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华楼藏稿 - 第 1 页/共 8 页

白华楼藏稿 明 茅坤 序 卷之一 卷之二 卷之三 卷之四 卷之五 卷之六 卷之七 卷之八 卷之九 卷之十 卷之十一 【序】前有逸文 似以余为可语者而余未敢遽请也又明年君入为吏部邝握手都门之外因淂叩君才倜傥奇峭固上下古今饫渥百氏王伯甲兵之畧撑腹流口听之令人座上须眉开张欲起周旋少选而君以谪去恨未尽请庚戌余视学广右而君来同官悉出其平 生所作示余大都鞭霆驾风如江河万状不可涯涘而其反复详畧形势淋漓点缀悲喜在掌则出司马迁班固而自淂陶铸成一家言余往所谓欲求其至者乃始尽淂于君又时适有根穴之寇万灶比连积娄?殳十年而君以谈咲捩手芟殄于一夕捷书昼 报左右皆莫之知于是又知君才诚可用而其所谓至者盖有所本而非偶然信可见于事而非徒口语者也君功既高用是取忌排摈还田里浙抚臣上言君才不当弃竟不见省因往来苕霅西湖之间益淂专其力于文章而时出为铭传序述率慨慷悲 激以为壮盖其倜傥奇峭者既不淂济于世独敛缩而发于文宜其有过人者甲子岁余谢病归西湖而君又适来会因出其子翁积所裒刻白华楼集若干卷曰余平生竭力在此何如作者君为我序之其良自负也已嗟夫君才龃龉不尽展独以其文垂 于后余方以是悲君而君顾自负如此然则君之至者其颇具于是而后之读者其能不以是知君与凡真才之于世抑必有所伸君以郁抑之气发于文其晚年之作当如王翦赵充国将术老益精能挤君者其能掩是使无传与君既竭一生为文以传而 欲余为序岂以余亦尝欲求其至者能有所会于君然余多病蚤衰于往嗜泊然驽性柔心不复以蚤休能有所激发以毕其志兹不辞述吾二人者始终周旋可念之迹如是良使后之读君文者庶几惟余为深知君也已是为序临海龙阳山人王沐书 【卷之一】 书 【书一】 复唐荆川司谏书 再复唐司谏书 别何吉阳司封书 与蔡白石太守论文书 与董浔阳内翰书 与马孟河太史论史书 谢张龙湖少宰书 与李中麓太常书 与陆篑斋论左氏春秋书 与陆东湖太保论国事书 白华楼藏稿卷之一 归安茅坤顺甫着 邑人姚翼翔卿编  书 复唐荆川司谏书 先生之文一切缔情结胎信河流中之逆航矣然恐不免反之又力而矫之或过者尝闻先生谓唐之韩愈即汉之马迁宋之欧曾即唐之韩愈某初闻而疑之又从而思之其大较虽近而 其中之深入处窃或以为稍有未尽然者古来文章家气轴所结各自不同譬如堪舆家所指龙法均之荣折起伏左回右顾前拱后绕不致冲射尖斜斯合龙法然其来龙之祖及其小大力量当自有别窃谓马迁譬之秦中也韩愈譬之剑阁也而欧曾譬之金陵吴会也中间神授迥自不同有如古人所称百二十二之异而至于六经则昆崘也所谓祖龙是已故愚窃谓今之有土于为文者当本之六经以求其祖龙而 至于马迁则龙之出游所谓大行华阴而之秦中者也故其气尚雄厚其矢?见制尚自宏远若遽因欧曾以为眼界是犹入金陵而览吴会得其江山逶迤之丽浅风乐土之便不复思履殽函以窥秦中者已大抵先生诸作其旨不悖于六经而其风调则或不免限于江南之形胜者故某不肖妄自引断为文不必马迁不必韩愈亦不必欧曾得其神理而随吾所之譬提兵以捣中原惟在乎形声相应缓急相接得古人操符致用之略耳而至于伏险出奇各自有用何必其尽同哉不审高明以为何如承过爱敢据案对牍草草请教不悉所言 再复唐司谏书 日者痛故郎中唐公孝廉至衰白不改今且没矣非得海内大贤厚望之士题其墓而令士大夫共传之则唐君之谊当与露草同委矣死者泯泯则生者跇跇士大夫之出而仕孰不甘心于富贵纨绮池台歌舞之侈其身及其子孙而 亦何羡于彼之死不属棺棺不及其葬为也某忝县吏之后则采其谊而闻之海内大贤厚望之士固某之责矣故敢因王生之抱经南来而具书以请先生云云得无重于采仆之鄙陋而轻于恤唐氏之行谊矣乎且唐君无过人才智独其当父系狱者三年卒为之号痛而土寝蚊处于其外没之日亦如之自起家至刑署郎绾州县印绶并大夫以上二十年于兹而身没之日无一椽以栖其棺据某言之虽未必与闻乎 道谓非孝廉不可也先生犹以未及面为辞何欤古人有闻其风而吊其墓者矣亦有得其道路之遗而为之传记者矣往往悲歌慷慨借之词采以遗后世先生唯计其人可与不耳而何暇择其面不面乎星附光于月则烁铎因响于风则远唐君洁白之谊非先生之文不传传之亦不远百年之后士大夫载质而出犹且读其文思慕其人徘徊于唐氏墓草之侧而或不售意于彼之富贵纨绮池台歌舞者是则先生之 赐也亦予有司之事也惟高明亮焉外承示文稿一袠且命坤稍为议评筌次其后某惭非工于文者初不敢妄属而继至者再私揣先生之情或欲令不肖窃与闻金石之末而使之同声耳谨忘鄙陋略加商确如别楮教之幸甚 别何吉阳司封书 仆无似附臭贤者同缔欵好然以南北分踪寤寐江海年亦数矣幸以知已所推联籍王路此或同声之缘可奋大业天稍假之岁月当必不敢徒以寘迹金紫为计者惜乎栖羽初扬即遭弋视令摩翔四海之志竟不得以尺寸施功命也嗟嗟宇宙古亦屡矣不数日予将西指太行下邯郸道吊古之燕赵悲歌慷慨之遗而执事返楚邓入衡湘临流而赋睇屈氏汨罗之深当必有豁然大笑泫然欲涕为吾两两符证者矣何惑乎哉虽然达人览万物之故而不摧于毫厘志士殉百年之终而不毁于旦夕区区纷华越人可得而予夺之至于吾属寸衷当自有火 之所不能铄而耗水之所不能厌而溺者愿从此淘洗煅炼更求明切不知何日得随执事印对也妻卧床未脱儿复抱痘方在鞅掌故不能冲踏氷雪候送骊驹如何如何谨具草启代致悃愊医卜在席不尽所言 与蔡白石太守论文书 伏念仆与兄同起湖中先后中  明天子甲乙之科当是时仆忘其驽劣而推附于兄兄亦怜其同声而好为游扬于缙绅大夫之间星附泽于月丘附阜于垄遂得并声而驰然尝诵兄之诗读兄之文章窃疑官不称其才位不当其识兄亦顾仆时相笑咤累郗不已也仆今且操县印绶于江海之间者十年于此矣渔石入为吏部尚书大鹤为文选郎偶皆故知始得觧去县印绶厕名郎署兄或喜其稍进而亦未必不怜其晚也然竟不能一日安于 朝廷之上随被指痾而去其间事机固遭时虽然其所阴构力挤则寔起忌于同辈絓怨于显游彼其创谋 不过欲搤人之吭而去其食也而其所相与合为萋菲遂至有耳目心思所不逮者悲乎悲乎仆尝读古蜀道难词以为风人之旨喑呜涕洟故亡寔至是今何意驱毂结轸游其间哉虽然仆何尤也仆自罪谴以来以为进不得附当世名公巨人显扬功名退亦当如园丘岩壑之吟自勒一家以遗于世即欲亡去匿身五湖烟雾之间以从所好也然或谓今且罪遣不得遽强而之者故姑浮湛混浊洺博中山之间然其当 