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狐艳史 - 第 2 页/共 3 页

话说明媚正与桂香为云为雨,正在热闹之处,只见外边走进一对年幼的童子,年纪都不过十五六岁,一个俊如子都,一个美如宋朝。   说说笑笑,进得门来,也不说长道短,扯住云香,扒开裤子就操,海里娃和云香弄做一团,到口酥抱住海里娃的腚弄做一团。这边明媚官人看到如此光景,好生讶然,遂把这桂香丢开,并不干事。整理衣冠,满面大有惭愧之色,呆呆的立在床边。   这海里娃说道:「干姐夫休要着忙,我两个原是干小舅到来,同是干亲戚,不是外人。」你道这畜生如何认得?只因两个畜生贴换屁股已罢,两不亏本,所以信步来在这八角亭中,寻找这桂香、云香,要如此这般的勾当。不料事有凑巧,刚到窗外,听得里面一同弄起事来,其中说话之间,一五一十都被两个畜生听得真真切切,所以进门来就认得是干姊夫。此时也不说众妖狐如何玩耍,也不说明媚如何惊疑。花分两朵,各整一枝。   且说这明媚的父亲春汇生,那日因普宁寺大会,这会中的首目就是春汇生。当日正值聚会宴似之期,众会人等赴了筵席各自散去。惟春汇生照管别事,闹至更深分,方才回家。及至到了家中,颇颇有些酒意,抖抖胆子,叫柳氏夫人看茶来,这柳氏见丈夫,怒冲冲扑得一头撞将怀来,抓着胡子就要讲打。春汇生是素日惧怕柳氏的,见夫人如此动怒,又行家法,便连连的叫道:「夫人夫人,是是怎的,愚夫今日又不曾打牌,只因会中微微吃了几杯酒,也不为之过?如何这等的勃然变色?」只见柳氏骂道:「老天杀的!你把儿子归落何处?快快与我找来,少要捱迟,一命相拚。」说着说着,又是一头。正吵闹间,合院的奴婢家仆一齐上前,劝解多会,方才丢手。   众人将柳氏搀进房来,把交椅上坐下。春汇生见众人把柳氏解劝进房中,心中好似放上一块冰凌,就凉凉的了。也当下走进房来,问道:「夫人方才说道:咱家儿子归落何处?我想咱那儿子自幼在家中念书,又不和外边的学生耍闹。想是在书房里念书念得乏了,在书房里困眠也是有的,夫人何故如此着恼?」柳氏道:「不但儿子没有,连春发儿也不见了,前后书房全找遍了,并不见影儿。」 春汇生听见这话,老大着忙。自己又从新着使女挑着灯笼,前前后后找来找去,约十数遍。连踪影全无,心中十分着忙。连合家的奴仆俱各讶然,都说怪哉怪哉。春汇生回到房中,见了柳氏,说道:「夫人!这可怎了?这可怎了?」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 春汇生带酒被殴 柳夫人打夫寻子   话说春汇生正与柳氏夫人在家着恼,夫妻二人互相悖谬吵嚷,只见一位年老的邻佑,领着春发儿到来。这位年老的人,有一个诨号,叫做鸭蛋财主,本是春汇生的祖买的家人,叫做老屠能。只因春宅是家良善人家,这屠能自从到了春宅,凡事诡诈巨猾,私窃暗盗,陆续自肥,渐渐的积成了狗肚子家业,将自己的卖身文约退出,遂娶了妻子,成一家子人。家有两顷薄地,尽可润活。如何叫作鸭蛋财主?只因这老儿为人奸狡,但凡无利之事,情死不动;有益之事,舍命伸头。所以众人都叫这个诨号。   这老儿今晚送春发的来意,是因春发儿说春相公被狂风作了去。   这春汇生是极爱儿子的,明日岂不雇人四下里寻找么?这一寻找倘然有功,春汇生是巨富之家,时常里好央他借贷借贷,岂不得些便宜!   这老儿所以将春发儿送来,一来与他说情,二来又是送信,三来还是求着借端得利。话休烦叙。   