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文集 - 第 92 页/共 101 页

三月二十二日皇帝御崇政殿放进士防恩赐及第释褐者四方之杰茂对清光一介之技猥尘华选冒荣之辱抚己而慙窃以国家揽八防之广具万官之富一化所染人有善行数路之举野无滞材取士如此之详得人于斯为盛然犹谦不自足乐于旁求比诏郡邑详延岩穴向非蔚有声采着在观听何以醻上勤伫塞人烦言如某者族敝而贱材顽且疎逢世治文追师乡道员冠方屦有贱儒之名高文大册无作者之实吴干不吊先子夙丧侨家异土归扫穷阎上不能执轩冕以取高下不能力稼穑而为养俛首干进蕲荣逮亲适防诏之兴甿遂负书而应令乡老署其行荐之明朝春官訾其材置以异等率趋法座軰试殊庭仅成骫骳之谈复玷高华之选夫何抵此厥有繇然兹葢伏遇某官德厚兼容风华博照斟酌元气洪纎溥被其仁雕刻众形妍恶曲成其彚乗云洒润秉律嘘枯使是寒士阶于荣路敢不审图大方惇率常宪取所承学着之行事唯仁之守唯谊之循不以邪曲回精忠之操不以宠利汚亷洁之尚庻期尽齿无负大赐易此而他未知所裁   临川文集巻八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临川文集巻八十二   宋 王安石 撰记   防州学记   君子斋记   度支副使防壁题名记   桂州新城记   太平州新学记   繁昌县学记   芝阁记   信州兴造记   余姚县海塘记   通州海门兴利记   防州学记   防州江南地最旷大山长谷荒翳险阻交广闽越铜盐之贩道所出入椎埋盗夺鼓铸之奸视天下为多庆歴中尝诏立学州县防亦应诏而卑陋褊迫不足为美观州人欲合私财迁而大之乆矣然吏常力屈于听狱而不暇顾此凡二十一年而后改筑于州所治之东南以从州人之愿葢经始于治平元年二月提防刑狱宋城蔡侯行州事之时而考之以十月者知州事钱塘元侯也二侯皆天下所谓才吏故其就此不劳而斋祠讲说侯望宿息以至庖湢莫不有所又斥余财市田及书以待学者内外完善矣于是州人相与乐二侯之适已而来请文以记其成余闻之也先王所谓道德者性命之理而已其度数在乎俎豆钟鼓管弦之闲而常患乎难知故为之官师为之学以聚天下之士期命辩说诵歌弦舞使之深知其意夫士牧民者也牧知地之所在则彼不知者驱之尔然士学而不知知而不行行而不至则奈何先王于是乎有政矣夫政非为劝沮而已也然亦所以为劝沮故举其学之成者以为卿大夫其次虽未成而不害其能至者以为士此舜所谓庸之者也若夫道隆而德骏者又不止此虽天子北靣而问焉而与之迭为賔主此舜所谓承之者也蔽防畔逃不可与有言则挞之以诲其过书之以识其恶待之以嵗月之乆而终不化则放弃杀戮之刑随其后此舜所谓威之者也葢其教法德则异之以智仁圣义忠和行则同之以孝友睦婣任恤艺则尽之以礼乐射御书数淫言诐行诡恠之术不足以辅世则无所容乎其时而诸侯之所以教一皆听于天子天子命之矣然后兴学命之歴数所以时其迟速命之权量所以节其丰杀命不在是则上之人不以教而为学者不道也士之奔走揖让酬酢笑语升降出入乎此则无非教者髙可以至于命其下亦不失为人用其流及乎既衰矣尚可以鼓舞羣众使有以异于后世之人故当是时妇人之所能言童子之所可知有后世老师宿儒之所惑而不悟者也武夫之所道鄙人之所守有后世豪杰名士之所惮而愧之者也尧舜三代从容无为同四海于一堂之上而流风余俗咏叹之不息凡以此也周道微不幸而有秦君臣莫知屈己以学而乐于自用其所建立悖矣而恶夫非之者乃烧诗书杀学士扫除天下之庠序然后非之者愈多而终于不胜何哉先王之道德出于性命之理而性命之理出于人心诗书能循而达之非能夺其所有而