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事实类苑 - 第 3 页/共 111 页
太平兴国八年,上顾宋琪、李昉等曰:『朕因思闾里间,每旦焚香祝天子万岁,次则大臣眉寿,朕与卿等焉得不日思善事以副亿兆之祷?』宋琪曰:『臣等蒙陛下非 【明抄本作『不』。】 次擢用,又承戒谕,岂敢为不善之事,以负宸恩?惟思公懃,庶补万一。』咸再拜谢。 【并事实。】
太宗喜弈碁,谏臣有乞编窜碁待诏贾玄于南州者,且言玄每进新图妙势,悦惑明主,而万机听断,大致壅遏,复恐坐驰睿襟,神气滞郁。上谓言者曰:『朕非不知,聊避六宫之惑尔,卿等不须上言。』 【出湘山野录。】
太宗作九弦琴、七弦阮,尝闻其琴,盖以宫弦加二十丝,号为大宫 【句】 ,武 【湘录『宫』『武』二字互乙。】 弦减二十丝,号为小武 【句】 ,其大弦 【句】 ,下宫徽之一徽,定其声 【句】 ,小弦 【句】 ,上宫徽之一徽,定其声 【句】 。
太宗尝酷爱宫调中十小调子,乃隋贺若弼所撰,其声与意及用 【原作『周』,据明抄本及湘录改。】 指取声之法,古今无能加者。十调者,一曰『不博金』,二曰『不换玉』,三曰『弦 【湘录作『夹』。】 泛』,四曰『越溪吟』,五曰『越江吟』,六曰『孤猿吟』,七曰『清夜吟』,八曰『叶下闻蝉』,九曰『三 【湘录作『二』。】 清』,外一调最优古,亡其名,琴家祗命曰『贺若』。太宗尝谓『不博金』『不换玉』二调之名颇俗,御改『博金』为『楚泽涵秋』,『换玉』为『塞门积雪』,命近臣十人各探一调,撰一辞。苏翰林易简探得『越江吟』,曰:『神仙、神仙,瑶池宴,片片碧桃零落,春风晚,翠云开处,隐隐金轝挽,玉麟背冷清风远。』文莹京师遍询琴院, 【湘录『院』作『阮』,下有『待诏皆云七弦阮九弦琴』十字。】 藏秘府不得见。 【出湘山野录。】
太宗善飞白,其字大者方数尺,善书者皆伏其妙。又小草特工,语近臣曰:『朕君临天下,亦何事笔砚?但心好之,不能舍耳。江东人多称能草书,累召诰之,殊未知向背,但填行塞白,装成卷帙而已。小草字学难究,飞白笔势难工,吾亦恐自此废绝矣。』以数十轴藏于秘府。
上尝作弈棊三势,使内侍裴愈持以示馆阁学士,莫能晓者。其一曰『独飞天鹅势』,其二曰『对面千里势』,其三曰『大海取明珠势』,皆上所制。上亲指授愈,令语诸学士,始能晓之,皆叹服神妙。前后召待诏等对弈,多能覆局,为图藏于秘阁。古棊图之法,以平上去入分四隅为记,交杂难辨。徐铉改为十九字,一天、二地、三才、四时、五行、六官、七斗、八方、九州岛、十日、十一冬、十二月、十三闰、十四雉、十五望、十六相,十七笙、十八松、十九客。以此易古图之法,甚为简便。 【并杨文公谈苑。】
贾黄中字娲民,沧州人,耽之四代孙。太宗时,以给事中参知政事,召见其母王氏,命坐与语曰:『教子如此,今之孟母矣。』因赋诗美之。未几,罢知澶州,太宗戒之曰:『小心翼翼,君臣皆当如此,太过则失大臣之礼。』太宗谓其母有贤德,年七十余未衰,与之语甚明敏,因谓近臣曰:『黄中多忧畏,必先其母死。』及其卒,母尚无恙。 【出范蜀公蒙求。】
太宗曰:『古者,一夫耕,三人食,尚有受其馁者,今殆二十人矣。东南之俗,连村跨邑去为僧者,盖慵稼穑而避徭役耳。泉州奏,未剃僧尼系籍者四千余人,其已剃者数万人,尤可惊骇。』 【见事实。】
六月,命内供奉官蓝敏正赍御草书五轴藏秘阁,史馆修撰张佖直秘阁,朱昂率三馆之士登阁以观之,信神笔也。敏正仍言,上虽盛暑之中,笔札未尝释手,服勤乐善,前代帝王皆所不及。佖等相谓曰:『万乘之尊,尚勤笃若此,臣子当如何哉?』各瞻翫移时而退。
淳化三年九月,太宗幸新修秘阁,帝登阁观羣书整齐,喜形于色,谓侍臣曰:『丧乱以来,经籍散失,周孔之教,将坠于地,朕即位之后,多方收拾,抄写购 【『购』字原缺,注『御名同音』,按文意当系避高宗赵构名。】 募,今方及数万卷,千古治乱之道,并在其中矣。』即召侍臣,赐坐命酒,仍召三馆学士预焉。日晚还宫,顾昭宣使王继恩曰:『亦可召傅潜、戴兴,令至阁下恣观书籍,给御酒,诸将饮宴。』潜等皆典禁兵,帝欲其知文儒之盛故也。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二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三