且说屠能领着春发进得门来,先将二臂往下一抿,将腰往前一曲,在下面站着,不敢大声说话,低低的垂头叫道:「大爷,休要着忙,老奴已知大相公在会上看戏,被狂风作了去了。春发儿小孩子家也是没方,只唬吓连身打战,恐怕大爷责治,望大爷给老奴留个薄脸,大爷要打发儿,不如就把老奴打几下罢。」春汇生一肚子闷气,见屠能说情,把打春发儿的心也就丢手。屠能又解劝了一会,夫妻二人俱各坐卧不安,众人各自散去。一夜无话。   到了次日已牌时分,只见有两个道人,身穿着百纳道袍,头戴四棱软冠,足踏乌拉草履。一个方面大耳,一个秃头蛇眼;一个身背着缘簿,一个手托着木鱼。坐在这春家的门首,口中弥弥喃喃不知说的什么。正在门首募化,木鱼连声响亮。只见屠能那个老儿从隔壁走来,到这道人的面前,招呼了一声说:「你们是那里的道人?募化甚么功成?叫什么法名?」只见那两个道人一齐答曰:「贫道是苏州人氏,师兄名叫生意,师弟名叫生心。就在苏州天齐庙内二十多年。只因日久年远,殿宇坍塌,四壁土崩,山门瓦解。贫道们心中不忍,已经化了千有余家,共聚纹银九千两,还得一千银子方才起功。贫道们闻着春宅是历世的善人,所以不惮风尘跋涉到贵处。不知山主尊姓大名?」屠能通了名姓。 那道人说道:「烦尊驾传禀传禀。」屠能道:「你们来得不凑巧,宅中的相公被狂风作了去,大爷正在心焦,那里还有心思布施你们?」道人听说:「是何妖怪?这等的可恶。」傍边有几个年老的说道:「俺这江西城外,离城三十多里,有一座高山,名为青峰岭。其山甚是凶险。你道如何的凶险,髯翁有诗一首为证: 朝阳虎卧夕豹眠,每每怪兽游荒山;亏心人等经此过,如送美味与香甜。   不但山中险要,还有许多的洞府。也不知是神仙,也不知是妖怪,时常在山岭上。或是白须老翁,或是美貌女子,不时的显形。」这老者说罢,两个道人说道:「这等看来,春宅的相公,想是被妖精作了去,也是有的。那位山主与贫道通报一声,只说门外来了会捉妖的两个道人。」屠能听说这话,慌忙进去禀知了。春汇生当下将道人请至前厅坐下。 春汇生着人连忙收拾酒馔,酒至数巡,各叙了来历。春汇生道:「若能把小儿救出,俺父子团圆。别说一千两银子的布施,就再布施上一千,那也容易。不知尊师们有何本领?」道人说道:「贫道也无甚么本领,不过是受先师的传授。」有诗为证: 说起贫道武艺却精,一个会剪草为马,一个会撒豆成兵,一个会捏脚念咒,一个会呼雨唤风。百步穿杨箭,千里追走龙,神通奥妙多变化,专除凡间作怪精。   这道人说本领,春汇生也只当他真正有些武艺,遂满心欢喜说道:「尊师既有这番本事,合该小儿有救,不知尊师几时才去?」道人道:「即刻而行。」   当下酒馔已罢,屠能在旁边说道:「老师们既夸了海口,别事到临头休想扯头!」道人道:「说那里话!既无擒龙手,怎敢下东洋。」说罢,当下换了道服,打开自己的包裹,戴上软铁冠,穿上软铁衣,足登镔铁鞋。不知这道人要此征衣是何说也?且听下回分解。 新编妖狐艳史卷之三终   新编妖狐艳史小说卷之四   第七回 假道人化缘捉妖 老屠能窥财生心   话说这道人将衣甲换上,手中又使着两条铁□子绳鞭。打扮起来好似一对响盗的模样。列公,这道人如果是得道的真人,那有这等的打扮?你道这两个牛鼻子是何等的来历?是何等的出身?更是何等的行为呢?列公有所不知。这两个牛鼻子原是一对滚牢的囚犯,是扬州人氏,只因偷了扬州知府的银两,知府差捕拿获,收在牢中以待秋审。   两个在监中商议停当,时值夜半,见守狱的人等睡熟,彼此扭开刑具钻穴而逃。实有飞檐走壁的武艺,那时城门紧闭,两个跳城而走。