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翁大全集 - 第 231 页/共 256 页
恭,仁之著也;宽,仁之量也;信,仁之果也;敏,仁之力也;惠,仁之爱也。五者存其心故可行,是故心存而理得。
知安亲则不违其志矣,惧辱亲则不亏其体矣,孝之至也。
夫六德者,皆美德也,好之而不学则蔽。蔽也者,偏之为害也。学也者,所以觉其理,去其蔽,变其偏,使会其全,合其中正,以有之於己也。
夫学,觉而已矣。伊尹,天民之先觉也。觉也者,知也。知觉也者,心之本体也。天地之常明也,以普万物而不遗;圣人之常知也,以照万事而无外。故知圆如天,行方如地,天包乎地,知通乎行。通乎行而知者,圣学之始终也。易曰:「知至至之,知终终之。」记曰:「聪明睿知达天德。」其知也。夫知之用大矣哉!是故知天而天,知地而地,知万物而万物,知天地万物而不遗者,其惟圣人乎!
此个天理,吾初学精思自得之,以质於先师,先师喜甚,答示云:「得十一月某日书,读之,遂忘其病也。随处体认天理,著此一鞭,何患不到圣贤佳处。」[俯仰]今昔,五十余年矣,竟未得了手,只是死而后已。
待旦急行,则未旦时如何?说坏了成汤、周公了。
宇宙间只是一气,只是一理,只是一心。感应之机,[捷]於影响。何者?以其一也。会此则知道矣。
近年觉此学只在切问近思,自存养以达於事业。人伦庶物,无非此心一以贯之,如一树相似,自根本以至枝叶,无不是此生意一气通贯,本末具备,初无前后。
宇宙内无一事一物合是人少得底。盖人与天地万物一体,宇宙内即与人不是二物,故少不得也。
勿忘勿助只是说一个敬字,忘助皆非心之本体也,此是圣贤心学最精密处,不容一毫人力,故先师石翁又发出自然之说,至矣。圣人之所以为圣,亦不过自然如此。
富贵贫贱取舍,与造次颠沛终食之不违,一也。富贵贫贱取舍,事也;颠沛造次终食不违,心也。必有是心而后有是事,故夫子初言富贵贫贱一节,恐人只於事上制行,便谓之道,而无其本,则行之未必泰然,故又言造次颠沛终食不违一节,欲人於本上用功,贯通只是一理。若无此本,只於制行上便了,则必信必果者何以谓之小人?孟子何以有集义义袭之分?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之辨?
知字是吾心虚灵之本体,安可一时无之?但要察见天理,便可谓之良知。致之之功,非学问思辨笃行,不能见其天理正而存之也。不然,中庸但云聪明圣知便了,如何又云达天德?天德即理也。
天理是圣贤真种子,苗而不秀,秀而不实,虽有良种子亦无用。故体之为贤,熟之为大贤,熟而化之为圣人,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学者虽涵养未熟,然须顷刻体之,则顷刻便能顺应。若顷刻体认之功间断,即顷刻便倒行逆施。
记曰「人者天地之心」,最是精微。若是看得破,则与天地只是隔一形骸皮肤耳,其气未尝不贯通。人之心即天地之心,人之性情即天地之性情,性情正而和,即天地之正和,而万化生焉。故曰「天地之用皆我之用」,是天地万化在我矣。
父子之爱,天性也。爱根於性,性生於心而发於情。其生也爱之深,故其死也哀之至,哀之至故报之重,报之重故其服之疏,食之不甘。是亲丧之礼由中生者也。
乐则生,生则恶可已,乐之至也,乐其所以生也。天理也者,生生而不已者也,由乐之生生而不已,以形於手足之舞蹈。舞蹈也者,乐之所以尽神者也,是故乐者由中生者也。
性也者,心之生也,故字义从心从生,心之生理也。生,天之理也,天之所为也。知天之所为,则知人性善恶之辨也。