祖宗圣训(三)
◆祖宗圣训(三)
真宗皇帝
○真宗皇帝
龙图阁直学士陈彭年,因次对,论儒术污隆,君臣难易之要。上曰:『朕每念太祖、太宗丕变衰俗,崇尚斯文,垂世教人,实有深旨。朕谨遵圣训,绍继前烈,庶警学者。人君之所难,由乎听受,人臣之不易,在于忠直。其或君以宽大接下,臣以诚明奉上,君臣之心,皆归于正,上下之际,靡失厥中。直道而行,至公相遇,此天下之达理,先王之成宪,犹指诸掌,孰曰难哉?』因作二论示之。 【出事实。】
右正言知制诰朱巽上言:『朝廷命令,不宜屡改,自今应陈述利害,更张法制,请委官司议其可否,如经久可行者行之,不可者止之。』真宗谓羣臣曰:『令命屡改,甚失治体,卿等制之。且事有可否,执政者所宜尽心,无有隐也。』 【三朝圣政录。】
石熙政知宁州,上言:昨清远军失守,盖朝廷素不留意,因请兵三五万。真宗曰:『西边事,吾未尝敢忘之,盖熙政远不知耳。』周莹等曰:『清远失守,将帅不才也,而熙政敢如此不逊,必罪之。』上曰:『羣臣敢言者亦甚难得。其言可用,用之;不可用,置之。若必加罪,后复谁有敢言者?』因赐诏书褒嘉焉。
秦国长公主尝为子庄宅使世隆求正刺史,真宗曰:『正刺史系朝廷公议,不可。』鲁国长公主为翰林医官使赵自化求尚食使兼医官院事,上谓王继英曰:『雍王元份亦尝为自化求遥郡,朕以遥郡非医官所领,此固不可也。』驸马都尉石保吉自求见上,言仆夫盗财,乞特加重罪。上曰:『有司自有常法,岂肯以卿故,乱天下法也?』又请于私第决罚,亦不许。
真宗即位,每旦御前殿,中书、枢密院三司、开封府、审刑院及请对官,以次奏事,辰后入宫,上食。少时,出坐后殿,阅武事,至日中罢。夜则召侍读、侍讲学士询问政事,或至夜分还宫,其后率以为常。
真宗初即位,以工部侍郎郭贽知天雄军,贽自陈恋阙,泣下不肯去。真宗曰:『全魏重地,委任于卿,亦非轻也,宜亟去。』贽退,召辅臣问之,辅臣对以近例亦有已受命而复留者。曰:『朕初嗣位,命贽知大藩而不行,则何以使人?』卒遣之,羣臣皆畏服。 【见国朝事实。】
五年,讲春秋毕,邢昺曰:『春秋一经,少有人听,多或中辍。』帝曰:『勤学有益,最胜它事,且深资政理,无如经书。朕听政之暇,惟文史是乐,讲论经艺,以日系时,宁有倦耶?』十月,召近臣观书龙图阁,帝曰:『朕自幼至今,读经典其间,有听过数四。在东宫时,惟以聚书为急,其间亡逸者多方搜求,颇有所得,今已类成正本,除三馆秘阁外,又于后苑龙图阁各存一本。但恨校对未精,如青宫要纪、继体治民论,此一书二名,并列篇目。盖收书之初,务于数多,不嫌重复,甚无谓也。』景德四年三月,召近臣观书玉宸殿,即帝偃息之所,茵帏皆黄绢为之,无文采之饰,聚书八千余卷。
天禧四年二月,诏太子中允直龙图阁冯元讲易于宜和门之北阁,待制预焉。自是听政之暇,遂以为常。三年九月召宰臣枢密两制,及东宫僚属于清景殿观书,帝以青宫要纪事有未备,因博采羣书,广为承华要略十卷,每篇着赞以赐皇太子,至是书成,故召近臣观焉。帝虽政务繁剧,亦中夕披阅,条其舛互,纤悉穷究,诸儒疲于应对。为文务求温雅,制述尤多,中外书奏歌颂,无不重复省览,暑月或衣单絺,流汗浃体,而详览不辍。文史政事之外,无他玩好。帝读经史,摭其可以为后世法者,着正说五十篇。其后仁宗御经筵,命侍臣日读一篇。 【已上见帝学。】
