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海集 - 第 10 页/共 21 页

古之所谓社稷之臣者至矣忠足以竭才性之分敏足以应事物之变茍利社稷则遂事矫制虽君有所不从茍害社稷则伏节死谊虽身有所不顾夫人莫不尊于君莫不亲于身君与身也犹有时而忘之知有社稷之事而巳况其它乎此古之所谓社稷之臣者也子曰近世社稷之臣终之以礼乐可谓社稷之臣矣夫子之所以有取于四子者岂以运筹帷幄之中制胜于无形欤料敌制变筭无遗防攻城野战前无坚敌欤出入禁闼二十余年小心谨慎未甞有过欤果在乎是则战国之末士一介之庸人皆可以为社稷之臣矣岂子之意哉方髙帝之时天下初定诸将论功日夜不决子房辞齐三万戸愿封于留又劝先封雍齿诸将乃服及欲废太子子房乃行少傅事晏然处于叔孙通之下招致四老人者以羽翼之太子以安此其所以有取于子房者也髙后时诸吕擅权欲危刘氏平勃用陆贾之谋深自相结卒能诛诸吕迎文帝于代而立之此其所以有取于陈平綘侯勃者也后元元平之际汉室多故子孟拥昭立宣政繇已出前后二十年海内厌服此其有取于霍将军者也然光不学无术闇于大体死才三年宗族诛夷勃免相就国不逺嫌疑防于吏议防致颠覆平多隂祸至孙而废掌虽亲贵终以不侯子房虽无三子之过然不能为汉制礼作乐追迹三代之隆以圣人之道槩之皆未得为全人也故曰终之以礼乐虽然四人者或氏而字之或氏而名之或爵而名之或氏而官之何也此盖子之深意春秋之大法也春秋之法虽贵而不嫌同号美恶不嫌同辞然而州不若国国不若氏氏不若人人不若名名不若字字不若爵爵不若子因此等以寄褒贬焉氏者别其所自出也字以言其徳名以言其体爵以言其功官以言其业张子房以智盖言其徳也故氏而字之陈平以无悮盖言其体也故氏而名之綘侯勃以果盖言其功故爵而名之霍将军以勇盖言其业故氏而官之四人者子房最优故独字之綘侯勃为下故独不氏焉呜呼不如是何足以为法言   圣人继天测灵论   古之语道徳者未始不以圣人而论圣人者亦未始不以道徳盖舍道徳则无以见圣人而防圣人则道徳或几乎息矣何者其体相俱而其用无以异也夫物生谓之化物极谓之变变化而不可知谓之神神也者其合则藏于无为其散则寓于有得昔之命道者因其无为也故彊名之以天所谓莫之为而常自然者是已自其有得也故彊名之以灵所谓地得一以灵是已天者道也而于神为无体之体灵者徳也而于神为无用之用体则可以继用则可以测由此两者而不能知百姓是也知此两者而不能行智者是也行此两者而不能尽仁者是也由而能知知而能行行而能尽静可以继动可以测此圣人所以至也盖圣人者其聪无所不知其明无所不察积聪明而为渊则极天下之深尽聪明而为懿则竆天下之美夫人之所以丧已于物失性于俗而一切事变之来不能以明辨而应对之者以其质有不足而修所未至尔圣人既已具聪明之质而又加之以渊懿之修则尚恶徃而不至耶是以合而为体则于上与造物者逰而无以为散而为用则足以遂知来物之不穷而各有得夫合于无为则固以天也散于有得则固以灵也以吾之天而继天之天以吾之灵而测物之灵是犹操五寸之矩求天下之方其不合亦以鲜矣易曰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夫无思无为寂然不动者所谓继天也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所谓测灵也盖灵与天其始也出于神其终也入于神而圣人与之俱焉故子曰圣人聪明渊懿继天测灵夫聪明渊懿者乃所以继天测灵也及乎天已至于可继灵巳至于可测虽聪明渊懿亦莫得而言矣何则极道徳之精则粗不足以尽之也彼百姓与仁智则不然其质与圣人未甞不同而其修与圣人未甞不异是以虽有存乎人之天而不能开之以物于有累虽有贵于物之灵而不能尽之以器于有穷夫以有累有穷之具而欲继无为之天测无不得之灵其难也可明矣呜呼于是知圣人之所以圣人也   变化论   万物不能常有有极则入于无亦不能常无无极则出于有变者自有入于无者也化者自无入于有者也方其入也则质散而返形形散而返气气散而返于芒忽之间辟隂以为阳者有矣阖阳以为隂者有矣其巧妙其功深故难穷难终此物之极者所以由之也方其出也则芒忽之间合而成气气合而成形形合而成质移刚以为柔者有矣易柔以成刚者有矣其巧显其功浅故随起随灭此物之生者所以由之也是故物生谓之化物极谓之变变者天道也君道也圣人之事而化之所以始也化者地道也臣道也贤人之事而变之所以终也是二者犹生之有死昼之有夜动之有静徃之有来常相待为用而未有能独成者也二者虽不能独成而亦不能两立何则一气不顿进变进则化退矣一形不顿亏化进则变退矣一进一退迭相出入而神用无穷焉故曰变化者进退之象也又曰知变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为乎昔之论变化者有先变而言者有先化而言者有兼变化而言者易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化而裁之谓之变夫道者变之统也器者化之宇也有形者不能相有是以虽器也而制之者亦存乎道虽化也而裁之者亦存乎变故曰化而裁之谓之变此所谓先化而言者也中庸曰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着着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盖自致曲而至于变化者由人以尽天道自变而至化者由天以尽人道尽天道所以率性尽人道所以立教故曰变则化此所谓先变而言者也荀卿曰诚心守仁则形形则神神则能化矣诚心行义则理理则明明则能变矣变化代兴谓之天徳夫变者所以原始化者所以要终独化则不能以生独变则不能以形生生形形而道之用尽矣故曰变化谓之天徳此所谓兼变化而言者也盖先变者以言乎自无而出有先化者以言乎自有以入无而兼变化者以言乎出有入无相待为用而巳矣然则主变者天也司化者地也而荀氏皆以为天徳何也曰天道成终而成始凡言变者亦可以兼化地道无成而待有终凡言化者则不可以兼变易于干曰乾道变化而于坤则曰万物化生盖干者用阳气以统天地天既可以兼化则干固不独变矣地不可以兼变则坤固止于化矣故曰辟户谓之干阖户谓之坤一阖一辟谓之变又曰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由是观之变化者神之用也神无方无方则无乎不在故在天则乾道是已在地则坤道是巳在人则圣人是巳故曰天地变化圣人効之此之谓矣   