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川先生集 - 第 59 页/共 69 页
庙,出邵伯湖。晚,湖无风,清漪可爱。夜宿驿下。明日,风始顺。食时,至江都;天阴,风益迅,遂至瓜州也。中渎水首受江于江都县,古江都盖临江,即此地云。淮阴六十里至黄浦口,出马湖三四里,入内堤行,至宝应;出湖四十里,内堤行,至露筋【筋 原刻误作「筯」。】庙;出邵伯湖,十八里至三百子,内行三十里,至驿。
古广陵北出武广湖,东陆阳湖,而二湖相宜五里,水出其间,下注樊梁湖。旧道东北出至博芝、射阳二湖;西北出夹耶,至山阳。永和中,陈敏因湖道多风,自湖之南北口,沿东岸二十里,穿渠入北口,以避湖风,盖其来已久,今世独知陈平江耳。又吴将伐齐,筑邗城,城下掘沟,谓之川江,地理志所谓筑水。江、淮之间,凡三百六十里,历山阳、宝应、高邮、江都之境。山阳,淮安郡治。江都,扬州郡治。瓜州对江与京口直也。遂过埭,入南小船,始皆吴语。夜雨,蚤风。过江,山色靓丽,向来少此景,恨过之速。遂入江口。
游海题名记
嘉靖已未,中秋前二日,王永美邀予游海。午后登舟,至太仓。明日午,出州东门,遂行。待沙船不至,宿天妃宫。十五日,得沙船,行。至海口,风雨大作,波涛际天。初犹见海中长沙,及涛高,沙反出其下,不复见。还,宿天妃宫。
明日,至海口,雨不止。使人问郭帅,己往新城,因宿其营。皆前颇有战船,戍兵寥落,皆两粤人。营中寂然。半夜,大风雨,波涛之声满耳。郭帅方自新城乘浪而至。明日,留饮,及暮而别。夜三鼓,潮生,舟忽高数丈,水声鸣激。永美呼余起,登岸。岸北逦迤隔碍,仅见东南半海。月色微明,因列坐饮,鼓琴。潮平乃还。连日虽风雨,海中风帆交错,沙上人载荻苇西来不绝。刘家河船皆逆风张帆,南北斜行如织。篙师云:「海行恃风波,患无风,不患风也。」
余与张德方、陆希皋同自昆发,永美子一夔、余子福孙从。至州,希皋不行。刘大伦、杨正学以沙船至。杨百户,海上弹琴者也。李旌未冠,皆同行。凡七日,竟不见月,亦不至大海而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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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川先生别集卷之七 小 简
与沈敬甫【以下六首解经】
孔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此即「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之意。朱子解「心之神明不测」,不是;但说「心之神明不测」一句,甚好。人心与天地上下同流,贫贱忧患,累他不得。须知圣人「烈风雷雨不迷」。羑里之囚,此心已在六十四卦上。虽「号泣于旻天」,又有「在床琴」时也。「公孙硕肤,赤舄几几。」学者当识吾心亦如此,非独尧、舜、周、孔之心如此也。来书不能一一为答。当以此存心,便觉天地空阔。生死随大运,更无一事矣。
「民可使由」,当作日用不知看:「道之不行也」,「民鲜久矣」,夫子盖屡叹之也。
子张后来造诣尽高,如十九篇所载言论可考。务外堂堂,乃初年事也。
所疑卒未能详考。乐只是以和为本,而所用不同。射乃为防御而设。司徒六艺,如御、书、数,皆习之以为世用。悬弧之义,却不为无用而空习此虚文,以观德也。此等处,须看先王制礼之本原,不当止向末杪言语上寻讨耳。
与王子敬立字羑若。执礼字子履。马、郑之徒,解羑为道。君子之欲有立也,顺其道焉耳。礼者,履也。动无非礼,乃可以言执礼也。承二君问更字,辄以义答之。盖古人之命字,所以尊其名也。孔门如回渊、赐贡、由路、予我之称,殊无深意;而后世名字之义侈矣。
与王子敬【以下四首解名物称谓】
尝记少时见一书,云:月令王瓜为瓜王,即今之黄瓜。则郑注「萆挈者」未必是。王瓜生适应月令,而夏小正「五月乃瓜」,恐即此瓜,他瓜五月未可食耳。适见九江、建昌二志,皆云:「王瓜以其最先熟,为瓜之王。」然亦不知何所据也。读柳州海石榴诗,疑是今之千叶石榴,今志书亦云,乃知孺允亦欠详考也。志书固有附会,可以为一证。
高生日来索此书,必有疑虑,乞更寻捡。月令「王瓜生」,当宜断为今之黄瓜,「萆挈」非也。且引「王萯」与王瓜何与?疏又疑为一物矣。古书中必别更有见,姑阙之,俟他日考也。
与沈敬甫昨自郡还,冒风,体中不佳。文字竢览。兽丘即虎丘,唐讳。亦云武丘也。
古者六卿之长称大,亦因有少,所以别之。后来如大将军,亦是官制定名。「大银台」不知何出?此近来恶俗,不可蹈之。