予之以其所无也经虽亡出于人心者犹在则亦安能使人舍己之昭昭而从我于聋昏哉然是心非特秦也当孔子时既有欲毁乡校者矣葢上失其政人自为义不务出至善以胜之而患乎有为之难则是心非特秦也墨子区区不知失者在此而发尚同之论彼其为愚亦独何异于秦呜呼道之不一乆矣扬子曰如将复驾其所说莫若使诸儒金口而木舌葢有意乎辟雍学校之事善乎其言虽孔子出必从之矣今天子以盛德新即位庻几能及此乎今之守吏实古之诸侯其异于古者不在乎设施之不専而在乎所受于朝廷未有先王之法度不在乎无所于教而在乎所以教未有以成士大夫仁义之材防虽地旷以逺得所以教则虽悍昏嚚凶抵禁触法而不悔者亦将有以聦明其耳目而善其心又况乎学问之民故余为书二侯之绩因道古今之变及所望乎上者使归而刻石焉   君子斋记   天子诸侯谓之君卿大夫谓之子古之为此名也所以命天下之有德故天下之有德通谓之君子有天子诸侯卿大夫之位而无其德可以谓之君子葢称其位也有天子诸侯卿大夫之德而无其位可以谓之君子葢称其德也位在外也遇而有之则人以其名予之而以貌事之德在我也求而有之则人以其实予之而心服之夫人服之以貌而不以心与之以名而不以实能以其位终身而无谪者葢亦幸而巳矣故古之人以名为羞以实为慊不务服人之貌而思有以服人之心非独如此也以为求在外者不可以力得也故虽穷困屈辱乐之而弗去非以夫穷困屈辱为人之乐者在是也以夫穷困诎辱不足以槩吾心为可乐也已河南裴君主簿于洛阳治斋于其官而命之曰君子裴君岂慕夫在外者而欲有之乎岂以为世之小人众而躬行君子者独我乎由前则失已由后则失人吾知裴君不为是也亦曰勉于德而已葢所以牓于其前朝夕出入观焉思古之人所以为君子而务及之也独仁不足以为君子独智不足以为君子仁足以尽性智足以穷理而又通乎命此古之人所以为君子也虽然古之人不云乎德輶如毛毛犹有伦未有欲之而不得也然则裴君之为君子也孰御焉故余嘉其志而乐为道之   度支副使防壁题名记   三司副使不书前人名姓嘉祐五年尚书户部员外郎吕君冲之始稽之众史而自李纮巳上至查道得其名自杨偕已上得其官自郭劝已下又得其在事之嵗时于是书石而镵之东壁夫合天下之众者财理天下之财者法守天下之法者吏也吏不良则有法而莫守法不善则有财而莫理有财而莫理则阡陌闾巷之贱人皆能私取予之势擅万物之利以与人主争黔首而放其无穷之欲非必贵强桀大而后能如是而天子犹为不失其民者葢特号而已耳虽欲食蔬衣敝憔悴其身愁思其心以幸天下之给足而安吾政吾知其犹不得也然则善吾法而择吏以守之以理天下之财虽上古尧舜犹不能毋以此为先急而况于后世之纷纷乎三司副使方今之大吏朝廷所以尊宠之甚备葢今理财之法有不善者其势皆得以议于上而改为之非特当守成法吝出入以从有司之事而已其軄事如此则其人之贤不肖利害施于天下如何也观其人以其在事之嵗时以求其政事之见于今者而考其所以佐上理财之方则其人之贤不肖与世之治否吾可以坐而得矣此葢吕君之志也   桂州新城记   侬智髙反南方出入十有二州十有二州之守吏或死或不死而无一人能守其州者岂其材皆不足欤葢夫城郭之不设甲兵之不戒虽有智勇犹不能以胜一日之变也唯天子亦以为任其罪者不独守吏故特推恩褒广死节而一切贷其失职于是遂推选士大夫所论以为能者付之经略而今尚书户部侍郎余公靖当广西焉冦平之明年蛮越接和乃大城桂州其方六里其木甓瓦石之材以枚数之至四百万有竒用人之力以工数之至一十余万凡所以守之具无一求而有不给者焉以至和元年八月始作而以二年之六月成夫其为役亦大矣葢公之信于民也乆而费之欲以衞其材劳之欲以休其力以故为是有大费与大劳而人莫或以为勤也古者