至五更天气,走有三百余里,出了扬州的交界,彼此放下胆来。寻了一座庙宇,那庙宇里边堪可有住持的道人,两个见了老道士,就纳头下拜,求老道士收留作徒。老道士也愿收留,当下换了道服,甚是殷勤。待有两日,二人商议道:「此处水浅,非养鱼之地,不如另走他乡为妙。」 二人计较已定,到了晚间夜静时分,大小道士俱各睡着。二人将老道士的衣服行囊,箱笼内还有老道士积聚的百十两银子,尽情收拾得干干净净,开了山门,窜攒而去。二人路上走着,好不乐心。至明日,庙中的老道伤心后悔,自不必说。长老有诗为证: 长老本是好心田,收留贼徒当等闲;谁知有情反无义,坑害师傅昧青天。   长老后悔不题。且说这两个没良心的强人,飘流四海。逢州偷州,逢县偷县,非盗官库,即劫富民。诸日银钱满腰,非嫖即赌,酒肉肥甘。白日是道家的模样,夜间是嫖赌的客人。人不知鬼不觉,就来到这江西城。一来是合该这两个畜生命尽,二来也是这春汇生遭殃,有受狱的灾难。一切后话不题。   且说这两道人收拾妥当,将那包裹丢在一边,其中包裹之内十分的沉重,屠能一眼瞧定那包裹,心中着想暗说道:「我看这内里有些什么东西。」遂用手一摸,只觉圆咕噜的如铁秤砣一般。屠能心中老大的猜疑,说道:「必不是秤砣,等他两个出来再作道理。」   且说这道人当下出了门,别了春汇生,出城有三五里之遥,见四顾无人,这个说大哥,那个说老弟,今日晚上这股子财帛不小,须得如此这般,方才能得。那个道人又说:「大哥,你我兄弟会捉甚么怪精?不过鬼混半日,只说没见影儿,那就了手,夜间好做买卖是大事。」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走着走着,来到了芦苇深处。   猛然抬头一看,那山就在面前。只听得一派风声,哗啦啦树木乱摇,满山中如牛吼的一般,森森冽冽,两个唬得毛骨竦然。生意说:「贤弟,咱快走罢!」生心说:「大哥切莫惊,你看那梅松树下是个什么东西?」生意听说,正目一看,说:「贤弟,了不得了!那是巡山的猛虎。」话未了,只见一只猛虎听见有人说话,连忙站将起来,将腰拱了一拱,把嘴张了一张,打了一个喝欠,把爪伸了几伸,把尾拧了几拧。嗖的一声,比风还快,撺将过来,一爪把一个生心道士抓将过去。生意道士一见,吓得浑身打战,急忙抽回身子,舍死忘生逃命而来。   且说这虎不是凡虎,原是山神的猛虎,但凡不该死的,也不敢妄自吃人。这猛虎见这生心是该吃的一口食,所以噙着头脑,上得山来,跪在山神的面前,把虎头往上点了几点,谢了恩。噙在高阜之处,享用这般美品。   且说这生心的阴魂不散,跟定了猛虎。到了山神的面前,哭得两泪滂沱,双膝跪倒,口称:「山神爷爷听真,贫道无从得罪山神爷的猛虎,把贫道白白的吃了,冤哉!冤哉!乞山神爷爷定夺。」山神听说,把惊堂一拍,说道:「我打你这该死的畜生!你想想,你平生做的何事?今日猛虎吃你,以消众人之恨,快快去罢!」这生心道人见没了出冤的想头,又哀求山神道:「贫道既不求山神爷爷伸冤,望乞把贫道托生到富贵人家罢。」山神道:「你还想托生么?人数里那有你这混账东西呢?」生心又苦苦的哀求道:「人数里既没有贫道,到底叫贫道托生什么呢?」山神叫站班的小鬼将生死簿拿到公案桌上,展开看了多时,看得明明白白,叫道:「生心,生死簿上造定你转生该托生犁牛之子。」生心听说,心中老大的不乐意,欲再哀求哀求,山神也不准了。无奈何爬将起来。只见旁边放着许多的牛皮,也有黑的、也有红的、也有黄的、也有杂花的,其中惟有杂花的牛皮比别的甚是鲜明。