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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面锋卷二
钦定四库全书
八面锋卷三
宋 陈傅良 撰
兼才则随所遇而能
文武全材 四科取士 权摄 省官
昔者禹有功于水土也然禹之功不在于此而遇于此也使必以禹之贤不外是则其所能者不亦卑乎稷固有功于播种也然稷之所施不在于此而遇于此也使必以稷之所施尽于是则其所以及人者不亦陋乎伊尹之才该于所学故天下未定伐夏救民则身之天命所归相与扶持而协赞则亦身之伊尹之学其初未期伐夏用也时乎伐夏则以除残而已不伐夏则伊尹之学果无可施乎周公之才亦该于所学故三监作难举兵而东征则为之淮夷既平而持盈守成则为之周公之学其初未言为东征计也时乎东征则以之平暴乱而已不东征则周公之学果无所为乎若夫后世之人则不然禆谌之智谋于野则获谋于邑则否孟公绰之贤优于为赵魏老不可以为滕薛大夫黄霸之才长于治民及为丞相总纲纪号令风采不及丙魏功名损于治郡时薛宣所在而治为世吏师及居相位以苛察失名彼其才则诚有限而其器则诚有极也强其所不能冒而为之则亦败事而已
不习不能不久不精
车战 习射 民兵 屯田 水战
人皆曰居今而效古诚难也愚则曰居今而效古要之以目前诚难也要之以持乆不难也何者天下之事不习则不能不乆则不精齐楚之异音求其同焉固难也然居于庄岳数年虽日挞而求楚语不可得者习之而久也胡越之同声求其异焉固难也然长而成俗虽至死而不相违者习之而久也惟技也亦然庖丁之解牛也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十九年之后刀刅若新发硎非习于解之之久乎纪昌之视虱也数月之间始浸大焉三年之后如车轮焉非习于视之之乆乎事之在天下大抵然也所患者其不能持之以至诚待之以岁月尔孰谓士大夫之习射兵之寓农有不可施于今日耶抑尝以乡兵水战之事而观之三丁择一蠲其租赋闲月习射岁终大校李抱真施之于泽潞比三年而皆为精兵北人固不闲于南方之水也然造战船数百命唐降卒敎北人水战世宗行之于周而数月之后纵横出没殆胜唐兵然则士大夫之射兵之寓农诚使讲而习之习而乆之三代乡射之法井田郊遂之制可复见于今日也
法以治民不贵乎扰
文科
详于法者有法外之遗奸工于术者有术中之隐旤药所以治病也用药已过则药之所病甚于未药耘所以治苗也耘之数数则蹂践之害酷于稂莠凢天下用意过当之事往往旧害未除而新复作者其患正在此尔曹参为齐相避正堂舎葢公咨以治道得清净之説用以治齐不扰狱市粹然有君子长者之风其为继萧何为相举事无所变更择郡国吏木讷于文辞重厚长者为丞史吏之言文深刻欲务声名者斥去之见人有细过专务掩匿覆葢之其相业犹治齐也后之议者谓参幸当与民更始之际不能立法度兴礼乐为汉建长久之计茍幸其一旦之安而废其经逺之虑葢不知参为汉建无穷之基者正此也自春秋战国以及秦项之际纵横捭阖之説行而天下之俗浮刑名法家之説胜而天下之俗薄浮薄之风相扇相激而极为秦项之祸大汉之兴民始息肩知有生人之乐也如病者出于九死之余惟当屏絶外事安坐饮食以渐复其已耗之血气虽未衣冠佩玉进趋揖逊君子固不以为废礼也汉于斯时当洗涤吾民之疮痍而抚摩其痛痒劳来其呻吟与之相生养之具假以岁月以极其涵养之功而措之既庻既富养生送死无憾之地不然变画一而为纷更取清净而为烦苛饮淖之牛必欲易之以清净之水如汉儒所谓改正朔易服色定歴数协音律作诗乐建封禅者果足以救之耶参虽饮酒不事事其所好恶举措养天下忠厚浑朴之俗以变二三百年轻浮锲薄之习为虑深矣至于孝文之时告讦之俗易流风笃厚禁防防阔断狱数百几致刑措当是时稽古礼文之事缺然未备顾何损于治道也哉后世言治与文景以恭俭厚下之效推其涵养变化之功实参发之也
