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纪事 - 第 20 页/共 129 页

瑰初未知颋，一日有客诣瑰，候于客次，颋拥彗庭庑间，遗落一文字，客取视之，乃《咏昆仑奴诗》云：“指如十挺墨，耳似两张匙。”异之。良久瑰出，与客淹留言咏，以其诗问瑰何人，岂非足下宗庶之孽也？瑰备言其事，客惊讶之，请瑰加礼收举，必苏氏之令子也。瑰稍稍亲之。有人献兔，悬于廊庑，瑰召令咏之，曰：“兔子死兰弹，将来挂竹竿。试将明镜照，无异月中看。”瑰览诗异之，由是学问日新，文章盖代。及帝平内难，日夕制诏骆驿，无非颋之所作，时称“小许公”。 　　《人日侍宴大明宫应制》云：“疏龙磴道切昭回，建凤旗门绕帝台。七叶仙蓂承月吐，千株御柳拂烟开。初年竞帖宜春胜，长命先浮献寿杯。是日最灵知窃幸，群心就捧大明来。” 　　颋幼年，有京兆尹过瑰，命咏尹字，曰：“丑虽有足，甲不全身；见君无口，知伊少人。” 　　韦嗣立拜中书令，瑰署官告，颋为之词，薛稷书，时谓“三绝”。 　　东明观道士周彦云，欲为其师立碑，谓瑰曰：“成某志不过烦相君诸子：五郎文，颋也。六郎书，诜善八分。七郎致石。”瑰大笑，口不言而心服其公。 　　长安盛春游，颋制诗云：“飞埃结红雾，游盖飘青云。”明皇嘉赏，以御花亲插其巾上，时荣之。 　　《望春宫应制》云：“东望望春春可怜，更逄晴日柳含烟。宫中下见南山尽，城上平临北斗悬。细草偏承新辇处，轻花微落奉觞前。宸游对此欢无极，鸟哢声声入管弦。” 　　《扈从明皇出雀鼠谷应制》云：“雨施巡方罢，云从训俗回。密途汾水卫，清跸晋郊陪。寒着山边静，春当日下来。御祠元鸟应，仙仗绿杨开。作颂音传雅，观文色动台。更知西向乐，宸藻协盐梅。”颋诗尽是中宗时作，惟此一篇明皇时作。 　 卷十一 　　韦嗣立　赵彦伯　阎朝隐　郑愔　沈佺期　宋之问　徐坚　卢怀慎　武平一　李行言　韦元旦 　　韦嗣立 　　《九日应制》云：“层观远沉沉，鸾旗九日临。帷宫压水岸，步辇入烟岑。枝上萸新采，樽中菊始斟。愿陪欢乐事，长与岁时深。”得深字。 　　嗣立在省阁，与岳州张使君说、潭州王都督熊同官联事。后承朝谴，各东西，相别诗云：“茂先王佐才，作牧楚江隈。登楼正欲赋，复遇仲宣来。黄鹄飞将远，雕龙文为开。宁知昔联事，听曲有余哀。”“昔时陪二贤，缨冕会神仙。一去驰江海，相逢共播迁。无因千里驾，忽睹四愁篇。览讽欢何已，欢终徒怆然。” 　　嗣立中宗时为大学士，制云：“词林伫秀，学海资英，苟非鸿儒，孰副推择。守大府卿韦嗣立，金籯袭庆，玉鼎生才；浴德澡身，居中履孝。保淳懿之道，综虚明之识。前言往行，独运襟灵；健笔通文，孤标望实。果升台阁，常典枢机；诚亮险夷，政敷匡益。自出入中外，周旋宦游，夕郎归其峻宠，冬卿美其成务。官曹内殿，朝野旁求，宜参右署之荣，俾接金闺之彦。可修文馆大学士。”