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檀斋集 - 第 3 页/共 34 页

边词十二首 　　余既赋闺词十二，间出示客，客曰，婉媚哉，子之言也。子燕颔耶而何蛾眉之也。余不能答，乃为是边词以报客。曰此本色语也，子其如余何。客于是抚掌而为之浮大白云。时丁丑九月四日。 　　大将屯云中，日见贼兵郄。天子玺书至，报功良不薄。春风杨柳营，丝竹莲花幕。军前上万寿，三举黄金爵。 　　结束良家子，翩翩居帐下。从军不数年，节钺安可假。耻随五校后，单骑走朔野。龙剑跃且鸣，夺得追风马。 　　匈奴约和亲，边烽昼不举。士卒渐忘战，军中罢超距。盘跚弄婴儿，拍手学蛮语。草间骑羝羊，引弓射鸟鼠。 　　秋风试鸣镝，忽见孤飞鴈。一矢铩其羽，遥堕前山涧。众谓南来鸟，足有帛书绾。策马往视之，野火新烧栈。 　　九月未授衣，十月边霜凛。士卒夜苦寒，独抱雕戈寝，欲诉霍嫖姚，无奈生贵甚。穿域正蹋踘，阳春生兽锦。 　　结髪在边境，姓名匈奴识。大小七十战，身若凌空翼。幕府功不报，封侯无消息。醉尉夜呵人，道傍行不得。 　　仗钺出鴈门，踊跃万人靡。为国敢顾家，誓众唯有死。金鼔声不哗，旌旗色何起。不系五单于，无颜见天子。 　　调遣备边兵，尺寸守汉法。蹀躞桃花驹，熠熠芙蓉匣。夜夜忆闺人，万里梦魂洽。梦中曵罗襦，觉来寝金甲。 　　冬暮兵犯塞，调发羽书亟。同云覆积雪，万马不辨色。持糒一半氷，落日方传食。从军多少年，安能头常黒。 　　驰驱事戎马，方略若神授。所将固常选，所当良无负。已获浑邪归，复斩居耆首。尚方铸金印，竟挂谁之肘。 　　久隶行伍间，尚在偏裨下。寒霜生铁衣，秋风劲弓弝。执鞭乃吾分，窘辱何须讶。卫青亦人奴，敢遽辞笞骂。 　　辽海戍十年，拜爵苦不早。蒙茸巻征衣，春风吹逺道。少妇倚髙楼，王孙踏芳草。秖恐见时颜，不似别时好。 　 巻二 　　五言古诗 　　安履山房赠舅氏启孙二首 　　黄鹄恣冥翮，寒松挺贞干。纵尔寡谐合，允为明哲叹。舅氏甘隠沦，幽栖抱璀璨。冒枕白云多，隠几青山乱。岩扉暮霭浮，风树空音散。流坎任所止，豕鹿聊为伴。不苦扬雄吃，而爱长卿慢。原阡竭心力，愚谷安昏旦。翻嫌鹿门叟，累彼妻孥爨。 　　横塘度单舸，五湖浄如缟。山障疑无路，花曲潜通岛。主人垫角巾，有类郭有道。檐间下尘榻，盘中剥新枣。夕照去庭柯，片月流青昊。千仞览德辉，昭回振逺抱。尊酒不及乱，玄言自论讨。道以沉寂超，人与烟霞老。置我丘壑间，宛然似舅好。 　　时命篇 　　岧嶤郁峻岭，波澜翻巨川。吁嗟客游子，梯航俱不前。白日忽沦没，清霜飞幽燕。夏屋叹权舆，幸舍悲迁延。握玉竟难饱，尺桂讵易然。风前骭不掩，雪上屦半穿。欲仕无中人，欲耕无良田。营营声利涂，轩轾豪雄权。谁念牛衣士，涕泗鸡埘边。仲尼道路傍，伯夷空山顚。贫贱岂尽愚，富贵岂尽贤。时命有顺逆，达节良自全。 　　醉宿僧舍觉起言志 　　偶携緑玉壶，来借青莲座。桃花对命觞，尽醉颓然卧。春云夜不飞，覆被为我衣。残月升髙檐，照见白板扉。萧然在僧舍，起立双树下。顾影独徘徊，万感生清夜。原生久悬鹑，买臣行负薪。嗟嗟江海客，何蒙牖下尘。人生贵适意，富贵何时至。投湘不可为，乘桴非吾事。吾已无黄金，安用求知音。楚狂接舆者，庶几获我心。 　　中秋四山诗 　　玄墓山 　　攀跻匪巉峭，佳胜兹岩具。偶偕良朋来，不负探竒趣。秋迟冥鸿归，云向濳虬护。朗月升髙天，深林曷知暮。五湖浩无际，千峰俨欲赴。渐辨涧底星，遽失峦间雾。波流缟练长，光动金银互。缥缈生虚无，楼台已改故。怳观大海潮，雪浪排空骛。