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集 - 第 132 页/共 155 页

盖慧礼者,予知之,其行谨洁,学博而才敏,而又卒之以不私,宜成此不难也。世既言佛能以祸福语倾天下,故其隆向之如此,非徒然也,盖其学者之材,亦多有以动世耳。今夫衣冠而学者,必曰自孔氏。孔氏之道易行也,非有苦身窘形,离性禁欲,若彼之难也。而士之行可一乡、才足一官者常少,而浮屠之寺庙被四海,则彼其所谓材者,宁独礼耶?以彼之材,由此之道,去至难而就甚易,宜其能也。呜呼!失之此而彼得焉,其有以也夫!   【抚州招仙观记】   招仙观在安仁郭西四十里,始作者与其岁月,予不知也。祥符中尝废,废四五十年,而道士全自明以医游其邑,邑之疾病者赖以治,而皆忧其去。人相与言州出材力,因废基筑宫而留之。全与其从者一人为留,而观复兴。全识予舅氏,而因舅氏以乞予书其复兴之岁月。夫宫室、器械、衣服、饮食,凡所以生之具,须人而后具,而人不须吾以足,惟浮屠、道士为然。而全之为道士,人须之而不可以去也。其所以养于人也,视其党可以无愧矣。予为之书,其亦可以无愧焉。庆历七年七月,复兴之岁月也。   【石门亭记】   石门亭在青田县若干里,令朱君为之。石门者,名山也。古之人咸刻其观游之感概,留之山中,其石相望。君至而为亭,悉取古今之刻立之亭中,而以书与其甥之婿王某,使记其作亭之意。   夫所以作亭之意,其直好山乎?其亦好观游眺望乎?其亦于此问民之疾忧乎?其亦燕闲以自休息于此乎?其亦怜夫人之刻暴剥偃踣而无所庇障且泯灭乎?夫人物之相好恶必以类。广大茂美,万物附焉以生,而不自以为功者,山也;好山,仁也。去郊而适野,升高以远望,其中必有概然者。《书》不云乎:“予耄逊于荒。”《诗》不云乎:“驾言出游,以写我忧。”夫环顾其身无可忧,而忧者必在天下,忧天下亦仁也。人之否也敢自逸?至即深山长谷之民,与之相对接而交言语,以求其疾忧,其有壅而不闻者乎?求民之疾忧,亦仁也。政不有小大,不以德则民不化服。民化服,然后可以无讼。民不无讼,令其能休息无事、优游以嬉乎?古今之名者,其石幸在,其文信善,则其人之名与石且传而不朽,成人之名而不夺其志,亦仁也。作亭之意,其然乎?其不然乎?   【抚州通判厅见山阁记】   通判抚州、太常博士施侯,为阁于其舍之西偏。既成,与客升以饮,而为之名曰“见山”。且言曰:“吾人脱于兵火,洗沐仁圣之膏泽,以休其父子者馀百年。于今天子恭俭,陂池、苑囿、台榭之观,有堙毁而无改作,其不欲有所骚动,而思称祖宗所以悯仁元元之意殊甚。故人得私其智力,以逐于利而穷其欲。自虽蛮夷湖海山谷之聚,大农富工豪贾之家,往往能广其宫室,高其楼观,以与通邑大都之有力者,争无穷之侈。夫民之富溢矣,吏独不当因其有馀力,有以自娱乐、称上施耶?又况抚之为州,山耕而水莳,牧牛马,田虎豹,为地千里,而民之男女以万数者五六十。地大人众如此,而通判与之为之父母,则其人奚可不贤?虽贤岂能无劳于为治?独无观游食飨之地,以休其暇日,殆非先王使小人以力养君子之意。吾所以乐为之就此而忘劳者,非以为吾之不肖能长有此,顾不如是不足以待后之贤者尔。且夫人之慕于贤者,为其所乐与天下之志同而不失,然后能有馀以与民,而使皆得其所愿。