兄承庆，长寿中，与嗣立相代为凤阁舍人；长安三年，承庆代嗣立为凤阁侍郎，顷之，又代为黄门侍郎，四职相代，时谓“大郎罢相，二郎拜相”。中宗授嗣立黄门侍郎，制曰：“芝兰并秀，见谢石之阶庭；骐骥并驱，有刘山之昆季。”又曰：“近者命于鸾渚，已擢雁行；才出芝扃，奄归蒿里。永言荆树，坐折连枝；眷彼常山，空余一鸟。俾迁荣于皂盖，宜袭宠于黄枢。” 　　嗣立庄在骊山鹦鹉谷，中宗幸之。嗣立献食百轝，及木器藤盘等物。上封为逍遥公，谷为逍遥谷，原为逍遥原。中宗留诗，从臣属和，嗣立并镌于石，请张说为之序，薛稷书之。李乂诗略云：“枢掖调梅暇，林园种槿初。入朝荣剑履，退食乐琴书。地隐东岩石，天回北斗车。旌门临窈窱，辇路属扶疏。”沈佺期诗略云：“水堂开禹膳，山阁献尧钟。皇鉴清居远，天文睿奖浓。”武平一云：“三光回斗极，万骑肃钩陈。地若游汾水，畋疑猎渭滨。”赵彦昭云：“廊庙心存岩壑中，銮舆瞩在灞城东。逍遥自有蒙庄子，汉主徒言河上公。”张说序亦云：“岚气入野，榛烟出谷。鱼潭竹岸，松斋药畹。虹泉电射，云木虚吟。恍惚疑梦，间关忘术。兹所谓邱壑道政，衣冠巢许也。”开元中，嗣立自汤井还都，经其龙门北溪别业，忽怀骊山之胜，尝有诗云：“幽谷杜陵边，风烟别几年。偶来伊水曲，溪嶂觉依然。傍浦怜芳木，寻崖爱渌泉。岭云随马足，山鸟向人前。地合心俱静，言因理自玄。短才叨重寄，尸禄愧妨贤。每揖挂冠侣，思从初服旋。稻粱仍欲报，岁月坐空捐。助岳无纤芥，输溟谢末涓。还晤北辕失，方兹南涧田。”时张说、崔泰之、崔日知在东都，皆和焉。先一日，太平公主、上官昭容题诗数篇，故张说诗云：“舞凤迎公主，雕龙赋婕妤。” 　　赵彦伯 　　《九日应制》云：“九日报仙家，三秋转翠华。呼鹰下鸟路，戏马出龙沙。簪挂丹萸蕊，杯涵紫菊花。所愿同微物，年年共辟邪。”得花字。 　　张亶来自朔方军，中宗迓之，宴于桃花园，应制曰：“红萼竞燃春苑曙，芊茸新色御筵开。长年愿奉西王宴，近侍惭无东朔才。” 　　彦伯，为洪文馆学士。 　　阎朝隐 　　《送金城公主》：“甥舅重亲地，君臣厚义乡。还将贵公主，嫁与耨檀王。卤簿山川阔，胡琴道路长。回瞻父母国，日出在东方。” 　　《人日大明宫应制》云：“句芒人面乘两龙，道是春神卫九重。彩胜年年逢七日，酴醿岁岁满千钟。宫梅间雪祥光遍，城柳含烟瑞气浓。醉倒君前情未尽，愿因歌舞自为容。” 　　《宴安乐公主新宅》云：“凤凰鸣舞乐昌年，蜡烛开花夜管弦。半醉徐击珊瑚树，已闻钟漏晓声传。” 　　《鹦鹉猫儿》云：“鹦鹉，惠鸟也；猫，不仁兽也。飞翔其背焉，啮啄其颐焉，攀之缘之，蹈之履之，弄之藉之，跄跄然此为自得，彼亦以为自得。畏者无所起其畏，忍者无所行其忍，抑血属旧故之不若。臣叨践太子舍人，朝暮侍从，预见其事。圣上方以礼乐文章为功业，朝野欢娱，强梁充斥之辈，愿为臣妾，稽颡阙下者日万计。寻而天下一统，实以为惠可以伏不惠，仁可以伏不仁，亦太平非常之明证。事恐久远，风雅所缺，再拜稽首，为之篇：霹雳引，丰隆鸣，猛兽噫气蛇吼声。鹦鹉鸟，同资造化兮殊粹精。