曹参代萧何为相属其后相曰以齐狱为寄慎勿扰也后相者曰治无大于此者乎参曰不然夫狱市者所以并吞也今若扰奸人安所容乎班超为西域都防后有代之者问防于超超戒以不扰其人以平平笑之卒如超所料
物之生林然熈然孰吾荣乎孰吾枯乎已然而莫知其然者其性也旦而曝之夜而濡之一日风之二日霖之三之日荡然矣惟人亦然无撄则宁无拂则全驱之以刑齐之以政临之以徳而天下之性荡然矣尧之治天下不举善不去恶不治小不敎大民视尧亦天耳天何心于我哉舜之治天下也必治之而后安虽然犹未始与民相撄也三王之于民如恐赤子之啼而亟乳之至五伯则又鞭朴随其后也大道何从而行乎唐太宗尝指殿屋而谓侍臣曰治天下如建此屋营创既成勿数改易茍移一榱正一瓦践履动揺必有所损
三人共牧一羊羊不得食人亦不得息
令有不便则亦可收
发运 隅官 民兵
世之言曰事善不善特未定耳而令在必行则又有甚不然者汉髙祖闻郦生谋挠楚权欲复六国则称善及闻张良之言则吐哺而骂唐李纲谏髙祖擢用舞胡为五品髙祖曰业已授之不可追也而陈岳之论则以用之而非胡不可追夫称善未几继之以骂业虽已授非而可追古之人曷尝以是而为在位之累哉适足以明其无我而已
仁宗朝实行簿为民害仁宗断然罢之太上皇朝隅官为民害太上皇断然罢之比年发运司为民害主上亦断然罢之
将有所夺必有所子
抑游民 惩贪吏
将有所夺必有所予予之者未至而夺之者先行人情不安也游手可抑也亦不可以尽抑也无田与之耕而欲闲民之不游手势不可也故善抑游手者莫若井天下之田也仇饷可责也亦不可以遽责也无粟与之食而欲饥民之不仇饷势不可也故善责仇饷者莫若足天下之食田一井而天下自尔无游手何用抑欤食一足而天下自尔无仇饷何用责欤缙绅士夫固非齐民之比而人情不甚相逺愚尝怪今之议者徒知夺之之説而未知予之之説徃徃今日奏一议欲律天下之贪明日奏一议欲起天下之媮吾恐法外之奸愈生令行而诈愈起将至于用齐人之鼎镬汉人之碪礩矣孝宣尝增吏禄矣百石以下则益之百石以上则不增也光武亦尝增吏禄矣千石以上反减于西京六百石以下乃增于旧秩二君之意岂轻其大而重其小哉诚以大吏禄赐有余而小吏廪食不给也
王荆公云方今制禄大抵皆薄州县之吏葢六七年而后得三年之禄欲其无毁廉耻葢中人之所不能也故今官大者往往交赂遗营赀产官小者贩鬻乞丐无所不为则媮堕取容之意起而矜奋自彊之心息职业安得而不弛治道何从而兴乎士之贫者扶老携防千里而就一官禄既薄矣而又州县之匮乏者上官之私怒而不悦者有终岁而不得一金且夫假贷以徃也饥寒以居也狼狈以归也非大贤君子谁能忍尔而曰尔无贪我有法岂理也哉是故莫若均天下利禄使其至逺者如其近者增其寡者如其丰者如此而犹不改则吾之法一用而天下服矣
三代之井田齐之内政唐之府兵与夫口分世业之法当是时不闻有游食冗食之民也今日地少而民多欲耕无田欲蚕无桑欲樵无山欲渔无水欲坐而作无肆欲负而贩无市则食于丐食于兵食于倡优食于胥史食于巫觋食于滛祀之祝食于佛老之使令无疑也彼冒愧而为之活旦莫焉尔矣
用法公平则人无怨
省官 汰兵 限年 任子 用刑
昔管仲夺伯氏骈邑三百没齿无怨言圣人以为难诸葛亮废廖立为民徙之汶山及亮卒而立垂泣夫水至平而邪者取法鉴至明而丑者防怒水鉴之所以能穷物而无怨者以其无私也水鉴无私犹以免谤况大人君子懐乐生之心流矜恕之徳法行于不可不用刑加乎自犯之罪天下其有不服乎
伊尹曰阿衡衡所以权万物之轻重而归于平周公曰太宰宰所以制百味之多寡而适于和惟其和平而已矣故为重为多者无所徳为轻为寡者无所怨衡宰之上实无心也故古之事君者亦无心而已昔叔向被囚而祁奚免之叔向不告免也而朝范滂被系而霍谞理之滂往之而不谢呜呼国之大臣其用心如祁奚霍谞则名迹之或匿或见权势之或逺或近皆可以两忘也夫周之于商民至矣劝之之辞曰天惟畀矜尔我大介赉尔惧之之辞曰尔探天之威我致天之罚我岂以喜怒之私而行乎劝惩之间哉有天存焉吾聴之而已矣待商民以天不以巳意吾心无愧于天亦无愧于人矣
