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文章正宗 - 第 2 页/共 10 页

续文章正宗巻一   钦定四库全书   续文章正宗巻二   宋 真德秀 原本   倪 澄 重编   明 胡 松 増订   论理   礼论           王安石   呜呼荀卿之不知礼也其言曰圣人化性而起伪吾是以知其不知礼也知礼者贵乎知礼之意而荀卿盛称其法度节奏之美至于言化则以为伪也亦乌知礼之意哉故礼始于天而成于人知天而不知人则野知人而不知天则伪圣人恶其野而疾其伪以是礼兴焉今荀卿以谓圣人之化性为起伪则是不知天之过也然彼亦有见而云尔凡为礼者必诎其放傲之心逆其嗜欲之性莫不欲逸而为尊者劳莫不欲得而为长者让擎跽曲拳以见其恭夫民之于此岂皆有乐之之心哉患上之恶已而随之以刑也故荀卿以为特劫之法度之威而为之于外尔此亦不思之过也夫斵木而为之器服马而为之驾此非生而能者也故必削之以斧斤直之以绳墨圆之以规而方之以矩束聨胶漆之而后器适于用焉前之以衔勒之制后之以鞭防之威驰骤舒疾无得自放而一听于人而后马适于驾焉由是观之莫不劫之于外而服之以力者也然圣人舍木而不为器舍马而不为驾者固亦因其天资之材也今人生而有严父爱母之心圣人因其性之欲而为之制焉故其制虽有以强人而乃以顺其性之欲也圣人苟不为之礼则天下葢将有慢其父而疾其母者矣此亦可谓失其性也得性者以为伪则失其性者乃可以为真乎此荀卿之所以为不思也夫狙猿之形非不若人也欲绳之以尊卑而节之以揖让则彼有趋于深山大麓而走耳虽畏之以威而驯之以化其可服邪以谓天性无是而可以化之使伪邪则狙猿亦可使为礼矣故曰礼始于天而成于人天则无是而人欲为之者与天下之物吾葢未之见也   原过   天有过乎有之陵歴鬬蚀是也地有过乎有之崩弛竭塞是也天地举有过卒不累覆且载者何善复常也人介乎天地之间则固不能无过卒不害圣且贤者何亦善复常也故太甲思庸孔子曰勿惮改过扬雄贵迁善皆是术也予之朋有过而能悔悔而能改人则曰是向之从事云尔今从事与向之从事弗类非其性也饰表以疑世也夫岂知言哉天播五行于万灵人固备而有之有而不思则失思而不行则废一日咎前之非沛然思而行之是失而复得废而复举也顾曰非其性是率天下而戕性也且如人有财见簒于盗已而得之曰非夫人之财向簒于盗矣可欤不可也财之在已固不若性之为已有也财失复得曰非其财且不可性失复得曰非其性可乎   送孙正之序   时然而然众人也已然而然君子也已然而然非私已也圣人之道在焉尔夫君子有穷苦颠跌不肯一失诎已以从时者不以时胜道也故其得志于君则变时而之道若反手然彼其术素修而志素定也时乎杨墨已不然者孟轲氏而已时乎释老已不然者韩愈氏而已如孟韩者可谓术素修而志素定也不以时胜道也惜也不得志于君使真儒之效不白于当世然其于众人也卓矣呜呼予观今之世圆冠峩如大裙襜如坐而尧言起而舜趋不以孟韩之心为心者果异众人乎予官于扬得友曰孙正之正之行古之道又善为古文予知其能以孟韩之心为心而不已者也夫越人之望燕为絶域也北辕而首之苟不已无不至孟韩之道去吾党岂若越人之望燕哉以正之之不已而不至焉予未之信也一日得志于吾君而真儒之效不白于当世予亦未之信也正之之兄官于温奉其亲以行将从之先为言以处予予欲黙安得而黙也   送胡叔才序   叔才铜陵大宗世以赀名子弟豪者驰骋渔弋为已事谨者务多辟田以殖其家先是邑之豪子弟有命儒者耗其千金之产卒无就邑豪以为谬莫肯命儒者遇儒冠者皆指目逺去若将浼已然虽胡氏亦然独叔才之父母不然于叔才之幼捐重币逆良先生教之既壮可以游资而遣之无所靳居数年朋试于有司不合而归邑人之訾者半窃笑者半其父母愈笃不悔复资而遣之叔才纯孝人也悱然感父母所以教已之笃追四方才贤学作文章思显其身以及其亲不数年遂能褎然为材进士复朋试于有司不幸复诎于不已知不予愚而从之游尝为予言父母之恩而慙其邑人不能归予曰归也夫禄与位庸者所待以为荣者也彼贤者道弸于中而襮之以艺虽无禄与位其荣者固在也子之亲矫羣庸而置子于圣贤之途可谓不贤乎或訾或笑而终不悔不贤者能之乎今而舍道德而荣禄与位殆不其然然则子之所以荣亲而释慙者亦多矣昔之訾者窃笑者固庸者尔岂子所宜慙哉姑持予言以归为父母夀其亦喜无量于子何如因释然寤治装而归予即书其所以为父母夀者送之云尔   请杜醇先生入县学书   人之生久矣父子夫妇兄弟宾客朋友其伦也孰持其伦礼乐刑政文物数制事为其具也其具孰持之为之君臣所以持之也君不得师则不知所以为君臣不得师则不知所以为臣为之师所以并持之也君不知所以为君臣不知所以为臣人之类其不相贼杀以至于尽者非幸欤信乎其为师之重也古之君子尊其身耻在舜下虽然有鄙夫问焉而不敢忽敛然后其身似不及者有归之以师之重而不辞曰天之有斯道固将公之而我先得之得之而不推余于人使同我所有非天意且有所不忍也某得县于此逾年矣方因孔子庙为学以教养县子弟愿先生留聴而赐临之以为之师某与有闻焉伏惟先生不与古之君子者异意也幸甚   再书   惠书何推褒隆而辞让之过也仁人君子有以教人义不辞让固已为先生道之今先生过引孟子柳宗元之说以自辞孟子谓人之患在好为人师者谓无诸中而为有之者岂某人谓哉彼宗元恶知道韩退之毋为师其孰能为师天下士将恶乎师哉夫谤与誉非君子所防也适于义而已矣不曰适于义而唯谤之恤是薄世终无君子唯某人图之示诗质而无邪亦足见仁人之所存甚善甚善   推命对   吴里处士有善推命知贵贱祸福者或俾予问之予辞焉他日复以请予对曰夫贵若贱天所为也贤不肖吾所为也吾所为者吾能自知之天所为者吾独懵乎哉吾贤欤可以位公卿欤则万钟之禄固有焉不幸而贫且贱则时也吾不贤欤不可以位公卿欤则箪食豆羮无歉焉若幸而富且贵则咎也此吾知之无疑奚率于彼者哉且祸与福君子置诸外焉君子居必仁行必义反仁义而福君子不有也由仁义而祸君子不屑也是故文王拘羑里孔子畏于匡彼圣人之智岂不能脱祸患哉葢道之存焉耳曰子以为贵若贱天所为也然世贤而贱不肖而贵者亦天所为欤曰非也人不能合于天耳夫天之生斯人也使贤者治不贤故贤者宜贵不贤者宜贱天之道也择而行之者人之谓也天人之道合则贤者贵不肖者贱天人之道悖则贤者贱而不肖者贵也天人之道悖合相半则贤不肖或贵或贱尧舜之世元凯用而四凶殛是天人之道合也桀纣之世飞廉进而三仁退是天人之道悖也汉魏而下贤不肖或贵或贱是天人之道悖合相半也葢天之命一而人之时不能率合焉故君子修身以俟命守道以任时贵贱祸福之来不能沮也子不力于仁义以信其中而屑屑焉甘意于诞谩虚怪之说不已溺哉【按公以性命道德自名者也而论理之文可取者仅如此葢其论性曰性可以为恶也又曰性不可以善恶言也其论髙明中庸曰髙明所以处已中庸所以处人也至论杨墨则曰杨氏之学为已而近于儒墨氏之学为人而逺于道论伊尹夷惠则曰伯夷之清所以救伊尹之弊柳下惠之和又以救伯夷之弊论扬雄之事莽则以为是合于孔子之无不可也公之立论如此则公之学从可知矣故于其论理之文不得而多取也公之学问源流不得而考然于濂溪周子葢尝接其余论退而思之至忘寝食则亦不可不谓其尝亲有道者也而考其平生之言无一与周子合者亦独何哉若其他文章则葢有卓然与欧曽并驰而争先者各见之别巻云云】   新序目録序        曽 巩   刘向所集次新序三十篇録一篇隋唐之世尚为全书今可见者十篇而已臣既考【一作为】正其文字因为其序论曰古之治天下者一道徳同风俗葢九州之广万民之众千嵗之逺其教已明其习已成之后所守者一道所传者一说而已故诗书之文歴世数十作者非一而其言未尝不相为终始化之如此其至也当是之时异行者有诛异言者有禁防之又如此其备也故二帝三王之际及其中间尝更衰乱而余泽未熄之时百家众说未有能出于【一无于字】其间者也及周之末世先王之教化法度既废余泽既熄世之治方术者各得其一偏故人奋其私智家尚其私学者蠭起于中国皆明其所长而昧其短矜其所得而讳其失天下之士各自为方【一作言】而不能相通世之人不复知夫学之有统道之有归也先王之遗文虽在皆绌而不讲况至于秦为世之所大禁哉汉兴六艺皆得于断【一作散】絶残脱之余世复无明先王之道以一之者诸儒苟见传记百家之言皆悦而向之故先王之道为众说之所蔽闇而不明郁而不发而恠竒可喜之论各师异见皆自名家者诞漫于中国一切不异于周之末世其弊至于今尚在也自斯以来天下学者知折衷于圣人而能纯于道徳之美者扬雄氏而止耳如向之徒皆不免乎为众说之所蔽而不知有所折衷者也孟子曰待文王而兴者凡民也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汉之士岂特无明先王之道以一之者哉亦其出于是时者豪杰之士少故不能特起于流俗之中絶学之后也葢向之序此书于今为最近古虽不能无失然逺至舜禹而次及于周秦以来古人之嘉言善行亦往往而在也要在慎取之而已故臣既惜其不可见者而校其可见者特详焉亦足以知臣之攻其失者岂好辩哉臣之所不得已也   梁书目録序   梁书六本纪五十列传合五十六篇唐贞观三年诏右散骑常侍姚思廉撰思廉者梁史官察之子推其父意又颇采诸儒谢吴等所记以成此书臣等既校正其文字又集次为目録一篇而叙之曰自先王之道不明百家并起佛最晚出为中国之患而在梁为尤甚故不得而不论也葢佛之徒自以谓吾之所得者内而世之论佛者皆外也故不可诎虽然彼恶睹圣人之内哉书曰思曰睿睿作圣葢思者所以致其知也能致其知者察三材之道辩万物之理小大精粗无不尽也此之谓穷理知之至也知至矣则在我者之足贵在彼者之不足玩未有不能明之者也有知之之明而不能好之未可也故加之诚心以好之有好之之心而不能乐之未可也故加之至意以乐之能乐之则能安之矣如是则万物之自外至者安能累我哉万物之所不能累故吾之所以尽其性也能尽其性则诚矣诚者成也不惑也既诚矣必充之使可大焉既大矣必推之使可化焉能化矣则含智之民肖翘之物有待于我者莫不由之以全其性遂其宜而吾之用与天地参矣惪如此其至也而应乎外者未尝不与人同此吾之道所以为天下之通道也故与之为衣冠饮食冠婚丧祭之具而由之以教其为君臣父子兄弟夫妇者莫不一出乎人情与之同其吉凶而防其忧患者莫不一出乎人理故与之处而安且治之所集也危且乱之所去也与之处者其具如此使之化者其惪如彼可不谓圣矣乎既圣矣则无思也其至者循理而已无为也其动者应物而已是以覆露乎万物鼓舞乎羣众而未有能测之者也可不谓神矣乎神也者至妙而不息者也此圣人之内也圣人者道之极也佛之说其有以易此乎求其有以易此者故其所以为失也夫得于内者未有不可行于外也有不可行于外者斯不得于内矣易曰智周乎万物而道济乎天下故不过此圣人所以两得之也知足以知一偏而不足以尽万事之理道足以为一方而不足以适天下之用此百家之【一本无之字】所以两失之也佛之失其不以此乎则佛之徒自以为得诸内者亦可谓妄矣夫学史者将以明一代之得失也【一本无上一句】臣等故因梁之事而为着圣人之所以得及佛之所以失以传之者使知君子之所以距物者非外【一本作以传之学者使佛之徒知臣等所以距之者非外】而有志于内者庶【一作知】不以此而易彼也   列女传目録序   