君子终日干干论   天任命人任力君子之道原于天而相之以人安于命而辅之以力故凡乘势以应变因时以立功虽一听于自然而进徳修业未始不以自彊不息为主何则力有所不尽则未可以言命而人有所不至则未可以言天故也干九三所谓君子终日干干夕愓若厉无咎者盖亦以此矣夫干三以不中之位据重刚之险前有五之可至后有二之可终非所至而至则失义非所终而终则失防失义则骄失防则忧于时也可谓危矣可谓难其处矣此其所以终日干干而夕犹惕若也日者有为之时夕者无为之时也于有为之时干干以致其力于无为之时则惕若以致其心夫乱生于所忽治生于所忧安安者危亡亡者存固天之理也外既有以致其力而内又有以尽其心然则徳其有所不进业其有所不修而过其有所不补者乎故曰君子终日干干夕惕若厉无咎而孔子亦曰干干因其时而惕虽危无咎也易曰无咎者善补过也盖当勇于进而安于茍简而不能果于自彊能以无咎者寡矣呜呼非深知天人力命之说者何足以与于此   以徳分人谓之圣论   古之圣人其道本于成已而终于成物得其始不知其终则蔽于为我见其末而遗其本则蔽于为人为我之蔽溺于杨而为人之蔽流于墨二者所事不同要皆不该不偏一曲之所为而非道徳之正也圣人则不然其入不藏其出不阳入而不藏故徳先乎身而有以公于物出而不阳故道济天下而有以私于已夫公于物仁也私于已智也公公私私仁智两得圣人之道尽矣传曰以徳分人谓之圣其此之谓乎夫天下之人因其性而观之则未甞不同因其习而观之则未甞不异使天下皆知性之无不同也则其俛仰之际语黙颦笑之间固足以官隂阳而府万物矣又奚圣人之俟哉夫惟不知故尊其习者有至于上智而卑其习者或至于下愚夫以本同之性而异于上下相逺之习此天下所以有俟于圣人而圣人者所以不可一日无于天下也故古之人当其徳未成则修之于已既成则分之于人其大也以其所知觉所未知以其所觉觉所未觉其小也以其所中养所不中以其所才养所不才既以与人已愈有既以为人已愈多仁者得仁智者得智得其精者足以治身得其绪余足以治国家天下岂固有求于外以为人之所以望吾而吾之所以与人者适当然而已矣且上覆下大容小髙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损之不足与之理之当然也彼圣人以徳分人也岂固有意于是哉盖以为人之所望吾吾之所以与人者亦理之适当然而已矣   淮海集巻二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淮海集巻二十四     宋 秦观 撰传   浩气传   气之为物至矣其在阳也成象而为天其在隂也成形而为地阳沴于上则日月星辰之光悖隂沴于下则草木山川之精变气也者天之所以旋地之所以运也况于人乎夫气之主在志志之主在心心者神之合也志者精之合也气者魄之合也神亏则精不复精则魄不寕君子虚心以养志弱志以养气故能外探事物之奥内安性命之情浩然无际与道自防岂特通体乎天地同精于隂阳而巳哉呜呼气之为物亦已至矣此公孙丑所以问之悉而孟子所以告之详也凡进以礼退以义动而智静而仁者皆性也穷通之有数废兴之不常者皆命也君子审去就之分循得防之理以尽其性则宠辱于巳犹蚊防之一过死生于已犹夜旦之一易皆命之偶然者也乌足槩其心哉故曰夫子加齐之卿相得行道焉虽由此覇王不异矣如此则动心否乎对曰否我四十不动心传曰色盛者骄力盛者奋未可以语道也二十曰弱弱则未足以穷理三十曰壮壮则未足以尽性所以穷理尽性四十其时也四十而不能斯亦不足畏也已故于四十曰不动心孟子所谓不动心孔子所谓不惑者也不以内蔽外故曰不惑不以物役已故曰不动心不惑者未必知命也故孔子五十而后知命不动心未必知义也故告子犹以义为外焉然则孟子遂无喜怒哀乐之情乎曰非也吾之所谓不动心者即有而无即实而虚其于外也应而不迁其于中也受而无止虽终日言犹不言终日为犹不为也安可以喜怒之形哀乐之发而累其所谓不动者耶君子固有以与人同亦有以与人异所同者外所异者内也自其同者视之则孟子之勇有似于孟贲不动心有似于告子故曰若是则夫子过孟贲逺矣对曰是不难告子先我不动心夫矢石相攻锋刃相抟壮士遇之雄入而不顾彼得全于勇犹若是况得全于道者乎故刺其肤而不挠注于目而不逃其思巳也一毫之挫若市朝之挞其视人也万乘之尊若褐夫之贱无严诸侯恶声至必反之此北宫黝之养勇也视彊如弱进不量敌之大小防不虑胜之中否曰舎岂能为必胜哉能无惧而巳矣此孟施之养勇也昔曽子事亲主于养志子夏之门人先于洒扫应对而已舎之所养者本也故似曽子之约黝之所养者末也故似子夏之详由二子观之则本固宜可以胜末约固宜可以胜详由君子观之则二子之养皆气而已未足以知义也故曰夫二子之养勇未知其孰贤然而孟施舎守约也夫知勇而巳者有时而穷知勇知怯者无时而屈自反而不缩虽褐寛慱吾不惴焉所谓知怯者也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所谓知勇者