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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孩儿,为父的疑心了两年了,禁不得那郦明堂就是尔的胞妹。
我看他,如何相貌和声音,件件俱皆是丽君。不但容颜真正像,详其名姓更疑心。孩儿你去思思看,玉字去开像甚人?侍讲当时听父语,凝眸一想忽分明。眉带喜,面含惊,跳出身来叫父亲。
啊呀爹爹,他那郦君玉去了这玉字,竟是丽君了!怎么不是妹子?
龙图见说喜还伤,急叫孩儿且莫忙。午后自然他在府,你可去,亲身叩请看萱堂。彼如果是吾家女,岂有个,自视垂危不救娘?郦相若还颜色变,我们就,大家立逼问端详。那时谅亦难瞒隐,见个分明入下肠。天佑果然逢骨肉,尔娘亲,不须用药也安康。嘉龄见说连称是,当下先将早膳尝。饭过已看交下午,匆匆冠带出门墙。内心急,意中忙,不等鱼轩上马行。两个家丁在左右,如飞来请郦明堂。加鞭直至梁公府,急忙忙,跳下雕鞍问细详。
话说孟侍讲一到梁府,飞身下马,把丝鞭递与家丁。自己上前相问:啊长官们,郦相爷在府么?门内应道:在内,刚从阁内回来。孟爷欢喜说:好极了,相烦禀一声,说侍讲学士孟嘉龄求见。那门官应声入内。就在仪门外踱去,等候一同起行。
忽然走出小堂官,头戴乌纱正少年。猛抬头,见了翰林容色变,慌忙缩进二门边。孟爷惊骇趋前看,只见他犹在院门。回眼斜窥忙欲躲,如飞地,低头跑入一书轩。孟爷当下称奇绝,退入仪门倒恍然。伏眼又见真面善,想了想,分明相貌似荣兰。
啊呀,是丽君妹子原带荣兰走的,一定是丫头改扮了,眉目分毫不错。
仔细思来一样般,荣兰确是不须言。况抬头,一时见我飞跑去,那规模,明是心虚避下官。
唷!谢天谢地,看来妹子有个着落了。
鬼使神差见了他,一时间,令人悲喜两交加。若然妹子为丞相,自是荣兰做管家。这件事情明白矣,我同胞,果能螺髻换乌纱。
咳!狠心的妹子呀,你们也做得机密,竟不认父母夫家!
自己公然做大臣,至亲骨肉不关心。高堂为尔千般苦,日夜哀呼叫丽君。废寝忘食无起色,旧年卧病到新春。何期尔却多高兴,身做了,一品朝官不念亲。今日爹爹猜破了,我看你,少停见我怎为情。学士当时心内想,巴不得,请了明堂立刻行。绕着仪门来往踱,心内火急意如焚。不谈学士心中事,且表才高郦大人。
话说郦丞相阁内回来,正在弄萧亭用膳。忽报侍讲学士孟爷求见,心下踌躇道:我又并无什么事件委他办理,为何求见起来?也罢,且自回复他去,免得弄出破绽来。
明堂想罢就传云,回唤丫鬟谕一声。说道相爷今有事,改期亲到孟爷门。侍儿答应慌忙去,院外司阍领命行。走到仪门回复毕,急坏了,新升侍讲孟嘉龄。
啊呀长官,望乞再禀一声,我有要紧事特来叩见。
门官只得击云牌,复又重重报进来。丞相闻听称要事,心中一发动疑猜。
呀,且住。为甚他苦苦地缠绕?
莫非识破巧机关,故此登门必欲参。如若今朝真为此,却叫我,怎生抵头与遮瞒?
咳!一时认将出来,使我如何是好?
