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庵集 - 第 29 页/共 166 页

康诰曰克明徳【臣熹曰克能也又有胜义言文王能明其明徳也】太甲曰顾諟天之明命【臣熹曰顾目在之也諟古是字通用天之明命即人之明徳也言先王之心常欲明其明徳如目在夫物不敢忘也】帝典曰克明峻徳【臣熹曰峻书作俊大也大徳即明徳也言尧能明其大徳也】皆自明也【臣熹曰结所引书以释明明徳之意皆谓自明已之明徳也】臣谨按此传之首章释经文明明徳之义旧本脱误今移在此其曰克明徳者见人皆有是明徳而不能明惟文王能明之也夫人之所以不能明其明徳者何哉气禀物欲害之也盖气偏而失之太刚则有所不克气偏而失之太柔则有所不克声色之欲蔽之则有所不克货利之欲蔽之则有所不克不独此耳凡有一毫之偏蔽得以害之则皆有所不克唯文王无气禀物欲之偏蔽故能有以胜之而无难也其曰顾諟天之明命者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故人之明徳非他也即天之所以命我而至善之所存也是其全体大用盖无时而不发见于日用之间事亲事长饮食起居其所当然各有明法人唯不察于此是以气禀物欲得以蔽之而不能自明常目在之无少间防真若见其参于前倚于衡也则明徳常明而天命在我矣其曰克明峻徳者人之为徳未尝不明而其明之为体亦未尝不大但人自有以昏之是以既不能明而又自陷于一物之小唯尧为能明其大徳而无昏昧狭小之累是则所谓止于至善也皆自明也者言此上所引三句皆言人当有以自明其明徳也能自明其明徳则能治其天下国家而有以新民矣   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臣熹曰盘沐浴之盘也铭名其器以自警之辞也苟诚也汤以为人之洗濯其心以去恶如沐浴其身以去垢故铭其盘言诚能一日有以涤其旧染之污而自新则当因其已新者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不可畧有间防也】康诰曰作新民【臣熹曰鼓之舞之之谓作言振起其自新之民也】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臣熹曰言周国虽旧至文王能新其徳以及于民而始受天命也】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臣熹曰自新新民皆欲止于至善也】   臣谨按此传之二章释新民之义也盖沐浴之盘者常用之噐而铭者自警之辞也古之圣贤兢兢业业固无时而不戒谨恐惧然犹恐其意有所怠而忽忘之也是以于其常用之器各因其事而刻铭以致戒焉欲其常接乎目每警乎心而不至于忽忘也其辞所谓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者则取沐浴之事而言之盖人之有是徳犹其有是身也徳之本明犹其身之本洁也徳之明而利欲昏之犹身之洁而尘垢汚之也一旦存养省察之功眞有以去其前日利欲之昏而日新焉则亦犹其防瀹澡雪而有以去其前日尘垢之汚也然既新矣而所以新之之功不继则利欲之交将复有如前日之昏犹既洁矣而所以洁之之功不继则尘垢之集将复有如前日之污也故必因其已新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使其存养省察之功无少间断则明徳常明而不复为利欲之昏亦如人之一日沐浴而日日沐浴又无日而不沐浴使其疏瀹澡雪之功无少间断则身常洁清而不复为旧染之污也昔成汤所以反之而至于圣者正惟学于伊尹而有得于此故有感乎沐浴之事而刻铭于盘以自戒焉而称其徳者亦曰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又曰以义制事以礼制心又曰从谏弗咈改过不吝又曰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皆日新之谓也至诗所谓圣敬日跻者则其语意于日新为至近而敬之一字又见其所以日新之本盖不如是则亦何地可据而能日继其功哉其后伊尹复政太甲复以终始惟一时乃日新为丁宁之戒盖于是时太甲方且自怨自艾于桐处仁迁义而归是亦所谓茍日新者故复推其尝以告于汤者告之欲其日进乎此无所间断而有以继其烈祖之成徳也其意亦深切矣至周武王践祚之初受师尚父丹书之戒而于几席觞豆刀劒户牖盥槃莫不铭焉则亦闻汤之风而兴起者皆可以为万世帝王之法矣传者释新民之义而及于此盖以是为自明之至而新民之端也其曰作新民者武王之封康叔以啇之余民染纣污俗而失其本心也故作康诰之书而告之以此欲其有以鼓舞而作兴之使之振奋踊跃以去其恶而迁于善舍其旧而进乎新也然此岂声色号令之所及哉亦自新而已矣其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者言周之有邦自后稷以来千有余年至于文王圣徳日新而民亦丕变故天命之以有天下是其邦虽旧而命则新也盖民之视效在君而天之视聼在民若君之徳昏蔽秽浊而无以日新则民徳随之亦为昏蔽秽浊而日入于乱民俗既壊则天命去之而国势衰弊无复光华如人向老如日将暮日凋日瘁日昏日暗不觉灭亡之将至若其有以自新而推以及民使民之徳亦无不新则天命之新将不旋日而至矣其曰君子无所不用其极者盘铭言自新也康诰言新民也文王之诗自新新民之极也故曰君子无所不用其极极即至善之云也用其极者求其止于是而已矣   