景德元年十二月,契丹使韩相奉书于行宫,请息兵纳和,与曹利用偕来。初议求关南地,真宗曰:『为民屈己,诚所不辞,但关南地极无名,朕守祖宗基业,不敢失坠,必若固求,当决一战,所念河北重扰。傥岁以金帛济其不足,于体无伤。』利用言,国母一车,别无供帐,亲与利用饮食,轭上横板布食器。王乃 【明抄本作『主及』。】 其臣重行而坐记,亦私语左右曰:『尔见北塞兵否?劲卒利器,前闻不同,臣熟察之,傥求割地,必请会师平荡。』及通好二年,十一月癸酉,国母、国主各遣使来贺承天节,致御衣十二袭,皆裘紬绵刻丝透背纱縠,贮以金银饰箱。金玉水晶鞍勒马八,散马四百,弓矢宾铁刀,鹰鹘腊,契丹新罗酒,青白盐果实百品,贮以梀檽器。使人以戎礼见,赐毡冠窄袍金鞾。初将见,李宗谔引令式,不许佩刀,至上阁门,欣然解之。上曰:『戎人佩刀,是其常礼。』传诏许其自便。副使刘经曰:『圣上推心置人腹中,足以示信遐迩也。』
真宗览两浙提点刑狱皇甫选狱空奏,因谓近臣曰:『闻选务欲所部狱空,常戒诸州,无得禁人。若词讼未辨,止令知在曲直邪正无以辨明,当谕转运使察之。』因道诸道非法拷讯,恐致非辜,近览其狱,尚复踰越,当申明前诏戒之。 【已上见三朝训鉴。】
真宗好文,虽以文辞取士,然必视其器识。每御崇政,赐进士及第,必召其高第三四人并列于庭,更察其形神磊落者,始赐第一人及第,或取其所试文辞有理趣者。徐奭铸鼎象物赋云:『足惟下正,讵闻公餗之欹倾,铉乃上居,实取王臣之威重。』遂以为第一。蔡齐置器赋云:『安天下于覆盂,其功可大。』遂以为第一。 【出庐陵归田录。】
真宗喜谈经,一日命冯元谈易,非经筵之常讲也。谓元曰:『朕不欲烦近侍久立,欲于齐 【『齐』字当从玉壶作『便斋』二字。】 亭阁,选纯学 【玉壶作『孝』。】 之士三数人,止如同人,便裘顶帽,横经并坐。暇则荐茗果,尽笑论,削去进说之仪,遇疲则罢。』元荐查道、李虚己、李行简三人者预焉。奏曰:『道,歙州人,母病,尝思鳜羹,方冬,无有市者,道泣祷河神,凿冰脱巾,取得鳜鱼尺余,以馈母。后举贤良,入第四等。虚己,母丧明,医者曰:「浮翳泊睛,但舌舐千日,勿药自痊。」虚己舐睛三年,遂明。行简,父患痈,极痛楚,以口吮其败膏,不唾于地,父疾遂平。』真宗立召之,日俾陪侍,喜曰:『朕得朋矣。』 【出玉壶清话。】
真宗即位,首下诏求直言。上谓近臣曰:『朕乐闻朝政阙失,以警朕心,然臣寮奏章,多是自陈劳绩,过行鞭扑,以取干办之名。国家政事,自有大体,使其不严而理,不肃而成,斯为善矣。岂可虐惨克下,邀为己功?使之临民,徒伤和气。此辈真酷吏也。』
上尝谓近臣曰:『朕听政之外,未尝虚度时日,探测编简,素所耽玩。古圣奥旨,有未晓处,不免废忘,昨置侍讲、侍读学士,自今令秘阁官,每夕具名闻奏,朕欲召见,得以访问。』其后每当直,或召对,多至二三鼓方退。上尝谓王旦等曰:『经史之文,有国家之龟鉴,保邦治民之要,尽在是矣。然三代之后,典章制度,声明文物,参古今而适时用,莫若史、汉,学者不可不尽心焉。』旦 【原作『且』,据明抄本改。】 曰:『孔子于周衰,历聘诸国,退而删诗书,定礼乐,以五常之道,垂万世法,后之王者,虽上圣,必师范之。古人云:「生民以来,未有如夫子者」,盖以此也。如云:「志在春秋」者,诚欲以褒贬极笔为终古诛赏之法,使乱臣贼子观而知惧。兹立教之深旨,为国家之大要。司马迁自为一家之书,盖知春秋凡例不可继,故曰 【明抄本有『帝』字。】 纪,曰书,曰世家,曰列传,惩劝之微旨在焉。班固而下,不出其意,但增词采而已。』上曰:『夫子之道不可斯须而舍,迂儒或言尧舜之时,无夫子亦治,此浅识之甚。殊不知夫子之道,尧舜之道也,故曰:「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又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其惟尊尧而宗舜,至矣,非谓夫子之道与尧舜异也。』
上尝谓近臣曰:『古人多言祷神可以延福,未必如此,能行好事,神必福之。如礼记世子篇注云:「文王以忧勤损寿,武王以快乐延年。」且圣经之旨,必不如此,盖注者不思之甚也。文王焦思劳神以忧天下,岂得减寿邪?夏禹焦劳,有锡圭之瑞,而享国永年。大约帝王能忧人之忧,不自暇逸,岂无感应?郑康成注此,颇不近理,安足为之鉴戒?朕尝与邢昺论之,昺不能对。』 【已上出事实。】
