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先生文集 - 第 17 页/共 56 页
安定孟与时与余同年进士而以余年差长常兄事之余好古文辞然不与世之为古文者合与时独心推让之出于其意诚然也与时以选为成都推官余亦为令越中将别无以为与时赠者惟推府为郡司理儒者能道前世论刑之说详矣余读尚书古文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此今世所用孔氏书语也而伏生今文以恤为谧汉儒传之而太史公本纪云惟刑之静哉静即谧也自古论刑取其要未有静之一言为至此真圣人之语余以是为与时告焉余生吴中独以应试经行齐鲁燕赵之郊尝慕游西北顾无繇而至与时自安定往来长安中又从太行山以来京师今又官蜀中行卬郲九折坂览剑阁石门之胜岂不亦壮哉昔王介甫初仕大名为司理而韩魏公为守尝告以君年少当读书不宜专以吏事而介甫实未尝不读书也以此恨韩公为不知已而韩公之意则美矣故余于与时尤望于吏治之暇无忘学古之功孔子曰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往时张文隐公尝为余言今时人材惟赵孟静在史馆难得嘉靖二十九年虏骑薄都城公卿会内廷先生独申大议至廷骂阿党风节凛然有汲长孺所不及者京师人至今能道之赵先生成都人也余故为文隐公所知而赵先生以是亦知余固无繇一见之士之相知岂在于见不见哉然余怀之久矣而羡与时之获见先生也而又以喜与时之得师也
○送王子敬之任建宁序
余始五六岁即知有紫阳先生而能读其书迨长习进士业于朱氏之书颇能精诵之然时虚心反复于圣人之本旨则于当时之论亦未必一一符合而或时有过于离析附会者然其大义固不谬于圣人矣其于金溪往来论辩终不能有同后之学者分门异户自此而始顾二先生一时所争亦在于言语文字之间而根本节目之大未尝不同也朱子既没其言大行于世而世主方主张之自九儒从祀天下以为正学之源流而 国家取士稍因前代遂以其书立之学官莫有异议而近世一二君子乃起而争自为说创为独得之见天下学者相与立为标帜号为讲道而同时海内鼎立迄不相下余姚之说尤盛中间蹔息而复大昌其为之倡者固聪明绝世之姿其中亦必独有所见而至于为其徒者则皆倡天而和十剿其成言而莫知其所以然独以先有当世贵显高名者为之宗自足以鼓舞气势相与踊跃于其间此则一时士习好名高而不知求其本心为遯世不见知而不悔之学则流风之弊也夫孔氏之门学者所为终身孜孜不怠者求仁而已其后子思为尊德性道问学之说而高明广大精微中庸新故之目皆示学者为仁之功欲其全体不偏语意如皋陶所称直温宽栗之类也独用揭此以立门户谓之讲学朱陆之辩固巳启后世之纷纷矣至孟子所谓良知良能者特言孩提之童自然之知能如此即孟子之言性善巳尽之又何必偏揭良知以为标的耶今世不求博学审问慎思明辩笃行之实而嚣然以求名于天下聚徒数千人谓之讲学以为名高岂非庄子所谓圣贤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者也夫今欲以讲学求胜朱子而朱子平生立心行事与其在朝居官无不可与天地对者讲学之徒考其行事果能有及于朱子万分之一否也奈何欲以区区空言胜之余友王子敬举进士得建宁推官余固慕游朱子之乡而未获者忻忻然愿从之而不可得因告之以凡为吏取法于朱子足矣间谒紫阳之祠以瓣香为余默致其礼俾先生有神知数百载之后亦有余之自信不惑者也