好生心上去一把扯过,就披在身上,十分如意。小鬼看见,一把夺过来说:「放打着点子罢,这是给你们道官的衣服!把这件黑的披了去吧!」生心无奈,只得接过,穿在身上,托生而去。 要知如何?下回分解。   第八回 被虎食转生畜类 郁雷立斩二牝妖   话说生心被虎抓去,生意吓得屁流尿滚,跑将回来。见了春汇生,把生心被虎吃的话说了一遍。春汇生甚是惊讶,忙着取酒与生意压惊。这且不题。   且说梅花洞中,海里娃和到口酥两个畜生,不论礼法,进了八角亭中互相肏腚。认明媚是干姐夫长,干姐夫短。这明媚见一对小娃子到来,十分惭愧,连忙整理衣冠。桂香也提上裤子,云香呆呆而立。   明媚忽然的心中着恼,暗暗的叫着自已的名字说:「明媚,你好没来由,你本是念书人家的后代,如何青天白日露着父母的遗体,弄出这等没脸面的事来?况且又被这两个小娃子看见,是何道理?」思前想后,悔恨无极,正在恼悔之间。那天已至更深,忽听半悬空中呵叉叉,似有霹雳之声。   一霎时,星斗无光,乾坤昏黑,云雾飞空,狂风大起。耳中只听松竹怒号,金铁皆鸣,一齐吓得毛骨竦然。只见外边有一员大将,头戴金盔,身穿金甲,手执宝剑,还有一个小壮士,生得豹头环眼,顶戴双雉尾,身穿半截甲,足踏黑漆战靴,雄赳赳,十分凶恶。手中提着一把齐头钢刀,跟定那员大将,站在天井外边。只听那员大将叫道:「力士,把那两个公妖狐与我拿来。」   只见那小壮士答应一声,急速走进亭中,将这海里娃、到口酥一手一个,提在那员大将的面前。两个畜生唬得浑身哆嗦,双双跪在尘埃,只连连的叩头不止。只听那大将说道:「我打你这两个滥淫无度的臊畜生!自从你变成人形,不干好事,奸骗人家的良女,淫污人家的妇人,盗取人家的财帛,偷食神前的供献。吾神诸日寻查世界,尔等诸般的罪恶,吾神一一载在丹书。今尔等罪贯已满,天怒无容,合该斩首分形。」 二妖狐听说要斩,只唬得慌慌张张,满口说道:「求神圣放赦我畜生两个。从此以后再不胡行乱为了,情愿许下吃长斋五十年,以免先前之罪过。」那神将听说,更加怒气,说道:「好畜生!你不说吃斋,吾神不恼你,你既说吃斋,吾神更怒!你等畜生,从前许下吃九十天的斋戒,先动了三月的肉味。再休说以吃斋的由头,免尔等的罪恶。力士过来!快与我结果这两个畜生。」话犹未了,只见那个小壮士手提着齐头短刀,恶狠狠的走近前来,喊了一声,如霹雳相似,说:「妖狐吃刀!」只听得连连响了两声,把这两个妖狐的首级斩将下来,血淋淋两个大妖狐躺在地下。髯鬣有诗为证: 劝君遵道莫贪淫,若要淫极自杀身;无加毛狐为淫斩,何况花花世界人。   四句劝言叙过。且说那员神将又吩咐道:「将那两个女妖狐与我带过来。」这桂香、云香见斩了海里娃、到口酥,已经唬破了胆。又听得说把他两个带将过来,情知也是与他两个一体治罪。正在惊慌之间,只见那小壮士跑将过来,说道:「二妖女快过来罢,省得我费事。」二妖狐见不是那等的光景,心中略略的放下些来,急急的走到那神将的面前,一齐跪倒,口称:「神圣饶命!」只见那神将说道:「尔妖女听真。吾神下降,诸日巡查妖魔以及人间之罪过,尔妖女修炼百十余年,尔等的功过交杂,如今又如此淫乱,有伤天道。但念你两个受了月华,死罪赦过,活罪难免。力士过来!将这两个妖女用锁子锁在这梅花洞石板以下,待二百年以后,若要回心向道,那时再放你出世;若不回心向道,永世不准出世。」吩咐已毕,只见小壮士过来,将两个妖女锁在石板以下。二妖女后日如何出世,此时难得分晓。   将四个妖狐发落已毕,这位神将一直走入屋里坐下,小壮士随后而进也。   