「鸡犬之放,放於外也。心在内也,何外之放?」曰:「心未尝外也,私欲蔽之而不知,故以为放尔。顷刻知之,迷者觉焉,其在内者自若也。故无内无外,觉之自在,心之谓也。」
昔者孔门之教同於求仁,而七十子之徒各成诸质,是故一贯之学离而四科分,而圣人之道熄。故德行之流为道德、为节介、为悻直,言语之流为游说、为纵横、为词章,政事之流为刑名、为功利,文学之流为训诂、为记诵。是故后世之学,成於所长而蔽於所偏矣。
人之所不学而能者,自然之能也;所不虑而知者,自然之知也。无不知爱其亲,敬其兄,自然之知能也。自然者,天之理也,非人之力也。此其本心之真切也,惟贵乎达之而已矣。
而枝乾,花叶扶疏,以至於参天,根为之本也。此所以为睟盎於背面,而施喻於四体者之本也。?仁义礼智根於心。仁义礼智,性也,性生於心者也;性者,心之生理也。恻隐之心,仁之根也;羞恶之心,义之根也;辞让之心,礼之根也;是非之心,智之根也。心一也,而端有四焉,众理同一原也。如彼木之根也,由萌
天下之物各有其类,各有其族。知其类族之同,则万物之一本可知矣。知其类族之异,则万物之散殊可得而知矣。
道之所贵者中,中故穷而知变,变而知通,故道通万变而不穷。(若)[苦]节者知节之为节,而不知中道之为节,道其道而不知无穷之道,宜乎其穷矣。
君子体天之理,知天之行,法天之运,消息盈虚,与天偕行。故能顺时而止行,时行时止,我无与焉,所以合天也。
易之作也,圣人法天而示乎人也。君子之学易也,以人而合乎天也。天人一也,天地人合一,三极之蕴也,而易行乎其中矣。
三戒非特为血气。血气者,人欲之根也,戒之者即是心学,即是养志。志者,天理之根也,戒之者所以存天理、遏人欲。立志以帅气,则凡血气之欲皆化为义理矣。孟子曰:「形色,天性也。惟圣人能践其形。」故不外气质而性存焉,非如佛老,必绝妻子、离人伦、丧耳目,然后为性也。
只洗心退藏於密,其德便神明。
学问要识头脑,无头脑只是空空,更学何事?譬如草木,必有根本,乃可培灌。若无根本,培养何物?善用其心者,用而无用,用之至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紫阳子以为节度,明道子以为不用丝毫人力,白沙子以为自然,是之谓善用其心而天理得矣。
曷谓至善?以言乎心身之於国家天下之事物之理之纯粹精焉者也。纯粹精焉者,非他也,天理也。天理者非他也,吾心中正之本体也,明德亲民之奥也,其体用一原也。是故止至善而明德亲民之能事毕矣。曰:「曷止之?」曰:「自知止而能得,知行并进乎此者也。自天下而之格物,自格物而之天下,[平],始终[反说,要归乎此者也。格物也者,即止至善也,言履而意至矣。故止至善则无事矣。]
湛子约言卷之十
师友第十九
君子之求师友,所以传道也,其可苟乎哉?是故立其诚敬,必先之以辞;既善其辞矣,又将之以贽。辞以明志,贽以行礼,所以致诚敬也。诚敬致矣,定其交而后求,是故初筮则告也。
诗所以该人伦也,知父子之道,则知兄弟之道;知兄弟之道,则知夫妇之道;知夫妇之道,则知朋友之道;知朋友之道,则知君臣之道。故迩之事父,远之事君,举其二而五者具也。
心丧者,恩有厚薄,其心同也。故师不制服,厚薄异也。若夫子贡筑室於三年之后矣,而况於颜闵乎?记失其传也久矣。
王者之造士,如天之造物,熏陶其气质,涵养其德性,而不知为之者也。是故春以乐,秋以礼,夏以诗,冬以书。阴阳变化之运,天之道也,故其成也勃焉。
弦诵於春(见)[夏],发扬之义,阳之所为也。书礼於秋冬,收敛之义,阴之所为也。阴阳化成,神之所为也。
乐也者,乐也,修内而达之外也;礼也者,理也,修外而主之内也。交错发形,礼乐皆得也。礼乐皆得,谓之有德;恭敬温文,德之盛也。礼乐之教其大矣哉!
