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诗纪事 - 第 60 页/共 324 页
苏天爵撰傅与砺墓志:与砺受命,行至安南。安南人多设谲诈以绐使者,或郊迎张宴犒众,或盛饰侍姬侑酒,君皆却之。
○悼亡
惊飙吹罗幙,明月照阶戺。春草忽不芳,秋兰亦同死。斯人蕴淑德,夙昔明诗礼。灵质奄独化,孤魂将安止。迢迢湘西山,湛湛江中水;水深有时极,山高有时已!忧思何能齐,日月从此始。
皇天平四时,白日一何遽!勤俭毕婚嫁,新人忽复故。衾裳敛遗袭,棺椁无完具。送葬出北门,徘徊怛归路。玉颜不可恃,况乃纨与素!累累花下坟,郁郁茔西树。他人亮同此,胡为独哀慕。
新婚誓偕老,恩义永且深。旦暮为夫妇,哀戚奄相寻。凉月烛西楼,悲风鸣北林。空帷奠巾栉,中房虚织纴。辞章余婉娈,琴瑟有余音。睠言瞻故物,恻怆内不任。岂无新人好?焉知谐我心!掩穴抚长暮,涕下沾衣襟。
人生贵有别,室家各有宜。贫贱远结婚,中心两不移。前日良宴会,今为死别离。亲戚各在前,临诀不成辞。傍人拭我泪,令我要裁悲。共尽固同理,谁能心勿思!
○感独
幽幽蕙草晚,靡靡兰芳断。皎皎夜泉人,冥冥不复旦。流尘栖暗壁,凉吹经虚幔。无论欢意消,日复愁思乱。魂伤夕方永,气变秋将晏。当窗惨断素,捐箧悲柔翰。忆初成好合,誓且同忧患。何言遂长终,独处增永叹。寤寝忽如在,展转惊复散。念兹何嗟及,哀至聊自判。
○百日
人生悲死别,矧在心相知!新婚未及久,杳杳遽何之。昔为连理木,今为断肠枝。相去时几何,百日奄在兹。亏月有圆夕,逝水无还期。弃置非人情,何以为我思。
○入室
妆阁闭长夜,幽兰坐复春。犹疑挑锦字,不见掩罗巾。故物空在目,萧条生网尘。虚窗明月满,芳砌绿苔滋。花间时染翰,尚忆解题诗。寂寞幽泉下,贞心空自知。
○追和蕙兰
小窗开尽碧桃枝,忆得青鸾化去时。昨夜秋风妬幽怨,梦中吹断素琴丝。
江上愁时复值春,带围宽尽不宜身。阶前旧种樱桃树,日暮飞花故着人。
辍耕录:先生既丧妻,哀戚之情,多见于诗云云。哀而不伤,得性情之正,是可传也已。
○忆内
湘皋烟草碧纷纷,泪洒东风忆细君。浪说嫦娥能入月,虚传神女解为云。花阴昼坐闲金剪,竹里春游冷翠裙。留得旧时残锦在,伤心不忍读回文。
归田诗话:荆公一日归行云:「贱贫奔走食与衣 【 食与衣 原作「衣与食」,按诗见王文公文集卷三十七,亦作「食与衣」,因据归田诗话卷上改。】 ,百日奔走一日归。生平欢意苦未尽,正欲老大相因依。空房萧飒施繐帷,青灯半夜哭声稀。音容想象知何处,地下相逢果是非!」刘须溪云:「此悼亡作也。古无复悲如此者。」傅汝砺忆内云云。真致虽不及,而凄惋过之。
○勤耕亭
日月靡闲暇,四序 【 一作「时」。】 更运之。斯人务作业,矧敢怠遑时。负耒适西畴,恒患耕作迟。仲春时雨至,羣物具含姿。牛食青涧阿,鸟鸣芳树枝。兴言播嘉谷,夙夜将耘耔。岂不怀逸居,亦念寒与饥。但使秋税毕,聊乐及我私。羲农虽已远,沮溺不吾欺。努力顺天命,素餐非所知。
傅与砺诗文集:右诗为邹福作也。福,丰城田家子,事艺文揭先生。余力能读书,为声诗,又喜国语,习通其学,然朴慎不忘乎勤。先生甚喜之。尝手书福自为诗七首,叙其所从出。京师为文词者,福多得其题述。是何福之能使人爱若是也?学者果皆系所出乎!于是益知艺文为有德矣。