且说这明媚见这等的凶险景况,只唬得混混沌沌,躺在榻上,昏迷不醒,四肢冰凉,口中吸呼之气,微微而已。那神将说道:「甲戌科的贵人听真。吾神乃上方的健将郁雷是也。奉玉帝的勒旨,严查人间的罪过。吾神看你年力方富,正有可为之时,奈何因两个臊妖狐,辄敢如此荒淫无度,不避三光,有犯天道。脓血之灾,有所不免,自此若仍似前非,吾神查出,不但你日后的功名难求,就是你性命也难以保守。」神将说罢、明媚魂梦之中,一一听得明白,急急向前跪下,说道:「蒙神圣指迷,弟予终身尊神圣的教化,如毫有淫乱的罪过,以及言语的罪过,天厌之,天厌之。」不知究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新编妖狐艳史卷之四终   新编妖狐艳史小说卷之五   第九回 闻仙训明媚归正 逢月素胡老作媒   话说明媚启了誓愿,郁雷神说道:「你既回心向道,常言海底无边,回头是岸。但你命该有狐狸之缘,配终身的夫妻,与那二妖狐自不相同。夫妻之乐,固然分所应尔,而淫欲过度,罪莫大焉。」吾神   有四句惊语为戒:   琴瑟相友乐无穷,混乱纲常罪难容;当富玉楼削除迹,应贵金榜勾了名。   郁雷神说罢,领着小壮士,乘彩云腾空而去。   这明媚忽然打了一个冷战,连忙惊醒,天已将明,梦中的言语记得清清白白。急看桂香、云香,全不在面前。又往外边一看,只见两个大狐狸躺在地下,血淋淋的两个脑袋滚在一边,明媚好生着忙。又一转眼间,只见亭舍暖阁百般景致全无,忽然回转心猿说道:「我如今身在何处呢?怎么我来在这里?我的家怎不见呢?我的父母怎不见了呢?」思前想后,不觉的放声大哭。哭够多时,闷坐在尘埃,好不伤惨人也。只见四下虫声唧唧,遂站起身来,不知所之信步游走。   走有一里之遥,只见那壁庙一座小石门,雕画得甚是精华。明媚信步进去,只见内有三间大殿,两边群房齐整,周围修竹凉亭,瑶池鸾鹤,苍松差池,兰桂峥嵘。又见那大殿上边有一面冰凌纹的大匾,上写着四个大字「月素仙居」。门旁有一副对联,你道对联上写的什么言语?上写着:修炼工夫,加云挂山头,行至山头云又远;大道旨趣,似月浮冰面,披开冰面月更深。   明媚看罢,心中想道:「此处是何地方?」   正在猜疑之间,只听得一声门响:吱嘎嘎。大殿门双扇齐开。只见有两个女童,头挽双扎髻,身穿素花衣,两手执束帖,足踏云阳履。急急走在这明媚的面前,说道:「贵人听真,我家仙姑娘有请。」 明媚听说,回言答曰:「你家仙姑娘在于何处?」二童女道:「大殿后边。即寝房也。」明媚才要跟着进去,急回想那梦中的言语。心中说道:「不可!不可!倘若再犯罪过,吾命难保。」遂止住了脚步,呆呆而立。那童女见明媚不肯进去,连忙禀知了月素大仙。月素说:「我前去迎接。」月素仙同一对女童走出房来。你说这仙女如何的打扮,如何的美丽?有诗一首为证: 不须浓抹与粉妆,天然清雅素衣裳;羞杀倾国倾城貌,别有一派仙子香。   月素大仙来到了明媚的面前,轻启仙唇,低传仙音,说道:「请郎君内边坐罢。」明媚遂跟定大仙来至了卧房。但见这房中的陈设,也是与那二妖狐各别,另是一天的仙景。二人叙坐坐下。一霎时,两个女童排列上百般的仙果,上好的仙酒,更有仙肴,无非是龙肝凤髓,麟脑参脍之类。   那大仙高擎酒杯,让道说:「郎君今日到仙奴家中,亦非小可,仙奴在此连环洞中修炼,有千百余年的道业。只因五百年前仙奴在云南蜈蚣山游玩,适有一群兴围的猎户,将仙奴后背射了一箭,那时郎君是云南的知县,从此所过,将那猎人重责三十大板。