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先生文集 - 第 3 页/共 56 页

○奉熊分司水利集并论今年水灾事宜书   某生长东南祖父皆以读书力田为业然未尝窥究水利之学闻永乐初夏忠靖公治水于吴 朝廷赐以水利书夏忠靖公之书出于中秘求之不可得见独于故家野老搜访得书数种因尽阅之间采其议尤高者汇为一集尝见汉世国家有一事必令公卿大臣与博士议郎杂议始元中诸儒相论难盐铁及宣帝时桓宽推衍之至数万言而盛称中山刘子九江祝生之徒欲以究成治乱定一家之法某所取水利论仅止一二然以为世所传书皆无逾于此者郏大夫考古治田之迹盖浚畎浍距川潴防沟遂列浍之制数千百年其遗法犹可寻见如此昔吴中尝苦水独近年少雨多旱故人不复知其为害而堤防一切废坏不修今年雨水吴中之田淹没几尽不限城郭乡村之民皆有为鱼之患若如郏氏所谓塘浦阔深而堤岸高厚水犹有大于此者亦何足虑哉当元丰变法扰乱天下而郏氏父子荆舒所用之人世因以废其书至其规画之精自谓范文正公所不能逮非虚言也单君锷本毗陵人故多论荆溪运河古迹地势蓄泄之法其一沟一港皆躬自相视非苟然者独不明禹贡三江未识松江之体势欲截西水入扬子江上流工绪支离未得要金扬州薮泽曰具区其川三江盖泽不患其潴而川患其不流也今不专力于松江而欲涸其源是犹恶腹之胀不求其通利徒闭其口而夺之食岂理也哉近世华亭金生纲领之论寔为卓越然寻东江古道于嫡庶之辨终犹未明诚以一江泄太湖之水力全则势壮故水驶而常流力分则势弱故水缓而易淤此禹时之江所以能使震泽底定而后世之江所以屡开而屡塞也淞江源本洪大故别出而为娄江东江今江既细微则东江之迹灭没不见无足怪者故当复松江之形势而不必求东江之古道也周生胜国时以书干行省及都水营田使司皆不能行其后伪吴得其书开浚诸水境内丰熟迄张氏之世畧见功効至论松江不必开其乖谬之甚有不足辨者寻周生之论要亦可谓之诡时达变得其下策者矣某迂末之议独谓大开松江复禹之迹以为少异于前说然方今时势财力诚未可以及于此伏惟执事秉节海上非特保鄣疆圉且以生养吾东南之赤子生民依怙之者切矣迩者风汛稍息开疏瓦浦五十余年湮没之河一旦通流连月水势泛滥凡瓦浦之南相近二十余里水皆向北而流百姓皆临流叹诵眀公之功德盖下流多壅水欲寻道而出其势如此不得其道则弥漫横暴而不制以此见松江不可不开也松江开则自嘉定上海三百里内之水皆东南向而流矣顷二十年以来松江日就枯涸惟独昆山之东常熟之北江海高仰之田岁苦旱灾腹内之民宴然不知遂谓江之通塞无关利害今则既见之矣吴中久乏雨水今雨水初至若以运数言之恐二三年不止则仍岁不退之水何以处之当此之时 朝廷亦不得不开江也天下之事因循则无一事可为夺然为之亦未必难明公于瓦浦实亲试之矣且以倭寇未作之前当时建议水利动以工费无所于出为觧然今十数年遣将募兵筑城列戍屯百万之师于海上事穷势迫有不得不然者若使倭寇不作当时有肯捐此数百万以兴水利者乎若使三吴之民尽为鱼鳖三吴之田尽化为湖则事穷势迫 朝廷亦不得不开江矣弘治四年五年大水至六年百姓饥疫死者不可胜数正德四年亦如此今年之水不减于正德四年尚未及秋民巳嗷嗷矣救荒之策决不可欲缓望蚤为措置米谷设法赈济或用前人之法召募饥民浚导松江姑且畧循近世之迹开去两岸茭芦自昆山慢水江迤东至嘉定上海使江水复由跄口入海放今年渟潴之流备来年洊至之水亦捄时之策也某蹇拙非有计虑足以禆当世独荷执事知爱尽其区区之见或有可备末议者伏惟裁择之幸甚   ○寄王太守书   