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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八十一
明 冯琦冯瑗 撰
人伦类一
君臣【五则】
管子君臣篇 神圣者王仁智者君武勇者长此天之道人之情也天道人情通者质宠者从此数之因也是故始于患者不与其事亲其事者不防其道是以为人上者患而不劳也百姓劳而不患也君臣上下之分素则礼制立矣是故以人役上以力役明以刑役心此物之理也心道进退而刑道滔赶进退者主制滔赶者主劳主劳者方主制者圆圆者运运者通通则和方者执执者固固则信君以利和臣以制信则上下无邪矣故曰君人者制仁臣人者守信此言上下之礼也君之在国都也若心之在身体也道徳定于上则百姓化于下矣戒心形于内则容貎动于外矣正也者所以明其徳知得诸己知得诸民从其理也知失诸民退而修诸己反其本也所求于己者多故徳行立所求于民者少故民轻给之故君人者上注臣人者下注上注者纪天时务民力下注者发地利足财用也故能饰大义审时节上以礼神明下以义辅佐者明君之道能据法而不阿上以匡主之过下以振民之病者忠臣之所行也明主在上忠臣佐之则齐民以政刑牵于衣食之利故愿而易使愚而易塞君子食于道小人食于力分民威无势也无所立事无为也无所生若此则国平而奸省矣君子食于道则义审而礼明义审而礼明则伦等不逾虽有偏卒之大夫不敢有幸心则上无危矣齐民食于力则作本作本者众农以听命是以明君立世民之制于上犹草木之制于时也故民迂则流之民流通则迂之决之则行塞之则止虽有明君能决之又能塞之决之则君子行于礼塞之则小人笃于农君子行于礼则上尊而民顺小人笃于农则财厚而备足上尊而民顺财厚而备足四者备体顷时而王不难矣四肢六道身之体也四正五官国之体也四肢不通六道不达曰失四正不正五官不官曰乱是故国君聘妻于异姓设为侄娣命妇宫女尽有法制所以治其内也明男女之制昭嫌疑之节所以防其奸也是以中外不通谗慝不生妇言不及官中之事而诸臣子弟无宫中之交此先王所以明徳圉奸昭公威私也明立宠设不以逐子伤义礼私爱驩势不并伦爵位虽尊礼无不行选为都佼冒之以衣服旌之以章旗所以重其威也然则兄弟无间郄谗人不敢作矣故其立相也陈功而加之以徳论劳而昭之以法参伍相徳而周举之尊势而明信之是以下之人无谏死之誋而聚立者无郁怨之心如此则国平而民无慝矣其选贤遂材也举徳以就列不类无徳举能以就官不类无能以徳弇劳不以伤年如此则上无困而民不幸生矣
豫让欲杀赵襄子灭须去眉自刑以变其客为乞人而往乞于其妻之所其妻曰状貎无似吾夫者其音何类吾夫之甚也又吞炭以变其音其友谓之曰子之所道甚难而无功谓子有志则然矣谓子智则不然以子之材而索事襄子襄子必近子子得近而行所欲此甚易而功必成豫让笑而应之曰是先知报后知也为故君贼新君矣大乱君臣之义无如此失吾所为为之矣凡吾所为为此者所以明君臣之义也非从易也 柱厉叔事莒敖公自以为不知而去居于海上夏日则食菱芡冬日则食橡栗莒敖公有难柱厉叔辞其友而往死之其友曰子自以为不知故去今又徃死之是知与不知无异别也柱厉叔曰不然自以为不知故去今死而弗往死是果知我也吾将死之以丑后世人主之不知其臣者也