鹔鹴毛，翡翠翼，鹓雏延颈，鹍鸡弄色。鹦鹉鸟，同禀阴阳兮异埏埴。彼何为兮，隐隐振振；此何为兮，绿衣翠襟。彼何为兮，窘窘蠢蠢；此何为兮，好貌好音。彷彷兮佯佯，似妖姬躧步兮动罗裳；趋趋兮跄跄，若处子回眸兮登玉堂。爰有兽也，安其忍，嘴其胁，距其胸，与之放旷浪浪兮，从从容容。钩爪踞牙也，宵行昼伏无以当，遇之兮忘味。搏击腾掷也，朝飞暮噪无以拒，逢之兮屏气。由是言之，贪残薄则智慧作，贪残临之兮不复跃；由是言之，智慧周则贪残囚，智慧犯之兮不复忧。菲形陋质虽贱微，皇王顾遇长光辉。离宫别馆临朝市，妙舞繁弦杂宫征。嘉喜堂前景福内，和欢殿上明光里。云母屏风文彩合，流苏斗帐香烟起。承恩宴盼接宴喜，高视七头金骆驼，平怀五尺铜师子。国有君兮国有臣，君为主兮臣为宾，朝有贤兮朝有德，贤为君兮德为饰，千年万岁兮心转忆。” 　　《九日应制》云：“九九侍神仙，高高坐半天。文章二曜动，气色五星连。簮绂趋皇极，笙歌接御筵。愿因茱菊酒，相守百千年。”得筵字。 　　《中宗立春游苑应制》云：“管龠周移寰极里，乘舆望幸斗城闉。草根未结青丝缕，萝茑犹垂绿帔巾。鹊入巢中言改岁，燕衔书上道宜新。愿得长绳系取日，光临天子万年春。” 　　《送唐永昌赴东都诗》曰：“洛阳难理若棼丝，椎破连环定不疑。鹦鹉鸟道长安乐，回首一顾一相思。” 　　授著作郎直学士，制云：“朝隐夜光成宝，朝阳擢秀，文高一变，艺总三端。承顾问于鸾掖，赏图书于麟府。顷属播迁，获返班序。方来石室分曹，已参于著述；金门直事，俾崇于伸奖。可修文馆直学士。” 　　朝隐，字友倩，赵州栾城人。性滑稽，属辞奇诡，为武后所赏。景龙时为著作郎，先天中为秘书少监，坐事贬通州别驾，卒。 　　郑愔 　　上幸荐福寺，令赋诗，云：“旧邸三乘辟，佳辰万骑留。兰图奉叶偈，芝盖拂花楼。国会人王法，宫还天帝游。紫云成宝界，白水作禅流。雁塔昌基远，鹦杯睿藻抽。忻承大风曲，窃预小童讴。” 　　《三会寺应制诗》云：“鸟籕遗新阁，龙旗访古台。造书臣颉往，观迹帝羲来。睿览山川匝，宸心宇宙该。梵音随驻辇，天步接乘杯。旧苑经寒露，残池问劫灰。散花将捧日，俱喜圣词开。” 　　《陪幸昭容院献诗四首》：“地轴楼居远，天台阙路赊。何如游帝宅，即此对仙家。座拂金壶电，池摇玉酒霞。无云秦汉隔，别访武陵花。”“尧茨姑射近，汉苑建章连。十五蓂知月，三千桃纪年。莺歌随凤吹，鹤舞向鹍弦。更觅琼妃伴，来过玉女泉。”“宫掖贤才重，山林高士难。不言辞辇地，更有结庐欢。池栋清温燠，岩窗起冱寒。幽亭有仙桂，圣主万春看。”“槎流天上转，茅宇禁中开。河鹊填桥至，山熊避槛来。庭花采菉蓐，岩石步莓苔。愿奉萝图泰，长闻锦翰裁。” 　　《陪幸长宁公主庄》云：“公门袭汉环，主第称秦玉。池架祥鳣宇，山吹鸣凤曲。拂席薜萝垂，回舟芰荷触。平阳妙舞处，日暮清歌续。” 　　《望春宫迎春应制》云：“晨跸凌高转翠旌，春楼望远背朱城。忽排花上游天苑，却坐云边看帝京。百草香心初罥蝶，千林嫩叶始藏莺。