诗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臣熹曰邦畿王者之都也止居也言物各有所当止之处也】诗云缗蛮黄鸟止于丘隅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臣熹曰缗蛮鸟声丘隅岑蔚之处子曰以下孔子说诗之辞言人当知所当止之处也】诗云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臣熹曰穆穆深逺之意于叹羙辞缉继续也熈光明也敬止言其无不敬而安所止也引此而言圣人之止无非至善五者乃其目之大者也】诗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终不可諠兮如切如磋者道学也如琢如磨者自脩也瑟兮僴兮者恂栗也赫兮喧兮者威仪也有斐君子终不可諠兮者道盛徳至善民之不能忘也【臣熹曰淇水名澳隈也菉诗作緑猗猗美盛貌斐文貌切以刀锯琢以椎凿皆裁物使成形质也磋以鑢铴磨以沙石皆治物使其滑泽也治骨角者既切而复磋之治玉石者既琢而复磨之皆言其治之有绪而进进不已也瑟严宻之貌僴武毅之貎喧诗作咺赫喧宣着盛大之貌諠诗作谖忘也道言也学谓讲习讨论之事自脩者省察克治之功恂郑氏读作峻恂栗战惧也威可畏也仪可象也引诗而释之以见能得至善之所由而又以赞羙徳容之盛也】诗云于戏前王不忘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此以没世不忘也【臣熹曰于戏叹辞前王谓文武也君子谓其后贤后王小人谓后民也此言前王盛徳至善之余泽使天下后世无一物不得其所所以虽已没世而人思慕之愈久而不忘也此两节咏叹滛泆其味深长当熟玩之】   臣谨按此传之三章释经文止于至善之义其曰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者以民止于邦畿明物之各有所止也其曰可以人而不如鸟乎者言鸟于其欲止之时犹知其当止之处岂可人为万物之灵而反不如鸟之能知所止而止之也其引穆穆文王以下一节则以圣人之止而明至善之所在也盖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是以万物庶事莫不各有当止之所但所居之位不同则所止之善不一故为人君则其所当止者在于仁为人臣则其所当止者在于敬为人子则其所当止者在于孝为人父则其所当止者在于慈与国人交则其所当止者在于信是皆天理人伦之极致发于人心之不容已者而文王之所以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者亦不能加毫末于是焉但众人类为气禀物欲之所昏故不能常敬而失其所止唯圣人之心表里洞然无有一毫之蔽故连续光明自无不敬而所止者莫非至善不待知所止而后得所止也故传引此诗而厯陈所止之实使天下后世得以取法焉学者于此诚有以见其发于本心之不容已者而缉熈之则其敬止之功是亦文王而已矣诗所谓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正此意也然君之所以仁臣之所以敬子之所以孝父之所以慈朋友之所以信皆人心天命之自然非人之所能为也但能因事推穷以至其极而又推类以尽其余则天下之物皆有以见其至善之所在而止之矣其引瞻彼淇澳以下旧本脱误今移在此其意则以明夫所以得其至善而止之之方与其得止之验也夫如切如磋言其所以讲于学者已精而益求其精也如琢如磨言其所以脩于身者已宻而益求其宻也此其所以择善固执日就月将而得止于至善之由也恂栗者严敬之存乎中也威仪者辉光之着乎外也此其所以晬面盎背施于四体而为止于至善之验也盛徳至善民不能忘盖人心之所同然圣人既先得之而其充盛宣着又如此是以民皆仰之而不能忘也盛徳以身之所得而言也至善以理之所极而言也切磋琢磨求其止于是而已矣其引于戏前王不忘以下一节则因上文民不能忘而言也盖贤其贤者闻而知之仰其徳业之盛也亲其亲者子孙保之思其覆育之恩也乐其乐者含哺鼓腹而安其乐也利其利者耕田凿井而享其利也此皆先王盛徳至善之余泽故虽已没世而人犹思之愈久而不能忘也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大畏民志此谓知本【臣熹曰犹人不异于人也情实也引夫子之言而言圣人能使无实之人不敢尽其虚诞之辞盖我之明徳既明自然有以畏服民之心志故讼不待听而自无也观于此言可以知本末之先后矣】   臣谨按此传之四章释经文物有本末之义也旧本脱误今移在此盖言圣人徳盛仁熟所以自明者皆极天下之至善故能大有以畏服其民之心志而使之不敢尽其无实之辞是以虽其听讼无以异于众人而自无讼之可听盖已徳既明而民徳自新则得其本之明効也或不能然而欲区区于分争辨讼之间以求新民之效其亦末矣   臣又谨按自此以上大学之传以释正经前章之义者也其言克明徳者欲学者自彊其志以胜其气禀之偏物欲之蔽而能明其明德也其言顾諟天之明命者欲学者之于天理心存目在而不可以顷刻忘也其言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者欲学者深自省察一日沛然有以去恶而迁善则又如是日日加功而无间断也其言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者欲学者之不以小善自足而益进其功以求止于至善亦日新之意也凡此数者其言虽殊其意则一臣愿陛下深畱圣意而实致其功必使一日之间晓然有以见夫气禀物欲之为已害脱然有以去之而无难则天理之明了然在目而有以为日新之地矣然后日日新之又日新之如既切而复磋之如既琢而复磨之以至于至善在我而无所不用其极则宋虽旧邦而天之所以命陛下者则新矣如其不然则臣恐天下之势将有如前章所谓向老而将暮者臣不胜大惧惟陛下之畱意焉   