某昨承眀府论及水利匆遽辞别不及尽言某非能知水学者然少尝有意考求见卢公武郡志止抄录事迹畧无纲要今新志因之而近来言水利者不过祖述此耳尝访求故家野老得书数种独取郏氏二三家断以为专门之学遂汇录成书非能特有所见也唯以三吴之水潴于太湖太湖之水泄于松江古今之论无易此者故着论以畅前人之旨尝又读禹贡注三江者讫无定论惟郭景纯及边实之论为是故定以为三江之图眀府见谕谓吴淞江与常熟县无预某所论三吴之水非为常熟一县之水也江水自吴江经由长洲昆山华亭嘉定上海之境旁近之田固藉其灌溉要之吴淞江之所以为利者盖不止此独以其直承太湖之水以出之海耳今常熟东北江海之边固皆高仰中间与无锡长洲昆山接壤之田皆低洼多积水此皆太湖东流不快之故若吴淞一开浚则常熟自无积水然则吴淞江岂当与许浦白茅并论耶明府又谓扬子江钱塘江何与于吴中水利某之意特欲推明三江之说盖自来论吴中之水必本禹贡三江既入之文自孔安国以下以中江北江为据既失之泥班固韦昭桑钦近似而不详故当从郭景纯唯三江之说明然后吴中之水可得而治也经曰三江既入震泽底定先儒亦言三江自入震泽自定文不相蒙然吴淞一江之入震泽底定实系于此经文简畧不详耳某诚恐论者不知此江之大漫与诸浦无别不辨原委或泥张守节顾夷之论止求太湖之三江用力虽劳反有支离湮洇之患也但欲复禹之迹诚骇物听即如宋郏亶时之丈尺时力亦恐未及而水势积壅为害欲求明府先令所在畧据今日河影开挑茭芦使自昆山夏驾口至嘉定栅桥寻入海之口则江水有通流之渐矣今春量拨赈饥之谷召募饥民或可即工又旁江之民积占茭芦指以告佃为名所纳斗升之税所占即百顷之江兼之涨滩之税亦多吏胥隐没官司少获其利昔宋时围田皆有禁约今奸民豪右占江以遏水道更经二三年无吴淞江矣若责所占之人免追花利止令随在开挑以复旧迹则官不费而奸有所惩矣某二十年屏居江上未尝敢献书当事者异日吕公有意水利然以平日非相知不敢有所陈前以分司旧识因开瓦浦问及而明府亲屈二千石之重敦行古谊虚怀下接且惓惓以吾民之鱼鳖为忧故特有言耳然区区所望于明府有大于此者昔魏王召史起问漳水可以灌邺田子何不为寡人为之史起曰臣恐王之不能为也王曰子诚能为寡人为之寡人尽听子矣史起敬诺言之于王曰臣为之民必大怨臣大者死其次乃籍臣臣虽死籍愿王之使他人遂之也王曰诺使之为邺令史起因往为之邺民大怨欲籍史起史起不敢出而避之王乃使他人遂为之水巳行民大得其利由此言之兴一世之功不当恤流俗之议也区区之见要以吴淞江必不可不开即日渡江违离节下岂胜瞻恋因还舡附此不宣   ○遗王都御使书(代)   某屏居山野不敢复自通于当世士大夫虽承明公顾念不遗衰弃而亦不能少伸候谢之情负罪何可言兹辄不自量以乡里细民之情冐有陈渎惟明公采择焉往岁漕卒与嘉定之民閧时廵院适在彼境见其不直颇加惩艾遂至负恨以单词赴台陈诉其粮米不无糠粃之杂而亦不尽然也明公以军国重计不容有所纵贷然犹顾恤民隐不加深究吴人莫不忻欢鼓舞叹颂明公之德矣迩者檄下欲以嘉定县粮赴郡治交兑民情颇有不便譬之骄儿之于慈母有不得其所欲不能不号呼而随之此某之所以不自量而代为之言也嘉定负海去郡治二百里所往来以潮汐为候又经历太仓昆山而后至此法一行民间又增转搬折耗之苦将来之弊不可胜言者古者天子地方千里中之为都输将徭使远者不在五百里而至诸侯地方百里中之为都输将徭使远者不在五十里而至考之禹贡古之输百里二百里盖匠必计也今江南为国家奉地岁漕自所在水次达于京师三四千里费无不出于民虽假之漕卒其实民输之三四千里也今又加之二百里又比古之天子诸侯之输矣夫漕卒旧法领兑于嘉定彼以泛舟之便无分毫之损也而嘉定交兑于蘓州复有雇船之役增数倍之费也 国初罢海运为转运其始直隶苏松常浙江杭嘉湖之粮送至淮安镇江庐凤淮杨之粮送至徐州徐州山东兖州之粮送至济宁而以里河船逓送至京师此所谓转运也当时民以为不堪故改定于淮安瓜州水次增加船脚耗米对船贴兑与军领运此所谓兑运也民犹以为不堪故又改定于本府州县附近水次交兑而增加漕卒过江脚耗自此民不复送至瓜淮而漕卒自至所在州县支运此所谓长运也 