而世之说者曰:‘召公为政于周,方春舍于蔽芾之棠,听男女之讼焉,而不敢自休息于宫,恐民之从我者勤,而害其田作之时。盖其隐约穷苦,而以自媚于民如此。故其民爱思而咏歌之,至于不忍伐其所舍之棠,今《甘棠》之诗是也。’嗟乎!此殆非召公之实事、诗人之本指,特墨子之馀言赘行,吝细褊迫者之所好,而吾之所不能为。”   于是酒酣,客皆欢,相与从容誉施侯所为,而称其言之善。又美大其阁,而嘉其所以名之者,曰:“阁之上,流目而环之,则邑屋、草木、川原、阪隰之无蔽障者皆见,施侯独有见于山而以为之名,何也?岂以山之在吾左右前后,若蹯若踞,若伏若鹜,为独能适吾目之所观邪?其亦吾心有得于是而乐之也。”施侯以客为知言,而以书抵予曰:“吾所以为阁而名之者如此,子其为我记之。”数辞不得止,则又因吾叔父之命以取焉,遂为之记,以示后之贤者,使知夫施侯之所以为阁而名之者,其言如此。   【真州长芦寺经藏记】   西域有人焉,止而无所系,观而无所逐。唯其无所系,故有所系者守之;唯其无所逐,故有所逐者从之。从而守之者不可为量数,则其言而应之,议而辨之也,亦不可为量数。此其书之行乎中国,所以至于五千四十八卷,而尚未足以为多也。真州长芦寺释智福者,为高屋,建大轴两轮,而栖匦于轮间,以藏五千四十八卷者。其募钱至三千万,其土木丹漆珠玑,万金之闳壮靡丽,言者不能称也,唯观者知焉。夫道之在天下莫非命而有废兴,时也。知出之有命,兴之有时,则彼所以当天下贫窭之时,能独鼓舞得其财以有所建立,每至于此,盖无足以疑。智福有才略,善治其徒众,从余求识其成,于是乎书。   【涟水军淳化院经藏记】   道之不一久矣,人善其所见,以为教于天下,而传之后世。后世学者,或徇乎身之所然,或诱乎世之所趋,或得乎心之所好,于是圣人之大体,分裂而为八九。博闻该见有志之士,补苴调而,冀以就完而力不足,又无可为之地,故终不得。盖有见于无思无为,退藏于密,寂然不动者,中国之老、庄,西域之佛也。既以此为教于天下而传后世,故为其徒者,多宽平而不忮,质静而无求,不忮似仁,无求似义。当士之夸漫盗夺,有己而无物者多于世,则超然高蹈,其为有似乎吾之仁义者,岂非所谓贤于彼,而可与言者邪?若通之瑞新,闽之怀琏,皆今之为佛而超然,吾所谓贤而与之游者也。此二人者,既以其所学自脱于世之淫浊,而又皆有聪明辩智之才,故吾乐以其所得者间语焉,与之游,忘日月之多也。琏尝谓余曰:“吾徒有善因者,得屋于涟水之城中,而得吾所谓经者五千四十八卷于京师,归市匦而藏诸屋,将求能文者为之书其经藏者之岁时,而以子之爱我也,故使其徒来属,能为我强记之乎?”善因者,盖常为屋于涟水之城中,而因瑞新以求予记其岁时,予辞而不许者也。于是问其藏经之日,某年月日也。夫以二人者与余游,而善因属我之勤,岂有他哉?其不可以终辞,乃为之书,而并告之所以书之意,使诸石。   【大中祥符观新修九曜阁记】   某自扬州归,与叔父会京师。叔父曰:“大中祥符观所谓九曜者,道士丁用平募民钱为堂庖庑,已又为阁,置九曜像其下,从吾乞汝文,记其年时,汝为之。”临川之城中,东有大丘,左溪水,水南出,而北并于江。城之东,以溪为隍,吾庐当丘上,北折而东百步,为祥符观。观岸溪水,东南之山不奄乎人家者,可望也。某少时,固尝从长者游而乐之,以为溪山之佳,虽异州,乐也,况吾父母之州,而又去吾庐为之近者邪!虽其身去为吏,独其心不须臾去也。