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玉斋类稿 - 第 4 页/共 4 页

汉髙祖论   有取天下之才者不若有取天下之资有取天下之资者不若有取天下之福尝观项籍之传而见其防山之力盖世之气发而为万夫之勇以致夫战胜攻取之能未尝不叹其有取天下之才观秦皇之纪而见其承强霸之余业防殽函之至险握闗辅之精兵以制诸侯而临天下未尝不叹其有取天下之资及观髙帝之纪则未尝不惜其无才怜其无资而多其有取天下之福也夫帝以匹夫崛起之势其取天下之资不能如秦固已明矣至与楚战则屡败而屡却其取天下之才能如项籍乎非特不能如项籍其于张良萧何参勃信布之徒亦且有不能及者然而借羣雄之所长与天下共逐终能一四海之区而遗子孙之利者则其福也彼秦项能及之乎秦项无髙祖之所有而髙祖有秦项之所无则天下寜非汉之有耶当其鸿门之危荣阳之急髙祖盖亦几不免矣其所以濒于死而不死者是岂非以其福乎福之所集天命之所归也髙祖惟其有天命之归也神明相之人心与之此秦之所以不能拒而项之所以不能杀欤若项籍者当秦之亡防劒而起无尺土之地一民之臣秦虽异是而其先僻处西戎无以异于天下之诸侯而帝王之真者乃迫其后此项之所以不能一日得天位而秦之所以仅二世而亡也髙祖之得天下厯世久长与殷周并光武复继而中兴无秦项之一二而过秦项之千百其为福亦厚矣是岂无故而然哉天命鸟降而生商古之得天下而能传之数十世者盖必有非常之祥而常人之所无者是以获享天下乆长之利而非后世之所及髙祖之生也母媪尝息于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雨晦太公徃视则见交龙其上遂有娠而产焉且其为人隆凖龙顔所居处率尝有异及斩蛇大泽中则老妪哭而言曰吾子为白帝子今为赤帝子斩之故哭然则髙祖其龙欤宜其有九五之福而非秦项之所及也   项羽论   天下有可乘之势适因其势而乘之天下可袭而取故善取天下者乘其势非乘其势乘其机也盖后世之所恃以取天下者惟气与力耳茍即其力强气盛之际一举而掩收其功则其事在我而况乎我与机适会人未及动而我先之时未及过而我遇之沛然其孰能御哉论至于此吾未尝不惜夫项羽之智有不及乎此也彼其合诸侯之师拥数万之众非无其力以蹶起之锐而加以屡胜之锋非无其机然而大事已集而复天位可致而仍失者何哉论者皆曰忍而吝赏也虐而多杀也不仁而无义也刚愎而轻用其锋也是岂足以尽其不得天下之失乎论者又曰斩宋义也疑范増也不杀沛公也是亦不足以尽其不得天下之失也盖羽之不得天下则以其有可乘之势不能因其势而乘之耳当其力方强气方盛秦军既阬函谷既入子婴既降而咸阳之未屠也于是乎建大号登大寳号令诸侯自立为天子天下其谁敢拒之天下虽间有未定吾得以天子之名临之矣惜乎有可乘之势不能因而乘之也羽之心盖以为防山之力盖世之气可以常恃而久存海内之乱未艾则天下终吾之有迟迟而取固无害而不知气穷则竭力穷则衰而乱极则思定于乱极思定之际为之吾之气与力不足用矣惟羽一失其机而沛公遂得以因其势而奄有焉使天下后世皆得成败立论不亦惜乎方羽之烧阿房收寳货略妇女而东也韩生盖尝说之曰闗中阻山帯河四塞之地肥饶可都以伯此盖劝其即真之说也羽能聼之以正天子之名而建万世之业则所处者尊所据者固沛公可得而夺之乎顾乃懐思东归不用其计己而气衰力竭天下非其有则曰此天亡我呜呼此岂天亡羽哉故夫取天下者贵乎因其势而乘之不使其气衰力竭而机不可为也光武太宗盖能知之是以不待天下之定而已自立遂不为人之所先而莫大之利及于后世虽然此为豪杰进取之説耳若夫圣人之兴王也则不然彼其百年而后兴者非可与是同日语也   