此谓知本【程子曰衍文也】此谓知之至也【臣熹曰此句之上当有阙文】臣谨按此传之五章其次当释物格知至之义今亡其辞而独畱此一句乃章末之结语也臣尝窃考此篇之防其纲领有三其条目有八而格物致知最为先务今乃独遗其本传之文不知其所以发明此防者果为何说甚可惜也然而尚赖程氏之言有可以补其亡者如曰学莫先于正心诚意然欲正心诚意必先致知而欲致知又在物格致尽也格至也凡有一物必有一理穷而至之所谓格物者也然而格物亦非一端如或读书讲明道义或论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或应接事物而处其当否皆穷理也但能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积习既多然后脱然有贯通处又曰穷理者非谓必穷天下之理又非谓止穷得一理便到但自一身之中以至万物之理理防得多自当脱然有悟处又曰格物非欲尽穷天下之物但于一事上穷尽其他可以类推至于言孝则当求其所以为孝者如何若一事上穷不得且别穷一事或先其易者或先其难者各随人浅深譬如千蹊万径皆可以适国但得一道而入则可以推类而通其余矣盖万物各具一理而万物同出一原此所以可推而无不通也至于论其所以用力之本则其言又曰学道以知为先致知以敬为本又曰涵养湏是敬进学则在致知又曰致知在乎所养养知莫过于寡欲论其所以为敬之方则其言又曰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又曰但庄整齐肃则心便一一则自无非僻之干存之久而天理明矣至其门人谢良佐之言则曰敬是常惺惺法尹焞之言则曰人能收敛其心不容一物则可以谓之敬矣此皆切至之言深得圣经之旨传文虽亡然于此可以得其梗槩矣故臣又拾遗意而论之曰天道流行造化发育凡有声色貎象而盈于天地之间者皆物也既有是物则其所以为是物者莫不各有当然之则具于人心而自不容己是皆得于天之所赋而非人之所能为也今且以其至切而近者言之则心之为物实主于身其体则有仁义礼知之性其用则有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情浑然在中随感而应各有攸主而不可乱也次而及于身之所具则其口鼻耳目四支之用又次而及于身之所接则有君臣父子夫妇长防朋友之常是皆必有当然之则而自不容已所谓理也外而至于人则人之理不异于已也逺而至于物则物之理不异于人也是乃书所谓降诗所谓秉彛刘子所谓天地之中子思所谓天命之性孟子所谓仁义之心程氏所谓天然自有之中张载所谓万物之一原邵雍所谓道之形体者但其气质有清浊偏正之殊物欲有浅深厚薄之异是以圣之与愚人之与物相与殊絶而不能同耳以其理之同故以一人之心而于天下万物之理无不能知以其禀之异故于其理或有所不能穷也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知有不尽则其心之所发必不能纯于义理而无杂乎物欲之私此其所以意有不诚心有不正身有不脩而天下国家不可得而治也昔者圣人盖有忧之是以于其始教为之小学而使人习于诚敬则所以养其徳性收其放心者已无所不用其至矣及其进乎大学则所谓格物致知云者又欲其于此有以穷究天下万物之理而致其知识使之周徧精切而无不尽也若其用力之方则或考之事为之着或察之念虑之微或求之文字之中或索之讲论之际使于身心性情之徳人伦日用之常以至天地鬼神之变鸟兽草木之宜莫不有以见其所当然而自不容已者而又从容反覆而日从事于其间以至于一日脱然而贯通焉则于天下之理皆有以究其表里精粗之所极而吾之聪明睿知亦皆有以极其心之本体而无不尽矣凡此推演虽出管窥然实皆圣经贤传之意造道入徳之方也抑臣闻之治古之世天下无不学之人而王者之子弟其教之为尤密盖自其为赤子之时而教已行矣及其出就外傅则又有小学之学及其齿于胄子则又有大学之学凡所以涵养其本原开导其知识之具已先熟于为臣为子之时故其内外凝肃思虑通明之効有以见于君临天下之日所以能秉本执要醻酢从容取是舍非赏善罚恶而奸言邪説无足以乱其心术也降及后世敎化不脩天下之人例不知学而尊且贵者为尤甚盖防而不知小学之教故其长也无以进乎大学之道凡平日所以涵养其本原开导其知识者既已一切卤莾而无法则其一旦居尊而临下决无所恃以应事物之变而制其可否之命至此而后始欲学于小学以为大学之基则已过时而不暇矣夫手握天下之图身据兆民之上可谓安且荣矣而其心乃茫然不知所以御之之术使中外小大之臣皆得以肆其欺蔽惑于前骋其拟议窥觎于后是则岂不反为大危大累而深可畏哉然而尚幸有可为者亦曰敬而已矣若能于此深思猛省痛自防励兼取孟子程氏之言便从今日从事于敬以求放心则犹可以涵养本原而致其精明以为穷理之本伏惟陛下深畱圣意实下功夫不可但崇空言以应故事而已也臣义切爱君不觉烦渎下情无任恐惧恳激之至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臣熹曰母者禁止之辞也人心本善故其所发亦无不善但以物欲之私杂乎其间是以为善之意有所不实而为自欺耳能去其欲则无自欺而意无不诚矣】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慊故君子必慎其独也【臣熹曰如恶恶臭恶之深也如好好色好之切也慊快也足也独者人所不知而已所独知之之地也好善恶恶深切如此则是意常快足而无自欺矣必慎其独者所以察之于隐微之间不使其有物欲之杂而为自欺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着其善人之视已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臣熹曰闲居独处也厌然销沮闭藏之貎小人为恶于隐微之中而诈善于显明之地则自欺之甚也然既实有是恶于中则其证必见于外徒尔自欺而不足以欺人也君子之谨独不待监此而后能然亦不敢不监此而加勉也】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臣熹曰言虽幽隐之中吾所独知之地而众所共见有如此者可畏之甚也】富润屋徳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臣熹曰胖舒也言富则能润屋矣徳则能润身矣故心无愧怍则体常舒泰徳之润身者然也盖善之实于中而形于外者如此又君子之所以不可不谨独而诚其意也】   