刘向所叙列女传凡八篇事具汉书向列传而隋书及崇文总目皆称向列女传十五篇曹大家注以颂义考之葢大家所注离其七篇为十四与颂义凡十五篇而益以陈婴母及东汉以来凡十六事非向书本然也葢向旧书之亡久矣嘉祐中集贤校理苏颂始以颂义为篇次复定其书为八篇与十五篇者并藏于馆阁而隋书以颂义为刘歆作与向列传不合今验颂义之文葢向之自叙又艺文志有向列女传颂图明非歆作也自唐之乱古书之在者少矣而唐志録列女传凡十六家至大家注十五篇者亦无録然其书今在则古书之或有録而亡或无録而在者亦众矣非【一作亦】可惜哉今校雠其八篇及十五篇者已定可缮写初汉承秦之敝风俗已大坏矣而成帝后宫赵卫之属尤自放向以谓王政必自内始故列古女善恶所以致兴亡者以戒天子此向述作之大意也其言大任之娠文王也目不视恶色耳不聴淫声口不出敖言又以谓古之人胎教者【一无者字】皆如此夫能正其视聴言动者此大人之事而有道者之所畏也顾令天下之女子能之何其盛也以臣所闻葢为之师傅保姆之助诗书图史之戒珩璜琚瑀之节威仪动作之度其教之者虽有此具然古之君子未尝不以身化也故家人之义归于反身二南之业本于文王夫岂自外至哉世皆知文王之所以兴能得内助而不知其所以然者葢本于文王之躬化故内则后妃有闗睢之行外则羣臣有二南之美与之相成其推而及逺则商辛之昬俗江汉之小国兔罝之野人莫不好善而不自知此所谓身修故国家天下治者也后世自学问【一作问学】之士多徇于外物而不安其守其室家既不见可法故竞于邪侈岂独无相成之道哉士之苟于自恕顾利冒耻而不知反已者往往以家自累故也故曰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信哉如此人者非素处显也然去二南之风亦已逺矣况于南乡天下之主哉向之所述劝戒之意可谓笃矣然向号博极羣书而此传称诗芣苢栢舟大车之类与今序诗者之说尤乖异葢不可考至于式防之一篇又以谓二人之作岂其所取者博故不能无失欤其言象计谋杀舜及舜所以自脱者颇合于孟子然此传或有之而孟子所不道者葢亦不足道也凡后世诸儒之言经传者固多如此览者采其有补而择其是非可也故为之叙论以发其端云   礼阁新仪目録序   礼阁新仪三十篇韦公肃撰记开元以后至元和之变礼史馆秘阁及臣书皆三十篇集贤院书二十篇以参相校雠史馆秘阁及臣书多复重其篇少者八集贤院书独具然臣书有目録一篇以考其次序葢此书本三十篇则集贤院书虽具然其篇次亦乱既正其脱谬因定着从目録而礼阁新仪三十篇复完夫礼者其本在于养人之性而其用在于言动视聴之间使人之言动视聴一于礼则安有放其邪心而穷于外物哉不放其邪心不穷于外物则祸乱可息而财用可充其立意防其为法逺矣故设其器制其物为其数立其文以待其有亊者皆人之起居出入吉凶哀乐之具所谓其用在乎言动视聴之间者也然而古今之变不同而俗之便习亦异则法制数度其久而不能无敝者势固然也故为礼者其始莫不宜于当世而其后多失而难遵亦其理然也失则必改制以求其当故羲农以来至于三代礼未尝同也后世去三代葢千有余嵗其所遭之变所习之便不同固已逺矣而议者不原圣人制作之方乃谓设其器制其物为其数立其文以待其有事而为其起居出入吉凶哀乐之具者当一二以追先王之迹然后礼可得而兴也至其说之不可求其制之不可考或不宜于人不合于用则宁至于漠然而不敢为使人之言动视聴之间荡然莫之为节至患夫为罪者之不止则繁于为法以御之故法至于不胜其繁而犯者亦至于不胜其众岂不惑哉葢上世圣人有为耒耜者或不为宫室为舟车者或不为棺椁岂其智不足为哉以谓人之所未病者不必改也至于后圣有为宫室者不以土处为不可变也为棺椁者不以葛沟为不可易也岂好为相反哉以谓人之所既病者不可因也又至于后圣则有设两观而更采椽之质攻文梓而易瓦棺之素岂不能从俭哉以谓人情之所好者能为之节而不能变【一作絶】也由是观之古今之变不同而俗之便习亦异则亦屡变其法以宜之何必一二以追先王之迹哉其要在于养民之性防民之欲者本末先后能合乎先王之意而已此制作之方也故元尊之尚而薄酒之用大羮之先而庶羞之饱一以为贵本一以为亲【一作贵】用则知有圣人作而为后世之礼者必贵俎豆而今之器用不废也先弁冕而今之衣服不禁也其推之皆然然后其所改易更革不至乎怫天下之势骇天下之情而固已合乎先王之意矣是以羲农以来至于三代礼未尝同而制作之如此者亦未尝异也后世不推其如此而或至于不敢为或为之者特出于其势之不得已故苟简而不能备希濶而不常行又不过用之于上而未有加之于民者也故其礼本在于养人之性而其用在于言动视聴之间者歴千余嵗民未尝得接于其耳目况于服习而安之者乎至其【一无其字】陷于罪戾则繁于为法以御之其亦不仁也哉此书所纪虽其事已浅然凡世之记礼者亦皆有所本而一时之得失具焉昔孔子于告朔爱其礼之存况于一代之典籍哉故其书不得不贵因为之定着以俟夫论礼者考而择焉   战国防目録序   刘向所定战国防三十三篇崇文总目称十一篇者阙臣访之士大夫家始尽得其书正其误谬而疑其不可考者然后战国防三十三【一作二】篇复完叙曰向叙此书言周之先明教化修法度所以大治及其后谋诈用而仁义之路塞所以大乱其说既美矣卒【一作率】以为此书战国之谋士度时君之所能行不得不然则可谓惑于流俗而不笃于自信者也夫孔孟之时去周之初已数百嵗其旧法已亡【一有其字】旧俗已熄久矣二子乃独明先王之道以谓不可改者岂将强天下之主以后世之所不可为哉亦将因其所遇之时所遭之变而为当世之法使不失乎先王之意而已也二帝三王之治其变固殊其法固异而其为国家天下之意本末先后未尝不同也二子之道如是而已葢法者所以适变也不必尽同道者所以立本也不可不一此理之不易者也故二子者守此岂好为异论哉能勿苟而已矣可谓不惑乎流俗而笃于自信者也战国之游士则不然不知道之可信而乐于说之易合其设心注意偷为一切之计而已故论诈之便而讳其败言战之善而蔽其患其相率而为之者莫不有利焉而不胜其害也有得焉而不胜其失也卒至苏秦商鞅孙膑吴起李斯之徒以亡其身而诸侯及秦用之者【一无者字】亦灭其国其为世之大祸明矣而俗犹莫之寤也惟先王之道因时适变为法不同而考之无疵用之无敝故古之圣贤未有以此而易彼也或曰邪说之害正也宜放而絶之则此书之不泯【一作不泯泯】其可乎对曰君子之禁邪说也固将明其说于天下使当世之人皆知其说之不可从然后以禁则齐使后世之人皆知其说之不可为然后以戒则明岂必灭其籍哉放而絶之莫善于是是以孟子之书有为神农之言者有为墨子之言者皆着而非之至于此书之作则上继春秋下至楚汉之起二百四五【一无五字】十年之间载其行亊固不得而废也此书有髙诱注者二十一篇或曰三十二篇崇文总目存者八篇今存者十篇云   徐干中论目録序   臣始见馆阁及世所有徐干中论二十篇以谓尽于此及观贞观政要恠太宗称甞见干中论复三年丧篇而今书此篇阙因考之魏志见文帝称干着中论二十余篇于是知馆阁及世有干中论二十篇者非全书也干字伟长北海人生于汉魏之间魏文帝称干怀文抱质恬淡寡欲有箕山之志而先贤行状亦称干笃行体道不耽世荣魏太祖特旌命之辞疾不就后以为上艾长又以疾不行葢汉承周衰及秦灭学之余百氏杂家与圣人之道并传学者罕能独观于道惪之要而不牵于俗儒之说至于治心养性去就语黙之际能不悖于理者固希矣况至于魏之浊世哉干独能考六艺推仲尼孟轲之防述而论之求其辞时若有小失者要其归不合于道者少矣其所得于内者又能信而充之逡巡浊世有去就显晦之大节臣始读其书察其意而贤之因其书以求其为人又知其行之可贤也惜其有补于世而识之者少葢迹其言行之所至而以世俗之好恶观之彼恶足以知其意哉顾臣之力岂足以重其书使学者尊而信之因校其脱谬而序其大畧葢所以致臣之意焉   说苑目録序   刘向所序说苑二十篇崇文总目云今存者五篇余皆亡臣从士大夫间得之者十有三篇与旧为十有八篇正其脱谬疑者阙之而叙其篇目曰向采传记百家所载行事之迹以为此书奏之欲以为法戒然其所取往往不当于理故不得而不论也夫学者之于道非知其大畧之难也知其精防之际固难矣孔子之徒三千其显者七十二人皆髙世之材也然独称顔氏之子其殆庶几乎及回死又以谓无好学者而回亦称夫子曰仰之弥髙钻之弥坚子贡又以谓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则其精防之际固难知久矣是以取舍不能无失于其间也故曰学然后知不足岂虚言哉向之学博矣其著书及建言尤欲有为于世忘其枉已而为之者有矣何其徇物者多而自为者少也葢古之圣贤非不欲有为也然而曰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故孔子所至之邦必闻其政而子贡以谓非夫子之求之也岂不求之有道哉子曰道之将行也欤命也道之将废也欤命也岂不得之有命哉令向知出此安于行止以彼其志能择其所学以尽乎精防则其所至未可量也是以孔子称古之学者为已孟子称君子欲其自得之自得之则取诸左右逢其原岂汲汲于外哉向之得失如此亦学者之戒也故见之叙论令读其书者知考而择之也然向数困于谗而不改其操与夫患失之者异矣可谓有志者也   相国寺维摩院聴琴序   古者学士之于六艺射能弧矢之事矣又当善其揖让之节御能车马之事矣又当善其驱驰之节书非能肆笔而已又当辨其体而皆通其意数非能布防而已又当知其用而各尽其法而五礼之威仪至于三千六乐之节文可谓防且多矣噫何其烦且劳如是然古之学者必能此亦可谓难矣然习其射御于礼习其干戈于乐则少于学长于朝其于武备固修矣其于家有塾于党有庠于乡有序于国有学于教有师于视聴言动有其容于衣冠饮食有其度几杖有铭盘杅有戒在舆有和鸾之声行步有佩玉之音燕处有雅颂之乐而非有故琴瑟未尝去于前也葢其出入进退俯仰左右接于耳目动于四体达于其心者所以养之至如此其详且密也虽然此尚为有待于外者尔若夫三材万物之理性命之际力学以求之深思以索之使知其要识其防而齐戒以守之以尽其材成其惪至合于天地而后已者又当得之于心夫岂非难哉噫古之学者其役之于内外以持其心养其性者至于如此此君子所以爱日而自强不息以求至乎极也然其习之有素闲之有具如此则求其放心伐其邪气而成文武之材就道徳之实者可谓易矣孔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葢乐者所以感人之心而使之化故曰成于乐昔舜命夔典乐教冑子曰直而温寛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则乐者非独去邪又所以救其性之偏而纳之中也故和鸾佩玉雅颂琴瑟之音非有故不去于前岂虚也哉今学士大夫之于持其身养其性凡有待于外者皆不能具得之于内者又亦【一无亦字】皆略其事可谓简且易矣然所以求其放心伐其邪气而成文武之材就道徳之实者岂不难哉此予所以惧不至于君子而入于小人也夫有待于外者余既力不足而于琴窃有志焉久矣然患其【一无其字】莫余授也治平三年夏得洪君于京师始合同舍之士聴其琴于相国寺之维摩院洪君之于琴非特能其音又能其意者也予将就学焉故道予之所慕于古者庶乎其有以自发也同舍之士丁宝臣元珍郑穆闳中孙觉莘老林希子中而予曽巩子固也洪君名规字方叔以文学吏事称于世云   王无咎字序   名字者人之所假借以自称道亦使人假借以称道已之辞也非若行然不可以假借云也何也问其名曰志【一作忠下同】与义其字亦然则人无有求其信然者责其不然者知其假借云也问其行曰志与义则人皆求其信然者责其不然者其可以假借云乎然而人无贵贱愚良一欲善其名字夫欲善其名字者非他亦曰爱其身而已【一本无而已字一本而已下有有道以名字五字】爱其身而不善充之犹曰姑以圣贤之道假借其身而已不诚乎身莫大焉岂爱其身也不若于名字乎勿求胜焉于行乎汲汲尔以爱其身是以圣贤之道归诸其身也以为爱其身非至夫然而人【一无人字】一皆善其名字未尝一皆善其行有爱其身之心而于其身反尔其薄也可嗟也已南城王无咎来请字予思夫字虽不必求胜也然古之人重冠于冠重字字则亦未可忽也今冠礼废字亦非其时古礼之不行也甚矣无咎之请也虽非时之当然庶几存其礼予欲拒安得而拒也取易所谓无咎者善补过者也为之字曰补之夫勉焉而补其所不至顔子之所以为学者也补之明经术为古文辞其材卓然可畏也以顔子之所以为学者期乎已余之所望于补之也假借乎已而已矣岂予之所望于补之哉   荀卿论          苏 轼   