汉王褒圣主得贤臣颂 夫荷旃被毳者难与道纯緜之丽宻羮藜唅糗者不足与论太牢之滋味今臣僻在西蜀生于穷巷之中长于蓬茨之下无有游观广览之知顾有至愚极陋之累不足以塞厚望应明防虽然敢不畧陈愚心而抒情素记曰恭惟春秋法五始之要在乎审已正统而已夫贤者国家之器用也所任贤则趋舎省而功施普器用利则用力少而就效众故工人之用钝器也劳筋苦骨终日矻矻及至巧冶铸干将之朴清水淬其锋越砥敛其锷水断蛟龙陆剸犀革忽若篲汜尘涂如此则使离娄督绳公输削墨虽崇台五层延袤百丈而不溷者工用相得也庸人之御驽马亦伤吻弊策而不进于行胷喘肤汗人极马倦及至驾齧膝骖乘旦王良执靶韩哀附舆纵骋驰骛忽如影靡过都越国蹶如歴块追奔电逐遗风周流八极万里一息何其辽哉人马相得也故服絺绤之凉者不苦盛暑之郁燠袭貂狐之煗者不忧至寒之凄怆何则有其具者易其备贤人君子亦圣王之所以易海内也是以呕喻受之开寛裕之路以延天下英俊也夫竭智附贤者必建仁防索逺求士者必树伯迹昔周公躬吐握之劳故有圄空之隆齐桓设庭燎之礼故有匡合之功由此观之君人者勤于求贤而逸于得人人臣亦然昔贤者之未遭遇也图事揆策则君不用其谋陈见悃诚则上不然其信进仕不得施效斥逐又非其愆是故伊尹勤于鼎爼太公困于鼓刀百里自鬻寗戚饭牛离此患也及其遇明君遭圣主也运筹合上意谏诤即见听进退得闗其忠任职得行其术去卑辱奥渫而升本朝离蔬释蹻而享膏梁剖符锡壤而光祖考传之子孙以资説士故世必有圣智之君而后有贤明之臣故虎啸而风冽龙兴而致云蟋蟀俟秋唫蜉蝣出以隂易曰飞龙在天利见大人诗曰思皇多士生此王国故世平主圣俊乂将自至若尧舜禹汤文武之君获稷契臯陶伊尹吕望之臣明明在朝穆穆布列聚精会神相得益章虽伯牙操钟逢门子弯乌号犹未足以喻其意也故圣主必待贤臣而功业俊士亦俟明主以显其徳上下俱欲懽然交欣千载一会论説无疑翼乎如鸿毛遇顺风沛乎若巨鱼纵大壑其得意如此则胡禁不止曷令不行化溢四表横被无穷遐夷贡献万祥毕臻是以圣主不徧窥望而视已明不殚倾耳而听已聪恩从祥风翔徳与和气游太平之责塞优游之望得遵游自然之埶恬淡无为之塲休徴自至寿考无疆雍容垂拱永永万年何必偃仰诎信若彭祖喣嘘呼吸如乔松然絶俗离世哉诗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盖信乎其以宁也
范晔邓禹论 夫变通之世君臣相择斯最作事谋始之几也邓公嬴粮徒歩触纷乱而赴光武可谓识所从会矣于是中分麾下之军以临山西之隙至使闗河响动懐赴如归功虽不遂而道亦矣及其威损栒邑兵散宜阳褫龙章于终朝就侯服以卒岁荣悴交而下无二色进退用而上无猜情使君臣之美后世莫窥其间不亦君子之致为乎
宋徐君臣论 君人者推赤心以接下者也臣人者推赤心以事上者也上下交感政是以和故大易之义在上者其道下降在下者其道上行则曰天地交泰上者自居其上下者自居其下则曰天地不交否然则为上而下降甚易为下而上达甚难何者君人者其势足以行人之道其贵足以显人之徳其富足以聚人其义足以感人贤人君子望景而归之理自然也茍不逆之可矣又况于礼致之者哉故齐桓之徳薄也犹能使管仲受执寗戚扣角况圣君乎此易之效也人臣者在贫贱之中处疎逺之地有上下之隔有左右之蔽自媒则有暗投之患因人则有茍合之刺礼秩之不足则不肯进也况不礼之哉故以仲尼之圣怀救世之心歴聘七十而不一遇况常人乎此难之效也然则士之失君防者富贵耳荘老吏隐于陵躬耕啇皓采芝君平卖卜未失其以为士也君之失士或防旣安之业或败垂成之功纣踣于景厉流于彘鲁哀奔吴项羽屠裂则失其所以为君也圣帝明王鉴其若此故屈已以下士推诚以接物轩辕问道于下风唐尧求贤于侧陋周公吐餐于白屋汉祖辍洗于布衣况朝廷之臣乎夫朝廷之臣位有前后任有大小至于君臣之分诚心所感其揆一也诗曰嗟我怀人寘彼周行卿士大夫各居其位谓周行也言周行之中皆懐之人也书曰汝则有大疑谋及乃心谋及卿士谋及庶人大疑大政也庶民犹与焉况羣臣乎比治世之主至公之义也世之衰也疎公卿而亲近习惮君子而狎佞人亲而狎之也以为腹心疎而惮之也以为仇敌于是政出于羣小而责及于大臣于此而不乱未之有也君子之事上也近之不敢佞逺之不敢怨受命无二虑临难无茍免小人之事上也逺之则憾近之则比受命则顾望临难则幸生人君不能熟察也以为我之所亲彼亦尽忠我之所疎彼亦怀二于是聴鉴惑于外精神滑于中及乱之来也小人无忘生之莭君子非死难之所楚灵殒于干谿二世弑于望夷而莫之救也其由者自私与自胜也自私故慙与君子言自胜故惮与君子言此小人以易见亲君子以易见疎也夫亡国非无贤臣乱主非独坐于堂上也用心之不一也书曰一哉王心诗曰淑人君子其仪一兮人君用心一则贤臣知所从矣