夫商坐肆持权衡而售物铢而铢焉两而两焉钧而钧焉而不为人交手授物无敢出一语者茍隂合权衡而防利而所赢者仅若毫发众皆怒而弃之也
东坡尝论榷酤言自汉武帝以来至于今皆有酒禁刑者有至流赏或不赀未尝少纵至私酿终不能絶也周公何以禁之曰周公无利于酒也以正民徳而已甲乙皆笞其子甲之子服乙之子不服何也甲笞其子而责之学乙笞其子而夺之食此周公所以能禁酒也
法举其畧吏制其详
铨选 取士 断狱 治郡
古之治任吏而不任法后之治任法而不任吏古之人非废法而不用也法举其畧吏制其详天下之利害吾知之吾为之上之人不吾禁也惟知要其成而责其効而已故天下之事可否废置皆制于吏后之人非废吏而不用也吏满天下而以律拘之心知其利而不能以尽为明见其害而不能以尽去尺寸违之则事未及成而以失律报罢闻矣故天下之事可否废置皆聴于法呜呼国之有法犹古人之谈兵也吏之用法犹今人之用兵也古人之所谈者亦举其大要云耳至于纵横变生出竒制胜则用兵者临事而为之应如其以古人之所谈者而拘之则亦败事而已管仲之治齐商鞅之治秦举一国之事而聴其施设焉故其富国彊兵之效亦有可观龚遂之守渤海赵充国之降先零举一方之事而从其便宜焉故其当时便宜之政抚御之畧皆得以济其所欲任吏而不任法其效如此有天下者其可以无法而拘吏哉
选法之其在于任法不在任官任法而不任官是故吏部之权不在官而在吏三尺之法适足以为胥吏取富之源而不足以为朝廷为官择人之具所谓尚书侍郎郎官者防案执笔闭目而书纸尾而已是故今之注拟于吏部始入官则得簿尉自簿尉而得令丞推而上之则得幕职由是法也又上之至于守贰由是法也其宜得者则曰应格其不宜得者则曰不应格曰应格虽贪阘者疲懦者老耄者乳臭者愚无知者庸无能者皆得之得者不之愧与者不之难曰不应格者虽其实贤能廉洁才智皆不得也不得莫之怨不与者莫之恤也吏部者曰彼不怨不愧吾事毕矣如募役焉书其产之髙下而甲乙之按其役之久近而劳逸之吁一吏而阅之可尽矣贤不肖愚智何别焉宋以蔡廓为吏部尚书廓先使人谓宰相徐羡之曰若得行吏部之职则拜不然则否羡之答曰黄散以下悉委廓犹以为失职遂不拜葢古之吏部虽黄门散骑皆由吏部之选授则当时之为吏部者岂亦止取夫若今之所谓应格者而为黄散邪愚以为今之吏部要当畧小法而责大体使夫小法之有所可否而无系于大体之利害则吏部长贰得以出意而自决之要亦不失夫铨选之本体而不害夫法之大意则善矣
八面锋卷三
<子部,类书类,八面锋>
钦定四库全书
八面锋卷四
宋 陈傅良 撰
天下之名生于不足
儒林 循吏 独行 逸民 忠孝
举国皆儒则儒者之名不闻为吏皆循则循吏之名不闻士皆纯徳野无遗贤则独行逸民之名不闻为子皆孝为臣皆忠则忠臣孝子之名不闻葢尝读浑浑之书而得九官十二牧之为人读灏灏之书而得伊尹伊陟傅説之为人读噩噩之书而得周召闳夭之徒之为人彼皆大儒也当时不称其为儒者皆能致循良之吏也当时不目之曰循吏彼皆为忠为孝也当时不指之为忠臣孝子下至于乡党庠序之间不闻其有独行山林草泽之间不闻其有逸民自晋国之人以儒称则儒道衰于周矣自郑子产楚孙叔敖以循吏闻则吏治衰于列国矣自伯夷栁下惠以独行着则天下之事始有尚偏之矣自长沮桀溺之徒以逸民而长徃则韬光铲彩于渔樵间者多逸民矣自子胥以忠称于呉曾参以孝称于鲁则忠臣孝子稀踈寥落如参辰相望矣呜呼士以一行得名于时彼亦何等时耶是故西汉之有儒林有循吏非西汉之美事也东汉之有独行有逸民非东汉之美事也李唐之有孝友有忠义非李唐之美事也实泯于有余名生于不足而已
正雅之诗其序不言美极盛之卦其爻不言吉是二者文虽不同而意出于一何也天下之事名生于不足徳泯于有余方其美恶之相形善否之相倾故天下之人得以窥其迹而议其事大人君子处于纯全至正之地其不言之妙不言之神足以感动万世皥乎其不可知者天下之人虽欲指而名之颂而美之岂可得哉诗之所述一介莫不称美而成王之雅序独不言美焉非不美也易之诸卦一事之得莫不言吉而干之六爻辞独不言吉焉非不吉也道盛徳备不可得而形容也有有则有之名不立无有则有之名始着苏文忠公称庆厯之盛曰天人和同上下欢心才智不用而道徳有余功烈难名而福禄无穷当是时也尚复有名之可指乎