○寿陈景让都事四十韵 【 八月十八日】
种德由来远,流芳信有苗。名门多令器,夫子最高标。地迥瞻崧岳,天清见斗杓。声名从结发,问学自垂髫。江汉栖迟久,林亭兴致饶。紫兰敷 【 一作「依」。】 月露,苍竹倚风飙。昼艇移书放,秋灯把剑挑。微名宁屑屑,高志独嚣嚣。五气乘昌运,羣英集圣朝。武功收赫怒,文治付宣昭。历数初歌禹,聪明已赞尧。求贤多晏食,梦帝起中宵。石室仍高隐,中台歘见招。赐书县日月,乘传出云霄。议论纡三顾,荣光 【 一作「名」。】 动百僚。入宫催护玺,趋府听鸣镳。郊社陈周礼,神人协舜韶。出关春衣绣,分陕夜乘轺。獬触心弥壮,豺吞胆共销。封章犹恳切,归思遽飘飖。衮职江湖隔,锋车道路遥。凝旒思穆穆,行李发萧萧。典祀尊原庙,承厘洽大寥。步依文石进,香近黼裳飘。白日明骢马,清霜急早鵰。帝裾遮道引,谏草避人烧。佐省持三尺,绳民究八条。兵曹多暇豫,郎位益崇超。所向才华冠,何曾意气骄。台评推妙画,士望慰深翘。引拔连茅茹,芬芳杂桂椒。银章看且佩,金鼎竟须调。小草方惭出,浮萍久恨漂。文章殊豹隐,篆刻近虫雕。徐穉矜县榻,苏秦惜敝貂。敢期充砥砺,犹幸致刍荛。黄鹄追高举,青松托后凋。火行占孟月,星聚识生朝。寿酒开云液,仙音出凤箫。祇应成远业,未可慕松乔。
诗薮:风骨苍然,多得老杜句格。
○浑沌石行 【 九江方叔高得武侯八阵碛中小石于其处,白质而黄章,状若鸡子,字曰「小浑沌」。揭艺文为作浑沌公传云】
浑沌以来不可数,万八千岁生盘古。絪缊乃在拳石间,光怪潜通落星渚。来从鱼腹人尽讶,坐念武侯心独苦。八阵图成泣鬼神,三江石转凋寒暑。苍波喷浸圆且坚,鸡子结成生理全。久当化鸟非为怪,大未成羊亦可仙。玉精隐月相照射,金液流霞纷绕缠。轻清已判中黄外,元气犹函太素前。英雄事往唯存石,天衡地轴今谁识。江上尝疑雾雨寒,坐中歘恐风雷黑。摩挲直如见溟涬,位置岂肯同沙砾。长路相将拂剑随,天阴勿使精灵得。
诗薮:雄浑流丽,步骤中程。
○次韵元日朝贺
宫漏催朝烛影斜,千官鸣玉动晨鸦。交龙拥日明丹扆,飞凤随云绕画车。宴罢戴花经苑路,诗成传草到山家。小儒未得随冠冕,遥听钧天隔彩霞。
○登 【 一有「南」字】 岳
万壑千峯次第开,祝融最上气崔嵬。九江水尽荆扬去,百粤山连翼轸来。入树恐侵玄帝宅,牵萝思上赤灵台。明年更拟寻春兴,应及潇湘雁北回。
诗薮:全篇整丽,首尾匀和。
○句
国蟠蜗角小,地接犬牙深。 雨暗蛟龙出,天晴鹳鹤回。 江路篁犹箨,山田稻始苗。 黄归幽径犊,青聚古祠鸦。 洒竹鸣宫女,持弓泣野臣。 雨蒸归日路,云合去时山。 衡庐树入青天尽,章贡波翻白日来。 中天日月回金阙,南极星辰绕玉衡。 交龙拥日明丹扆,飞凤随云绕画车。 载笔旧登天禄阁,将书还到大明宫。 百粤云山连楚大,六朝烟树入隋荒。 焚香凤阁春开宴,鸣玉龙池午散朝。
诗薮:元人先达者无若元好问、赵子昂。元,金遗老;赵,宋宗枝也。元体备格卑,赵词雅调弱。成都诸子,乃一振之。伯生典而实,仲弘整而健,德机刻而峭,曼硕丽而新。至大家逸格,浩荡沈深之轨,概乎未闻也。同时傅若金、张仲举不甚知名,而近体特多宏壮。傅如云云,张如云云。七言律傅如云云,张如云云。皆高华雄畅,得杜陵句格,特变态差少耳。而诗流不能举其姓氏,良可叹也。
◆黄裳
留别
○留别
