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苏龛合集 - 第 58 页/共 58 页

呜呼！古而无死，爽鸠乐也何如人？人之云亡，瞻乌不知谁止。橘踰化枳，叶落归根，此宾萌所以托社燕之吟，宿草所以正邱狐之首也。 　　又六明经，挺秀岑江，衍祥渠阁，巷着乌衣望族，田生蓝玉佳儿。当夫西席侍亲，南台作客，凤毛克肖，初听雏凤一声；驹齿未齐，已卜家驹千里。论著谓积善余庆，明德达人，此于李之衮陶之通子焉。 　　辛卯之岁，东渡台阳，秉遗训于鲤庭，梓桥济美；播盛名于鲲岛，芳藻搴香。以博士弟子之员，为先生大人所器，是则飞黄俊物，固自绝尘；惨绿少年，非无奇遇。鹏背之云程远到，鸢肩之火色上腾。而乃舞鹤向人，■〈毛蒙〉■〈毛童〉坐上，攀蟾厄我，毷氉场中，将烧尾以何时，竟眉之无地！向使南山快捷方式，足迹先趋，西蜀赀郎，头衔自炫，策褭蹄而得意，涂■〈虫则〉血以生辉；又何至碌碌头巾，儒嘲一孔，便便腹笥，师笑五经，伧荒之故纸空钻，措大之冷毡独拥，不已傎乎！幸而残檠回光，枯棋活着，习鸱夷治生术，略洗酸寒；读龙门平准书，何嫌货殖。虽长安下第，天靳刘黄；而阳翟居奇，人夸吕览。用是担簦古榕之郡，树帜端木之门，效法陶朱起家儒素。或者味回都蔗，至尾而甘，手种灵檀，从心所欲欤？ 　　岂知黄粱熟后，仅托仙游，丹穴封时，辄遭鬼妒，信伯龙之有命，感妖鵩之为灾，二竖膏育，纵参苓其何补？一身骯脏，终萍梗以无归。云端之白鹤相迎，海角之青青蝇作吊，吁可慨已，谓之何哉！所恨赍志未酬，修文太早，具桑研之智计，定负强年；埋兰玉之殊姿，竟成大暮！ 　　嗟乎！拊琴叹逝，剪纸招魂。灵如有知，鉴白马素车之一恸；君应不朽，奠玉鱼金碗以千秋。呜呼哀哉，尚享！ 　　清封正一品夫人陈府刘夫人挽词 　　岁甲寅孟春月，陈方伯之夫人刘，考终于香江峤邸。距其生年甲寅，盖已六十又一矣。饰终盛典，人世哀荣，里■〈尚阝〉姻连，异声同叹。窃维桓少君之俪子都，史册称为不骄；韩夫人之辅巨源，宾僚服其有度。即今概古，吾无间然。 　　夫人以彭城鼎阀，为颍川壶范。针神机绝、耳耳偏佳，紫石银鱼、颀颀独秃。当夫待年子舍，肄礼公宫，匪特道韫才华，穆清风而咏絮；季章和悦，霁春月以吟梅。固已静女其姝，善心为窈，有不佩陈椒之藻颂、饮鲍茗之香名者乎？ 　　盛鬋及笄，于归方伯。维时南宫年少，中秘宫清，君子好逑，朱陈联其眷属；嘉耦曰配，樊刘媲之神仙。蔚然德门，遘此祥女，既姑嫜之逮事，复娣姒之相庄。方伯内顾无忧，壮行克遂，于是泛七鲲之棹，入五羊之城，俶筦厘纲，载膺郡绶，衣未离夫惨绿，辔已骋乎飞黄。夫人迓到鱼轩，阈内设窥宾之宴；行陪骢毂，灯前添判牍之香。洎乎周历外台，综权司度，靡不牛衣相勖，成峻节于仲卿；鸿案如宾，踵贤于德曜。矧当洊陈臬事，兼主文衡，犹复虀臼受辛，作持门之健者；簿书旁午，严在御之礼宗。论者谓陶誉子之官昌其家，实僖负羁之妻相其夫也。 　　乃者岛居林下，卢翁既号多田；池劫灰余，甄婢仍呼如愿。家人占其无遂，姜女咏其有斋。假令赓燕喜之章，笄珈偕老；诵鸡鸣之什，翟茀以朝。则班史千秋，长焕明媊之色；箕畴五福，宁沈宝婺之光？何图华屋山邱，桑田沧海，瞻乌不知谁止，爽鸠之乐若何？差幸花甲已周，梓乡可杖，白首有鼓盆之叟，青年有跨灶之儿，足以含瞑夜台，慰情泉壤。 　　嗟乎！赤城在望，空填海上之禽！芗水云遥，谁吊天涯之鹤？