尝读孔子世家观其言语文章循循莫不有规矩不敢放言髙论言必称先王然后知圣人忧天下之深也茫乎不知其畔岸而非逺也浩乎不知其津涯而非深也其所言者匹夫匹妇之所共知而所行者圣人有所不能尽也呜呼是亦足矣使后世有能尽吾说者虽为圣人无难而不能者不失为寡过而已矣子路之勇子贡之辩冉有之智此三者皆天下之所谓难能而可贵者也然三子者每不为夫子之所悦顔渊黙然不见其所能若无以异于众人者而夫子亟称之且夫学圣人者岂必其言之云尔哉亦观其意之所向而已夫子以为后世必有不足行其说者矣必有窃其说而为不义者矣是故其言平易正直而不敢为非常可喜之论要在于不可易也昔者常恠李斯事荀卿既而焚濊其书大变古先圣王之法于其师之道不啻若冦雠及今观荀卿之书然后知李斯之所以事秦者皆出于荀卿而不足恠也荀卿者喜为异说而不让敢为髙论而不顾者也其言愚人之所惊小人之所喜也子思孟轲世之所谓贤人君子也荀卿独曰乱天下者子思孟轲也天下之人如此其众也仁人义士如此其多也荀卿独曰人性恶桀纣性也尧舜伪也由是观之意其为人必也刚愎不逊而自许太过彼李斯者又特甚者耳今夫小人之为不善犹必有所顾忌是以夏商之亡桀纣之残暴而先王之法度礼乐刑政犹未至于絶灭而不可考者是桀纣犹有所存而不敢尽废也彼李斯者独能奋而不顾焚烧夫子之六经烹灭三代之诸侯破坏周公之井田此亦必有所恃者矣彼见其师歴诋天下之贤人以自是其愚以为古先圣王皆无足法者不知荀卿特以快一时之论而荀卿亦不知其祸之至于此也其父杀人报仇其子必且行劫荀卿明王道述礼乐而李斯以其学乱天下其髙谈异论有以激之也孔孟之论未尝异也而天下卒无有及者苟天下果无有及者则尚安以求异为哉   韩非论   圣人之所为恶夫异端尽力而排之者非异端之能乱天下而天下之乱所由出也昔周之衰有老庄周列御冦之徒更为虚无淡泊之言而治其猖狂浮游之说纷纭颠倒而卒归于无有由其道者荡然莫得其当是以忘乎富贵之乐而齐乎死生之分此不得志于天下髙世逺举之人所以放心而无忧虽非圣人之道而其用意固亦无恶于天下自老之死百余年有商鞅韩非著书言治天下无若刑名之严及秦用之终于胜广之乱教化不足而法有余秦以不祀而天下被其毒后世之学者知申韩之罪而不知老庄周之使然何者仁义之道起于夫妇父子兄弟相爱之间而礼法刑政之原出于君臣上下相忌之际相爱则有所不忍相忌则有所不敢不敢与不忍之心合而后圣人之道得存乎其中今老庄周论君臣父子之间泛泛乎若萍浮于江湖而适相值也夫是以父不足爱而君不足忌不忌其君不爱其父则仁不足以怀义不足以劝礼乐不足以化此四者皆不足用而欲置天下于无有夫无有岂诚足以治天下哉商鞅韩非求为其说而不得得其所以轻天下齐万物之术是以敢为残忍而无疑今夫不忍杀人而不足以为仁而仁亦不足以治民则是杀人不足以为不仁而不仁亦不足以乱天下如此则举天下惟吾之所为刀锯斧钺何施而不可昔者夫子未尝一日易其言虽天下之小物亦莫不有所畏今其视天下眇然若不足为者此其所以轻杀人欤太史迁曰申子卑卑施于名实韩子引绳墨切事情明是非其极惨覈少恩皆原于道徳之意尝读而思之事固有不相谋而相感者庄老之后其祸为申韩自三代之衰至于今凡所以乱圣人之道者其弊固已多矣而未知其所终柰何其不为之所也   六一居士集叙   夫言有大而非夸达者信之众人疑焉孔子曰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孟子曰禹抑洪水孔子作春秋而予距杨墨葢以是配禹也文章之得丧何与于天而禹之功与天地并孔子孟子以空言配之不已夸乎自春秋作而乱臣贼子惧孟子之言行而杨墨之道废天下以为是固然而不知其功孟子既没有申商韩非之学违道而趣利残民以厚主其说至陋也而士以是防其上下之人侥幸一切之功靡然从之而世无大人先生如孔子孟子者推其本末权其祸福之轻重以救其惑故其学遂行秦以是丧天下陵夷至于胜广刘项之祸死者十八九天下萧然洪水之患葢不至此也方秦之未得志也使复有一孟子则申韩为空言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者必不至若是烈也使杨墨得志于天下其祸岂减于申韩哉由此言之虽以孟子配禹可也太史公曰葢公言黄老贾谊晁错明申韩错不足道也而谊亦为之余以是知邪说之移人虽豪杰之士有不免者况众人乎自汉以来道术不出于孔氏而乱天下者多矣晋以老庄亡梁以佛亡莫或止之五百余年而后得韩愈学者以愈配孟子葢庶几焉愈之后三百有余年而后得欧阳子其学推韩愈孟子以达于孔氏着礼乐仁义之实以合于大道其言简而明信而通引物连类折之于至理以服人心故天下翕然师尊之自欧阳子之存世之不说者哗而攻之能折困其身而不能屈其言士无贤不肖不谋而同曰欧阳子今之韩愈也宋兴七十余年民不知兵富而教之至天圣景祐极矣而斯文终有愧于古士亦因陋守旧论卑而气弱自欧阳子出天下争自濯磨以通经学古为髙以救时行道为贤以犯顔纳说为忠长育成就至嘉祐末号称多士欧阳子之功为多呜呼此岂人力也哉非天其孰能使之欧阳子没十有余年士始为新学以佛老之似乱周孔之实识者忧之赖天子明圣诏修取士法风厉学者专治孔氏黜异端然后风俗一变考论师友渊源所自复知诵习欧阳子之书予得其诗文七百六十六篇于其子棐乃次而论之曰欧阳子论大道似韩愈论事似陆贽记事似司马迁诗赋似李白此非余言也天下之言也欧阳子讳修字永叔既老自谓六一居士云   刚说   孔子曰刚毅木讷近仁又曰巧言令色鲜矣仁所好夫刚者非好其刚也好其仁也所恶夫佞者非恶其佞也恶其不仁也吾平生多难常以身试之凡免我于厄者皆平日可畏人也挤我于崄者皆异时可喜人也吾是以知刚者之必仁佞者之必不仁也建中靖国之初吾归自海南见故人问存殁追论平生所见刚者或不幸死矣若孙君介夫讳立节者真可谓刚者也始吾弟子由为条例司属官以议不合引去王荆公谓君曰吾条例司当得开敏如子者君笑曰公过矣当求胜我者若我辈人则亦不肯为条例司矣公不答径起入戸君亦趋出君为镇江军书记吾时通守钱塘往来常润间见君京口方新法之初监司皆新进少年驭吏如束湿不复以礼遇士大夫而独敬惮君曰是抗丞相不肯为条例司者谢麟经制溪洞事宜州守王竒与蛮战死君为桂州节度判官被防鞫吏士有罪者麟因收大小使臣十二人付君并按且尽斩之君持不可麟以语侵君君曰狱当论情吏当守法逗挠不进诸将罪也既伏其辜矣余人可尽戮乎若必欲以非法斩人则经制司自为之我何与焉麟奏君抗拒君亦奏麟侵狱事刑部定如君言十二人皆不死或以迁官吾以是益知刚者之必仁也不仁而能以一言活十二人于必死乎方孔子时可谓多君子而曰未见刚者以明其难得如此而世乃曰太刚则折士患不刚耳长养成就犹恐不足当忧其太刚而惧之以折耶折不折天也非刚之罪为此论者鄙夫患失者也君平生可纪者甚多独书此二事遗其子勰勴明刚者之必仁以信孔子之说   问养生   余问养生于吴子得二言焉曰和曰安何谓和曰子不见天地之为寒暑乎寒暑之极至于折胶流金而物不以为病其变者防也寒暑之变昼与日俱逝夜与月并驰俯仰之间屡变而人不知者防之至和之极也使此二极者相寻而狎至则人之死久矣何谓安曰吾尝自牢山浮海达于淮遇大风焉舟中之人如附于桔橰而与之上下如蹈车轮而行反逆乱不可止而吾饮食起居如他日吾非有异术也惟莫与之争而聴其所为故凡病我者举非物也食中有蛆人之见者必呕也其不见而食者未尝呕也请察其所从生论八珍者必咽言粪秽者必唾二者未尝与我接也唾与咽何从生哉果生于物乎果生于我乎知其生于我也则虽与之接而不变安之至也安则物之感我者轻和则我之应物者顺外轻内顺而生理备矣吴子古之静者也其观于物也审矣是以私识其言而时省观焉   说稼   曷尝观于富人之稼乎其田美而多其食足而有余其田美而多则可以更休而地力得完其食足而有余则种之常不后时而敛之常及其熟故富人之稼常美少粃而多实久藏而不腐今吾十口之家而共百畆之田寸寸而取之日夜以望之锄耰铚艾相寻于其上者如鱼鳞而地力竭矣种之常不及时而敛之常不待其熟此岂能复有美稼哉古之人其才非有以大过今之人也其平居所以自养而不敢轻用以待其成者闵闵焉如婴儿之望长也弱者养之以至于刚虚者养之以至于充三十而后仕五十而后爵信于久屈之中而用于至足之后流于既溢之余而发于持满之末此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而今之君子所以不及也吾少也有志于学不幸而早得与吾子同年吾子之得亦不可谓不早也吾今虽欲自以为不足而众且妄推之矣呜呼吾子其去此而务学也哉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吾告子止于此矣子归过京师而问焉有曰辙子由者吾弟也其亦以是语之   续文章正宗巻二   钦定四库全书   续文章正宗巻三   宋 真徳秀 原本   倪 澄 重编   明 胡 松 増订   叙事【元老大臣事迹】   太尉文正王公神道碑铭【并序】  欧阳修   至和二年七月乙未枢密直学士右谏议大夫王素奏事殿中已而泣且言曰臣之先臣旦相真宗皇帝十有八年今臣素又得待罪侍从之臣惟是先臣之训其遗业余烈臣实无似不能显大而墓碑至今无辞以刻惟陛下哀怜不忘先帝之臣以假宠于王氏而朂其子孙天子曰呜呼惟汝父旦事我文考真宗叶徳一心克终厥位有始有卒其可谓全徳元老矣汝素以是刻于碑素拜稽首【一有泣而二字】出明日有诏史馆修撰欧阳修曰王旦墓碑未立汝可以铭臣修谨按故推诚保顺同徳守正翊戴功臣开府仪同三司守太尉充玉清昭应宫使上柱国太原郡开国公赠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追封魏国公【一作上柱国魏国公食邑一万三千戸食实封陆阡伍伯户赠太师尚书令】諡曰文正王公讳旦字子明大名莘人也皇曽祖讳言滑州黎阳令追封许国公皇祖讳彻左拾遗追封鲁国公皇考讳祐尚书兵部侍郎追封晋国公皆累赠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曽祖妣姚氏鲁国夫人祖妣田氏秦国夫人妣任氏徐国夫人边氏秦国夫人公之皇考以文章自显汉周之际逮事太祖太宗为名臣尝谕杜重威使无反汉拒卢多逊害赵普之谋以百口明符彦卿无罪故世多称王氏有隂徳公之皇考亦自植三槐于庭曰吾之后世必有为三公者此其所以志也公少好学有文太平兴国五年进士及第为大理评事知临【一作平】江县监潭州银场再迁著作佐郎与编文苑英华迁殿中丞通判郑濠二州王禹偁荐其材任转运使驿召至京师辞不受献其所为文章得试直史馆迁右正言知制诰知淳化三年礼部贡举迁虞部员外郎同判吏部流内诠知考课院右谏议大夫赵昌言参知政事公以壻避嫌求解职太宗嘉之改礼部郎中集贤殿修撰昌言罢复知制诰仍兼修撰判院事召赐金紫久之迁兵部郎中居职真宗即位拜中书舍人数日召为翰林学士知审官院通进银台封駮事公为人严重能任大事避逺权势不可干以私由是真宗益知其贤钱若水名能知人尝称公曰真宰相器也若水为枢密副使罢召对苑中问谁可大用者若水言公可【一有用字一有大用二字】真宗曰吾固已知之矣咸平三年又知礼部贡举居数日拜给事中知枢密院事明年以工部侍郎参知政事再迁刑部侍郎景徳元年契丹犯边真宗幸澶州雍王元份留守东京得暴疾命公驰自行在代元份留守二年迁尚书左丞三年拜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监修国史是时契丹初请盟赵徳明亦纳誓约愿守河西故地二边兵罢不用真宗遂欲以无事治天下公以谓宋兴三世祖宗之法具在故其为相务行故事慎所改作进退能否赏罚必当真宗久而益信之所言无不聴虽他宰相大臣有所请必曰王某以谓如何事无大小非公所言不决公在相位十余年外无夷狄之虞兵革不用海内富实羣工百司各得其职故天下至今称为贤宰相公于用人不以名誉必求其实苟贤且材【一作能】矣必久其官而【一无而字】众以为宜某职然后迁其所荐引人未尝知寇凖为枢密使当罢使人私【一作告】公求为使相公大惊曰将相之任岂可求邪且吾不受私请凖深恨之已而制出除凖武胜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凖入见泣涕曰非陛下知臣何以至此真宗具道公所以荐凖者凖始媿叹以为不可及故参知政事李穆子行简有贤行以将作监丞居于家真宗召见慰劳之迁太子中允初遣使者召之【一无之字】不知其所止真宗命至中书问王某然后人知行简公所荐也公自知制诰至为相荐士尤多其后公薨史官修真宗实録得内出奏章乃知朝廷之士多公所荐者公与人寡言笑其语虽简而能以理屈人黙然终日莫能窥其际及奏事上前羣臣异同公徐一言以定今上为皇太子太子谕徳见公称太子学书有法公曰谕徳之职止于是邪赵徳明言民饥求粮百万斛大臣皆曰徳明新纳誓而敢违请以诏书责之真宗以问公公请勑有司具粟百万于京师诏徳明来取真宗大喜徳明得诏书惭且拜曰朝廷有人大中祥