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孝集 - 第 18 页/共 20 页

呜呼余尝考诸经质诸人善恶之报实如影响不在其身必在其子孙故孟子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亦五世而斩然大恶自小过而积大徳自小善而至故君子常恐惧戒慎不使纎芥之恶形于思虑其于行事一有谬于圣人则其色赧然恐惧戒慎而不敢复为况至于不善者哉小人则不然以祸福为虗名视仁义如故物身未及害而行恶不知止殃遗子孙而其心不知恤侥一身之幸而忘终身之患其以一时之幸速而终身之患缓欤其亦逐兽者不见泰山乎   安叟训   熊熊未生时吾夜梦有一伏熊当门两目有光气貌清耸与常熊不类后三日而吾儿生因呼曰熊熊既三月剪髪为鬌孩而名之曰安叟盖天下未尝无美才也然希至于所谓安道者养之弗安耳养得其所安则安于其义义得其所安则无所往而不安也业到于古人文章独见于天下其法可传于后世身居穷荒僻陋日与幅巾短褐贱人为耦而名出乎王公大人之上天下莫不贵之而以之自视无有也恶衣弊冠糟糠不足以糊口人视之以为戚而巳之所乐有余犹充足乎文绣餍饫乎膏粱进则其国尊光退则其国卑辱朝廷得之则治不得则乱盖其身为天下重轻如此然必待礼至然后进义可然后就也起匹夫徒步草莱之中解芒屦而朝脱牛衣而相其处偃然如寝弊庐如乗故车也其君欲治于上民待治于下朝之老成贤而有德与夫天下良士大夫正而无邪者同心而共讲曰是法可行于是乎行之譬如一人歌而千万人和之也若夫君未信于上民未和于下论议者未同其谋时有未可势有未便弗为之可也如必为之是犹秔未熟而获薪未析而防羮未调而饮之是饥渇人之事也未安乎饮食之正也为民如后稷保君如伊尹安天下如周公视其色愈下其体愈恭于是乎先之以谦也天下非之犹是也天下是之犹非也尊之如父师卑之如奴虏自若也朝为上公暮为逐客吾方安于得失者也刀锯在前鼎镬在后吾方安于死生者也惟其安于死生是以不变士至于不变然后尽乎义命者也盖古之君子其始也安于所养其卒也所安如此吾所以名汝汝之穷逹贵贱在乎命者未知可也盖父之命子不得不然汝既浸长则浸有所知思念吾所以名汝之意奉以始终无坠厥命   答舜问   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况天下乎事盖有不幸而有之者舜为天子臯陶为士瞽瞍杀人为舜者宜何如安坐而视之乎不可也置之于法乎不可也枉天下之法乎不可也三者俱不可为舜者宜如何固将负而逃之也岂舜之得巳哉事盖有不幸而有之也以父子言之孝也以天下言之公也以万世言之教也不得曰以一父之私而忘天下也天下安有无父之人哉其得天下以孝也其失天下者亦以孝也舜之所以为舜也孟子之言是也   嗣孟   言性者宜何法法圣孟子圣之徒与孟子之言性与孔子之言性一也不信于孟子是亦不信于孔子也孔子之言性曰性相近也性固善也善固相近也顔子之性近于孔子者也游夏之性近于顔子者也众人之性近于游夏者也性固相近也又曰习相逺也习有善恶也善恶固相逺也习顔子则为顔子之徒也习盗跖则为跖之徒也习固相逺也故性之必有源流而为涧溪为大壑入于河逹于海也塞其源求其流则不可也贼其性求其善亦不可也贼者自贼也莫大乎知善而不为知不善而复为也爱其财必大其垣墙固其闗键以为御捍之具此诚善待贼者也至于自贼其性则不知御捍之计是于财则用心而于善则怠也呜呼性固善也然而不得恃而善也善养则善不善养则恶矣仁义礼智四者之性有其端而巳矣端其可恃乎养之可也充而大之可也以其端贼害之其可乎则是物始萌于下而积薪纵火于其上其萌也可冀乎甚矣人之不知性也   复河说   河为中国之忧久矣古之时洪水泛滥于中国而河之害为甚故禹于河其力冣劳其功冣大故导河自河闗厯龙门华阴底柱洛汭至于大伾又离二渠以杀其溢其一出贝丘西南其一漯川是也过济水至于大陆乃播为九河以分其势导之北行至于海濵然后合而为一谓之逆河注之于海夫地势坤倾于东北者也河出于昆仑经于中国注于渤海是其势所从来者髙矣顾其势湍急猛悍如此行之地中则可行之地上则是返水之性张水之势而肆其者也从而为隄防堙塞之计则筑垣而居水者也徒迫限其势而激其怒尔故禹导河必于山足高地或凿山或穿地使水行其中乗高地而入于海因高山以为之势因大地以为之防因渤海以为之壑其所以顺水性制水之势其道何如其道万世之道也其法何如其法万世之法也故决溢之患息而中国之忧去功施乎三代而无不頼其利矣此非圣人之知乎谨案禹之治水疏河浚川未尝有隄防堙塞之义故鲧治而绩用不成班固谓禹堙洪水岂不谬哉按隄防堙塞盖起于战国战国之时不仁者苟于巳利壅防众川而遗害邻国故齐与赵魏以河为境赵魏濵山齐地卑下齐乃筑堤去河二十五里又诸侯之国引河溉田苟简一时之利而禹之故道浸徙不复汉兴三十余年乃有河决之患至武帝元光中河决于瓠子南注钜野通于淮泗数塞数壊当此之时去古未逺承文景之盛求九河之道复先生之法岂不易哉乃以二十年之忧二十年之劳卒为隄防堙塞之计而已虽复其渠终不免决溢之患遂令随其地势东渐于海使水行地上而隄防竟作遗害后世矣呜呼隄塞者何为乎哉上塞则下决矣南塞则北决矣今日塞明日复决矣今年塞明年复决矣此岂水之性也哉其势使然也今濵河郡县嵗治隄其费不下万计及其大决则所残无数其小决亦不免伤人禾稼壊人屋庐杀人性命故戍卒闻戍河之命必与其家聚哭及其行则父母妻子送之于道路以为生死之诀岂不痛哉战国时隄防皆去国数十里以两隄相去则是不下五