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心集 - 第 2 页/共 36 页

湖南运判到任谢表 冒选择于久闲之日厚矣曷酬拜恩除于尚病之时羸而难任陈情未察恭命勉行中谢伏念臣思过特深自量尤审一昨赐归于穷舍即甘息望于荣涂惟君父之矜怜不衰与朝廷之记録常在甫颁祠廪遽锡州麾虽许控辞终蒙注意遂出重湖之节假以灌输之权示欲必行严为期会臣子供奔走之职何敢屡违穹苍垂覆盖之私所宜仰戴载驰袢暑绵涉修程既逹置司奉将隆指然念臣灾屯合聚痾恙侵凌形质至于变移心虑从而昏夺累年沉痼众药备尝曽微除愈之期仅有苏醒之觉故人玩于存省惑疑无他医工莫知主名可谓异疾今有事任于一路不为少非展布其四体无以堪若姑以疲惫临之则何但卤莽而已更虞阙败上累生成此盖伏遇皇帝陛下法帝尧之知人致文王之多士考于已试宁使勿欺采其旧闻责以来效故令废惰玷此光华臣敢不销虚威以周下情立实信以观逺俗视残躯之可力倾尽而为傥宿疚之或平糜捐以报 除秘阁修撰谢表 谂疾丐归将待休于一壑疏恩寓职乃増重于三湘众之所荣臣以为忝中谢窃以典修中秘肇自政和必须资歴之多号称馆阁之旧属厌时望积累外庸不虚论撰之名始副抡除之实伏思臣者素谓畸人虽早污于清班亦滥尘于烦使施已深而未报福遽过以延灾坐阅寒凉再徂岁闰及此扶行而问俗几成尸素以具官惘惘于簿书之程区区乎医药之事空抱膏肓之苦莫克砭磨迄何毫髪之劳可当褒序饰朽株以丹青之美登丑石于珪瓉之丛凛然无堪躐是异数此盖伏遇皇帝陛下至公衡听兼爱曲成怜其拙疎若在所取不縁孤外而有遐遗使之托身文字之林挂名奎璧之次焕矣贲赉烨其宠章臣末路幸逄矢心铭激怅沉痾之萦薄未测颓龄恐绵力之支离弗酬大造 除工部侍郎谢表 未散沉忧徒抱不天之恨迄縁终制冒参掌土之联再窃身荣永辜亲养中谢伏念臣昨承君命而趋走遽罹家祸之悲伤当其冥迷仍复顾省虽云顺变惊日月之不留强使复常恍形神之非昔记怜俯逮命召趋行赐先见于延和归旧班于起部沐浴膏泽之美殆异余人生施枯槁之恩有愈造物而臣摧残故步损耗宿心岂无激昂之思滋甚衰迟之迫镒称铢失难课近功一忆十忘何裨未谊但积徊徨之媿莫知退避之方此盖伏遇皇帝陛下龙徳显行干刚独运毖而求助添以图终拔臣寡特之中冀销迎附察臣忧患之后多自创惩回视此生之几何常惧移忠而靡及沧溟善下或堪涓勺之输穹昊盖髙尚谒公微之告 除吏部侍郎谢表 甫越兼旬遽移冠部畀之华剧増以事权中谢伏念臣素弱而不能自强无材而愿出人下乃欲安分匪云执谦胥疏退惰之中功名絶纪蹇产病昏之后意乐全销天许会逄上命亲近从冬卿而陪献纳考地贡而修虞衡外耀恩荣内藏拙守于臣何所不足愧臣无以仰承今也超六联之清髙司右列之铨序効职既重责成必深用名已浮计实安有耳目睹记夙宵隠忧此盖恭遇皇帝陛下有拔士之至明以好贤为大徳驭下极称亭之审待臣循理分之宜位着所严等威自辨臣萧然二簋不胜礼乐之陈眇矣一金岂在范镕之列虽励平凡之操曷酬卓异之知 除知建康到任谢表 内参从槖之华外付帅垣之重盖人以为宠而臣之所忧中谢伏以行宫蒙髙宗临御之频建业为六朝都邑之旧感时虽逺抚事尚存义执仇雠安得不居今而思古虑先根本则岂容忘实而狥名藩墙初鋭于扫除堂奥遽烦于备警江流回绕遂将数里而屯民力空殚必也计丁而役募市人至万数阅水舰且千余欲以岁年之规责于旬月之近自怜忧患复苦病昏忽被趣行罔知攸措此盖伏遇皇帝陛下文训武克天施地生观衣袽濡曵之爻所宜戒惧诵桑土绸缪之句尤在恩勤臣敢不怵惕以预防拊循而夙具视身衰谢已无欲速之心凭国威灵愿附不争之胜 代薛端明上遗表 