国家立国历一百余年因革损益务求以便民盖至于长运而其法始定疑未可以轻改也此法一动恐后之议者以苏州不可复议瓜淮瓜淮不可复议徐州济宁未知今日之民可以堪此否也夫以米石加兑五六斗是以石五六斗而运一石也况过江脚价日增月益不知其几而后乃以长运代民之兑运民之所以得宴然于境内而使军自至者非能役之也实增加耗之米雇之也军之所以不得不至者实厚受其雇而为之役也明公考求其故必不肯容易改易于其间者矣若夫粮米插和及争讼小节明公稍加振饬所在孰敢不奉令况户部每年奏差主事监兑奉有专勑监兑能举其职则明公可以无问矣亦不至启长运为兑运之渐也国家殚天下之力以养兵一旦有事兵者至于无所用而独驱民以战而天下之民竭蹶以奉天下之兵不知其巳也是固有可痛者矣漕卒虓暴赖所在有司与之抵牾仅可少支今明公意有所偏重即异日之放纵无所不至有司承风莫敢谁何民犹以羊而御狼也濒海州县自经倭奴剽掠之余十室九空而加编海防赋调日广至辛酉之水吴中千里皆为巨浸为百年所未有之灾当时抚院不曾奏蠲至今易银征赔未巳乡民离农亩日在官府听候比较昼夜捶楚流血成沟质鬻妻儿投命贵室庐舍拆毁蒿莱遍野盖有所不忍见者明公甘棠之爱在于吾民今日领天下财赋百姓嗷嗷尚望于常格之外加以旷荡之恩而嘉定之民如以骄子得罪于慈母可以少戒而不可以深惩之也况兑运一事所系非浅是以少效狂瞽之言伏惟矜恕幸甚   归先生文集卷之三   ●归先生文集卷之四   吴郡归有光着   门人王执礼校   书二   ●书二   上徐阁老书   上瞿侍郎书   上万侍郎书   上王都御史书   上高阁老书   上赵阁老书   ○上徐阁老书   四月十四日进士归某谨再拜献书少师相公阁下某幸生明公之乡相望不过百里自少巳知向仰而无由淂一接其声光某庚子之岁举于南郡而所试之文乃得达于左右顾称赏之不置时有获侍而与闻之者辄相告以为幸矣子之见知于当世之巨公长者如此自后数试于礼部遇明公之亲知未尝不传道其语以为宠某之试又辄不利退而归耕于野以为古之人有生同世而不相知者矣有知之而异世者矣不知者恨其同世知之者恨其异世今获与明公同世而又知之而明公方在日月之际某之蹇拙蔽翳无复自振以为今巳矣无以望明公之门矣是同世而有异世之感也往岁海虞瞿内翰见访以为子之不遇不足忧即徐公当国子之进有日矣今幸而适明公之当国又幸随多士之末而自获举以来几又二月不一望明公之辉光此某之所以食不甘味寝不成寐者也某尝读易观消长变更之际虽圣人不能无惧而汉唐宋之君子每履其际其气不能不动其色不能不形而天下不能无惊以疑盖以少不顺而激为大变者有之矣今明公处之宴然而风俗世道为之潜易如寒暑雨晹之至而人不觉此古之大臣之所难也又尝读史见汉文帝疏贾谊之少而问冯唐之老光武下冯衍之赋而隆桓荣之经两汉风俗治体超轶后代实在于此今明公于科举之际稍示意向而海内枯槁之士巳于于焉乐观明公之化矣于此之时秋有蕴抱谁不欲争自濯磨以自致于明公不肯没没而巳也况某被知于数十年之前者乎今兹辄有千于阍人者独以数十年之知而不一见于明公明公以数十年之知其人而不见其一来其亦不能无怪也昔曾舍人巩上范资政书云士之愿附于门下者多矣使巩不自别于其间固非巩之志亦阁下之所贱也某素慕巩者故不量其不能如巩而欲学巩之自别焉平生颇有所撰述去家时不及裒汇成编橐中得杂藁十九首谨以为贽明公试览其文知其非求于世者也干冐尊严伏增惶恐某再拜   ○上瞿侍郎书   某少年时试白下始识合下深相慕爱及先后举于有司合下一日奋飞九天之上金犹不忘布素见其潦倒常所隐恻往张文隐公为考官合下与同事榜出而某落第见公于邸第公忽忽不乐对客曰吾为国淂士三百人不自喜而以失一士为恨又谓某曰吾阅天下士多矣如子者可谓入水不濡入火不爇者也在馆阁中子之乡惟瞿太史深知之成都赵孟静知之公再为考官再见之其言亦如是又曰吾不能淂子二君者终必能得子矣文隐公殁某年往岁徂仕进之心落然然犹不敢自废罢徒以文隐公垂殁惓惓之望亦恃在 