十里其水势尚得往还而不至迫隘不至大暴今之隄防近者数百步逺者不过数里故其势迫隘不得息决矣长河之滨浩然之势积斗筲之土以为御捍之具是何异于捧土而塞尾闾以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也为今之计莫若遵先王之法求索九河故道而穿之命通古今贤知之士不以爵位高下而典领之命善计强干之臣以佐其事召募天下通知水利及疏河浚川吏民之能者以充其使令乃过钜鹿由平原至渤海行视故道计其道里与其年月商其功徒与其财费计定然后举事此功一成万世无患矣难者将曰财费不便防对曰复故道亦费不复故道亦费复故道其费大而有限不复故道其费少而无穷与其就无穷之费孰若就有限之费哉与其就万世无穷之害孰若就万世无穷之利哉亦可以道而图之尔唐肃宗之初安史之乱两京河东河朔其用兵一切之费尽出于江淮然而江淮之积常有羡余而民亡怨嗟者用得其人尔今天下西有巴蜀之饶南有江淮之富中有帑藏之积诚能任使得其人明于利害而不为苛细者使领其事又使得自举其类而佐之则事无不济矣难者将曰民力不便防将对曰今濵河郡邑苦于水患甚于疾病若闻朝廷兴利除害如此孰不手舞足蹈而乐闻其事哉所谓佚道使民虽劳无怨者也诚朝廷能设法将有以偿其所劳示信于民民孰不从而信之禹非不爱其民也然而以地之形势必须屈九河爱民者孰大于是诚朝廷爱民之意深可先命温恭谨厚有古人之道者使行郡邑就其父老明其利害而吿之且慰安其意然后人人相吿知朝廷爱民之本意也难者将曰当水之冲必徙其民不便蒙将对曰朝廷固当设法资其所徙之民其间伤民之田庐朝廷固当设法以偿之又干数郡河地必得美田且不下数十万顷亦足以偿其民矣民得无水患其始既得所资其卒又得美田则所苦于民者迁徙之劳尔商之时自汤至于盘庚凡五迁其都民之劳又有甚于此矣故圣人将有所为不以小害妨大利不以一时妨万世故将益之不能无损之然而所损者小而所益者大也昔商鞅小人壊先王之法行暴君之政以毒天下之民而遗害万世当时之人孰不苦其法沮其事哉然而卒能行之者以其必行之也而况居天下之广居履天下之正位复先王之故法兴天下之大利去万世之大害有何不可哉然而必行之则必行矣是故蛊之义贵乎刚刚者必行之道也幸今天下无兵革之劳无刑戮之暴内无强臣擅命外无方镇之患比于汉唐犹为无事至于晋宋齐梁魏之间何足数哉故蒙尝以为今之天下虽未可以视古亦可谓之小康不惟复九河而巳也尽复先王之制尽复先王之政尽革厯代之弊正在此时也如其不足不能复其九复其六七亦可也黄河之势亦可分其十六七黄河之患亦可去其十六七戍河之卒亦可去其十六七治堤之费亦可去其十六七亦大禹之后治河之中策也水之性性于下者也禹之治水水之道也诗不云乎不愆不忘率由旧章孟子亦曰为政而不因先王之道可谓智乎为政而因先王之道智之事云耳呜呼九河者不可不复也   越乡铭   彼防稽者是为东越土厚木肥山明水洁瞳瞳朦朦如行镜中人物俱秀尘坌一空云鸿冥冥霜风棱棱前有黄公后有子陵亦有谢敷澄静寡欲脚踏浮云身卧空谷曹娥可竒老妇可哀三风之野孰吊枯骸买臣严助考其心迹可为高才不足入德是皆可述非不足云以公有道可告郷人   书郑綮传   天下之所恃而为安危者谁乎曰宰相焉耳故自朝廷百执事至于州县之吏不幸而一非其人不过败其一局之事耳至于宰相者其人一非则天下殆矣虽亡宗赤族何益于败盖天子之于天下也得其术则其道甚易宰相佐天子治天下以一身而当天下之责虽得其术其道甚难临之六五曰知临大君之宜此岂非易乎干之九三曰君子终日干干夕惕若此岂非难乎然而人皆易之何也曰不知量也今有马于此且其行不过百里也驱而倍之则马且病矣龠合升斗之量各有所受也以龠合而加之防升之上则溢矣况防升之受一斛之量乎故一邑之才施之一郡则不可也其以一郡之才而当天下之责可乎此黄霸之所以得令名于前而见讥于后也况逺不逮霸者乎甚矣人之不知量也坤之六五曰黄裳元吉盖君子之有诸中形诸外如此则可也大有之九二曰大车以载盖君子以盛德大烈当天下之责如此则可也干之九三曰君子终日干干盖君子履天下之危当天下之责其忧劳如此则可也忠烈如伊尹勲劳如周公而又终以谦易曰劳谦君子有终吉呜呼其难若此而人皆易之何也曰好之也尊官重禄固人之所好也不如是不足充其好快其欲彼安肯曰吾不才也吾辱其位者耶有祸败随之耶取天下之笑耶为万世之羞耶甚者亡人之国危人之天下不顾也岂予所谓不知量者耶安得知量者见之乎予读陈平传嘉平知其任读郑君传爱君知其量呜呼如君者岂易得哉岂易得哉至和元年秋九月戊申书郑君传   江宁府句容县防壁记   县令之设其本在乎教化听讼决狱盖其次也给敛期会簿书一切又其次也古者以年行选民置为乡官所以佐令教化也乡官出入闾巷朝夕与民从事与其家人无殊故能知其诚伪察其疾苦也汉髙祖入关天下犹未定也巳置乡官矣如洛阳董公壶闗湖城三老此辈论议皆有益于人之天下何况区区一县乎其后贤有道者处之甚众如爰延軰教化之风皆其身之所自出其益可知也后世乡官虽存而名实与古异矣县令者孤立于上而下无所辅又其官劳事剧竭尽一身之敏而日力不给则教化者固其有所不逮也将欲教之必先养之使夫农者安于农而商贾者安于商贾是所谓养也知夫农本而不知夫商贾者市井之本则小民何依焉故或依于农或依于工或依于商贾行旅各得其所依则各得其所养然后教化可行刑罚可省患盗者可以息盗也然不虞之戒不可不戒盖民之所恃而为安危者城郭也若夫篱堑不施闗键不设戎事不讲武备不修岂可以言几乎习于其故而巳矣则令之方畧威信其所蓄积而设施者不可以无素也虞翊之于朝歌贺齐之于防稽即其人也则