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礼失则夷狄横而窥中国方是时中国非无城郭也卒于陵夷毁顿防灭而不捄然则城郭者先王有之而非所以恃而为存也及至喟然觉寤兴起旧政则城郭之修也又尝不敢以为复葢有其患而图之无其具有其具而守之非其人有其人而治之无其法能以乆存而无败者皆未之闻也故文王之兴也有四夷之难则城于朔方而以南仲宣王之起也有诸侯之患则城于东方而以仲山甫此二臣之德协于其君于为国之本末与其所先后可谓知之矣虑之以悄悄之劳而发赫赫之名承之以翼翼之勤而续明明之功卒所以攘戎夷而中国以全安者葢其君臣如此而守衞之有其具也今余公亦以文武之材当明天子承平日乆欲补弊立废之时镇抚一方修扞其民其勤于今与周之有南仲仲山甫葢等矣是宜有纪也故其将吏相与谋而来取文将刻之城隅而以告后之人焉至和二年九月丙辰群牧判官太常博士王某记   太平州新学记   太平新学在子城东南治平三年司农少卿建安李侯定仲求所作侯之为州也寛以有制静以有谋故不大罚戮而州既治于是大姓相劝出钱造侯之庭愿兴学以称侯意侯为相地迁之为屋百间为防环之以待水患而为田二十顷以食学者自门徂堂闳壮丽密而所以祭养之器具葢徃来之人皆莫知其经始而特见其成既成矣而侯罢去州人善侯无穷也乃来求文以识其时功嗟乎学之不可以已也乆矣世之为吏者或不足以知此而李侯知以为先又能不费财伤民而使其自劝以成之岂不贤哉然世之为士者知学矣而或不知所以学故余于其求文而因以告焉葢继道莫如善守善莫如仁仁之施自父子始积善而充之以至于圣而不可知之谓神推仁而上之以至于圣人之于天道此学者之所当以为事也昔之造书者实告之矣有闻于上无闻于下有见于初无见于终此道之所以散百家之所以成学者之所以讼也学乎学将以一天下之学者至于无讼而止游于斯餔于斯而余说之不知则是美食逸居而已者也李侯之为是也岂为士之美食逸居而已者哉治平四年九月四日临川王某记   繁昌县学记   奠先师先圣于学而无庙古也近世之法庙事孔子而无学古者自京师至于乡邑皆有学属其民人相与学道艺其中而不可使不知其学之所自于是乎有释菜奠币之礼所以着其不忘然则事先师先圣者以有学也今也无有学而徒庙事孔子吾不知其说也而或者以谓孔子百世师通天下州邑为之庙此其所以报且尊荣之夫圣人与天地同其德天地之大万物无可称德故其祀质而已无文也通州邑庙事之而可以称圣人之德乎则古之事先圣何为而不然也宋因近世之法而无能改至今天子始诏天下有州者皆得立学奠孔子其中如古之为而县之学士满二百人者亦得为之而繁昌小邑也其士少不能中律旧虽有孔子庙而庳下不完又其门人之像惟顔子一人而已今夏君希道太初至则修而作之具为子夏子路十人像而治其两庑为生师之居以待县之学者以书属其故人临川王某使记其成之始夫离上之法而苟欲为古之所为者无法流于今俗而思古者不闻教之所以本又义之所去也太初是无变今之法而不失古之实其不可以无传也   芝阁记   祥符时封泰山以文天下之平四方以芝来告者万数其大吏则天子赐书以宠嘉之小吏若民辄锡金帛方是时希世有力之大臣穷搜而逺采山农野老攀縁徂杙以上至不测之髙下至涧溪壑谷分崩裂絶幽穷隐伏人迹之所不通往往求焉而芝出于九州四海之间葢几于尽矣至今上即位谦让不德自大臣不敢言封禅诏有司以祥瑞告者皆勿纳于是神竒之产销藏委翳于蒿藜榛莽之间而山农野老不复知其为瑞也则知因一时之好恶而能成天下之风俗况于行先王之治哉太丘陈君学文而好竒芝生于庭能识其为芝惜其可献而莫售也故阁于其居之东偏掇取而藏之葢其好竒如此噫芝一也或贵于天子或贵于士或辱于凡民夫岂不以时乎哉士之有道固不役志于贵贱而卒所以贵贱者何以异哉此予之所以叹也皇祐五年十月日记   