符中天下大蝗真宗使人于野得死蝗以示大臣明日佗宰相有袖死蝗以进者曰蝗实死矣请示于【一作于】朝率百官贺公独以为不可后数日方奏事飞蝗蔽天真宗顾公曰使百官方贺而蝗如此岂不为天下笑邪宦者刘承规【一作珪】以忠谨得幸病且死求为节度使真宗以语公曰承规【一作珪】待此以瞑目公执以为不可曰他日将有求为枢密使者奈何至今内臣官不过留后公任事久人有谤公于上者公辄引咎未尝自辨至人有过失虽人主盛怒可辨者辨之必得而后已荣王宫火延前殿有言非天灾请置狱劾火事当坐死者百余人公独请见曰始失火时陛下以罪已诏天下而臣等皆上章待罪今反归咎于人何以示信且火虽有迹宁知非天谴邪由是当坐者皆免日者上书言宫禁事坐诛籍其家得朝士所与往还占【一作书】问吉凶之说真宗怒欲付御史问状公曰此人之常情且语不及朝廷不足罪真宗怒不解公因自取尝所占问之书进曰臣少贱时不免为此必以为罪愿并臣付狱真宗曰此事已发何可免公曰臣为宰相执国法岂可自为之幸于不发而以罪人真宗意解公至中书悉焚所得书既而真宗悔复驰取之公曰臣已焚之矣由是获免者众公累官至太保以病求罢入见滋福殿真宗曰朕方以大事托卿而卿病【一作疾】如此因命皇太子拜公公言皇太子盛徳必任陛下事因荐可为大臣者十余人其后不至宰相者李及凌防二人而已然亦皆为名臣公屡以疾请真宗不得已拜公太尉兼侍中五日一朝视事遇军国大事不以时入参决公益惶恐因卧不起以疾恳辞册拜太尉玉清昭应宫使自公病使者存问日常三四真宗手自和药赐之疾亟遽幸其第赐以白金五千两辞不受以天禧元年九月癸酉薨于家享年六十有一真宗临哭辍视朝三日发哀于苑中其子弟门人故吏皆被恩泽即以其年十一月庚申公于开封府开封县新里乡大边村公娶赵氏封荣国夫人后公五年卒子男三人长曰司封郎中雍次曰赞善大夫冲次曰素女四人长适太子太【一作少】傅韩亿次适兵部员外郎直集贤院苏耆次适右正言范令孙次适龙圗阁直学士兵部郎中吕公弼【一本有诸孙十四人】公事寡嫂谨与其弟旭相【一无相字】友悌尤笃任以家事一无所问而务以俭约率励子弟使在富贵不知为骄侈【一作后】兄子睦欲举进士公曰吾常以大【一作太】盛为惧其可与寒士争进至其薨也子素犹未官遗表不求恩泽有文集二十巻干兴元年诏配享真宗庙庭臣修曰景徳祥符之际盛矣观公之所以相而先帝之所以用公者可谓至哉是以君明臣贤徳显名尊生而俱享其荣殁而长配于庙可谓有始有卒如明诏所褒昔者烝民江汉推大臣下之事所以见任贤使能之功虽曰山甫穆公之诗实歌宣王之徳也臣谨考国史实録至于缙绅故老之传得公终始之节而録其可纪者辄声【一无声字】为铭诗昭示后世【一无昭示后世四字】以彰先帝之明以称圣恩褒显王氏流泽子孙与宋无极之意铭曰   烈烈魏公相我真宗真庙翼翼魏公配食公相真宗不言以躬时有大事事有大疑匪卜匪筮公为蓍公在相位终日如黙问其夷狄包裹兵革问其卿士百工以职问其庶民耕织衣食相有【一作所】赏罚功当罪明相所【一作有】黜升惟否惟能执其权衡万物之平孰不事君胡能必信孰不为相其谁有终公薨于位太尉之崇天子孝思来荐清庙侑我圣考惟时元老天子念功报公之隆春秋从享万祀无穷作为诗歌以谂庙工   观文殿大学士司空兼侍中晏公神道碑铭【并序】   至和元年六月观文殿大学士行兵部尚书西京留守临淄公以疾归于京师八月疾少间入见天子曰噫予旧学之臣也乃留侍讲迩英阁诏五日一朝前殿明年正月疾作不能朝敕【一作饬】太医朝夕往视有司除道将幸其家公叹曰吾无状乃以疾病忧吾君即驰奏曰臣疾少间行愈矣乃止其月丁亥以公薨闻天子震悼亟临其丧以不即视公为恨赠公司空兼侍中諡曰元献有司请辍视朝一日诏特辍二日以其年三月癸酉公于许州阳翟县麦秀乡之北原既赐其墓隧之碑首曰旧学之碑既又勑史臣修考次公事具书于碑下臣修伏读国史见真宗皇帝时天下无事天子方推让功徳祠祀天地山川讲礼乐以文颂声而儒学文章隽贤伟异之人出公世家江西之临川年始十四一日起田里进见天子时方亲阅天下贡士会廷中者千余人与夫宫臣衞官拥列圜视公不动声气操笔为文辞立成以献天子嘉赏赐同进士出身遂登馆阁掌书命以文章为天下所宗逮陛下养徳东宫先帝选用臣属即以公遗陛下由王官宫臣卒登宰相凡所以辅道圣徳忧勤国家有旧有劳自始至卒五十余年公既薨而先帝之名臣与陛下东宫之旧人皆无在者冝其褒宠优异比公甘盘臣修幸得执笔史官奉明诏谨昩死上临淄公事曰公讳殊字同叔姓晏氏其世次晦显徙迁不常自其髙祖讳墉唐咸通中举进士卒官江西始着籍于髙安其后三世不显曽祖讳延昌又徙其籍于临川祖讳郜追封英国公考讳固追封秦国公自曽祖已下皆用公贵累赠开府仪同三司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曽祖妣张氏陈国太夫人祖妣傅氏许国太夫人妣吴氏唐【一作越】国太夫人公生七嵗知学问【一作始学知】为文章乡里号为神童故丞相张文节公安抚江西【一作南】得公以闻真宗召见既赐出身后二日又召试诗赋论公徐啓曰臣尝私习此赋不敢隠真宗益嗟异之因试以佗题以为秘书省正字置之秘阁使得悉读秘书命故仆射陈文僖公视其学明年献其所为文召试中书迁太常寺奉礼郎封祀太山推恩迁光禄寺丞数月充集贤校理明年迁著作佐郎丁父忧去官已而真宗思之即其家起复命淮南发运使具舟送之【一作至】京师从祀太清宫赐绯衣银鱼同判太常礼院又丁母忧求去官服丧不许今天子始封升王公以选为府记室参军再迁左正言直史馆今天子为皇太子以户部员外郎充太子舍人赐金紫知制诰判集贤院迁翰林学士充景灵宫判官太子左庶子兼判太常寺知礼仪院公既以道徳文章佐佑东宫真宗每所谘访多以方寸小纸细书问之由是参与机密凡所对必以其藁进示不泄其后悉阅真宗閤中遗书得公所进藁类为八十巻藏之禁中人莫之见也初真宗遗诏章献明肃太后权聴军国事宰相丁谓枢密使曹利用各欲独见奏事无敢决其议者公建言羣臣奏事太后者垂帘聴之皆毋得见议遂定干兴元年拜右谏议大夫兼侍读学士迁给事中景灵宫副使判吏部流内铨以易侍讲崇政殿迁礼部侍郎知审官院为枢密副使迁刑部侍郎上疏论张耆不可为枢密使由是忤太后防坐以笏撃其仆误折其齿罢留守南京大兴学校以教诸生自五代以来天下学废兴自公始召拜御史中丞改兵部侍郎兼秘书监资政殿学士翰林侍读学士知天圣八年礼部贡举明年为三司使复为枢密副使未拜改参知政事迁尚书左丞太后谒太庙有请服衮冕者太后以问公公以周官后服对太后崩大臣执政者皆罢【一有以字】公为礼部尚书知亳州徙知陈州迁刑部尚书复召为御史中丞又为三司使知枢密院事拜枢密使再加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庆歴三年三月遂以刑部尚书居相位充集贤殿大学士兼枢密使自公复召用而赵元昊反师出陜西天下弊于兵公数建利害请罢监军无以阵图授诸将使得应敌为攻守及制财用为【一无为字】出入之要皆有法天子悉为施行自宫禁先以率天下而财赋之职悉归有司卒能以谋臣元昊使聴约束乃还其王号公为人刚简遇人必以诚虽处富贵如寒士罇酒相对欢如也得一善称之如已出当世知名之士如范仲淹孔道辅等皆出其门及为相益务进贤材当公居相府时范仲淹韩琦富弼皆进用至于台阁多一时之贤天子既厌西兵闵天下困弊奋然有意遂欲因羣材以更治数诏大臣条天下事方施行而小人权幸皆不便明年秋会公以事罢而仲淹等相次亦皆去事遂已公既罢以工部尚书知颍州徙知陈州又徙许州三迁户部尚书拜观文殿大学士知永兴军充一路都部署安抚使徙知河南府兼西京留守累进阶至开府仪同三司勲上柱国爵临淄公食邑万二千户实封三阡七百户公享年六十有五自少笃学至其病亟犹手不释巻有文集二百四十巻尝奉勑修上训及真宗实録又集类古今文章为集选二百巻其【一作公】为政敏而务以简便其民其于家严子弟之见有时事寡姊孝谨未尝为子弟求恩泽其在陈州上问宰相曰晏某居外未尝有所请其亦有所欲邪宰相以告公公自为表问起居而已故其薨也天子尤哀悼之赐予加等以其子承【一作成下同】裕为崇文院检讨孙及甥之未官者九人皆命以官公初娶李氏工部侍郎虚已之女次孟氏屯田员外郎虚舟之女封钜鹿郡夫人次王氏太师尚书令超之女封荣国夫人子八人长曰居厚大理评事早卒次承裕尚书屯田员外郎宣礼赞善大夫崇让著作佐郎明逺只徳皆大理评事几道传正皆太常寺太祝女六人长适户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富弼次适礼部侍郎三司使杨察其四尚幼孙十有二【一作三】人公既乐善而称为知人士之显于朝者多公所荐达至择其女之所从又得二人者如此【一有呜呼字】可谓贤也已铭曰   有姜之裔齐为晏氏齐在春秋晏显诸侯传载桓子婴称于丘其后无闻不亡仅存有炜自公厥声以振公之显声实相天子天子曰噫予考真宗唯多名臣以臻盛隆汝初事我王官东宫以暨相予始卒一躬辅我以徳有劳于邦公疾在外来归自洛天子曰留汝予旧学凡今在庭莫如汝旧孰以畀予唯予圣考今既亡矣孰为予老何以赠之司空侍中礼则有加予思何穷有篆其文在其碑首天子之褒史臣有诏铭以述之永昭厥后   资政殿学士文正范公神道碑铭【并序】   皇祐四年五月甲子资政殿学士尚书户部侍郎汝南文正公薨于徐州以其年十有二月壬申葬于河南尹樊里之万安山下公讳仲淹字希文五代之际世家苏州事吴越太宗皇帝时吴越献其地公之皇考从钱俶朝京师后为武宁军掌书记以卒公生二嵗而孤母夫人贫无依再适长山朱氏既长知其世家感泣去之南都入学舍扫一室昼夜讲诵其起居饮食人所不堪而公自刻益苦居五年大通六经之防为文章论说必本于仁义祥符八年举进士礼部选第一遂中乙科为广徳军司理参军始归迎其毋以养及公既贵天子赠公曽祖苏州粮料判官讳梦龄为太保祖秘书监讳赞时为太傅考讳墉为太师妣谢氏为吴国夫人公少有大节于富贵贫贱毁誉欢戚不一动其心而慨然有志于天下常自诵曰士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其事上遇人一以自信不择利害为趋舍其所有为必尽其方曰为之自我者当如是其成与否有不在我者虽圣贤不能必吾岂苟哉天圣中晏丞相荐公文学以大理寺丞为秘阁校理以言事忤章献太后防通判河中府【一有陈州】久之上记其忠召拜右司谏当太后临朝聴政时以至日大防前殿上将率百官为夀有司已具公上疏言天子无北面且开后世弱人主以彊母后之渐其事遂已又上书请还政天子不报及太后崩言事者希防多求太后时事欲深治之公独以谓太后受托先帝保佑圣躬始终十年未见过失宜掩其小故以全大徳初太后有遗命立杨太妃代为太后公谏曰太后母号也自古无代立者由是罢其册命是嵗大旱蝗奉使安抚东南使还会郭皇后废率谏官御史伏閤争不能得贬知睦州又徙苏州嵗余即拜礼部员外郎天章阁待制召还益论时政阙失而大臣权幸多忌恶之居数月以公知开封府开封素号难治公治有声事日益简暇则益取古今治乱安危为上开说又为百官图以献曰任人各以其材而百职修尧舜之治不过此也因指其迁进迟速次序曰如此而可以为公可以为私亦不可以不察由是吕丞相怒至交论上前公求对辨语切坐落职知饶州明年吕公亦罢公徙润州又徙越州而赵元昊反河西上复召相吕公乃以公为陜西经畧安抚副使迁龙图阁直学士是时新失大将延州危公请自守鄜延捍贼乃知延州元昊遣人遗书以求和公以谓无事请和难信且书有僭号不可以闻乃自为书告以逆顺成败之说甚辩坐擅复书夺一官知耀州未逾月徙知庆州既而四路置帅以公为环庆路经畧安抚招讨使兵马都部署累迁谏议大夫枢密直学士公为将务持重不急近功小利于延州筑青涧城垦营田复承平永平废寨熟羌归业者数万户于庆州城大顺以据要害【一本有夺贼地而耕之六字】又城细腰胡芦于是明珠灭臧等大族皆去贼为中国用自边制久隳至兵与将常不相识公始分延州兵为六将训练齐整诸路皆用以为法公之所在贼不敢犯人或疑公见敌应变为如何至其城大顺也一旦引兵出诸将不知所向军至柔逺始号令告其地处使往筑城至于版筑之用大小毕具而军中初不知贼以骑三万来争公戒诸将战而贼走追勿过河已而贼果走追者不渡而河外果有伏贼【一有既字】失计乃引去于是诸将皆服公为不可及公待将吏必使畏法而爱已所得赐赉皆以上意分赐诸将使自为谢诸蕃质子纵其出入无一人