○送陈子达之任元城序
陈氏在吾昆山家世以科名显子达前年试南宫不第欲就选时有传权贵人语以某地某官相许者子达曰吾可以贿而求仕耶即往而责偿于其民可耶遂拂衣以归今年试南宫以一字失格不得终试遂复就选适铨部政清请谒不行或有以中人为地者率置之蛮徼荒远之区天下士集京师皆以为 朝廷清明太平可望而子达得为县大名之元城元城赋轻人朴虽在三河之间于今畿辅地独僻远仕宦者得此以为清高子达因其土俗而无挠之易以为治而余以为今之为令之难非难于其官而难于其为其官之上者自昔置令以百里付之故譬之为人牧牛羊为之善其牢刍择其水草时其絼放而主人不问观其牛羊之羸茁而已矣今以一令而大吏数十人制于其上牛羊之羸茁不问也牢刍水草絼放之事不使之为也而烦为之使苛为之责欲左而掣之使右欲右而掣之使左以牧一人而伺其主十人而主人各以其意喜怒之凡吏之勤苦焦劳日夜以承迎其上无余事也故曰令之难非难于其官而难于其为其官之上者今 天子委任元辅作新吏治而子达方有志于为民而为其官之上者庶几或少变前之为者使之得尽其为牧之事余于子达之行有望焉且以告其为其官之上者也
○送浚甫魏鸿胪荣授南还序
昔吾庄渠先生起吴郡天下之士从之讲道与余姚南海角立今没二十余年先生之门人存者盖少其位于中朝与游宦于四方者几无一人矣今岁先生之子仁父与其从子温父试南宫皆不第而东仓王明得与余皆先生家壻幸获同榜而明得又先以病予告还乡仁父留乞恩就教慈溪而温父之母兄浚父以舍选得鸿胪序班浚父与余先妻同母兄弟也思念少时庄渠先生以斯文为巳任时自南海及成均还士大夫过吴中必造先生之庐而今两京及所在讲席常满群言淆乱而先生之道响绝以其门人子弟之无显者也余既孤立无能有以振先生之道而二君者又南还是以愈默默不自得也因为序以送浚父而复为七言绝句一首以送仁父欲其以先生之道振于浙东也
○送毛君文高之任元城序
先王建官必有牧监参伍殷辅长两正贰而上大夫受县县邑之长曰尹曰公曰大夫其重古矣盖亦必有参伍两贰之属也至汉仍秦制为郡县县万户以上为令秩千石至六百石减万户为长秩五百石至三百石皆有丞尉秩四百石至二百石是为长吏百石以下有斗食佐吏之秩是为少吏是知令丞尉皆长吏也夫令为天子亲民所为临轩顾问者墨绶进贤两梁冠其选即为州牧刺史丞为其佐亦不轻矣今制重内故令轻令轻则丞轻矣而令又往往恣睢傲诞自轻其丞者何也凡县之事丞理其繁而令得以简丞效其劳而令得以逸令过丞规之令不及丞辅之则令之于丞其可轻也予友陈子达受命为大名之元城余三月矣而皖城毛君文高今往为其丞子达刚直不阿遇事发愤而毛君为人谨厚往以佐之必和而能济也元城之民其有赖乎余观郡乘自古游宦魏郡知名者不少其在元城乐广以令李若水以尉仇览蒲乡一亭长耳而汉史传之毛君其亦可自轻其官也哉君之先人乐善好施晚岁无子尝捐赀修其县之崇惠观其上梁之日县令亲为酹酒于三清像前曰毛某善士乲喜舍鼎新此观愿天予生四子先予之名曰梁曰栋曰材曰柱后果生四子命以其所命名其事颇异梁者即文高也信知古称祷于神而生者良有之今毛氏之后世尚当有人而毛君之为丞生有神符其必有异政岂可轻也哉
○送南驾部吴君考绩北上序