请书哀墨，用质灵■〈门外仑内〉。 　　寄祭许尤白文棉兰日里 　　某年某月某日，七鲲逸民某，以泪和墨，为文遥祭同学许子崖岸之灵曰：呜呼吁嚱！予之生，与君同甲子矣；君之居，与予同乡里矣。世幻道圮，君行万里，君客日里，君今死矣！然予之生，不如君之死也；微特予生不如君死，即君之生，抑不如君之死！君之死有蟫窟在，是曰知己。况所居停，殷其足恃，赗君以道义之金，宅君以干净之土，酹君以馨洁之旨。 　　呜呼！孟尝门客，吊珠履矣！素车白马，不知凡几矣！徒令后之人，不以天醉陆沈为可哀，而转以浮海居夷为可善也，呜呼哀哉！ 　　司训立轩庐公家传 　　自予先王父侨籍七鲲，与卢氏衡宇比者，盖三世矣。立轩司训公，敦品绩学，予亡室黄恭人，儿时实受业焉。公之犹子棐堂孝廉，复与予同乙亥榜。里人相谓，殆犹太邱之于高阳也。乙未割台祸起，予与公避地鹭门，忽忽十余年间，而公溘逝。然公有孙，曰文启、曰心启者，以漳郡试，列前茅，冠童军，同入龙溪邑庠，其时公犹及见。嗟乎，楹书祖砚，手泽廑存，是则可悲而又可幸者耳！今春文启手公遗诗一册，踵门乞为公传。予纵不文，其曷敢辞？ 　　公讳振基，字立轩，晚自号「四白山人」，台湾县学岁贡生，部选宁德县学训导。性至孝，里居授徒，以母在，不远游；即大比之年，亦从不一赴省试，始终澹于仕进，有古隐君之风。少孤，家贫自力。年二十，入邑庠，旋食廪饩，岁科试辄优等。督学徐公宗干，目为端人正士。以故从游者众，一时掇巍科、翔文苑者，指不胜搂。 　　公治家以俭，训子以严；而于诸弟妹及子姓辈，则以和以慈。年五十有四，寿母考终，犹复哀毁骨立，毕生孺慕。内行之笃，非人所及。在台诸有司，闻其风者，咸礼重之。侨鹭以后，日惟■〈度攵〉门课诸孙，未尝向当路投一刺。鹪栖蛛隐，抱道以终，年七十有六。 　　公有子二人：长宗煌，云林县学训导，先公卒。次宗炘，邑庠生。公雅有撰述，燹后荡然；今存者，「四白山人吟稿」十卷中，所余不过数十首而已。公自舞勺之年，雅慕宋学，日仿宋儒语录，兼寓年谱例意，凡所经历，七十余年中，日用饮食之，微洎乎家国政事之大，罔弗笔之于书。是书若在，其有关于人心世道者，必非鲜鲜；遭时不幸，佚于兵燹，惜哉！前中书舍人施士洁曰：公其有道而无愧色者与！闻之里中父老，谓公少咯血几殆，不事医药，家有「逸公茗壶」，日坐书斋中，手烹壶茗，玩而味之，如是者有年，所患驯至平复。中岁后，遂臻强固。非古所称养心寡欲者，孰克当此？ 　　公尝自负有人伦鉴，予年十有四，即受公知，出而应郡邑试，辄冠曹偶。时公为爱女相攸，意将属予。旋以先大夫弃养，中辍。女归陈大令楷，亦邑中名下士也。予今白香，感怀知己，尤不禁马策西州之恸云！ 　 附录 　　石兰山馆遗文选录 　　我们接受了黄典权先生供给的施士洁着「后苏龛合集」后，不久又收到黄氏续寄施琼芳着「石兰山馆遗稿」二十二卷。按施琼芳（一八一五～六八）为士洁之父，初名龙文，字「石兰山馆遗稿」二十二卷。按施琼芳（一八一五～六八）为士洁之父，初名龙文，字见田（一字昭德，又字星阶），号珠垣。登道光乙巳（一八四五）恩科进士，久滞京曹。寻任海东书院山长，以引掖后进为己任。所著「石兰山馆遗稿」，计分文钞二卷、骈体四卷、诗钞十卷、补余诗钞二卷、试帖四卷。兹选其有关台湾史事的遗文六篇附刊于此，俾供征献之用。至其全稿，已另在「台南文化」排版问世云。 　　