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进集制科文 - 第 2 页/共 3 页

其取人之法,三岁大比。大司徒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一曰六德:智仁圣义忠和;二曰六行:孝友睦婣任恤;三曰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斯岂非取人之莫切于六艺者乎? 夫其教人之具如此,取人之法又如此。是以当是之时,成人有德,小子有造,而人才之盛为何如也? 是故以言乎礼,则自洒扫应对,以至冠婚丧祭,莫不井乎其有条,秩乎其有序矣; 以言乎乐,则声音足以养其耳,采色足以养其目,歌咏足以养其性情,舞蹈足以养其血脉矣; 以言乎射,则内志正,外体直,持弓矢,审固而反已之道无愧也; 以言乎御,则不失其驰,“舍矢如破”,而诡遇之行无有也。 至于书、数,莫不各尽其道。则人才之盛信乎其不可及矣。人才盛于下,治效著于上,其致雍熈太和之盛,岂非有由然哉? 厥后,孔子之教门弟子,有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者,则大学终身所得之,难易浅深,而非小学之传授兼备也。由小学而至于大学,由大学而至于成德,何莫不由其六艺哉? 三代而降,汉唐迭兴,非不表章六经也,非不尊师重傅也,非不大召明儒而増广生员也。然而遭秦变古之后,所习者训诂而已矣。六艺之学,置而不讲,无有能作而兴之者。 故尝观之汉之取人,有贤良方正、直言极諌、孝弟力田等科,可谓善教。而六艺之学,固未讲也。 唐之取人有明经、有进士、有制举、有吏学、有律学、有书学、有筭学,可谓详矣。而六艺之事犹未备也。上之取人既不出于六艺,则下之为学亦不出于六艺矣。是故下焉者狃于固,陋漫不知六艺为何物。上焉者务于高逺,又忽焉而不之讲,此汉唐之所以为汉唐,而人才治效之不古若者,良以此也。薄汉唐而不居,追三代而比隆,其在我朝今日乎! 钦惟圣天子以神武定天下,以文德绥太平,当海宇混一之初,肇兴治教之典。于学校以六艺为教;于科目以六艺为试士之规。举百代之旷典而聿兴之,可谓大有为之君矣。士之生斯时,涵濡三代之教,亦何其幸欤? 窃尝论之:天下之事,有古有今,有本有文。狃于今而戾于古,不可也;合于古而不宜于今,可乎?有其本而无其文,不可也;习于文而不先于本,可乎?方今治定制礼,功成作乐,圣主论思于上,儒臣讲求于下,编礼乐之成书,立昌期之盛典,则今日之礼乐,固有叅酌古今矣。 御则观其驰骤便捷;射则观其中数多寡;书则观其笔画端楷;筭则观其乗除明白。 是皆稽乎古而不泥乎古,用于今而实宜于今者也。可谓酌古今之宜矣。 学校之教人也,先之以孝悌、忠信、礼义、亷耻,而又继之以讲明经史焉;科目之取人也,先之以懐才抱德,文质得中,而又试之以经义论策焉。是今日教人取士者,亦非徒恃乎六艺之文,而有以深探乎德行之本也。今日之法,可谓尽善而尽美矣。然则士之游于学校,而究乎五礼、六乐、五射、五御、六书、九数之详,而宜于今日之实,其道岂不在于此乎? 三岁大比,而以六德、六行,为六艺之本,而欲考其实,其道岂不由于此乎? 虽然今日之法诚美矣、善矣,不可以有更矣。惟当执此之法,坚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时;据此之公,无私如天地。持久以要其成,积习以待其熟。无狃于近功,无务于速化。优而游之,厌而饫之。则将见我朝之人才,即唐虞三代之人才;而我朝之治效,即唐虞三代之治效矣。愚也何幸身亲见之。      ○会试三场文    ○四书疑     孟子曰:“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余岁,若禹、皋陶则见而知之,若汤则闻而知之”。夫禹、皋陶、汤,于尧舜之道其所以见知,闻知者,可得而论欤?孟子又言“伊尹乐尧舜之道”,中庸言“仲尼祖述尧舜”。夫伊尹之乐,仲尼之祖述,其与见知闻知者抑有同异欤?请究其说。    尝谓尧舜之道,中而已矣。见而知之者,此道也。闻而知之者,亦此道也。乐之者,此道也。而述之者,亦此道也。道岂二乎哉? 孟子曰:“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余岁,若禹、皋陶则见而知之”。同时而同道也。若汤则闻而知之者,时不同而道同也。盖当时尧授舜,舜授禹,三圣人相授,而守一道。观其“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之妙,禹固受之。而皋陶之陈谟若“允廸厥德”,“身修思永”之类,异辞同旨。则皋陶之见知者,可得而论矣。成汤“以义制事,以礼制心”,而“建中于民”,又与“精一”、“执中”之语吻合无间,则汤之闻知者,又可得而论矣。 夫见知者,本于同时。而闻知者,出于异代。此闻与见之所以分,而道则同一中也。又言“伊尹乐尧舜之道”者,本心之有德,而穷达同一致也。中庸言“祖述尧舜”者,道统之有在,而先后同一符也。 夫伊尹处于畎亩之中,而心乐尧舜之道。