咸平初,修太宗实录,命钱若水主其事。若水举给事中柴成务、起居舍人李宗谔、侍御史宗度洎予及职方员外郎吴淑。上指宗谔曰:『自太平兴国八年已后,昉皆在中书,日事史策,本凭直笔,傥子为父隐,何以传信于后代乎?』除宗谔不许,余悉可之。 【杨文公谈苑。】
太宗善草、隶、行、八分、篆、飞白六体,皆极其妙,而草书尤奇绝。今上悉赂求编次,凡三十余卷,以于阗玉水晶檀香为轴,青紫绫摽文绵绦,黄绡帕,金漆柜,作龙图阁于含元殿之西南隅以藏之。频召近臣观览称叹,上自作太宗圣文神笔颂,亲书刻碑,以美其事。碑阴列其部袟名题,以墨本赐近臣焉。 【杨文公谈苑。】
祥符中,诸王有以翰林使医有効,乞除遥郡,真宗曰:『医工为郡,非治朝美事,厚赐之可也。』仍令宰臣面谕此意。
真宗一日晚坐承明殿,召学士对,既退,中人就院宣谕曰:『朕适忘御袍带,卿无讶焉。』学士将降谢,中人止之云:『上深自愧责,有旨放谢。』真宗礼遇词臣厚矣。 【出渑水燕谈。】
真宗尝谕宰臣,一外补郎官,称其才行甚美,俟罢郡来朝,与除监司。及还,帝又语及之,执政拟奏,将以次日上之。晚归里第,其人来谒,明日,乃以名荐,上默然不许。退察所以,乃知已为伺察者密报矣。终 【『终』字据明抄本及渑录增。】 真宗世,其人不复进用,真宗之恶人奔竞如此。 【此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一。】
真宗诏诸儒编君臣事迹一千卷,曰册府元龟,不欲以后妃妇人等厕其间,别有纂彤管懿范七十卷。又命陈文僖公裒历代帝王文章为宸章集二十五卷。
真宗时,京师民家子有与人鬬者,其母追而呼之,不从,母颠踬而死。会疎决,法官处其罪,当笞。上曰:『母言不从, 【涑水作『母呼不止』。】 犯教令,当徒二年,何谓笞也?』羣臣无不惊服。 【涑水纪闻。】
真宗尝谓李宗谔曰:『闻卿能敦睦宗族,不陨家声,朕今保守祖宗基业,亦犹卿之治家也。』
咸平二 【渑录作『三』。】 年,大理寺上言曰:『本寺案牍未决者常几百事,近日踰月并无公案。汉文决死刑四百,唐太宗决死罪三百,史臣书之以刑措。今以四海之广,而刑奏不闻,动輙踰月,足以知民识礼义,而不犯于有司也,请载之史笔。』 【出渑水燕谈。】
景德初,匈奴寇澶,车驾议幸事,时曹武公玮及秦翰为澶驻泊,诏许便宜,军马事不由申覆。二 【原作『一』,据明抄本及湘录改。】 将议曰:『戎辂不过河则已,万一 【明抄本有『虏骑』二字。】 度桥,奈北澶州素不设备。』遂督士卒深阔渠,以遶城,旋开旋以枯蒿杂草覆渠面,使虏不测其深浅。驾至澶,臣僚乞驻跸澶南,宣灵诛以灭之可也。唯高殿前琼力挽銮驾以进,扬其声曰:『儒人之言多二三,愿陛下莫迟疑,不渡河无以安六军心。』御驾方渡桥,时士卒不山呼,左右颇异之,琼曰:『乞急张黄屋,使远近认之。』既张伞,果齐声呼万岁,士气欢振。是夕,车驾次北澶,匈奴毳帐前一黑星殒若巨石,其声鸣吼,移刻始尽,此最为澶渊之先吉也。皇弟雍王元份留守东京,暴中风眩,急诏王文正旦代司留守。 【出湘山野录。】
真宗西祀回,召臣僚赴后苑,宣示御制太清楼聚书记、朝拜诸陵因幸西京记、西京内东门弹丸壁记,皆御 【湘录作『新』。】 制也。笑谓近臣曰:『虽不至精优,尽是朕亲撰,不假手于人。』此语盖指在杨大年也,归田录述之。 【湘山野录。】
真宗尝语宰臣,以河东之役,兵力十倍,当一举克捷,良由上党发愿之时,左右有闻之者,贼闻此语,知神兵自戢,故坚守不下,至烦再举也。 【东轩笔录。】
真宗听政之暇,唯务观书,每观毕一书,即有篇咏,使近臣赓和,故有御制看尚书诗三章,看春秋三章,看周礼三章,看毛诗三章,看礼记三章,看孝经三章。复有御制读宋书二首,读陈书二首,读后魏书三首,读北齐书二首,读后周书三首,读隋书三首,读唐书三首,读五代梁史二首,读五代后唐史二首,读五代晋史二首,读五代汉史二首,读五代周史二首,可谓近世好文之主也。 【青箱杂记。】