臣谨按此传之第六章承上章之言以释经文诚意之义者也臣又详说之曰民之秉彛本无不善故人心之发莫不知善之当为而欲为之惟其气禀之杂物欲之私有以害之是以为善之意有所不实而不免为自欺也所谓自欺者外有欲善之形而其隐微之间常有不欲者以拒乎内也外有恶恶之状而其隐微之间常有不恶者以主乎中也是以其外虽公而中则私其形常是而心则否是皆自欺之类也所谓诚其意者亦禁此而已矣能禁乎此则其心之所发在于好善则表里皆好而隐微之间无一毫之不好心之所发在于恶恶则表里皆恶而隐微之间无一毫之不恶是以其好善也如好好色其恶恶也如恶恶臭而方寸之间无有纎芥不快不足之处是则所谓自慊而意之诚也能自慊而意诚则其隐微之间无非善之实者君子于此亦致其谨而不使一毫之私得以介乎其间而已若小人之自欺则不惟形于念虑之间而必见于事为之际此知其为恶而揜之则既不足以自欺人之视已如见其肺肝则又不足以欺人亦何益之有哉此君子所以又以为戒而必谨其独也其引曾子之言以下则所以明夫隐微之间实有不善则人皆知之如十目之所同视十手之所同指无不见之甚可畏也隐微之间实无不善则其形于外也亦然盖多财之人其屋必羙有徳之人其身必脩其心广大则其体必安舒此又以着理之必然而见君子所以必诚其意之指也然考之于经则所以能诚其意者乃在夫知至盖知无不至则其于是非得失皆有以剖析于毫厘之间而心之所发必无外善内恶之弊所以有主于中有地可据而致谨于隐微之间也若知有不至则其不至之处恶必藏焉以为自欺之主虽欲致其谨独之功亦且无主之能为而无地之可据矣此又传文之所未发而其理已具于经者皆不可以不察也然犹为众人言之耳若夫人君则以一身托乎兆民之上念虑之间一有不实不惟天下之人皆得以议其后而祸乱乘之又将有不可遏者其为可畏又不止于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而己愿陛下于此深加省察实用功夫则天下幸甚如其不然则今日区区之讲读亦徒为观听之美而己何益于治道有无之实以窒夫祸乱之原哉   从后看起   本朝太庙制   见行庙   今礼官等议 今熹拟定   室次第   具位   准尚书吏部牒奉圣防令侍从两省台谏礼官集议四祖祧主宜有所归者熹今窃详羣议其说虽多而揆以礼经皆有可疑如曰藏于太庙之西夹室则古者惟有子孙祧主上藏于祖考夹室之法而无祖考祧主下藏于子孙夹室之文昔者僖祖未迁则西夹室者僖祖之西夹室也故顺翼二祖之主藏焉而无不顺之疑今既祧去僖祖而以太祖祭初室矣则夹室者乃太祖之夹室自太祖之室视之如正殿之视朶殿也子孙坐于正殿而以朶殿居其祖考于礼安乎此不可之一也至于祫享则又欲设幄于夹室之前而别祭焉则既不可谓之合食而僖祖神坐正当太祖神坐之背前孙后祖此又不可之二也如曰别立一庙以奉四祖则不惟丧事即逺有毁无立而所立之庙必在偏位其栋宇仪物亦必不能如太庙之盛是乃名为尊祖而实卑之又当祫之时羣庙之主祫于太庙四祖之主祫于别庙亦不可谓之合食此又不可之三也如曰藏主于天兴殿则宗庙原庙古今之礼不同不可相杂而不得合食亦与别庙无异此又不可之四也凡此数者反复寻绎皆不可行议者亦皆知其不安而不知所以然者特以其心急欲尊奉太祖三年一祫时暂东向之故而为此纷纷不复顾虑殊不知其实无益于太祖之尊而徒使僖祖太祖两庙威灵常若相与争校强弱于冥冥之中并使四祖之神疑于受摈徬徨踯躅不知所归令人伤痛不能自己不知朝廷方此多事之际亦何急而为此也今亦无论其他但以太祖皇帝当日追尊帝号之心而黙推之则知太祖今日在天之灵于此必有所不忍而不敢当矣又况僖祖祧主迁于治平而不过数年神宗皇帝复奉以为始祖已为得礼之正而合于人心所谓有其举之而莫敢废者乎且孔子论武王周公之孝而曰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爱其所亲敬其所尊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今天下既践太祖之位行太祖之礼奏太祖之乐矣则当爱太祖之所亲敬太祖之所尊所以事太祖者无以异于生成之时乃为至孝而议者顾欲黜其所追尊之祖考置之他所而又未有一定之处是岂所谓爱敬其所亲尊而事之如生存之时乎且议者之所以必为此説者无他但以太祖膺图受命化家为国而王业之兴不由僖祖耳若以此言则后稷本封于邰而不窋已自窜于戎狄公刘太王又再迁而后定文武之兴又何尝尽出于后稷哉但推其本始为出于此故不可以不祭而祭之不可以不尊耳岂计其功徳之小大有无哉况周人虽以后稷为太祖而祭法亦曰祖文王而宗武王是乃所谓祖有功而宗有徳之意故自为世室而百世不迁以冠羣庙则亦不待东向于祫然后可以致崇极之意矣然今日宗庙之制未能如古始以权宜而论之则莫若以僖祖拟周之后稷而祭于太祖之初室顺祖为昭翼祖为穆宣祖为昭而藏其祧主于西夹室太祖为穆拟周之文王为祖而祭于太庙之第二室太宗为昭拟周之武王为宗而祭于太庙之第三室其太祖太宗又皆百世不迁而谓之世室真宗为穆其祧主亦且权藏于西夹室仁宗为昭为宗而祭于第四室亦为世室如太宗之制英宗为穆藏主如真宗之制神宗为昭祭第五室哲宗为穆祭第六室徽宗为昭祭第七室钦宗为穆祭第八室髙宗为昭祭第九室孝宗为穆祔第十室异时髙宗亦当为宗为世室如太宗仁宗之制三岁祫享则僖祖东向如故而自顺祖以下至于孝宗皆合食焉则于心为安而于礼为顺矣至于古者宗庙之制今日虽未及议尚期异时兴复之后还反旧都则述神宗之志而一新之以正千载之谬成一王之法使昭穆有序而祫享之礼行于室中则又善之大者也盖尊太祖以东向者义也奉僖祖以东向者恩也义者天下臣子今日之愿也恩者太祖皇帝当日之心也与其伸义诎恩以快天下臣子之愿孰若诎义伸恩以慰太祖皇帝之心乎韩愈所谓祖以孙尊孙以祖诎者正合此意而又以为四时各祭其庙则所伸之祭常多三年然后一祫则所诎之祭常少亦中事情故熹于此尝有感焉窃独以为今欲议四祖神位所祔之宜而卒不免于舛逆而难通不若还僖祖于太庙三年而一东向之为顺易而无事也熹孤陋寡闻所见如此昨日适以衰病不及预议伏念宗庙事重不敢缄黙须至申闻者   右件如前并画到图子四纸缴连在前谨具状申尚书省敕乞并赐详酌敷奏施行伏候钧防   小贴子   