臣闻不可移者有生之定数不能泯者将死之遗忠尚忍须臾愿殚悃愊中谢伏念臣奋身孤逺逄世熙平孝宗圣徳愈新超居諌职陛下大明始照擢忝从官荏苒岁年驱驰中外谕上指于师漕未和之际宣国威于汉虏既隙之余书殿升华政途窃宠深惭非据不敢冒当迄荷隆慈许从晚退岩栖穴处未尝不戴于尧天气尽形销无复再瞻于舜日入冥已迫恋阙空多伏望皇帝陛下法泰道之裁成体干行之变化灼见物则不失义理之中审知治原常以仁恕为本永膺大宝益迈昌图 除华文阁待制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谢皇太子笺 于礼有稽宜并今祠而赐免以恩未听反叨旧次而重居猥以凋残蒙兹化育伏念某不能则止既老当休巳积处于退闲更求全于晚末故官何在初无昨梦之寻陈迹都忘杳若归云之静至乃兴怜遐逺回念沉沦因再请之至诚焕一纶之新渥泾舟咏雅犹存飞跃之余舜阁垂文复纪赓歌之盛稀阔喧于里社疑信杂于友朋血气既衰虽云在得日月其逝终将奚为恭遇皇太子殿下惟徳而誉时髦秉道而参国命内禀密训备谙多士之长外穆周行靡失一夫之用以其昔忝班列之久不使骤从农圃之游某敢不勉竭颓年温理幼学庖廪有继莫酬素食之讥扈卫无功益媿荣名之忝 受玉宝贺表 恭覩诏书元正日受玉寳者天运重来国宝再得感深昔念喜甚今逄中谢恭以圣宋一道相承九有率俾琢琱信玺膺受隆图西祀东封借曰着神休于炳炳继志述事于以见孝徳之兢兢变或隠而难防理无往而不复窃何止于阳虎获乃自于蒙人憬彼逺方慕仁风而愿献特因方镇转诚意以上通兼陈样册之文益彰篆籀之实以至初秦永昌之刻我家备物之珍殆无或遗靡不具在亶明徳而密护迄假手以回还皇帝陛下师古以治身奉先而纉服何食息不存于祖业曽斯须敢怠于孙谋宜上穹之鉴临挈东州而归附敬致邦符之旧光昭帝命之新羣辟会同有司枚进江淮延颈望基本之常安关洛倾心想恩荣之遍及 受玉宝贺笺 副袆是御洪惟内治之彰明玊宝来归信矣外方之助顺慰满民望契合天心中谢恭惟皇后殿下徳静而方仁润以泽绶黄赤以受玺文与帝同服澣濯以俭躬志先妇道宜致家邦之庆聿观符瑞之还喜协宸衷荐孚郊庙臣欣逄盛典陪阻近班赵璧全回无复间行而衣褐鲁宝再得尚堪泚笔以书经 申省乞致仕状 某伏自帖念初无艺能滥尘科目往备使令之偶乏猥超涯分而已多効职蔑闻扪心内愧今既七十余景不长素有气疾眩晕拘廹近尤畏寒涩缩惨懔咳嗽随声涕泪交下倦惫屡月瘦悴羸残视荫将息固无久存之理伏乞矜怜特赐敷奏许令致仕傥或垂逝之年犹保可全之节冀以歌咏太平之乐仰酬君父难报之恩不胜感激俟命之至 再申省状 某伏准省札奉圣旨不允者上恩隆而未许诚不计其岁年下情迫以再干敢自违于经律伏念某少而怯懦长益病昏方当壮盛之时已无血气之勇论建常惭于迂阔事功奚有于毫分况今老至而衰心意销索目视耳听皆瞶眊之余手拘足挛非奔走之具惟欲乞身暮景得谢明朝麤希知足之风不为学者之愧伏乞俯加矜恻特赐奏闻许令就今年致仕渔樵故物复还山泽之臞耕凿遗民永被乾坤之造不胜衘荷激切俟命之至 水心集巻三宋叶适撰 奏议 法度总论一 欲自为其国必先观古人之所以为国论者曰古今异时言古者常不通于今此其为说亦确而切矣虽然天下之大民此民也事此事也疆域内外建国立家下之情伪好恶上之生杀予夺古与今皆不异也而独曰古今异时言古则不通于今是摈古于今絶今于古且使为国者无所斟酌无所变通一切出于苟简而不可裁制矣故古今异时之论虽不可废然臣有献于此愿陛下深思之盖陛下之欲自为其国者必将因其己行袭其旧例听其巳然而不加振救之术以日入于积坏则不可谓之自为其国苟为不因巳行不袭旧例不听巳然而加之以