幸同微藿倾诚早，愿比盘根应候荣。” 　　《送金城公主》云：“下嫁戎庭远，和亲汉礼优。笳声出虏塞，箫曲比秦楼。贵主悲黄鹤，征人怨紫骝。皇情眷亿兆，割念俯怀柔。” 　　《早朝》云：“瑞阙龙居峻，宸庭凤掖深。才良寄天綍，趋拜侣朝簪。飞鸟看来影，喧车识驻音。重轩轻雾入，洞户落花侵。闻有题新翰，依然想旧林。同声惭卞玉，谬比托韦金。” 　　《塞外三篇》：“塞外萧条望，征人北路赊。边声乱朔马，秋色引胡笳。遥嶂侵归日，长城带晚霞。断蓬飞古戍，连雁聚寒沙。海暗云无叶，山春雪作花。丈夫期报主，万里独辞家。”“荒垒三秋夕，穷郊万里平。海阴凝独树，日气下连营。戎斾霜疑重，边裘夜更轻。将军犹转战，都尉不成名。折柳悲春曲，吹笳断夜声。明年汉使返，须筑受降城。”“阳鸟南飞夜，阴山北地寒。汉家征戍客，年岁在楼兰。玉关朔风起，金河秋月团。边声入鼓吹，霜气下旌竿。海外归书断，天涯旅鬓残。子卿犹奉使，常向节旄看。” 　　愔，字文靖，年十七，进士擢第。神龙中为中书舍人，与崔日用、赵履温、李等托武三思，权熏炙中外，天下语曰：“崔冉郑，冉，祖雍也。乱时政。”或曰：“初附来俊臣，俊臣诛，附易之，易之诛，托韦庶人，后附谯王，卒被戮。” 　　《人日侍宴大明宫》云：“琼殿含光映早轮，玉銮初跸望初晨。池开冻水仙宫丽，树发寒花禁苑新。佳气徘徊笼细网，残霙淅沥染轻尘。良时荷泽皆迎胜，穷谷晞阳犹未春。” 　　《哭郎著作》云：“诗礼康成学，文章贾谊才。巳年人得梦，庚日鸟为灾。书草藏天阁，琴声入夜台。荒阶罗驳藓，云座满尘埃。白马宾从散，青乌陇隧开。悲凉门馆下，怀旧几迟回。” 　　《秋闺诗》云：“征客向轮台，幽闺寂不开。音书秋雁断，机杼夜蛩催。虚幌风吹叶，闲阶露染苔。自怜愁思影，常共月徘徊。” 　　唐永徽以来唱《桑条歌》云：“桑条韦也女。”韦也，神龙时逆韦应之。愔作《桑条乐词》十首以进，擢吏侍。 　　愔《乐府采莲曲》云：“锦楫沙棠舰，罗带石榴裙。绿潭采荷芰，清香日稍曛。鱼鸟争唼喋，花叶相芬氲。不觉湘州暮，菱歌处处闻。” 　　《胡笳曲》云：“汉将留边朔，遥遥岁序深。谁堪牧马思，正是胡笳吟。曲断江山月，声悲雨雪阴。传书向苏武，陵也独何心！” 　　《折杨柳》云：“青柳映红颜，黄云蔽紫关。忽闻边使出，枝叶为君攀。舞腰愁欲断，春心望不还。风花滚成雪，罗绮乱班班。” 　　《夜游曲》云：“汉室欢娱盛，魏国文雅遒。许史多暮宿，应陈从夜游。西园燕公子，北里召王侯。讵似将军猎，空嗟亭尉留。” 　　《年少行》云：“颍川豪横客，咸阳轻薄儿。田窦方贵幸，赵李新相知。轩盖终朝集，笙竽此夜吹。黄金盈箧笥，白日忽西驰。” 　　沈佺期 　　《幸太平公主南庄诗》云：“主第山门起灞川，宸游风景入初年。凤凰楼下交天仗，乌鹊桥头敞御筵。往往花间逢彩石，时时竹里见红泉。今朝扈跸平阳馆，不羡乘槎云汉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