朝如合下相知者有所向往耳间得奉颜色合下所以接引而加隐恻者尤甚前岁始获第适合下赐告还乡孤旅之迹茕茕无依随调为吏吴兴夏初入 觐还幸遇合下于京口所以道生平慰藉益勤吴兴西古鄣南属在山水穷僻龙蛇虎豹之与处黾勉二载拊循孤穷以不负孔子之训诸奸豪大猾不便者亟腾谤议当道怜之未加黜谪然羽翼摧残形神惨沮方图所以自解而去因见合下加奖拔之语以为士固伸于知巳自此意气复生方将刷餙于尘垢之中奋拔于泥涂之内振迅于阨塞之区跃然如即拜下风侍君子览盛德之辉光迩者除书忽下■〈垂夬〉然失望顾巳长贫贱今备朝籍为六品官岂求逾分然窥测当道者意向盖薄示之谪谴而往时谗构之说益行矣计此时除书之下合下甫到京席未及暖 国家之议未有所及进贤退不肖之志未行也夫 君命无所逃然 朝廷之命官亦量其才器之所任士君子处世亦自度其力分之所堪而今以为治县之不能而使之佐郡非其任也自知夫治县之不能而冐以佐郡非所堪也苟而赴之其为自欺而欺君甚矣 天子新即位天下之士起废者数十人皆出于膏肓沉没之中赫然光显某自顾垂髫荷 先朝教养之恩贡于成均荐于京兆无岁不与计偕望天就日之诚白首而不摧挫 先皇帝末年始收之顾今同举进士者太半超拔而某在诸进士之中复不淂比数以是知其命之有所限而才之无用也夫以合下之知巳而某不获自伸则无可望者矣易曰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士之出处进退迟速有几自非知几之君子徘徊疑顾之间其受中伤多矣以合下之知未及举而小人谗构之说亟行知君子之道莫胜也其机械且复藏于冥冥之中未知所究安敢望荣进之涂哉夫志士去国不毁其名荀卿屈原贾生董仲舒之徒去其国而犹全其名如此四子者生于今之世犹难矣所以复敢渎于阁下者非复有望于荣进亦欲吏之得全其后世之名而巳夫能爱惜天下之人材不淂进而成就之使致其功抑使退而成就之使不失其名此为合下知巳之大赐也今巳具疏请告以为小官之去就亦当有礼不宜黯默以受谗人之构陷也又在县时获保举者二应 建储诏得恩封欲求 勑命愿一言主者使先人蒙恩地下人子之志愿毕矣无任恳恋之至不宣某再拜   ○上万侍郎书   居京师荷蒙垂盻念三十余年故知殊不以地望逾绝而少变而大臣好贤乐善休休有容之度非今世之所宜有也某是以亦不自嫌外以成盛德高谊之名令海内之人见之某晚得一第受命出宰百里才不迨志动与时忤然一念为民不敢自堕于冥冥之中拊循劳徕使鳏寡不失其职发于诚然鬼神所知使在建武之世宜有封侯爵赏之望今被挫诎如此良可悯恻流言朋兴从而信之者十九小民之情何以能自达于朝廷赖合下桑梓连壤所闻所见独深知而信之时人以某徒读书无用又老大不能与后来英俊驰骋妄自测儗不待问而自以为甄别巳有定论矣夫监郡之于有司之贤不肖多从意氷又取信于所使咨访之人秪如不覩其人之面望其影而定其长短妍丑亦无当矣如又加以私情爱憎又如所谓流言者使伯夷申徒狄复生于今亦不免于世之尘垢非饿死抱石不能自明也昨者大计群吏仅免下考今巳见谓不能为吏又使匍匐于州县使益困迫而失其所性辗转狼狈不复能自振于群毁之中夫以朝廷爱惜人才当使之无失其所如某垂老不肯自摧挫以求进于天子之科目至三十年而不退却一旦得之使之从百执事齿于下列不敢望公孙丞相桓少傅仅如冯都尉白首郎署亦足以少荅天下之士弹冠振衣愿立于朝之志矣今之时独贵少俊耳汉李太尉尝荐樊英等以为一日朝会见诸侍中并皆年少无一宿儒大人可以备顾问者怅然为时惜之某顾何敢自列于昔贤之所荐而番番良士肓力既愆我尚有之以为国家用老成长厚之风此亦当今公卿大臣之所宜留意者也某今巳摧残至此夫士之所负者气耳于其气之方盛自以古人之