江岸梅花正白,船头细雨斜飞。行客三冬北去,将军一棹南归。
南翁梦录:军头莫记,东潮人也。出身行伍,酷好吟诗。元统间,伴送元使黄裳。裳亦好诗者,旬日江行,相与唱和,多有佳句,裳甚欢之,至界上留别诗云云。
◆宋褧
褧字显夫,大都人。擢泰定甲子进士第,官至翰林直学士。有燕石集。
寄张仲容二首
阌乡道中
揭曼硕小仆邹福颇能作诗是时诸名胜皆有所赠
闰十二月二十七日喜雪二首
句
○寄张仲容二首
城南城北渺风烟,一度论文月再圆。肠断而今更愁绝,蓬莱云隔楚江天。
燕石集:自注:仲容时以礼曹掾接漕舟在海上,先予一日出都,素与予契谊甚厚,虽同居京师,然各以尘事稀复接见。常谓小别离,欲赋一诗,此篇首二句,小别离诗起句也。今足成之。
○阌乡道中
风雨度崤■〈山黾〉,新晴喜若何?云间瞻大华,马上看黄河。心已为形役,身兼抱病多。平生远游志,垂老渐消磨。
燕石集:商洛秦陕,步步皆陈迹,亦犹山阴道中,使人应接不暇。长安城中碑刻亦不能徧览,况近郊乎?雁塔梯级久废,曲江在其东,而亦久涸。一登含元殿故基,未央宫在汉城,悤遽不及至,但求得一瓦而已。兴庆池广袤五七余里,荷菱藻芡弥望,岸傍古垂杨甚多。□南白鹿坡甚近,华萼相辉、太真梳洗等楼基皆俨然。仆始至,及邀诸公迎送,皆在长乐坡灞桥,尝一过浐水,尝一过华清,一浴绣岭,一观华阴显灵宫并岳神题名。归程过蓝关、秦岭,宿蓝桥,观裴航洞,上七盘岭,下看辋口庄、商山四皓墓,又庙。外此皆不暇及也。余年来行四方,见山水颇多,然各有可取。至于长安城中,望终南山,天天古今妙绝也。惜病多才劣,且夺于饮宴,不及富于吟咏。
○揭曼硕小仆邹福颇能作诗是时诸名胜皆有所赠
福也事人初不切,学诗习字欲自别。不似南邻守舍儿,轻裘肥马通关节。
珊瑚木难:揭曼硕题邹福诗后:右邹福诗七首。邹福者,吾乡田夫之子也。粗读孝经、论语。家贫,与人佣耕。泰定五年,余居忧于家,其父遣从余,给薪水之劳。然暇则密自观书。居五年,余携至京师。会新天子明年春开奎章阁,置授经郎,以教勋旧大臣子弟之在左右者,以国子教授庐陵林希颜及余为之。寅入酉出,令福守舍。以尽日闭门读书习字,闲为小诗,及莫则请可否于余。余或方倦欲休,或方读书有会意处,或执笔为文章思方属,必辍而告之 【 必辍而告之 「辍」原作「执」,据揭文安公全集卷十四改。】 ,不使几微见余懈怠意。今年秋,迁丞艺文,得简静无事,请问之时益富矣。余适坠马在告,福有所作,皆可观,因取其法度音节尤近者得七首,为书之,仍题其后,以为世之世臣大家学士大夫之子弟不知学者劝。余在阁中,福又从林希颜学国书,希颜称其可教。余数年于文事使令,盖深得其助焉。因并识于此。案:揭跋明云「右诗七首」,今只载此跋,不录福诗,不知何故。
○闰十二月二十七日喜雪二首 【 前二日平章彻里帖木儿窜南安。】
积祸丘山重莫蠲,君恩如海听南迁。品流悬绝昌黎叟,一样蓝关马不前。
姓名何事到金瓯,沧海横流浩莫收。鹄立白袍三百个,有谁回首望崖州?
元诗选:彻里帖木儿为江浙平章,会科举驿请试官,供张甚盛,心颇不平。及复入中书,首议罢科举,及论学校庄田租可给宿卫士衣粮。至元元年,科举罢。其明年,彻里以罪徙。六年十二月,乃诏复行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