真宗幸崇文院,阅新编君臣事迹,问杨亿修纂条例。真宗曰:『著书难事,非精敏详实,后无取信。』亿曰:『史臣记事,诚合备书,然事有依据,可载简册者,方得纪录。』赐修书官器币。
景德二年二月,诏国子监直讲孙奭、龙图阁待制杜镐等,同校定庄子,镐等以庄子序非郭象之文,因删去。真宗尝出序文,谓宰相曰:『观其文理可尚,但传写讹舛耳。』乃命翰林学士李宗谔、杨亿,龙图阁直学士陈彭年等,别加雠校,冠于篇首。
直史馆陈靖言,吉州陆晔被疾狂躁,迭相论诉,不可治民,望寘词馆,使以铅椠供职。真宗曰:『国家文馆,以待天下贤俊,岂养疾之所邪?陈靖妄有陈述,当严戒之。』 【见蓬山志。】
景德四年朝陵,次巩县,监军康继彬献洛鲤三十尾,上曰:『朕见其生,不忍食之。』又玉宸殿养鱼,垂钓得,亟令放之,顾左右曰:『万类一死,无再生者,不欲杀也。』
右正言知制诰朱巽转对言:『明廷命令,不可屡有改更,自今应陈述利害,改张法制者,望先委有司详议,其经久可行者行之,不可 【明抄本有『行』字。】 者止之,庶张纲纪以绝纷争。』上顾宰相曰:『此甚识体,且事之可否,执政之地,所宜尽言无隐。惟贵君臣道合,若上下同心,何忧不治?今四方无虞,赖卿等慎守经制,若一事遽行,则攀援者众,词说竞起,处置颇难,是知令命所施,不可不慎。至若言事利病,轻为厘革,初则皆以为当,久后则翻成有害,及复正其事,乃是朝令夕改,此事尤当执守。书云:「慎乃出令,令出惟行」,此之谓也。』上又曰:『莅官之人,不可太宽,致成弛慢,亦不可过求人之罪,务于烦扰。』王旦曰:『古人有法出而弊作,令下而奸生,宽则民慢,陷法者多,猛则民残,无所措手足,正谓此也。』上深然之。 【已上见事实。】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三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四
祖宗圣训(四)
◆祖宗圣训(四)
仁宗皇帝(一)
○仁宗皇帝(一)
富郑公弼,庆历中以知制诰使北虏还,仁宗嘉其劳,命为枢密使,郑公力辞不拜,乃改资政殿学士。一日,王拱辰言于上曰:『富弼亦何功之有?但能添 【东轩作『捐』。】 金帛之数,厚夷狄而敝中国耳。』仁宗曰:『不然,朕所爱者土宇生民尔,财物非所惜也。』拱辰曰:『财物岂不出于生民耶?』仁宗曰:『国家经费,取之非一日之积,岁出以赐夷狄,亦未至困民。若兵兴调发,岁出不赀,非若今之缓取也。』拱辰曰:『犬戎无厌,好窥中国之隙。且陛下只有一女,万一欲请和亲,则如之何?』仁宗悯然动色曰:『苟利社稷,朕亦岂爱一女耶?』拱辰言塞,且知谮之不行也,遽曰:『臣不知陛下能屈己爱民如此,真尧舜之主也。』洒泣再拜而出。
仁宗圣性仁恕,尤恶深文,狱官有失入人罪者,终身不复进用。至于仁民爱物,孜孜惟恐不及。一日晨兴,语近臣曰:『昨夕因不寐而甚饥,思食烧羊。』侍臣曰:『何不降旨取索?』仁宗曰:『此闻禁中每有取索外面,遂以为例。诚恐自此逐夜宰杀,以备非时供应,则岁月之久,害物多矣。岂可不忍一夕之馁,而启无穷之杀也?』时左右皆呼万岁,至有感泣者。 【以上见东轩笔录。】
仁宗尝春日步苑中,屡回顾,皆莫测圣意。及还宫中,顾嫔御曰:『渴甚,可速进熟水。』嫔御进水,且曰:『大家何不外面取水,而致久渴耶?』仁宗曰:『吾屡顾,不见镣 【原作『余』,据明抄本及东轩改。】 子,苟问之,即有抵罪者,故忍渴而归。』左右皆稽颡动容,呼万岁者久之,圣性仁恕如此。 【东轩笔录。】
仁宗读五代史,至周高祖幸南庄临水亭,见双凫戏于池,出没可爱,帝引弓射之,一发迭贯,从臣称贺。仁宗掩卷谓左右曰:『逞艺伤生,非朕所喜也。』内臣王 【玉壶作『郑』。】 昭信掌内饔十五年,尝面戒曰:『动活之物,不得擅烹。』深恶于杀也。 【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五。】