昼而思当寝而梦已逃人世久矣仆尝念春秋以来其贤人君子间遭废斥未尝不即其穷愁自着文采以表见于后何者耻心有所知与腐草同没也然技不能两有所精而学不能两有所逮何者传不云乎倕工于为弓而言天下之善射者必曰羿也奚仲工于为车而言天下之善御者必曰造父也盖万物之情各有其至而人以聪明智慧操且习于其间亦各有所近必专一以致其至而后得以偏有所擅而成其名 故世皆随孔氏以非达巷而仆独谓孔氏之言者圣学也今人未能学圣人之道而轻议达巷者皆惑也屈宋之于赋李陵苏武之于五言马迁刘向之于文章传记皆反擅其长以绝艺后代然竟不能相兼者非不欲也力不足也故李杜诗圣而韩欧文匠其间不自量力扬跞蹀躞而进者独魏晋曹刘二陆及唐元白柳宗元之徒稍稍侈心焉有亦疲矣使宗元独以其文与韩昌黎争雄当未辨孰刘孰项而曹刘独纵其 诗声于武陵之间又未必降为黄初之音也故曰人各有能有不能仆才乏思涩于两者俱无能者也然间尝从兄学为诗每见兄言笑出金石喷吐倾珠玑数年以来大者王孟小者刘韦矣而独不能睥睨一二其中者不出兄之唾遗其背而驰者尾琐猥陋矣独私扣文章之旨稍得其堂户扃钥而入而自罪黜以来恐一旦露零于茂草之中谁为吊其衷而悯其知以是益发愤为文辞而上采汉马迁相如刘向班固及 唐韩愈柳宗元宋欧阳修曾巩苏氏兄弟与同时附离而起所为诸家之旨而揣摩之大略琴瑟柷敔调反吥同而其中律一也律者即仆曩所谓万物之情各有其至者也近代以来学士大夫之操觚为文章无虑数十百家其以云吻雾口?翕虎囓鸷攫之材扬声艺林者亦星见踵出然于其所谓万物之情各有其至者或在置而未及也近独从荆川唐司谏上下其论稍稍与仆意相合仆少喜为文每谓当跌宕激射似司 马子长字而比之句而亿之苟一字一句不中其累忝之度即惨恻悲凄也唐以后若薄不足为者独恠荆州疾呼曰唐之韩犹汉之马迁宋之欧曾二苏犹唐之韩子不得至其至而何轻议为也仆闻而疑之疑而不得又蓄之于心而徐求之今且三年矣近乃取百家之文之深者按覆之卧且唫而餐且噎焉然后徐得其所谓万物之情自反有其至而因悟曩之所谓司马子长者眉也发也而唐司谏及仆所自持始两 相印而无复同异今仆不暇博喻姑取司马子长之大者论之今人读游侠传即欲轻生读屈原贾谊传即欲流涕读庄周鲁仲连传即欲遗世读李广传即欲立鬪读石建传即欲俯躬读信陵平原君传即欲好士若此者何哉盖各得其物之情而肆于心故也而固非区区句字之激射者昔人尝谓善诗者画善画者诗仆谓其于文也亦然今夫天地之间山川之所以寥廓日月之所以升沉神鬼之所以幽眇草木之所 以蕃蘙鼪鼯之所以悲啸九州岛之所以声名文物四裔之所以椎髻被发以及圣帝明王忠贤孝子羇中寡妇谗夫佞幸幽人处士释友僊子之异其行礼乐律历于革封禅天官十筮农书稗史之异其术宴歌游览行旅搜狩问释讥嘲咏物赋情吊古伤今成败得失之异其感彼皆各有其至而非借耳佣目所可紊乱增葺于其间者学者苟各得其至合之于大道而迎之于中出而肆焉则物无逆于其心心无不觧于其 物而譬释氏之说佛法种种色色逾玄逾化矣呜呼盛矣此庖羲氏画卦以来相传之秘所谓其旨远其辞文其言曲而中固非专一以致其至者不可与言也近与浔阳书亦论文大较与告兄者互畅其旨而仆亦未敢遽取然诺于兄但操金而求酒不敢不问价于市也并附与浔阳书及所著文数篇幸兄悯而裁教之荷甚荷甚 与董浔阳内翰书 尝观古者朋友远离或托之佩玖或申之兰茞及其久矣不合则借山川诉鸿雁以绵其道路之思而其引睇增郗有若儿女然者仆每耻笑之岂谓今日仆之于兄抑独有尔者无他人生宇宙同心者寡时或参商情辄倍并故也秋来露繁木叶渐脱四顾茕茕愬言靡由况以失职之人而凭之以虫吟之候以忧谗之士而附之以室远之思所谓夜弥永而路弥长南望江流忽不知涕之沾衣也夏日皂隶湖南来得兄所 赠手翰上下数千言大略皆易之避难之旨处困之戒盖有杨辉之所不闻于会宗魏其之所不闻于高遂者何其忠也仆虽不敏当佩之衣带以誓无忘而兄又嗔仆不能远引孟氏动心忍性之旨以益其德俟知已者而用之反以盛年遽欲沉郁自废痼情癖志于文章词赋之间以汨没其好而其旨颇不当有所刺怼嗟乎兄之爱我周矣仆岂敢尔哉盖尝闻之古人矣天地逆旅也升沉浮阴也荣名委蜕也好毁幻劫 也人以其身游乎天地之间所与日月争光死且不朽者唯区区心知而已而至于古今贤智之士驰骛于荣名好毁之间以快其生平者自达人视之盖一觑耳怹不暇远谕姑自仆近日所游赵郡言之武灵王之霸廉颇蔺相如之威名平原公子之好宾客当是时岂不矜名喜能声施当世哉而今已消歇其所称高台曲池繁讴艳舞连翩绰约震耀赫奕者不可复见而所遗一二墓宫颓然霜露荆棘之间往往贾竖牧 儿相指覩卧牛羊于其上耳彼且如是况其细者乎故早夜刻行穷而益固者哲人之所以自适也恣名纳时抑而多怼者小人之所以自惑也前所奉兄书将以期月之间求为去官而秘迹岩穴者盖感日月之易迈伤事几之不逢生而无闻死而没名谓与萎莽同耳此仆之有所托而逃焉而云云于左右也而兄之复乃欲迟知已者之及而用之岂不悖哉原兄之意岂不以  圣天子在上贤公卿方揽名延英而海 内材艺谋哲之士龙翔虎蔚而进而仆又尝偶窃声名于时者往岁之事适尔而久之固自有知者然不知士之生世各有所适或遇或不遇命也兄抑尝察仲舒所以迫扼于元封建元之间者乎武皇帝汉之雄材大略之主不世出者也公孙弘名相也方弘之蔬食布衣折节虗已开东阁以博延天下贤良茂才之士盛矣而董仲舒号笃行明经儒也独以睚眦之微不及录用相之江都徙之胶东逮身没而止何哉故曰 遇不遇命也使当时或偶弘以其所推毂王臧赵绾者推之仲舒则他不敢过望如汉皇帝所与廷臣考文章改正朔易服色草封禅明堂之仪以润色一代之鸿业者舒亦称博古洽闻旧矣岂特嘿然无尺寸赞画其间乎然而不逢则亦飘然远去而已耳故曰君子逢时则奋飞不逢则龙蟠而蛇泥盖尝博观古今之间岩穴之士不可胜道若虞卿脱万户侯卿相之印弃如敝屣果其身于梁者情有所为也陶元亮一试 彭泽不得志赋归五柳完名环堵者志有所摩也嵇叔夜抱琴行吃弋钧草野不欲以章服揖拜上官者性有所便也而仆不佞幸先人所遗宅一区近水田数顷他日又尝破内子玑缟之饰买书数千卷箧贮其中甚可饶吾岁时宾客伏腊之费而与诸弟子诵说为乐也兄以为当乎否乎将移易其道徘徊中外之间从诸君薄游以成名乎抑亦悯叔夜之不堪察元亮之有托性固有所专一而不化者而顺之以适其志 