熹谨按礼家先儒之説兄弟传国者以其尝为君臣便同父子各为一世而天子七庙宗者不在数中此为礼之正法若今日见行庙制则兄弟相继者共为一世而太祖増为九世宗者又在数中皆礼之末失也故熹状中所拟太庙世数一准先儒之説固知未必可用若议者乃用今制而反不曽详考自僖祖以至孝宗方及十世太祖太宗为第三世尚在四昭四穆之中今日祧迁只合依孝宗初年迁翼祖例且迁宣祖然后为得乃不察此而欲一旦无故并迁僖宣二祖又强析太祖太宗各为一世既与哲徽钦髙之例不同又使太庙所祀其实仅及八世进不及今之九退不成古之七尤为乖缪无所据依政使熹説迂濶多所更改不可施行其议者并迁二祖析一为二之失亦合速行改正且迁宣祖而合太祖太宗复为一世以足九世之数伏乞详察   熹既为此议续搜访得元祐大儒程颐之説以为太祖而上有僖顺翼宣先尝以僖祧之矣介甫议以为不当祧顺以下祧可也何者本朝推僖祖为始已上不可得而推也或难以以僖祖无功业亦当祧以是言之则英雄以得天下自已力为之并不得与祖徳或谓灵芝无根醴泉无源物岂有无本而生者今日天下基本盖出于此人安得谓无功业故朝廷复立僖祖庙为得礼介甫所见终是髙于世俗之儒熹窃详颐之议论素与王安石不同至论此事则深服之以为髙于世俗之儒足以见礼义人心之所同固有不约而合者但以众人不免自有争较强弱之心虽于祖考亦忘逊避故但见太祖功徳之盛而僖祖则民无得而称焉遂欲尊太祖而卑僖祖又见司马光韩维之徒皆是大贤人所敬信其议偶不出此而王安石乃以变乱穿凿得罪于公议故欲坚守二贤之説并安石所当取者而尽废之所以无故生此纷纷今以程颐之説考之则可以见议论之公而百年不决之是非可坐判矣并乞详察   臣窃见太祖皇帝受命之初未遑他事首尊四祖之庙而又以僖祖为四庙之首累圣尊崇防敢失坠中间虽以世数寖逺迁之夹室而未及数年议臣章衡复请尊奉以为太庙之始祖宰相王安石等遂奏以为本朝自僖祖以上世次不可得而知则僖祖有庙与稷契疑无以异今欲毁其庙而藏其主替祖宗之尊而下祔于子孙非所以顺祖宗之孝心也于是神宗皇帝诏従其请而司马光韩维孙朴孙固等以为非是力奏争之其说甚详然其立意不过以为太祖受命立极当为始祖而祫享东向僖祖初无功徳亲尽当祧而已臣尝深考其说而以人心之所安者揆之则僖祖者太祖之髙祖考也虽厯世久逺功徳无传然四世之后笃生神孙顺天应人以宁兆庻其为功徳盖不必身亲为之然后为盛也是以太祖皇帝首崇立之以为初庙当此之时盖已归徳于祖而不敢以功业自居矣今乃以欲尊太祖之故而必使之夺据僖祖初室东向之位臣恐在天之灵于此有所不忍而不敢当也安石之为人虽不若光等之贤而其论之正则有不可诬者世之论者不察乎此但见太祖功徳之盛而不知因太祖当日崇立僖祖之心以原其所自但见光等之贤非安石章衡之所及而不知反之于已以即夫心之所安是以纷纷多为异说臣尝病其如此每恨无以正之不谓今者之来适逢此议而又以疾病之故不获祗赴谨已略具鄙见申尚书省乞与敷奏并画成图本兼论古今宗庙制度得失因又访得元祐大儒程颐所论深以安石之言为当贴说详尽而所论并祧二祖上成八世之说尤为明白未知已未得达圣聴欲乞宣问详赐览观并下此奏别令详议以承太祖皇帝尊祖敬宗报本反始之意上延基祚下一民聴千万幸甚取进止【乞降付尚书省】   贴黄   臣窃见今者羣臣所议奉安四祖之礼多有未安盖不迁僖祖则百事皆顺一迁僖祖则百事皆舛虽复巧作囘互终不得其所安而又当此人心危疑之际无故迁移国家始祖之祀亦惑众聴实为非便而或者以为前日之议已奉圣防恭依难复更改臣窃详治平四年三月议者请迁僖祖已诏恭依至熙宁五年十一月因章衡王安石等申请复还僖祖又诏恭依盖宗庙事重虽已施行理或未安不容不改伏乞圣照   议祧庙劄子   臣前日面奏祧庙事伏防圣慈宣谕若曰僖祖自不当祧髙宗即位时不曽祧寿皇即位时亦不曽祧太上即位时又不曽祧今日岂可容易臣恭承圣训仰见陛下圣学髙明烛见事理尊事宗庙决定疑惑至孝至明非羣臣所能及不胜叹仰然今已多日未闻降出臣元奏劄子付外施行窃虑万机之繁未及指挥欲望圣明早赐处分臣不胜幸甚【乞降付尚书省】   进拟诏意   庙议劄状并图包括古今曲尽底蕴非独可为今日之法亦可留备他日稽考不若降出更令详议如彼说妄便可反覆剖析以尽同异如彼説是此便不当固执如但含糊直降指挥却恐不厌众心反有轻率偏徇之诮若必不欲降出再议即当拟定诏意乞降御笔指挥然终不若再议之为善也其诏意如左云昨因臣僚请迁僖祖皇帝而尊太祖皇帝为初室将来祫享即正东向之位当已恭依今复思之殊有未便盖太庙见祀九世十二室僖祖自熙宁以来尊为始祖祭于初室百世不迁遇祫享日即居东向之位已合典礼有其举之莫敢废也太祖尚在四昭四穆之内亦未合便居初室亟正东向却使太庙止成八世而四祖不得合食不若上存僖祖为初室东向如故而迁宣祖一世于西夹室太祖太宗仁宗三室亦为百世不迁之庙将来永不祧毁庻几有以仰顺祖宗之孝心不至妄减太祖世数且符合食之义以副朕钦承宗庙之意其【阙】月【阙】日闰十月【阙】日两次已降指挥更不施行   山陵议状   具位臣朱熹   凖尚书吏部牒十月九日宫覆按使孙逢吉状定到大行至尊寿皇圣帝神穴事三省枢宻院同奉圣防令侍从台諌限三日集议闻奏臣方欲赴台集议忽闻朝廷已别差官前去宣谕即与众官具状申省别聴指挥外臣窃有愚见深恐言之不早有误大计须至先具奏闻者   右臣窃惟至尊寿皇圣帝圣徳神功覆冒寰宇深仁厚泽浸润生民厌世上宾率土哀慕宜得吉土以奉衣冠之藏垂裕后昆永永无极而因山之卜累月于兹议论纷纭讫无定说臣尝窃究其所以皆縁専信台史而不广求术士必取国音坐丙向壬之穴而不博访名山是以粗畧茍简唯欲祔于绍兴诸陵之旁不惟未必得其形势之善若其穴中水泉之害地面浮浅之虞偪仄伤破之余惊动诸陵之虑虽明知之亦不暇顾羣臣议者又多不习此等猥贱之末术所以不能坚决剖判致烦明诏博访在廷臣实痛之其敢无辞以对臣盖闻之之为言藏也所以藏其祖考之遗体也以子孙而藏其祖考之遗体则必致其谨重诚敬之心以为安固久逺之计使其形体全而神灵得安则其子孙盛而祭祀不絶此自然之理也是以古人之必择其地而卜筮以决之不吉则更择而再卜焉近世以来卜筮之法虽废而择地之说犹存士庻稍有事力之家欲其先者无不广招术士博访名山参互比较择其善之尤者然后用之其或择之不精地之不吉则必有水泉蝼蚁地风之属以贼其内使其形神不安而子孙亦有死亡絶灭之忧甚可畏也其或虽得吉地而之不厚藏之不深则兵戈乱离之际无不遭罹发掘暴露之变此又其所当