诵其诗,读其书,寔其理,嚣嚣自得,而卒能辅成商家之治,以尧舜其君。民则谓之“乐尧舜之道”,信乎其乐之矣。夫子有德无位,而不得行道于当时,遂乃埀教后世,删《诗》、定《书》、正《礼》《乐》,序《周易》、修《春秋》,为百王不易之大法,则谓之“祖述尧舜”,信乎其祖述之矣。 观夫伊尹之告君,一则曰“主善为师”,一则曰“恊于克一”;夫子之教门弟子,一则曰“克已复礼”,一则曰“依乎中庸”。其与尧舜之“精一”“执中”者,宁有异乎? 然则伊尹、孔子之于尧舜,迹虽不同,而道无不同;时虽有异,而道无有异。又安有二哉?合而观之,皋陶之为臣,固不可与禹汤并称;而伊尹之任,亦不可与孔子之集大成例论,然其初不异也。故曰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      经     ○日宣三德,夙夜浚明有家,日严祗敬六德,亮采有邦,翕受敷施,九德咸事,俊乂在官,百僚师师、百工惟时,抚于五辰,庶绩其凝。    贤者勉于进德,而有以著治效于邦家;人君广于用贤,斯有以成治效于天下。盖家国天下,有大小之不同;而贤者之德,亦有多寡之异。人君之欲致治,安得不广用贤之道乎? 昔者,皋陶陈知人之谟于舜,谓乎九德之中有其三,而能日宣之者,则使之为大夫。而“夙夜浚明”,其有家之事;九德之中有其六,而又能“日严而祗敬”之者,则使之为诸侯,而亮采其有邦之政,随其德之高下,而称其职之大小如此。人君惟能合而受之,布而用之,则九德之人咸事其事。大而千人之俊,小而百人之乂,皆在官。使百僚皆相师法,百工皆及时以趋事,莫不顺于为治,而治功无不成矣。 然则量能而任官,度德而定位,此所以下无遗才,而上无废事也欤?云云以此,其所谓九德者,非寛容而庄栗,柔顺而植立,谨愿而恭恪,有治才而畏敬者乎?又非驯扰而果毅,劲直而温和,简异而亷隅,刚健而笃实,强勇而好义者乎?皆成德之自然,非以彼济此之谓也。夫九德在人,岂能皆备哉? 有三德者焉,有六德者焉,特在人君用之何如尔。茍或贤而必求其备,则下无全才。不究其寔,则上多废事,如是而欲求治功之成,其可得乎?是故九德之中有其三,可以为贤矣,然未止此也。又能日日宣明而充广之,使其德之益以著,然后使之为大夫,则必能夙夜匪懈,而一家之事,其有不粲然而昭明者乎?九德之中有其六,又可为贤矣,然亦未止此也,又能日日严畏而祗敬之,使其德之益以勉,如是而使之为诸侯,则必能修政立事,而一国之治,其有不秩然而修举者乎? 德有多寡,而进修之实同,治有大小,而明亮之效一。谓之贤者勉于进德,而著治效于家邦者如此。夫进德者,羣贤之事,而用贤者,人君之道。用贤之道何如?必也翕合而受之,敷布而用之,有一德之可称者,则受其一德焉。有三德六德者,则受其三德六德焉。位必称其才,爵必称其徳。固未尝责其全备,而亦未尝任乎匪人,如是则贤者之德,虽未必皆九德之全,而翕受敷施,自有以备九德之用,将见不独寛而栗者有其人,柔而立者亦有其人矣;不独直而温者称其任,而强而义者亦皆称其任矣。以天下之贤,任天下之治,下岂有遗才?而上岂有废事乎?是故才德之出乎千人者谓之俊,才德之出乎百人者谓之乂。今也明明在朝,穆穆布列矣。百僚百工,皆谓百官。今也同寅恊恭,而蔼然德义之相师,趋事赴功,而翕然事功之毕举矣。贤才用于上,治效成于下,斯必然之理也。 是故时之春也,则布德施惠,所以顺木之辰,而春之绩成矣;时之夏也,则劳民劝农,所以顺火之辰,而夏之绩成矣;时之秋冬,则禁暴诛慢,谨盖藏,敛积聚,所以顺金水之辰,而秋冬之绩有不成者乎?木火金水,旺于四时,而土寄旺于四季。木火金水既治,则土在其中矣。谓之人君广于用贤,而成治效于天下者如此。然则合三德六德,以成九德之名;合一家一邦,以成天下之治。此贤者之有益于天下国家,而人君之为治,所以必广于用贤也欤? 由今观之:皋陶陈谟,以“知人”“安民”为一篇之纲领,“亦行有九德”,而下知人之事也。“天序有典”,而下安民之事也。知人者,安民之本。非知人而能安民者,未之有也。然九德者,观人之法,而“翕受敷施”一语,实用人之要也。皋陶之陈谟,何其深切而详尽也哉! 考之当时:命九官,咨十二牧,莫不得人以为官使,用贤之道,可谓广矣。野无遗贤,万邦咸宁,治效之成,可谓盛矣。然则皋陶之所陈,皆帝舜之所已行,而犹丁宁若此者,圣贤不自满足之心也。治化在唐虞为盛,其有以夫。      论     ○射礼   盖尝考于古人之射礼矣:可以明尊卑之分焉,可以辨贵贱之等焉,可以通上下之情焉,可以识贤否之辨焉,可以观德行之备焉,可以观威仪之节焉,可以观揖逊之容焉,可以见巧力之尽焉,可以见法制之详焉,可以审武备之修焉。有此十义者,此射礼之至也。 天子供虎侯、熊侯、豹侯;诸侯供熊侯,豹侯;卿大夫供麋侯;士布侯。此之谓尊卑之分。 天子之乐以驺虞为节;诸侯以狸首为节;卿大夫以采苹为节;士以采蘩为节;此之谓贵贱之等。天子、诸侯射,则先行燕礼;卿大夫、士射,则先行乡饮酒礼。此之谓上下之情。 容体比于礼,节奏比于乐,而中多者,得与于祭;容体不比于礼,节奏不比于乐,而中少者,不得与于祭。数与于祭,而有赏;数不与于祭,而有罚。此之谓贤否之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