振救之术则如之何而可必将以意行之以心运之忽出于一人之智虑而不合于天下之心则其谋愈谬而政愈疎矣故臣所谓有献于此请陛下先观古人之所以为国夫观古人之所以为国非必遽效之也故观众器者为良匠观众病者为良医尽观而后自为之故无泥古之失而有合道之功且古之为国具在方册而巳其观之弗难也陛下幸进臣而敎之指数策画不终朝食而古人为国之大槩森然见于目中矣陛下深览太息作而深惟以断自圣志则不待食顷而所以自为其国者可决意行之而无难矣夫以封建为天下者唐虞三代也以郡县为天下者秦汉魏晋隋唐也法度立于其间所以维持上下之势也唐虞三代必能不害其为封建而后王道行秦汉魏晋隋唐必能不害其为郡县而后霸政举故制礼作乐文书正朔律度量衡正名分别嫌疑尊贤举能厚民美俗唐虞三代之所谓法度也至于国各自行其政家各自専其业累世而不易终身而不变考察缓而必黜陟简而信此所以不害其封建而行王道也秉威明权簿书期会课计功効核虚实验勤惰令行禁止役省刑清秦汉魏晋隋唐之所谓法度也至于以一郡行其一郡以一县行其一县赏罚自明予夺自専刺史之问有条司隶之察不烦此所以不害其郡县而行霸政也论者所谓古今异时言古不通于今者谓王霸之未易分唐虞三代之未易复而已若将得其法度以制四海之命不去其所以害是者而劫劫然惴惴然害之愈深守之愈固胶而不解滞而不通此岂有古今之异时哉盖古人之所以为国者虽各系其徳之厚薄化之浅深世祚之长短然陛下即而观之岂有欲其行之而乃从而害之者乎然则今世之法度其害之者重大而难去深逺而难知矣视古之无害而求去今之害则陛下之国其大方数千里举而自为以复祖宗之旧雪百年之耻无不可者矣 法度总论二 昔人之所以得天下也必有以得之其失天下也亦必有以失之得失不相待而行是故不矫失以为得何也盖必有真得天下之理不俟乎矫其失而后得之也矫失以为得则必丧其得唐虞三代皆有相因之法而不以桀纣之坏乱废汤禹之治功汉虽灭秦亦多因秦旧然大抵天下之政日趋于细而法日加密矣惟其犹有自为国家之意而不専以惩创前人之失计矫而反之遂以为功且东汉之末四方分割坏乱甚矣魏武虽严科条审律令以重足屏息操制羣下而截然使人各得自尽以行其职守者犹在也至晋之败尤甚于汉南北角立递兴递灭及其崛然自见者犹皆自有为国之意使其下无饰非养过之心人存政举随其所立亦或了然可见及隋之末年丧乱蠭起痈疽溃裂而太宗一旦立法定制疏明简直上下易遵然则魏不以讳汉之失为兴唐不以惩隋之亡为强夫兴亡治乱各有常势欲兴者繇兴之涂将败者趋败之门此其所以不相待而非出于相矫也唐末之乱重以五代虽生人之无宁岁久矣然考其所以祸败亦何以逺过于秦汉晋隋之亡盖国之将亡则其形证固已若此矣而本朝所以立国定制维持人心期于永存而不可动者皆以惩创五季而矫唐末之失策为言细者愈细密者愈密揺手举足辄有法禁而又文之以儒术辅之以正论人心日柔人气日惰人才日弱举为懦弛之行以相与奉繁密之法遂掲而号于世曰此王政也此仁泽也此长久不变之术也以仁宗极盛之世去五季逺矣而其人之惩创五季者不忘也至于宣和又加逺矣其法度紊失而亦曰所以惩创五季而巳况靖康以后本朝大变乃与唐末五季同为祸难之余绍兴更新以及于今日然观朝廷之法制士大夫之议论堤防扄鐍孰曰非矫唐末而惩创五季也哉夫以二百余年所立之国専务以矫失为得而真所以得之之道独弃置而未讲故举一事本以求利于事也而卒以害是事立一法本以求利于法也而卒以害是法上则明知其不可行而姑委之于下下则明知其不可行而姑复之于上虚文相挻浮论相倚故君子不可用而用小人官不可任而任吏人情事理不可信而信法惟其恻怛寛平麤得古人之意而文具亡实亦独何以异于周秦之弊哉于是中原分剖而不悟其繇请和仇雠而不激其愤皆言今世之病而自以为无疗病之方甘心自处于不可振救以坐视其败据往鉴今而陛下深思其故者岂非真所以得之之道未讲欤诚讲之而行之当举者举当废者废昔之密者今为疎昔之细者今为大今日出令而明日丕变矣何俟于卒岁之久哉 