县令者不可不重处之者不可不思不可不勉也句容者因山为名以其山形句曲而有容也取其容不取其曲斯为正人矣正人者天下之福也而况至于一县者乎容者非自容也所以容物也所恶夫自容者为其患得患失之也安有患得患失而弗为弗正者邪安有弗正而弗阿弗随弗残弗害者邪则正而容民者真县令之事也前代县令治行名迹见于吏民者晋之刘超宋之孙谦齐之周洽之辈是也景德中我外父太常博士王公实绍厥后其后相绍而处者盖有人焉越至于今有慎大夫者所居不苟故取前人名氐列于防事之壁意者近乎史也覧其名氏问诸父老必有叹息而后言者遗爱可知也诸君子不泯矣来者勉之慎大夫端人也严而能恕昔者彭泽令陶公遣一力给其子戒之曰此亦人子也宜善待之嗟乎如陶公之用心肯有暴人之亲虐人之子营巳之利者乎如此则上不负于朝廷下不负于赤子孽不积于其身殃不遗乎其子孙知利其身而不知恤其子孙者岂不哀哉故因大夫之恕而及乎陶公之恕焉也   题山阳倪大夫北轩   天下名山水意有所思卧以游之可也予思浙江潮卧游之不足即乎二三子与语又移简问吴中士大夫作为诗歌又为之序曰钱塘江上有亭曰望潮方中秋时潮出海门入于江口犹未见也潮势转进隐隐有声气凛然如此须叟间其势转大望之如飞练如风雨声轰轰然人语已不可辨矣及其至也声如战鼓如雷霆状如雪山沫如飞霰如大寒如深山穷谷龙嘘虎啸而风云暴至如孤峰峭嵓堀起壁立如决大河之源于千仞之上如战胜之兵连营百万猛将劲骑并驱争先追穷寇而赴勍敌如蛟螭突起鲸鲵盛怒曵千寻之巨浪鼓万叠之洪涛势摇山气吞白日舟乗潮上下若惊鸿之度絶岭激矢之入穷堑所以周万物之常尽万物之变未足穷其形势者也此吴中之所以矜夸自负以为天下竒观最乐也盖壮者对之如大敌踊跃奋怒意色凛然毛髪俱耸扼腕称快其次心目开张刮去昏浊如醉忽醒如梦忽觉懦者心神沮防抱柱股栗顾视左右作儿女之状失声怖悸盖其可骇也如此余闻汲黯之劲直周处之雄烈陈蕃之义勇诸葛之竒正谢安之度量李光弼之决战汾阳王之大勲思其人恨不得见得见其人如见斯水得见斯水如见其人不亦快乎序未毕崔尉汝弼曰山阳倪大夫敦复有义于子子能以文遗大夫书之北轩乎余曰北轩者大夫燕居讲学之所也今夫郡县吏事十倍于前虽有余才精神气力少缓则事不办矣山阳名剧县大夫坐防事至立决顾左右问有无公事于是退坐北轩取书防读之傍无私玩纸墨笔砚实试于此客至引入与之笑语评文赋诗月影在檐风声在竹对之坐卧如陶令之寝北窓也日力有余夜气既息心形裕然谋及所养日充以大发而为政何施不可此邑人之所以悦也今之下蔡慎令叔良才吏也与余论大夫至于叹息曰有如此之令崔尉汝弼实佐令事其为人忠厚乐道大夫之善最详是为可述也方余在西郭时大夫数自屈相见及余就馆于学大夫礼义有加前世达官贵臣尊为将相修乡里之敬庭参县令身衣白襴用士礼也以余不肖黄绶下士末命者也而亲屈大夫如此顾无以谢大夫大夫吴人也宜以潮説归之则大夫感余文浙江形势尽在目中其心浩然能于是遂赋归去来乎   题陈吏部诗后   故吏部彭城陈公在仁庙时以御史奉使闗中某以故人子见公又见之于河内其后五十年见公孙于淮南于是获其诗藁伏而叹息盖不敢少有述焉也即幸有如平日公父党教之读诗可也如与之书诗则未可也元祐六年春二月十三日山阳徐积谨书   节孝集卷二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节考集卷二十九     宋 徐积 撰杂文   苟子辩   荀子曰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古者圣人以人之性恶以为偏险而不正悖乱而不治是以为之起礼义制法度以矫饰人之情性而正之以扰化人之情性而道之也使皆出于理合于道也   辩曰荀子非也且人之性既恶矣又恶知恶之可矫而善之可为也矫性之矫如矫木之矫则是柳为桮棬之类也何异于告子哉弗思而巳矣余以为礼义者所以充其未足之善法制者矫其巳习之恶   荀子曰凡性者天之就也不可学不可事   辩曰荀子过矣若如此论则是上之教可废而下之学可弃也又乌用礼义为哉余以为天能命人之性而不能就人之性惟人能就其性如此则与孔子之意合孔子曰成性存存道义之门   荀子曰今人之性目可以见耳可以听何以见之明不离目何以听之聪不离耳目明而耳聪不可学明矣   辩曰荀子过矣夫奚物而不可学也赤子之性也不匍匐矣既匍匐也不能行必须左右扶持犹曰姑徐徐云耳然而卒能之楚之秦之天下者其故何哉盖曰学而巳也至于耳目则何独不然其始也目不能视矣耳不能听矣然而明可以察秋毫之末聪可以辩五声之和卒能如此者其故何哉亦曰学而巳也夫奚物而不可学耶   荀子曰今人之性饥而欲饱寒而欲暖劳而欲休人之情性也今人饥见长者而不敢先食者将有所让也劳而不敢求息者将有所代也夫子之让乎父弟之让乎兄子之代乎父弟之代乎兄为此行者皆反于性而悖于情也故顺情性则不辞让矣辞让则悖于情性矣用此观之人之性恶明矣其善伪也   辩曰荀子谬矣夫饥而欲饱寒而欲暖劳而欲休此人情之常也虽圣人亦不免矣至于子之让乎父弟之让乎兄子之代父弟之代兄此二行皆出于其性也何反于性而悖于情哉有是性即有是行也无是性即无是行也乌有性恶而能为孝弟哉弗思而巳矣   荀子曰凡礼义者是生于圣人之伪非故生于人之性也故陶人合土而生瓦然则瓦生于陶人之伪非故生于人之性工人斵木而生器然则器生于工人之伪非故生于人之性也   辩曰荀子谬矣夫欲行其实者必先正其名名正则教行矣礼义之伪与作伪之伪有以异乎其无以异乎在人者必皆谓之伪则何事而不可言伪言性恶者将以贵礼义也今乃以礼义而加之伪名则是欲贵之而反贱之也奚不曰陶人因土而生瓦工人因木而生器圣人因人而生礼义也何必曰伪   