逃者蕃酋来见召之卧内屏人彻衞与语不疑公居三嵗士勇边实恩信大洽乃决防谋取横山复灵武而元昊数遣使称臣请和上亦召公归矣初西人籍为乡兵者十数万既而黥以为军惟公所部但刺其手公去兵罢独得复为民其于两路既得熟羌为用使以守边因徙屯兵就食内地而纾西人馈挽之劳其所设施去而人徳之与守其法不敢变者至今尤多自公坐吕公贬羣士大夫各持二公曲直吕公患之凡直公者皆指为党或坐窜逐及吕公复相公亦再起被用于是二公驩然相约勠力平贼天下之士皆以此多二公然朋党之论遂起而不能止上既贤公可大用故卒置羣议而用之庆歴三年春召为枢密副使五让不许乃就道既至数月以为参知政事每进见必以太平责之公叹曰上之用我者至矣然事有先后而革弊于久安非朝夕可也既而上再赐手诏趣使条天下事又开天章阁召见赐坐授以纸笔使疏于前公惶恐避席始退而条列时所宜先者十数事上之其诏天下兴学取士先徳行不专文辞革磨勘例迁以别能否减任子之数而除滥官用农桑考课守宰等事方施行而磨勘任子之法侥幸之人皆不便因相与腾口而嫉公者亦幸外有言喜为之佐佑会边奏有警公即请行乃以公为河东陜西宣抚使至则上书愿复守边即拜资政殿学士知邠州兼陜西四路安抚使其知政事才一嵗而罢有司悉奏罢公前所施行而复其故言者遂以危事中之赖上察其忠不聴是时夏人已称臣公因以疾请邓州守邓三嵗求知杭州又徙青州公益病又求知颍州肩舁至徐遂不起享年六十有四方公之病上赐药存问既薨辍朝一日以其遗表无所请使就问其家所欲【一有为】赠以兵部尚书所以哀防之甚厚公为人外和内刚乐善泛爱丧其母时尚贫终身非宾客食不重肉临财好施意豁如也及退而视其私妻子仅给衣食其为政所至民多立祠画像其行已临事自山林【一作搢绅】处士里闾田野之人外至夷狄莫不知其名字而乐道其事者甚众及其世次官爵志于墓谱于家藏于有司者皆不论著着其系天下国家之大者亦公之志也铭曰   范于吴越世实陪臣俶纳山川及其士民范始来北中间几息公奋自躬与时偕逢事有罪功言有违从岂公必能天子用公其艰其劳一其初终夏童跳边乗吏怠【一作殆】安帝命公往问彼骄顽有不聴顺锄其穴根公居三年怯勇隳完儿怜兽扰卒俾来臣夏人在廷其事方议帝趣公来以就予治公拜稽首兹惟难【一作艰】哉初匪其难在其终之羣言营营卒壊于成匪恶其成惟公是倾不倾不危天子之明存其显荣殁有赠諡藏其子孙宠及后世惟百有位可劝无怠【范文正公神道碑自公坐吕公贬羣士大夫各持二公曲直吕公患之凡直公者皆指为党或坐窜逐及吕公复相公亦再起被用于是二公驩然相约勠力平贼天下之士皆以此多二公然朋党之论遂起而不能止按司马文正公记闻景祐中吕许公执政范文正公知开封屡攻吕短坐落职知饶州康定元年复旧职知永兴会吕公复相言于仁宗曰仲淹贤者朝廷将用之岂可但除旧职即除龙图阁直学士陜西经畧安抚副使上以许公为长者天下亦以许公不念旧恶又苏文定公龙川志范文正自饶州还朝出领西事恐申公不为之地无以成功乃为书自咎解仇而去故欧阳公作文正碑有二公晚年欢然相得之语后生不知皆咎欧阳公予见张公安道言之乃信又邵氏闻见録当时文正子尧夫不以为然从欧阳公辨不可得则自削去欢然勠力等语公不乐谓苏明允曰范公碑为其子弟擅于石本改动文字令人恨之故今罗氏本于坐落职知饶州下无明年吕公亦罢六字为陜西经畧安抚副使上无上复召相吕公六字又无自公坐吕公贬已下至故卒置羣议而用之一段以此观之诸家本乃当时定本也罗氏本尧夫改本也今从众而载尧夫所改如此陈无已谈丛叙二公曲折未必尽然吕公薨范公虽有祭文盖交际常礼今载集中词意亦平平无已谓归重而自讼过矣○朱文公答周益公书昨防宠喻范欧议论窃以为范欧二公之心明白洞逹无纎芥可疑吕公前过后功瑕瑜自不相掩若如尊喻却恐未为得其情者故愿相公更熟思之也向见范公与吕公书列汾阳临淮事者语意尤明白而集中却不见之恐亦为忠宣所删也忠宣固贤然其规模气象似与文正有未尽同者深讳此事虽不害为守正然未得为可与权也不审髙明以为如何云云再书曰前日累防诲谕范碑曲折考据精博论议正平而措意深逺尤非常情所及又得吕子约録记所被教墨参互开发其辩益明某之孤陋得与闻焉幸已甚矣复何敢措一词于其间哉然隠之于心窃有所不能无疑者盖尝窃谓吕公之心固非晚生所能窥度然当其用事之时举措之不合众心者盖亦多矣而又恶忠贤之异已必力排之使不得容于朝廷而后已是则一世之正人端士莫不恶之况范欧二公或以讽议为官或以谏诤为职又安可置之而不论且论之而合于天下之公议则又岂可谓之太过也哉逮其晚节知天下之公议不可以终拂亦以老病将归而不复有所畏忌又虑失天下之事或终至于危乱不可如何而彼众贤之排去者或将起而复用则其罪必归于我而并及于吾之子孙是以宁损故怨以为收之桑榆之计盖其虑患之意虽未必尽出于至公而其补过之善天下实被其赐则与世之遂非长恶力战天下之公议以贻患于国家者相去逺矣至若范公之心则其正大光明固无宿怨而惓惓之义实在国家故承其善意起而乐为之用其自讼之书所谓相公有汾阳之心之徳仲淹无临淮之才之力者亦不可不谓之倾倒而无余矣此书今不见于集中恐亦以忠宣刋去而不传也此最为范公之盛徳而他人之难者欧阳公亦】   【识其意而特书之盖吕公前日之贬范公自为可罪而今日之起范公自为可书二者各记其实而美恶初不相掩则又可见欧公之心亦非浅之为丈夫矣今读所赐之书而求其指要则其言若曰吕公度量浑涵心术精深所以期于成务而其用人才徳兼取不为诸贤专取徳业之偏故范欧诸公不足以知之又未知其诸子之贤而攻之有太过者后来范公虽为之用然其集中归重之语亦甚平平盖特州郡之常礼而实则终身未尝解仇也其后欧公乃悔前言之过又知其诸子之贤故因范碑托为解仇之语以见意而忠宣独知其父之心是以直于碑中刋去其语虽以取怒于欧公而不惮也凡此曲折指意防密必有不苟然者顾于愚见有所未安不敢不详布其说以求是正伏惟恕其僭易而垂聴焉夫吕公之度量心术其于济务则诚然矣然有度量则宜有以容议论之异同有心术则宜有以辨人才之邪正欲成天下之务则必从善去恶进贤退奸然后可以有济今皆反之而使天下之势日入于昏乱下而至于区区西事一方之病非再起范公几有不能定者则其当日之所为又恶在其有度量心术而能成务也哉其用人也欲才徳之兼取则亦信然矣然范欧诸贤非徒有徳而短于才者其于用人盖亦兼收而并取虽以孙元规滕子京之流恃才自肆不入规矩亦皆将防容养以尽其能而未尝有所废弃则固非专用徳而遗才矣而吕公所用如张李二宋姑论其才亦决非能优于二公者乃独去此而取彼至于一时豪俊跅弛之士穷而在下者不为无人亦未闻其有以罗致而器使之也且其初解相印而荐王随陈尧佐以自代则未知其所取者为才也邪为徳也邪是亦不足以自解矣若谓范欧不足以知吕公之心又不料其子之贤而攻之太过则其所攻事皆有迹显不可揜安得为过且为侍从谏诤之官为国论事乃视宰相子弟之贤否以为前却亦岂人臣之谊哉若曰范吕之仇初未尝解则范公既以吕公而再逐及其起任西事而超进职秩乃适在吕公三入之时若范公果有怨于吕公而不释乃闵黙受此而无一语以自明其前日之志是乃内懐愤毒不能以理自胜而但以贪得美官之故俛而受其笼络为之驱使未知范公之心其肯为此否也若曰欧公晚悔前言之失又知其诸子之贤故因范碑以自解则是畏其诸子之贤而欲隂为自托之计于是宁卖死友以结新交虽至以无为有愧负幽防而不遑恤又不知欧公之心其忍为此否也况其所书但记解仇之一事而未尝并誉其他美则前日斥逐忠贤之罪亦未免于所谓欲盖而彰者又何足以赎前言之过而媚其后人也哉若论忠宣之贤则虽亦未易轻议然观其事业规模与文正之洪毅开豁终有未十分肖似处盖所谓可与立而未可与权者乃翁解仇之事度其心未必不深耻之但不敢出之于口耳故僭于墓碑刋去此事若有避讳然者欧公以此深不平之至屡见于书疏非但墨庄所记而已况龙川志之于此又以亲闻张安道之言为左验张实吕党尤足取信无疑也若曰范公果无此事而直为欧公所诬则为忠宣者正当沫血饮泣贻书欧公具道其所以然者以白其父之心迹而俟欧公之命以为进退若终不合则引义告絶而更以属人或姑无刻石而待后世之君子以定其论其亦可也乃不出此而直于成文之中刋去数语不知此为何等举措若非实讳此事故隠忍寝黙而不敢诵言则曷为其不为彼之明白而直为此黯闇邪今不信范公出处文辞之实欧公丁宁反复之论而但取于忠宣进退无据之所为以为有无之决则区区于此诚有不能识者若摭实而言之但曰吕公前日未免蔽贤之罪而其后日诚有补过之功范欧二公之心则其终始本末如青天白日无一毫之可议若范公所谓平生无怨恶于一人者尤足以见其心量之广大髙明可为百世之师表至于忠宣则所见虽狭然亦不害其为守正则不费词说而名正言顺无复可疑矣不审尊意以为如何狂瞽之言或未中理得赐镌晓千万幸甚后书诲论又以昭録不书解仇之语而断其无有则某以为吕公拜罢范公进退既直书其嵗月则二公前憾之释然不待言而喻矣不然则昭録书成欧公固已不为史宫而正献忠宣又皆已为时用范固不以墓碑全文上史氏而吕氏之意亦恐其有所未快于欧公之言也是以姑欲置而不言以冺其迹而不知后世之公论有不可语者是以啓今日之纷纷耳如又不然则范公此举虽其贤子尚不能识彼为史者知之必不能如欧公之深或者过为隠避亦不足怪恐亦未可以此而定其有无也墨庄之録出于张邦基者不知其何人其所记欧公四事以为得之公孙当世而子约以为绍兴舍人所记此固未知其孰是但味其语意实有后人道不到处疑或有自来耳若谈丛之书则其记事固有得于一时传闻之误者然而此病在古虽迁固之博近世则温公之诚皆所不免况于后世虽颇及见前辈然其平生踪迹多在田野则其见闻之间不能尽得事实宜必有之恐亦未可以此便谓非其所着也丹朱之云诚为太过然欧公此言尝为令狐父子文字繁简而发初亦无大美恶但似一时语势之适然不暇择其拟伦之轻重耳故此言者虽未敢必其为公之言而亦未可定其非公之言也此等数条不足深论偶亦余诲之及而并讲之使得皆防裁正则亦不为无小补者惟是所与子约书中疑学道三十年为后学之言者则某深感焉而尤以为不可以不辨不审明公何所恶于斯言而疑之也以道为髙逺妙而不可学邪则道之得名正以人生日用当然之理犹四海九州百千万人常行之路尔非若老佛之所谓道者空虚寂灭而无与于人也以道为迂逺疎阔而不必学邪则道之在天下君臣父子之间起居动息之际皆有一定之明法不可顷刻而暂废故圣贤有作立言垂训以着明之巨细精粗无所不备而读其书者必当讲明究索以存诸心行诸身而见诸事业然后可以尽人之职而立乎天地之间不但玩其文词以为缀缉纂组之工而已也故子游诵夫子之言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而夫子是之则学道云者岂近世后学之言哉若谓欧公未尝学此而不当以此自名邪则欧公之学虽于道体犹有欠阙然其用力于文字之间而泝其波流以求圣贤之意则于易于周礼于春秋皆尝反复穷究以讨先儒之缪而本论之篇推明性善之说以为息邪距诐之本其贤于当世之号为宗工钜儒而不免于祖尚浮虚信惑妖妄者又逺甚其于史记善善恶恶如唐六臣传之属又能深究国家所以废兴存亡之几而为天下后世深切着明之永鉴者固非一端其他文说虽或出于游戯翰墨之余然亦随事多所发明而词气蔼然寛平深厚精切的当真韩公所谓仁义之人者恐亦未可谓其全不学道而直以燕许杨刘之等期之也若谓虽尝学之而不当自命以取髙标掲已之嫌邪则为士而自言其学道犹为农而自言其服田为贾而自言其通货亦非所以为夸若韩公者至乃自谓已之道乃夫子孟轲扬雄所传之道则其言之不让盖甚矣又可指为后生之语而疑之邪凡此又皆某之所未喻者盖尝反覆思之而竟不得其说恭惟明公以事业文章而论世尚友其于范欧之间固已异世而同辙矣至于博观今昔考订是非又非肯妄下雌黄者且于六一之文收拾编彚雠正流通用力为多其于此必不草草况又当此正道湮微异言充塞之际余论所及小有左右则轻重厚薄便有所分窃计念之已熟而处之亦已精矣顾某之愚独有未能无疑者是以不敢黙黙而不以求正于有道伏惟髙明恕而教之幸甚】   太子太师杜祁公墓志铭   