与沈敬甫【以下四首论古书】
史记烦界画付来。褚先生文体殊不类,今别作附书。景、武纪诸篇仍存在内者,更有说也。
庄子书自郭象后,无人深究。近欲略看此书。钦甫有暇,可同看,好商量也。
向论高愍女碑,可谓知言。班孟坚云「太史公质而不俚」,人亦易晓。柳子厚称「马迁之峻」,峻字不易知。近作陶节妇传,懋俭甚聪明,并可与观之。
与王子敬天官、封禅、河渠、平准书奉去。子长大手笔,多于黄圈识之。看过,仍乞付来。赵御史果有停征榜文,昏人得此,殊无聊也。 与王子敬【以下十二首论时文】divs[inde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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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贼溃去,适方闻之。然识者已预知有今日矣。朱卷留自送之,今不复示人也。顾处卷尚多,但不肯出。此亦如人涕唾,人有顾其涕唾者?无之。拾人之涕唾而终目嗅其臭味,尤可怪笑也。
与沈敬甫试事未知何如?遂不能毫分有所赞益。雨不休,句曲山溪淖污可念。敬甫连有书,殊无壮气。科举自来皆撞着,必无穿杨贯虱之技。渠不比少年,只看此番。相爱且劝之行。子元丧女弟,又为追捕之累罄空,非附骥不能千里。有佳意,须临期使人相闻也。
尽有一篇好者,却排几句俗语在前,便触忤人。如好眉目又着些疮痏,可恶。
文字又不是无本源。胸中尽有,不待安排。只是放肆不打点,只此是不敬。若论经学,乃真实举子也。
奴去,有小帖,极匆遽,不尽。大概谓钦甫经学多超悟,文字未能卓然得古人矩度耳。当由看古作少也。星槎集付来。
文字愈佳,愿益为之。此乘禅也,毋更令为外道所胜。幸甚幸甚。王司马云:「如上甑馒头,一时要发乃佳。」
文字大意不失,而辞欠妥耳。然可恶者,俗吏俗师俗题,见之令人不乐也。
昨文殊未佳,想是为外面慕膻蚁聚之徒动其心,却使清明之气扰乱而不能自发也。勉之!如向作,自当得耳。
文字已与养吾寄去。大概敬甫能见破三代以上言语,只为不看后来文字,所以未通俗也。
求子之文,如璞中之玉,沙中之金。此市人之所以掉臂而不顾也。
与徐道潜【以下三十六首皆论自着文】
韩集为叶七沈滞,旦夕当促来,前编在馆中,学徒俱病,久不往;俟往,乃得奉耳。此书考校甚精。什义比蔡传亦远出其上。读书者要不可不观也。易图论有合商榷者,幸示及,原稿并发来。向论河图、洛书,以示吴纯甫,纯甫谓当俟后世之子云。此篇大意与之相表里,第与晦翁实相抵牾,启蒙所谓「本图、书作易之大原」,一切抹倒。为此哓哓得罪于世,可叹也。抑程子与康节尝论此,至其解易,绝不用之,亦必有见矣。
与王子敬三首弘玄先生赞,读过即乞付来。亲得其语,故详。平生足迹不及天下,又不得当世奇功伟烈书之,增叹耳!吠奢,贾人出家者;哑羊,僧伽中最无慧。皆彼书中语。
腰痛发作,甚苦。方有望洋之约,恐无缘耳。思曾墓表,描写近真,生眼观之何如?
清梦轩诗,附览。记固迂,诗又迂,清梦轩亦迂也。
与沈敬甫十八首
礼论二首,略辨注家之误耳,无大发明。更为我细勘,未知其是否也。
奉去文字一首,此颇详核也。前书特为讨贼而发,俗人必用相嗤,幸悉毁之。连日用心极苦,故欲与敬甫知耳。
葡萄酒诗,前后偶写不同,皆可用。元时置莆萄户,出元史。占法曾见之,不经意,遂忘也。
张驾部墓志已寻得,「深纯雅健,似司马子长,崔、蔡不足多也。」试诵此言,当否?
墓铭更乞一本。昨见孺允,云:外人见书詈骂事,大加诋毁。不知吾邑中何多刘向、杨子云也。又前途鲍令序,以京师为行在所,此是子长、孟坚书中语,并有颜师古、小司马注释甚明。而邑中人独晓以天子巡狩为行在,又加诋毁。此殊不足辨。欲足下知墓志不谬,用慰孝子之心。
石老墓表,敬甫想见。但文字难作,每一篇出,人辄异论,惟吾党二三子解意耳。世无韩、欧二公,当从何处言之?
舍中蓬蒿弥望,使人怆然,不能还矣。毛氏文,想已见。作此文已,忽悟已能脱去数百年排比之习。向来亦不自觉,何况欲他人知之,为之冁然一笑也!
水利论后篇并禹贡三江图叙说,再奉去。自谓前人有不及者。非常之原,常人惧焉,今人见此,必骇然。若吴中更二三年大水,则吾言亦或有行之者矣。
近辑水利书,比前略有增益。未完,不及寄去。有图,有叙说,大率不过论中之意耳。荆、坡二老见之,必以余言为然。经中中江、北江,虽说晦翁有辨甚悉,亨斋所言,乃是孔安国、程大昌说也。中江、北江入海者,何处寻之?惟郭景纯三江甚分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