功业不足为其稍歉则犹欲比肩于今人其又歉则视今人巳不可及矣方某之久诎于科试得一第为州县吏巳为逾分今则顾念养生之计欲淂郡文学巳复不可望计巳无聊当引而去之譬行舟于水值风水之顺快可以一泻千里至于逆浪排天篙橹俱失前进不止未有不没溺者也不于此时求住泊之所当何所之乎兹复有渎于合下者自以禽鸟犹爱其羽修身洁行白首为小人所败如此人者不徒欲穷其当世之禄位而又欲穷其后世之名故自托于合下之知得一言明白则万口不足以败之假令数百人见誉而合下未之许不足喜也假令数百人见毁而合下许之不足惴也故大人君子一言天下后世以为凖某甘自放废淂从荀卿屈原之后矣今兹遣人北上为请先人敕命及上解官疏并道所以轻于冐渎无任惶悚不宣   ○上王都御史书   某闻天下之人材其为君子小人皆有一定之性古之所谓知人者非苟知之而巳也始知其如此则其终身不能易也伯乐之于马卞和之于玉如令马非绝尘玉非连城二人者必不顾如令二人者顾之而马与玉岂有变哉马与玉而有变则天下亦不号为伯乐卞和矣故以为人之贤不肖有定而古之知人者决于一见而终其身不易彼有改节易操者必其始非真性有矫而为之者特其号为知人者之不至焉耳孔子曰举尔所知盖谓巳知之矣则其举之不疑也故大臣之相其君其平日常有意于天下之人材一旦而任之权而举平日之所知盖优然而有余是以能佐 国家成光眀之业其声名永与天地无穷若夫取之于临时处极贵之地而欲以周知天下之人材不能如其取于素之为裕也某不材不敢附于当世之贤者念始初合下为县时相知最深盖不谓其不肖也合下清明直亮少所许可而独于某而加顾自此合下为郡二千石扬历外省及升中丞治河漕济州淮杨间某数往来京师道所历合下未尝不垂顾念合下非有私于某以为为国家急于当世之人材如此前岁得举进士合下方召入为司徒某时与诸进士旅见合下独加礼异于寻常今岁入觐合下府第深严某一再见然不拒逆而进之合下不以綦贵轻天下之士而犹惓惓于其素知者如此某自以诸生文学不办治县而事多泥古与世乖忤监郡及台省大吏无相知者其考宜殿而独免于过谪则合下之于某信乎如古人所谓的然昭晰自断于内而了于冥冥之中此士之所以伸于知巳者也然某不能不惴惴自惧恐其有改节易操而有负于合下者某之为县不敢自附古人然惟护持小民而奸豪大猾多所不便遂腾谤议顾今小民之情不闻于上而某之受谗构无巳夫今铨部之所取信者监郡监郡之剌举未尽出于公与眀汉人有言陛下以使者为腹心使者以从事为耳目尚书之平而决于百石之吏此亦今世之弊也且监郡所荐举无不极其褒美语其治行虽哉之龚黄卓鲁不能有加然古之吏皆积久而成今并布衣诸生少年远者仅二载何治之卓卓如此夫果能如此则其县治矣何迁代之后其雕残犹故也如此则考其举剌亦有类于谩欺者矣况监郡之外复有采取流言飞文一被口语无自全者合下清德重望弹压百吏凛然风裁监郡者不敢为欺谩其剌举必公与眀其谗说亦无自至于台省然唐虞之世贤圣在朝犹有谗说壬人以周之盛而寺人畏谗则虽登眀选公举世咸仰合下赞翊圣朝之盛而宁独无某前之所论者念三十余年受知于合下今仕涂颠陨于铄金毁骨之日至合下务委曲而全济之此所以有伯乐卞和之喻也又念前世宰相未尝隔天下之士世多议韩退之上宰相书然退之非重爵禄者顾三代之盛上下之交常通而于吾君吾相有可以情告者如王介甫平生高介天子之所不能屈当其穷而上宰相之书自言其势之所宜怜者不讳也况某以合下之素知若有所隐而不告不又几于有负于合下哉自古一士之不遇至微而后之人追论其世乃以一士之故而归咎于当世之公卿大臣者多矣某今日之迁自于铨部非合下之所及知苐以为县既巳无状复勉而佐郡益违其性而志气衰沮如败军之将没世不复欲从合下乞改一文学博士之官以养老亲顾自初登第时巳有此意耻于求乞而有所不敢若至今日乃言之似近于时穷势迫慕恋禄位而不知止故敢以不肖之躯求觧而去官虽微而出处进退宜眀是以窃有求于合下使知某之仕宦虽颠倒狼狈未尝有负于合下平日之知伏惟怜而哀之使得全其身名以去不堕落于谗人之口不胜幸甚渎冐威尊不任惶恐之至   ○上高阁老书   某窃惟天下之事变不可测而其势之所趋必有端而可见古之所谓大臣者必能默察其微而制之于无迹故天下常固而不倾微不能制制之于既形事巳然而后持之犹可以力振而不至于乱夫惟有天下之材与气足以运量一世而不肯随时委靡者为能然夫不制之于微者非其不能也方其时而任未及我也迨其既形而及我不能制之于其微而制之于其形则视其微者为力尤难而后见君子之材与气夫如是故天下之势方且将涣而复济其权方且四出而有以收之天下宴然飨其治安非古之大臣何以能此自古天下无二百年无事者 先皇帝厌代 新天子承统继绪四海之内忻然望治此世道升降之机也若求其微而制之则当在 先皇帝之世矣今不敢论其微而论其形夫天下神器不可失也天子之大臣能为天子持其权不使至于旁落朝廷清眀宫府一体而后天下之事使之左则左使之右则右惟吾之所为以求承平之理若其权稍落而不收则天下之事无一可为者矣 天子新即位进用二三大臣而明公为首天下莫不翘跂以望眀公今日之所弛张错注而今天下之势巳形矣 天子端冕深宫而以万几责成臣下圣度旷然有天道为而不宰之盛德然其权恐有窥窃于其旁者书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又曰凛乎若朽索之驭六马此所望于眀公朝夕陈戓于吾 君者明公一日释位而去天下愀然失望以为天下之势莫能为 天子持之也且今天下之治体可知矣世之说者以为三代各有所尚而我 国家之政尚严盖未有考其实者 太祖承胜国之后其严有时而用自永乐以后大抵 朝廷之政日趋于宽历 五圣至于 孝宗仁恩沦浃号为 本朝极盛 武宗之时宦侫盈朝盗贼陆治强藩窃发天下号称多故而元气未索则以 国家百余年至我 孝皇培养之深也 先皇帝威福自操廷臣时有诛戮而天下之治未尝不在于宽 今天子仁恕慈爱天下莫不闻而 朝廷之政反若急促而无聊近衰世之风此不可不忧也夫祖宗之法未有可以轻变者宋至熙宁之世承积弊之后当宜改弦更张之日神祖以英睿间世之资锐然有为始用王荆公为新法而天下之士群起而争之君臣力行不顾沿至绍圣以后之纷纷而国势遂不可为今日 朝廷遵守成宪未尝下一令更一事而使者所至日求变法遂至朝令夕改国异家殊凡 祖宗均田赋役之政着在令甲者悉非其旧矣宋之君臣相与力排天下之议以求变法以天子宰相之势终不能以力胜天下而刼持以必行今一使者辄能改 祖宗之法行之一省天下传相慕効 国家典宪荡然生民惶惶未有所定且廷臣建言者争出一事为新奇可喜之论钻求刻盭无所不至公卿惧违其意每辄下所司行之大氐皆希合当世以为迫促之政民何以堪之嘉靖累数十年不赦改元一赦此天地解而雷雨作旷世之恩也有司拘牵文义罪人不淂赦者什五免租之文虗被而遣使旁午诛求更甚于前谓之理财而财愈乏谓之治兵而兵愈耗谓之驭吏而恢诡侫捷奸謏嵬琐者争先而为谩欺有廉察之虗名而售排陷之险计有荐举之浮词而致结纳之私情有干办之小能而行速化之谬巧今天下之势既未有所持而政之纷纷如此一切归于刻盭而财匮兵弱吏弊而夷狄窥伺盗贼纵横率束手而无策徒以支吾目前为不终月之计故某谓天今天之势不能制之于微而制之于形必有天下之材气负天下之重望如眀公而后能当之今眀公优游谢事以坐观天下之变是岂 天子所以首擢眀公与天下之所以望之之切乎昔者尝奉眀公之教谓读易而深有淂于消长进退之理窃谓明公以此行于一身可也若六十四卦天道之运周环无穷而干复垢坤一否一泰一损一益世道之升降在明公不可辞也某仕进屯蹇九试于礼部晚为眀公所甄录而黾勉为吏以古人自期不敢负明公之教行之二载湖山夷鬼之乡颇知信向而动与时忤排构乘之明公尝语及往时兴化守之被谗至廷论以发小人之奸状今谗口方张孤危之迹无大人君子以为之依自分无所复用于世巳投劾而归欲以余年发眀先圣之遗书又面受眀公论春秋之大旨即当从事此书稍加论述俟有所成重趼造门以求是正惟眀公不拒而进之方遣人赴都求请 