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清兴亡史 - 第 4 页/共 6 页

○第六十四节 载淳之诛三奸   咸丰之期,载垣、端华、肃慎颇用事,世目之为三奸。三奸中,肃慎尤恣横。见汉大臣中柏有资望,借科场舞弊事以斩之,举朝为之侧目。迨英法同盟军逼京师,三奸劝奕讠宁避热河。热河地本湫隘,内外禁防不甚严。三奸利出入之便,导奕讠宁娱情声色,藉以固宠揽权。及和议既成,有疏请回京者,奕讠宁欲从之,为三奸所阻,屡改期。时奕讠宁本有痰嗽疾,加以声色之迩,益不能堪,至十一年七月而殁于行在矣。长子载淳甫六龄,得袭位,改明年为祺祥元年。三奸矫诏,握赞襄政务之权几二月,坚留载淳在热河,不使回京。载淳之嫡母与生母俱患之,因召奕讠斤至热河,与决议,定期还宫。既还,急缚载垣、端华于廷,捕肃慎于途,系之宗人府。越数日,赐载垣、端华死,戮肃慎于京师。诌附三奸之陈孚恩、黄宗汉等均严谴之。于是载淳之嫡母、生母俱垂帘听政,命奕讠斤为摄政王,而改明年年号曰同治。   ○第六十五节 翦除洪、杨军   曩苏、浙之陷于洪、杨军也,曾国藩适奉诏督办江南军务。即与胡林翼统筹全局,议援救苏、浙,急图安庆。盖以安庆为长江锁钥,官军得之,能控金陵,洪、杨军得之,得通赣鄂,战术上必争之地也。迨同治元年,诏以曾国藩督办苏、浙、皖、赣四省军务。其弟国荃已复安庆,故国藩驻于此。浙事则左宗棠任之,苏事则李鸿章任之。国荃则直捣金陵,其胸有成算,是非洪杨军所能敌。自是以后,左宗棠率湘军以进,大破李世贤于衢州。复与蒋益沣围攻杭州,陈炳文宵遁,而杭州遂复。其余郡县,以次肃清。李鸿章率准军及洋将所练之常胜军以进,先收太仓、常熟、吴江、江阴各州县,继复苏州,诛谭绍洮等,无锡、常州亦随之而下,江苏略定。惟国荃之攻金陵,虽与彭玉麟连破关隘,合围江宁,而遇李秀成、李世贤之来救,反困于雨花台,至战四十六昼夜,始却之。同治三年五月,江宁城将破,洪秀全知不可为,仰药卒。逾日,遂破江宁,擒李秀成、洪仁达等。秀全子福走江西,席宝田击斩之。自洪、杨军起事以来,已十有五年,至是乃翦除殆尽云。   ○第六十六节 平东西捻兵   捻兵之起,在咸丰三年,由张洛行为首领,以雉河集为根据地。苗沛霖率众应之。常纵横于皖豫之交。及僧格林沁克雉河集,斩张洛行,其从子张总愚,率余众走山东,与任柱、赖文光合。未几,僧格林沁复斩苗沛霖。进攻捻兵,至曹州,遇伏阵亡。此同治四年事也。清政府以曾国藩既平洪、杨军,乃令移师讨之。国藩见捻兵多骁骑,倡为圈制之法。于江苏之徐州、安徽之临淮、山东之济宁、河南之周家口各驻重兵,以为四镇。复筑长墙,扼运河,使其不得驰骋。捻兵来薄河堤,又击败之。于是捻兵分为二:由河南入山东境者为东捻,任柱、赖文光领之。入陕西境者为西捻,张总愚领之。已而曾国藩以剿捻无把握,乞病回江督任,荐李鸿章自代。同治六年,李鸿章至,仍用圈制法,督淮军扼东捻于胶莱河。东捻突围走,淮军统将郭林、潘鼎新、刘铭传等败之于淮扬徐海间,任柱、赖文光先后降,杀之,东捻平。时西捻正由山西扰直隶,京师戒严,檄诸将进剿。七年,各路官军圈西捻于天津之北,茌平之南。左宗棠扼直隶吴桥,李鸿章扼山东德州,曾国藩又檄水师以助之。值黄河盛涨,遂击之于黄运徒骇间,擒斩殆尽,张总愚赴水死,西捻亦平。   ○第六十七节 平陕甘诸回   甘肃回教徒之乱,于乾隆盛时,名为剿平,实则乱机仍伏。