乎此固中心之微可与知者言难与他人道者而闻兄满告北引仆将有进退之决于兄而待之漕河之间故不胜感凄缕布所云幸为我少驻官舟焉悉次第而裁教之荷甚荷甚 与马孟河太史论史书 顷自转官仪制还湖上时辱遣使札草草裁谢比至京随被谴谪南北之音隔而不通者逾岁矣今年春得兄中礼部音甚喜已而复闻与馆阁选复大喜若此者非为今人朋游宴好私其 得一第一美官也盖愤曾巩不偶于时久矣而一旦遇欧阳子惊异之荐之  天子又患故时多忌才兄独与选知者必深他日当待诏承明之庐列为史官国家异日之史庶几有助矣是以窃自欣跃忘寝食如是者累日故敢为书智于左右然而兄为史官则史兄职也区区献纳之勤偶微有所闻亦不敢不详画于左右者尝闻古者天子之史左则书动右则书言而又父子世继其官凡欲书而不得书则父子争死 其职以书是以上而宫寝燕息之微下而政务得失之大以至所贬损当世大人皆得以法书而及其里巷山泽之间或有处士幽女之行不得而闻知者又岁有采风之官以贡于天子是以史官所书皆谓之实录而唐宋以来盖寝微矣仆尝读欧阳公所上历日疏为欷歔伤愤久之而 本朝之史仆不与闻然尝闻与馆职者云大略如故阁老守溪王公所拟辠言是也信如是则非惟  天子燕寝之微不得与闻以 书如古之史而其欲如宋日历日书臣寮奏议朝廷裁置与夫诸司供报之文亦不可得而必待易世之后始以期月之间遣官分曹具书其事由此言之他日  圣天子之鸿业其所载者诏令批答名公巨卿之嘉谟善行其所托者章奏墓表诸文而其秘密之义或不得传或传而讹或时忠直之士遭谗被黜而屈抑不得显或遐州僻邑孝子弟弟顺孙贞妇贫食而不能白之有司或公卿之后累至大官反得以气力 ?请谥铭以盖先业易世之后所谓好毁名实皆出于羣吠之余而曲直是非之隐茫然无所参质钩考而书之矣苟非有志与才而又其身当史职者嘿然采其曲直是非于中外雷同蚊负之间而有以待于他日分曹而书之所不及则 国家何以为史以信后世也吁甚可悲已而今日之事犹有一二可言者天下茂材洽闻之士不得与馆阁之选则已矣苟得与非若唐宋朝领而夕迁之必二十三十年而后出侍尚 书又间有仍兼翰林之职则是终其身以史为官也此或足称古者世史一二遗意愚故以为今日天下之有志于史者不得如古者日侍天子之禁中供起居注当自筮仕即遍择天下多闻直谅之士与之交游谘诹中外之间务得夫朝廷之隐与公卿大夫贤否是非之实四海九州岛街谈巷议民风野史之所可采皆得以日属月累书而贮之大较如史迁所称予于某善故得闻云云予于某之子某之孙善又予尝过某 处见长老某某云云之类必皆据其实书而藏之以合记室此则不信乎简册而信乎耳目不独任乎诸司之供报而博咨乎天下之公议他日所或可遗名山大壑之间以备一代之史此其说也传不云乎礼失而求之野仆窃谓于今日之史也亦然近来士大夫间多不论及此独尝闻某人意欲效汉班固百官表以差当世贤士大夫得失其所采各州县志于百家志铭世乘褒积甚多而未知果否仆尝欲私请覩之适 被罪斥故不及而或又云某多秘不令人知盖孔子没而后左丘明之徒相与述其春秋之旨以传史迁没数十年之后至其外孙杨辉史记之文始稍稍出也不如是则其所刺指或当世权力不免于祸彼诚取乎尔也此其志沉而闻富所可与私纳共事者嗟乎仆窃有志而愧无其才又不得为京朝官与四方之贤者上下其议论区区饮懑蓄愤盖亦已矣间有故人为史官欲与之言又恐嗤不当令如是狂妄故抑郁不以言而乃今适兄为史官能无如苏长公之食不下咽也而罄其肠胃倾吐之乎不胜惓惓伏唯加察而留意焉幸甚 谢张龙湖少宰书 尝闻古有大臣处身于廊庙之间而中外之人隐然卜其出处进退以为安危当是时天下之士争客其门何哉盖其心唯博揽天下之士习国家之务以戴翼主上是以好之若饥渴求之若不及故其诗曰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 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此言其好贤之笃也贤者在位不幸而中贵之人恶之同进者忌之而潝潝訿訿之谗日构且至焉则为之察缁白之迹断群疑之门然犹不胜其郁抑愤惋之私故其诗曰凄兮菲兮成是贝锦彼谮人者亦已太甚又曰取彼谮人投?豺虎豺虎不食投?有北此言其恶谗之至也及贤者不胜其谗而退矣则又悲其去而冀其复故其诗曰皎皎白驹食我场苗又曰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此 言贤者不在其位而犹不忘也于乎古之大臣于天下之士若此则为士者孰敢不感恩慕义殚力毕智赴公家之急以报称知已哉故天下颂盛德而功业流后世我 朝  孝宗皇帝时二三元老往往犹有古昔盛时怜才遗意而武皇帝以来合巳者则引而用之不合者则削去之恐不当外庭之议则令私人煽微嫌起谗言以攻刺之其它出罗入弋多所不忍涕道者而于诗人之风旨盖荡然澌灭不可复见于天 下矣窃念某淛之鄙士也上之不能秉仁抱义其次不能博习国家典故及谙古今成败得失之际又其次不能仿古词赋侍从之臣播为乐歌声诗荐之郊庙被之金石又其次不能为材智机辩及九九薄乏之技可以佐命一时者不过以其所习为制科文字之末窃  天子甲第升斗之禄而已耳而又家世多微贱未尝有相先之友于朝当释褐初辄辱先生进之帷诵之下而与之游且为之纳誉士大夫之间而曰 某闲于文辞其资性颇觧谙吏事他日固可使者此得之朋辈所传屡矣而是时不肖又自量前二者乃先生过为奖诱后辈之言而非其当故间尝私有所为文辞及稍念  圣朝中外阙失之际而亦不敢以请者巳而出为县吏而先生时擢南京吏部侍郎再入为北吏部侍郎再掌翰林院事相仍五七年以来不敢以尺笺片字通其殷勤问候岂敢以一日忘左右哉始进之士不敢浚求于公卿大夫之门故也而顷 者当路以不肖两为县吏稍务洁白窃民誉曾与廵行使者所荐十余上部计其课以为能而又朋辈以曩所传闲于文辞之誉从而误投之是以当路误听之而三月之间不次转调此皆执事者采名而失其实之过也而于不肖何与哉然所坐畿甸以内士人阙员既以愤吻于外又平日治官无状得罪一二显游复为谗构于内时难中覆互为锢击此正亡维之楫而流冲波矣而比客有过不肖者曰子调吏部初予适 