荀子曰薄愿美狭愿广贫愿富贱愿贵苟无之中者必求于外故富而不愿财贵而不愿势苟有之中者不及于外用此观之人之欲为善者为性恶也   辩曰荀子过甚矣何不顾孟子之意也孟子以仁义礼智谓之四端夫端亦微矣其谓仁者岂遂足用为仁哉其谓义者岂遂足用为义哉是在其养而大之也此所谓薄愿美狭愿广贫愿富贱愿贵以其不足于中而必求于外也安得曰富而不愿财贵而不愿势苟有中而不求于外耶故人之欲为善以其善之未足也而有可充之资可为之质也何必待性恶而后为善哉性恶而为善譬如搏水上山善而为善如水之流而就湿也火之始然而燥也岂不顺也噫荀子过矣   荀子曰性善则去圣王息礼义性恶则兴圣王贵礼义   辩曰一隂一阳天地之常道也男有室女有归人伦之常道也君必有民民必有君所以为天下也不然何以为天下圣王之兴岂为性恶而巳哉故性善得圣王则愈治得礼义则愈兴安得曰去圣王息礼义性善而得礼义如物萌而得膏雨也勃然矣有何不可哉荀子过矣   荀子曰凡人之性尧舜之与桀跖一也君子之与小人其性一也   辩曰天下之性恶而已尧舜盗跖亦恶而已是自生民以来未尝有一人性善也未尝有一人性善其礼义曷从而有哉其所谓圣人者曷从而为圣人哉   荀子曰尧问于舜人情何如舜对人情甚不美妻子具而孝衰于亲嗜欲得而信衰于友爵禄盈而忠衰于君   辩曰荀子载尧舜之言则吾不知也至于妻子具而孝衰于亲则是妻子未具而尝有孝矣嗜欲得而信衰于友则是嗜欲未得而尝有信矣爵禄盈而忠衰于君则是爵禄未盈而尝有忠矣则是天下之性未尝无孝未尝无信未尝无忠而人之性果善矣其所以不善者外物害之也岂性之罪哉学荀子者以吾言为如何   四维辩   四维者何谓也一曰礼二曰义三曰廉四曰耻礼不逾节义不苟进廉不蔽恶耻不从枉为其説者为谁管仲也非其説者为谁子厚也以为廉不苟得耻不从枉又以为廉耻二者不得与礼义相抗列为四维蒙以为大不然二氏之论俱失之矣夫礼者何谓也礼也者履也履之象曰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辩上下定民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妇妇由闺门而逹朝廷由朝廷而逹天下得之则正失之则邪得之则治失之则乱礼之义大矣哉义也者何谓也义也者宜也行得其宜之谓也天道之有隂阳地道之有柔刚人道之有仁义义之义大矣哉廉也者何谓也可取而取之可取而不取者有之矣可有而有之可有而不有之者有之矣可进而进之可进而不进者有之矣可居而居之可居而不居者有之矣善莫大于是恶莫大于非是天子行之可以化天下诸侯行之可以化一国卿大夫行之可以化其家士庶人如是何忧乎邪侈淫僻何忧乎争夺犯分何忧乎乱臣贼子何忧乎徳义之不兴何忧乎刑罚之不措廉之义大矣哉耻也者何谓也不仁则耻之不义则耻之无礼则耻之不智则耻之不信则耻之耻不仁则将为仁矣耻不义则将为义矣耻无礼则将为礼矣耻不智则将为智矣耻不信则将为信矣彼能是我不能是耻也彼不为是而我为是耻也彼致其君如是泽其民如是我不如是耻也彼功烈如是我不如是耻也耻之义大矣哉   辩习   性善乎曰善也以善性而习有善恶者何也物诱于外而欲攻于内也好恶之不正而邪情奸于其间也养之弗充则性之弗固也况未尝一日而养之乎能自养者盖鲜矣于是有君师之教礼义之化也所以养其性长其善而正其习也习不正则恶矣恶不巳则其性汨而谓性之不善是何异于害其苗而谓苗之不长也人亦知夫苗乎物之有苗也苟无外物之害则苗无不长矣苗之槁者外物害之也是故善养苗者必去其害苗者去莠恶其害苗也善养性者必去其害性者去恶恶其害性也见善则勉见不善则惧此所以去恶者苗之外物也然则性者善也习有善与恶也习久不变然后善恶定也卒而为君子卒而为小人皆所以取之道也是故习不可不慎也善习者虽瞽鲧为父亦舍父而习他矣不善习者虽父尧子舜亦舍父子而习他矣性则善也习有善与恶也是故习不可不慎也   侯生辩   侯生荐朱亥卒成其事亦足报信陵矣又自杀躯以谢公子于事何益故死生无轻重惟义之所在苟义有可死则生若鸿毛之轻苟义不可死则生若太山之重若侯生者乌得谓之义是不义也无乃将有激于后世乎亦已过矣   论兵   朝奉大夫胡公赴济州太守过于山阳至于南郭即学官而见之且有问焉既卒其説遂及西戎答曰四夷者中国之外患也而西戎冣甚其故何邪以其所备者多故也闗中之五路河东之四路皆所备也即一路弗之备邪贼兵之所出者必其所弗备也其备如此则我师之势常分贼兵之势常合以其所合攻其所分此兵法之所忌也公曰然其方畧如何答曰在问辨审问而明辨之继之以精讲则方畧出矣以韩信之竒以累胜之师以败军之将犹且敬而问之此其所以无敌也盖多多益办者才也战胜而好问者智也此信之所以竒乎公曰将有五徳智为之首信乎孙子之知言也盖以其书攷之圆深微妙诸子弗逮也此兵之难乎荅曰兵为最难其形有常而其变无常其甚者如猝风如猛雨如雷奔云腾如逸羣鸷鸟从空而下如伏兽如攫豹怒虎忽起乎前忽起乎后或出乎左或出乎右于此之时意气自若神色不动如坐乎戸牖之间簟席之上顾视裕然方且左右前后而应之也如此庶乎能制其胜矣以曹操之英而畏孙权以孙权而畏司马懿以其用兵之变化有如鬼神也及至与武侯相持二百余日懿终不敢决战战则必败也盖兵之难也如此公曰信乎兵之难也我且去矣子亦有以遗我者乎于是乎述兵之难也   防问   