父子【五则】
伯禽与康叔封朝于成王见周公三见而三笞康叔有骇色谓伯禽曰有商子者贤人也与子见之康叔封与伯禽见商子曰某某也日吾二子者朝乎成王见周公三见而三笞其説何也商子曰二子盍相与观乎南山之阳有木焉名曰桥二子者往观乎南山之阳见桥竦焉实而仰反以告乎商子商子曰桥者父道也商子曰二子盍相与观乎南山之隂有木焉名曰梓二子者往观乎南山之隂见梓勃焉实而俯反以告商子商子曰梓者子道也二子者明日见乎周公入门而趍登堂而跪周公拂其首劳而食之曰安见君子二子对曰见商子周公曰君子哉商子也孔子曰行身有六本本立焉然后为君子立体有义矣而孝为本处丧有礼矣而哀为本战阵有队矣而勇为本治政有理矣而能为本居国有礼矣而嗣为本生才有时矣而力为本置本不固无务丰末亲戚不悦无务外交事无终始无务多业闻记不言无务多谈比近不説无务修逺是以反
本修迩君子之道也天之所生地之所养莫贵
乎人人之道大乎父子之亲君臣之义父道圣
子道仁君道义臣道忠贤父之于子也慈惠以
生之教诲以成之养其义藏其伪时其节慎其
施子年七嵗以上父为之择明师选良友勿使
见恶少渐之以善使之早化故贤子之事亲发
言陈辞应对不悖乎耳趣走进退容貌不悖乎
目卑体贱身不悖乎心君子之事亲以积徳子
者亲之本也无所推而不从命推而不从命者
惟害亲者也故亲之所安子皆供之贤臣之事
君也受官之日以主为父以国为家以士人为
兄弟故茍有可以安国家利人民者不避其难
不惮其劳以成其义故其君亦有助之以遂其
徳夫君臣之与百姓转相为本如循环无端夫
子亦云人之行莫大于孝孝行成于内而嘉号
布于外是谓建之于本而荣华自茂矣君以臣
为本臣以君为本父以子为本子以父为本弃
其本者荣华槁矣【本一则并】
乐羊为魏将以攻中山其子在中山中山悬其
子示乐羊乐羊不为哀志攻之愈急中山因烹
其子而遗之乐羊食之尽一杯中山见其诚也
不忍与战果下之遂为魏文侯开地文侯赏其
功而疑其心孟孙猎得麑使秦西巴持归其母
随而鸣秦西巴不忍縦而与之孟孙怒而逐秦
西巴居一年召以为太子傅左右曰夫秦西巴
有罪于君今以为太子博何也孟孙曰夫以一
麑而不忍又将能忍吾子乎故曰巧诈不如拙
诚乐羊以有功而见疑秦西巴以有罪而益信
由仁与不仁也
汉髙帝尊太上皇诏 人之至亲莫亲于父子故父有天下传归于子子有天下尊归于父此人
道之极也前日天下大乱兵革并起万民苦殃
朕亲被坚执鋭自帅士卒犯危难平暴乱立诸
侯偃兵息民天下大安此皆太公之教训也诸
王通侯将军羣卿大夫已尊朕为皇帝而太公
未有号令尊太公曰太上皇
唐李怀光之解奉天围也唐徳宗以其子李璀
为监察御史及懐光屯咸阳不进璀密言于上
曰臣父必负陛下愿早为之备臣闻君父一也
但今日陛下未能诛臣父而臣父足以危陛下
故不忍不言上惊曰卿大臣爱子当为朕委曲
弥缝之对曰臣父非不爱臣臣非不爱其父与
宗族也顾臣力竭不能回耳上曰然则卿以何
防自免对曰臣父败则臣与之俱死复有何防
哉使臣卖父求生陛下亦安用之及李泌赴陜
上谓之曰朕所以欲全懐光诚惜璀也卿至陜
试为朕招之对曰陛下未幸梁洋懐光犹可降