庆历二 【涑水作『三』。】 年五月,旱,丁亥夜雨。戊子,宰相章得象等入贺。上曰:『昨夜朕忽闻微雷,因起露立于庭,仰天百拜以祷。须臾雨至,朕及嫔御衣皆沾湿,不敢避去,移刻雨霁,再拜而谢,方敢升阶。』得象对曰:『非陛下至诚,何以感动天也?』 【涑水作『地』。】 上曰:『比欲下诏罪己,避寝彻膳,又恐近于崇饰虚名,不若夙夜精心密祷为佳耳。』
庆历三年九月,知谏院王素、余靖、欧阳修、蔡襄,以言事不避,并改章服。十月,王素除淮南转运使,将之官,入辞,上谓曰:『卿今便去,谏院事有未善者,可尽言之。』右正言余靖奉使契丹,入辞,书所奏事于笏,各用一字为目。上顾见之,问其所书者何,靖以实对,上指其字一一问之,尽而后已。上之听纳不倦如此。 【涑水纪闻。】
庆历中,滕子京守庆州,属羌数千人内附,滕厚加劳遗,以结其心。御史梁坚言滕费 【渑录有『妄』字。】 公库钱,仁宗曰:『边帅以财利啖蕃部,此李牧故事,安可加罪?』 【出渑水燕谈。】
刘沆为集贤相,欲以刁约为三司判官,与首台陈恭公议不合,刘 【东轩有『再三』二字。】 言之,恭公始允。一日,刘作奏札子,怀之与恭公上殿,未及有言,而仁宗曰:『益州重地,谁可守者?』二相未对,仁宗曰:『知定州宋祁,其人也。』陈恭公曰:『益俗奢侈,宋喜游宴,恐非所宜。』仁宗曰:『至如刁约,荒饮无度,犹在馆阁,宋祁有何不可知益州也?』刘公惘然惊惧,于是宋知成都,而不敢以约荐焉。 【见东轩笔录。】
仁宗圣性恭俭,至和二年春,不豫,两府大臣日至寝合问圣体,见上器服简质,用素漆唾壶盂子,素盏进药,御榻上衾褥皆黄絁,色已故暗,宫人遽取新衾覆其上,亦黄絁也。然外人无知者,惟两府侍疾,因见之尔。 【出庐陵归田录。】
庆历中,郎官吕觉者,勘公事回,自陈衣绯已久,乞改章服。仁宗曰:『待别因差遣,与卿换金紫,朕不因鞠狱与人恩泽,虑刻薄之徒,望风希意,加人深罪耳。』上忠厚钦恤之德如此,庙号曰仁,不亦宜乎?
仁宗朝,南剑州上言,石碑等银矿发,上谓三司使曰:『但不害民,则为利国,或于民有害,岂可行也?』上之爱恤元元,至矣。 【出渑水燕谈。】
仁宗朝,流内铨引改京官人李师锡。上览其荐者三十余人,问其族系,乃知使相 【渑录作『丞』。】 王德用甥婿。上曰:『保任之法,欲以尽天下之才,今但荐势要,使孤寒何以进止?』与师锡循资。后翰林学士胡宿子宗尧磨勘,以保官多,亦令循资。帝之照见物情,抑权势,进孤寒,圣矣夫。 【出渑水燕谈。】
温成皇后乳母贾氏,宫中谓之贾婆婆,贾昌朝连结之,谓之姑姑。台谏论其奸,吴春卿欲得其实而不可,近侍有进对者曰:『近日台谏官事,虚实相半,如贾姑姑事,岂有是哉?』上默然久之,曰:『贾氏实曾荐昌朝。』非吾仁祖盛德,岂肯以实语臣下耶? 【出东坡集。『集』字据明抄本增。】
秘书监侍讲傅尧俞,始召赴资善堂对迩英阁,尧俞致谢,上遣人宣召答曰:『卿以博学,参预讲筵,宜尊所闻,以辅不逮。』尧俞讲毕,曲谢,上复遣人宣喻:『卿讲义渊博,多所发挥,良深嘉叹。』是日,上朝读三朝宝训,至天禧中,有二人犯罪,法当死,真宗皇帝恻然怜之,曰:『此等安知法?杀之则不忍,舍之则无以励众。』乃使人持去,笞而遣之,以斩讫奏。又祀汾阴日,见一羊自掷道左,怪问之,曰:『今日尚食,杀其羔。』真宗惨然不乐,自是不杀羊羔。资政殿学士韩维读毕,因奏言:『此特真宗皇帝小善尔,推其心以及天下,则仁不可胜用也。真宗自澶渊之役,却狄之后,十九年不言兵,天下富庶,其源盖出于此。昔孟子论齐王不忍觳觫之牛,以为是心足以王,今恩足以及禽兽,而不及于百姓,岂不能哉?盖不为耳。外人皆云:「皇帝陛下,仁孝发于天性,每行见昆虫蝼蚁,违而过之,且勑左右勿践履。」此亦仁术也。臣愿陛下推此心以及百姓,则天下幸甚。』某时为右史,奏曰:『臣今月十五日侍迩英阁,切见资政殿学士韩维因读三朝宝训,至真宗皇帝好生恶杀,因论皇帝陛下在宫中,不忍践履虫蚁,其言深切,可以推明圣德,益增福寿。臣忝备位右史,谨书其事于册,又录一本上进,意望陛下采览,无忘此心,以广好生之德,臣不任大愿。』 【以上见东坡集。『集』字据明抄本增。】