勑命并上乞骸骨疏特迂道候起居轻渎威重无任陨越惶恐之至   ○上赵阁老书   某自少应举连蹇不遇常恨生当太平之盛徒抱无穷之志而年往岁徂茕然无所向往时张文隐公知之时时称之于人张公垂殁以不能荐达为恨然某尝侍于公间闻公论当世之士独亟称明公谓不惟于文章绝出他时为国家建弘业者终有赖焉某之乡人在明公门下者亦颇言鄙人姓名为明公之所垂记虽以文隐公之故然士固有相知者则有不待付授言语相属而相契合者矣会明公忤时宰屏居西蜀者十余年某始获举进士在京师思明公而不可见徒念岷峨之高江水之长怅然而叹幸与明公生同时而顾无由一见以为今世则巳矣徒若读书而慕古人于百世之下夫古之人往矣而以为能知我者何也盖以某之知之而知古人之生于今必能知我也明公之知之则且同时矣而不淂一见犹若异世然此某之所叹恨也既而为吏越中明公始复登朝及入觐以为可以得见矣而明公又以南迈某时尚在京师一日 天子忽出手诏还眀公于朝是时海内之士试都下者四五千人皆叹 天子之明圣能知人如此某又私自喜道之将行也文隐公之知人不谬也某之羁穷得所依归也当是时官程迫促又不能迎拜明公于马首昨春自越还遇瞿文懿公于乡言入朝时与明公尝以鄙人为荐有惑于流言者从中毁之瞿公因言今世荐士之难吾与赵公知子深矣力足以 荐士矣尚格而不行语毕黯然不乐者久之夫瞿公乡里游从之旧耳目日相接固宜其不能忘明公在万里之外偶知于数十年之前其不忘而汲汲如此求之于古未有其比也兹以入贺来闻京师人皆道眀公数相荐引之语乃益自感伤以为百世之下士之不遇而闻眀公之于某如此亦当有感慨而悲泣者矣今以某数十年之向慕一旦得见令人不复徒念岷峩之高江水之长矣此生幸甚苐以日月逾迈若弗云来自顾其中枵然无可以为世用者而州郡之职又非其所任孔子曰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某于今日益恐有负于眀公之知进退惶悸伏惟眀公有以处之又窃谓君子之所以无求于世者有二盖不知我者不当以求既不知我矣强求之未有能知也知求之而无益故不求也知我者不必以求既知我矣无待于求之苟待于求之则非知也故不必求也夫然则眀公巳知之矣某今所以复有言者以往年为吏差知自爱亦自谓能使鳏寡孤独不失其所顾不惟劳効不得上闻而乃令■〈目奄〉蔽殁世而不见使后之欲为循良者以为戒何以厚天下风俗而返汉代长者之风此尤可痛也人才之在世有难言者以小才而议大谋必厚訾以邪人而察庄士必重诬如使贾谊董仲舒陆贽之徒生于今之世必不能与时文薄伎争长矣汲黯郑当时之治郡必以无能见罢矣恶直丑正群飞剌天屈子之直行而受谤荀卿之大儒而逃谗萧望之之经师而拘持必不免矣巧捷者自进长厚者自诎寡浅者自升崇竑者自晦此章荦奇伟之士所以不见于世而天下之所以忧乏才者以此兹者 天子特以眀公为相复改任铨部诏旨皆从中出天下想望丰采士莫不鼓舞踊跃自矜奋明公必有以把握天下之大机与二三元老经纶密勿同心一德凡所施为注措上以仰荅 圣天子之知下以慰天下士大夫生民之望若古之巫咸傅说回斡元化昭揭日月光辅中兴流声名于史策时者难淂而易失遭时际会亦何容易某自度巳无用于世而区区所见如此畧为明公陈之非为一身之进退也若身之进退则在明公而巳矣若使狸搏牛使虎搏鼠固所不可至谓怜其无用姑使之苟一日之禄如先王之世所以处侏儒戚施聋瞽之人者亦非某之所安也君子伸于知巳而诎于不知巳是以冐渎而忘其僣越焉   归先生文集卷之四   ●归先生文集卷之五   吴郡归有光着   门人王执礼校   制诰(奏疏附)   ◆制诰(奏疏附)   