骨肉相逢倒也休,奈何要结凤鸾俦。老师怎把门生嫁,这件事由合抱羞。不若今朝回复去,免得那,同胞会面问因由。
呀,不妙!若再回他,倒觉得无私有弊了。
今朝只好见同胞,他若多言我放刁。厉色正言三两句,难道说,如今竟不惧当朝?明堂主意安排定,座上开声问事苗。
啊侍儿们传谕门官,请孟大人稍坐。
丫鬟答应出珠帘,宛转流莺一命传。门上官儿忙接口,如飞相请不迟延。嘉龄大喜随于后,顿顿朝靴正正冠。跨入听槐轩内院,迎头又撞小堂官。只见他,适才误撞正然慌,听得来时分外忙。满面通红低了首,悠悠溜溜院门旁。嘉龄看了将三次,越发分明认得详。冷笑一声心暗骂,这么个,刁钻滑贼小梅香。几次躲得无踪影,跟了千金也改妆。今日相逢却还避,慌得他,面红耳赤走忙忙。
哈哈,我看这丫头她也有福。
千金大拜掌朝纲,宰相家人七品官。脸色比前丰满了,戴着顶,乌纱帽子好威严。门包定得多多少,还比我,清苦词林高万千。侍讲孟爷心暗想,于时款步进门间。
话说孟嘉龄走入书房,见一个伺候的小童在侧,便问道:方才出去的那人可是郦相爷亲戚么?姓什么?小童儿笑嘻嘻地道:小的是相爷随买来的,府中人还不大认得。但听得相爷叫他作荣发,姓倒不知。嘉龄见说忍不住笑将起来:不错呀,荣兰自然改名荣发了。
当时心内喜非常,独自地,耐性安心等在堂。郦相传言邀请后,依然用饭不慌忙。停停牙箸私盘算,执执银杯暗忖量。一碗香粳食已毕,旋观婢女献茶汤。擎杯复又迟迟饮,也不管,翰院胞兄等得慌。梁氏夫人催快出,方才立起搁琼觞。正冠就是随身服,款朝靴,曲绕回廊到外厢。
第四十三回 医亲疾尽吐真情
诗曰:于温而厉居元宰,医到忘怀思悄然。一室张惶犹是假,试看仁孝女婵娟。
话说郦丞相走将出来,行到厅门背后,只见一人喘吁迎着,说道:相爷呀,吓杀小的了。少刻去见孟大人时,须要留心防备。丞相抬头一看,他是荣发。
丞相闻言大吃惊,花容惨淡问连声。堂官荣发从头说,今日真真唬杀人。侍讲孟爷来相府,小的不晓出仪门。劈头撞见慌忙躲,谁知道,竟入门来看小人。
啊唷相爷呀!那时小的急了,只得往书房低头飞跑。
谁想方才躲得牢,一声命下已呼邀。孟爷请入西书院,小的是,意急心忙复乱跑。禀上主人知此事,必须要,随机应变在今朝。明堂郦相闻听说,一顿乌靴皱翠梢。
啊呀了不得!把尔这邋遢的奴才,就该重责。
无端出去有何为,撞见之时退不归。既已这般应远躲,怎生复又进书帷。三番睹面何难认,一定把,袖里机关注眼窥。
呀,荣发,我若被人识破,管打你四十个大字号的黄荆。
郦相其间笑又嗔,说了声,这般无用又无能。未曾睹面先回避,既相逢,就要装成意不惊。似尔这般为了我,怎么与,父兄同殿作公卿。明堂言讫微微笑,手正金貂往外行。堂后官儿分雁翅,一声传唤相爷临。孟爷正在呆呆等,绕踱书房数十巡。望得眼穿人不见,只叫了,狠心妹子万千声。忽闻吆喝轰天响,踏地朝靴远远行。只见那,两个官儿启暖帘,风流丞相到门间。紫袍银鼠垂云袖,乌帽金貂映玉颜。闪入书堂威凛凛,立当绛帐正翩翩。分明认得同胞妹,看他那,容貌无疑竟一般。侍讲此时悲又喜,上前只得就行参。
啊相国大人,晚生有礼。
明堂相见面含春,答礼回呼孟大人。有事在家无片暇,反劳久候不安宁。言完举袖连连让,宾主分开坐定身。一道香茶方献过,少年元宰就先云。
啊孟兄,今日有何见教,乞道其详。
嘉龄见问应声音,出位殷勤说谨参。自为日来家母病,去年缠绕到今年。发寒发热难痊愈,用药无灵总不安。请过郎中三四位,太医院内也曾看。终朝气色仍如是,症候毫无去一端。也不知,今岁家门逢厄运;也不知,都中没有好医官。晚生父子忧心极,斗胆而来叩府前。
相国大人呀!
久闻妙手习岐黄,扁鹊卢医世少双。太后逢而能即愈,同僚便处遇重康。晚生特奉家严命,叩请尊前降一光。台驾临时凶变吉,福星到处祸成祥。大人若肯飞高手,家母的,病体和平德不忘。侍讲说完容惨淡,感动了,少年相国郦明堂。心痛切,意悚惶,外不形悲内自伤。
啊呀,这便如何是好?
原来老母病缠身,就是多应想丽君。去岁至今长久矣,多凶少吉怎调停。倘若是,萱堂一有差池处,我做了,名教之中大罪人。
咳!这便如何是好?倒难杀我了!
欲待今朝走一番,又恐怕,他们猜破巧机关。娘儿都在何难认,认了亲时怎放还?如是立心回绝了,哪有个,女儿意不念椿萱?这桩事体心焦灼,好叫我,进又难来退又难。
呀,莫非父亲见我怀疑,故将此言前来探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