至同治初年,乘捻事方亟,而回教之首领白彦虎起于新疆;其党马化龙等起于甘陕;土匪董福祥应之,滇匪蓝大顺等又自川入陕以助之。于是西北诸省,复有嚣然不靖之势。其时多隆阿率军进剿,蓝大顺虽走死,而其他固无恙也。及捻兵既平,左宗棠于同治七年督湘军至西安,分南北两路以进。南路则宗棠率郭宝昌、魏光焘等,渡渭河,沿泾水,由甘肃泾州而至平凉。北路则刘松山、张曜等,绕山西,渡黄河,而攻陕西北部之榆林、绥德。降董福祥,直逼甘肃之宁夏。回教徒悉聚于金积堡,以抗官军。松山奋击时,为飞炮所殒。宗棠令其从子锦棠统其军,卒破金积堡,遂平宁夏。十年,诛甘回马化龙父子。余堂马寿、马文禄又据西宁,河西大扰。十一年,宗棠督诸军剿抚兼施,刘锦棠俘马寿于大通,又克西宁。是年,白彦虎由永安进据肃州,马文禄走附之,以拒官军。九月,锦棠与金顺、宋庆、张曜等,合攻肃州,破之。马文禄乞降,旋被诛。十二年,关内肃清,惟白彦虎卒逃出关外。   ○第六十八节 靖云南回乱   方陕甘回乱之亟也,云南之回亦变。内结诸营将士为奥援,外联黔西苗族为遥应。其著名渠帅之踞大理府者,曰杜文秀。踞曲靖府者,曰马联升。踞云南府者,曰马德新。挟巡抚徐之铭以为傀儡,之铭亦恃回以自固。总督潘铎见滇回之在省城者达数千,迫令遣散,反为所戕。新任巡抚贾洪诏又与总督劳崇光意见不合,动辄龃龉。嗣简林鸿年为滇抚,令赴滇。鸿年更畏滇如虎,迁延不进,滇事益不可问。乃解鸿年职,命巡抚刘岳昭至任,与布政使岑毓英督兵剿办。毓英本富于军事知识,又知马如龙为回教中翘楚,惟受抚后,扰持两端,特以恩义结之。于是马如龙始感奋,与之攻克省城。迤东,收曲靖,斩马联升,以曲靖为根据地。进剿黔西不靖之苗,又收曲靖附近各郡。迤西,令杨玉科等克大理,击败杜文秀,文秀仰药死。时同治十二年春也。未几,迤南之顺宁、云州及腾越、思茅、蒙自等所属之地,亦一律肃清。盖滇回之患,变诈百出,凡蔓延十余载,沦陷凡五十三城,踞险负,其势甚炽,至是始见平靖云。   ○第六十九节 载┟以旁支承继帝位   载淳之嫡母,曰钮祜禄氏者,以居东宫,故称东太后。生母曰那拉氏者,以居西宫,故称西太后。东太后性懦,西太后性机警。垂帘听政时,军国大事悉由西太后主持,东太后但画诺而已。同治十一年,载淳年十七,纳崇绮女为后。十二年正月,始亲政。翌年冬,以患天花痘殁。崇绮女无出,分当为载淳立嗣。而西太后欲图己之专擅政权也,突召王公大臣等至养心殿西暖阁,密议不为载淳立嗣,而为奕讠。满人如奕讠斤、奕讠惠、奕详、奕、载澄、荣禄等,汉人如宝、沈桂芬、徐桐、翁同、潘祖荫、孙贻经等,均不敢异议,乃定奕讠子载┟,入承帝位。犹恐其族人争立,或至变生不测也,令李鸿章统重兵,驻京师以防守之,始宣布其事,以明年为光绪元年。援同治初年之例,仍由东西两宫垂帘听政。越七年,东太后以疾卒,由是西太后独临朝。   ○第七十节 弃琉球群岛   琉球群岛,旧分山南、山北、中山三部,各以王分治之。明初中山王统一琉球,受明册封,世通朝贡。满清入关以后,一如明制,然同时亦朝贡于日本,二百年来,沿为成例。及同治十一年,琉球人民遭风漂至台湾东部之一番地,为番民所害。次年,日本人民又漂至,亦遭残虐。于是日本以参议副岛种臣为全权大臣,向清政府争论。政府令李鸿章与议,谓台湾东部,系化外之民,政府所不能治。日本乃遣军舰五艘,击退番民,占其地。清政府闻之,又以台湾全岛素隶版图,令日本撤去兵,不听。乃命船政大臣沈葆桢统带水师,以备不虞。十三年,日本复以大久保利通为全权大臣,向清政府争论。