侍张公席上公览报欣然曰此举诚快士论非有力量铨曹当不得是巳而祸发蔓及又闻当路者过先生先生亦微出言欵救之及所闻一二中贵私人之谗则又为之以平日狷戆之迹而反复论佐之当路者虽不为察而先生始终忠爱之情则固上薄诗人之风旨而下不失弘治时二三元老之遗意者悲乎悲乎不肖始无相先之友既辱礼进之矣宦游远道又无殷勤谒者之通于左右而难发以来又未敢有一言 蒲伏之请先生何独采于区区之贱士至是哉俯而思之日月如流生无以为诵而没无以为报者巳何复道哉何复道哉虽然尝闻之矣古之君子当其才疏忤时往往取嗔贻诟不能以一日安于朝请及被贬窜之后益自发愤矫巳励行悔心远罪习适当世而间以穷愁拂郁之余论著文采以表见后世此亦可以戮力明时报効知巳之一端而又未量他日其能与否也广平府署无名山大川然僻居古赵南壤无舟 车厨传奔走士大夫之劳而环郭以外多陂渠秔稻鱼雁荷芰之胜大较风土涉略江南此或可以投寄羁臣孽子之迹而歌咏  圣朝者不胜感涕敬因从吏还部乲便具启陈谢伏惟垂察而少怜焉 与李中麓太常书 不肖释褐即受知门下十年于此矣以宦迹江海不及附明公同朝而游而明公太常以后亦乞姓名以归林壑岩穴之间而不复出是以两人者踪迹暌违音问疏阔丹徒时曾辱手教及篇撰一封繇无便风不及裁报恚恨恚恨窃尝伏念  圣朝以来弘治及  今皇上海内文人学士彬彬盛时矣而  今皇上丙戌巳丑之间尤为卓石?荦数多然往往不得擢用间被用者又不得通显或且不久其余放弃罪废者不可胜数明公盖尝思其故与予尝悲古之豪贤俊伟之士恨不生逢盛时而又羇絷摧阻如此今天下之士不问识不识皆曰李太常驰骋 百家博极羣书可与汉刘向杨雄相表里而今亦至是别有说与宦途者天下古今之共辙也昔秦燔诗书坑学士孔氏之道几绝而汉武皇帝出而闵之号为雄才大略好文右贤久君一时宰相如田蚡者黜道家言务隆推儒术所进叙者百余人而公孙弘自喜位通侯亦起客馆开东阁以延贤士大夫当是时海内之士沛艾而进矣然董仲舒之醇谨申公之笃行韩婴辕固欧阳生之明经博古并不得推或推而不及 显而其所与推毂者乃或出于王臧赵绾之流何哉盖人情乐软熟而忌奇伟誉随诡而恶激昂而间有名贤独得薄日月立功名者非其偶会必其能窃黄老短长之余以自便于世故也若吾太常自度其能之否乎吾间尝视太常不能为软熟而所骛者奇伟不能习随诡而所自喜者激昂母乃世之所悦者在彼而明公之所持者在此与由是言之以明公之誉望而不免退处林壑岩穴之间者亦其势也固无惑乎尔 也然而区区独有所不忘于明公者则又未尝不以小其所失而大其所偿何则尊官者荣名之符也其所乘短著述者圣贤之盛也其所托长故马迁尝感虞卿非穷愁不能著书自见而昌黎亦谓柳柳州使得所愿为将相于一时有不欲以彼易此者天之?明公以如是之材与识而又羇絷摧阻如此非厚有所托而然与明公还齐以来几五七年而所得著书不可陈见不知于汉刘向杨雄氏何如也仆时时问士大 夫从门下游者或云不知或云多注疏古六经或云近多通宾客歌舞酒奕以自娱而其所著者独好戏言?豦之词然与否与客或以此病之然仆独窃笑客之陋者非所揣摩于贤者之深微也天之生才及才之在人各有所适夫既不得显施譬之千里之马而困槽枥之下其志常在奋报也不得不啮足而悲鸣是以古之贤豪俊伟之士往往有所牝焉以发其悲涕慷慨抑郁不平之里或隐于钓或困于鼓刀或击筑乞食 于市或歌或啸或喑哑或医卜或恢谐或驳杂之数者非其故为与时浮湛者与而其中之所持则固有涿于世之耳目而非其所见与闻者不肖南海之贱士也顷以知已得后明公涉名郎署未几放去盖于明公先后不同年贤愚不同调而其不能为软熟随诡则适与贤者同而今日之羇絷摧阻若固有所招致而然者吾不知天之或有所属意于间与否而其所饮恨蓄愤与高山仰止之私寔悬悬于门下者不知其何以慰我教我也人生百年日月如流昼有所不能食而夕有所不能寝者兹附永阳山人之便具启以献外附拙稿数首僣求削示伏惟少怜而垂教焉幸甚幸甚 与陆篑斋论左氏春秋书 昨辱枉过偶出旧所注鲁隐公元年不书即位之说当不得以摄称非仆之言也欧阳永叔之言也夫以公谷由卜子夏数传之后而口授之或杂而不经而左丘明鲁人又亲受业于孔氏者仆乃强绌其说而特欧阳子之从何哉求经于其传譬之原律于其狱人之辞以覆之狱焉而不合则不得不反而慎之也左氏曰公子翚请杀桓公以求太宰隐公曰为其少故也吾将授之矣使营菟裘吾将老焉翚惧反谮公于桓而弒之此鲁自桓公以来传之旧矣岂不曰隐公非摄也公子翚何以及桓之未立而请杀之隐公苟自立矣何以欲须桓之长而授之也故左氏之谓公不书即位摄也以此然春秋之书 所以严乱臣贼子之戒鲁以降凡诸侯之没但系之以卒而不以薨者是孔子恶其不请命于天子故绝其为诸侯也夫以实为诸侯犹论其罪而书而绝之而况隐特摄主也辄于其会盟游观之及亟称公没则书其薨而谥之耶此欧阳子之所以不能无疑然欧阳子当时所及者特经所书公与薨之一辞耳而非及其详也夫鲁人之以隐公为摄者谓惠公尝立仲子为夫人立君以嫡不以长故隐公不当立而特摄之 以待桓公今按礼诸侯无二嫡元妃没则以次妃摄内事古所谓媵之以侄姊是也惠公元妃孟子没仲子与声子均之为媵妾之属不得立惠公特嬖其免而内惑之鲁之父兄百官及国人当未之与也故孔子于其没而周宰咺之临其丧也书之曰归惠公仲子之谓盖不与其为夫人也妾不祔于姑不敢以庙配于惠公故别为宫以祠之书之曰考仲子之宫初献六羽释者曰考始事也讥不当立也志失也声子没则 以其子方为国君故书之曰十有二月乙卯夫人子氏薨推而尊之也经文所次大略无复疑者左氏特内有所受于隐公为摄位者之说故于二年夫人子氏薨没其事不传于三年夏四月辛卯尹氏卒仍错文曰君氏卒声子也不书姓为公故曰君氏盖因君氏以明夫人之称仲子也然谓二年夫人子氏之薨为仲子则元年七月宰喧之赠为无从故传之曰预凶事杜元凯疏曰仲子在而来赠也由今观之赠死不及 哀吊生不及尸古之人犹讥之天子之下赠诸侯之妾将以亲附之也当其未没而为凶事以临之岂近于人情矣乎苟夫人之薨为仲子则于其赠亦当例书之曰归夫人某氏之赠于其所考之宫亦书之曰考夫人子氏之宫何一人而特变例以书之也若其以尹氏为君氏抑尝闻母以子贵矣未闻子以命母之氏也此又其渎乱之甚者也仆是以未尝获覩公所订赵昉刘原道者之说而窃疑左丘明之在当时盖由 