先任太子太保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张治赐谥文毅诰文   谕祭赠资政大夫南京礼部尚书裴爵并配赠夫人杨氏封太夫人郜氏文   谕祭提督福建等处军务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涂泽民文   谕祭山西廵抚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毛鹏文   谕祭原任南京兵部右侍郎刘畿文   封朝鲜国王妃朴氏诰文   奏疏   ○先任太子太保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张治赐谥文毅诰文   制曰朕于国家之事凡臣下有所建白苟有可采咸赐施行寔以付之公议而不槐焉故太子太保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张治孕灵湘汉际会风云擢抡魁于鸿渐之辰获利见于龙飞之岁遂官翰苑事我先皇帝三十余年往殿南都以长六卿寻被召还置之丞弼忠诚直亮庶几有为而弗永其年然隆恩厚恤君臣之义可谓有终始矣间于媢嫉之臣易名未当顷有言者朕下之礼官考论其世以尔词尚理要制作浑雄心存世务议论慷慨考文章以知人如陆贽之识韩愈因公正而发愤若汲黯之斥张汤引以同升悉为今日之宰辅与之异趣实乃当时之大奸是以朝廷服其节槩天下想其风采昔我先正良用怀思不有嘉名曷称舆论是用谥尔文毅盖公议久而后定非乐于有所改亦必归于是而后已也尔其不昧尚克享此   ○谕祭赠资政大夫南京礼部尚书裴爵并配赠夫人杨氏封太夫人郜氏文   维尔性含淳质家承素风有子为文学之臣进位膺秩宗之命赠封荐被伉俪偕荣考其积絫之原寔由善德之致再稽令式悯恤宜厚于厥终爰轸疏闻宠数特申于并锡贲兹新竁祭以共牢尚其冥灵歆此嘉飨   ○谕祭提督福建等处军务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涂泽民文   惟尔蚤占科名历跻通显屡经任使积效贤劳自顷粤寇稽诛蔓延三省生民受毒征发连年为我中国之忧贻朕南顾之虑尔当阃寄畏此简书恊谋进兵共成掎角鲸鲵就殄岭海渐清方兹念功遽闻奄逝岂以山川之险遂犯雾露之危朕用恻然遣官谕祭灵其如在尚克歆承   ○谕祭山西廵抚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毛鹏文   惟尔初由俊造荐服仕官遗惠爱于桐乡肃纪法于栢府超升太仆寻陟中丞属猃狁之匪茹乃朔方之攸寄斩首捕虏捷音屡闻缮塞保城劳绩可纪方申移阃之命亟上飬痾之章未究厥施奄罹大疾疆场多故朕用拊髀人才寔难予所哀念特遣谕祭以慰幽魂尔若有知其克歆此   ○谕祭原任南京兵部右侍郎刘畿文   惟尔世族名家接武科第清涂华辙荐历寺台昔从内庭曾董紫宫之役晚抚全浙永宁沧海之波显有誉闻方深委寄兰撩桂栋最劳绩于考工鹤列鱼书上卤获于幕府恩貤嗣子位正陪卿在告飬痾奄忽长逝用锡祭葬以厚厥终灵其有知尚克歆服   ○封朝鲜国王妃朴氏诰文   制曰我祖宗诞膺天命统御万方睠惟东藩恪修方贡奕世休飨恩赉有加朕嗣守丕基率遵先典乃国君继祚既遣使以疏封肆妇爵从夫复并隆其命数尔朝鲜国王李昖妻朴氏出自元宗夙闲方训爰膺妙选作配名邦方嗣位免丧之时恊令居燕誉之吉适览来表良副伫怀特封尔为朝鲜国王妃于戏宜尔室家系一国之风化共承祭祀衍百代之云仍无隳令仪以迓多福钦哉   ○奏疏   进香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