国家自永乐迁都两京并建如古镐洛之制百司庶府之在南者悉仍其旧而稍省其员额兵部尚书预掌留钥寄任特隆而车驾清吏司得以拣选上十二卫之骁勇翊卫 皇官盖古光禄勋之职领五营七署之事所以佐大司马寓兵机于环卫之间非特掌舆辇车乘邮驿厩牧而巳 高皇帝以兵定天下敛百万之师于神京国家宴然有泰山之安于今且二百年迩者营卒群噪极其猖狂几如元魏神策虎贲羽林之祸 朝廷纪纲所系不小矣夫兵众之所聚统驭之者或不能知其情人之情不能知其蓄之之久则愤憾而思有所一出此固其势然者于是欲求其情而加■〈忄尉〉呴之彼方自以为得而安于自恣如是则向之所谓情不生于情而将生于习彼以其一旦愤憾之气而狃之以为习 国家可一日恃之以为安哉异时辽阳之师尝嚣矣抚之而后安云中之师又嚣矣抚之而后安此边疆之患四肢之虞也今京辇腹心之地惴惴如此然又乌知不以异时之事无所惩而效之也如使又无所惩而效之则吾未知其所止也天下之变无不起于微唐中叶始于平卢一军之乱当时不折其芽萌酿成至于五代一百六十年不可除之痼疾武宗时泽潞擅命李德裕请讨之而横水戍兵叛入太原奉扬弁主留事议者颇言兵皆可罢德裕遽趣王逢起榆杜军斩弁献首京师而泽潞亦平德裕之为相不尽满人意而临事有制如此故能使河北三镇畏胁而会昌之政称美于世盖天下善者能制其机羸缩变化无所不可独患因循不决侥于目前之无虞而制之不出于已此所以可虑也人言君勤敏于吏事凡监牧舟舰诸蠹敝多所厘革而 亲王之国兼兵工二部之务沛然有余予以为此得君之粗者今兹北上必能以天下之大机赞庙堂矣予何词以助之哉
○送周给事兴叔北上序
今天下之用人与士之为天下用与古异者其求之与为其求者皆非哉之所宜有盖古之士上之人知重之也故士亦有以自重而不轻于进今世则自进而已虽然有至于今而不可易者亦常自自重之义存乎其间而后可以任天下之事盖孔子孟子之时世巳莫知尊用其道而孔孟固未能忘情于斯世亦与之相驱驰而终以不可为而止则孔子孟子之所以自重者也后世学者守其家法虽至于千百年未尝变也孟子之于伊尹孔子盖力攻当时好事者诬圣人以成其苟进之私至于百里奚自鬻亦深为之辩孟子以为百里奚之所就小矣犹不肯自鬻以成其君夫苟至于自鬻虽五伯之业不可为也由是言之士之欲托于功名而苟冐以进者虽自诡以有所成亦诬矣临安周兴叔以进士为令江南入为给事中时宰慕其名颇示意旨欲邀致之门下兴叔即引疾以去 先皇帝之末年 朝廷方举遗逸会 新天子即位一时云集阙下莫不骤致显擢兴叔宜以时起以观 天子之新政而方且高卧自若 国家故事大臣之在告者非有召不得入其非三品以上凡在廷之臣赐告者皆自赴阙而后 天子命以职二年冬兴叔未赴阙也而除书独下于是乃应命而出兴叔可谓得古自重之义矣余官吴兴往来临安尝访兴叔于西湖古寺中读书着文山深径迂人迹所不至临安会城士大夫皆高尚其道今兴叔之出真能自重不苟然者给事中为谏诤之臣 天子既嘉奖直言人得以有所建论每下之公卿大臣亦不逆其言每奏辄行盖遭时 圣明其言之易行如此夫以其言之易行当思其言之难而后可也自古如贾谊陆贽玉吉崔寔魏征之徒其言莫不有关于一代之治体今 天子承统继阼属世道一变之会天下治忽之机与人心风俗之所趋兴叔独居深山中熟观之久矣其必有不徒言者以称 朝廷任属之意某自念方徘徊于进退之涂未知所裁何足以赞兴叔之行顾平生受知最深而乐兴叔之道行也因为序之云
○送余先生南还序