今道士又新其居,以壮观游,阁焉,使游者得以穷登望之胜,使可望者不唯东南而已,岂不重可乐邪?道士之所为,几吾之所乐,而命吾文,又叔父也,即欲已,得邪?惜乎,安得与州之君子者游焉,以忘吾忧而慰吾思邪!阁成之日,某年月日也。   【扬州新园亭记】   诸侯宫室台榭,讲军实,容俎豆,各有制度。扬,古今大都,方伯所治处。制度狭庳,军实不讲,俎豆无以容,不以逼诸侯哉?宋公至自丞相府,化清事省,喟然有意其图之也。今太常刁君,实集其意,会公去镇郓,君即而考之,占府乾隅,夷而基,因城而垣,并垣而沟,周六百步,竹万个覆其上。故高亭在垣东南,循而西三十︷,作堂曰“爱思”,道僚吏之不忘宋公也。堂南北乡,袤八筵,广六筵。直北为射埒,列树八百本,以翼其旁。宾至而享,吏休而宴,于是乎在。又循而西十有二︷,作亭曰“隶武”,南北乡,袤四筵,广如之。埒如堂,列树以乡,岁时教士战、射、坐作之法,于是乎在。始庆历二年十二月某日,凡若干日卒功云。初,宋公之政,务不烦其民,是役也,力出于兵,材资于宫之饶,地瞰于公宫之隙,成公志也。噫!扬之物与监,东南所规仰,天子宰相所垂意而选,继乎宜有若宋公者,丞乎宜有若刁君者。金石可弊,此无废已。庆历三年四月某日,临川王某记。   【庐山文殊像现瑞记】   番阳刘定尝登庐山,临文殊金像所没之谷,睹光明云瑞,图示临川王某,求记其事。某曰:“有有以观空,空亦幻;空空以观有,幻亦实。幻实果有辨乎?然则如子所睹,可以记,可以无记。记无记果亦有辨乎?虽然,子既图之矣,余不可以无记也。”定以熙宁元年四月十日、十年九月二十七日睹,某以元丰元年十一月二十三日记。   【抚州祥符观三清殿记】   临川之州城横溪上。西出,出城之上,有宫岿然。溪之,流过其下。东南之山,皆在其门户窗牖之间者,曰祥符观。观之中有屋四注,深五十五尺,广七十二尺,陛之高,居深十八分之一,楹二十有四,门两夹窗,中象三,旁象二十有六者,曰三清殿。用其师之说以动人,而能有此者,曰道士黎自新。出其力以归于道士之说,而卒成此者,曰里之人郑。之子表,故尝与予游。予之归,表语其父之事,而乞予文,予不能拒也。夫用其师之说以动人者,道士也,予力顾出道士下,复何云哉!皇二年五月二十五日。         ●卷八十四 ◎序   【周礼义序】   士弊于俗学久矣,圣上闵焉,以经术造之。乃集儒臣,训释厥旨,将播之校学,而臣某实董《周官》。惟道之在政事,其贵贱有位,其后先有序,其多寡有数,其迟数有时。制而用之存乎法,推而行之存乎人。其人足以任官,其官足以行法,莫盛乎成周之时。其法可施于后世,其文有见于载籍,莫具乎《周官》之书。盖其因习以崇之,赓续以终之,至于后世,无以复加。则岂特文、武、周公之力哉?犹四时之运,阴阳积而成寒暑,非一日也。自周之衰,以至于今,历岁千数百矣。太平之遗迹,扫荡几尽,学者所见,无复全经。于是时也,乃欲训而发之,臣诚不自揆,然知其难也。以训而发之之为难,则又以知夫立政造事追而复之之为难。然窃观圣上致法就功,取成于心,训迪在位,有冯有翼,乎乡六服承德之世矣。以所观乎今,考所学乎古,所谓见而知之者,臣诚不自揆,妄以为庶几焉,故遂昧冒自竭,而忘其材之弗及也。谨列其书为二十有二卷,凡十馀万言。上之御府,副在有司,以待制诏颁焉。谨序。   【诗义序】   《诗》三百十一篇,其义具存,其辞亡者六篇而已。上既使臣训其辞,又命臣某等训其义。