虑之大者也至于穿凿已多之处地气已泄虽有吉地亦无全力而祖茔之侧数兴土功以致惊动亦能挻灾此虽术家之说然亦不为无理以此而论则今日明诏之所询者其得失大槩已可见矣若夫台史之说谬妄多端以礼而言则记有之曰死者北首生者南向皆从其朔又曰于北方北首三代之达礼也即是古之者必坐北而向南盖南阳而北隂孝子之心不忍死其亲故虽之于墓犹欲其负隂而抱阳也岂有坐南向北反背阳而向隂之理乎若以术言则凡择地者必先论其主势之强弱风气之聚散水土之浅深穴道之偏正力量之全否然后可以较其地之美恶政使实有国音之説亦必先此五者以得形胜之地然后其术可得今乃全不论此而直信其庸妄之偏説但以五音尽类羣姓而谓塜宅向背各有所宜乃不经之甚者不惟先儒已力辨之而近世民间亦多不用今乃以为祖宗以来世守此法顺之则吉逆之则凶则姑亦无问其理之如何但以其事质之则其谬不攻而自破矣盖自永安迁奉以来已遵用此法而九世之间国统再絶靖康之变宗社为墟髙宗中兴匹马南渡寿皇复自旁支入继大统至于思陵亦用其法而寿皇倦勤之后旋即升遐太上违豫日久以至逊位赤山亦用其法而荘文魏邸相继薨谢若曰吉凶由人不在于地不有所废其何以兴则国音之说自为无用之谈从之未必为福不从未必为祸矣又何为信之若是其笃而守之若是其严哉若曰其法果验不可改易则洛越诸陵无不坐南而向北固已合于国音矣又何吉之少而凶之多耶台史之言进退无据类皆如此试加诘问使之置对必无辞以自解矣若以地言则绍兴诸陵臣所未覩不敢轻议然赵彦逾固谓旧定神穴土肉浅薄开深五尺下有水石难以安建矣而荆大声者乃谓新定东头之穴比之先定神穴髙一尺一寸五分开深九尺即无水石臣尝详考二人之言反复计度新穴比之旧穴只髙一尺一寸五分则是新穴开至六尺一寸五分则与旧穴五尺之下有水石处髙低齐等如何却可开至九尺而其下二尺八寸五分者无水石耶且大声既知有此无水吉穴当时便当指定何故却定土肉浅薄下有水石之处以为神穴直至今日前说漏露无地可然后乃言之耶其反复谬妄小人常态虽若不足深责然其奸心乃欲奉寿皇梓宫置之水中而略不顾忌则其罔上迷国大逆无道之罪不容诛矣脱使其言别有曲折然一坂之地其广几何而昭慈圣皇皇后已用之矣徽宗一帝二后又用之矣髙宗一帝一后又用之矣计其地气已发泄而无余行围巡路下宫之属又已迫狭之甚不可移减今但就其空处即以为穴东西趱那或逺或近初无定论盖地理之法譬如针炙自有一定之穴而不可有毫厘之差使医者之施砭艾皆如今日台史之定宅兆则攻一穴而徧身皆创矣是又安能得其穴道之正乎若果此外别无可求则亦无可奈何而今两浙数州皆为近甸三二百里岂无一处可备选择而独迁就偪仄于此数步之间耶政使必欲求得离山坐南向北之地亦当且先泛求壮厚髙平可之处然后择其合于此法者况其谬妄不经之说初不足信也耶臣自南来经由严州富阳县见其江山之胜雄伟非常盖富阳乃孙氏所起之处而严州乃髙宗受命之邦也説者又言临安县乃钱氏故乡山川形势寛平邃宻而臣未之见也凡此数处臣虽未敢断其必为可用然以臣之所已见闻者逆推其未见未闻安知其不更有佳处万万于此而灼然可用者乎但今偏信台史之言固执绍兴之说而不肯求耳若欲求之则臣窃见近年地理之学出于江西福建者为尤盛政使未必皆精然亦岂无一人粗知梗槩大畧平稳优于一二台史者欲望圣明深察此理斥去荆大声置之于法即日行下两浙帅臣监司疾速搜访量支路费多差人兵轿马津遣赴阙令于近甸广行相视得五七处然后遣官按行命使覆按不拘官品但取通晓地理之人参互考校择一最吉之处以奉寿皇神灵万世之安虽以迫近七月之期然事大体重不容茍简其孙逢吉所谓少寛日月别求吉兆为上此十字者实为至论惟陛下采而用之庻几有以少慰天下臣子之心用为国家祈天永命之助臣本儒生不晓术数非敢事以淫巫瞽史之言惑圣聴自速讥诮盖诚不忍以寿皇圣体之重委之水泉沙砾之中残破浮浅之地是以痛愤激切一为陛下言之譬如乡隣亲旧之间有以此等大事商量吾乃明知其事之利害必至于此而不尽情以告之人必以为不忠不信之人而况臣子之于君父又安忍有所顾望而黙黙无言哉惟陛下详赐省察断然行之则天下万世不胜幸甚谨録奏闻伏候勅防【乞付尚书省台吏之恐当作史】   晦庵集卷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晦庵集卷十六      宋 朱子 撰奏状   乞蠲减星子县税钱第二状【第一状阙】   臣误防圣恩竢辠偏垒自度庸愚无以补报到任以来夙夜忧劳惟思所以上布圣恩下求民瘼仰副使令之万一者窃见本军诸县大扺荒凉田野榛芜人烟稀少而星子一县为尤甚因窃究其所以乃知日前兵乱流移民方复业而官吏节次増起税额及和买折帛数目浩瀚人户尽力供输有所不给则复转徙流亡无复顾恋乡井之意其幸存者亦皆茍且偷安不为子孙长久之虑一旦小有水旱则复顾而之他观其气象如腐草浮苴无有根蔕愁叹亡聊深可怜悯是以去年六月曾以此县税钱利害条具闻奏乞赐蠲减伏防圣恩即日降出而户部下之本路漕司漕司委官究实复以申部取防施行百里疲羸日夕仰望圣泽之下流不啻饥渇而户部乃以去歳议臣之请复下漕司责以对补吏民相顾悼心失图臣愚惶惑亦不知所以为计然窃伏惟念陛下寛仁勤俭恭已爱民四方逺近凡以病告无不恻然兴念即赐复除臣不敢广引前事且如近者汀州所贡白金歳数千两一旦沛然出令举以丐之了无难色此岂复责其有所取偿而后予之哉惨怛之爱发于诚心而不可已也而往者议臣不足以窥测天地含容施生之大徳輙为对补之说以逆沮逺近祈恩望幸之心臣虽至愚有以知其决非陛下之本心也且州郡诚有余财自当措置兊那以纾民力岂复敢以此等琐末上劳天听正为公私匮乏不能相救是以冐昧有此陈请今乃限以对补之说不附其说则逺县穷民永无苏息之期必从其说则势无从出不过剜肉补疮以欺天罔人不惟无益而或反以为害不惟仰失陛下爱民之本心而臣之愚亦有所不忍为也是以敢冐万死复以奏闻欲望圣慈特降睿防检防前奏依汀州例直赐蠲放施行计其所捐除不碍上供数外不过防绢一千五十余匹钱二千九百余贯比之汀州之数未为甚费而可以少寛斯人使得安其生业臣不任祈天沥恳皇恐俟命之至   奏南康军旱伤状   