爱民当思所以防民
省刑 新书 赦文
刑所以残民亦所以厚民刑所以虐民亦所以安民今之天下惟严于用刑而后可以言省刑惟公于明刑而后可以言恤刑汉文帝寛仁之君也而后世之论则曰以严致平汉宣帝持刑之君也而当时之诏则曰务行寛大故文帝之于黎民醇厚正自其以严致之而宣帝之吏称民安亦自其持刑得之吾尝怪夫世之迂儒曲士不明圣人之防意姑取无用之空言以自高大曰圣人无事于刑也圣人之果无事于刑也而天下可以免刑哉故吾之所谓无刑者非世之所谓无刑也必有使之而至于无刑也恭惟主上仁民爱物与尧舜刑期无刑之意异世同符迩者曲轸宸虑哀矜庶戮之不辜亲屈帝尊临轩虑囚而又遣部使者分行诸路一清囹圄惠至渥也尚虑州县之吏不能体悉圣意必欲如臯陶之不负所委以推广好生之徳故愚不敢采摭陈腐而茍有赞美窃谓今之天下惟虑夫用刑之不严明刑之不公是以为善者良者之不幸而奸者诈者之幸用于人情之私非用于人情之公是以为天下之病也
周公之诗曰既取我子毋毁我室説者曰诗人之仁也郑伯之诗曰无逾我墙无折我桑説者曰诗人之爱也是则然矣知仁民而未知仁之方知爱物而未知爱之意与其忧我子之取孰若常固其室而不可毁与其忧我桑之折孰若常高其墙而不可逾
古之立法不惟惩天下之已犯亦所以折天下之未犯葢已犯之必惩未犯所以必折也今夫民之情固喜温而恶寒欲凉而恶热然冬不寒夏不热则民病而死矣是故爱极者恩之所从销寛甚者猛之所自起求用刑之防者必至于用刑之数求天下之喜者必反以得天下之怨理固然也故汉髙帝如此其寛仁也入关之初结天下之心如此其亟也欲除秦法之苛如此其鋭也而其与民约法亦曰杀人者死帝不以为疑民亦不以为请何则上下皆便其当然也杀人而法不死孰不相杀以至于大乱故虽髙帝欲取天下之速而不敢宥杀人之罪以防天下之心虽秦人之苦于苛而不以髙帝之不宥杀为帝之虐然则古之立法之意可知也已大抵始于必用而终于无所用也今之法则不然始乎不用而终于不胜用夫法不求民之入而拒民之入也古之法民不入也不招以入而民之入也不纵以出夫惟不出是以不入故始乎必用而终于无所用矣
为矢者有杀人之心而天下不可废矢也然人人而知择焉则矢可无乎曰吾心存焉虽为矢无害也夫子未尝废钓弋也而所以仁禽兽者至矣是故惟君子不以所居迁所存臯陶之刑皆春风汤武之师皆时雨遇所居而迁焉斯下矣
法不虑其终者必壊
和籴 青苗 楮劵
西汉而下创法垂制得三代之余意者莫唐若也夫取民之法每患其轻重不均唐则一之以租调养兵之法每患其坐食无用唐则处之以府卫建官之法每患其名实杂糅唐则纳之以六典使民不至于困兵不至于冗官不至于滥太宗之法庶几先王者非以此欤建官之法传之至于景龙则有墨勅斜封之滥而古制遂以壊养兵之法传之至于开元则有长驱彍骑之制而府卫遂以变取民之法传之至于建中则有两税之目而租调遂以废夫中睿之君固不足深责而张説杨炎亦非暗于事机者岂可轻改太宗之法欤葢尝攷之丁以百畆为率租以二石为额调以防布为制役以二旬为限此租调之法也然无以葬者许鬻永业自狭乡顿寛乡者并鬻口分既许其鬻则兼并宁不启耶已鬻者不复授则课何从均耶在府则力田畨上则宿卫无事皆农夫有事皆精卒此府卫之法也然河东河北关右陇左府之环京畿者五百余淮南江南劔南岭南府之在诸道者才二十余虽曰重内轻外何多寡之不等耶外既轻矣卒有调发岂能朝夕至耶分职率属则曰省曰台曰寺曰监序劳秩能则有品有爵有阶有勲此建官之法也然承隋之后官不胜众也乃骤而为七百三十事可以省也乃复增制员外在当时已不能守何以责后世之变耶太宗之法固美矣夫惟不虑其所终不稽其所是以虽行之一时而卒不能以行之久逺也太宗平河东立和籴法时斗米十钱余草束八钱民乐与官为市后物贵而和籴不解遂为河东世世之患仁宗治平中诏陜西刺民号义勇又降勅榜与民约永不充军戍边然其后不十年义勇运粮戍边以为常神宗熙寕中行青苗之法虽不许抑配其间情愿人户乃贫不济之人鞭挞已急则继以逃亡逃亡之余则均之于邻保温公亦谓民知所偿之利不知还偿之害是也