太史余先生以进士第三人入翰林今年南宫试士先生受命司考校所取士三十人天下以为得人未几以官满一考推封其父母寻得予告还乡所取士于先生之南行也谓宜有文以送之以齿序属于余夫大人君子之得位也观其所施于天下其未得位也观其所以养之者而已矣今之馆阁其未尝当天下之任也夫自一命之微皆有职业独以为辅相育村之地于天下之事一无所萦其思虑使之虚静纯明以居其德业而博考古人之书自圣人之经以至于诸子百氏之说古今治乱之故无不尽其心则所以为辅相者具矣而后一旦畀之位以当天下之任无不宜也此国家所以储馆阁之意也予至京师见先生与吾郡王太史先生皆以年少登高第入则同馆出则联辔其气冲然如有所不足其貌粥然如有所不能汲汲乎思有以进于古人而不自知其名望地位之崇可以为大臣宰相之器矣而吾余先生于其所取士与之处未尝不邴邴乎其喜也引而进之惟恐其不可及也所取士于先生之去也惘惘乎其如有苵也其日迟先生之来也夫士以一日之相遇而定其终身之分非特主司之求士欲得其人而士亦欲得主司之贤以为归韩吏部称陆相之考文章也甚详而自幸在选中以吏部之高视一世顾亦自附檿陆公以为其门人可以无媿予久困于试而特为先生之所识拔天下尤以此多先生其感恩宜备于寻常兹不敢具述者盖为序以送行者诸君子之意也
○送顾太仆致政南还序
士大夫于出处进退之际常自度于其心非人之所能知人亦不得而知之夫其心有纤毫之不安不可以一日居也至其无所不安虽召公之告老周公犹谆谆留之周召二圣人在位周公之为召公犹召公之自为也何嫌于不去而必以去为高洁哉今世论士之去位夫徒高洁而巳岂所以语出处进退之义而为知道者之所无以议为哉然使其心有纤毫于其中而去乃亦其所以为高洁者也疏广受二子以年老辞位汉史具述其事韩退之又称之以为送杨少尹序亦以具见当时之人能知所慕爱二疏者而二疏之所以去葢坚不能言也退之之于杨侯亦然而曾子固之送周屯田直以得释于烦且劳以为乐夫士大夫致身国家岂独以能自释于烦劳为乐耶班与韩曾之文世皆以为不可及吾犹以为未能究出处之义而自度于其心非为论之精者余与太仆顾公少相知公之为给事中放废二十余年间与之言居官时事辄笑未尝自道及在京师始叩之知当时奉使勘蜀事能为 朝廷不别疏骨肉得大体其请赦还大礼大狱诸得罪臣止祷祠尤时所难言及起废四迁至今官其在寺所建明多纪 要之居其职必欲以有所为不异往时为给事少年锋锐之时亦可以称为得尽其职矣一旦引年以去岂不谓之高洁哉然其志意之所在不自言者人亦莫得而测也先是吾吴致仕去者阳羡万宗伯而海虞陈奉常则以病告去二公皆知吾者公还其以吾文示之其必有当于其心者吾所以论士大夫出处进退之际韩退之曾子固之所未及也
归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归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吴郡归有光着
门人王执礼校
序六
◆序六
赠张别驾序
赠阳曲王公分司太仓序
赠戚汝积分教大梁序
赠俞宜黄序
赠弟子敏授尚医序
赠大慈仁寺左方丈住持宇上人序
赠峩眉寺觉义海上人序
贺戚緫戎平倭序(代)
○赠张别驾序
张侯自尚书秋官郎出判苏州会其属县昆山之令阙来署其事未逾月新令且至吾党之士为会于玉山之阳邀侯为一日之欢盖莫不戚然于侯之去者噫人之相与有历岁月之久未必其相爱也岂徒不能相爱有厌其岁月之久而去之唯恐其不亟也若侯之不鄙夷吾人与吾人之所以爱侯者可谓有情矣吏之来皆四海九州岛岛之人无亲知之素一旦以天子之命仵然而相临如是者岂法度威力之所能为哉夫亦恃其有情以相爱而巳今或自谓其能制百里之死生法度威力之可以为视其人漠然而独行其恣睢之意则今世之俗吏类如此也侯为人慈爱恺悌可以望而知其情故不逾月而县之士民无不爱且慕焉嗟夫吾县之人力耕以供赋贡曲事天子之命吏盖亦无所不至虽骈死敲朴之下未尝敢有疾怨之心