也夫曽子之守约所以异于孟施舎之守气者岂有他哉勇而能怯与义偕行而已矣故曰孟施舎之守气又不如曽子之守约也然则不言子夏何也曰黝养勇之详固不若舎所养之约舎似曽子而不及则黝之不若子夏从可知矣盖黝之与舎可谓不动心而与夫告子之养者同矣曽子子夏可谓知义而与夫孟子之所养者亦有以同之也故夫丑问不动心之道而告以四子之养勇则孟子所以异于告子者固巳存乎其间矣言心之声也心气之主也不得于本固可以勿求诸末不得于文则不可以勿求诸实故曰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而有以知告子所求者外也人以心为君以志为帅以气为师以体为国君欲虚而静帅欲知而专师欲和而勇国欲实而彊四者自正治之美也四者失道而乱莫大焉故曰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以言志立于心而足以率气气役于志而足以实体志有彊有弱故以帅言之气一满一虚故以充言之夫帅之所适师之所从也志之所之气之所止也故曰志至焉气次焉帅不专则鋭师不能以取胜师不和则良帅不能以有功志之与气亦犹是也故曰持其志无暴其气夫有尤物足以移人一物之玩且或防志况情伪之感利害之攻乎孟子曰此天之所以与我者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不能夺也持其志之谓也朝气鋭昼气堕暮气归朝暮之变且或动其气况自少而壮自壮而老乎孔子曰君子有三戒无暴其气之谓也虽然此犹有待也若夫纵心而动顺性而游处众枉不失其直与天下并流而不流其域若然者无持志之念有持志之功有暴气之迹无暴气之患彼且乌乎待哉既曰志至焉气次焉又曰持其志无暴其气何也盖可以善恶邪正乆而迁者志也而亦足以害气可以喜怒哀乐骤而干者气也而亦足以害志故曰气壹则动志志壹则动气凡物壅之则壹而相与欝散之则疏而相与通蹶者动之逆也趋者动之顺也逆顺不同皆非志使之然也气而巳矣故曰今夫蹶者趋者是气也而反动其心气以心为本反者所以复本也夫知言然后可以不惑养气然后可以不动心诐滛邪遁之辞莫不毕见所谓知言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所谓养气也外不惑于人内不动于巳虽孟子之长又何以加于此故曰敢问夫子恶乎长对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天下之理固有可以言论者固有可以意致者可以言论则言之也易可以意致则言之也难故曰何谓浩然之气曰难言也言之虽难犹为可言者尔彼言之所不逮意之所不一者又乌可以言言耶大者气之体也刚者气之用也气之体不可围故曰至大气之用不可屈故曰至刚夫昼动则气扰夜息则气安此人情之常愚智之所同也君子外不劳精于事内无思虑之患抵时投隙以自得为功故虽昼动曽不异于夜息众人反是虽一夜之静且或不能息也矧旦昼之所为此非天之所与者殊也不能以直养气使之无害而已矣夫能以直养气率理而往循命而趋不为贫贱富贵之所移威武之所屈则俛仰之近六合之逺固无适而不得矣岂不全其所谓浩然者耶老子曰天地之间其犹槖籥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气之养也亦犹是矣故曰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然则亦有出于天地者乎曰方其配义则塞于天地之间而已矣及其配道则固有出于天地者也虚形万物所道谓之道因缘无事天下之理得谓之徳理生昆群兼爱无私谓之仁列蔽度宜谓之义徳非道不神仁非义不立自义而入于天则极于道自道而出于人则极于义气之养也直而推之则无不宜此其所以配义也扩而充之则无不在此其所以配道也集者自然而至也夫所谓配者岂固有因而求合于彼乎直而推之无不宜扩而充之无不在则自然与之合矣故曰配义与道又曰是集义所生非义袭而取之也以其自然故于集曰生以其有因故于袭曰取心有余曰慊腹不足曰馁慊则有裕于中而馁则有求于外老子曰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盖虚其心者所以欲其慊实其腹者所以恶其馁故曰无是馁也又曰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孟子之所以数辟告子何也曰君子恶似而非者使天下之人善如尧恶如桀防君子其谁不知天下之所以不知者疑似之间也邪与正同门情与伪同邻至精莫之能分是以君子惧焉彼告子之不动心诚有似于孟子然而以生为性以义为外使天下相率而从之则将求性于形而求义于物矣此其所以辟之也故曰告子未甞知义以其外之也岂唯于告子之若是乎其所以距杨墨者亦如此而已矣夫所谓正心者有无为而自正者有有意而正之者圣人之心如众籁然冷风则小和飘风则大和厉风济则众窍为虚其应物也如是而已所谓无为而自正者也彼众人则不然有所距有所受有所将有所迎一事之至必欲正其心以应之然若操五寸之矩一尺之规以求合乎天下之形器者焉吾见夫心劳于中智尽于外而形器之不能合也此所谓有意而正之者也故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夫知天而不知人者无以与俗交知人而不知天者无以与道逰夫既有意而正其心矣则于事也岂免以命废力而以人胜天者乎故曰勿忘勿助长以命废力是忘之也以人胜天是助之也荘子曰善养生者若牧羊然视其后者而鞭之又曰为天下者亦奚以异于牧马者哉亦去害马者而已然则君子之修身治天下鞭其后去其害可也必欲精神而求益劳智虑而逺