入,转过山湾,军士站住,指道:“里面便是,将军自请。”白额虎策马进口,见有数百军士,细看却系浮石字号,心内吃惊。不防背后流星链锤,将马脚打折。正要跌倒,白额虎趁势翻身立定,肩上又着一锤,接得铁链,彼此争夺。   坞内将官已经冲到,两把钩镰枪齐上,拦隔不及,腿上中钩,被拖落地。军士上前绑起。   原来虚中镇店主,便是扈搏;巷内赶来大汉,便是铁柱;坞内两个使钩镰枪的,便是白交、樊理;使流星锤诱入的,便是甘淡。当时擒住白额虎,白交问甘淡道:“探得冠军如何?   ”甘淡道:“这是护送冠军的将官,名唤白额虎,行到束腰镇,被人使毒烟迷住。冠军不知若何。”白交道:“这定系客卿埋伏的,我们且解这厮到镇上,看看确否。”樊理道:“是。”   三将带军士出坞,来到虚中镇,户闭门关,并无人影。白交查清店面,命破而入,内有数十壮健,东倒西歪,睡于地上。   白交出门察看,不见形迹。闻西南边有喊杀声音,同樊理加鞭向前。转过庄子,见人丛聚围斗,料系邢贯,喊道:“邢将军,樊理等到也!”双枪分左右,挑拨敌军,纷纷落马。杀入里面,不见邢贯,却系铁柱,率兵尽力格斗。白交大呼道:“铁将军,大军到也!”敌将闻呼,手中略松,为铁柱加鞭打死;白交、樊理又挑倒数人,后面甘淡领军士亦俱赶到。浮金兵将四散奔逃,樊理、甘淡随着追杀。   白交下马问道:“铁将军,可曾夺得冠军?”铁柱道:“自店中熏倒众人,偏那护送的鸟将官狡猾,追拿不及。我们即令抬软舆,赶寻汉口。不期浮金游军自后追来,马强人壮,恐被人夺,令扈搏先送上船,我抵死拦住。若非三位将军来得快,几丧性命!可同上船看看。”白交道:“护送的将官名白额虎,现擒在此,请带回国。我们仍奉有令出洋,不奉陪了。”铁柱道:“出洋亦须船只,今莫分散,同到汊口看看,顺便雇用,岂不更好!”樊理、甘淡亦俱回来,仍同铁柱到汉口。   只见船只纷纷开过对岸,铁柱招呼,有只中号航舫摇将过来,头上站着邢贯。铁柱道:“幸得三位将军齐到,杀散敌兵。”邢贯道:“客卿安顿不差,末将先令扈搏送冠军到船上,便放于下汊口,看动静。我们此船,系另雇者。”白交问道:“此处有得雇么?”邢贯道:“对岸要多少?俱系同行很熟的。   因近日郎大夫添设关口,众户聚此商量,包利免关。”铁柱道:“既有包利,何必免关?”邢贯道:“将军不知,正税易办,   胥役无厌,还系包的好。”樊理道:“铁将军缘何在这里?”   铁柱道:“奉命邀截,只道敌将走了,不料三位将军擒获。”   白交向邢贯道:“邢将军,烦代雇十号洋舰,上交渡津,该值若干,如数给发。”邢贯道:“不须多值。他们虽系浮金商船,今见关役狐假虎威,勒索加税,利息全无,心恨郎贼,俱祷诅待他兵败,好作生涯。”白交道:“如常给他。”邢贯用手连招,诸船齐放过来。邢贯雇定十只。众军搬毕,铁柱令放到汉口,扈搏等却缆于口外。铁柱、邢贯,并将白额虎抬过,捺入舱底,一齐放行。   次日,到蜒蚰渡,白交、樊理、甘淡别了,仍往下放。铁柱、邢贯便过蜒蚰渡。这渡两边,俱系大石,中间虽有丈余阔的沟,下面却有无数石限,常搁船底。凡载稍重,则须将货物尽搬于后舱,船头高起,过过石限;复将货物搬于前面,将头压低,船尾方得过来。如此数十次,始出石拱。今装的系人,各自行动,不须搬移,半个时辰,也就过了。   原来此河自发源起,至乱石岛,迤逦数千里,中间俱有石埂不断,其坚过钢铁,或聚或散,磊磊相连。上流河窄,可渡之处犹多。自老鹤城下,只有三处缺陷可渡。上系水蛇渡,中系独锁渡,下系蜒蚰渡,各相去四五百里。除此三处,余俱隔着石埂,直到洋口。凡欲渡之处,石埂两边,各设船只,须作两节过。   铁柱等到蜒蚰渡西,将抢来的行李囊箱开看,见内中有珍有贝,又有数十包子,俱标着日时。铁柱不识,邢贯道:“问舱底这厮便知!”军士揭开舱板,取起白额虎,铁柱叱道:“尔这厮,这些纸包,系哪里诈来者?”白额虎道:“乃太医交付,逐日逐时调治冠军的。”邢贯检道:“昨夜今早,如何不用?”白额虎道:“失记了。”邢贯见包上面俱注着煮煎引用,   忙令军士攒火,指白额虎道:“尔这瘟鸟,险些害我性命!”   