法度总论三 所谓举一事求利于事而卒以害是事立一法求利于法而卒以害是法者何也今朝廷之法度其经久常行不可改变者十数条而已而皆为法度之害故用人以资格为利而资格为用人之害铨选以考任为利而考任为铨选之害荐举以关升改官为利而关升改官为荐举之害至于任子则有数害自员郎致仕即得荫补为一害太中大夫待制以上荫补得京官为一害一人入仕世爵无穷为一害今者汰其谬滥限其员数又为一害科举亦有数害取人以艺既薄于古今并与艺而失之为一害古者化天下之人而为士使之知义今者化天下之人而为士尽以入官为一害解额一定多者冒滥少者陆沉奔走射利丧其初心于今之法又自坏之为一害一预乡贡老不成名以官锡之既不择贤又不信艺徒曰恩泽官曹充满人才败坏又为一害夫京师之学有考察之法而以利诱天下州县之学无考察之法则聚食而已而学校之法为害制举所以求卓越方闻之士而责之于记诵取之以课试所言不行所习不用而制科之法为害博学宏词昔以罢词赋而进人于应用之文耳美官要职遂为快捷方式一居是选莫可退解而宏词之法为害募役之法本以免天下之为役者耳今也保正长之弊通天下皆患之而役法为害昔之勅律总核万事朝廷随时制宜定为新书以一条贯有出意见莫知推行但曰捡坐申严而巳而新书为害国家本患州县之过失不得上闻故置监司以禁切之今也禁切监司之法又甚于州县之吏岂以监司为非其人乎抑惟其人而必用是法乎而监司之法为害府史胥徒所以行文书给趋走虽尧舜不能废也而今也植根固本不可揺动大官拱手惟吏之从而吏胥为害又因以推昔之所行行经界则经界为害行保甲则保甲为害行方田则方田为害行青苗市易则青苗市易为害举事立法无非所以求利而事立法行则无非为害上下内外亦举皆知其为害矣然而贤者则以为是必不可求之害庸愚者则恃其有是害也足以自容而其小人则或求甚于所害天下皆行于法度之害而不蒙于法度之利二百年于此日极一日岁极一岁天下之人皆以为不知其所终陛下将何以救之哉故臣愿陛下掲其条目而治之去害而就利使天下旷然一日得行昭昭之涂虽三代以上逺而未易言两汉及唐之盛世可必致也 资格 请言资格为用人之害以贤举人以徳命官贤有小大徳有小大而官爵从之一定而不易此尧舜以来之常道也无有所谓自贱而厯贵循小官之次而后至于卿相如近世之所谓资格者然尧舜以来逺矣未可遽复则资格用人未可遽废至于不能得资格之利而受资格之害资格之害深则人皆弃贤而为愚治道日坏而不自知此不得不因今之法而少变之也夫计日月累资考虽尧舜三代则亦有然者而不以是待天下之贤才有徳之人何者贤才有徳之人以此官而称此人可也岂可疑其资格未至而姑迟之哉至汉人则已患苦其弊守相列侯为九卿九卿为三公天下之贤才伏而俗吏用矣伊吕周召之俦非其不为秦汉以后出而法度使之然也唐太宗虽以战伐取天下而用人能尽其才不拘挛于常格以起一时之治尚有可喜盖资格者生于世之不治贤否混并而无可别故以此限之耳而本朝遂以治世而行衰世之法艺祖太宗所用犹未有定式惟上所拔间得魁磊之士至咸平景徳初资格始稍严一寇准欲出意取天下士而上下羣攻之故李沆王旦在真宗时王曽吕夷简富弼韩琦在仁宗英宗时司马光吕公着在哲宗时数人以谨守资格为贤名重当世惟王安石破资格以用人一时所谓名士力争而不胜其后章惇蔡京王黼秦桧相踵效之然而进小人而乱天下者