兵术之所恃者将也将之难乎其人久矣盖胜有所不可必而才有所不全以司马宣王之能不足以当武侯是胜有所不可必也以郭汾阳之寛厚李光弼之威畧两人皆有所短是才有所不全也然而厯代名将如此之众才全而必胜者岂无一人乎哉以传考之其人为谁   古之学者能言之类据经辨道不牵于世儒期合于圣人而止其发为文辞敦严浑厚壁立掘起温润优防金光玉洁绰约者其指有余辨博者不烦而肆如此辈其气之所养心之所自得不蹈不袭是之谓有本去古浸逺其风下衰学者既卑而亲业与夫长而从事皆诵当代之文诸家之集此李唐诸公所以慨然发愤思有以革而变之也方今所患何以异此如将复古之学贵乎有本使之自养而自得之也其道何繇辅之以问辨终之以笃行善之善者也夫学而弗行犹弗学也行其所学者圣人之徒欤   天子之所与共天下者其人皆出乎士也士之所以致业乎君致功乎民其道皆出乎其所学也如此则上之取士不得不重重故有法士之所学不得不重故亦有法上之所取者重有法故可与共天下士之所学者自重有法故不负人之天下此所以治而至于大治也夫五代之乱其法不足言自隋唐而上至于炎汉其法可考有无得失究而言之以观所好   方今之患旱干水溢亢阳之变属在西北而饥馑荐臻闗中为甚加之以师旅有司之臣日夜计议方在用度不足至于救荒奈饥民之所待而全活者为之赈何嗷嗷赤子匍匐道路未知所之朝廷闵忧侧身西顾将欲援而出之沟中也而其术未获盖圣王学问至于刍荛即一日诏问诸生所宜之防二三子何以待问   世虽甚盛不可不讲者兵也兵者国之大命也食者兵之大命也故虽赵充国之能而制胜方畧先议邉籴魏晋而下敌国声势皆以所积虚实为兵之强弱史氏所载可得而考也诸公亦常讲之乎夫师行十万日费千金故虽积粟藏镪所在盈溢以汉武用之文景豊富扫地尽矣则李唐用度不足以制方镇之乱者何足怪哉善战不如安邉战而后胜不如伐人之谋能取诸彼者不如保此之所有此名将所以无功也古之人能如是其人为谁乎不如是不足为将之善者也   经者圣人之所以尽心也谨其始亦谨其终然其始易知其终难知是何也盖书天子之事也终于文侯之命可也秦费二誓何以与焉春秋鲁史也是诸侯之事也而书西狩获麟诗之有颂所以明盛德而告成功虽有文王之业武王之功微成王周公则不作矣是太平之事也而继之鲁颂又附之商颂何谓也易之为书也未尝不戒故以未济终焉而説者以为既济岂圣人之意乎至于二礼所载终始不闻二三子考之各以详对   古之所谓学者非浮文之谓也其所以蓄积而养之者凡皆为道也是非特为巳也将以致之于吾君又将以措之于吾民也吾君从之耶是为无过之君也吾民从之耶是为无罪之民也有是道者必有是心古之君子皆然后之学者其孰能与于斯乎盖史氏所载世有其人其详可得闻乎如令董仲舒之得君黄宪之居官任使斯亦斯人之徒欤论者谓任昉过董生沈麟之比黄宪则二子亦其人也诸生以为如何   古之善为兵者各以其书名家而三家者最着司马穰苴兵之正者也孙武兵之有术吴起兵之应变者也三人者可谓能言不可谓之巳试矣然其畧亦有巳试能取胜者乎晚有鼂错者其学虽不主于兵而善言兵事故其大指盖若涉乎管子矣管子者可谓知兵也其亦可谓必胜之将乎   鬻海为盐其利最溥负海而居者世从其事其轻于犯法私置牢盆业巳成俗而不轨逐利之人构成党与数十百千自为一辈挟兵持杖白昼公行缓则为商急则为变此大盗之本也圣朝患之故为之损上痛裁其价率以甚贱而制三嵗之入所省大半矣县官用度势有不给议者以为非便然一嵗之狱与夫吿赏之费所省若干以夫若干所省补其所亡大半亦足以相当矣若夫国之经费冝有方畧以佐当今之给诸生从事于学术久矣其亦有説乎   宋有天下神防圣畧以唐为监精兵悍卒萃于京师郡县之势矫于方镇根本固矣本末大小形势甚顺然行之百有余年所矫巳过至于武偹不讲壁垒不修池隍不浚郡县之势太弱守令之权太轻自笞罪巳上谨视其法有司所据议论坚定虽情有可矜恶有巳甚而罪不应者一切以律从事不当谳而谳之犹且不敢而况行法外之刑乎故威武不足以御侮刑罚不足以沮奸非所以戒不虞思患而豫防之也盖圣人制法不能无弊唐虞三代其弊皆然亦在所救而巳也然则为之柰何   古者建侯启国内自王畿外至于逺服各以其国大小相维列为蔽扞所以内严京师示天下以形势也其盛则述职修贡四面而至玉帛充庭受天子约束将命而归于境内是为惠泽其衰则霸者用事设为五禁尊王至而庇生民虽有强国畏威而服义故夏商用又享国永年姬周卜世实过其厯此封建之利也而诸儒论议所见不同究而评之孰得孰失   命説   命者何曰贵贱曰夭夀贵贱以徳夭夀亦以德然而德贵焉非独命也故大徳者必得其夀故自尧舜至于孔子无不得其夀者独顔氏者不得其夀耳自四凶至于盗跖无得其死者独盗跖一人幸而免耳斯皆可谓之命也盖有幸与不幸焉尔夫天之生物也必因其材而笃焉故恶者天必厚其毒故盗跖虽夀不若速死之愈也故万世之下言恶者曰盗跖而巳顔氏虽夭顾其人见于后世如何是以万世之下言徳行者曰顔氏而巳故顔氏虽死至今犹在夫得夀者孰大于是   节孝集巻二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卷   节孝集卷三十      宋 徐积 撰杂文   代人求荐书   