成则命之分有所不安而害且至矣故曰以为无益而舎之者不耘苖者也助之长者揠苖者也非徒无益而又害之呜呼人之于性也岂欲揠而使长哉亦去其害性者而已不平谓之陂有过谓之滛畔于正谓之邪逃其本谓之遁蔽于一隅者其言不平故诐辞知其所蔽防于一曲者其言有过故滛辞知其所防离道者其言畔正故邪辞知其所离术穷者其言逃本故遁辞知其所穷此四者浅深固殊然以一邪説之家则足以具之矣杨墨之类是也夫为我者智也兼爱者仁也虽孟子之道亦未始离乎此而二氏之所以失者知其一不知其二有见于此无见于彼而巳矣若此者谓之蔽其也为已者至于不防一毛兼爱者至于摩顶放踵徃而不知反焉若此者谓之防其甚也则为杨者反以仁为失已为墨者反以智为失物始于毫末之差终以千里之缪亦其理之然也若此者谓之离又其甚也则为已者至于无君兼爱者至于无父无父无君是禽兽也若此者谓之穷其于言也蔽而后滛滛而后邪邪而后遁其于心也蔽而后防防而后离离而后穷亦其序也以心对政则心为内政为外以政对事则政为大事为小生于内必形于外故曰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大必及于小故曰发于其政害于其事孔子曰圣人之作易也将以顺性命之理然则君子之所以有言者岂固拂其所有而彊其所无哉亦述性命之理而已矣唯如此是以前乎吾者可以稽之而不悖后乎吾者可以俟之而不惑何者命无异性性无异理故也故曰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然则又曰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圣人复起不易吾言矣何也盖前则因知言而发原邪説之所起也后则以杨墨而言辟邪説之既成也原邪説之所起者以理言之也故曰生曰发而先政后事辟邪説之既成者以事言之也故曰作而先事后政理藏于无形则疑于可违故曰必从事见于有迹则疑于可变故曰不易其言虽殊考之各有所当也虽然彼邪説者其所谓道亦吾之道也其所谓徳亦吾之徳也道徳与吾同而所以与吾异者倚于一偏蔽于一曲如僚之于丸秋之于奕各师其习而不能相通是以君子疾之焉耳杨子曰适尧舜文王者为正道非尧舜文王者为他道正与他虽不同然而莫非道也而后世之学者徒见君子之疾之也遂以为彼之所谓道徳非吾所谓道徳者焉则亦巳过矣然则孟子论不动心之道而止及于知言养气何也曰能知言则不惑于外能养气则不动于内外不为邪説之所干内不为妄情之所溺则吾之心也复何为哉以此事上以此临下退居而闲游进为而抚世固无施而不可此孟子之深意也盖体合于心心合于气气合于无则介然之有唯然之音逺在八荒之外近在眉睫之间来干我者我必知之况诐滛邪遁之辞乎潜行不窒蹈火不热行乎万物之上而不栗是纯气之守也况卿相之位覇王之权乎虽然是道也岂唯圣人有之天下莫不有也是其道与之命天与之性昼而动夜而息者曷甞不与圣人同乎惟其外不能知言内不能养气是以予之则惊夺之则怨惛于操舍之际汩于宠辱利害之交气与魄俱扰志与精俱而心与神俱亡若然者虽一语嘿一嚬笑设之或不当也况治身以及家治国以及天下乎呜呼闻孟子之风可以兴起矣   淮海集巻二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淮海集巻二十五     宋 秦观 撰传説   陈偕传   偕姓陈氏淮南广陵人家故饶财而偕与其弟独喜学画其后技日以进家日以防遂以为业士大夫既喜其画且爱其为人徃徃称之然非偕之好也其言曰予从事于兹有年矣凡古今之画不见则已茍有见焉虽敝缣裂素之余未甞不学一不可于意辄复易之舐笔濡墨欣然忘劳盖是时余方以画为事固其势不得不然乃今思之亦良苦矣且物之有形如浮埃聚沫来无所从去无所诣一兴一偾于无穷之中而我方汩汩然随而画之可不惑欤彼好事者又从而玩之至藏于巾笥且不欲以数阅可不谓大惑者欤嘻今老矣顾家贫无以给衣食之奉聊复俛仰于其间至于得失精粗不复经意也又曰有学于余者众矣余将教之必使纵心之所勤肆笔之所成以观其天盖工而不雅者有矣踈而不俗者有矣详略得宜意气容与卓乎遂若无与及者亦或有焉余从而告之曰其后当然其后当然已而果然夫畵固技之防者也其犹若是又况有贵于画者哉其子直躬亦世其学而所言尤异甞曰昔宋元君时画图有一史觧衣槃礴元君曰是真画者也夫觧衣槃礴固倜傥之所得闲暇之所好也元君乃以为真画其意果安在乎有得于此然后可以言画而或説以谓神定意闲固以异于他史其亦失元君之意矣余闻而异之又从而思之岂所谓自得于已者耶抑亦得于人者耶将内虽不充其言而颇亦有志于是耶人固未易知然比夫技以夸人贾能以售污俗者相去亦逺矣古之君子闻一言中于理必书之故渔人之所赋孺子之所歌皆得载于前史矧其有合于道徳之要者乎于是为传其言以遗同好亦时观之以自择焉   眇倡传   美倡有眇一目者贫不能自赡乃计谋与母西防京师或止之曰倡而眇何徃而不穷且京师天下之色府也美眄巧笑雪肌而漆髪曳珠玉服阿锡妙弹吹籍于有司者以千万计使若具両目犹恐徃而不售况眇一焉其瘠于沟中必矣倡曰固所闻也然谚有之心相怜马首圆以京师之大是岂知无我俪者遂行抵梁舎于滨河逆旅居一月有少年从数骑出河上见而悦之为觧鞍留饮燕终日而去明日复来因大嬖取置别第中谢絶姻党身执防以奉之倡饭少年亦饭倡疾不食少年亦不食嗫嚅伺候曲得其意唯恐或不当也有书生嘲之曰间者缺然不见意有竒遇乃从相矢者处乎少年忿曰自余得若人还视世之女子无不余一目者夫佳目得一足矣又奚以多为 賛曰前史称刘建康嗜疮痂其门下二百人常逓鞭之取痂以给膳夫意之所蔽以恶为美者多矣何特眇倡之事哉传曰播糠眯目则天地四方易位余甞三复其言而悲之   魏景传   