所选六篇遗文，目次如下： 　　台郡加广学额中额志略 　　重修台湾道署记（代） 　　为台湾故道宪洪公毓琛请祀名宦禀末结语（甲子年） 　　为台湾故道宪孔公昭慈请谥请专祠禀末结语（甲子年） 　　为台郡论绅公同为吴道宪大廷留任禀 　　祭洪润堂观察文 　　编者识。 　　台郡加广学额中额志略 　　今天子崇励急公，广开登进：各直省捐资保圉，例如三十万两加文，武乡试定额一名。时学道徐公干以海外一郡宜另核，得减半邀恩如例。代者裕公铎举见数十五万两先上之，乙卯贤书遂增其一。而文、武学额，仍视他州厅县加一次者每名以二千两为率，加永远者每名以万两为率。公之主岁，科闱也，既举行暂加之例，嗣辑续捐银数得四十八万余两，后奏增解额二名，永远学额二十一名；自来年岁试始，府学加九名，淡、台、凤、嘉各一，兰一、彰三：士交忭以颂。于其归也，取博罗县「骊光兆隽」事，榜语试堂曰「光增骊瑞」，若谓希世之祥由公快睹；其有大造于台也！ 　　台自建学以来，黉鼓泮旗比隆内郡，惟乡举初仅一名，提帅张公云翼所奏也；时为康熙二十六年。至雍正十三年，抚军卢公焯始奏增其一。嘉庆十一年，制府阿公林保以台绅捍海功，后奏增其一。前后百六十余年，经文武大吏节次陈请，秋赋方及三人；而自乙卯至今，四年两增，遂臻倍数。在国家奖义从优，兼寓育才之意；而草茅进身有藉，益廑效忠之忱。躬际隆恩盛典，志乘未修，久将遂晦；放述之俟考者。 　　重修台湾道署记（代） 　　台受圣天子渐摩之化垂二百年，文物声明，渐臻醲懿；而潜萑伏莽，不免蘗芽其间。触察是邦者兼督学、陈臬之权，教以育其才，刑以诘其慝，其任重且繁；则其治事所，亦不容以苟且迁就。 　　癸亥岁，朝廷以戴逆稽诛，师久无功，欲更张振作之。时余需次会垣。蒙恩简授台澎兵备道，统军进剿。赖国家威灵，碧海澄波，玉山献瑞；至则驱貔虎以扫虫沙，歼渠犁穴，不数月而奏荡平。先是、岁、科二试格于寇氛，不得举；既班师，则于今春补行之。而道署因震灾倾圮，亦以上元日兴修。自春徂秋，克蒇厥事，不纡不迫，筑削度捄，循节之为美：其为制，不陋不华，暨茨丹雘，取固以为良。落成之日，余既念作者之难，而尤思居者之不易也。方余与贼鏖战淡，彰间，野次幕宿，枕戈待旦，纵有斐亭、澄台在前，亦岂能游目！今幸斯民安堵，为之长者得燕坐于此堂，则持盈保泰之道，宜何如图维者！昔人云「官如传舍」，实不尽然。王丞相之治杨州廨舍也，曰：『为次道治此』；蔡侍郎之修中书廨宇也，曰：『庶来者无劳』。此与黄冈竹楼「明年何处」之意大殊。而东坡先生宦辙所经，独多营造，其意似更有进。士大夫职在司民，一日木离篆，则一方之废修沿革皆所关心；况兹署弼教明刑，观瞻攸属，又不得以「弓戈甫戢、土木遽兴」为嫌矣。 　　是役也，需金径万；官帑不足，捐诸绅商，急公可尚也！而任劳任费，黄孝廉景琦之力为多；助之董役，则有禀生陈熙春，并附以示奖。 　　为台湾故道宪洪公毓琛请祀名宦禀末结语（甲子年） 　　结得放道宪洪，三瑞门高，九能才伟。十八士瀛洲入选，迭赋螭坳；廿余年宦海勤官，洊跻豸服。春游名播，仁风甘雨之途；宵肃令行，飞雪疾雷之将。民方卧辙，盗敢弄兵。凛凛三刀，誓断藤以平峡；森栋万灶，畴聚米而为山：遂至力罄实卮，忧深撒瑟。在床诵奋飞之句，百感丛心；骑箕当未捷之年，九原赍恨！若谕名臣。言行，堪附于北宋诸公；得邀祀典光荣，实慰此东瀛众望。 　　为台湾故道宪孔公昭慈请谥请专祠禀末结语（甲子年） 　　结得放道宪孔，望重西清，教承东鲁。渊源学正，家邻赐鲤之庭；端毅性成，世守举蛇之笏。