无言者,圣人之至教也。何以为至教也?语道体也。言之感人也浅,心之感人也深,是故圣人以默教,学者以默识,圣人无言之教所以体天也。天不言,而四时百物无非教也,天心之形见者也。吾无行而不与,无非心也,圣人之形见者也。故无言之教,圣人实言也,以为假托者,非也。
乐生於音,音生於人心之感,是故乐由中出者也。感动於中,故有声以尽其心,有音以尽其声,有乐以尽其音,有鼓舞以尽其神。
圣人之心,无适无莫,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夫然后能可以仕则仕,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也。是故有无可无不可之心,然后能无所不适其可。
礼主禁,乐主发;礼主敛,乐主舒。乐发而舒之,其内德不可掩矣;礼禁而敛之,其外邪不能乾矣。故礼乐者,去欲而存理者也。
礼乐一道也,深於乐而后知礼。礼乐合一而后内外和顺,盛德之至也。
先王之教,乐以宣之,礼以翕之,以应寒暑;乐以荡之,[礼]以润之,以应风雨。所以法天之道,以施万物,德之盛也。
志气一也,凡满於人之身者皆气也,而其气之精灵者,心志也。凡形於天地之间,皆气也;而其气之精明者,日月也。
以权度而知轻重长短者,以彼度此也,求在外者也。以心而知轻重长短者,以心自度也,求在我者也,其为精切莫甚焉。
致乐以治心,致礼以治躬;乐极和,礼极顺,故民和顺。充塞於天下,不过自吾身心之同然者举而措之耳。致礼乐者,致中和也,自身而家而国而天下,故充塞乎天下也。措之无难,其理一也。
皆王道也,治山泽,制田里,教树畜,谨农时,申孝弟也。教所以养其生,遂其性,使不负戴,不饥寒,错综言之,皆王道也。先之以无憾,得其心也;后之以王道,极其效也;交互言之,以著王道之全也。孰先始焉?孰后成焉?何言乎全也?全也者,举天时地利人事而甄陶之,合天地人之心,尽之矣。
象山高矣,然而未禅。今曰「慈湖高过於象山」,是何言欤?是何学欤?其得为中正欤?其得不为禅欤?昔者箬溪顾子自江右寓新刻於南都焉,曰:「此象山入室弟子也。」开卷阅之,复之曰:「信斯言也,是累象山者也。然而吾得其肯綮矣!吾得其肯綮矣!曰:『心之精神是谓圣。』以为孔子之言也。一编之宗指不外是焉!然而非孔子言也,外家者之流也。夫心之精神,人皆有之,然必得其精神之中正乃可以语道,而遽以精神为圣,则牛马之奔奔,昆虫之欣欣,凡知觉运动者皆可谓曰圣矣。如蠢动含灵皆可谓曰佛性矣,而可乎?故知非孔子之言也。」箬溪子报书曰:「子之言是矣。」又曰:「慈湖於圣,则用其言而不用其意;於禅,则用其意而不用其言。此何心也?」曰:「子言是矣。」数年之间,其说盛行如炽,吾为此惧,闲先圣之道,不得已而为之辩也。吾惧此说行,而天下皆以气为性也;吾惧此说行,而天下皆不知道也,皆不知学也,皆援古先圣王之指以入於夷狄也,为作杨子折衷。或谓:「孔子『予欲无言』,子何言焉?」则应之者曰:「孟子之学先知言,故曰『诐淫邪遁之辞』,恐其蔽陷离穷乎我心也。又曰:『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讵诐行,放淫邪,以承三圣者。予岂好辨哉?予不得已也。』孟子何言焉?」是故学者能知不好辨之心,不得已之心,与欲无言之心,则於道心其几矣。
慈湖立命全在「心之精神」一句,元非孔子之言,乃异教宗指也。不起而为意,便是寂灭。
慈湖意只以不动为体为止,而不知循其本体之自然流行,各止其所者之为不动也。又以孔子为之不厌为已觉而为,他何惑於老佛无为之说,而不知圣人之为,无所造作,非无为也,异乎老佛之无为也。可类悟其非矣。易:「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仁知之偏,日用之不察,皆以为道,何谓精?何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