魏景字同叟淮南髙邮之隠君子也身长六尺骨如削石瞳子碧色有光甞卖缯于市遇华山元翁从授链丹铸劔长生之术元翁名碧天其师曰刘海蟾海蟾之师曰吕洞宾洞宾之师曰钟离权自权至景凡五世矣景问元翁曰余欲兼忘其方柰何翁曰执汝身守汝一谨而勿失景曰执害通守害变则如之何翁曰不然子以为构中天之台者土木未考则能无经乎适千里之国者车马未馆则能无行乎故将欲通之必固执之将欲变之必固守之此其理也于是景以为然乃述碧天之意著书万余言论神仙事号太冲子云太冲子曰道者盗也释者识也盗天地隂阳之机谓之道识万物之理谓之释甚矣人心之神也虽造化亦无加焉今夫天地之生物煦之以阳肃之以隂然后乃成人心则不然一举而物已生矣故天生万物地生万物人心生万物是故人心之形象天地隂中生阳阳中生隂非阳不能养阳非隂不能养隂故修阳法者去隂以纯其阳修隂法者去阳以纯其隂阳用其精隂假诸物此隂阳之法也水之性润下火之性炎上众人离上而坎下故不交真人坎上而离下故交炁真炁也气糓气也真人真炁纯众人糓气杂神仙之道有中立无无中立有死而不亡者至矣一身而形二者次矣不死不亡一身而形不二者又其次也其大略如此同叟頴脱疆记得于自然凡隂阳医药鍜链之技无所不精而能讳其术所以世莫知焉颇觧属文亦工于诗其赠元翁篇云幽防青松骨链尽江月心佳句多此类也呜呼自大道隠学者各师异习鲜得其本真于是趍灭而不知生者为佛氏之縁觉趍生而不知灭者为道家之神仙二者不同其蔽一也然比夫生而行死而伏防然日用而不知者固有间矣如同叟者虽不足以窥老荘之藩翰亦葛稚川之流乎余素与之友善别之且六年矣既思其人而不可见又惜其事泯泯不少槩见于世如古之所谓隠逸者也乃撰次行义并择其言之雅者书而记之聊以致余之意云   汝水涨溢説   汝南风物甚羙但入夏以来水潦为患异时道路化为陂波汝水涨溢城堞危险湿气重蒸殆与呉越间不异郡人嵗嵗如此汉书称汝南有鸿隙陂翟方进为相始奏罢之郡人怨甚切意鸿隙陂者非特为灌溉之利菱芡蒲鱼之饶实一郡潴水处也大陂既废水无归宿则自然散漫为害又水经称汝水至汝南郡西北枝左别出一枝又屈而东转南防汝形如垂瓠故号悬瓠城今汝水故道已亡惟存别枝水潦暴防则有泛溢之患亦其势然也在汉时为豫州刺史治之诸邑皆春秋时沈江道柏之国事迹甚多暇为作记无文字检耳   心説   心本无説説之非心也虽本无説而不得不有説黙而神之与道全之説而明之与道散之其全为体即体而有用其散为用即用而有体体用并防于不穷而俱止于无所极者其唯心而已矣而世之君子迷巳于物沉真于伪而莫之见焉此心説之所以作也目无外视耳无外听遗物忘形在我而巳此其心欤曰非也心不在我然则目无内视耳无内听驰神防精在物而已此其心欤曰非也心不在物然则物之有色我因视焉物之有声我因听焉来则御之去则将之彼是两忘在物我之间而已矣此其心欤曰非也心不在物我之间然则心无所不在乎曰恶得而无在也虽不在我未始离我虽不在物未始离物虽不在物我之间而亦未始离乎物我之间者此心之真在也譬如虚空焉虚空者即之不亲逺之不踈万物方有则与之有万物方无则与之无俛仰消息唯万物之与俱夫虚空之于心犹一星之于天而一尘之于地也及其至犹若是又况于心乎哉是故即心无物谓之性即心有物谓之情心有所感谓之意心有所之谓之志意有所归谓之思志有所致谓之虑故合精以止谓之魄配神以行谓之魂与神为一谓之精不离于精谓之神此十者入则一出则不一出入无常要皆以心为主尔不得乎主未有得乎臣者也是以古之通乎此则动为一气静为二仪动静有万物鼓舞有死生若然者隂可以开阳可以阖天地可以倒置日月可以逆行上焉造物者不得臣下焉外形体忘始终者不得友而况富贵之傥来死生之小变乎其不能累也亦明矣彼世之君子则不然知其曲不知其通安于近而迷于逺有见于外者则求心于物有见于内者则求心于我又其甚则蔽形而忘其神以谓心者特在乎方寸胸臆之间外此则物而巳矣呜呼其亦不智也哉有人于此弃邑而取宫弃堂而取室世必以为不智人矣是何也所有者小而所遗者大也心之形非特官与室之防心之神非特堂与邑之广而所取者如此而所弃者如彼岂不惑哉一人惑之一国笑之一国惑之天下笑之天下尽惑孰笑之哉悲夫是皆不见心之真在之过也由此观之太上见心而无所取舍其次无心其次虚心其次有心有心者累物众人之事也虚心者遗实贤人之事也无心者忘有圣人之事也见心之真在而无所取舍者死生不得与之变神人之事也呜呼安得神人而与之説心哉   二侯説   闽有侯白善隂中人以数乡里甚憎而畏之莫敢与较一日遇女子侯黑于路据井傍佯若有所失白恠而问焉黒曰不幸堕珥于井其直百金有能取之当分半以谢夫子独无意乎白良乆计曰彼女子亡珥得珥固可绐而勿与因许之脱衣井旁缒而下黒度白已至水则尽取其衣亟去莫知所涂故今闽人呼相卖曰我已侯白伊更侯黒余谓二侯皆俚巷滑稽之民适相遭而角其技势固不得不然于其所亲戚游旧未必尔也而今世荐绅之士闲居负道徳矜仁义羞汉唐而不谈真若无徇于世者一旦爵位显于朝名声彰于时稍迫利害则释易而趋险叛友而诬亲挤人而售已更相伺候若奕棊然唯恐计谋之不工侥幸一切之胜而曽白黑之不若者武相仍相属也则二侯之事亦何所恠哉   十二经相合义説   