四皓论   士有卒然而立天下之大功者非负髙世之重望不能也功不可以遽立也而况乎非有大臣之位尊崇贵显之权一旦而能格天子之私心以定国家之大计必其望之重者素有以厌服天下之心虽天子亦不能不为之听耳此其人岂可以势利拘哉汉髙帝欲废太子而立赵王如意吕后用张良计召四皓为太子客而太子之位遂定夫此四人者当秦之帝隠于山中髙帝欲致之而不能者也太子侍宴而此四人乃从之髙祖于其一见之顷则恠而问知其姓名则惊而喜当是之时盖已格其易太子之心矣故此四人者不劳声色不费说辞而卒能囬髙祖于偏爱之时存太子于将废之顷使其非有髙世之重望章章乎其前而欲其立如是之大功亦已难矣当髙祖病甚而愈欲易太子也以张良叔孙通之危言至论亦且屡谏而不从死争而不听而四人于此乃能从容片言使髙祖之爱终不能夺太子之位终不能移其功不既多矣乎吾于是盖有以知其有髙世之望也及太子之位既定则皆翺翔引去而不可留来不知其所从去不知其徃观其所行是岂贪无耻而茍以徼赏之所为者是其髙世之望何可量耶非特以其有髙世之望而已彼其智虑深逺有他人之所不能及者焉方黥布反而髙祖使太子将兵此正太子危急之秋也四人者乃说吕后使乘间为上泣而太子遂得不徃不然太子之势去矣则太子之不易谓之非四人之功其可哉故所贵乎逸民者非贵乎徒隐也不降其志不辱其身四人之立功又有以出乎栁下惠少连之上者是岂特以其望乎当汉之兴叔孙通欲定仪注鲁有二生者召而不至吾甚惜之使二生于此能如四皓之徒幡然而起以成一代之礼乐而追隆古之制度则其功当不在于四人之下者惜乎二生之志不及乎此而四皓之名独得为不徒隠者也   张良论   所贵乎智者非徒以其能用乎智而以其智之所见有以济其智之所不及有人于此平常之时则将以智自任及其智所不及而适遭其所穷尚乌得谓之智哉若夫大智则不然势顺则无所不可运事穷则无所不可通非其识量髙逺有过人之见则其智之所能及者可为而其所不能及者必无以济且夫能为于所能及而无以济其所不能及者其为智亦小矣昔之论张良者见其深谋秘计凡所以辅助髙祖破楚而兴汉者皆以智称之彼其智之所及固足多矣及天下既定太子有将废之势吕后使人刦良而谋之此盖其智之所不能及者岂惟他人之所不能及虽良亦固已难之故曰此难以口舌争也然终能令太子请髙祖之所不能致者四人时从入朝以为羽翼而太子之位遂頼以定呜呼是乃张良之所以为智也易曰纳约自牖又曰遇主于巷古之大臣所以格其君者不惟有以因其明而入之而又能求之以委曲之道盖天下之所谓大智非其身自任之为难而能使人任之以济吾之所不及者为难张良之事盖若此矣良以智得名而太子将废之势已兆于此而无防以定其位是其为智亦已甚穷惟其济之者有其术则其所以为不可及也当此之时茍无四老人之力太子盖几不免于废是何也髙祖之爱既移而赵王夺嫡之渐以情而言终不以不肖子居爱子上其事亦已定矣特良之智有以知夫髙祖之素所尚慕者有在是以四老人之力得以行于其间使他人以区区之小智而当是智所不及之时太子之位易矣可得而定哉髙祖尝语吕后曰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刘氏必勃也髙祖之心盖以为吾百嵗之后有吕氏可以承之吕氏之权既威必有变乱法制而非吾智力之所能及者独能前知其将然是以区处略定遗其人以济之虽亦谓之智可也呜呼君子之欲用夫智者其必思所以济夫智之所不及也哉   