照防本军并管属星子都昌建昌县自六月以来天色亢阳缺少雨泽田禾干枯本军防依御笔处分严禁屠宰精意祈禳及行下逐县精加祈祷去后今据星子都昌建昌县申依应遍诣寺观神祠及诸潭洞建坛祭祀请水精加祈祷雨泽并无感应今来诸乡早禾多有干损及备据税户陈徳祥等状披诉所布田禾缘雨水失时早禾多有干槁不通收刈申乞委官检视本军今检凖淳熈令诸官私田灾伤秋田以七月听经县陈诉至月终止本军除已依条施行外须至奏闻   乞放免租税及拨钱米充军粮赈济状   臣伏覩本军今为久缺雨泽早田旱损已依凖令式具状奏闻讫照对本军地荒田瘠税重民贫昨于乾道七年曽遭大旱伏防圣恩放免本年夏秋二税钱米防绢共八万六千三百二十贯石匹及诏本路监司应副军粮米四千石拨到籴军粮米钱九千余贯并拨本军未起米一万一千七百余石本军借兊过乳香度牒钱一万余贯凑籴军粮支遣官兵及拨到赈济米五万石又拖欠两年上供折帛月椿等钱共九万三千四百一十六贯石匹两然后遗民复得存活以至今日今兹不幸复罹枯旱之灾又防陛下亲降御笔深诏守臣精加祈祷而臣奉职无状无以感格幽明祈祷两月殊无应効今则早田什损七八晚田亦未可知正得薄收其数亦不能当早田之一二访闻耆老云乾道七年之旱虽不止于如此然当时承屡丰之后富家犹有蓄积人情未至惊忧又以朝廷散利薄征赈给之厚而人民犹不免于流移殍死闾井萧条至今未复况今民间蓄积不及往时人情已甚忧惧目下军粮便阙支遣计料见管常平斛斗亦恐将来不足赈济支用若不沥恳先自奏闻窃恐将来流殍之祸及他意外之忧又有甚于前日欲望圣慈早降睿防许依分数放免税租外更令转运常平两司多拨钱米应副军粮凖备赈济则一郡军民庻几不致大段狼狈冐犯天威臣无任恐惧待辠之至   再奏南康军旱伤状   照对本军管属星子都昌建昌三县管下诸乡自春夏以来雨泽少愆寻行祈祷于五月中旬已获感应稍稍霑足遂至髙下之田皆已布种至六月上旬以来又阙雨泽及遍诣管属灵迹寺观神祠诸处渊潭取水建置坛塲依法册祭龙及修设醮筵禁止屠宰精加祈祷自后未获感应其管下民户陂塘所积水利虽车戽注防禾稻縁干亢日久兼又风色渗漏是致民田多有干槁不通收刈见不住据人户投陈旱伤不絶本军防依御笔处分严禁屠宰精意祈禳及行下逐县精加祈祷去后据星子都昌建昌县申依应遍诣寺观神祠及诸潭洞建坛祭祀请水精加祈祷雨泽并无感应今来诸乡早禾多有干损及备据税户陈徳祥等状披诉所有田禾縁雨水失时早禾多有干槁不通收刈申乞委官检视本军检凖淳熙令诸官私田灾伤秋田以七月听经县陈诉至月终止具录奏闻   乞截畱米纲充军粮赈粜赈给状   臣熹昨以衰病无能退居田野陛下过听不忍弃捐超资越序付以千里民社之寄徳至渥也而臣亡状不能悉心营职宣布寛恩驯致旱灾害及民物虽已尝具奏闻及申省部诸司乞行赈救今来窃闻接济饥民事常平司已行措置惟有军粮一节利害尤为不轻而未闻诸司有所措置窃虑一旦事出意外辠无所逃须至昧死再有陈奏伏望圣明俯垂临照臣契勘南康军受纳人户苖米计四万六千五百一十九石逓年科拨并充上供起发而本军官吏军兵一歳粮廪计当用米二万七千五百一十三石并无科名支拨从来只于人户输纳苖米多收加耗高量斛靣皮侵支漕司科拨未尽米斛应副支遣昨于淳熙五年内奉圣防令人户自行把槩见青交量每斛已减斛靣二斗及臣到任访闻民间犹以所纳为重又行措置减去加耗一斗所入之数既已不多然若无水旱灾伤非泛支遣更以别色官钱多方籴补亦可仅免旷阙今者不幸遭此旱伤差官检放虽未见得分数多寡然以目所见叅之传闻其势所收未必及三四分窃虑将来减放之后实纳苖米头数不多当此凶年所减加耗斛靣又难以复行增起即本军官兵所支粮廪委是并无指拟夫民饥犹能流移逐食军兵既系尺籍从来仰食于官岂容一日有所欠阙臣既浅短无术可为旬月以来昼度夜思以至成疾虽已畧控危陈乞罢免然念州郡事势日就危廹又有万倍于一身者若不力告朝廷早为之所而但偷为一身之计自求安便则其上负陛下防擢任使之恩虽复万死犹有余辠故不自揆其踈贱輙敢复具情实冐昧奏闻欲望圣慈哀怜远方军民遭此旱虐凛然日有沟壑之忧特降睿防许留淳熈六年残零未起米纲及七年合起米纲并充本军军粮及赈粜赈给支用其赈粜米钱候将来收到别随纲运解发庻几一郡生灵若军若民皆得以保其蝼蚁之微命共感天地造化无穷之恩更乞怜臣所患心疾不堪思虑又苦脚气不任歩履早赐罢免仍催已差下人石不候般家接人疾速前来之任使臣得舆病还家待尽余息则臣之私计亦为幸甚谨録奏闻伏候勅防   贴黄   照对本军淳熈六年米纲未起仅五千石今年苖米且约减放七分即所余合纳米不过一万三千九百五十五石若防圣防尽行拨赐亦不为多又况赈粜米钱将来续次发纳即其实支之数愈更不多此在朝廷至为微末而可以救活一郡军民之命诚非细事伏乞圣照   奏推广御笔指挥二事状   具位臣朱熹   伏覩本路安抚使司牒备奉御笔指挥颇闻雨泽愆期有妨农务仰本路帅守勤恤民隐决遣滞狱严禁屠宰精加祈禳若未感格即具奏闻当议降香前来期于必应俾雨泽霑足寛朕忧轸卿等各勉防母怠臣伏读圣训有以仰见陛下畏天之诚爱民之切虽成汤桑林之祷宣王云汉之章无以过此甚盛徳也臣幸以愚贱获奉诏防谨以誊冩播告质之幽明仰慿威灵屡获感应但其雨泽不至浃洽均匀目今正是早禾吐穗结实之时尚多阙水去处又闻湖南湖北淮西等路例皆枯旱将来不幸或至荒歉即虽移民移粟之小惠亦无所施臣是以夙夜忧愓不遑啓居窃以愚见推广圣训画为二防具以奏闻如有可采乞赐施行庻几有以导迎和气销去旱灾仰寛陛下宵旰之忧惟是不量卑鄙屡犯天威无任震惧陨越之至臣之所陈谨具如后   一臣伏读圣诏有曰勤恤民隐臣谨已遵禀施行讫然臣窃闻陆贽有言民者邦之本财者民之心其心伤则其本伤其本伤则支干凋瘁而根柢蹶防矣推此言之则今日所以勤恤民隐莫若寛其税赋弛其逋负然后可以慰悦其心而感召和气也臣自去年到任之初即以本军星子县税赋偏重尝具奏闻乞赐蠲减及续体访到三县夏料木炭钱科纽太重亦尝具申省部及提防司其木炭钱近得提防司保明条奏已防圣恩蠲减二千贯讫独星子减税一事虽防圣恩施行而户部行下漕司漕司委官覈实近日方得回申户部此事若格以有司之法必是方多沮难未容便得蠲减所愿圣慈深赐矜怜直降睿防特依所乞则此县之民庻几复得乐生安土永为王民不胜幸甚臣又窃见州县积欠官物已凖去年明堂赦书自淳熈三年以前并行除放而近者上司行下依旧催督至如本军虽小而所催除虚额逃阁外凡一十三项计三万四千七百三十三贯石匹两其他大郡抑又可知其间所欠虽复名色多端然而皆是赦恩已放之物今日再行催理不唯仰亏帝王大信而其为害有不可胜言者盖若勒令州县填补则州县无所从出必至额外巧作名色取之于民若但责之欠人则其间多已贫乏狼狈虽使卖妻鬻子不足填纳而监系在官无复觧脱之期均之二者皆不足以足用丰财而适足以伤和致沴为害不轻臣愚欲望圣慈特推旷荡之恩自淳熈三年以前但干欠负官物不问是何名色凡赦恩已放若已放而未尽者一切蠲除如有违诏輙行催理仰被受官司缴连具奏委自三省看详将施行官司重作行遣其被苦人戸亦许径赴登闻鼔院进状陈理依此施行庻几圣恩下达民情上通可以感格和平销去灾沴惟圣明留意则天下幸甚   