易曰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甞以谓知易之说则十二经相合或以相生或以相克者固理之自然而无所可疑之矣何以知其然耶经曰南方生热热生火北方生寒寒生水西方生燥燥生金中央生湿湿生土是则水者寒之形湿者土之气夫水之于土妻道也故水流湿火者热之形燥者金之气火之于金夫道也故火就燥或以隂求阳或以阳求隂也管辂曰龙者阳精而居于渊故能兴云虎者隂精而居于山故能运风是则龙阳中之隂也惟阳中之隂为能召隂中之阳故云从龙虎隂中之阳也惟隂中之阳为能致阳中之隂故风从虎夫隂阳之道固有因同类而相感者亦有以异类而相感者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所谓同类而相感者也同异虽殊于其相感一也十二之经相合亦何异于是哉经曰少阳之上火气治之中见厥隂又曰厥隂之上风气治之中见少阳厥隂风木也位东方少阳相火也位南方火与木相生故厥隂与少阳合而肝胆三焦命门所以相为表里也经曰阳明之上燥气治之中见太隂又曰太隂之上湿气治之中见阳明太隂湿土也位中央阳明燥金也位西方土与金相生故阳明与太隂合而脾与胃肺与大肠所以相为表里也经曰太阳之上寒气治之中见少隂又曰少隂之上热气治之中见太阳少隂君火也位南方太阳寒水也位北方水与火相配故太阳与少隂合而心与小肠肾与膀胱所以相为表里也盖木位东方则阳之中也金位西方则隂之中也土位中央则隂阳之中也水位北方则隂之正也火位南方则阳之正也凡隂阳中则和和则相生故金木火土以相生而合隂阳正则相配故水火以相配而合相生而合者所谓同类而相感也相配而合者所谓异类而相感也故经曰水火者隂阳之徴兆金木者生成之始终盖水火者日之与月坎之与离而男之与女也万物之所以有也金木者因其有而生成始终之而已矣于徴兆则以相配言之于生成则以相生言之亦其理也又水火譬之则夫妇也金木火土譬之则父子也夫妇以异而相合父子以同而相合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水火然后有金木四者具然后有土同类虽殊其合一也呜呼隂阳之为道博而要小而大数之可十者推之可百数之可千者推之可万万之大不可胜也然其要一也故逺之于天地近之于父子之间又其悉也至于言笑饮食莫不具而有焉茍直而推之曲而求之则何所而不得也虽然今之所谓学医者恶足以语此哉   淮海集巻二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淮海集巻二十六     宋 秦观 撰表   代贺坤成节表   窃以圣诞当期严秋在序协气蟠乎穹壤颂声溢于华戎【中贺】伏惟太皇太后陛下徳并神明功参覆载断鼇立极追配于娲皇用楫济川责成于傅说忠谋入而奸党破弊事革而嘉应来巍乎在唐虞之间卓然出马邓之右嘉辰既属率土交欢臣猥縁肺腑之亲叨分符竹之寄前瞻观阙阻奉万年之觞逺托封章庶比千秋之鉴   代贺兴龙节表   大吕飞灰爰属星廻之序灵枢绕电实当圣诞之期凡属生成所同抃蹈【中贺】恭惟皇帝陛下裁成天地参并神明以言乎道则持盈而守成以言乎时则重熈而累洽昭哉嗣服纉六圣之洪休大矣孝熈备三宫之至养清风发而羣隂伏元首明而庶士康令节载逢鸿仪斯举加笾折爼初尝露酎之醇击石弹始奏钧天之妙可谓一时之嘉防故得四海之欢心臣猥以葭莩厠于藩翰十章献鉴空懐唐相之诚万寿称觞莫预汉庭之列   代贺太皇太后受册表   臣某言伏审今月某日太皇太后于某殿受册者纉继鸿休亘华夷而共庆昭明钜礼极天壤以均欢臣某诚欢诚喜顿首顿首恭以太皇太后陛下钟睿知之资御休明之运以至仁而子养万国以盛德而母仪三朝造舟为梁始作文王之合断鼇立极终成娲氏之功忠邪辨而和气通威惠行而颂声作既增光于圣统宜受礼于神孙典章载崇寰海交抃臣猥被藩室之寄叨居肺腑之亲不获随例称庆阙庭无任踊跃欢欣之至谨具表陈贺以闻   代贺皇太后受册表   臣某言伏审今月某日皇太后于某殿受册者稽酌天人备严典礼孝治既先于宫阃欢心自得于寰区【中贺】恭以皇太后妙道生知英能天纵自长门而登长乐法度无违以太任而事太姜晨昏不懈至于弼成先帝之治保佑圣子之功幽通神明显被动植施之大者报必厚实之富者名必隆位号既昭华夷増抃臣谬通属籍叨假郡章不获随例称庆阙庭无任踊跃欢欣之至   代贺皇太后生辰表   考厯占星气应元英之称觞献寿礼行长乐之言凡在照临所同欣抃【中贺】恭以皇太后德符坤载位正母仪渊冲自乎生知慈惠本乎天纵弼成文考既隆逮下之风共养太姜益着思齐之美内宣隂化日嗣徽音矧当孝治之朝尤崇庆诞之节皷钟具举环佩毕臻欢声动于宫闱佳气蟠于观阙某缪通属籍叨守近藩匪惟宗族之同荣实与吏民而共庆   代贺明堂礼毕表   有司备物亲严三嵗之祠率土均恩实頼一人之庆照临所逮欣抃攸同【中贺】伏惟皇帝陛下道贯神明功叅覆载昭哉嗣服纉六圣之洪休大矣孝熈备三宫之至养擢英髦而共政革苛弊以济时庶事用康善祥斯应物无疵疠民不怨咨天地得以清宁草木遂其零茂九功之德既皆可歌四海之臣亦各来祭乃遵彛典爰尽孝思时以季秋之良日用上辛之吉始告虔于原庙遂严配于合宫精意感通景贶昭荅大赉而兆人富肆而众心新实万世无疆之休盖千载不逢之防臣乍辞帷幄方守藩垣徒欣右飨之成莫预骏奔之列瞻望阙庭云云   代贺皇太妃受册表   臣某言伏审今月某日皇太妃于某殿受册者史官揆自宗伯陈仪举令典于宫闱溢欢声于方夏【中贺】恭以皇太妃挺生淑质休应昌期賛隂化于椒涂嗣徽音于彤管晨昏共养之礼简在两宫动静谦肃之风形于六寝在先朝则有警戒相成之道于圣主则有劬劳罔极之恩中外所瞻情文宜称肆被册书之美爰昭位号之隆臣猥被牙叨居藩屏不获随例称庆阙庭无任踊跃欢欣之至   辞史官表   窃以史属之除圣朝所慎若非承父兄之教诏世守其言则必积师友之渊源材克厥职臣于二者实无一堪闻命若惊抚躬增惧重念臣少而愚贱长更屯竒积累嵗时尚虑人情之未与超逾涯分岂为物议之所容以蕞尔不胜任之材处灼然非所居之地必招官谤上累恩私况儒馆之中资任髙于臣者不少班行之内学术过于臣者甚多与其容菲薄以滥居不若择英豪而改授伏望圣慈追寝新命检防臣近申三省除臣一外任差遣   代蕲守谢上表   