也今虽请降臣不敢受况招之乎璀固贤者必与父俱死矣若其不死则亦无足贵也及懐光死璀亦自杀宋钦宗时用事者言太上将复辟于镇江人情危骇既而太上皇后先还或谓后将由端门直入禁中内侍辈颇劝帝严备帝不従既而太上还至南京以书问改革政事之故且召吴敏李纲或虑太上意不可测纲曰此无他不过欲知朝延事尔纲徃具道皇帝圣孝思慕请陛下早还京师太上因及行宫止递角等事纲曰当时恐金人知行宫所在非有他也因言皇帝毎得诘问之诏辄忧惧不食臣窃譬之家长出而强寇至子弟之任家事者不得不从宜措置长者但当以能保田园大计而慰劳之茍诛及细故则为子弟者何所逃其责邪陛下回銮臣谓宜有以大慰皇帝之心勿问细故可也太上感悟出玉带金鱼象简赐纲且曰卿捍守宗社有大功若能调和父子间使无疑阻当遂垂名青史纲还具道太上意帝始释然
母子【三则】
郑伯克叚于鄢遂寘姜氏于城頴而誓之曰不
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頴考叔为頴谷封
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
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子之羮
请以遗之公曰尔有母遗翳我独无頴考叔曰
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
焉若阙地及泉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
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
隧之外其乐也泄泄遂为母子如初君子曰頴
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荘公诗曰孝子不匮
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
楚王英谋反事觉眀帝得其録有尹兴名乃徴
兴诣廷尉狱陆续与主簿梁宏功曹史驷勲及
掾史五百余人诣洛阳诏狱就考诸吏不堪痛
楚死者大半唯续宏勲掠考五毒肌肉消烂终
无异辞续母逺至京师觇消息狱事特急无縁与续相闻母但作馈食付门卒以进之续虽见考苦毒而辞色慷慨未尝易容唯对食悲泣不能自胜使者怪而问其故续曰母来不得相见故泣耳使者大怒以为狱门吏卒通传意气召将案之续曰因食饷羮识母所自调和故知来耳非人告也使者问何以知母所作乎续曰母常截肉未尝不方防葱以寸为度是以知使者问诸谒舍续母果来于是隂嘉之上书説续行状帝即赦兴等事还郷里禁锢终身
南燕主傋徳仕秦为张掖太守其兄纳与母公
孙氏居于张掖备徳之从秦王坚防淮南也留
金刀与其母别备徳与燕王垂举兵于山东张
掖太守符昌収纳及备徳诸子皆诛之公孙氏
以老获免纳妻叚氏方娠未决狱掾呼延平备
徳之故吏也窃以公孙氏及叚氏逃于中叚
氏生子超十嵗而公孙氏病临卒以金刀授超
曰汝得东归当以此刀还汝叔也呼延平又以
超母子犇凉及吕隆降秦超随凉州民徙长安
平卒叚氏为超娶其女为妇超恐为秦人所録
乃阳狂行乞秦人贱之惟东平公绍见而异之
言于秦王兴曰暮容超姿干环伟殆非真狂愿
微加官爵以縻之兴召见与语超故为谬对或
问而不答兴谓绍曰谚云妍皮不裹痴徒妄
语耳乃罢遣之备徳闻纳有遗腹子在秦遣济
隂人呉辩往视之辩因郷人宗正谦卖卜在长
安以告超超不敢告其母妻潜与谦变姓名逃
归南燕备徳闻超至大喜遣骑三百迎之超至
广固以金刀献于备徳备徳恸哭悲不自胜封
超为北海王拜侍中骠骑大将军司校尉
府妙选时贤为之僚佐备徳无子欲以超为嗣
超入则侍奉尽出则倾身下士由是内外举
望翕然归之
教子【十二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