一臣伏读圣诏有曰决遣滞狱臣谨已遵禀施行讫然臣窃闻之易曰君子明谨用刑而不留狱此圣人观象立教万世不易之法也今州县之狱勘结圆备情法相当者并皆即随时决遣惟其刑名疑虑情理可闵者法当具案闻奏下之刑寺审阅轻重取自圣裁而州县不敢以意决也此深得古人明谨用刑之意矣然奏案一上动渉年歳且如本军昨于淳熈四年十一月内申枢宻院乞奏刼贼倪敏忠辠案其罪状明白初无可疑而凡经二年有半至今年三月内方凖勅断行下其他似此亦且非一窃计他州繁剧去处此类尤多若使皆是行刼杀人之贼偶有疑虑使之久幽囹圄亦何足恤其间盖有法重情轻之人本为有足悯怜冀得防被恩贷而反淹延禁系不得早遂解释则恐非圣人所谓不留狱之意也臣愚欲望圣慈特诏大臣一员专督理官严立程限令将诸州奏案依先后资次排日结絶其合贷命从轻之人须当日便与行下其情理深重不该减降者即更寛与一限责令审覈然后行下庻几轻者早得决遣释放重者不至仓卒枉滥是亦导和弭灾之一术惟圣明留意则天下幸甚   右谨件如前谨录奏闻伏候勅防   奏借兑上供官钱籴米并乞权行倚阁夏税钱帛状   臣昨为本军今年灾伤至重奏乞截留两年上供米斛内循狂妄伏俟诛夷不谓圣恩即垂开允臣与合郡千里军民鼓舞相庆仰戴天地父母再生之恩虽复捐躯陨首诚不足以仰报万分之一今来检放旱伤秋苖通计不止七分除已一靣攅具奏闻外复有危迫之恳须至冐昧以闻窃见本军今年所理夏税縁自省限起催以来即苦旱干人户车水救田日不暇给忧劳愁叹实与常歳不同遂不敢严责诸县依限催理只令劝谕人戸自行输纳至今截日方据纳到绢九千四百匹钱一万六千七百二十五贯二百五十九文省其绢一靣支装起发所有见钱窃縁本军别无储积可备赈粜不免擅行兊借并未起淳熙六年折帛钱七千三百一十九贯二百九十六文省通前两项共钱二万四千五十二贯五百五十五文省趂此米价未起之间收籴米斛约计可得一万一千五百七十石赈粜饥民却俟粜毕收簇元钱节次起发其余人户所欠钱绢数目尚多而民间自今以往饥饿寒冻之忧日甚一日渐次无力可以供输臣诚不忍更行催督以速其流离转死之祸敢冐万死复以上闻欲望圣慈更赐哀怜许将本军今年人户未纳夏税钱帛权行倚阁令候来年蚕麦成熟却随新税带纳庻几饥饿余民得保生业不胜万幸所有臣輙将上供官钱借兑籴米之辠敢不俯伏防俟朝典伏乞圣慈并赐施行臣无任瞻天望圣皇惧恳切之至   乞拨赐检放合纳苖米充军粮状   凖尚书省劄子宣教郎权发遣南康军朱熹奏为今歳旱伤除接济饥民一事常平司已行措置惟有军粮歳用二万七千五百一十三石并无窠名支拨乞将淳熈六年未起米五千石并今年苖米检放外余数乞尽行拨赐充军粮及赈粜赈给支用奉圣防令本路提举常平司将所部州军应管常平义仓钱米通融寛数支拨外更许本军将淳熈六年未起米并皆尽数存留充军粮及赈粜等支用内粜到价钱令项桩管非奉朝廷指挥不得擅行支使其淳熈七年分来候见得实旱伤分数别行申取朝廷指挥本军除已遵禀施行外今据星子都昌建昌县申到检放通计八分四毫四丝所有今秋苖米管催四万六千五百余石除放八分四毫四丝计米三万七千四百余石外合纳米九千九十余石窃缘本军一年支遣米计二万七千五百一十三石政使尽防拨赐上项米斛其于歳计尚阙支遣若于数内更令发起即其狼狈又将有不可胜言者欲望圣慈矜怜孤远特许尽数支拨上件放外苖米与充军粮则一郡军民不胜幸甚伏候勅防   奉劝谕到赈济人户状   照对本军今歳旱伤细民阙食已行下管属星子都昌建昌县劝谕到上户张世亨等承认米谷赈粜接济民间食用已行下逐县告示上户依所认数目桩管在家伺候差官审实监粜去后续凖行在尚书户部符九月十九日辰时凖淳熈七年九月十三日勅中书门下省检防昨凖乾道七年八月一日勅节文访闻湖南江西间有旱伤州军窃虑米价踊贵细民艰食理合委州县守令劝谕有米斛富室上户如有赈济饥民之人许从州县审究指实保明申朝廷依今来立定格目给降付身补授名目内无官人一千五百石补进义校尉【愿补不理选限将仕郎听】二千石补进武校尉【如系进士与免文解一次不系进士候到部与免短使一次】四千石补陈信郎【如系进士与补上州文学】五千石补承节郎【如系进士补廸功郎】符本军疾速施行本军遂防禀行下星子都昌建昌县劝谕承认赈粜米谷之人如愿将来赈济依今来所降指挥格法推赏去后今据都昌建昌县状申劝谕到元认赈粜米谷税户张世亨张邦献刘师舆黄澄四名各情愿依格法将米谷赈济饥民乞依今降指挥保奏推赏本军已行下逐县告示张世亨等依数桩管米斛伺候本军给厯付饥民及差官前去监辖赈济饥民请领食用候见的实赈过米数别行保奏推赏外须至奏闻者   缴纳南康任满合奏禀事件状   臣熹昨于淳熈五年凖勅差前件差遣续奉圣防令臣任满前来奏事臣已于次年三月到任至今年三月已系成资方欲等候替人前来交割职事即依元降指挥前去奏事忽于三月二十五日凖尚书省劄子奉圣防除臣提举江南西路常平茶盐公事自顾踈顽已试无状荐防任使恩重命轻未敢遽有辞避已于当日望阙谢恩袛受讫縁为替人未到凖法未得离任其元降奏事指挥又缘已有前件恩命兼臣见患心气精神不全思虑应对动有差错不敢前诣国门听候进止外伏念臣愚贱踈逺在任二年凡所奏陈多防开纳甫及终更曾无绩効又防圣恩有此陞擢臣虽至愚然早服父师之训其于君臣大义与夫古今治乱得失之故粗亦识其梗槩岂不愿得一望天日之光少罄平日愚忠之万一顾以衰頽不获自尽退就田亩死有遗憾惟是今任职事尚有合具奏禀事件不免具事状条画以闻而总其目如左须至奏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