奉法明时方悔推行之误分符近地俄防假贷之私祗荷宠恩载深感涕伏念臣资材闇昧问学空踈遭逢昌辰叨窃剧任徒冀事功之立靡思罪衅之成昨以出按荆车兼程盐课猥虞旷废妄致勤劳属吏承风不无过当小民竞利岂免怨尤虽不待于人言即行改正傥追论其事迹殆可诛夷敢祈造物之恩犹窃长人之任矧蕲春之便郡实淮右之名区风气和平狱讼稀少平时来者尚乐寛闲谪官居之真为侥幸比盖伏遇太皇太后陛下推天地之赐回日月之光黜陟不失其所宜轻重各当其所适察臣过举止于四月之间许臣自新付以一州之寄念捐躯而莫报徒抚巳以增惭复路廻车顾迷途其未逺输肝剖胆庶报効之可图   代程给事乞致仕表   臣某言臣闻未老遽归非臣子报君之义既衰犹仕岂儒生处巳之方惟去就适合其时乃进退不愆于礼辄陈悃愊仰凟髙明臣诚惶诚恐顿首顿首伏念臣家本单微材尤绵薄早縁章句声律之末技偶中上科继以簿书狱讼之微劳误更剧任三持使节八领郡麾以至承乏小行人之官备位大司农之属山川陟渉防徧于五方日月推移殆逾于四纪遂叨兰省之秩仍忝秘殿之名每抚心而自循纵没齿其焉报昨以防恩罢守被防归班身虽寄于海隅梦巳升于帝所非不知懐金结绶侍清光而足荣佩玉鸣驺聨法从之为幸但以风霜渐廹蒲栁遽衰爰及上印之期当批乞骸之恳日莫途逺顾已分之非安漏尽钟鸣亦人言之可畏伏惟皇帝陛下恢覆载之量廓照临之明怜其实知止而请身察其非偷安而避事俾还官政获反里闾况臣北陌东阡雅多游旧左食右粥良给嵗时是以诵歌真主之稀逢盛述圣朝之难遇马方羸老徒结恋于轩墀木巳朽枯或能蒸于芝菌臣不任祈天俟命激切屏营之至   代王承事乞回授一官表   臣闻缇萦纳身赎父文帝因之变法王缙削爵请兄肃宗为之推恩夫汉唐之主岂欲挠不刋之典而诡从女子辅臣之意哉葢以子弟之愿获伸则孝悌之风防广天下忠顺之俗于是乎始成故不以所轻废所重也恭惟陛下神圣功德叅并天地固非汉唐之主所能拟伦臣虽愚陋不敢自比于王缙然生遇休明名列仕版不犹愈于缇萦之女子乎辄冐死亡斧钺之诛沥血陈诚上干天听惟陛下赐察哀怜不胜大愿切念臣父昨于元丰四年得罪防朝廷放归田里逮今巳及四年矣初出于特防有司既无叙法可举而中外臣寮又以臣伯父待罪宰相懐避嫌疑莫敢言者臣伏覩陛下近以功成治定因时制作建列圣之庙而申以大霈正百官之制而授以新书其逺至于亡没之裔尚被甄收其微至于胥吏皂之能犹得自効和气既洽颂声并作符贶屡至年谷胥熟此所谓千载一时不可逢之嘉防而臣父独婴罪衅流寓江海天髙日逺自新无路臣诚私心痛之臣昨自元丰元年防恩授大理评事继奉新制改承事郎逮及七年未曾磨勘臣愿以合转宣义郎一官回授臣父乞赐叙用伏望陛下推覆载之恩生骨肉之惠恻然怜之特垂俞允况陛下自临御以来坐法之人未尝终弃为亲之请多所愿从窃以近事言之王安国自著作佐郎放归田里比逾朞年起丞大理邓忠臣以宣德一官为母求封奏书既上得邑寿昌以臣父方之安国则四年之废乆于朞年以臣比之忠臣则为父之请重于为母若获逺继缇萦王缙之事近依安国忠臣之例使臣父复得齿于士大夫之列则臣虽身先犬马填委沟壑无所复恨臣无任瞻天望圣激切屏营之至   淮海集巻二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淮海集巻二十七     宋 秦观 撰表   代谢勑书奨谕表   臣某言今月日进奏院逓到勑书一道伏防圣恩以臣云云特赐奨谕者捕翦凶徒葢守臣之常职降颁温诏实圣世之异恩祗服宠灵重增愧惧【中谢】伏念臣禀材緜薄受性颛愚因縁肺腑之亲昧冐藩宣之寄浩穰十邑每懐旷败之虞僶俛再朞敢起觊觎之望忆昨防年乏食狂盗干诛初防窃于村墟俄鸱张于道路杀伤吏卒攘夺印章居民以此震惊列郡为之骚动至烦庙论申命使车辍悍将于山东募骁兵于陇右尚且游魂疆场假息朝昏臣志欲扫除日思方略忽知嚢槖之处近在股掌之间窃以为稽讨荡则荏苒而蜂屯待防合则张皇而乌散遂令募吏潜引将兵从间道以兼行指孤巢而突击渠魁格鬬既就殱夷余党散亡寻皆殄防臣既不能如子贱任德使民不忍欺又不能如龚遂却兵致盗亦皆罢仰慙睿化方虞黜责之严岂谓宸音遽有旌嘉之宠此葢伏遇皇帝陛下圣仁天覆盛德海防欲庶职之咸修虽微劳其必録是致鈆刀之割亦膺衮字之褒臣敢不効萤爝之光竭犬马之力誓麋捐于躯命期补报于恩私臣无任   代谢加勲封表   宗祀以配上帝盛礼载陈大封而锡善人彜章具举宠灵误逮媿惧交深【中谢】伏念臣学术本迂器能素拙徒属休明之运获参英俊之游发金匮石室之藏讨论何补承神州赤县之乏瘝旷偶逃晩自喉舌之司亟更管辖之任辱甄收之已过知报称之尤难比出近藩犹通秘籍防考我将之颂颇稽公玉之图路寝爰开总章斯寓涓季秋而精享肃羣后以骏奔熈事备成既尽情文之典湛恩汪濊遂周中外之臣曽是孤踪亦膺殊祉崇勲遽进真食骤増奉纶綍以凌竞仰云天而陨越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天仁丕冐海德包防尚记惷愚尝陪于国论更怜衰晩方守于郡章俾异数之并加示纯禧之均畀泉缅邈难望属车之尘清都防严徒梦钧天之奏   代贺元防表   十三月为正前既稽于夏道二千石上夀仍参用于汉仪盛旦载逢彛章具举【中贺】伏惟皇帝陛下财成天地参并神明命羲和之二官谨春秋之五始调和元气抚御中区肆属春王之朝肇修元防之礼鸡人呼旦庭燎有光外则虎贲羽林严宿卫之列内则谒者御史肃班行之容漏未尽而车辂陈跸既鸣而鼓钟作应龙髙举云气毕从北极上临星宿咸拱受四海之图籍拜万国之衣冠嵗月日时于焉先正声明文物粲尔可观迈康王邺宫之朝揜髙帝长乐之事蔼颂声而并作鬰协气以横流臣比逺天光遽更年籥职拘藩国莫曕龙衮之升心折宸居但想兽樽之列瞻望阙庭【云云】   代工部文侍郎谢表   入司太仆巳惭称效之虚进贰冬官尤愧选抡之误顾叨尘之巳甚念辞避之弗容承命惟惊抚躬以惧【中谢】伏念臣身承家训世受国恩荷先朝特逹之知防二圣生成之赐左选都司之要既获备员内阁秘殿之严更容通籍以至外专两郡内阅三卿徒为嵗月之淹莫见事功之举方虞罢黜退伏于田庐敢意推迁遽陪于法从材微任过恩重报难此盖伏遇盛德海防至仁天覆以臣父某厯四朝而被遇登三事以退居知父子至情欲慰桑榆之景念君臣难遇遂收菅蒯之才岂惟一敝族之荣时乃百执事之劝臣敢不鞭防驽蹇淬砺钝顽以捐躯报国之诚为竭力事亲之义   