光武论   古盖有因人之力而得天下而天下后世不及知者光武是也光武之兴有胄裔之显有征战之防有符瑞之应豪杰与之天下归之人皆以为汉之天下光武宜有之而不知光武之得天下则因乎更始之力也何也王莽之末天下困于新室之命而思汉之心正切更始于是乎奋然而起握先帝之玺绶承炎刘之正统天下云合响应光武与其兄起于南阳亦附而从之以能下昆阳定陵郾奔寻邑降邳彤破邯郸得立为萧王盖其立大功成大业者皆更始是頼及乎大功甫立大业甫成遂贰于更始而不就其徴且其时更始之于天下未有失徳而于光武亦非有他也虽杀伯升若为过举然既已臣之则生杀固在其手安得以是而为念哉前日事之今日背之君臣之义似有不然者当此之时更始之力犹足以杀光武然而不杀者则更始之仁也为光武者亦可以自愧矣及更始败于长安又不闻有闻难奔走之事反欲伺其乱而乘之更始之号未去建武之元已易顾乃封之淮阳自以为徳君臣之义何如耶昔者髙祖盖常因乎义帝矣及项羽放弑之则髙祖亲为发丧兵皆缟素以击楚之弑义帝者为名虽其心在于争帝然其说亦足以借口矣光武之于更始曾有是乎夫更始之未败则名器固更始之有光武于此如之何贰之光武之贰于更始不必论特恠夫因其力而得天下而人不及知也当其与寻邑相持之际诈为宛下书称其兵到而故堕之犹足以慑其气而溃其兵则凡所以斩将搴旗攻城而略地者頼更始之力为多矣而谓之皆光武之智乎故愚尝以为使赤眉不杀更始则光武亦不得以无故废之更始不废则光武之天下诚未可必呜呼此则天也非人力也   佩玉斋类藁巻九   钦定四库全书   佩玉斋类藁巻十   元 杨翮 撰   题防   题汤氏存心堂诗巻后   木之至易生者莫如杨而黄杨则物之最难大者也观汤氏之黄杨而知其家之培植逺矣颂其美者至比之槐堂杏林而无愧岂不以其世泽之长耶不然则楩楠豫章之产于深山穷谷其崇干霄其絜百围者不少也皆足贵乎君子之于汤氏诚贵其能爱先世之物尔夫物出于先世而能爱之此黄杨之所以大也今而七世同居而犹未艾是其存心之仁又非独止于爱物矣使汤氏之子孙长存是心则黄杨之大虽百围干霄无难者若夫以荆树之花而验之则物理之荣悴亦易已可不慎哉   题积善堂记后   予因临海陈子临氏而识上虞徐季章季章之先府君竹西翁则子临之舅也予与子临雅厚善以故得交季章而知其为人甚详其视夫古所称君子长者盖不多让予尝疑其家所受之泽必有自来及读春官泰氏重书巴西邓先生为其祖撰积善堂记然后知徐氏之积逺矣夫土益积而日厚水益积而日深今而后季章之积诚不可以已也虽然积贵乎善茍其念一之不审则殆有不胜其可畏者是以君子常騐夫人之所积而必其后世殃庆彼积之不审而益积者可不惧哉可不惧哉   题富察仲敏字辞后   字辞一首并序昔翮先君子为富察仲敏氏作也后十余年仲敏复来升翮遇之于逯彦恒氏而问之仲敏愀然曰曩者世之大贤君子先生长者为予之字而以文发其义者皆合为一巻日在维扬时一友人假观于予适民居不戒于火友人之室庐在延燎中巻因燬焉予念之不忘常徃来于懐今不可见矣将复寻其文而藏之先大夫之文当在遗藁子其为我书之也翮闻之火之象为文明且炎上之义也仲敏之字托诸当世名笔而火实烈之仲敏殆将光显乎其发也必以文明其徴在兹矣遂再拜敬书先君子所着辞复识其后   