书成,以赐太学,布之天下,又使臣某为之序。谨拜手稽首言曰:《诗》上通乎道德,下止乎礼义。放其言之文,君子以兴焉;循其道之序,圣人以成焉。然以孔子之门人赐也、商也,有得于一言,则孔子悦而进之,盖其说之难明如此,则自周衰以迄于今,泯泯纷纷,岂不宜哉?伏惟皇帝陛下内德纯茂,则神罔时恫,外行恂达,则四方以无侮。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则《颂》之所形容,盖有不足道也。微言奥义,既自得之,又命承学之臣训释厥遗,乐与天下共之。顾臣等所闻,如爝火焉,岂足以赓日月之馀光?姑承明制,代匮而已。传曰:“美成在久。”故《或朴》之作人,以寿考为言,盖将有来者焉,追琢其章,缵圣志而成之也。臣衰且老矣,尚庶几及见之。谨序。   【书义序】   熙宁二年,臣某以《尚书》入侍,遂与政。而子实嗣讲事,有旨为之说以献。八年,下其说太学,班焉。惟虞、夏、商、周之遗文,更秦而几亡,遭汉而仅存,赖学士大夫诵说,以故不泯,而世主莫或知其可用。天纵皇帝大知,实始操之以验物,考之以决事,又命训其义,兼明天下后世。而臣父子以区区所闻,承乏与荣焉。然言之渊懿而释以浅陋,命之重大而承以轻眇,兹荣也,只所以为愧欤!谨序。   【熙宁字说序】   文者,奇偶刚柔,杂比以相承,如天地之文,故谓之文。字者,始于一二而生生至于无穷,如母之字子,故谓之字。其声之抑扬开塞,合散出入,其形之衡从曲直、邪正上下、内外左右,皆有义,皆本于自然,非人私智所能为也。与夫伏羲八卦,文王六十四,异用而同制,相待而成《易》。先王以为不可忽,而患天下后世失其法,故三岁一同。同之者,一道德也。秦烧《诗》、《书》,杀学士,而于是时始变古而为隶。盖天之丧斯文也,不然,则秦何力之能为?余读许慎《说文》,而于书之意,时有所悟,因序录其说为二十卷,以与门人所推经义附之。惜乎先王之文缺已久,慎所记不具,又多舛,而以余之浅陋考之,且有所不合。虽然,庸讵非天之将兴斯文也,而以余赞其始?故其教学必自此始。能知此者,则于道德之意,已十九矣。   【新秦集序】   《新秦集》者,故龙图阁直学士、尚书礼部郎中、知谏院虢略杨公之文。公以嘉七年四月某日甲子卒官。而外姻开封府推官、尚书度支员外郎中山李寿朋廷老,治其藁为二十卷。   公讳畋,字乐道,世家新秦。其先人以忠力智谋为将帅,名闻天下。至公,始折节读书,用进士起家。尝提点荆湖北路刑狱,数自击叛蛮有功,得士卒心,故侬智高反时,自丧服中特起之往击。其后为三司副使、天章阁待制、侍读、知制诰,数以言事有直名,故迁龙图阁直学士、知谏院。又数言事,无所顾望,所言有人所不能言者。故其卒,天子录其忠,赙赐之加等,而士大夫知公者,为朝廷惜也。公所为文,庄厉谨洁,类其为人,而尤好为诗。其词平易不迫,而能自道其意。读其书,咏其诗,视其平生之大节如此。嗟乎!盖所谓善人之好学而能言者也。   【老杜诗后集序】   予考古之诗,尤爱杜甫氏作者。其辞所从出,一莫知穷极,而病未能学也。世所传已多,计尚有遗落,思得其完而观之。然每一篇出,自然人知非人之所能为,而为之者惟其甫也,辄能辨之。予之令鄞,客有授予古之诗世所不传者二百馀篇。观之,予知非人之所能为,而为之实甫者,其文与意之著也。然甫之诗,其完见于今者,自予得之。