何必三神山，仙人始回顾。遗世鲜与徒，孤踪应有遇。旷哉古今心，莫以荣名误。 　　铜井山 　　晨弭南湖棹，暮蜡东山屐。千级石磴遥，半岭行云逆。佛宫纔数椽，僧厨少四壁。井余蛟龙腥，阶唯鸟兽迹。崩奔羣壑会，居然走震泽。皎月出层岩，窈窕穿树隙。寥空澹而澄，逾髙光逾白，一照析秋毫，万象呈圆魄。浮屿俨欲飞，列宿如可摘。峦竹多清音，巢鹘无卑翮。箕踞藉落叶，长啸振孤石。兹夕登兹山，彷佛藐姑射。 　　虎山桥 　　慿眺凌崇峻，周览极浩渺。日落出古寺，秋旻见归鸟。石梁百尺横，苍渚游龙矫。两崖崩欲坠，五湖环且绕。人家隔花源，孤亭构木杪。坐久待明月，亭亭映翠筱。既望升较迟，微亏光仍皎。近浦何氤氲，逺峰亦缥缈。桓伊笛自幽，范蠡舟偏小。零露瀼瀼华，明星渐以少。何事杯行缓，夷犹俟清晓。溪山总含情，宛然留谢朓。 　　灵岩寺 　　兹山呉之望，云是故宫址。再为佛子庐，今亦莽荆枳。仲秋岩壑清，日暮冈峦紫。浮图自孤撑，断碣仍碍屣。绳床悬石室，空庭蒙葛藟。四山出重云，飒飒林飙起。缺月深韬光，慧灯照棐几。谈禅谢觞酌，空门逺尘轨。相与证无生，夷然忘所履。寂寂此岩阿，昔被明光绮。二井苔藓封，俱曽照西子。慨念今古人，荣华若流水。 　　辕驹叹 　　万物有荣瘁，修途多险虞。枥上曽称骏，辕下反为驹。哀鸣望顾盼，主人恩不殊。不覂骐骥驾，乃与驽蹇俱。流沙千万里，秋风苜蓿枯。梦想燕然山，追逐大将符。皮相亦何慿，骨立亦何图。傥再赐鞭策，犹堪任驰驱。 　　林鹤篇 　　晏坐寄玄览，感物生遐思。有鹙在梁饱，有鹤在林饥。所处虽倒置，鹤也安足悲。逍遥寓空谷，还与丛桂期。一鸣闻九天，其子能和之。夕可饮沆瀣，晨可餐灵芝。驭彼王子乔，白云同差池。回视在梁者，龌龊亦奚为。 　　采菱词 　　菱角何纤纤，菱叶何田田。鸳鸯与鸂鶒，对对浮清川。采菱白晳郎，荡桨后复前。偶逢西家姝，隔浦来采莲。娇容入花乱，素腕随荇牵。要住语绸缪，风动裙带偏。采采忘采角，但采叶在船。赠我双莲子，庶几不空还。 　　织锦曲 　　织锦置新机，当窓取石支。今日织一丝，明日织一丝。离居日闲闲，何为织迟迟。良人隶材官，贾勇能搴旗。微功上幕府，拜爵及春时。春时好衣锦，此锦正相宜。金紫色照耀，麒麟光陆离。看君身上服，称妾心中期。 　　三月三日 　　元已晴旭丽，呉趋土风嘉。芳甸古茂苑，离宫昔馆娃。良辰动水嬉，锦浪被清涯。士女娇容服，顾影生光华。绿帻吹参差，红袖拥琵琶。濯濯春杨柳，灼灼夭桃华。相谑竟何赠，芍药萌红芽。少年扶醉归，青楼明月斜。 　　山中迟客 　　朝暾散深谷，宿莽互氤氲。松露犹缀珠，高霞自成文。晞发凌青壁，嗽齿度碧濆。忽见衣领上，英英生白云。不负黄鹄期，眷言沧海君。同心挂缨组，折简聊相闻。东山迟安石，兰亭要右军。逺驾如惠然，清晖良可分。 　　听春莺 　　黄鸟出幽谷，差池翔南枝。春风鼔其舌，如奏竹与丝。绵蛮杂繁调，睍睆多婉词。于飞不肯只，顾影若有思。良时不易至，好音难重期。公子正邀欢，伫听自忘疲。芳宴洵足耽，杯到安能辞。 　　观朝雨 　　南楼望逺道，春雨江上生。既洒鳷鹊观，复集鳯凰城。散水幻圆影，添瀑作碎声。丝丝元不断，蔼蔼一何轻。宿雾暗洲渚，朝隮莽苍屏。柳条郁如结，花露泫以盈。美人期不来，愁绪逐浮萍。 　　独游 　　晚出白云轩，来过青莲宇。翩翩曵短裾，不挂尘中组。原草生芳荑，飞花满桑土。独鹤先我行，南山遥为主。莞尔听鸣禽，不觉逢渔父。共笑嵇生懒，好锻对环堵。何如今日游，春风采兰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