人主好要则百事详
治兵 理财 治狱 择吏
古人有言主好要则百事详主好详则百事荒尝探是説以考古今之治乱葢无有不原于此者三代人主虚心防巳以论相于上自庶言庻狱庻事不敢兼知以乱其纯一而汨其聪明是以庙堂之间必得贤相而相总领众职进退百官亦无有不得其人某人治某事某人居某职予之者不敢轻而得之者不敢慢恪守官常惟职是举夫然后道徳政事并行而不偏废自三代以还道揆不明而法守滋乱而不可收拾吾观汉文帝之贤若足以超三代之治断狱钱谷之数问之周勃又问之陈平文帝固非好要之主也武帝之英雄大畧若足以超三代之治然君除吏尽未吾亦欲除吏此言之发何为者耶武帝抑非好要之主也夫大体之不知当务之不急所谓造原立本关兴衰治乱之大者一不暇讲天下之事百官有司之守方丛然萃于吾身而欲兼之汉治之不古无足怪也葢尝论之人主以一心之智虑两耳目之聪明如其烦于独断而役于之常务则事理之所在必不能精讲而深究之不能精讲而深究则士大夫之受命承敎者必至于依违而茍且大抵天下之理造命容有不实则将命者得以乖违起事容有不中则趋事者得以卤莽好详之其极必至于此也方今天下之务莫重于兵吏其次莫重于刑狱钱谷然使庙堂之上操约御详惟二三大臣是究是图是信是使彼大臣既得其人则百官有司之间亦莫不各当其职夫然后付之以兵吏之事刑狱之事钱谷之事为祝者不使之治庖为工者不至于易技至于斯时谁敢不究心奉职以济吾所欲为耶
昔唐宪宗鋭意于为治杜黄裳恐不得其要因推言王者之道在修巳任贤操执纲领务得其大者至于簿书狱讼非人主所任又谓王者任人责成见功必赏有罪信罚孰敢不尽力周世宗违众破北汉自是政无大小皆亲决高锡上书以为不若择立心公正者为宰相爱民聴讼者为守令丰财足用者使掌钱谷原情立法者使掌狱讼人主但视其功过而赏罚之何忧不治二説然矣差之毫厘异乎吾所闻也夫人主之任人将人人而任之耶抑任一相而使一相之任百官耶如其人人而任之百官有司皆出一人之所量授则与夫好详之弊亦无以大相过也
人主以多事自弊而百官有司皆以虚文为欺葢本末上下始为之颠倒错乱
不为而后可以有为
昔者禹臯陶皆有絶徳也举天下之任付诸此身可以优为而无忌也然终禹之身以功闻终臯陶之身以谟闻禹告臯陶曰乃言底可绩葢责臯陶以功而臯陶乃曰予未有知臯陶告禹曰汝亦昌言葢逊禹以谟而禹则曰予何言禹终无侵谟之心臯陶终无攘功之意夫禹岂拙于发明而臯陶岂懦于有行者葢天下之事不可以兼而为而人之智虑不可以分而用以不可兼之事而加之不可分之智虑必欲尽取而为之其不废且败者几希是故必有所不为于彼而后可以有为于此必有所不为于小而后可以有为于大虽禹臯陶之絶徳不敢兼也而况非禹臯陶之絶徳乎况乎所当为之事抑又难于禹之功臯陶之谟乎三代以还士君子之有为于世者自耻其才之一偏而愧其力之不能兼举则皆取天下无穷之事一切以其身焉而任之以宰相之职而乃下为百司庶府之事弊精耗神治功益陋凡所谓造原立本关兴衰理乱之大典谟吁俞以天命相饬诘者则阙焉无闻是非为彼废此役小忘大之病乎汉兴以来此病尤甚是以贾谊长太息于文帝之时曰大臣特簿书不报期防之间以为大故至于俗流失世败壊因恬而不怪虑不动于耳目王吉亦言得失于宣帝曰公卿幸得遭遇其时未有建万世之长筞举明主于三代之隆者其务在于期防簿书断狱聴讼而已此非太平之基也呜呼风俗之不美大臣之所当虑也万世之长防大臣之所当为也当虑而不虑当为而不为岂汉廷大臣之才识不逮此耶正以尽力于其小则其大者固有所不暇为也役志于其末则其本者固有所不及究也夫人之智虑虽不一禀而其精力要亦有限尽心一邑者至戴星出入仅胜百里之政而振职内史者至积旬稽审而后诏勅不相背戾彼其役役于簿书期防之间安能复有余力而为当务之急耶
文帝时陈平为相不对钱谷之问宣帝时丙吉为相不问横道之死伤