某官阁下仕而不得其志颠顿狼狈且将老于州县者冝何如是必有待于上之人尔然上之人有可告者有不可告者可告而不告之非也不可告而告之亦非也嗟乎舍阁下而之他人是岂可不为非耶然而以卑渎尊以贱干贵以不肖干贤某实有此三罪惟阁下不以某为狂然后敢毕其説夫下之人其所以待于上之人者不过推而荐之也然推而荐之其亦有取于廉与勤乎如不取之则巳如取之则某将自荐于阁下矣然今之所谓廉者曰无赃污而巳所谓勤者曰不以私事废公事而巳古之所谓廉者则曰不苟得而巳所谓勤者则曰早夜孜孜于其所事而巳阁下将曰汝于此二者安处焉某将对曰某之愚将兼此二者非将兼此二者安敢有意于阁下乎岂有叩鲁般之门而不知斤斧之用入王良之廐而不知衔策之用乎故小人之于大君子其道虽不同然必有一事近乎君子之所好者然后敢恃而来也虽然岂敢恃也哉其实颠顿狼狈且将老于州县无如之何乃自为衒鬻之计也伏惟阁下恻然动心焉譬如一孺子坐于泥涂而乌获之在傍不过一引手之劳即援而出之也某之亨否决在此举下情无任惓惓   代人求荐书   某官阁下某不佞某将有告于阁下者不敢详具蔓辞苟自为游説之具其所以来至诚谒见阁下不以某为狂且恕重罪留顷刻之间使卒其説惶惧惶惧某三衢人也少而苦学长而不得其志乃用荫为吏凡在州县间十余年矣公卿之间无葭莩之亲半面之旧其性质朴鲁钝不能籧篨戚施以为悦媚之容故在州县虽十余年之久卒无所遇者求之于不肖也盖亦有由焉尔然此事可为阁下道不可为时人道也某尝自计以为平生所见公卿大夫不可胜计至于方正长厚公于朝廷鄙薄势利汲引寒贱未见有如阁下者舍阁下将安之乎此某之所以不待一日之雅左右之介而自为衒鬻之计也是亦区区下吏不敢不以古之道来也然自视所有无足以辱阁下之知者而小人有犬马之能愿得烦辱役以自试阁下观其所効何如然后罪之器之某颠顿狼狈且将老于州县矣伏惟阁下恻然动心某死罪死罪   上楚州慎郎中书   知郡郎中阁下甚矣人之恩不可忘也某尝居闗中矣有崔公者时为华州太守某始以文字见焉今日观某文明日问人曰子识徐某乎某文曾见否时所居穷巷与樵采邻宾至则坐于门外公不以是为陋俨然辱而临之又时使人叩门曰无恙乎公贫甚然所与者源源而来饥而食寒而衣身不劳而亲有以养几如是者实一年及治任将归公曰子能为我留乎吾将以子弟学于子某于是为崔公留爱某之身而及某之亲削巳之俸而使某有余不挟长贵而与某朝夕焉公之恩可谓勤矣嗟乎世俗轻佻浮薄今日受人恩明日忘之矣某也何人敢自谓独不然耶然公之恩未尝忘之也思其恩欲见其人不见其人见其交如见其人尝闻崔公为兴元时阁下为洋州矣其相与情好以至诗酒之娱无如阁下也及崔公改按察即以阁下之才上之朝廷崔公何尝妄与人哉观其人阁下之贤可知矣而况讲闻盛徳之日甚巳久矣此某之所以委负薪之役谆谆而来固愿扫于阁下之门也惟下执事与之进退谨伺命唯   上提刑邵学士书   提刑学士阁下古者上下相尊用下尊上谓之贵贵用上尊下谓之亲贤是故年虽倍其父兄而不敢挟其长贵虽极乎卿相而不敢挟其贵孟献子百乗之家也有友五人焉费惠公小国之君也所师者一人焉所友者一人焉岂惟百乗之家哉岂惟小国之君哉虽大国之君亦有之矣晋平公之于亥唐也入云则入坐云则坐食云则食虽蔬食菜羮未尝不饱也盖不敢不饱也嗟乎古之人何独有此事今之人何独不有此事岂今之公卿大夫在乎上者贤而布衣穷处之士在乎下者皆不贤哉岂今之时与古之时异者哉是故布衣穷处节操之士宁闭门却扫潜光遁迹不愿与公卿大夫相闻也某尝恨此事尝发愤太息又以为今之天下虽有如此事而吾未之闻也前年自闗中来山阳乃见同人説阁下用孙觉为学官某曰为一州为一军用人为学官乃常事耳然又思古之人虽能尊贤爱士而未必能用之今阁下既能爱其人又能用其人是真公卿大夫尊贤爱士之实也且阁下以一员外郎知一军尚能得其人而用之使他日阁下为宰相佐天子治天下其得天下之士而用之宜何如也既而又得阁下与孙觉书一篇其文皆述安定先生之道某于是又知阁下能知先生矣嗟乎世之嚣嚣者寻罅窥隙究虚百端以此言毁吾先生之道而阁下乃能独立不顾大明吾先生之道以尊重其人如此阁下之贤可知矣嗟乎古之天下如阁下者几人今之天下如阁下者几人安定先生吾师也能知吾师而尊之是犹知吾父而尊之也知吾师而尊之其徒之心视其人如何此阁下之道使某言之不足而嗟叹之也虽其人闭门却扫潜光遁迹不愿与公卿大夫相闻亦不可得也近着六篇谨授仆人投献且以为几席之污如阁下者姑可矣然后敢自信即尽其所有   代崔刑部与刘先生   先生阁下六经皆圣人书而宜所先急者其春秋乎有议春秋之所好恶而敢为非议者否也春秋之义失之久矣仲尼据鲁史笔削一字正褒贬之大法左丘明作传固宜附其源奥与圣经相为表里不当诡意蔓辞汨乱圣人之文以为富艳之具公谷二氏虽矫此弊而悖圣人亦多矣杜预作注又摭左氏説附赘经下其意欲专守左氏简去二传其不惮烦巳甚矣何休范甯自谓有志于春秋而休之学怪妄不经特甚王仲淹以为春秋之失自歆向何必自歆向自丘明始之也噫春秋者赏罚之权衡也仲尼之志尽在春秋不宜使之昧昧如此必有张而明之者非先生而谁愿先生发愤一道使诸生执经座下以就其学是先生之道与天下共之也不识能之否乎谨伺命唯   上楚州太守书   某官下执事古之人未尝不下士也虽其内有不合亦且阳阳浮道而与之况其道无所不同哉今之人不下士久矣至有不交一言而掷其人其意岂不曰我尊官也尔贱士也吾何为之屈哉挟长而见挟贵而见以为是适然耳嗟乎士虽穷贱亦何能籧篨戚施以为邪枉之道乎下士则进不下士则不敢进也阁下既下车者几日矣治某事言某言山阳之人倾耳而听喜而相告而况至于某之辈哉某闗中人也其尝任泾州非阁下乎及阁下为泗州而某巳居山阳矣是以二州之政耳闻而口诵之其为日巳久矣岂有盛徳如此而布衣之士不得进于门下哉此某之所以独知其进而不知所以自量也其亦可使得见否乎谨伺命唯   代汪主簿上田提刑   