故太子大师致仕祁国公赠司徒兼侍中杜公讳衍字世昌越州山隂人也其先本出于尧之后歴三代常为诸侯后徙其封于杜而子孙散适他国者以杜为氏自杜赫为秦将军后三世御史大夫周及其子建平侯延年仍显于汉又九世当阳侯预显于晋又十有四世岐国公佑显于唐又九世而至于祁公其为家有法其吉凶祭祀齐戒日时币祝从事一用其家书自唐灭士丧其旧礼而一切苟简独杜氏守其家法不迁于世俗盖自春秋诸侯之子孙歴秦汉千有余嵗得不絶其世谱而唐之盛时公卿家法存于今者惟杜氏公自曽髙以来以恭俭孝谨称乡里至公为人尤洁亷自克【一作刻】其为大臣事其上以不欺为忠推于人以行已取信故其动静纎悉谨而有法至考其大节伟如也【一作至考其始终之大节虽古君子有不能及也其立于朝廷天下国家以为重退而老也久而天子益思之】公享年八十官至尚书左丞方其六十有九嵗且尽即上书告老明年以太子少师致仕累迁太子太保太傅太师封祁国公于其家天子祀明堂遣使者召公陪祠将有所问以疾不至而嵗时存问劳赐不絶公少举进士髙第为扬州观察推官知平遥县通判晋州知干州迁河东京西路提防刑狱知扬州河东陜西路转运使入为三司戸部副使拜天章阁待制知荆南府未行以为河北路都转运使遂知天雄军召为御史中丞判流内铨知审官院拜枢密直学士知永兴军徙知并州迁龙图阁学士复知永兴军权知开封府康定元年以刑部侍郎同知枢密院事即拜副使庆歴三年迁吏部侍郎枢密使明年以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公治吏事如其为人其聴狱讼虽明敏而审覈愈精故屡决疑狱人以为神其簿书出纳推析毫髪终日无倦色至为条目必使吏不得为奸而已及其施于民者则简而易行始居平遥尝以吏事适他州而县民争讼者皆不肯决以待公归知干州未满嵗安抚使察其治行以公权知凤翔府二邦之民争于界上一曰此我公也汝夺之一曰今我公也汝何有焉夏人初叛命天下苦于兵而自陜以西尤甚吏縁侵渔调发督迫至民破产不能足往往自经投水以死于是时公在永兴语其人曰吾不能免汝然可使汝不劳尔乃为之区处计较量物有无贵贱道里逺近寛其期会使以次【一作得次第】输送由是物不踊贵车牛刍秣宿食来往如平时而吏束手无所施民比他州费省十六七至于缮治城郭器械民皆不知开封治京师常挠于权要有干其法而能不为之屈者世皆以为难至公能使权要不敢有所干凡其为治以聴断盗讼为能否尔独公始有余力省其民事如治他州而畿赤诸县之民皆被其恵开封比比出能吏而兼于民政者惟公一人吏部审官主天下吏员而居职者类以不久迁去故吏得为奸公始视铨事一日选者三人争某阙公以问吏吏受丙赇对曰当与甲乙不能争遂【一作乃】授他阙居数日吏教丙讼甲负某事不当得公悟召乙问之乙谢曰业已得他阙不愿争公不得已与丙而笑曰此非吏罪乃吾未知铨法尔因命诸曹各具格式科条以白问曰尽乎曰尽矣明日勑诸吏无得升堂使坐曹聴行文书而已由是吏不得与铨事与夺一出于公居月余翕然声动京师其在审官有以贿求官者吏谢不受曰我公有贤名不久见用去矣姑少待之庆歴之初上厌西兵之久出而民弊亟用今丞相富公枢密韩公及范文正公而三人者遂欲尽革众事以修纪纲而小人权幸皆不恱独公与相佐佑而公尤抑絶侥幸凡内降与恩泽者一切不与每积至十数则连封而面还之或诘责其人至慙恨涕泣而去上尝谓谏官欧阳脩曰外人知杜某封还内降邪吾居禁中有求恩泽者每以杜某不可告之而止者多于所封还也其助我多矣此外人及杜某皆不知也然公与三人者卒皆以此罢去公多知本朝故实善决大事初边将议欲大举以击夏人虽韩公亦以为可举公争以为不可大臣至有欲以沮军罪公者然兵后果不得出契丹与夏人争银瓮族大战黄河外而鴈门麟府皆警范文正公安抚河东欲以兵从公以为契丹必不来兵不可妄出范公怒至以语侵公公不为恨后契丹卒不来二公皆世俗指公与为朋党者其议论之际盖如此及三人者将罢去公独以为不可遂【一作故】亦罢以尚书左丞知兖州嵗余乃致仕公自布衣至为相衣服饮食无所加虽妻子亦有常节家故饶财诸父分产公以所得悉与昆弟之贫者俸禄所入分给宗族赒人急难至其归老无屋以居寓于南京驿舍者久之自少好学工书画喜为诗读书虽老不倦推奬后进今世知名士多出其门居家见宾客必问时事闻有善喜若已出至有所不可忧见于色或夜不能寐如任其责者凡公所以行之终身者有能履其一君子以为人之所难而公自谓不足以名后世遗戒子孙无得纪述呜呼岂所谓任重道逺而为善惟日【一无此字】不足者欤曽祖太子少保【一作师】讳某赠太师祖鸿胪卿讳叔詹追封吴国公父尚书度支员外郎讳遂良追封韩国公皆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娶相里氏封晋国夫人子男曰诜大理评事防太常博士讷将作监主簿诒秘书省正字三子早卒女长适集贤校理苏舜钦次适秘阁校理李綖次适单州团练推官张遵道公以嘉祐二年二月五日卒于家其子防以其年十月十八日公于应天府宋城县之仁孝原铭曰   翼翼祁公率履自躬一其初终惟徳之恭公在于位士知贪廉退老于家四方之瞻岂惟士夫天子曰咨尔曲尔直绳之墨之正尔方圆有矩有规人莫之逾公无尔欺予左予右惟公是毘公虽告休受宠不已宫臣国公即命于第奕奕明堂万邦从祀岂无臣工为予执事何以召之惟公旧徳公不能来予其往锡君子恺悌民之父母公虽百龄人以为少不俾黄耉丧予元老宠禄之隆则有止期惟其不已既去而思铭昭于逺万世之诒   太师中书令程公神道碑铭【并序】   惟文简公既塟之二年其子嗣隆泣而言于【一作于】朝曰先臣幸得备位将相官阶品皆第一爵勲皆第二请得立碑如令于是天子曰噫惟尔父琳有劳于我国家余其可忘乃大书曰旌劳之碑遣中贵人即赐其家曰以此名尔碑又诏史臣修曰汝为之铭臣脩与文简公故往来知其人又尝志其墓又尝述其世徳于冀公太师之碑得其世次官封功行最详乃不敢辞惟公字天球姓程氏曽祖讳新赠太师曽祖妣吴国夫人齐氏祖讳赞明赠太师中书令祖妣秦国夫人吴氏考讳元白袁州宜春令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冀国公妣晋国夫人楚氏公举大中祥符四年服勤词学髙第试秘书省校书郎泰宁军节度推官改著作佐郎知并州夀阳县秘书丞监左藏库天禧中诏选文学履行召试直集贤院今天子即位迁太常博士三司戸部判官会修真宗实録而起居注阙命公追修大中祥符八年已后书成遂修起居注迁祠部员外郎提举诸司库务以本官知制诰同判吏部流内铨契丹尝遣使贺上即位命公迓之使者妄有所言公折以理遂屈服其后又遣使贺天圣五年乾元节天子思公前尝折其使乃以公为馆伴使使者果言契丹见中国使者坐殿上位次髙而中国见契丹使者位下当迁议者以为小故可许虽天子亦将许之公争以谓契丹所以与中国好者守先帝约也一切宜用故事若许其小将啓其大天子是之乃止嵗中迁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丞相张文节公少所称许而最知公方除中丞文节当执笔喜曰不辱吾笔矣明年拜枢密直学士知益州公性方重寡言笑凡所处画常先虑谨备所以条目巨细甚悉至临事简严僚吏莫能窥其际尝夜张灯会五门大集州民而城中火起吏如公教不以白而随即救止终宴民去始稍知火监军得告者言军某变惧而入白公笑曰岂有是哉监军惶惑不敢去公曰军中动静吾自知之苟有谋者不能隠也已而卒无事其他多类此蜀妖人自名李冰神子署官属吏卒以恐蜀人公捕斩之而谤者言公妄杀人蜀且乱天子遣人驰视之使者还言蜀人便公政方安乐而诛妖人所以止乱由是天子益知公贤召为给事中知开封府前为府者苦其治剧或不【一无不字】满嵗罢不然被谤讥或以事去独公居数嵗久而治益精明盗讼稀少狱屡空诏书数下褒美迁工部侍郎龙图阁【一有直字】学士守御史中丞久之天子思其治召为翰林【一有侍读字】学士复知开封府明年为三司使不恱苟利不贪近功时议者患民税多目吏得为奸欲除其名而合为一公以谓合而没其名一时之便后有兴利之臣必复増之是重困民也议者莫能夺其于出入尤谨禁中时有所取未尝肯予宦官怒言陛下虽有【一作所】欲物在程某何可得公曰臣所以为陛下惜尔天子以为然累迁吏部侍郎景祐四年以本官参知政事【一有迁尚书左丞】公益自信不疑宰相有所欲私辄众折之其语至今士大夫能道也初范仲淹以言事忤大臣贬饶州已而上悔悟欲复用之稍徙知润州而恶仲淹者遽诬以事语入上怒亟命置之岭南自仲淹贬而朋党之论起朝士牵连出语及仲淹者皆指为党人公独为上开说上意解而后已是时元昊叛河西朝廷多故公在政事补益尤多而小人侥幸皆不便遂以事中之坐贬为光禄卿知颍州已而徙知青州又徙大名府居一嵗中迁戸部吏部二侍郎尚书左丞资政殿学士北京建遂以为留守宦者皇甫继明方用事主治行宫务广制度以市恩公为裁抑之与继明章交上天子遣一御史往视之还直公天子为罢继明独委公以建都事公自知政事以论议不私见嫉被贬斥已稍复见用遂与继明争曲直由是益不妄合于世虽不复大用而契丹方遣使数有所求兵诛元昊未克西北宿重兵公于是时天子常委以河北陜西之重留守北京凡四年迁工部尚书资政殿大学士河北安抚使庆歴六年拜武昌军节度使陜西安抚使知永兴军府事明年加宣徽北院使鄜延路经畧使马步军都部署判延州仍兼陜西安抚使皇祐元年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留守北京其于二方威恵信着尤知夷狄情伪山川险易行师制敌之要其在延州夏人数百驱畜产至界上请降言契丹兵至衙头矣国且乱愿自归公曰契丹兵至元昊帐下当举国取之岂容有来降者乎闻夏人方捕叛族此其是乎不然诱我也拒而不受已而夏人果以兵数万临界上公戒诸堡塞无得数【一作辄】出兵夏人以为有备引去自此不复窥边公于河北最久民爱之为立生祠明年改武胜军节度使犹在北京又改镇安军节度使在镇四年犹上书镇安一郡尔不足以自効愿复守边书未报得疾以至和三年【一作嘉祐元年】闰三月七日己丑薨于陈州之正寝享年六十有九天子辍视朝二日赠中书令諡曰文简【一本有以嘉祐二年十月十八日塟河南府伊阙县神隂乡张刘里】明年祫享太庙推恩加赠公太师尚书令公累阶至开府仪同三司勲上柱国广平郡爵公封戸七千四百而实封贰阡壹伯赐号推诚保徳守正翊戴功臣娶陈氏封衞【一作陈】国夫人子男四人曰嗣隆太常博士嗣弼殿中丞嗣恭太常博士嗣先大理寺丞女五人皆适良族谨按程氏之先出自重黎至休父为周司马国于程其后子孙遂以为氏自秦汉以来世有其人程氏必显而各以其所居着姓后世因之至唐尤盛号称中山程氏者皆祖魏安乡侯昱公中山博野人也世有积徳至公始大显闻臣修以谓古者功徳之臣进受国宠退而铭于器物非独私其后世所以不忘君命示国有人而诗人又播其事声于咏歌以扬无穷今去古逺为制不同而犹有幽堂之石隧道之碑得以纪徳昭烈而又幸防天子书而名之其所以昭临程氏恩厚宠荣出古逺甚而臣又得刻铭其下铭臣职也惧不能称铭曰   程以国氏世逺支分因居着姓各以其人公世中山在昔有闻克大自公厥声以振乃秉国钧乃授将钺出入其勤险夷一节帝曰噫欤余有劳臣何以旌之有烂其文惟此劳臣实余同徳忧国在心匪劳以力二方有事诸将无功俾我旧老不遑居中间息近藩庶休厥躬有请未【一作啬其】报奄云其终殁而后已兹可谓忠惟帝之褒其言甚简铭以述之万世丕显   文元贾魏公神道碑     王安石   