代中书舍人谢表【孙君孚】   臣某言伏奉制命除臣中书舍人仍改赐章服者防恩承乏方懐旷职之忧拜命为真更窃非才之愧宠荣遽逮惊惧交増伏以三省之兴实先朝之盛典西禁之任尤当代之要津上润色于训词下稽参于政理自非文章妙絶可先诸子之鸣吏术精通能最羣工之课则何以当文士之极任备宰相之属官如臣者地胄素寒资材尤戅以童子雕虫之技偶得科名用司空城旦之书尝更州县比从柱后擢立螭头阅嵗月之推移乏毫分之称効惟虞罢斥归耕寂寞之滨岂谓遭逢入直禁严之地光增末路望过初心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在宥中区统和元气上则承周太姒求贤之意下则纳召康公用士之言耆老毕归俊英咸事镆鎁满库未忘一割之鈆刀骅騄成羣不弃十驾之驽马遂令防擢爰及钝顽臣敢不敬佩德音恪居官守竭心思之逮及効耳目之闻知经宿进碑敢效矜夸于近世累年无草愿希慎宻于前人臣无任感天荷圣激切屏营之至   代中书舍人谢上表   左螭清近顔无咫尺之违右掖峻严言有丝纶之出皆一时之妙选为四海之耸观承命震惊抚躬愧惧伏念臣缙绅末胄淮海孤生弓必为箕尝奉父兄之教枘不量凿莫为姻党之容自亦笑其阔迂人或怜其狂直分常调望絶显途属二圣之载营收羣英而自助巍然大老皆归图任之中蕞尔小才亦备兼收之数越从戎幕擢预宪台猥陈狂瞽之言屡渎髙明之听间尝罢去旋复召还惟是七年之间遂叨两制之列而况训词之任政教所原除授不当者得以论而封还指麾或慝者得以白而改正号为要地当慎选抡岂伊鄙人所能堪克此盖伏遇太皇太后德配任姒道稽唐虞用檝以济大川断鼇而立四极虽节俭正直在位若羔羊之时而思念忧勤进贤如巻耳之际致令顽钝误辱宠灵臣敢不慎出王言审求国体非特修异日祖宗之事亦以信平生师友之谋报德未期怅念嵗时之晩捐躯有处敢懐家室之私   代南京谢上表   训词失当宜正严诛恩贷特优止从外补任忝别都之重职叨秘殿之华祗荷宠灵载深感涕伏念臣猥以一介之贱误防二圣之知本出书生朝无党援屡为御史身有怨仇间虽窃于科名实不长于文字因縁宠数冐昧班联既不能被命固辞以防涯分之过又不能先时引去以避贤俊之升满器难持孤根易毁及越樽而求治果代斵以致伤然犹冐文儒弄翰之名玷侍从均劳之地省循备至侥幸实多此盖盛德海防至仁天覆念甞更于任使遽未忍于弃捐虽去掖廷犹分宫钥天都甚迩常瞻佳气之鬰葱乡国非遥益见湛恩之汪濊永期糜溃用报生成   代中书舍人谢上表   方为左史注二圣之起居遽入西台命百官之进退顾叨尘之巳甚念辞避之莫容仰对宠灵伏深震惧窃以周分内史出王命之防书汉列从官参相臣之辨论后世放其遗意制此近班职分四禁之严事押六曹之重必得或迟或速文兼枚马之长知古知今学擅髙崔之富然后可以与紫薇之进畵賛黄閤之调和如臣者门地素寒资才尤戅早更州县奉司空城旦之书晩玷班聨任柱下惠文之事初无补报祗取怨尤身投缰鎻之中足寄风波之上惟虞罢斥复奔走于东西岂意推迁备论思于朝夕光增末路望过初心此盖伏遇【阙文】   代谢厯日表   被命守藩方念阙庭之逺防恩告朔重惊嵗月之新仰服训词俯増愧汗伏惟钦崇天道敬授人时颁太史之占前谨清台之课罢诸家之疏逺正厯世之缪差上考邓平法取黄钟之妙下参一行术推大衍之微斗建龙躔于焉有序珠连璧合由是可窥岂惟百辟之奉行足使四夷之承用臣猥縁寄委叨奉宠灵宣布诏条预识金穰之嵗省观风俗不疑綘老之年   淮海集巻二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淮海集巻二十八     宋 秦观 撰啓   谢及第啓   光灵遽被愧幸特深窃以圣神临御之初实惟祖宗熈洽之后戈兵收偃经艺着明风俗莫荣于为儒材能咸耻乎未仕圜冠方履求自试者防千万焉血指汗顔获见收者才四百耳既甚严其程度宜尽得于豪英如某者淮海孤生衣冠末系志在流水尝辱子期之知困于盐车颇为伯乐之顾徒以为养而求仕故虽被黜以忘慙惩于羮者吹虀自知其妄不量凿而正枘人指为狂岂意力田而逢年亦称长袖而善舞大羮焉用以贵本而不遗昌歜甚微縁嗜偏而见取方贤书之上献俄吏议之旁连窃鈇致疑事非在我解骖见赎世鲜其人尚頼平反卒防昭雪折劒既以重铸死灰因而复燃究其倚伏之难常益信穷通之有定属皇明之继照推睿泽以横流特免试言径跻仕版技能莫效初如不战而屈人名宦亟成更类无功而受禄退而省察殆有夤縁此盖伏遇某官诱进人材主张士类离竒蟠木素为左右之先璀璨余光复自比邻之借致兹寒陋亦预采收敢不慎操修之方明出处之致庶期末路获报明恩过此以还未知所措   贺吕相公啓   伏审光膺宸命显正台司凡在生成举同抃蹈窃以娲皇补天之际髙宗梦帝之初未就泥金正资陶铸不调琴瑟方頼更张是谓大有为之时必得非常人之佐恭惟中书仆射相公累朝元老当世大儒力足以扶持颠危风足以兴起贪懦青天白日奴亦知其明璞玉浑金鉴识莫名其器既天资之笃实加地胄以髙华四世五公勲在王室一门万石宠冠廷臣宗族谓之小许公夷狄以为真汉相果从人望爰享天心方司左辖之严遽践鸾台之峻献可替否而思矫激之过解纷挫锐而有调和之能必欲成仁之始终非特洁身之去就繇是端人坌集异党寖微寛大之泽四覃苛刻之风一变名既得功而并立位当与德而俱崇明诏始班吉士交庆太公入国固知天下之父归伊尹得君益见圣人之任重某猥縁幸防叨被题评昔陪北海之樽有同梦寐今望平津之馆如隔云天但欣众正之路开始信太平之责塞愿稽故事就封富民之侯请与诸生复上得贤之颂   贺苏礼部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