提刑学士下执事前某既上书惶惧不知所为待罪累日不敢以巳愿复自毕其説惟阁下并容广覧不以某为狂且恕重罪而少加怜焉某无状为簿尉官者实两任凡十余年年且老未尝一遇知巳今乃不图天与之幸而外台王公者不知某不肖尝语人曰汪某者可谓亷且勤矣即以不肖荐之朝廷而兵部马公者亦以为然又从而举之然某自到官巳逾二年更数月且将罢去而举主数实未足当此之时不能决然自奋不肖之躯而忝窃阁下一顾是龌龊自弃也某虽无状幸为阁下之吏事阁下之日不为不久顾其心岂不有冀于阁下耶舍阁下其将安之乎重念某生而鄙朴实自知无他技徒能以谨亷修洁自持自厯官以来虽无尺寸之效亦未尝有毫髪之过惟阁下悯其穷且老恻然动心而与之亨道焉某虽不肖愿以犬马之劳仰酬阁下大恩之万一惟阁下怜之无使区区贱吏老于一簿尉而巳也日暮之人其心狼狈言意迫切唐突威尊某死罪死罪   代人请见书   某官阁下是非者天下之大公也某人某事是议者必是之矣某人某事非议者必非之矣是亦不徒然而然也挟利害于其间阿其所好恶而然也至于识者则不然某人某人吾父兄之党也吾之所尝好也今有某事其事不善则将是之乎非之乎纵其口不欲言其心亦非之矣某人某人非吾父兄之党也吾未尝好之也今有某事其事善则将是之乎非之乎纵其口不欲言其心亦是之也而况不挟其利害不阿其所好恶而不狥其情者哉然则阁下之行事某藏之胷中而又诵之于口日巳久矣不如是是瞽于见瞆于听冥于瞽恶与世俗之混混也故某之来见阁下与他人不同非苟见于阁下也阁下其亦将苟见于某乎赐之坐与之语由外迹以求其心如何   代人上省判蒋工部书   省判工部下执事天下泉货军国大计此非三司之任乎故其使必择天下能者而又择能者以为之佐今闻朝廷用阁下宜矣此固吾君吾相且将大任阁下之阶也甚休甚休老人之子某者为濠梁掾某不见此子者逾年矣即尝以此意叩于下执事且欲其假一事而来也一日有来报者曰濠梁掾来矣某笑且问曰信然否既而果吾子也入门而闻其声上堂而视其面老人之喜其有大于此者乎嗟乎人之情莫亲于父子父之年且九十而久不见其子子久不见其父此其心宜何如耶而阁下能使见之矣其恩之大小轻重宜何如而报也此古人所以感恩而出涕也前日闻阁下拜嘉即闻使节不可以久留皤然之叟甚欲一造节下以拜阁下见谢万一而某之躯老甚殊不可以筋力为礼用是不果此实老人之私恨也惟阁下顾上意自夀以系中外之望以永膺无穷之庆此老人惓惓也   上赵殿院书   月日乡贡进士徐积以两耳病聋不敢走伏节下谨再拜授仆人献书运使殿院下执事前年尝为防官者非阁下乎积思阁下之日久矣虽病聋数年亦未肯自废身居布衣而志在朝廷闻天下有一利未尝不欲兴之闻天下有一害未尝不欲去之今有四事不敢与众人私议谨与下执事公论之其一曰明经不宜拘注疏其二曰经分大小其三曰二年一开科场不便其四曰尊经抑进士何谓明经不宜拘注疏去年朝廷复置明经科议论者皆谓此科废来巳久朝廷能复之是复古也于是穷经者与穷经者相告未穷经者与未穷经者相告而穷经者日益穷经未穷经者皆思穷经议论者以为此科行之十年古人之学可以复而雕虫篆刻之学可以废也此岂非天下之福哉岂非万世之福哉今年乃见所谓明经条制其对墨义帖经对大义对防分为八场先四塲对墨义帖经后四场对大义对防其对墨义兼全引注文其对大义亦具注疏本意此固朝廷欲求该博实学之一道也然议论者皆谓此制与朝廷建明经本意不同朝廷本意其大畧盖患学者之失文浮而少实虽或口诵其文而心昧其义故特建明经科使夫朴茂之伦得以发摅其蕴今乃拘以注疏之説则是朝廷不贵明圣人经义贵记诵注疏而已且学者穷经必先熟诵本经然后观注疏若注疏之説是则取之若注疏之説不是虽一字不取至如穷春秋必先熟诵春秋经然后观左氏观公羊氏观谷梁氏若左氏之説是则取左氏若公羊之説是则取公羊氏若谷梁之説是则取谷梁氏若三传俱不是则俱不取传且不取而况于注乎而况于疏乎盖注出于传疏出于注也然大凡注疏虽多失少得若其説不至迂繁学者欲应此科亦湏勉强而记诵之今按一经之内积文下注有倍于本文者有数倍于本文者有十倍于本文者又有倍于本文而不可胜计者而数不与焉使学者如何而记诵之然而必不得巳积日累月劬劬劳劳虽无用之説百千万亿亦可记诵但恐学者劳而无功博而寡要非英儒之学腐儒之学也自非有为之士则不肯穷经则不肯拘注疏朝廷必欲使之拘注疏则自有诸科今既建所谓明经科则不宜拘以注疏若必拘以注疏虽其人负孟子之道韩退之之文亦恐无能此科矣且朝廷建此科必欲人应之也今诸科举人虽能唇腐齿烂记诵注疏之説至精至熟然而并不知经义穷经之士但明圣人之道而不能记诵注疏则此科将使何人应之哉则是朝廷有复明经之名而无复明经之实也谨按汉之学者皆能精通一经其时固未有注疏其所谓精通者或得之于心或得之于师精通圣人经义也故其所学如此者于行事如何其列于史传其见于后世如何以此论之责其通不责其实贵其要不贵其多盖精者不博博者不精此事之常也至于商农之业百工贱技皆如此也唐之啖赵陆淳此三人者可谓明经矣于圣人之道可谓有功矣然而解春秋多不取三传而解已意而况于注疏之説乎故后之学春秋者必自啖赵始此皆前世穷经巳然之効也自唐虞以来简防所载天下治乱之本未尝不系取士之得失也而士之所学系上之教何如尔以此观之朝廷固当养育天下英才使之不为腐儒之计也且朝廷亦尝置説书科亦何尝拘以注疏故近年多得其人为朝廷计者莫若取説书科条制仍以朝廷建明经本议再详酌而行之以塞天下之望以网罗天下之英杰以为万世不刋之法岂不盛哉岂不快哉此一事也何谓经分大小近降明经条制毛诗为中经周易为小经议论者以谓毛诗恐不宜为中经宜列为大经周易若据字数诚合为小经若据经义得列为大经又曰圣人之经不必分大小其三传春秋亦不宜各置科只宜特置春秋科使引三传解之而附以已説今置科若以春秋为名则是尊经之义也若以某氏传某氏传为名则近乎弃经任传之义也故董仲