铁柱问道:“怎么讲?”邢贯道:“客卿有令,冠军若有失调,惟小将是问,以军法从事!”扈搏道:“定因他杀害将士太多,医养好了,缓缓处治。”铁柱道:“大约是的。”   谈谈说说,不觉放下三百余里。稍公道:“进口了。”将船湾下,取出篙杆,装起橹浆。铁柱令军士内未受伤者,分作三班,帮添换纤。水急人多,逆行不觉其缓。扈搏道:“明日中时,即可到关。”邢贯道:“似此方免违限。”   次早,正赶行时,只见上流数船冲下,用挠钩搭住,喊道:“得了也!”铁柱、邢贯、扈搏各携兵器,奔出舱来。正是:功成赶奔回关急,路通邀拦迎斗忙。   不知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   绊雄兵两途袭敌燔巨舰单艇擒酋   话说三将出舱,扈搏当先跳上来船,挥鞭叫打。忽闻呼道:“扈搏不可造次!”铁柱看对面说话的,却系卫仁,连慌喊道:“莫动手,莫动手!”扈搏缩回道:“险险,几乎误伤自家人。”卫仁道:“小将奉令,同平将军来此守候。将军可曾成功?”铁柱道:“侥幸未误。平将军可系擒牛市、守滋荣关、叫无累的?”卫仁道:“正是。”邢员道:“客卿令进万珂河,说有接应,原来系令将军埋伏于这里!”卫仁道:“犹奉密谕,平将军在后,见面便悉。”   扈搏翘足望道:“到也,到也!”   铁柱看时,数道桅杆自崖边转下,睫时全船俱见。平无累在篷下问道:“卫将军,可系铁将军?”铁柱喊道:“平将军,铁柱在此迎接!”平无累道:“特来听将军教!”船到,过来施礼毕,问清成功擒将的事,携铁柱手,回进舱内道:“客卿令同将军带兵三千,往袭浮金龟息城。”铁柱道:“天印入寇,抢夺沿边许多城塞,而今过洋,倘彼以巨舰追击,我等俱饱鱼腹耳!”平无累道:“天印乘船而来,其锋甚锐,南北地方俱遭荼毒。继为猿啼峡守将李之英用计焚尽。天印寇兵已平,我等出口过乱石岛渡洋,无有知而阻者。”铁柱问道:“关上事务若何?”平无累道:“奉令交代卫将军。无累因未晤过诸位,   是以同来,免致乖误。”铁柱乃过平无累船,相别分行。   当晚,卫仁等到关。邢贯、扈搏服侍冠军,押解白额虎,连夜回云平岭。   平无累,铁柱出子河过关,次日渡洋,忽然飚飓大作,不能前行,只得复回,进口泊下。第三日风平始出,至乱石岛,乃系无数方圆斜直石块,高低出没,或密或疏。船在隙中挽行,舱底复系石声,直到傍晚,才过一半。   忽见有个大冈,草木蓊蔚,高不足三丈,上面仍存遗址。   铁柱问道:“此处有房屋居人么?”众兵士无知者,老稍公到前答道:“昔年浮金有正副将员二员,领五百军士,在此戍守。   到今岛主言其徒糜粮饷,尽行裁去。后有强徒在此截劫,浮金剿除,毁去营塞,是以犹有存址。”铁柱道:“若是冈上设兵,小船万不能过,我等只好回去。”平无累道:“恐未必得平安回去,足见先贤制度不差,后人因已管见,而轻变更,必致败事。”铁柱道:“此处比独锁渡更险,今尚得过,浮金不足平也!”平无累道:“烛隐治国,未可轻议,我等惟见可而进,见不可则止耳。”行过大冈住下。   次日清晨开船,又是石块尖峰,纵纵横横,备极万状。经过大半天,方得出口,望见浮金境界。临涯有座高城,筑在无际悬崖之上,凹处有数十级石阶,夹城临涯峙立,虽非天险,却也极隘。于无累知系澄波城,令船止道:“铁将军,可领将士暂泊,无累带有玉砂,先行过去。彼自不疑,可得进城,以便黑夜乘机发作。将军见有火光,须催船拥至城外,无累自夺门进兵也。”铁柱依令。   平无累过船,开行多时,到岸泊下。巡军查系玉砂,取得规例回去,牙行前来迎接。平无累带得十余亲军,装作同伙进城,到行内歇下。复借意上船,将沿路周围望过。返寓前后,   又看清楚,乃同家人晚餐歇宿。约半夜时候,口称腹痛,持灯后院登厕。到柴堆边爬上,往外张望,却全不见形影,乃将药件安置,点着缓线,仍回房中。一齐装束停当出行,向城门口来。只见街上人众纷纷切问:“火自哪里起?”俱不持救扑器具,皆意在乘势劫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