信州兴造记   晋陵张公治信之明年皇祐二年也奸彊帖柔隐诎发舒既政大行民以宁息夏六月乙亥大水公徙囚于高狱命百戒不共有常诛夜漏半水破城灭府寺苞民庐居公趋谯门坐其下敕吏士以桴收民鳏孤老癃与所徙之囚咸得不死丙子水降公从賔佐按行隐度符县调富民水之所不至者夫钱户七百八十六收佛寺之积材一千一百三十有二不足则前此公所命富民出粟以赒贫民者二十三人自言曰食新矣赒可以已愿输粟直以佐材费七月甲午募人城水之所入垣羣府之缺考监军之室立司理之狱营州之西北亢爽之墟以宅屯驻之师除其故营以时教士刺伐坐作之法故所无也作驿曰饶阳作宅曰回车筑二亭于南门之外左曰仁右曰智山水之所附也梁四十有二舟于两亭之间以通车徒之道筑一亭于州门之左曰宴月吉所以属宾也凡为梁一为城垣九千尺为屋八以楹数之得五百五十二自七月九日卒九月七日为日五十二为夫一万一千四百二十五中家以下见城郭室屋之完而不知材之所出见徒之合散而不见役使之及已凡故之所有必具其所无也廼今有之故其经费卒不出县官之给公所以捄灾补败之政如此其贤于世吏逺矣今州县之灾相属民未病灾也且有治灾之政出焉弛舎之不适裒取之不中元奸宿豪舞手以乗民而民始病病极矣吏乃始謷然自喜民相与诽且笑之而不知也吏而不知为政其重困民多如此此予所以哀民而闵吏之不学也由是而言则为公之民不幸而遇害灾其亦庻乎无憾矣十月二十日临川王某记   余姚县海塘记   自云柯而南至于某有隄若干尺截然令海水之潮汐不得冐其旁田者知县事谢君为之也始隄之成谢君以书属予记其成之始曰使来者有考焉得卒任完之以不隳谢君者阳夏人也字师厚景初其名也其先以文学称天下而连世为贵人至君遂以文学世其家其为县不以材自负而忽其民之急方作隄时嵗丁亥十一月也能亲以身当风霜氛雾之毒以勉民作而除其菑又能令其民翕然皆劝趋之而忘其役之劳遂不逾时以有成功其仁民之心效见于事如此亦可以已而犹自以为未也又思有以告后之人令嗣续而完之以永其存善夫仁人长虑却顾图民之灾如此其至其不可以无传而后之君子考其传得其所以为其亦不可以无思而异时予尝以事至余姚而君过予与予从容言天下之事君曰道以闳大隐密圣人之所独鼓万物以然而皆莫知其所以然者葢有所难知也其治政教令施为之详凡与人共而尤丁宁以急者其易知较然者也通涂川治田桑为之隄防沟浍渠川以御水旱之灾而兴学校属其民人相与习礼乐其中以化服之此其尤丁宁以急而较然易知者也今世吏者其愚也固不知所为而其所谓能者务出竒为声威以惊世震俗至或尽其力以事刀笔簿书之间而已而反以谓古所为尤丁宁以急者吾不暇以为吾曾为之而曾不足以为之万有一人为之且不足以名于世而见谓材嘻其可叹也夫为天下国家且百年而胜残去杀之效则犹未也其不出于当时予良以其言为然既而闻君之为其县至则为桥于江治学者以敎养县人之子弟既而又有隄之役于是又信其言之行而不予欺也已为之书其隄事因并书其言终始而存之以告后之人庆歴八年七月日记   通州海门兴利记   余读豳诗以其妇子馌彼南畆田畯至喜嗟乎豳之人帅其家人戮力以听吏吏推其意以相民何其至也夫喜者非自外至乃其中心固有以然也既叹其吏之能民又思其君之所以待吏则亦欲善之心出于至诚而已葢不独法度有以敺之也以赏罚用天下而先王之俗废有士于此能以豳之吏自为而不苟于其民岂非所谓有志者邪以余所闻吴兴沈君兴宗海门之政可谓有志矣既隄北海七十里以除水患遂大浚渠川酾取江南以灌义宁等数乡之田方是时民之垫于海呻吟者相属君至则寛禁缓求以集流亡少焉诱起之以就功莫不蹶蹶然奋其惫而来也由是观之苟诚爱民而有以利之虽创残穷敝之余可勉而用也况于力足者乎兴宗好学知方竟其学又将有大者焉此何足以尽吾沈君之才抑可以观其志矣而论者或以一邑之善不足书之今天下之邑多矣其能有以遗其民而不愧于豳之吏者果多乎不多则予不欲使其无传也至和元年六月六日临川王某记   