此五人也繇五人之所用则当以不守资格为讳虽然资格非善法明矣而李沆十数人者以守资格得名而其时亦以称治何也盖能别其流品以分君子小人之涂以定清浊髙下之序彼其号为徳度智略足以居大位者亦已素许之矣特欲其履歴以实之而已矣故其人有自小官而其望已足为卿相至其久也亦卒为之若此者可谓得资格之利也今也不然无有流品无有贤否繇出身而关升繇关升而改官知县繇改官知县而为四辖六院繇四辖六院而为察官繇察官而为卿监繇卿监而为侍从繇侍从而为执政大臣或繇知州监司而为郎繇郎而为卿监侍从执政资深者序进格到者次迁而已矣若是而欲以举贤才起治功其可得乎侍从不荐士宰执不举贤执资格而进曰此足以任此矣陛下虽欲责之以事询之以谋彼安所从知乎此臣所谓受资格之害也且本朝废资格而用人无若王安石章惇蔡京王黼秦桧之为相守资格以用人无若李沆王旦王曾吕夷简富弼韩琦司马光吕公着之为相然考其功效验其人才本朝以资格为用人之利也故臣欲陛下审乎资格之实念今日人才衰乏已甚稍加变通号召收拾以终成资格之利而不受资格之害且天之生才也甚难人主之得才也亦甚难母夭阏摧折之使至于尽盖今世犹有可用之人诚使朝廷之资格一出于人才之所当用则有资格之利而无资格之害矣 铨选 何谓铨选之害甄别有序黜陟不失者朝廷之要务也故自一命以上皆欲用天下之所谓贤者而不以便其不肖者之人窃怪人主之立法常为不肖者之地而消靡其贤才以俱入于不肖而巳而其官最要其害最甚者铨选也吏部者朝廷喉舌之处也尚书侍郎者天子贵近之臣也处之以其地任之以其官与之以甄别黜陟天下士大夫之柄而乃立法以付之曰吾一毫不信汝也汝一毫不自信也其人之贤否其事之罪功其地之逺近其资之先后其禄之厚薄其阙之多少则曰是一切有法矣天下法度之至详曲折诘难之至多士大夫不能一举措手足不待刑法而自畏者顾无甚于铨选之法也呜呼与人以官赋人以禄生民之命繇此而出矣使加之意天下不于此乎望治风俗不于此乎求厚人才不于此乎责实而将安所取之奈何举天下之大柄而自束缚蔽蒙之尘坌蠧折乃为天下大弊之源乎虽然是几百年于是矣其相承者非一人之故学士大夫勤身苦力诵说孔孟传道先王未尝不知所谓治道者非若今日之法度也及其一旦之为是官噤舌拱手四顾吏胥以问其所尝知之法今吏胥上下其手以视之其人亦抗然自卞曰吾有司也固当守此法而已嗟夫岂其人之本若是陋哉陛下有是名器为鼓舞羣动之具与夺进退以叙天下何忍袭数百年之弊端汨没于区区坏烂之法以消靡天下之人才而甘心以便其不肖如此则治道安从出而治功安从见哉况自唐中世以前吏部用人之意犹有可考今之所循者乃其衰乱之余弊耳百王之常道不容于陛下而不复也夫曰私曰偏曰怨曰谤曰动众曰招权此末世之庸人所以恐喝其上而疑坏治道于将兴之时者也陛下深考昔人之已行毅然不惑于众因今之铨选一二人而付之盖今之大臣与人以堂除者乃昔日铨选常行之事大臣不知其职任有大于此而止以堂除为宰相之大权堂除为宰相之大权则无怪铨选为奉行文书之地也使今日铨选得稍稍自用若堂除之选尽归铨部然后大臣知职位而铨选亦少助朝廷用人尚书侍郎者不虚设矣 荐举 