独于是非之实亦有不能昧者或时仅见于里巷之歌谣盖孔子之删诗三百篇美一而剌九焉所以导民之情宣之使言若十月之交雨无正虽幽厉之虐不能绝也今大吏或相与比于上不曰吏之无良然且诟詈吾人以为风俗之薄恶夫二百年仁孝忠厚之俗奚至于今而独恶耶方侯之视事即有倭寇之警贼自滨海深入百里络绎城下侯以安静镇之虽在倥偬之际不肯因循旧弊以扰于民自前年贼至而县常先时塞门又严缒城之禁小民斗米束菜悉为吏卒所苛取近郊之人扶老携幼望门而呼城上莫有应者独坐视其宛转于锋刃之下且日钩取疑似之人以为贼谍而屠刳之盖冤苦无诉之民有不独死于贼手者矣如前之为今岁皆无之则贤人君子之所至岂必其岁月之久如时雨之沾溉于物岂有涯哉夫然后知侯之所以非今之俗吏而朞月之间吾人爱慕之深如此则夫知吾县风俗之不薄者亦莫如侯余故乐为道之云侯名牧辛丑进士山阴人
○赠阳曲王公分司太仓序
阳曲王公为郡之三年迁河南按察司副使治兵毘陵寻诏以常镇旧并苏松命公复还理所于太仓公职任师帅以文学餙吏治至是忽寄兵戎之任而朝野无异议若其素然者常以谓人材之于世其具有不同苟以受命效职不过文书狱讼食货兵戎河渠之事其治办往往亦多可观然此特自秦以来所谓吏事而巳古之所谓大任于天下要以读书学古识治务知大体之为先有非俗吏之所能者是以不屑于文书狱讼食货兵戎河渠之事而可以无所不通公起进士守河南 州日与诸生讲论文学其佐大名亦然三迁至吾郡郡号人材渊薮公奖进人士孜孜不倦当兵荒雕瘵之余能以宽靖无事而治以此推之将屯百万之众可以知其不劳指麾而有余裕矣海内承平日久一旦外夷内侮岂武力之未竞所以治之之道未尽也昔任延为会稽都尉聘请高行待以师友之礼遣功曹奉谒修书记于龙丘先生郡中士大夫争往归焉后为九真武威所至立校官兴儒学而儌外蛮夷保塞匈奴种羌绝不敢出儒者之于兵戎岂异事哉公以壮年名位日进身为大吏而问学如诸生此古大臣宰相之事也某无所用于世未尝敢交州郡而公特加优礼虽孤栖江海之间自以得所向依自公在郡岁一再见巳如朝夕见之矣其在毘陵岁不一见如旬日见之矣常恐一旦远去而今返驾于吴盖枯槁沉溺之中津津然如有生气以某之于公如此凡士之于公可知也今岁礼部会试及对 大廷魁天下者皆吴士公长育作成之效巳见于此而月堂栋梁之材公所甄识犹或有未尽出者自此将乘运而起为 国家社稷无穷之计岂区区吏事之所能及哉公提调所贡士王执法以公之至太仓也郡士大夫皆往为贺执法门下弟子独宜以文字赞述公之盛美以某有一日之长又最知公者推使言之而为序云尔
○赠戚汝积分教大梁序
余少时与李廉甫游廉甫与汝积尤亲善时邀余出郭造汝积汝积方家居授徒至则余三人相对无一语但啜茗至暮而返意甚欢然后廉甫登第余获荐于乡而汝积在郡胶二十余年始以贡计偕北上是时廉甫以都御史自江陵还台余将试春官意吾三人者复当相聚而汝积巳得开封之司训以去廉甫方病在告余竟落落而归巳而廉甫卒于郓州以余之无似不足为道而汝积抱有用之才淹抑至此迨廉甫之没世汝积方始出仕则士之穷达蚤暮不可以一槩论也始余过徐州问黄河道所自舟人往往西指遡河入汴梁处独念大梁夷门东苑平台之故迹及前古帝王之陵寝近世京邑之丽蕃省之富与夫黄河之壮而不得一往今汝积旦夕游焉且以温良淳厚之器以作成大梁之士其亦有足乐者矣士所志于天下其大者树勋绩于世常患于不能遂而或有累高致至之危汝积居名都日观仲尼庙堂陈俎豆与诸生揖让其间讲论六艺之文昔人所谓择官而仕未有逾于此也恨余与汝积南北乖违不得相与共欺廉甫今日遂无此日月吾徒居世随所在尽吾事而巳他尚何求哉汝积所教县中子弟以其师行未及有赠会其子扬将至大梁请余为序以补送行之阙云