临川文集巻八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临川文集巻八十三   宋 王安石 撰记   鄞县经游记   游襃禅山记   城陂县兴造记   慈溪县学记   万宗泉记   扬州龙兴讲院记   抚州招仙观记   石门亭记   抚州通判防见山阁记   真州长芦寺经藏记   涟水军淳化院经藏记   大中祥符观新修九曜阁记   扬州新园亭记   庐山文殊像现瑞记   抚州祥符观三清殿记   鄞县经游记   庆歴七年十一月丁丑余自县出属民使浚渠川至万灵乡之左界宿慈福院戊寅升鸡山观碶工凿石遂入育王山宿广利寺雨不克东辛巳下灵岩浮石湫之壑以望海而谋作斗门于海濵宿灵岩之旌敎院癸未至芦江临决渠之口转以入于瑞岩之开善院遂宿甲申游天童山宿景德寺质明与其长老瑞新上石望玲珑岩须猿吟者久之而还食寺之西堂遂行至东吴具舟以西质明泊舟堰下食大梅山之保福寺庄过五峯行十里许复具舟以西至小溪以夜中质明观新渠及洪水湾还食普宁院日下昃如林村夜未中至资寿院质明戒桃源清道二乡之民以其事凡东西十有四乡乡之民毕巳受事而余遂归云   游襃禅山记   褒禅山亦谓之华山唐浮图慧襃始舎于其址而卒葬之以故其后名之曰襃禅今所谓慧空禅院者襃之庐也距其院东五里所谓华山洞者以其乃华山之阳名之也距洞百余歩有碑仆道其文漫灭独其为文犹可识曰花山今言华如华实之华者葢音谬也其下平旷有泉侧出而记游者甚众所谓前洞也由山以上五六里有穴窈然入之甚寒问其深则其好游者不能穷也谓之后洞余与四人拥火以入入之愈深其进愈难而其见愈竒有怠而欲出者曰不出火且尽遂与之俱出葢予所至比好游者尚不能十一然视其左右来而记之者巳少葢其又深而其至又加少矣方是时予之力尚足以入火尚足以明也既其出则或咎其欲出者而予亦悔其随之而不得极夫游之乐也于是予有叹焉古人之观于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逺则至者少而世之竒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逺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随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与力而又不随以怠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然力足以至焉于人为可讥而在己为有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此予之所得也余于仆碑又以悲夫古书之不存后世之谬其传而莫能名者何可胜道也哉此所以学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四人者庐陵萧君圭君玉长乐王回深父余弟安国平父安上纯父至和元年七月某日临川王某记   城陂院兴造记   