明道二年二月十一日,仁宗行籍田礼,上就耕位,侍中奉耒进,上搢圭 【渑录有『秉耒』二字。】 三推,礼仪使奏礼成。上曰:『朕既躬耕,不必泥古,愿终亩以劝天下。』礼仪使复奏,上遂耕十有二畦。翌日,作籍田礼毕诗,赐宰臣已下和进,寻诏吕文靖公等编为籍田记,时许开封国学举人陪位,因得免解。 【出渑水燕谈。】
宝元、康定间,西方用兵,急于边用,言利者多捃拾微细,颇伤大体,仁宗厌之。乃诏曰:『议者并须究知本末,审可施用,若事已上,而验白无状,事効不著者,当施重罚。』于是轻肆者知畏,而不敢妄述利害。 【出渑水燕谈。】
宋郑公庠,初为翰林学士,仁宗尝对执政称其文学才望,可大任者。云:『候两府有阙,进名。』是时曾鲁公公亮为馆职,在京师,传闻上有此言,遽过郑公而贺之。郑公蹙頞曰:『审有是言,免祸幸矣。』鲁公惘然不恻而退。明年,枢副阙,执政进名,仁宗熟视久之,徐曰:『召张观。』执政曰:『去岁得旨,欲用宋庠。』仁宗曰:『观是先朝状元,合先用也。』又尝对执政: 【东轩有『称』字。】 三司使杨察、判开封府王拱辰,才望履历,将来两府有阙,进此二人。既而梁庄肃公适罢相,两府次迁,执政以二人名闻,仁宗曰:『可召程戡。』执政复以异时上语奏陈,仁宗曰:『若遂用察等,是二人之策得行也。』执政遂不敢复言。盖梁公之出,或云察等所挤,上之英鉴,皆类此也。 【见东轩笔录。】
帝于迩英阁出危竿论一篇,述居高慎危之意。又出御书十有三轴,凡三十五事,一曰遵祖宗训,二曰奉真考业,三曰祖宗艰难、不敢有坠,四曰真宗爱民、孝思感噎,五曰守信义,六曰不巧诈,七曰好硕学,八曰精六艺,九曰慎言语,十曰待耆老,十一曰静进 【活字本、明抄本并作『进静』。】 退,十二曰求忠正,十三曰惧贵极,十四曰保勇将,十五曰尚儒籍,十六曰议释老,十七曰重良臣,十八曰广视听,十九曰功无迹,二十曰戒喜怒,二十一曰明巧媚,二十二曰分希旨,二十三曰从民欲,二十四曰慎满盈,二十五曰伤暴露兵,二十六曰哀鳏寡民,二十七曰访屠钓臣,二十八曰讲远图术,二十九曰辨朋比,三十曰斥谄佞,三十一曰察小忠,三十二曰监迎合,三十三曰罪己为民,三十四曰损引抚军,三十五曰一善可求、小瑕不废。顾丁度等曰:『朕观书之暇,取臣僚上言,及进对事目,可施于政治者,书以分赐卿等。』度及曾公亮、杨安国、王洙等拜赐,因请注释其义,帝许之。丙戌,丁度等上答迩英圣问一卷,帝览之终篇,指其中体大者六事,付中书枢密院,令奉行之。答圣问者,即所释前所赐三十五事也。其序曰:『伏奉宣示御书文字十三轴,仰窥圣旨,皆陛下上念祖宗,下思政治,述安危成败忠邪善恶之事,询谋下臣,使进裨补,敢不竭愚?窃思自古求治之主,靡不欲兴理道,安邦国,纳忠正,退奸邪,广聪明,致功业。然行此数事,在明与威断尔。明则不惑,威则善柄,断则能行,总是三者,守而勿失,非圣人,孰能为之?臣等尝读唐书,见宪宗英悟,留心庶政,宰臣陈说政要,必往复诘问。既尽其理,则曰:「凡好事,口说则易,躬行则难,卿等既为朕言之,常须行之,勿空陈而已。」李绛对曰:「非知之艰, 【活字本、明抄本并作『难』。】 行之惟艰,陛下今日处分,可谓至言。然臣绛亦以天下之人,从陛下所行,不从陛下所言,唯愿每言之,则必行之。」宪宗深所嘉纳。今臣等亲承圣谕,敷明治要,亦愿陛下日与辅臣举此事目,推而行之,无使唐之君臣,专美前代也。』
帝谓赵师民曰:『以水喻政,其有指哉?』对曰:『水性,顺故通,通则清。逆故壅,壅则败。喻用贤,则王政通而世清,用邪,则王泽壅而世浊。幽王失道,绌正用邪,正不胜邪,虽有善人,不能为治,亦将相牵,沦于污败也。』丁未讲诗,至巷伯篇曰:『哆兮侈兮,成是南箕』,注有『鲁男子独处之事』。帝曰:『嫌疑之际,古人之所慎也。此不着鲁人姓氏,岂圣人特以设教邪?』
乙未讲诗都人士篇,帝曰:『古人冠服,必称其行,今冠服,或过之,未必如古人也。』读三朝经武圣略至真宗朝,李继和上言:『国初,李汉超在关南,以私钱贸易,以佐公用,人或绳奏之,太祖反令尽除所过税。』帝曰:『任人如此,孰不尽力哉!』