鲁人自桓公以来其所倡为摄之说以文隐公之弒者非一日彼已耳习而熟之及读孔子春秋所首系元年之事没其即位而不书意孔子必以此故不复疑及其它所抵牾也则从而牵餙之以证其事其说愈支而义愈以晦抑不知孔子所不与仲子为夫人巳错举于经文所书之中而隐公之非摄其可以互见也久矣 与陆东湖太保论 国事书 伏惟明公位在政府诗人所谓王室心膂爪牙之寄者也十余年以来其所以弹压奸邪表镇国家入则赞决大议出则拥护善类其威名所向近自 宫掖辇毂远至夷虏椎跣无问列侯贵人以及舆皂岩穴之贱并呼曰某  天子社稷臣也海内外贤知之士弹冠濯缨于明公之门者肩且至矣幸而生与明公之州里鸡犬相属其望风慕谊尤所注切窃自景岁遣谪时获接颜色收年间其所以辱明公赐书而稍相酬和者仅一再至不敢进而与门下帷幄之士 相后先明公抑尝察而怜之否乎诗不云乎必有以也顷者函笺入朝适从粤州时稍以区区尺寸矢石之功督府抗疏论列仆自分孤蹇士也初非敢遽望中朝之齿而录之者赖明公并二三知巳奋然轩颐为之讼言而执政者亦重念 国家内外多故方急介胃按例引录此诚明公于仆出无求之中而为厚知之援所谓信陵君之于夷门燕太子之于田光不是过也然则仆之感恩向风御谊无穷虽其狷洁自好敢不从明公深游倾吐其门乎窃惟明公之捍国家他不暇论即如发故??丸将军奸状一节言之??丸将军内劫  主上之宠以外诱强虏擅威爽乱朝政身没之日赖明公同一二执政发其奸孽暴其罪衅  天子赫然震怒戮其遗尸榜之四裔中外之人欢然朝喧市跃以为故将军当得如是此固今学士大夫之所能言他日史官稗家之所及录而仆之愚则独谓此特其外见者耳明公之盛事不在此而在彼也何 者汉有汲长孺淮南为之寝谋故将军以强干之臣而位肘腋其舛?鸟鷔猛鸷飘忽奋迅之气肆然横恣左右凌铄中外甚至籍兵饮马于宫掖之间而自请得备宿卫其所冀望非常欲如董卓桓温故事者非一日矣上赖  天子威灵下及公辈方柄政府故收年以来其所跅??也叱咤使不绝虏固不可测而翱翔咨且睥睨犹豫卒莫敢窃发巳而饮郁志愤竟病疡以死由此言之则其折巳锢之奸错未形之患隐然翼日 月匡社稷而措天下于太山之安者非明公之事巳乎夫诛其身后之奸顺而易而欲夺其宠盛之逼逆而难明其共愤之罪显而易而欲摧其未发之祸隐而难然则今学士大夫之所言而未必能知他日史官稗家之所传而未必及详甚至朝廷之上亦有所不得论功而赏之者寔既多矣愚故曰明公之盛事不在此而在彼也虽然仆之所望于明公则尤有进于是者仆不敢论今日之事姑以汉喻汉武皇帝之英风 大略数千百年来所不世世之主也然在当时海内多故神仙土木祠祀征伐之事盖巳骚然矣未几而有江充巫蛊之变国家之事颓烂崩坏几不可收拾当时执政岂无深忧远虑为左右者乎特汉皇以英风大略之资而揽长驾远驭之权于上大小臣工凛然莫敢自必其命故当元朔元封之间国家虽多可忧之事伏未形之患卒之畏威养祸以入于乱巳而轮台之悔则既晚矣及其末也犹幸博陆侯典位肘腋天 下寻亦晏然得以享其拥召立宣之治而汉亦无恙自今观之武皇帝临年之托不以属之文成五利诸所宠幸之人平津武安诸所材辩任事之臣而特以属之强毅木讷如博陆侯彼亦得力忠义竭股肱内而赞诩帷幄调摄寝卫外而博求正士分列政府一切纲纪措置如善奕者按局而画形远近察虗实分子布筭而寻以收胜此于其间博陆侯之崭然奋不顾身长虑却顾旁皇周旋所以独谋于心而不谋于人谋 于一二肘腋之士而不以谋于左右在庭之众所以建万世之业而垂之无穷者于今可想见也呜呼亦雄矣使武皇早为宠任博陆侯辈亦得及巫蛊未作之前移其所以拥昭立宣者预为之备则汉之大计可以嘿然坐而收也又何至颠踬踣顿舛裂皇惑如曩时乎今日之事大略与汉亦相表里而在朝诸臣舍明公无敢他望所谓博陆侯者  主上神圣臣下莫及万世之事固不可测也明公为 国家世臣而十 数年来仰荷  主上简任俯系中外之望特甚切也明公将奋然引身日月之际及今匡摄为彼博陆侯者所不及乎抑亦姑为浮湛特按局而画形远近察虗实而分子布筭于其间如汉故事令其既坏而收之巳乎其间利害之相权难易之相悬虽三尺童子逆知其必在此而不在彼者明公当筹之巳熟虑之巳审久矣万万无假仆辈外庭之士呶呶然邮口而从谀者然而仆窃闲于心不敢以终隐也语曰士为知 巳者死言为知巳者倾仆蹇陋无似人也窃幸遇明公信陵燕丹之知则后夷门田光而死于门下皆仆之事旨曩既仰明公之捍 国家于始者与汉汲长孺相左右则今日所以厚望明公收博陆侯之权而安享其全功者计或如此故不敢不竭心悉虑以献于左右伏惟明公怜其愚察而特赐俯纳焉幸甚幸甚 【卷之二】 【书二】 与李汲泉中亟议海寇事宜书 与阮函峯中丞书 与赵玉泉大廵书 白华楼藏稿卷之二 归安茅坤顺甫着 邑人姚翼翔卿编  书 与李汲泉中亟议海寇事宜书 夏日得澹泉郑公所疏我明公破海寇之略不胜跃然喜未几闻明公且被吾淛闽之命矣则又不胜跃然喜盖始则窃慕明公以经略之才稍以治兵自着见当不日且大用故稍为我公喜巳而窃慎吴越之间  高皇帝平定海宇百余年来盖巳晏然于鱼稻荷芰之间而不习兵革久矣今一旦为一二酋奴所煽诱遂相与羣亡命之徒蹂躏我人民焚劫我室庐攻毁我城邑 国家敕抚臣为之督将募兵于海之上三年于兹然而诸州县之间数震怖不给未有成功者何哉盖患起于仓卒而又伏匿江海波涛之间非吏民及士大夫所习知故也吴越间故所将明公按节处也以我公之材经略其间 当不必为之按图而画召长老而议而诸酋奴所为弄兵之概可以抵掌而定矣仆窃有室家兵墓之忧能不为之闻檄而歌且舞乎故又复大喜虽然抑重有为明公忧者何则向之海海之间特其余孽浮潮而至者尔明公少出师即可剪荡骇覆而夺其气彼既不得利当不能再至若吾闽淛则诸酋奴所蜂屯而蚁引世所出没门户也非明公躬袍鼓督矢石亲与诸将分功血战而制其死命则彼必不震死畏缩非明 公内固州县外散党与而使吾气日倍彼气日衰则彼必不悔祸谢过故窃为我公展转反复审虑而熟处而间有数条则一二年间所据乡邑传闻海寇行劫之略而稍为绵蕞野议于其间者然久以宦游远道不能遽悉地方次第特偶臆见所及不敢不言不知能间称明公之摹画稍可赐之施行否也谨遣使驰贺并条书其所欲言者如左伏唯览而教之幸甚幸甚 一曰谍贼情吴越之间考传记以来海寇为患绝 少 国初时亦由方谷珍张士诚残党窜入岛中因而煽诱倭奴相与为乱  高皇帝命将出师数年无功巳而降之黄榜赦去罪人久而后定故自古寇盗之兴必有祸因当事者出而削平之必得其所以为衅之因而始易为理假如齐田横尝聚徒五百人为乱东海上汉高皇帝遣使谕田横来大者王小者侯未几田横乘传诣雒阳而齐遂定矣南粤王尝攻长沙边邑汉文皇帝以其丘墓在真定特置守邑岁时奉 祀又召其昆弟尊官厚宠之未几而南粤王去帝制称藩入贡矣即如近年黄岩以来众并称倭奴入寇倭特东海诸夷之总名而不闻其某岛为首乱以某事始衅也或谓其诱之者海贾汪五峰徐碧溪等然要之诸海贾特以射厚利而出尔非欲长子孙海岛也今久而不反盖必有故二三年来当事者迕相与朝命将而暮勒戌而其疏奏所议道路所传抑未闻谋虑及此以愚计之 国家之力巳太半为北虏所疲矣 北虏虽强其所当诸边山川之寥隔岁所防者秋深马肥八九月间不满百日而止尔且犹可斥火?