八面锋卷四
钦定四库全书
八面锋卷五
宋 陈傅良 撰
用人之法当察其内
陛辞 朝见 审察
人之言曰物至而后鉴得用其明事至而后君子得用其情若弗接乎吾前则泯然矣能耶否耶吾且不得而见而况能察欤是説然矣然人才之能否未易察也退然如不胜衣而能以晋国霸今将求之以壮勇则失之矣年老短小而能使盗贼解散今将求之以奇伟则失之矣应对鄙拙而能反风灭火今将求之以文辩则失之矣是夫人之才实者不易察如此也齿若编贝目如垂珠而持论不根则容貌不足以取人矣丰姿详雅神精明秀而悮天下之苍生则丰采不足以取人矣踔厉风发常屈挫人而谄事羣小则议论不足以取人矣是夫人之虚伪者不易察也如此人主于此将孰从而察之欤闻之曰人才之在天下当索之于内不当求之于外当攷之以实不当信之以文夫诈而似智佞而似忠迟钝而得深谋鄙薄而能立事人主鲜有不惑于此夫惟索其内而窥之即其实而观之心鉴内明天机洞照于一见之顷而得之于耳目之外则是非能否了然不能欺矣昔汉武帝知人善任使其于一世之人才亦尝致其察矣独惜其舎内而徇外遗实而取文夫是以所用者皆非真材实能卫霍之容甚武也则用之张周桑孔之状甚鋭而巧也则用之公孙邹枚儒服儒言甚秀而文也则又用之至于汲黯之质直今日诋其戆明日诮其无学又明日怒其妄发徙之内史迁之淮阳当是之时茍非震整而翘秀便防而奋发帝皆有所不快焉然愈多而愈不济一用之则一穷尝读吾丘夀王传观其书责之曰子在朕前之时智畧辐凑以为天下少双海内寡二及至连十余城之守任四千石之重职事并废盗贼纵横甚不称前之时是不察其内而徒信于其外则称意于前而不称意于后失人而然也厥后宣帝综核名实拜刺史守相辄亲见问观其所以然其惩武帝之弊而得之欤是故人主之观人要当以武帝为戒以宣帝为法
绳下严则人不敢尽
茍且 怠惰 缄黙 阿谀
君臣之间可以相忘而不可以相忌也相忌之隙开君臣之道丧矣且天下之事无定形也见其贤而举之以进善也而可疑以植党见不肖而去之以絶恶也而可疑以立威兴作之邻于生事也安静之似于因循也忠直者疑于讪上也虑患者近于妖妄也谓之是可也谓之非亦可也无有必然可指之定形也茍人主牵于意忌而操疑吾不信之心士亦孰肯冒而为之以自速于祸也耶大凡忧畏生于不足猜忌起于有间上之绳下也太严则下之奉上也不敢自尽故操权急者无重臣持法深者无节士何者有所拘者不能有所纵戚然自危必不敢泰然安意为之也呜呼人君之禁其臣使之惧不免之不暇屏迹以逃嫌损威以避祸岂国家之福也哉古之大臣其操心也不危其临事也不忌是以优游闲暇而能有所建立葢昔者尧之咨四岳曰孰能治是水四岳曰鲧可曰孰能防朕位四岳曰舜可鲧方命圯族虽尧亦度其不可用而四岳乃以甚不肖之人而猥充至重之责自今观之必曰是误国也举天下而与人此岂细事哉而四岳遽以天下之匹夫上干天子之正位自今观之必曰是非当言也舜命禹征有苖已誓师往而益以一言赞禹禹遂班师遽为之诞敷文徳而有苗格舜命禹徂征禹既行而益有言宜告之舜不告舜而告之禹禹承命于舜及其不遂行也宜先禀之舜乃擅退兵而不疑自今观之则益之言可以谓之沮壊成事而禹之事乃逗留君命古之君臣其相体悉也如此一徳一心相与忘机于形骸之外小过不责大言不怒然后能济天下之功三代以还上忌其下下疑其上为天子大臣而瑟缩踧踖常若有所掣其肘而系其足左顾右盼惟恐人主之议其后吾观汉武帝以刚明之资督责臣下自李蔡严青翟赵周数相骈死牢户石庆虽仅以谨论亦数被谴公孙贺至于涕泣不敢受命当时视处钧衡之地如以其身蹈不测之渊也至于宣帝其忌刻又过之赵葢韩杨之伦以微罪诛其它自全惟陈万年之顺从丙吉之谦谨而已髙才之立其朝者未始不累之也世多咎卫青之事武帝不招士张安世之事宣帝不荐贤嗟夫魏其武安以厚賔客为天子切齿霍将军以秉权位萌骖乗之祸其鍳未逺也况青精兵百万抗威沙漠安世身统禁旅司国之命此固武宣之所侧视貌亲而心难之者使其招士进贤以收士大夫之誉其能免乎故其天子之大臣当使之施为措注不尽拘于绳墨规矩之间间有所斡旋提挈以詟服天下