○赠俞宜黄序
国家于州县之吏多从布衣诸生选任寄之以百里之命未及三载辄迁去而课其贤不肖悉听于监司凡监司之所奏罢者固不论至其所荐举必极其褒美虽古之龚黄卓鲁无以过夫龚黄卓鲁未必一岁而成则今之荐者过龚黄卓鲁远矣然及其迁以去也其为州县猫故也而未有称治者如此则吏之贤否果皆其实乎抑其为名者之多耶而上亦以名求之而巳其于民果何益也予识宣平俞君君为抚之宜黄独其志汲汲于民而无意于为名然而名亦归之至考其实则惟以平恕为心而未尝刻核以求一切宜黄在山中数毁于兵君为县草创而能视如家事自神祠学舍县廨桥梁之政无不悉举凡此皆非今之所以为吏课者君独汲汲为之无不办治至其为政又持平恕则今之吏吾于宜黄推贤矣虽然君亦有遇焉夫县之士大夫为士民之望其知吾政尤明于监司然苟非其人未有不以私故挠法者其求于有司者无巳也稍不如其欲而毁随之矣宜黄之仕者盖少而今少司马谭公独能戢其家而一听于吏之治其于有司无求也故无怨焉且又加敬而为之延誉君于是曰司马公如此吾于监司自今无得罪者矣至于比县之吏亦以媢嫉倾排者多以故毁誉不明而监司亦无以得其实吾友蒋子征在临川与君相爱雅故推毂之君以此益得展其志谷梁子曰志行既通而名誉不着友之过也余以是又仰少司马之盛德与吾友之贤非独宜黄之吏治独善于今世云戊辰之春与君同入觐还共舟因得熟语而备知之渡江将别书以为赠
○赠弟子敏授尚医序
吾家自唐宣公以来以文学应制科常为天下第一世有显仕 国朝惩元氏之玩法令严急士大夫惧罪不敢出仕 长陵之世吾祖以人材举犹不敢应命迨累世承平则皆以高资雄乡里子弟多臂鹰骑马出入驰骋为乐不思仕进吾祖始以诸生登科为吏齐鲁之间 先皇帝御宇余与宪副弟始登进士然余试南宫久宪副一试即得之是时大宗伯王公诸进士旅见者四百人公独进宪副前问道余姓名曰非尔之族乎盖以余之族姓单而吴中之归无二祖也隆庆三年余自邢州入 贺而栢泉叔方为大鸿胪赐告还余弟子敏奉部牒官尚医盖于是而吾之族属知仕进之荣而子敏以下诸弟方治进士业昔海虞章大理其父为侍御而大理兄弟三人皆举进士为大官唯二子不第亦以资为官先是章氏治宅畚土获五鳝其后侍御五子皆横金带协于五鳝之祥海虞人至今称章氏之盛焉吾叔之诸子殆将似之以此为尚医贺且祝诸弟嫓美章氏而石塘弟以太学上舍同在京其乐有家门之庆与余同也因为之序
○赠大慈仁寺左方丈住持宇上人序
大慈仁寺在京城宣武门外西寺盖 孝肃皇后以其弟为僧故为太后时建此寺 宪宗皇帝两制碑记顺奉母后之志也余舍于寺左方丈见其长老云祖师名吉祥姓周氏为儿时好出游尝出不复归家家亦不知其所在 太后自未入宫师巳与其家不相闻久之去祝发于大觉寺然常游行市中夜即来报国寺伽蓝殿中宿 太后意亦若忘之忽夜梦伽蓝神来言 后弟今在某所 英宗亦同时梦梦觉相与言皆同即日遣诸小黄门以梦中所见神言求之至见则师伽蓝殿中遂拥以行小黄门白入见 帝后皆喜后问所以出游及为僧时为泣下因曰何如今日为皇亲耶吉祥不愿也复还寺 后不能强厚赐之 英宗晏驾 太子即位后为 太后出内藏物建大慈仁寺报国寺故小剎也今为大寺其西伽蓝殿尤存云 孝宗时 太后为太皇太后为立护敕碑碑所载庄田无虑数百顷师以左善世示灭帝遣官致祭师时所招僧至数百人迨后庆寿寺毁僧亦来居于此僧众矣惟今道字独其九世世嫡也隆庆元年余入觐来见道宇尚披发后三年来则道宇之师已化去道宇以年少荷重负得部札为左方丈住持于是京城内外凡为其教者皆来为道宇贺而道宇之从师昂为之请序于余余谓祖师脱屣皇舅之贵而乐世外之教 孝肃皇后在慈宫 二圣隆孝养恩赐无所不至而祖师澹寂自若 英庙以来外戚恩泽侯者不能数世祖师之赐庄犹存衣食寺中数百人此有以见天时富贵之不能久而澹寂者之长存也道宇神气清明卓为禅林之秀吾知祖师之传不坠遂序之以为赠