候而守也若海上之寇乘潮往来自温台宁绍以及杭嘉苏松淮杨之间几三千里东备则西击南备则北击决非 国家戌守之兵所可平定者近闻里中一男子自昆山为海寇所获凡没于贼五十日而出归语海寇太约艘凡二百人其诸酋长及从并闽及吾温台宁波人间亦有徽人而闽所当者什之六七所谓倭而椎 髻者特十数人焉而巳此可见诸寇特挟倭以为号而巳而其实皆中州之人也夫既皆吾中州之人其始也本操赀?重利而入其既也则相与行劫畏重罪而不能出彼惛有父母妻子丘墓室庐之思者愚以为当详谍海上之寇某为首乱某为佐某为胁籨又于闽之漳福泉州浙之宁波等处当行有司严为保甲之法各籍其里之名氏而钩考之而为之钩考者亦非欲遽籍而罪之也特令见在土著者不得望风而 煽诱入海既羣聚入海者广令招谕曲缓其罪而出之且为之下令大略贼从以下有自缚来归者并得免死有能手刃其党来归者仍按级赏银三十两三级以上仍命爵一级有能诱众面缚来归者亦如之有能手刃所称佐乱剧贼如某某者赏银五百两仍世袭千户其尝佐乱剧贼而能率所部来归少或数十人多或百人以上者赏亦如之所部人获免死仍优恤以差其手刃首乱某某来归者赏银一千两仍世袭 指挥使其为首乱能自归者亦除罪免死而能率所部二三百人以上自缚来归者赏亦如之其所部人亦得免罪仍优恤以差凡贼中有能自缚告贼所在导官兵击杀得胜者每二级准手刃一级爵赏亦如之有能焚溺其舟并辎重兵仗来归者而告官验实亦赏如手刃佐乱之贼又下冷于闽之漳福泉州及吾浙宁波等处各贼犯之父母妻子兄弟朋友邻右有能自行首鸣者勿连坐不能首鸣而他人告发验实则 以其罪罪之仍量以所犯之赀充赏其为若父母妻子兄弟朋友邻右有能私缚所犯来归者并亦得免死赏如之有能以姓名闻官因而诈入贼党本图诱所犯来归所犯率不听因而谍知贼情告官而令官兵击杀得胜或左计陷贼或自贼自焚溺其舟而出者赏亦如之其故行匿党而不以告者并得论罪如律又下令传示海岛诸夷有能手刃首乱之贼或击灭其党数千百人以上劾首虏以闻者赏以万金加之封 爵愿岁通贡入市者听如此则为贼者外利官府之除罪悬赏内疑党与之阴贼行叛为贼之父母妻子兄弟朋友者既夺于连坐例赏之法而又不忍其党之终没于贼而海岛诸夷且谓从贼之利小而害相半击贼之利大而又世之如此则贼自相骇乱当必应令而出而其势固不能久俟伏惟尊裁 二曰申军令仆闻海寇之聚少者数十百人多者不过一二千人非若北虏之动辄控弦数十万而难以力胜者而二 三年以来我兵数十出而六七败甚且一夫跃呼而众遂辟易溃乱望风而走自相蹂躏而死岂兵之弱至此哉由承平日久使民不习见兵革而诸将之出来尝申之以军令故其兵未战而气不肃将战而气易怯往往易乱故也今国家海内众建之兵大略均之患在军令不严而东南为甚仆尝督兵粤中其所部署诸将独东兰那地丹州之狼兵数能以少击众十出而九胜何者三州土官之治兵大略如昔秦人以 劾首虏为上功其所部署之法将千人者得以军令临百人之将将百人者得以军令临十人之将凡一人赴敌则左右人呼而夹击而一伍皆争救之否则一人战没而左右不夹击者临阵即斩其一伍之众必论罪以差甚者截耳矣凡一伍赴敌则左右伍呼而夹击而一队皆争捄之否则一伍战没而左右伍不夹击者临阵即斩其一队之众必论罪以差甚者截耳矣不如令者斩退缩者斩走者斩讹言恐众者斩敌 人冲而乱者斩敌既败走佯以金帛遗地或争取而不追蹑者斩一切科条与世之军政所载无以异而其既也所谓论功行赏之法战没受上赏当其临阵跃马前鬪因而摧敌破阵虽不获级而能夺敌之气者受上赏斩级者论首虏以差斩级而能冠所同伍者辄以其人领之故其兵可死而不可败仆尝拥千人夜半渡河令曰众各御枚摄衣而渡凡有声者左右缚而前向巳而众皆毕渡而无声矣又尝夜半发百余 人伏丛草中期日中诱贼过草所不得动巳而贼众搜路而前众皆伏不敢见及逼阵则跃呼而起矣仆之约束岂能遽至此哉盖其习之者素故也近日东南之兵军门虽设有旗牌矣独监先年朱中丞公故事其所部署诸将失机者未尝戮一将于辕门而诸将督战所部军或临阵退缩者未尝戮一卒于阵方敌之未至其伍先乱而有若儿戏然矣及敌之既至则众皆不战而走而有若鱼烂然矣然则兵安得死鬪而 将安得有功仆故以为今日之急莫先于申军令以治兵非独军门得然下自兵备参将及各守备指挥千百户队长及他署兵有司并得遵奉军门之令按军法从事凡团操不如令者则绑打一百棍如例凡临阵督战不如令者各许就阵斩级或截耳悬之于旗以号令军众一切治兵之条大略如三州狼兵之法而论功行赏必首死战之士次及摧锋破围之士又次然后及斩级之士赏必自卒始罚必自将始如此今 日东南之兵即古吴越之兵矣不然旗牌设而不用与无同虽有百万之兵无益于用也伏惟尊裁 三曰利器械兵法曰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敌也兵家以介冑为先闻近日东南之兵太半无盔甲而海寇亦祼而鬪其无盔甲与我兵同而其死战而前则我兵所不能支故其众易走仆旧尝在粤中独田州甲为善自盔以下并以坚生牛皮而油灌之甲特周前后脑背而巳两肩两臂手及两股并别为小牛角片置云肩 敌手等名免盖取其伸缩如意而便于战鬪者试令召田州之工氏或广中能仿制者而官自为采科制之大略一盔甲则二三金可办也又闻海寇之兵特疆在舞刀每轻我兵不能射仆窃谓反其所轻莫急于习弓弩而破其所疆莫急于仿狼兵燕尾牌之制近日东南之牌皆沉重而不利进退独粤中燕尾牌以桐木或柁木为之其长如人之身其广不满尺其背如鲫鱼然故仄身前逼虽尝利刃而不能断其体轻故 