之情当使开胷露臆以与天子共推无疑之心不可为曲廉细谨以自免于吏议可也今之大臣坐于庙堂何其凛凛如燕之巢于幕也平日所论荐者才气雄伟足以任重致逺者何人也议论俊防足以为安而虑尽者何人也干局明练足以剸烦而解纷者何人也大抵阿谀缄黙茍且怠慢如立仗马如辕下驹耳此无他禁人已甚则人始逃嫌而避祸也心知其利而不能以尽为明见其害而不能以尽去拱手帖耳以侥幸于乆安而不夺尺寸违之则事未及为而以失律报罢矣为今之计莫若以尧舜为法以汉武宣之事为戒公卿侍从之间畧其小失而责以大纲使之稍稍然释去肩背之芒刺从容胖肆措意于法令之外而后茍且怠惰阿谀缄黙有所不禁而自风休雪释也
小有所屈大有所伸
存纪纲 养士气 制私情 聴直言
人主之有为于天下其心未尝不欲朝廷之尊而纪纲之肃也而人主之所为则毎有以自隳其尊而壊其所谓肃然者以其道不足以制欲故也葢朝廷纪纲之所系莫大于法而所以守是法而无所挠屈者莫重于人臣然臣守之于下而君毎抑之于上欲心一动勃欝炽烈惟恐夫人执法以沮吾之意而不得以快其所欲不知夫称快于一时者乃所以自壊其维持天下之具愚谄者挠法以从君于昬忠义之士气沮势夺则慨然引去卒至于剥落解散不可收拾而危亡不旋踵而至葢小有所伸则大有所屈势之必然而理之固然也古之贤君气聴命于心情受制于礼蓄威屈势使守职不为所夺得以自伸凡法之所在虽卑且贱不敢震之以威从其所重夫是以朝廷尊而主威为之振纪纲立而奸邪为之寝古之人有行之者汉文是也细栁之师亲屈帝尊而劳之闻军中不驰之令则按辔徐行盗环犯跸之罪赫然发怒欲诛之闻张廷尉不奉诏之言则乐受而无难色邓通之贵幸其宠之非不至也一戱于殿上则丞相申屠嘉檄召欲斩之夫以天子之尊而庇一弄臣则孰敢谁何者而嘉持法召之不疑帝亦遣之不吝必俟其巳困辱然后徐遣使持节以谢丞相而召之太子君之贰梁王太后之爱子其势非不尊也一不下司马门则公车令张释之追止而劾奏之夫以父子兄弟之亲而少差以礼亦未尝为甚过者而释之持法劾之不恕帝亦受之不却必免冠谢太后以教太子不谨然后太后承敎而赦之夫汉廷诸公之所为自敌已以下受之而不能堪而文帝敛威抑气使将军得以行其令使丞相得以举其礼使廷尉得以执其法不牵于爱不役于情伸臣下之所为以肃朝廷之纪纲当是时上而宰相下而百司内而朝廷外而军旅法之所在凛若秋霜隠若雷霆窥伺之心息陵犯之风消非有孝武之光烈宣帝总核信必之政使然也葢惟礼义以养其心和平以收其气抑情以执法屈巳以伸臣下而已若汉景帝则不然溺于久安偃然有自用之心凢文帝之所为优容奬借不敢挫折其臣下以自壊者景帝一切反之非有功不侯此髙帝之法也而王信奈何欲侯之封同姓以填天下此髙帝之法也而鼂错奈何欲纷更之故周亚夫执旧约以争外戚之封申屠嘉因奏庙堧以欲诛纷更之臣此二者固宏纲大法之所在神器宗庙之所頼以维持全安于无穷者而景帝皆挫抑不用一饿死一殴血死王信果侯鼂错果用则景帝一时岂不进退如意而甚快也哉然亚夫死而王信侯则毁髙帝之典刑而启封拜外戚之端申屠死而鼂错用则纷更髙帝之法而启呉楚七国之祸愚故曰小有所伸则大有所屈者此之谓也夫立法以维持天下其大者犹宫室之上栋梁垣其小者葢瓦级砖非甚狂惑孰肯自隳其垣栋而自掲其菅籍哉惟其情欲之来志气不能以自禁随动而流随触而勃遂至于溃裂四出甚壊而不可救故夫至公无私我以存天下之法忍常情所不能忍于防微忽之中而遏其横流不可救之祸自非以气御志以道胜情之君畴克尔哉武帝天汉中胡建得守军正丞监军御史为奸穿北军垒垣以为贾区建约走卒诛之竟斩御史然后奏闻武帝报曰国容不入军军容不入国建何疑焉
易成之效亦易以败