世之学者,至乎甫而后为诗,不能至,要之不知诗焉尔。呜呼,诗其难惟有甫哉?自《洗兵马》下序而次之,以示知甫者,且用自发焉。皇壬辰五月日,临川王某序。   【灵谷诗序】   吾州之东南有灵谷者,江南之名山也。龙蛇之神,虎豹、翟之文章,便冉、豫章、竹箭之材,皆自山出,而神林、鬼冢魑魅之穴,与夫仙人、释子恢谲之观,咸附托焉。至其淑灵和清之气,盘礴委积于天地之间,万物之所不能得者,乃属之于人,而处士君实生其址。君姓吴氏,家于山址,豪杰之望,临吾一州者,盖五六世,而后处士君出焉。其行孝悌忠信,其能以文学知名于时,惜乎其老矣,不得与夫虎豹、翟之文章,便冉、豫章、竹箭之材,俱出而为用于天下,顾藏其神奇,而与龙蛇杂此土以处也。然君浩然有以自养,遨游于山川之间,啸歌讴吟,以寓其所好,终身乐之不厌,而有诗数百篇,传诵于闾里。他日,出《灵谷》三十二篇以属其甥曰:“为我读而序之。”惟君之所得,盖有伏而不见者,岂特尽于此诗而已?虽然,观其刻万物,而接之以藻缋,非夫诗人之巧者,亦孰能至于此。   【送陈兴之序】   先人为临江军判官,实佐今驾部员外郎陈公。其后二十五年,公之子兴之主泰之如皋簿,某为判官淮南,以事出如皋,遇之,相好也。其后二年归京师,兴之亦以进士得嘉庆院解,复遇之,相好加焉。兴之试礼部有日,今宰相,其世父也,奏前试罢之以避嫌。兴之当远官,逾数月,乃得泉之晋江主簿去。陈公世大家,仕宦四十年,连坐谪流落,不得所欲,其意不能毋望兴之贵富世其家也。兴之亦诚博学,能文辞,有气节,吾意其为进士宜有得焉。今失所欲,又为所谓主簿者,远其亲三千里不啻,是其心独能毋介然者邪?夫大公之道行,上之人子弟苟贤者,任而进之无嫌也,下之人固亦不以嫌之。今兴之去,知者皆怜其才之可以进焉而不得,无以慰其亲也。吾于兴之又世故,故又为之思所以慰其亲,豁其心之介然者,不得其说,而独以悲大公之道不行焉。   【送李著作之官高邮序】   君之才,绅多闻之。初君视金陵酒政,人皆惜君不试于剧而沦于卑冗,君将优为之,曰:“孔子尝为乘田、委吏矣,会计当而已矣,牛羊蕃而已矣。”既而又得调高邮关吏,人复惜君不试于剧而沦于卑冗,君言如初,色滋蔓喜。於戏!今之公卿大夫,据徼乘机,钻隙抵,仅不盈志,则戚戚以悲,君乃然反之,此蒙所以高君也。抑有猜焉,古之柄国家者,有戢景藏采,恬处下列,拔而致之朝,使相谟谋。今岂不若古邪?奚遂君请而弗拔也?   【石仲卿字序】   子生而父名之,以别于人云尔。冠而字,成人之道也。奚而为成人之道也?成人则贵其所以成人而不敢名之,于是乎命以字之,字之为有可贵焉。孔子作《春秋》,记人之行事,或名之,或字之,皆因其行事之善恶而贵贱之。二百四十二年之间,字而不名者,十二人而已。人有可贵而不失其所以贵,乃尔其少也!闽人石仲卿来请字,予以子正字之,附其名之义而为之云尔。子正于进士中名知经,往往脱传注而得经所以云之意。接之久,未见其行己有阙也,庶几不失其所以贵者欤!   【伴送北朝人使诗序】   某被敕送北客至塞上,语言之不通,而与之并辔十有八日。亦默默无所用吾意。时窃咏歌,以娱愁思当笑语。鞍马之劳,其言有不足取者。然比诸戏谑之善,尚宜为君子所取。故悉录以归,示诸亲友。   【唐百家诗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