公讳某字子明姓贾氏皇秘书省著作佐郎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晋国公讳某之子皇太子左赞善大夫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齐国公讳某之孙晋中书舍人史馆修撰皇赠太师中书令讳某之曽孙其先南皮中人徙获鹿令塟开封而为其县人者自公皇考始公少则庄重谨密治经章解句达老师宿学誉叹以为贤已天禧元年献文章召试赐同进士出身除常州晋陵县主簿国子监说书又以江州徳化县令兼颍川郡王伴读当是时孙宣公领国子一见聴语待以公相数举公学问当在人主左右大臣有以亲嫌者故久弗用以知常州宜兴开封东明两县监在京广济永济两仓又召置国子监说书景祐元年积官至尚书都官员外郎乃始置崇政殿说书而以公为之公于传注训诂不为曲释至先王治心守身经理天下之意指物譬事析毫解缕言则感心自仁宗即位大臣或操法令断天下事稽古不至秦汉以上以儒术为疏阔然上常独意乡尧舜三代得公以经开说则慨然皆以为善而公由此显矣于是上所质问多道徳之要公请悉记録嵗终归太史诏以章献太后故为彭城郡王讳其名公言毋之讳礼不得以出于宫太平兴国寺灾公以易春秋进戒因言近嵗屡灾观寺天意盖有所在今此独可勿缮治以称陛下畏天威爱人力之意西域僧以佛骨铜像来献公请加赐遣还毋以所献示外上皆从之以直集贤院天章阁侍讲史馆修史判尚书礼部判太府寺天章置侍讲自公始故事亲祠郊庙燕游慢戯之物皆在仪衞公奏除之未几遂以知制诰龙图阁直学士权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駮事权判吏部流内铨权知开封府又以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兼判国子监而侍讲如初公之为铨也河北虫旱以公安抚公举能诎奸于利害多所兴除异时县令奉钱满万二千乃举令公以为法如此则小县终不得善治乃请防举令而与其奉如大县其在御史刘平为赵元昊所得边吏以降敌告议收其族公言汉杀李陵母妻子陵不归而汉悔真宗抚王继忠家后赖其力且平妻固未可知乃不果收侍讲林瑀者言天子即位当步其日占所得卦以知吉凶公奏瑀所言不经不可用上即为公罢瑀又奏劾驸马都尉柴恭僖公夺其州人以为宜初元昊反公言兵事起财不赡宜及今度经费罢减诸不急至是诏与三司合议一嵗所省率缗钱百万庆歴二年契丹来求地请婚公主其使责以信义告之利害客绌服不能发口执政议使契丹攻元昊公曰契丹许我而有功则必骄以弱我责报无穷已不且以我市于元昊矣且唐中极衰时聴吐蕃击朱泚陆贽尚以为不可后乃知吐蕃隂与泚合而阳言助国今独安知契丹计不出此乃言所以待夷狄者凡六事上皆行其防三年遂以本官参知政事四年以尚书工部侍郎检校太傅为枢密使五年以集贤殿大学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居两月拜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议祔章恵太后太庙公言其非礼及祔献懿二后密敕迁文武位一等赐外内诸军特支优给公又独奏罢之既而敕两府公又不从乃已元吴归石元孙议赐死公争言自古将帅被执归多不死元孙以不死七年上以旱避正殿贬食自责公因稽首逊位章六七入乃除武胜军节度使检校太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大名府兼北京留守河北安抚使妖人王则谋举大名府反河南北使其党挟书妄言冀得近公公疑为奸考问具服则惶急不及会独婴贝州以反公即使部将王信孟元郝质驰兵操攻具往且请自出搏贼不许终贼所以擒灭功居多移镇山南东道检校太师赐号安国公公因请寛诸吏民为则所胁者而捕河南北妖人治杀之无所漏河决商湖方暑公暴隄上躬亲指画出仓廪与被水百姓舍其流弃接以医药所活九十余万口契丹诱亡卒号为南军以战夏人而边法卒亡自归者死公变其法有归者故擢起其任于是归者众因以知契丹国事契丹亦因以拒亡卒黜南军不用边人以地外质公请重禁絶主不时赎则聴人得赎而有之地尽归边以不争皇祐元年判郑州从公求也至见留为祥源观使既而以尚书右仆射观文殿大学士判尚书都省朝会班宰相视其仪物嵗中又求任外除山南东道节度使右仆射检校太师兼侍中判郑州固辞仆射侍中乃改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又欲迁公四子各一官亦以公辞而止二年母燕国太夫人薨命以故官不起赐书宠慰从之公事燕国以孝闻上尝赐银饰肩舆士大夫以为荣及薨自郑归塟扶舁苍然肩足皆胝行路瞻望悲哀叹息四年除故官侍中居顷之出治许州将行矣仁宗问易之乾卦公既讲解又作书以献以亢龙为戒手诏褒答以公所献藏太史五年又涖大名安抚河北中书议塞商湖决以公异论故使建言者专其事公犹争不已河果不可塞建言者得罪而澶魏信棣徳博多水死公乃请使抚巡振救人用归息嘉祐元年进封许国公又兼侍中方避未聴而以枢密使召卒罢侍中而以中书门下平章事为枢密使三年以镇安军节右仆射检校太师兼侍中充景灵宫使出许州七年以保平军节陜州大都督府长史移大名兼安抚公凡三至魏及许郑皆以寛恵为治人安乐之他将相赐公使钱多使牟利公度所赐为用故在所尤不扰今皇帝即位改节度凤翔加左仆射凤翔尹进封魏国公治平元年求还使侍中守许州凡六七终不许二年乃授许州入见又辞所辞不许使使抚谕须秋乃发六月告疾中人将太医问视相属又力求解将相乃以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判尚书都省七月戊寅薨于第上亲临哭发涕为不视朝二日赐龙脑水银以敛制服出司宾祭吊别赐黄金给塟赠司空兼侍中諡曰文元以九月甲申塟开封汴阳里晋公之墓兆公年六十八散官开府仪同三司勲上柱国号推诚保徳崇仁守正忠亮佐运翊戴功臣食邑万五千戸实封五千六百户公所著书有羣经音辨十巻通纪八十巻本朝时令十二巻又奏议文集合二十巻元配王氏尚书兵部郎中集贤殿修撰轸之女追封莒国夫人继配陈氏武信军节度使康肃公尧咨之女封魏国夫人六男子章太常博士集贤校理早卒圭尚书比部员外郎田尚书驾部员外郎青尚书司门员外郎齐大理寺丞炎未仕三女子国子博士程嗣弼大理寺丞宋恵国太常博士厐元英公壻也其后天子以炎守将作监丞又官公内外族亲凡若干贾氏自谊及耽傅王相帝皆以儒学至公又以经术取将相出入文武有谋有功当中国治安四夷集附宠禄光大始终哀荣君臣相遭于是为盛铭曰于皇仁宗时宋之隆奠此中国四夷来同孰夹孰承有宰魏公帝曰询尔羣公卿士朕欲考古以求乱治有博六艺使熈朕志魏公乃来锡帝之求筵于殿中登阐治幽乃尹开封治民不絿乃丞御史督制庶尤膏泽在下薫烝在上参国政事遂都将相帝巡大涂公帝之车帝御广宫之屏之墉文条武鬯具献肤功终徂在天公则随迈廷丧元老隠加问赉有铭太史有諡太常次诗不诬斵石墓傍   续文章正宗巻三   钦定四库全书   续文章正宗巻四   宋 真徳秀 原本   倪 澄 重编   明 胡 松 增订   叙事【元老大臣事迹】   富郑公神道碑      苏 轼   宋兴百三十年四方无虞人物嵗滋盖自秦汉以来未有若此之盛者虽所以致之非一道而其要在于兵不用用不久常使智者谋之而仁者守之虽至于无穷可也契丹自晋天福以来践有幽蓟北鄙之警畧无寜嵗凡六十有九年至景徳元年举国来冦攻定武围髙阳不克遂陷徳清以犯天雄真宗皇帝用宰相寇凖计决防亲征既次澶渊诸道兵大防行在敌既震动兵始接射杀其骁将顺国王达兰敌惧遂请和时诸将皆请以兵会界河上邀其归徐以精甲蹑其后殱之敌惧求哀于上上曰契丹幽蓟皆吾民也何多以杀为遂诏诸将按兵勿伐纵契丹归国敌自是通好守约不复盗邉者三十有九年及赵元昊叛西方转战连年兵久不决契丹之臣有贪而喜功者以我为怯且厌兵遂教其主设词以动我欲得晋高祖所与关南十县庆厯二年聚重兵境上遣其臣萧英刘六符来聘兵既压境而使来非时中外忿之仁宗皇帝曰契丹吾兄弟之国未可弃也其有以大镇抚之命宰相择报聘者时敌情不可测羣臣皆莫敢行宰相举右正言知制诰富公公即入对便殿叩头曰主忧臣辱臣不敢爱其死上为动色乃以公为接伴英等入境上遣中使劳之英托足疾不拜公曰吾尝使北病卧车中闻命辄起拜今中使至而公不起此何礼也英矍然起拜公开懐与语不以夷狄待之英等见公倾盖亦不复隐其情遂去左右宻以其主所欲得者告公且曰可从从之不可从更以一事塞之公具以闻上命御史中丞贾昌朝馆伴不许割地而许增嵗币且命公报聘既至六符馆之往反十数皆论割地必不可状及见辽主问故辽主曰南朝违约塞鴈门增塘水治城隍籍民兵此何意也羣臣请举兵而南寡人以谓不若遣使求地求而不获举兵未晚也公曰北朝忘章圣皇帝之大徳乎澶渊之役若从诸将言北兵无得脱者且北朝与中国通好则人主専其利而臣下无所获若用兵则利归臣下而人主任其旤故北朝诸臣争劝用兵者此皆其身谋非国计也辽主惊曰何谓也公曰晋髙祖欺天叛君而求助于北末帝昬乱神人弃之是时中国狭小上下离叛故契丹全师独克虽敌获金币充牣诸臣之家而壮士健马物故太半此谁任其旤者今中国提封万里所在精兵以百万计法令修明上下一心北朝欲用兵能保其必胜乎曰不能公曰胜负未可知就使其胜所亡士马羣臣当之欤抑人主当之欤若通好不絶嵗币尽归人主臣下所得止奉使者嵗一二人耳羣臣何利焉辽主大悟首肯者久之公又曰塞鴈门者以备元昊也塘水始于何承矩事在通好前地卑水聚势不得不増城隍皆修旧民兵亦旧籍特补其缺耳非违约也晋髙祖以卢龙一道赂契丹周世宗复伐取关南皆异代事宋兴已九十年若各欲求异代故地岂北朝之利也哉本朝皇帝之命使臣则有词矣曰朕为祖宗守国必不敢以其地与人北朝所欲不过利其租赋耳朕不欲以地故多杀两朝赤子故屈已增币以代赋入若北朝必欲得地是志在败盟假此为词耳朕亦安得独避用兵乎澶渊之盟天地鬼神实临之今北朝首发兵端过不在朕天地鬼神岂可欺也哉辽大感悟遂欲求防公曰防姻易以生隙人命脩短不可知不若嵗币之坚久也本朝长公主出降赍送不过十万缗岂若嵗币无穷之获哉辽主曰卿且归矣再来当择一授之卿其遂以誓书来公归复命再聘受书及口传之词于政府既行次乐夀谓其副曰吾为使者而不见国书万一书词与口传者异则吾事败矣发书视之果不同乃驰还都以晡入见宿学士院一夕易书而行既至辽不复求防専欲増币曰南朝遗我书当曰献否则曰纳公争不可辽主曰南朝既惧我矣何惜此二字若我拥兵而南得无悔乎公曰本朝皇帝兼爱南北之民不忍使蹈锋镝故屈已増币何名为惧哉若不得已而至于用兵则南北敌国当以曲直为胜负非使臣之所忧也辽主曰卿勿固执古亦有之公曰自古惟唐髙祖借兵于突厥故臣事之当时所遗或称献纳则不可知其后颉利为太宗所擒岂复有此礼哉公声色俱厉辽知不可夺曰吾当自遣人议之于是留所许増币誓书复使耶律仁先及六符以其国誓书来且求为献纳公奏曰臣既以死拒之彼气折矣可勿复许彼无能为也上从之増币二十万而契丹平北方无事盖又四十八年矣契丹君臣至今诵其语守其约不忍败者以其心晓然知通好用兵利害之所在也故臣尝窃论之百余年间兵不大用者真宗仁宗之徳而冦准与公之功也公讳弼字彦国河南人曾大父内黄令讳处谦大父商州马歩使讳令荀考尚书都官员外郎讳言皆以公贵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封邓韩秦三国公曽祖母刘氏祖母赵氏母韩氏封鲁韩秦三国太夫人公幼笃学有大度范仲淹见而识之曰此王佐才也懐其文以示王曾晏殊殊即以女妻之仁宗复制科仲淹谓公子当以是进天圣八年公以茂才异等中第授将作监丞知河南府长水县用李廸辟签书河阳节度判官事丁秦国公忧服除防郭后废范仲淹争之贬知睦州公上言朝廷一举而获二过纵不能复后宜还仲淹以来忠言通判绛州景祐四年召试馆职迁太子中允直集贤院从王曾辟通判郓州寳元初赵元昊反公上疏陈八事且言元昊遣使求割地邀金帛使者部从仪物如契丹而词甚倨此必元昊腹心谋臣自请行者宜出其不意斩之都市又言夏守赟庸人也平时犹不当用而况艰难之际可为枢宻乎议者以为有宰相器召还为开封府推官擢知谏院康定元年日食正旦公言请罢燕彻乐虽辽使在馆亦宜就赐饮食而已执政以为不可公曰万一北辽行之为朝廷羞后使辽还者云辽中罢燕如公言仁宗深悔之初宰相恶闻忠言下令禁越职言事公因论日食以谓应天变莫若通下情遂除其禁元昊冦鄜延杀二万人破金明擒李士斌延帅范雍钤辖卢守懃闭门不救中贵人黄徳和引兵先走刘平石元孙战死而雍守懃归罪于通判计用章都监李康伯皆窜岭南徳和诬奏平降贼诏以兵围守其家公言平自环庆引兵来援以奸臣不救故败竟骂贼不食而死宜防其家守懃徳和皆中官怙势诬人冀以自免冝竟其狱枢宻院奏方用兵狱不可遂公言大臣附下罔上狱不可不竟时守懃男昭序为御药公奏乞罢之徳和竟坐腰斩延州民二十人诣阙告急上召问具得诸将败亡状执政恶之命邉郡禁民擅赴阙者公言此非陛下意宰相恶上知四方有败耳民有急不得诉之朝则西走元昊北走契丹矣夏守赟为陜西都总管又以入内都知王守忠为都钤辖公言用守赟既为天下笑而守忠钤辖乃与唐中官监军无异将吏必怨惧卢守懃黄徳和覆车之辙可复蹈乎诏罢守忠时又用观察使魏昭昞为同州郑守忠为殿前都指挥使高化为歩军都指挥使公言昭昞乳臭儿必败事守忠与化故亲事官皆