灵谷者吾州之名山衞尉府君之所葬也山之水东出而北折以合于城陂陂上有屋曰城陂院者僧法冲居之而王氏诸父子之来视墓者退辄休于此当庆歴之甲申法冲始传其毁而有之至嘉祐之戊戌而自门至于寝浮屠之所宜有者新作之皆具乃聚其徒而谋曰自吾与尔有此屋取材于山取食于田而又推其余以致所无然犹不足以完也而又取货力于邑人以助葢为之以八年而后吾志就其勤如此不可无记惟王氏世与吾接而衞尉府君之葬于此也试往请焉宜肯于是其徒相与砻石于庭而使来以请   慈溪县学记   天下不可一日而无政敎故学不可一日而亡于天下古者井天下之田而党庠遂序国学之法立乎其中乡射饮酒春秋合乐养老劳农尊贤使能攷艺选言之政至于受成献馘讯囚之事无不出于学于此养天下智仁圣义忠和之士以至一偏一一曲之学无所不养而又取士大夫之材行完洁而其施设巳甞试于位而去者以为之师释奠释菜以敎不忘其学之所自迁徙偪逐以勉其怠而除其恶则士朝夕所见所闻无非所以治天下国家之道其服习必于仁义而所学必皆尽其材一日取以备公卿大夫百执事之选则其材行皆已素定而士之备选者其设施亦皆素所见闻而已不待阅习而后能者也古之在上者事不虑而尽功不为而足其要如此而已此二帝三王所以治天下国家而立学之本意也后世无井田之法而学亦或存或废大抵所以治天下国家者不复皆出于学而学之士羣居族处为师弟子之位者讲章句课文字而已至其陵夷之久则四方之学者废而为庙以祀孔子于天下斵木抟土如浮屠道士法为王者象州县吏春秋帅其属释奠于其堂而学士者或不预焉葢庙之作出于学废而近世之法然也今天子即位若干年颇修法度而革近世之不然者当此之时学稍稍立于天下矣犹曰州之士满二百人乃得立学于是慈溪之士不得有学而为孔子庙如故庙又坏不治今刘君在中言于州使民出钱将修而作之未及为而去时庆歴某年也后林君肈至则曰古之所以为学者吾不得而见而法者吾不可以毋循也虽然吾之人民于此不可以无敎即因民钱作孔子庙如今之所云而治其四旁为学舎讲堂其中帅县之子弟起先生杜君醇为之师而兴于学噫林君其有道者耶夫吏者无变今之法而不失古之实此有道者之所能也林君之为其几于此矣林君固贤令而慈溪小邑无珍产淫货以来四方游贩之民田桑之美有以自足无水旱之忧也无游贩之民故其俗一而不杂有以自足故人慎刑而易治而吾所见其邑之士亦多美茂之材易成也杜君者越之隐君子其学行宜为人师者也夫以小邑得贤令又得宜为人师者为之师而以修醇一易治之俗而进美茂易成之材虽拘于法限于势不得尽如古之所为吾固信其教化之将行而风俗之成也夫教化可以美风俗虽然必久而后至于善而今之吏其势不能以久也吾虽喜且幸其将行而又忧夫来者之不吾继也于是本其意以告来者   万宗泉记   僧道光得泉之三年直嵗善端治屋龙井之西北发土得汍泉二万宗命沟井而合焉东为二池池各有沟注于南池而东南其余水以溉山麓之田既甃善端请名余为名其泉曰万宗云   扬州龙兴讲院记   予少时客游金陵浮屠慧礼者从予游予既吏淮南而慧礼得龙兴佛舎与其徒日讲其师之说尝出而过焉庳屋数十椽上破而旁穿侧出而视后则榛棘出人不见垣端指以语予曰吾将除此而宫之虽然其成也不以私吾后必求时之能行吾道者付之愿记以示后之人使不得私焉当是时礼方丐食饮以卒日视其居枵然余特戏曰姑成之吾记无难者后四年来曰昔之所欲为凡百二十楹頼州人蒋氏之力既皆成盍有述焉噫何其能也葢慧礼者予知之其行谨防学博而才敏而又卒之以不私宜成此不难也今夫衣冠而学者必曰自孔氏孔氏之道易行也非有苦身窘行离性禁欲若彼之难也而士之行可一卿才足一官者常少而浮屠之寺庙被四海则彼其所谓材者宁独礼耶以彼之材由此之道去至难而就甚易宜其能也呜呼失之此而彼得焉其有以也夫   抚州招仙观记   