何谓荐举之害使天下之大吏得荐举天下之卑官宜若为善法矣而今乃为大害且关升令録职官改官京官若升朝官又转而至员郎此朝廷自设限隔以分贵贱而使人非举不得入若三考若四考有举者三人若六考若七考有举者五人则关升则改官朝廷之立是法也岂不曰吾不徒与以贤能而与贤能不自知以荐而知乎然则朝廷岁与人以关升改官者岂曰此诚贤与能者乎大吏岁举人以改官者亦岂曰此诚贤与能乎其人之得关升改官者义岂曰吾诚贤与能者乎上不信其举人者举人者不信其求举者求举者不以自信必曰是皆不可知而朝廷之法既巳如此则不得不出于此朝廷亦曰吾之立法既已如此则不得不听其如此然则是上下相与为市均付于不可知而已故奔竞成风干谒盈门较权势之轻重不胜其求若此者不特下之人知之上之人亦知之矣方其人之未得出乎此也卑身屈体以求之仆贱人之所耻而不耻也此岂复有其中之所存哉及其人之既得脱乎此也抗颜荘色以居之彼其下者又为卑身屈体之状以进焉彼亦安受之而巳相承若此则以此见举以此举人陛下之人才坏而生民受其病无足疑者嗟夫其始则或不至是矣而流弊之极皆固守而不思变且京朝官者已为天下之所贵而朝廷亦自贵之矣不自贵而使天下亦不知贵之宜在朝廷无不可为而计今或未之能也今合多而考累而任使其积日计月而无在官之过者可以循至于次第之京官毋必举焉其诚可举者因今之法而举之与之以今之所与之官若是则庶几乎士之稍自重者知有常途之可繇而不汲汲焉为是卑身屈体以求之则仆隶贱人之所耻者亦或知耻矣其举人者不困于求者之多庶几乎知所自立而或能真举其贤能以报上矣解举官之急姑用是要以风俗稍善治道稍明循次而进必无俟乎举者而大吏或以举其才则朝廷信而用之拔于常调此荐举之正也然此有司之事执政大臣之所当请而后行朝改夕定非若兵财之有所难也睥睨隠忍此而不为之遂为天下之大患亦可悲也 任子 何谓自员郎致仕即得荫补为一害人臣以子任官亦国之重事也其与之宜当于义而称于恩使朝廷録功纪旧之意有所表见今自举主而改官率十余年而至员郎繇常调入仕不过佐郡而止其功业未有以异且从而官其子岂以为是庸庸无所短长之士而必使继世为之邪且又其仕而显者职任功效或见称于天下而不幸其官止于员郎则所以得任其子弟者亦无异于常调而至此者此所谓其义不当而恩不称也 何谓自太中大夫待制以上荫补得京官为一害京官者朝廷之所贵重使天下士大夫更六七考用举主五六人而后得之今阙逺而待之者多入仕久者至三十年始得改官疾病忧患公私愆犯有终身不得者或一人特与改官上下相目以为异事今至使其为太中大夫待制者即以京官任子弟何重于彼而不惜于此耶岂为侍从大臣之子则无俟乎举主考第而巳能度越天下之贤士大夫者欤重之则其法穷而不能变轻之则其恩滥而不能变所谓轻重彼此不相应也 何谓一人入仕世官无穷为一害古者裂地分茅以报人臣之有功使其子孙嗣之所以酬祖宗垂后裔也至于官使必有所宜不可以一夫官簿之所至苟应法令而直与之以为恩则滥以为法则弊以为义则悖且朝廷不尚贤而尚贵朱紫混然夷跖杂处崇观以来七八十年人臣不以道而得贵仕者在其元身则自宜削夺而今也子孙仕宦不知艺极骄侈无忌自称世家将使世之贤者何以劝焉 何谓今者汰其谬滥限以员数为一害且朝廷向之所以尽与之者不知其谬滥而姑为是无穷之恩也今也知而汰之而徒限以员数则亦不可夫为上者使其下以知义而已义所可与虽尽与之吾何所得吝不然与其一而弃其一曰此在吾限员之外耳此不得独贤彼不得独愚义理愈蔽而人纪隳矣故员郎非朝廷所甚重之官其常调而至此者可复勿与其果有勤劳或贤有徳闻于上者与之可也京官为朝廷之所贵奈何以与从官执政之子弟以今之所与员郎卿监者与之可也计其入官之世次考其所任之多寡以稽其人有功无功贤与不贤为之正法可也如是则可与者与之何必以员数限之乎虽然因今之法而有所变改不得不出于是若举公卿大夫之子弟而养之于学挍择天下之明师良友以成就之使其材品卓然可以为家国用则于此官使之而昔之法烦前冲后皆可一决而去而先王之意见矣科举 