奴才小人不可用诏遣侍御史陈洎往陕西督修城且城潼关公言天子守在四夷今城潼关自关以西为弃之耶语皆侵执政自用兵以来吏民上书者甚众初不省用公言知制诰本中书属官可选二人置局中书考其所言可用用之宰相以付学士公言此宰相偷安欲以天下是非尽付他人乞与廷辨又言邉事系国安危不当専委枢宻院周宰相魏仁浦兼枢宻使国初范质王溥亦以宰相参知枢宻院事今兵兴宜使宰相以故事兼领仁宗曰军国之务当尽归中书枢宻非古官然未欲遽废内降令中书同议枢宻院事且书其检宰相以内降纳上前曰恐枢宻院谓臣夺权公曰此宰相避事耳非畏夺权也时西夏首领吹同乞砂吹同山乞各称伪将相来降补借奉职羁置荆湖公言二人之降其家已族矣当厚赏以劝来者上命以所言送中书公见宰相论之宰相初不知也公叹曰此岂小事而宰相不知耶更极论之上从公言以宰相兼枢宻使除盐鐡判官迁太常丞史馆修撰奉使契丹二年改右正言知制诰紏察在京刑狱时有用伪牒为僧者事觉乃堂吏为之开封按余人而不及吏公白执政请以吏付狱执政指其坐曰公即居此无为近名公正色不受其言曰必得吏乃止执政滋不悦故荐公使契丹欲因事罪之欧阳修上书引顔真卿使李希烈事留公不报使还除吏部郎中枢宻直学士恳辞不受始受命闻一女卒再受命闻一男生皆不顾而行得家书不发而焚之曰徒乱人意寻迁翰林学士公见上力辞曰增嵗币非臣本志也特以朝廷方讨元昊未暇与辽角故不敢以死争其敢受乎庆厯三年三月遂命公为枢宻副使辞之愈力改授资政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七月复除枢宻副使公言辽既通好议者便谓无事邉备渐弛辽万一败盟臣死且有罪非独臣不敢受亦愿陛下思边方轻侮中原之耻坐薪尝胆不忘修政因以告纳上前而罢逾月复除前命时元昊使辞羣臣班紫宸殿门上俟公缀枢宻院班乃坐且使宰相章徳象谕公曰此朝廷特用非以使辽故也公不得已乃受时晏殊为相范仲淹为参知政事杜衍为枢宻使韩琦与公副之欧阳脩余靖王素蔡襄为谏官皆天下之望鲁人石介作庆厯圣徳诗歴颂羣臣皆得其实曰维仲淹弼一防一契天下不以为过公既以社稷自任而仁宗责成于公与仲淹望太平于朞月之间数以手诏督公等条具其事又开天章阁召公等坐且给笔札使书其所欲为者遣中使二人更往督之且命仲淹主西事公主北事公遂与仲淹各上当世之务十余条又自上河北安邉十三防大畧以进贤退不肖止侥幸去宿弊为本欲渐易诸路监司之不才者使澄汰所部吏于是小人始不悦矣元昊遣使以书来称男而不臣公言契丹臣元昊而我不臣则契丹为无敌于天下不可许乃却其使卒臣之四年七月契丹来告举兵讨元昊十二月诏册元昊为夏国主使将行而止之以俟虏使公曰若虏使未至而行则事自我出既至则恩归契丹矣从之是嵗契丹受礼云中且发兵防元昊伐呆儿族于河东为近上问公曰辽得无与元昊袭我乎公曰辽自得幽蓟不复由河东入冦者以河北平易富饶而河东崄瘠且虞我出镇定捣燕蓟之虚也今兵出无名契丹大国决不为此就使妄动当出我不意不应先言受礼云中也元昊本与契丹约相左右以困中国今契丹背约结好于我独获重币元昊有怨言故辽筑威塞州以备之呆儿屡杀威塞人辽疑元昊使之故为是役安能合而冦我哉或请调发为备公曰辽虽不来犹欲以虚声困我若调发正堕其计臣请任之辽若入冦臣为罔上且误国上乃止辽卒不动公谓契丹异日作难必于河朔既上十三防又请守一郡行其事小人怨公不已而大臣亦有以飞语谗公者上虽不信公惧因保州贼平求为河北宣抚使以避之使将还除资政殿学士知郓州兼京东西路安抚使谗者不已罢安抚使嵗余谗不验加给事中移知青州兼京东东路安抚使河朔大水民流京东公择所部丰稔者五州劝民出粟得十五万斛益以官廪随所在贮之得公私庐舍十余万区散处其人以便薪水官吏自前资待阙寄居者皆给其禄使即民所聚选老弱病瘠者廪之山林河泊之利有可取以为生者听流民取之其主不得禁官吏习书其劳约为奏请使他日得以次受赏于朝率五日辄遣人以酒肉糗饭劳之出于至诚人人为尽力流民死者为大冢塟之谓之丛冢自为文祭之明年麦大熟流民各以逺近受粮而归凡活五十余万人募而为兵者又万余人上闻之遣使劳公即拜礼部侍郎公曰救灾守臣职也辞不受前此救灾者皆聚民城郭中煑粥食之饥民聚为疾疫及相蹈借死或待次数日不食得粥皆僵仆名为救之而实杀之自公立法简便周至天下传以为法至于今不知所活者防千万人矣王则据贝州叛齐州禁兵马达张青与奸民张握等得劒印于妖师欲以其众叛将屠城以应则握之壻杨俊诣公告之齐非公所部恐事泄变生时中贵人张从训衔命至青公度从训可使即以事付从训使驰至郡发吏卒取之无得脱者且自劾擅遣中使罪仁宗嘉之再除礼部侍郎公又恳词不受迁资政殿大学士以明堂恩除礼部侍郎徙知郑州又徙蔡州加观文殿学士知河阳迁户部侍郎除宣徽南院使判并州兼河东经畧安抚使至和二年召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与文彦博并命宣制之日士大夫相庆于朝仁宗宻觇知之欧阳脩奏事殿上上具以语脩且曰古之求相者或得于梦卜今朕用二相人情如此岂不贤于梦卜也哉脩顿首称贺仁宗弗豫大臣不得见中外忧恐文彦博与公等直入问疾内侍止之不可因以监视禳祷为名乞留宿内殿事皆关白而后行禁中肃然嘉祐三年加礼部尚书昭文馆大学士监脩国史公之为相守格法行故事而附以公议无心于其间故百官任职天下无事以所在民力困弊赋役不均遣使分道相视裁减谓之寛防民力又弛茶禁以通商贾省刑狱天下便之六年丁秦国太夫人忧诏为罢春燕故事执政遇丧皆起复公以谓金革变礼不可用于平世仁宗待公而为政五遣使起之卒不从命天下称焉英宗即位拜枢宻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迁户部尚书逾年以足疾求解机务章二十上拜镇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阳封祁国公公五上章辞使相且言真宗以前不轻以此授人仁宗即位之初执政欲自为地故开此比终仁宗之世宰相枢宻使罢者皆除使相至不称軄有罪者亦然天下非之今陛下初即位愿立法自臣始不从神宗即位改镇武寜军进封郑国公公又乞罢使相乃以为尚书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集禧观使召赴阙公以足疾固辞复判河阳熙寜元年移汝州且诏入觐以公足疾许肩舆至殿门上特为御内东门小殿见之令男绍隆入扶且命无拜坐语从容至日昃赐绍隆五品服再对上欲留公为集禧观使力辞赴郡明年二月除司空兼侍中昭文馆大学士赐甲第一区皆辞不受复拜左仆射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公既至未见有于上前言灾异皆天数非人事得失所致者公闻之叹曰人君所畏惟天若不畏天何事不可为者去乱亡无防矣此必奸臣欲进邪说故先导上以无所畏使辅拂谏诤之臣无所复施其力此治乱之机也吾不可以不速救即上书数千言杂引春秋洪范及古今传记人情物理以明其决不然者羣臣请上尊号及作乐上以久旱不许羣臣固请作乐公又言故事有灾变皆彻乐恐上以同天节辽使当上夀故未断其请臣以为此盛徳事正当以示逺人乞并罢上夀从之即日而雨公又上防愿益畏天戒逺奸佞近忠良上亲书答诏曰义忠言亲理正文直苟非意在爱君志存王室何以臻此敢不置之枕席铭诸肺腑终老是戒更愿公不替今日之志则夭灾不难弭太平可立俟也公既上防谢复申戒不已愿陛下待羣臣不以同异为喜怒不以喜怒为用舎公始见上上问邉事公曰陛下即位之始当布徳行惠愿二十年口不言兵因以九事为戒八月以疾辞位拜武寜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南复以公请改亳州时方行青苖息钱法公以为此法行则财聚于上人散于下且富民不愿请愿请者皆贫民后不可复得故持之不行而提举常平仓赵济劾公以大臣格新法法行当自贵近者始若置而不问无以令天下乃除左仆射判汝州公言新法臣所不晓不可以复治郡愿归洛养疾许之寻请老拜司空复武寜节度及平章事进封韩国公致仕公虽居家而朝廷有大利害知无不言交趾叛诏郭逵等讨之公言海峤崄逺不可以责其必进愿诏逵等择利进退以全王师契丹来争河东地界上手诏问公公言熙河诸郡皆不足守而河东地界决不可许元丰三年官制行改授开府仪同三司是嵗故参知政事王尧臣之子同老上言至和三年仁宗弗豫其父尧臣甞与文彦博刘沆及公同决大防乞立储嗣仁宗许之防翊日有瘳故缓其事人无复知者以其父尧臣所撰诏草上之上以问彦博彦博言与同老合上嘉公等勲绩如此而终不自言下诏以公为司徒且以其子绍京为閤门祗候六年闰六月丙申薨于洛阳私第之正寝享年八十手封遗表使其子上之世莫知其所言者上闻讣震悼为辍视朝内出祭文遣使致奠所以赙防其家者甚厚赠太尉諡曰文忠十一月庚申塟于河南府河南县金谷乡南张里公之配曰周国夫人晏氏后公四年卒子男三人曰绍庭朝奉郎曰绍京供备库副使后公一月卒曰绍隆光禄寺丞早卒女四人长适保寜军节度使北京留守冯京卒又以其次继室封安化郡夫人次适承议郎范大琮次适宣徳郎范大珪孙男三人定方承事郎直清承奉郎直亮假承务郎公性至孝恭俭好礼与人言虽幼贱必尽敬气色穆然终身不见喜愠然以单车入不测之敌廷诘其君臣折其口而服其心无一语少屈所谓大勇者乎其好善疾恶盖出于天资常言君子小人如冰炭决不可以同器若兼收并用则小人必胜薫莸杂处终必为臭其为宰相及判河阳最后请老家居凡三上章皆言天子无职事惟辨君子小人而进退之此天子之职也君子与小人并处其势必不胜君子不胜则奉身而退乐道无闷小人不胜则交结构扇千岐万辙必胜而后已小人复胜必遂肆毒于善良无所不为求天下不乱不可得也其为文章辩而不华质而不俚有文集八十巻天圣应诏集十一巻谏垣集三巻制草五巻奏议十三巻表章三十巻河北安邉防一巻奉使録四巻青州振济防三巻平生所荐甚众尤知名者十余人如王质与其弟素余靖张瓌石介孙复吴奎韩维陈襄王鼎张温之杜杞陈希亮之流皆有闻于世世以为知人元祐元年六月有诏以公配享神宗皇帝庙庭明年以明堂恩加赠太师绍庭请于朝曰先臣墓碑未立愿有以宠绥之上为亲篆其首曰显忠尚徳之碑且命臣轼撰次其事谨拜手稽首而献言曰世未尝无贤也自尧舜三代以至于今有是君则有是臣故仁宗英宗至于神考咸有一徳克享天心则天畀以人光明伟杰有如公者观公之行事而味其平生则三宗之盛徳可不问而知也古之人臣功高则身危名重则谤生故命世之士罕能以功名终始者臣观三宗所以待公全其功名而保其终始盖可谓至矣方契丹求割地上命宰相歴问近臣孰能为朕使敌者皆以事辞免公独慨然请行使事既毕上欲用公公逡廵退避不敢居而向之辞免者自耻其不行则惟公之怨比而谗公无所不至及石介为庆厯圣徳诗天下传诵则大臣疾公如仇构以飞语必欲致之死地仁宗徐而察之尽辩其诬卒以公为相及英宗神宗之世公已老矣勲在史官徳在生民天子虚已听公西戎北狄视公进退以为中国轻重然一赵济敢揺之惟神宗日月之明知公愈深公虽请老有大政事必手诏访问又追论定防之勲以告天下宠及其子孙然后小人不敢复议雍容进退卒为宗臣古人有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岂不然哉公既配食清庙宜有颂诗以昭示来世其词曰   五代八姓十有二君四十四年如丝之棼以人为嬉以杀为儇兵交两河腥闻于天上帝憎之命我祖宗畀尔鑪锤往销其锋孰谓民逺我闻其呻寜尔小忍无残我民六圣受命维一其心敕其后人帝命是承勿劓刵人矧敢好兵百三十年讳兵与刑惟彼北戎谓帝我骄帝闻其言折其萌芽笃生莱公尺棰笞之既服既驯则扰绥之堂堂韩公与莱相望再聘于燕北方以寜景徳元禩始盟契丹公生是嵗天命则然公之在母秦国寤惊旌旗鹤鴈降充其庭云有天赦已而生公天欲赦民公啓其衷北至燕然南至于河亿万维生公手抚摩水潦荐饥散流而东五十万人仰哺于公公之在内自泉流濒其在四方自叶流根百官维人百度维贞相我三宗重华恊明帝谓公来陨星其堂有坟其邱公岂是藏维岳降神今归不留臣轼作颂以配崧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