○赠峩眉寺觉义海上人序
佛之教自魏以来迄于辽金皆有燕土崇尚是道燕故多寺宇元尤尊盛为穹寺以法会者常数万人及皇朝其教不坠今京师内外之寺无虑百数寺有故有新或起或废由其时之崇尚与俗之喜舍僧之才能振起与否凡寺领于祠部而官之曰善世曰阐教曰讲经曰觉义觉义之品列衔犹第八若于其中能传其道非论佛以往世数其真如佛性出世化人灵变无际世莫得而测也其时之能尊与否及世之知不知一归于空可得以国王宰官而临驭系縻之耶现形示教其行于世与众同而法在焉世亦莫得而测也今京师之定武关外有曰峩眉寺者不知其所以始盖自唐云或曰昔有大士自犍为来先居峩眉山故以为寺号或曰佛以一掌持化自他国土互融无碍智境则大千世界之中即此皆灵鹫山给孤园也何况峩眉乎海上人姓纪氏为保定巨族少而祝发居于寺凡若干腊上人能自推其世其一祖曰德林二祖曰明善三祖曰真相而自次其世曰四寺几废而再新之亦自谓能究竟无所有今年若干祠部上其名予之官曰觉义于是京师诸寺长老莫不欣踊喜是寺之有主也夫竺干之道世不显亦不灭绵绵延延而常教人以为善者其犹有是类也耶大慈仁寺住持宇上人余识之故为上人请赠言遂为书之
○贺戚緫戎平倭序(代)
国家受天明命奄有万方日月所出入之处莫不宾贡其浮海而来者出于载藉之所未有倭夷始虽狂狡卒未尝不惕息扶服而请献焉顷岁乃敢陵斥州县浸滛疽食滨海之区为其所伤残者沿络万里盖承平之久禁网阔而武备弛也 天子当宁太息者十年于兹矣畴咨海内妙选守境武畧之臣于是定远戚公以世冑任驱驰积功兵间遂奉玺书受专阃之寄先是两浙之氛稍息而蜚集于闽海莆阳之境剽掠残毙郡邑为之丘墟去冬复来攻围仙游相守逾月危城几不能保公提兵振旅呼吸之间百万之众一时崩藉遂觧重围闽人惩往岁之害人人惴恐自以公再造之恩欢呼鼓舞而余贱奔溃温陵公方追奔期于歼荡而止当是时宜黄谭公以中丞居提督之任而南眀汪公为廉访使运筹恊赞之力为多宜其成功之易矣余忝东南鄣候之寄捷书亟闻私心庆幸不能自巳是用驰使往贺盖江淮闽浙首尾之势闽海宁息则江淮亦无骚动非独古者邻境相庆吊之礼也余昔甞见公谈兵固巳窥其胷中之奇又自以虚庸缪当重寄惧不教之兵不足以应敌方求貙刘之礼寻古握奇八阵之法数千里遣使有咨于公公时巳调集浙兵即命使者介马自随夜二鼓统兵三万过新岭寂然无声黎明遂破贼巢其神速古之名将弗过也使者归言其状如此其号令精明被羽先登身当百死皆所目见噫世谓当今无将盖伏而未见也 天子神圣英武诏书数下饬励边帅凡任疆圉之责者莫不人思効命而有卓然如戚公者出焉王灵所加海宇清宴将书勋太常被河山带砺之盟后之考论中兴元功者非公其谁哉是为序
归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归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吴郡归有光着
门人王执礼校
记一
◆记一
可斋记
陶庵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