那时仙奴已被猎人所获,郎君发恻隐之心,将仙奴放了归山。那时仙奴是没得道的大黑狐狸,此时已成了得道的仙女。今日郎君到来,是仙奴的恩人,如今仙奴要忘恩于郎君,有愧于天矣。仙奴离了云南蜈蚣山,迁居于此,已五百年的限期,合当聚首。」言说罢,两个对饮了数杯。 明媚道:「仙姑过为雅爱,小生毕生难忘大德。但小生肉体凡态,仙姑品列仙台,怎敢以谐鸾凤之雅?」月素道:「此时郎君有脓肉之灾,仙姑此时欲和郎行鱼水之欢,恐误郎君的贵体。待仙奴与郎君调治平伏,那时再与郎乐关睢之雅化,而奏周南之乐章。况且当下令尊大人有曲难之危,贵宅有盗火之忧,还得仙奴前去打救方妥。」两个一行说话,一行饮酒,真乃酒逢知己千杯少,话到投机话偏长。直饮日落蒙汜,明月东升,方才撤去杯盘。明媚直吃酩酊大醉,和衣隐几而卧,这月素也就着童女秉了银烛,另往僻静卧室而去,惟留下一个女童伺候。真正是: 得道仙女行正途,岂同臊狐混帐畜;五百年前将恩报,总把纲常名纪扶。 要知端的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盗元宝活杀生意 胡老叟火烧屠能   话说到了明日,明媚醒来,不见了仙女,但见一个童女在旁笑嘻嘻,手捧一杯香茶,说:「相公请用茶,仙婢伺候了一夜了。」明媚接过茶来慢慢的饮干,猛然抬头一看,只见一位老叟,岸然道貌,两眉如银,目若贯星,耳垂有轮;手执过头拐杖,身穿紫花道袍,头戴真珠凉冠,足登驮泥朝靴,一步一步的走进房。明媚见这位老叟与世俗不同,陡然间动了一片敬慕之心。居然如见了大宾的一般,遂站起身来,与老叟彼此行了恭敬之礼,排齿而坐。   坐定,那老叟说道:「贤甥婿,老夫的来意非为别事,只因贤甥五百年前救过舍甥女的性命,如今无恩可报。昨日舍甥女对老夫言讲,情愿与贤甥婿效枕席之劳,以报前恩,老夫欲作冰人,不知允否?」明媚说道:「晚辈有何德能,第恐命薄福浅,飞蛾难比鸾凤,泥沙难配金珠耳!况更有仙老之玉成,敢不允乎?但晚辈无领父母之命,事须商议。」老叟道:「贤甥婿言固有理,如今虽无父母之命,尚有媒妁之言。贤甥婿放心,事成之后,令尊翁大人面前,老夫一面承管。」   明媚这才放下心来,连忙离坐深打一躬。老叟顶礼相还,把婚姻之事一言为定了。那老叟说道:「贤甥婿暂且请坐,目下贵宅有盗火之灾,令尊大人有被屈之冤,还得老夫前去解救。」说罢,辞别而去。   老叟才是得道仙,修炼日精有万年;专查人间不平事,能救贤良能除奸。   老叟去讫不题。且说明媚忽然一阵满腹疼痛难忍,卧在榻上,一时间手足冰凉。只见那月素手提一枝灵芝走进房来,到了床边,口中不知说些什么灵言语,无非是神言咒语。将灵芝在明媚的身上,上三下四,左五右六,画了一遍,说道:「郎君脓血之灾,仙奴已化在灵芝以上。」明媚登时起来,但见灵芝草上有脓血之迹,真是仙家的手段。当下又叫女童收拾了肴馔,举觞对饮。这也不题。   且说这生意道人正在饮酒之间,只见屠能这个老儿跑里跑外,勤谨异常,你道这是何说呢?只因这老儿有爱财的毛病,见那道人的包裹里边似有财物。趁两个道人出门的时候,将包裹尽情盗在自己家中,打开一看,不是别的,俱是五十两一绽的大元宝,有二十多个。屠能看了,心中好不欢喜,连忙收在房中僻静所在。又一转念,说道:「这银钱,不是别的。倘若事犯,那可怎了?」左思右想,甚是作难。闷了半晌,忽然又起一番的歹心,说:「杀人杀死,剪草除根。不如到晚间结果了这牛鼻子,那时才得平妥。」计议已定。遂寻了一把明晃晃的钢刀藏在腰内。