何谓今并与艺而失之为一害盖昔之所谓俊乂者其程试之文往往称于世俗而其人亦或有立于世今之所以取者非所以取之其在髙选辄为天下之所鄙笑而乡曲之贱人父兄之庸子弟俯首诵习谓之黄册子者家以此敎国以此选命服之所贲者乃人之所轻且夫世之所重者岂必知重其人哉亦或其艺文之可称者耳此固不足以卜其内今其可称者又莫之获而人之所轻者乃反得之然则上之求士而用之公卿大臣繇此涂出岂有始于为人之所轻而终也乃足为国家之所重者乎 何谓化天下之人为士尽以入官为一害使天下有羡于为士而无羡于入官此至治之世而兎罝之诗所以作也盖羡于为士则知义知义则不待爵而赏不待禄而富穷人情之所歆慕者而不足以动其自守之勇今也举天下之人总角而学之力足以勉强于三日课试之文则嚣嚣乎青紫之望盈其前父兄以此督责朋友以此劝励然则尽有此心而亷隅之所砥砺义命之所服安者果何在乎朝廷得斯人者而用之将何所赖以兴起天下之人才哉 何谓解额一定为一害百人解一承平之世酌中之法也其时闽浙之士少有应书而为解之额狭矣今江淮之间或至以仅能识字成文者充数而闽浙之士其茂异颕发者乃困于额少而不以与选奔走四方或求门客或冒亲戚或趂籴纳夫士之为学其精至于性命之际而其用在于进退出处之间然后朝廷资其材力以任天下之重今也以利诱之于前而以法限之于后假冒干请无所不为然则以其有是士之可取也而取之此其义理之当然者耳则解额之狭于彼者何不通之使与寛者均乎 何谓一预乡贡以官锡之为一害古之取士也取之四五而后定其终身而本朝之法不然其乡贡也一取之而已一取而不复弃其人三十年之后怜其无成而亦命之官盖昔艺祖之初悯天下士有更五代困于场屋而犹不得自选者因以为之赐今也士人充塞偶然一得何足为言则安用此而遂为常法乎夫士者人才之本源立国之命系焉四患不除而朝廷于人才之本源戕贼斵丧不复长育则宜其不足于用也去四患得四利所谓养之于始自拱把而至于桐梓古人之言不可忽也 学校 何谓京师之学有考察之法而以利诱天下二代汉儒其言学法盛矣皆人耳目之所熟知而不复论若东汉太学则诚善矣唐初犹得为美观本朝其始议建学久而不克就至王安石乃卒就之然未几而大狱起矣崇观间以俊秀闻于学者旋为大官宣和靖康所用误朝之人大抵学校之名士也及诸生伏阙搥鼓以请起李纲天下或以为有忠义之气而朝廷以为倡乱动众者无如太学之士及秦桧为相务使诸生为无亷耻以媚巳而以小利啖之阴以拒塞言者士人靡然成风献颂拜表希望恩泽一有不及谤议喧然故至于今日太学尤弊遂为姑息之地夫秉义明道以此律己以此化人宜莫如天子之学而今也何以使之至此盖其本为之法使月书季考挍正分数之毫厘以为终身之利害而其外又以势利招徕是宜其至此而无怪也 何谓州县之学无考察之法则聚食而己往者崇观政和间盖尝考察州县之学如天子之学使士之进皆繇此而罢科举矣此其法度未必不善然所以行是法者皆天下之小人也故不久而遂废今州县有学宫室廪饩无所不备置官立师其过于汉唐甚逺惟其无所考察而徒以聚食而士之负俊气者不愿于学矣州县有学先王之遗意幸而复见将以造士使之俊秀而其俊秀者乃反不愿于学岂非法度之有所偏而讲之不至乎今宜稍重太学变其故习无以利诱择当世之大儒久于其职而相与为师友讲习之道使源流有所自出其卓然成徳者朝廷官使之为无难矣而州县之学宜使考察上于监司闻于礼部逹于天子其卓然成徳者或进于太学或遂官之人知繇学而科举之陋稍可洗去学有本统而古之文宪庶不坠失若此类者更法定制皆于朝廷非有所难顾自以为不可耳虽然治道不明其纪纲度数不一一掲而正之则宜有不可为者陛下一掲而正之则如此类者虽欲不为亦不可得也 制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