初翱翔于薇省，旋扬历于花封。三异十奇，见称报最；重官累使，卓历荣阶：仰心镜之高怀，冀口碑之永祝。岂料匡人狼突，直逼敬休；管亥鸱张，敢围文举！与民除害，竟罹反噬之殃；为国捐躯，不泯如生之气！制哀辞者六属，吊英魄于九原。恩吁天朝，求读颜平原谥义；情殷海国，待瞻张忠定祠堂。 　　为台郡诸绅公同为吴道宪大廷留任禀 　　为爱深棠黍，共抒寅诚；言备刍荛，仰祈丙鉴事。 　　窃台郡重洋远隔，伏莽易滋；自癸丑之陷凤山暨壬戌之踞彰化，星霜十阅，兵燹两遭。费助军兴，靡金钱以无算；灾兼地震，怜玉石之不分！师劳而〈豸契〉貐始诛，民困而扈鸠有待：白擎时出，道途怀风鹤之虞；赤地空存，闾井多泽鸿之象。道宪吴，星轺初至，露冕维勤；为凋敝之区栽培元气，与疮痍之众扶植生机。计欲安良，必先除莠：摘伏发奸，鱼无漏网；歼渠散胁，虎不负隅。逋薮未清，行龚遂治齐之法；盗源既弭，用文翁化蜀之方。修学宫、开书院、化雨均沾；兴义塾、表节门、美风丕振。训士并训民，编一册；裕商与裕税，策两全。仓有余储，备青黄之不接；案无稽牍，期黑白之立分。至其金镜光垂，玉壶清澈：廉风僚属，无非瘗鹿悬鱼；弊剔丁胥，不待灌孤熏鼠。秀良怀德，桑下雉驯；顽梗畏威，溪中鳄徙。一年政举，已革面而洗心；数载教成，当沦肌而浃髓。岂料仰膏之日，迭闻引疾之言。抚字心劳，时形艰瘁；讴思口众，愿祝康强。况榆景尚赊，迥异释袚抽簪之岁；幸瓜期未届，窃怀解鞾断■〈革登〉之思。伏乞大公祖大人渥沛鸿慈，矜怜鲋辙：留京东子骏，作一路之福星；还临淮陈公，行三春之甘雨！庶使恩浓十郡，不令海外之向隅；从兹戴德二天，遥望辕前而引领！ 　　祭洪润堂观察文 　　呜呼！云里彩幢，蓉城迎主；雨中丹旐，蒿里归真！思贾守于豫州，丹青追构；哭催君于井上，缟素群临。况那时际艰难，人怀恺悌！阳春有脚，冀分煦于宋械；朝露无情，竟溘先于莱柏：不尤悲深萝槿，涕切萑兰哉！ 　　润堂大人之莅我台也，由蓬山而出宰，傃闽海以度航。东国名儒，到处文兴邹、鲁；西京循吏，于今最报龚、黄。自任端僚，暨膺牧守：除乱羊与害马，扬仁扇者周一星；致巢鹊及栖莺，转祥轮者袤千里。比闻瓜代，咸竭葵诚；冀攀楚北之辕，重返瀛东之旆！秩盈吴郡，挽邓侯而不留：盗起颍州，许寇君之复借。虽事逢其变。亦天假之缘矣。慨自雁衔初授，堂斧方张。睹弃甲之后来，民心风鹤；顾呼庚以谁诺，军势沸螗！近资而卮漏已空，远请而鞭长莫及。是即赵开调饷，计窘然眉；任从刘晏理财，势形棘手！公则罄资以给，殚力而图；斥合周蜂蜜之谋，釆文用羊毛之喻。斗令尹毁家纾难，公尔忘私：马侍中倾产赏功，蔼然流惠。苟济万军渴井，何嫌两袖清风！然而蚁穴未犁，山尚烦为聚米；狼烽犹警，窝终虑其销金。逢此百忧，招来二竖！诸葛相事繁食少，讵保长年；司马公病革语谆，胥关国计。民知此意，谋慰其心：输绢而恩报任城，奉香而寿祈束晰。顾铜梁铁遂，未获丰储；玉豉金盐，难疗忧疢！荔盘之月，莲甑是征；天实为之，人可赎否！ 　　公明十奇之咏，传三瑞之风。鹿毂旬宣，来何迟而去何速？龙章褒锡，生也荣而没也哀！芳等樾荫同叨，芹忱敬献；望金扃而不见，托素奠以遥伸。松楮数行，拟徐州清德之颂；椒兰一酌，表桐邑奉尝之情。想他年吉协惠心，思其人犹爱树；冀此日灵昭折首，其将若拨麷。肸蠁来临，飶芬有格。尚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