不题。   且说生意道人这个牛鼻子和春汇生饮至更深,春汇生离别去睡,生意见东主已去,又待了多会,听听天已交三更,暗说道:「到了时候了。」   你道这个道人安的什么心呢?原来是夜间作盗春宅的银两。见生心已死,这包裹中有一千多银子,再盗上一千银子,岂不是一个小富贵么?须得如此这般,计议已定,遂找那包裹。那包裹已不见了,将四下里一搜,踪影全无,生意满心着急,遂取出了些硝磺,陡然放起火来,将一座待客的前厅烘烘烧起。才要往后宅打劫银两,刚出门一走,不堤防被屠能一刀对准咽喉,把脑袋削去了一半。死尸倒地,绝气而亡,髯翁有诗一首为证:为人何必生心恶,举头三尺有神佛;欲待杀人人杀己,恶人自有恶人磨。   屠能见生意已死,又见火势奋发,只见火光内有一白发老人,用袍袖一拐。倒也奇怪,只见那火光如飞鸟一般,赤滴滴往屠能房中而来,越烧越旺,众人一齐乱声喊叫,却不上前解救。列公,见火不救有什么好处呢?幸灾乐祸有什么好处呢?可见这屠能的素日为人,是行坏事行到骨头的了。也有四句鉴语为证:朗朗青天不可欺,屋漏暗室有神知;上苍若要将人放,那有今夜这事奇。   火光茂盛,屠能是舍命不舍财的狗头,急忙冒火而进,还想取了元宝。不料只见进去,不见出来。把这个鸭蛋财主活活被火烧死。有诗为证:   只为贪财火烧屋,其心不悔将宝图;飞蛾自投焰焰火,哀哉狗命该呜呼。   话说到了明日清晨,春汇生起来前往前厅与道人叙话。刚来到内屏一看,只见那道人的死尸躺在地下,上带着半个脑袋。又出门往外一看,见屠能那边火光未息,只烧得干干净净。又将自己的房宅前后一看,俱复旧如初,分毫不动。又听隔壁有人说道:「屠能被火烧死了。」春汇生心中惊疑不止,说道:「这便怎了?」   正在惊惧之间,只见从门中来了十数个壮捕,七言八语,怪怪声声,说和春相公要人。春汇生一见,惊问道:「贵役们来到寒舍,有何公干?」众壮捕说道:「春相公你还不知道么?前日来的那两个铁道士到你家来,休当那是两个道人,那是两个滚牢的囚犯。扬州府现今有关节通来江西本府衙中,头两日江西府库,没库银一千一百余两。太守又有一道府批到县。如今我们县中老爷接两道批文,又有图形年貌箕斗,老爷立等要人。」春汇生听了,只唬得目瞪口呆,无言可对。   众壮捕见这个光景,遂一齐往后去搜,刚到闪屏门外,见有一人躺在地下已死了。众人将图形年貌箕斗一对,分毫不差。但不知那大盗那里去了,众人连忙将春汇生拥拥推推来到县中。那县官问其情由,春汇生别无可对,只说冤哉冤哉。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新编妖狐艳史卷之五终 新编妖狐艳史小说卷之六   第十一回 春汇生抱冤下狱 月素仙打救亲公   话说县官问及杀人,以至偷盗府库银两的情由,春汇生无言可对,口中只叫冤哉冤哉。那知县倒也明鉴,看春汇生人品端方,相貌堂堂,情知别有缘故,遂吩咐一声,暂且收狱明日另审。众人役听说,一齐上前,似一群恶狗一般,将春相公拥拥推推下在牢中,众人役回禀了。知县又吩咐将那道人的尸首,着地保押埋。吩咐已毕,退堂回到书房,左思右思,无计可出,只闷闷而坐。   常言:「人逢喜事精神爽,闷来愁肠瞌睡多。」不一时,合眼蒙胧而睡。正在熟睡,只见一位白发老人走进门来,精神满面,如童颜一般,甚是可畏。知县魂梦之中连忙迎接,各叙常礼,分宾主而坐。   只见那老人将春汇生的冤情,一五一十,尽情告诉了一遍。说罢,连揖而去。   