乐謌   金谿县孝女庙乐謌   有元至正元年抚州路金谿县新作二孝女庙成按二孝女姓葛氏在唐寳厯间以官责其父祐亏练白金事不胜暴酷皆发恚投冶中焚死父因获免并其邑除坑冶之害以迄于今是宜血食其土矣国子博士吴君师道既文之石而祀神之诗阙焉上元杨翮撰为乐謌三章俾金谿之民嵗时謌之以祠孝女其辞曰   灵之来兮两旗张导旌幢兮锵琳琅缤晻暧兮相颉颃并辎軿兮归故乡归故乡兮民所望昭肸蠁兮洋洋庭燎辉兮夜未央椒兰发兮欝芬芳民报祀兮弗敢忘心屏营兮咸肃将灵格思兮民乐康   灵之留兮澹容与云凝凝兮翳堂宇琼筵陈兮合箫皷列尊罍兮酌清酤牲肥腯兮承雕爼女巫进兮傞屡舞诵神徳兮謌颂举孰捐躯兮悟时主齐英英兮惟孝女继兹今兮飨终古灵醉饱兮民乐胥   灵之去兮将安之俨欲旋兮焱上驰互招摇兮烂祈祈遵云路兮眷威迟金有赋兮地不遗竭赀产兮民力罢我邑井兮咸熙熙頼神恵兮独弗罹千万防兮神是稽荐苹藻兮答神厘灵遄逰兮民聿思   启   囬苏伊举启   离市骏之台益厌道涂之尘土返屠羊之肆俄惊简牍之云烟其文灿然为礼厚矣切念某初无竒气徒有壮心技能自信于穿杨科第欲拟于拾芥岂期拂运弗遂良图月窟云深竟莫攀于仙桂河源浪急终难泛于灵槎始由防补以入官再以驱驰而为役殊非雅志实愧清流方服汗马之劳遄遘集乌之祻自初从辟进退已逮于八年爰及赴铨徃返殆几于十月自怜蓬转敢附棘栖盖闻予季之言过辱斯文之谊造先人之墓下诗聫辉贲于林茔题伯氏之壁间墨妙淋漓于竹石方图求益乃沐鸣谦叙契阔于踵门道勤拳于衘防兹盖伏遇某人钟材懋硕蓄徳深表章循吏之成规究心羣史推衍先贤之防义笃志四诗遥遥牒谱之华侃侃源流之正为周司冦讥刺不贯于暴公在宋元丰文章实亚于欧子栾成后裔今见斯人金陵名邦有来此客虽牢落千里之外行李萧然然遨逰诸公之间名称借甚鹗荐行飞于豸府皋比宐拥于鳣堂尚挹交情可觇逺业某懐感激谢幅稽迟深惭匪报以琼瑶永为好也傥获饱聆于珠玉不亦说乎   箴   朂斋箴   惟东原之士曰刘珪彦琬克绍家绪笃嗜文学干干不息期登于成侍其尊父寓官姑孰爰暨带韦衣布之伦以及华族之胄齐民之英合志同心讲贯黉宇之内髦俊如林佩衿如云齐鲁吴楚之产于是大集朋徒臻臻日切月劘一之以敬诚济之以勤恪文采交贲声誉旁达又即私庭理精舍表名以朂由警寓戒盖将近以防践履之所不逮匡克治之所未加逺以希迹前循尚友先哲跻贤圣之登宏兹可谓不茍且以狥已能奋厉以自程者已世之学者何以加兹上元杨翮式嘉厥心箴以告焉其辞曰   圣兮犹天不可阶升顔氏希焉欲罢不能由师孔尼附攀以兴君子之道厥武可续实惟我徒形气有梏矧无资承寜弗自朂知之匪艰行之为难隽敏桓桓如腾飞翰巽懦偷孱或怠而安一时之般终焉永叹辟彼六车任载夷砥坚良前驱疾甚如水轮蹄弊羸讵克方执御筞匪加积逺千里艺学之方畴兹二理朂哉我朋时不可失孰存孰遵强志勉力人百已千人十已百我徳靡崇进希其极我业未精修底其续毋荒以嬉毋堕以逸日知所亡月省其得朂乃有功効为之则女其不然曷焉有立互赞更督交友之职朂哉我朋自朂者克矢之弗谖阃奥优入庶几终誉有引无斁防人作箴式用规益   佩玉斋类藁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