四月己巳,读贾谊传,论三公三少,皆天下之端士,与太子居处出入,故少成若天性,习惯如自然。帝曰:『朕昔在东宫,崔遵度、张士逊、冯元为师友,此三人者,皆老成人,至于遵度,尤良师傅也。』
辛未,读贞观政要,唐太宗曰:『今所任人,必以德行学识为本。』王珪曰:『人臣若无学业,岂堪大任?汉有诈称卫太子者,隽不疑断以春秋蒯聩之事,宣帝与霍光嘉之,曰:「公卿大臣当用经术。」』帝曰:『人臣须是知书,宰相尤须有学也。』杨安国对曰:『汉儒多引经决大事,宰相必通一经。』帝谓宋祁曰:『近代士人,多不务通经,但用一时之艺,苟取富贵。盖进用高科者,不十年,便居显位,所以不劝也。』
七月壬子,帝朝拜真宗神御回,幸资善堂作诗:『先皇教善敞东闱,菲德承宗赖庆晖。为感储筵惊岁月,因瞻台像驻骖騑。楹书乍启钦遗泽, 【堂中藏先朝赐书。】 庭树重攀记旧围。畴日学文亲政地,仰怀慈训倍依依。』
戊辰,御迩英合,内出欹器一,陈于御坐前。谕丁度等曰:『朕思古欹器之法,试令工人制之,以示卿等。』帝命以水注之,中则正,满则覆,虚则欹,率如家语、荀卿、淮南之说,其法度精妙,度等列侍观之。帝曰:『日中则昃,月盈则亏,圣人有持满戒慎之守,朕欲以中正临天下,当与列辟共守此道。』度等拜曰:『臣等亦愿以中正事陛下。』因言太宗时,尝作此器,真宗制欹器论,演先儒之义以垂戒。帝曰:『然。』
四月戊寅,御迩英合,帝作欹器论后述一篇,以申存亡亏成之鉴。侍讲读官丁度等请宣布中外,使知圣心所存。帝曰:『但欲使卿等见之,不须宣布。』度曰:『臣等欲各传一 【『一』据明抄本增。】 本,以彰 【原作『章』,据明抄本改。】 荣遇。』帝曰:『可便以此本赐卿等。』皆拜而受之。
六月壬寅,御延和殿,侍讲学士上五经精义周易节解二十卷,因言:『尚书顾命,礼记丧礼,春秋家陪乱政,旧所不讲,今纂集精义,所当去留,上系宸旨。』帝曰:『先王吉凶之制,百代所遵,不可以俗忌而简去。至于春秋丧乱之事,皆有善恶鉴戒,人主宜闻之,亦须存录。先儒于经籍,有一字之误者,朕常不敢改易,但注以辨之,况正经之义,可辄芟去邪?』
己巳讲尚书洪范五事,帝曰:『王者之用五事,皆本于五行乎?』王洙对曰:『王者治五行,得其性,则五事皆善,故五事得,则有休证。五事失,则有咎证。是以圣人克谨天戒,以修其身。』帝曰:『人君奉天,在于修德,夙夜兢兢,戒慎于未形,尚恐不至。必俟天有谴告,然后修德,此岂畏天之道也?』
十月戊寅,诏俟讲尚书毕,讲周礼,令侍讲以下与贾昌朝先修节解,以备讲说。
十一月甲辰,讲尚书无逸,帝曰:『朕深知享国之君,宜戒逸豫。』杨安国曰:『旧有无逸图,疏于屏间。』帝曰:『朕不欲坐席背圣人之言,当书置之左方。』又命丁度取孝经之天子孝、治圣、治广、要道四章,对为右图。因令王洙书无逸,蔡襄书孝经,又命翰林学士承旨王拱辰为二图序,而襄书之。
五年四月丁酉,御迩英阁,讲冏命:『侍御仆从,罔匪正人』,帝曰:『君臣之际,必诚意相通,而后治道成。』杨安国对曰:『陛下聪明文思,从谏弗咈,如水之走下。视羣臣若僚友,自古盛王,未之有也。』帝曰:『臣下能进忠言,朕何惜夏禹之拜!』
仁宗十月乙酉,监国史王曾言:『唐史官吴兢于正史实录外,录太宗与羣臣对问之语,为贞观政要。今欲采太祖、太宗、真宗实录,日历时政记,起居注,其间事迹不入正史者,别为一书。』从之。帝每遇经筵,以象庪书策外向,以便侍臣讲读。天圣末,孙奭年高视昏,或阴晦,即为徙御坐于合外。奭每讲论,至前世乱君亡国,必反复规讽,帝意或不在书,奭则拱默以俟,帝为竦然改听。尝书『无逸图』,上之,帝施于讲读合。明道元年二月癸卯,监修国史吕夷简上三朝宝训三十卷,即王曾所请也。十月甲戌,读正说慎罚篇,述后汉光武罢梁统从重之奏,帝曰:『深文峻法,诚非善政。』宋绶对曰:『王者峻法则易,宽刑则 【『则』字据明抄本增。】 难。夫以人主得专生杀,一言之怒,则如雷如霆,是峻易而宽难也。』 【已上见帝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