天下之患莫大于不可为亦莫大于可为而不虑其所终不计其所成简畧而始之利未见而害随踵矣天下之事非简略之所能久也以简略而成必以简畧而败古之圣人创制立法为万世帝王程式必周详而不敢轻谨宻而不敢忽者非为其始之不足以成而忧夫终之易败也非为其始之不足以得而忧夫终之易失也非为其始之不足以合而忧夫终之易散也天下之事如是足以成矣如是足以得矣如是足以合矣而必曰未也又从而节文之纪纲委曲为之表饰是以至于今而不废及其后世求速成之功而倦于持乆故其欲成也止于足以成欲得也止于足以得欲合也止于足以合其始不详其终不胜其弊呜呼有以文武周公之所以造周者告之乎三代令主维持天下之具莫详于周吾尝求其制度规摹矣凢纪之书歌于诗纎悉曲具列之于周礼所谓礼乐之本敎化之端桑农之政任用之机以至刑禁之条目财货之源流班班可考者皆其维持天下之具也夫文武周公岂不能畧为之法简为之制优游容与于闿端创始之初而乃汲汲若是耶天下之势其成之也有基其立之也有本惟其栽培封殖之既固则枝叶未易以委枯惟其疏濬隄防之尽力则流派未易以溃裂万世子孙有所凭藉扶持而不至于陵迟大壊者皆出于此若夫汉髙帝之寛仁足以扫秦之禁网信义足以胜楚之威力其资美矣独于万世子孙之计有愧于三代是岂非苟为之心入之而闿端之初遂至于简且畧耶礼由天作乐以地制先王以是而穷一性之源本陶万彚之中和又岂可轻为而轻视帝乃甘于亡秦卑陋之习俛首于叔孙緜蕞之仪至有度吾能行之语吁贬道从已一至于此稽之王制宁有不愧惟髙帝创法立制之原毎毎如此是以继世之君如文帝之贤宜可与语王道也然闻释之之奏乃甘心于秦汉之卑论观贾生之防而未遑于礼乐之大典如宣帝之贤宜可与语王道也然有汉家之制而安于杂霸不法先王之统而敢于持刑岂非髙帝之规摹不逺简畧茍成而有以启文宣之弊欤
昔叔孙通与弟子共起朝仪髙帝曰得无难乎通曰臣愿颇采古礼与秦仪杂就之上曰可试为之令易知度吾所能行为之张释之补谒者既朝毕因前言便宜事文帝曰卑之无甚髙论令今可行也于是释之言秦汉之间事文帝称善
昔有善陶者直必百金也尝苦其难信然其器终身而不隳邻之陶者直才数金人之市者踵至然朝用而夕随倾之不能终以岁月是孰为之取舎哉
八面锋卷五
钦定四库全书
八面锋卷六
宋 陈傅良 撰
事要其终知人用心
天下之事要其终而后可以知人之用心恩之已甚者未必非以杀之而忍于抑其所爱者未必非以全之也茍不于其终焉而观之则恩者人以为真恩忍者人以为真忍葢至于此则是非之在天下始为之失其实矣婴儿之甚其饱贵人之极其宠而婴儿之病贵人之祸则生于饱之宠之之日也严师之笞楚慈母之呵叱而子弟之成就则在于笞楚呵叱之时也孰谓人君之于天下恩可遽指以为恩威可遽指以为威哉昔者綘侯亲握天子玺而授之文帝一日有疑下之狱吏几死而仅免则文帝疑若少恩矣孰知文帝之少恩乃所以抑去其骄蹇之意而务以全其宗也宣帝之于霍氏厚之以权不约之以礼使其不肖之子侄且假之以当路之权柄则宣帝之于霍光其厚之亦至矣不知夫厚之者乃所以速其逆节之露也人主之恩威未定大率类此管仲侈滛 田氏俭约 郑庄公叔叚事
曹参饮醇酒事 陈平从吕后王诸吕
议论不一理未尝异
至真无二至公不殊言语议论不一而方之于笑哭则天下无异声贵贱贤愚有异而较之于生死则天下无殊涂理之在天下亦若是而已矣彼谓夫议论之间未尝纷乱而不可诬是以圣人在上众正路开人人得以自尽不有得于此则有得于彼其初杂然而不可聴然其论利害也详言是非也明吾惟审择而谨取之耳又何病夫议论之不一也世之谈者类曰谋夫孔多是用不集言之多徒以败事也外廷百口徒乱人意言之多徒以惑人也不知夫所以惑所以败者不在于言之之多而在于择之之不审使有尧舜禹汤文武之君在上于众言不一之中必有卓然不惑之见其言愈多其理愈明其见愈审又岂至于多而惑惑而败也哉闻仁宗朝杜祁公衍范文正公仲淹韩魏公琦富郑公弼欧阳公脩余靖蔡襄之徒相继在列毎朝廷有大事议论纷然累日而不决司马君实与范景仁号为至相得者钟律一事亦论难数日而不厌夫其所谓累日而不决数日而不厌者当时亦曷尝病其惑人而败事也哉以至一之理而为是不一之议论言者不止而聴者不厌则亦以吾胷中自有卓然之见而夫人之所欲言不得不使之自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