舒守公羊刘向守谷梁歆守左氏此三人者于春秋各守一传故不能大明春秋之道此先儒之弊也其孝经论语此二者圣人言行之书恐不宜为帖经孟子醇乎醇者也此三者并宜附于易科尔雅多识鸟兽草木之名宜附于毛诗科诸所附者皆问大义谨按帖经所起盖自唐初刘思立为考功员外郎遂奏明经加帖甚非古也积亦尝应进士举其帖经墨义但互相传写一本尔科场之内有同儿戯何益于事哉其帖经不若罢之此二事也何谓二年一开科场不便积常行陜西道中亲见西川举人多是徒步或自提挈或十数人共雇一仆役其甚者破产业而来及至半路或滞霖潦或不幸而有疾病故有不得应举而归者虽应得一举亦受尽艰险今又二年一开科场则其逺方孤寒益受其弊也然又有大不可者今之为进士者多是不肯治经但于经史之内摘拾题目及赋中要用事迹其甚者只是记诵近年词赋防论及诸家类题以为苟进之计今又二年一开科场宜乎学者尤不暇治经尤为苟简之计以此论之且宜仍旧四年一开科场或三年一开若三年一开科场亦宜于转运司类试积夙闻朝廷亦尝议转运司类试今诚能如此以一路州府军监解额定为转运司解额使天下举人只就本路转运司试不惟便于逺方孤寒天下举人皆便也而又可以革寄应之弊也且天下举人所以多就开封府寄应者亦无他盖为本土解额人少今天下解额又减其半则是开封寄应者益多而举人之冐法者愈甚也今若转运司类试总一路解额解额既广则人皆便之是可以革寄应之弊也其福建一路举人最多故倍于他路只宜各在本州试图天下之便者不必同也拘一路者必妨天下也此三事也何谓尊明经抑进士近降明经条制十三通者乃得比进士第一甲今进士及第自三人巳前便得大郡通判只是一赋之功其恩例在明经之上恐非朝廷尊经重道劝天下之本意也谨按明经所学与进士所学浮实大不同其进士恩例宜乎杀于明经当此之时正宜尊明经抑进士凡此四事实闗天下大利害固学者之所宜究也古圣人之为君古贤人之为臣虽愚夫愚妇刍荛贱人之言未尝不取而行之未尝私巳之好恶而妨天下之公也至于后世则不然虽有可用之谋可行之议恶其防不从巳出徃徃沮而不行但欲行巳之谋售巳之説恶其议之异于巳者此皆不公于朝廷不顾天下利害也然而岂能掩天下之公议哉岂能掩万世之公议哉徒自大其非耳今阁下为朝廷耳目之官所言所行者当思至公之道则积之所言合天下之公言愿阁下早为之所幸甚   代慎秀才上陆学士书   学士下执事前日不幸至于大故先人弃诸孤诸孤苟假视息以毕大事今葬有期宜有铭以铭之不得则无以掩诸幽此诸孤所以泣血相吿皇皇如也然前人之铭其行事可信与否未尝不系其作者何如尔故观铭者必先观其文果谁乎苟其人也必从而曰某铭某之所作也其所铭者可信矣苟非其人必从而曰某铭某之所作也其所铭者未足信矣如此则与不铭何异是不可不重也呜乎以今世之文而能取信于后世者非阁下谁乎先人自厯官凡九任积四十年余其相识者不可胜计至于平生与诸孤之言其所切叹服者阁下而巳今先人不幸至于大故其不肖嗣无以为先人之光故必将图阁下之文以图先人之不朽焉惟阁下哀怜而与之无使诸孤失其本心其行状輙用致于下执事诸孤惟以图先人之不朽而不复自量也其死罪   与亷公望荐王秀才书   亷君公望足下士盖有不待相见而相知者积于足下是也积固不敢以时辈相期以古之道期于足下焉顾足下待积之意何如尔琅琊王君彦升者积与之无顷刻之旧与之徃还之日亦未甚久然知其人博学能属文事亲孝事长顺与人交和而有礼完然不见其缺可谓善士矣然其人贫甚其家七八口无以为资环堵之中狼狈万状今乃以至易其所用器物而苟以为须臾之计然器用且尽大寒将至菽粟不足于其口缯纩不完于其肤使其人一身独如此而巳可也然其人有老母既抱覉旅之恨而又戚戚窘乏如此为王彦升者宜何如哉彼口虽不言顾其心岂不有待于人乎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而况吾乡党岂无仁人义士乎在夫有为者唱之而巳也积所以其心惓惓将有冀于足下也惟足下深有意于王君使王君有以悦其亲顾不美乎王君有老母积亦有老母爱吾老以及人之老而贱贫无可为之资故将欲有所为而莫之能为甚于龊龊而无所为者不能不慊于其心若将馁者焉自不能巳乃用告于左右   与吴待制书   安抚待制下执事今天下士籍籍论述阁下行事谓阁下之才无施而不可阁下之处一邑也一邑得其赐金坛是也阁下之处一州也一州得其赐池阳是也阁下居言责之地则侃然正色不畏强御使夫奸欺污漫之辈魂防气沮不得以肆其欲而朝廷頼之以宁台諌是也阁下用之于繁剧则齐敏辨察有不可学之明智足以办事而有余而辅之以仁术非若俗吏特一心计小数瞡瞡而巳也此军国大计所以不劳而成吏服其神明而爱其惠民吟咏而驩乐之三司是也但未见阁下为宰相尔使阁下为宰相佐天子治天下其设施注措本末先后固阁下之所存而天下之所望也学者之所乐道之也今者阁下将天子之命当一面之寄敛天下之泽而萃之于一方阁下岂不优为之哉朝廷无南顾之忧矣伏惟阁下自重   代李驻泊与许职方启   兹者假媒妁之辞谋婚姻之好屈中台之贵族顾右列之单宗幸自不遗惭非所偶恭惟某官文登英彀秩处名曹防足要津有声当世紫泥鳯诏宜优异等之才青云鹏霄巳有雄飞之势某早聆大望晚拜温仪不谓寒门得依髙眷万万之意岂任其私   代人回报启   近者偶以单宗輙攀令族虽金兰之展契愧玞玉之异芳岂谓媒妁见临缄縢为贶礼逾情过媿与幸深且承纳币之期仍谕共牢之夕椇榛为贽敢忘受室之仪鞶帨修容巳谨从人之戒所承嘉命敢不奉从惓惓之私指叙奚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