那知县醒来,好生惊疑,急走到卧房要与夫人说知此事,刚然坐下才要开言,只见夫人开言说道:「老爷今日审的这件官司,得要留神。妾方才作一幻景,见一美色仙姑,口称是春汇生的儿妇。杀这道人的凶手已被火烧死,偷盗的银两现在凶手的房中。那仙姑临行又说道,叫老爷急速差役往屠家搜取银两,将此案了结之后,不数日即速转高升。」知县听说与自己梦中的言语相同,也告诉了夫人一遍,夫妻二人俱各讶然。 当下传知班头人役以及壮捕头目,遂击点升堂,着书办写了火票飞签。众人役如狼似虎,飞也似走到屠能家中,见房屋烧得土崩瓦解。忙取掀橛锁铙之物,等时间将元宝拿出。其先是白面书生,如今成了胡汗敬德。还有一切散钱碎银等物,俱被众役怀藏腰拽,合伙私下分肥。又扒着那屠能的尸首,烧的霎是难看。曾有四句笑语为证: 狡奸巨猾都肉头,狗猪家私连命休;身似伛偻脸似判,死后还带土鳖头。   话说众役急速回筒,将银两交在当堂,知县连忙办了一角文书,连银子一并送至府库。又办了一角投扬州的文书,将这贼人被杀死的缘由一并缴割。当下将春汇生从狱中开出,春汇生当堂谢了县官,回家而去。不几日,上司有文书下来,着县官升为他处知州,一切事休,叙过不题。   单说这明媚与月素白日清心,夜来各自下榻,堪可过三月有余,明媒义正的夫妻,实礼义相交的君子。闲时作词歌赋,闷来谈经会文。又待数月,明媚腹贯五车书,胸藏万卷经。   一日,月素说道:「今考期临迩,郎君可速干功名为正。待至甲戌科殿试之期,仙奴自与郎君相会,况如今将近一载,老父母爱子之心无所不至,郎君可回家去罢。」明媚道:「家在何处呢?」月素道:「真乃仙家的妙景,人所不测。」   只觉耳边中一阵风声,似睡非睡,一睁眼看见在自己的书房坐着,又见书童从外边走来,心中好生猜疑。春发儿一见小主人回来,喜得满面添欢,忙不迭的话,急忙报知了老主人夫妇知道呢。春汇生和柳氏夫人听说,如得了掌上明珠一般。老夫妇二人奔奔抢抢来到书房以内,果然是明媚儿子回家,三个人一齐的放声大哭。真正是:骨肉连心天性出,哭坏春门夫与妇;好比同做南柯梦,明媚知同到酆都。   哭够半晌,皆喉咙失声方歇。明媚就如在梦中,说道:「爹妈再休见你儿子,儿死将近一年,不过是难忘父母之恩,路过家乡探望父母而已。」说罢,忙纳头下拜,泣涕如雨。老夫妇二人也愕然说道:「莫非咱夫妇二人也非阳世了么?」说到此处,更觉涕哭。哭够多会,大家才醒觉过来,各叙了离别的缘由。这且不讲。   且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到了来年县考之期,明媚进场考试,三场的文章如绣如锦,县官取了明媚的案首。至二三个月,堪可院考相连,明媚进场已毕。至张案,已进了头名秀才。众亲友邻人一齐登门拜贺,真是欢喜不尽。适值秋场,明媚又连捷第七名的举人。过了年余。正值甲戌年会试的年头,明媚忽然想起郁雷的神言。当下收拾车辆行李,春汇生爱子之心,不肯叫儿子自己上京会试,父子二人带着家仆书童而去。   到了京中投了客店安歇,父子二人游玩了两天,但见京都城中观不尽的美景。捱过三朝,迟过五日,忽有圣谕一道,会试天下的举子。春汇生忙与儿子办备进场果品,当夜黎明进去。过了三天开关放出,又连连的三场已毕。待张榜的龙虎日子,贴了黄榜,明媚中了亚魁。你道明媚场中的文章是自己做的么?当场时候,那月素大仙与胡老叟助一神力,将文章一挥而成。所以才能如此。这且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