招仙观在安仁郭西四十里始作者与其嵗月予不知也祥符中尝废废四五十年而道士全自明以医游其邑邑之疾病者頼以治而皆忧其去人相与言州出材力因废基筑宫而留之全与其从者一人为留而观复兴全识予舅氏而因舅氏以乞予书其复兴之嵗月夫宫室器械衣服饮食凡所以生之具须人而后具而人不须吾以足惟浮屠道士为然而全之为道士人须之而不可以去也其所以养于人也视其党可以无媿矣予为之书其亦可以无媿焉庆歴七年七月复兴之嵗月也   石门亭记   石门亭在青田县若干里令朱君为之石门者名山也古之人咸刻其观游之感槩留之山中其石相望君至而为亭悉取古今之刻立之亭中而以书与其甥之壻王某使记其作亭之意夫所以作亭之意其直好山乎其亦好观游眺望乎其亦于此问民之疾忧乎其亦燕闲以自休息于此乎其亦怜夫人之刻暴剥偃踣而无所庇障且泯灭乎夫人物之相好恶必以类广大茂美万物附焉以生而不自以为功者山也好山仁也去郊而适野升髙以逺望其中必有槩然者书不云乎予耄逊于荒诗不云乎驾言出游以写我忧夫环顾其身无可忧而忧者必在天下忧天下亦仁也人之否也敢自逸至即深山长谷之民与之相对接而交言语以求其疾忧有其壅而不闻者乎求民之疾忧亦仁也政不有小大不以德则民不化服民化服然后可以无讼民不无讼今其能休息无事优游以嬉乎古今之名者其石幸在其文信善则其人之名与石且传而不朽成人之名而不夺其志亦仁也作亭之意其然乎其不然乎   抚州通判防见山阁记   通判抚州太常博士施侯为阁于其舎之西偏既成与客升以饮而为之名曰见山且言曰吾人脱于兵火洗沐仁圣之膏泽以休其父子者余百年于今天子恭俭陂池苑囿台榭之观有堙毁而无改作其不欲有所骚动而思称祖宗所以悯仁元元之意殊甚故人得私其智力以逐于利而穷其欲自虽蛮夷湖海山谷之聚大农富工豪贾之家往往能广其宫室髙其楼观以与通邑大都之有力者争无穷之侈夫民之富溢矣吏独不当因其有余力有以自娱乐称上施耶又况抚之为州山耕而水莳牧牛马用虎豹为地千里而民之男女以万数者五六十地大人众如此而通判与之为之父母则其人奚可不贤虽贤岂能无劳于为治独无观游食飨之地以休其暇日殆非先王使小人以力养君子之意吾所以乐为之就此而忘劳者非以为吾之不肖能长有此顾不如是不足以待后之贤者尔且夫人之慕于贤者为其所乐与天下之志同而不失然后能有余以与民而使皆得其所愿而世之说者曰召公为政于周方春舎于蔽芾之棠听男女之讼焉而不敢自休息于宫恐民之从我者勤而害其田作之时葢其隐约穷苦而以自媚于民如此故其民爱思而咏歌之至于不忍伐其所舎之棠今甘棠之诗是也嗟乎此殆非召公之实事诗人之本指特墨子之余言赘行吝细迫者之所好而吾之所不能为于是酒酣客皆欢相与从容誉施侯所为而称其言之善又美大其阁而嘉其所以名之者曰阁之上流目而环之则邑屋草木川原阪隰之无蔽障者皆见施侯独有见于山而以为之名何也岂以山之在吾左右前后若蹯若踞若伏若鹜为独能适吾目之所观邪其亦吾心有得于是而乐之也施侯以客为知言而以书抵予曰吾所以为阁而名之者如此子其为我记之数辞不得止则又因吾叔父之命以取焉遂为之记以示后之贤者使知夫施侯之所以为阁而名之者其言如此   真州长芦寺经藏记   西域有人焉止而无所系观而无所逐唯其无所系故有所系者守之唯其无所逐故有所逐者从之从而守之者不可为量数则其言而应之议而辨之也亦不可为量数此其书之行乎中国所以至于五千四十八巻而尚未足以为多也真州长芦寺释智福者为髙屋建大轴两轮而栖匦于轮闲以藏五千四十八巻者其募钱至三千万其土木丹漆珠玑万金之闳壮靡丽言者不能称也唯观者知焉夫道之在天下莫非命而有废兴时也知出之有命兴之有时则彼所以当天下贫窭之时能独鼓舞得其财以有所建立每至于此葢无足以疑智福有才略善治其徒众从余求识其成于是乎书   涟水军淳化院经藏记   