运如鸟翼而一切矢石皆可蔽仆尝见广中狼柳之兵善舞牌者其临阵如鸷鸟而进不必盔甲而贼虽墙立不能伤此广中所最尚者近欲访置在浙中惟温州桐木柁木为多可易办之其弓弩亦必采两广毒药以灌其镞镞着血缕则立死但浙人不习射当如两河以北悬射银钱之利以诱之使习令弓师而能教百人善弓则善弓者得以一人兼二人之食而弓师且赏之以百金而署之为百人之将矣弩师而能教 百人善弩则善弩者亦得以一人兼二人之食而弩师且赏之以百金而署之为百人之将矣如此则不数月而全军皆善射犬其它短兵鎗棒亦率类此大略百人为率当以三十人手牌例如楼橹而各持短兵相接其阵欲疏而不窄而三十人手弓弩持满而夹阵于手牌之间三十人则以长刀大斧或北方闷棍之类纵其后其余十人则给使令薪水而巳此器械之大较也至于火攻神枪之属则兵家第一义而于海 战尤为首功东南诸将当巳勒习之矣仆故不及然此特可以用之舟师而陆战或非所先也伏唯尊裁 四曰分战守仆久宦游于外不能详浙中诸将战守事宜但据顷者道路所传苏松被寇之事推之则战守之略似尚未得其次第者何以言之方其海寇之轴舻相望而进必由通海之门户而入如苏公之吴淞江刘家港之类是也古人云守险者必先设险于险之外守之其所谓海战之重兵如各参将所提闽广 募兵之类当设战舰备火攻而谨斥堠以迎击于松海之上贼未泊岸则当夹水而阵以遮击之贼既及岸则当随其贼艘所屯之处而直捣之此则海上逐利格鬪之兵也将之最猛兵之最精者可以当之州县之兵则当于海之门户之内或阳为木櫗树枝以槎其津或阴缚铁索木桩及沉破舟之类以堑其河或为轻利飞舸以邀击其旁内伏火攻外张疑帜列垒而守此海门户之兵也将之稍材兵之稍强者可以当 之至于府州县间环城市而守特籍城内外市民之中量择膂力者团操其间为之形声而巳兵与将俱无所事者何则强兵在外彼必不敢深入深入则首尾衡击故也顷闻海寇深入昆山以及苏州城或由吴江转卯湖而出者盖由各兵并堑城而守始则不能迎击于海上次则不能邀击于刘家港所入太仓之处故其贼入如履无人之境得以狼籍狂悖至此仆窃以为皆失形实之大者也即如浙中事体言之浙以 东宁绍各府仆所不知浙以西则当屯重兵于澉浦乍浦之间西南则可以障海宁以上东北则可以障海盐以下大略当择参将如卢俞二君之类提兵数千列舰而守此当勒习海战而使之往来逐利且鬪且蹑所谓统责其成功之大者也至于分入杭嘉之间闻无通潮之津稍与苏松事体不同此则府县及各指挥之中量责其材且勇者分地而守塞其要津坚壁清野或联乡兵以为声援或伏林麓以击其不意或 毁桥梁而陷之泽中所谓分责其成功之小者也然诸哨之兵又必各按其地图而画譬如奕棋者之分子布算贼犯某处则某兵当之某兵击其左某兵击其右又深入某处则某兵当之某兵迎其前某兵蹑其后或贼不利而退则某兵为张疑帜于某处以骇而覆之诸所分布之中计道路克期日迭相主客互为约剂有不如节制者并得按军法从事则战守既分功罪自切而不患无成功矣仆湖人也以湖州言之贼 自海宁入则当守之石门贼自嘉兴入则当守之皁林平望贼自苏州入则当守之平望以及吴江太湖之口然要之海寇重兵其势必不敢深入特虑浮劫之寇内有乘乱者窥我无备为之深道而入或者着之贼诈称海寇杀略闾里急则诈称官兵令我兵不得追蹑此则有司之事所当严号令察奸细而预为督捕者也闻近日湖中亦有聚徒数百者恐海寇未至内乱先伏矣仆湖人也有不敢尽言者伏唯尊裁 五 曰择官使官使有二曰将领曰郡县有司近所任参将俞君大猷卢君镗仆虽未尝交其人闻俞君旧在粤中善柎循士卒故得兵死力而卢君亦尝手搏贼闽海间小大数十战尝有声称盖皆一时之儁也然而浙之杭嘉与苏松并为错齿之州闻其将士利害不相及往往此矛彼盾而海上之寇得以避实击虗而乖其所之仆以为故副总兵沈君希仪可以当今东南之大将也沈君之奇诡猛悍有古名将风旧为淮阳 总兵时仆适令丹徒方江上承平沈君固无所著见仆尝扣之其息深深如也巳而入粤尝闻沈君所立战功及其慑服诸蛮夷处虽传记所载或不过之近虽位极身退然年仅六十闻其还粤以后稍有不自安而思出者譬之李广归蓝田王翦还颖上出则更奋矣仆窃谓明公当及其愤而疏请之且沈君粤中宿将也 朝廷倘许之便宜从事敕令亲为籍部狼柳之兵数千或他将领可用者从苍梧豫章顺流而下仆 知内多为沈君所旧部而相信爱校之乌合之戌适用必不同至于各守备及江海诸卫用事之将仆窃谓并当会同督府疏名以闻大略当遍择浙中卫所所部诸将或不足则南京江西湖广等处皆得博访而任使之当责其成功无罪其小挫当择其勇悍母疪其短此选将之略也至于近海郡县有司尤当别议者何则国无鸡犬之警则廉静长厚之吏当为治最矣时有羽檄之驰则长驾远驭之士亦所急使矣故语 曰宽则宠名誉之人急则用介冑之士方汉匈奴大入云中上尝虽有龚黄卓鲁之贤无益于用矣故汉武皇帝欲鬪匈奴如云中上党诸郡并出材官骑士若李广程不识之徒出为守尉仆窃谓今日明公之于宁绍杭嘉湖诸近海之州县也亦然明公当会同廵按通数十郡县之长吏及其佐贰并量其材而器使之大略近海患者则择其疆智精悍之材一切练军实筑城堡谨斥堠严部署皆籍之以备缓急而其余腹 里郡县则择其宽和柔静之士明出纳谨筦钥特务与民休息而巳此郡县有司之略也明公倘不鄙试闻之 庙堂之上或及采择施行则于军兴亦少禆矣伏唯尊裁 六曰籍兵伍浙被海寇以来不知军门所籍而用之者何兵或云即杭州及沿海卫所所籍之军或云调各府州县民壮并贩盐之徒或云调处州并福州漳州兵又云调广西狼兵仆久宦游于外不能悉然以愚策之诸将所部署似不得专统以为训 练之兵如此则恩不能拊循威不能专一必不能得其死力难以有功且今之卫所之军与有司所籍民壮特空名焉而巳善兵者汰而用之或什之一二可以约束而作也处州守坑之军闻其性颇徤鬪然亦恐未尝勒习水战福州及漳州兵当故勒习水战矣闻其内多从海寇行奸利者故习海寇所鬪于诸兵中为最特不知今所调入浙者若干广西狼兵于今海内为尤悍然不易得真狼也真狼兵必土官亲行部署 纔出其余当不过柳州水东岩之游民与广州新会打手之属而巳如果则亦无以加于吾嘉湖贩盐者流也由愚计之一切调到客兵特当量候缓急以为声援策应之兵则可尔恐不得为常而沿海郡县所自部署勒习以为岁戌之兵必于土著之中择其膂力猛悍之士大略若杭嘉湖宁绍??