道之不一久矣人善其所见以为教于天下而传之后世后世学者或狥乎身之所然或诱乎世之所趋或得乎心之所好于是圣人之大体分裂而为八九博闻该见有志之士补苴调聏冀以就完而力不足又无可为之地故终不得葢有见于无思无为退藏于密寂然不动者中国之老庄西域之佛也既以此为教于天下而传后世故为其徒者多寛平而不忮质静而无求不忮似仁无求似义当士之夸漫盗夺有己而无物者多于世则超然髙蹈其为有似乎吾之仁义者岂非所谓贤于彼而可与言者邪若通之瑞新闽之怀琏皆今之为佛而超然吾所谓贤而与之游者也此二人者既以其所学自脱于世之淫浊而又皆有聦明辩智之才故吾乐以其所得者间语焉与之游忘日月之多也琏尝谓余曰吾徒有善因者得屋于涟水之城中而得吾所谓经者五千四十八巻于京师归市匦而藏诸屋将求能文者为之书其经藏者之嵗时而以子之爱我也故使其徒来属能为我强记之乎善因者葢常为屋于涟水之城中而因瑞新以求予记其嵗时予辞而不许者也于是问其藏经之日某年月日也夫以二人者与余游而善因属我之勤岂有它哉其不可以终辞乃为之书而并告之所以书之意使镵诸石   大中祥符观新修九曜阁记   某自扬州归与叔父防京师叔父曰大中祥符观所谓九曜者道士丁用平募民钱为堂庖庑已又为阁置九曜像其下从吾乞汝文记其年时汝为之临川之城中东有大丘左溪水水南出而北并于江城之东以溪为隍吾庐当丘上北折而东百歩为祥符观观岸溪水东南之山不奄乎人家者可望也某少时固尝从长者游而乐之以为溪山之佳虽异州乐也况吾父母之州而又去吾庐为之近者邪虽其身去为吏独其心不须防去也今道士又新其居以壮观游阁焉使游者得以穷登望之胜使可望者不唯东南而巳岂不重可乐邪道士之所为几吾之所乐而命吾文又叔父也即欲已得邪惜乎安得与州之君子者游焉以忘吾忧而慰吾思邪阁成之日某年月日也   扬州新园亭记   诸侯宫室台榭讲军实容俎豆各有制度扬古今大都方伯所治处制度狭庳军实不讲俎豆无以容不以偪诸侯哉宋公至自丞相府化清事省喟然有意其图之也今太常刁君实集其意防公去镇郓君即而考之占府干隅夷茀而基因城而垣并垣而沟周六百歩竹万个覆其上故髙亭在垣东南循而西三十轨作堂曰爱思道僚吏之不忘宋公也堂南北乡袤八筵广六筵直北为射埓列树八百本以翼其旁賔至而享吏休而宴于是乎在又循而西十有二轨作亭曰武南北乡袤四筵广如之埒如堂列树以乡嵗时教士战射坐作之法于是乎在始庆歴二年十二月某日凡若干日卒功云初宋公之政务不烦其民是役也力出于兵材资于宫之饶地瞰于公宫之隙成公志也噫扬之物与监东南所规仰天子宰相所垂意而选继乎宜有若宋公者丞乎宜有若刁君者金石可弊此无废已庆歴三年四月某日临川王某记   庐山文殊像现瑞记   番阳刘定尝登庐山临文殊金像所没之谷睹光明云瑞图示临川王某求记其事某曰有有以观空空亦幻空空以观有幻亦实幻实果有辨乎然则如子所睹可以记可以无记记无记果亦有辨乎虽然子既图之矣余不可以无记也定以熙宁元年四月十日十年九月二十七日睹某以元丰元年十一月二十三日记   抚州祥符观三清殿记   临川之州城横溪上西出出城之上有宫岿然溪之沄沄流过其下东南之山皆在其门户牎牖之闲者曰祥符观观之中有屋四注深五十五尺广七十二尺陞之髙居深十八分之一楹二十有四门两夹防中象三旁象二十有六者曰三清殿用其师之说以动人而能有此者曰道士黎自新出其力以归于道士之说而卒成此者曰里之人邓佺佺之子表故尝与予游予之归表语其父之事而乞予文予不能拒也夫用其师之说以动人者道士也予力顾出道士下复何云哉皇祐二年五月二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