公海贩盐无赖处州矿徒并一切亡命者为之太约杭州三千嘉兴三千而温台宁绍亦各二三千多寡以差其费当括十一郡 县民壮弓兵之属而通计之当其腹里郡县则为之减去其半或三分之二特量留升之二三以给城库刑狱之役而巳其余并籍其费以归于官令各兵备道亲为按历州县或择诸州县长吏破常格而募之且各州县民壮弓兵之所食故额人七两二钱然其民间所私相转募一倍再倍者有之追呼道途之费尤不可算约者请量为每名额征一十五两籍二人之所食而募一人其数可三十金仆窃谓信如是则今之 吴越之兵必可变弱而使之疆不知者难之以为吴越之人多脆弱仆窃谓项籍常以八千子弟而战秦师百万于巨鹿之下即今之会稽也我  高皇帝方与张士诚相抗于苏湖之间一时猛将如徐达常遇春之流大小数十战亦不得蹀躞长驱巳而混一天下之后称乱者殆尽然后灭亡亦即今之苏湖之海寇为患闻近之里中年少者往往幸衅窃发椎剽为奸有司使能不惜厚赀以彼之食而招诱之三江五湖 之间未必无翩然可用者特恐费不支耳不患无土著之兵也吾浙之中得土著之兵万余人分列沿海郡县所为上下其食勾考其伍他兵伏辎重廪饩犒赏之费则统于兵备亲躬袍鼓时相训练共服食均劳苦则权于将领方其画地而守则责之土著之兵以分垒于外而遇有警急然后调所募客兵以为声援如此则将有专属之兵兵有专阃之将主客既分缓急可使此或一策也伏唯尊裁 七曰筑城堡海上之 寇与北虏同并无攻城屠邑之略不过利在子女玉帛而巳吴越僻处海上自古易姓革命之世并献图受命未尝有戮力抗师者故筑城甚少近闻嘉善平湖萧山余姚慈溪诸县巳皆缮城然而桐乡崇德尚未闻议及者此特邑而巳至于市镇如我湖归安之双林菱湖琏市乌程之乌镇南浔所环人烟小者数千家大者万家即其所聚当亦不下中州郡县之饶者并当按其市居之田宅积贮而量其力之大小为之均 其费之多寡各列丈尺而筑之有司特为之约束期会钩考布算以责其成功而巳而其财不必籍之于官籍之于官则多出没之弊其它敌楼城门并水寨之属非民间可以例办者官量籍库贮以助之至于巨姓势族而野处田间者或二三家或五七家或一二十家所愿随便筑堡者亦听近闻甘肃诸边总督杨公尝遍行之虽北虏数万控弦其下亦不敢窥数家之堡而仰攻何者彼不过利之而巳一攻堡则其内伏 火器下礧石非击杀数十百人必不能下彼所得不足以偿其所失故也故仆窃谓吴越之间凡近海一二百里并当令着姓居民遍为列堡而守可也近访其制大略崇一丈二尺基广八尺或弓尺而上减其半环所居以为方圆广狭而邻之人有愿并入僦庐或急则欲敛子女而入因为割所有并筑者听如此则民间随便兴筑城堡相望而贼纵深入不能肆行杀掠之患矣或谓如此其势必扰仆窃谓以佚道使民虽 劳不怨以其力之所得为而捍其患之所不可支且不愿者亦听何怨之有伏唯尊裁 八曰练乡兵吴越江海之间几二三千里必非 朝廷之兵所能遍为戌守者汉患匈奴目?兆错尝请徙富民实塞下盖使之家自为守人自为战之意若今日吴越之间则不必他徙富民而中自有饶田宅千金万金以上者庐相接也以愚计之当仿两广之制其材力可以盖一里而部署百人上下者则命庂为百长长有牌分为若干 队各籍其所部署百人者之名氏年貌与分执兵仗于其上以待约束其材力可以盖一乡而部署千人上下者则命之为千长长有牌分为若干哨各籍其百长及所分哨之名氏年貌与互相声援之略于其上以待约束其在官府特罚其不如令者与不均者而巳不得数令追呼而扰之方其平居无事则千长得以击牛酒歃血为盟约剂于一乡之中以稍申其声援之约及其贼既逼境则千长得以举火炮为号合各 百长之兵以赴援于贼所间入之路以迎其至而击其归有不如约者即听千长并百长各得以按军法绑缚而告之有司有司辄按军法而治之如令各乡之巨姓大族除按丁外有能自募膂力伎击之士以为诸乡兵之先者则各书其名于官无事则令训练里之子弟而官量为犒之以鼓其气有警则责其摧锋奋击以为里兵之倡而赏必倍之仆又间察吴越之间其巨家势族往往有为子弟不惜千金而鬻一官者 倘为疏之 朝廷凡民间所籍乡兵或巨家势族所各自募之兵有能奋勇剿贼凡斩级者倍官兵之赏每级一百两凡手斩三级以上者署爵一级如两广试廵检之类而赏仍半之累功至伍级以上得世百户累功至七级以上得世千户凡所部庂兵斩三级以上量为优之冠带有子弟愿补生员及都布按承差知印吏者听五级以上准署爵一级如前或准送子弟一人国子监读书或原系监生准选光戈监事署丞 及五城兵马等官七级以上亦得世百户或愿改锦衣世总旗者听九级十级以上得世千户或愿改锦衣世百户者听十一二级以上得世指挥使或愿改锦衣千户者听或系监生愿补内阁文华武英等殿及两房中书舍人之职亦得剂量如例如此则吴越之间非惟各思保其妻子室庐之有抑且兢慕夫爵赏宠禄之及争相家自为守人自为战而其气百倍矣较之官府岁调客兵其所当利害缓急尤有间者伏唯尊裁 与阮函峯中丞书 奉别时不意此贼突然剧至日来不得一追随戎马之间甚恨甚恨还家后即巳携妻子入郡城然譬之穴处之鼠不知彼中向背虗实及我公所震荡将士相机截杀事宜但据郡县哨探者传闻贼围乍浦八日巳而退散四溃海宁崇德之间声言南犯省下又云贼巳亡舟并从徒步且贼势虽众其实中土之人十尚七八乌合 四引并无纪律果如此则兵法所谓可多方以误之乱而取之者也夫彼之所以舍舟而进以为如去年故事可以自省城一面焚劫一面掳舟长驱而下也今闻省城远近居民并巳搬移大小舟楫河港巳绝则此贼前不得掠当必蚁引徧仁和钱塘海宁德清之间又无巳尚国蔓延转入湖州万一果入湖州南自塘栖而下次大海漾次菱湖次湖趺漾次前山漾次碧浪湖次郡城之下迤东则思溪次双林次东阡又东 则吴江之莺脰湖澜溪诸处四面皆水壑也公倘与督府公并力引兵相为掎角彼此形声且战且蹑大略于水兵则择三府之轻锐者乘以飞舸伏善射者于中驰逐而射如遇贼众列舰而前特为法矿佛郎机诸火器横冲而直击之于陆兵则择广江土兵处兵山东直隶兵分哨而布相地利堑林阻不得轻鬪或俟水兵蹂躏之后因而夹击或俟彼之失利因而乘胜突战或出彼之不测因而掩击此万万可以得志者 自唐栖以下所谓五湖巨浸之间并可效胜一战而成百年之功不肖之所翘首以愿闻者一应事宜巳载别幅以前区区皆候贼过塘栖水战大较也至于贼或犹在海宁钱塘之间又当以陆战为策相机分哨不能遽悉总归有二迎敌者则严阵以待之不得轻为贼兵所饵兵法所谓其阻如林盖以镇其黠猾嫖姚之气也此则贼所众知者也伏击者则设诈以乘之择地利以布各兵横冲掩击突起其后兵法所谓鸷 鸟将击必掩其形盖以夺其气乱其耳目而覆之也此则贼所必不能知者也相隔远既相念弥深不胜区区草草奉布外敝府守城事宜十万生灵所系万唯速赐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