政府令奕讠斤与议,不决,几宣战。适英公使威妥玛居间调停,偿日本金五十万两。与订条约。日本兵乃离台湾去。然日本于是役,已昌言为属地。琉球之漂民,与清政府交涉,而政府尚未之知也。至光绪三年,日本废琉球王,夷为冲绳县,清政府始与之争,卒不能胜,于是琉球群岛为日本所有矣。   ○第七十一节 伊犁之争   当白彦虎逃出关外时,直趋至新疆之哈密。金顺、张曜曾追之。至光绪二年,左宗棠令刘锦棠统湘军,亦至新疆,破吐鲁番,进攻天山北路之乌鲁木齐,克之。转而南,所过喀喇沙尔、库车、阿克苏诸城,悉收复。三年,攻喀什噶尔,复破之。白彦虎遁入中亚细亚。左宗棠以南路既平,复转而北,进窥伊犁。是时,俄政府藉口于俄商之被害,使科哈夫士克率兵驻此。宗棠令其退出,将伊犁交还,不听,宗棠急告政府。乃命崇厚与俄之全权使臣议定交还条约于拉哇基。俄要挟百端,崇厚率允之。事闻,召崇厚还,不认拉哇基之约。以曾纪泽为全权使臣,赴俄京,再与开议,时光绪七年也。俄坚执崇厚议,遣勒塞夫士克率舰队东来,以为忄同喝计,清政府亦修战备以待之。会英相格兰斯敦力劝言和,以俄国东方之兵力及制胜手段来信,西太后韪之。而俄之黑龙江总督考夫门将军,建言宜取偿金,藉充筑路之用,不以开战为然。于是两国之和约定。一以偿金九百万卢布交出,一以伊犁交还。然伊犁虽还,而中亚细亚一带已尽属于俄矣。   ○第七十二节 越南之役一   安南为阮福映所有时,曾于嘉庆季年受满清之册封,曰越南国王。是时法国遣使至越南,令其履行昔年阮光平所订之约。福映拒之,临殁,犹以慎防法人,毋割土地为嘱。故其后嗣皆疾视法人,且屡杀法教士,于是法越之交涉起。及同治六年以后,两次割南圻之地与法,凡六省。十三年,复与法结西贡条约,名为自主国,实为法之保护国,清政府尚未之知也。至光绪七年,法内阁议长佛雷苦于内讧,欲藉外征以泄之,乃责越南之不守条约,以利威尔为司令官,率兵伐越南,陷河内。会有洪杨军余党曰刘永福者,率众在山中开拓,暇则训练,已成劲旅,称黑旗兵。越南王遂藉其力,击退法兵,河内以复。九年,利威尔死,孤拔继之,率兵陷山西。黑旗兵死伤颇众,退守北宁。越南始来告急,清政府犹以上国权自居,使曾纪泽与法外部沙美拉、古费理等交涉。又令李鸿章与法公使宝海、脱利古等交涉。再三辩论,均无成议,乃派兵援越南。至则与黑旗兵同守北宁,法兵则驻于桑台。十年春,法之援兵大至,分三队进攻。刘永福所募之练勇四千不战而溃,北宁失陷,法之气焰乃大张矣。   ○第七十三节 越南之役二   越南臣民,闻法兵之拔北宁也,与法结约,自认为法之保护国。清政府闻之,使曾纪泽与法相佛雷开议,不认此约。是年四月,法之全权大臣福禄诺至天津,与李鸿章订简明之约。其第二款,声明中国所驻北圻之各防营,退回边界,并法越已定未定各条约,均置不理。五月,法兵令防兵退出界外,不允,战于谅山,伤法兵。法又要求恤款兵费。乃令江督曾国荃等在沪会议。无成,复开战。六月,法水师提督烈司勃士率舰队至基隆,击炮台,占据之。督办台防刘铭传,率军攻法兵之背,法兵弃在隆,乖舰而去。八月,孤拔率军舰五艘,合其余各舰,都十四艘,突入福建之马江,击沉扬武等战舰七艘,福建船政局及罗星塔、闽安、金牌诸炮台均被毁。船政大臣何如璋、统帅张佩纶皆遁,孤拔乃退驻澎湖岛。是时法之陆军由纳克烈耳及米洛所统,亦于广西边外屡战屡胜,入镇南关。杨玉科战殁,董履高负重伤,诸军皆溃。法兵遂据谅山,筑炮台于关外,广西大震。十一年春,冯子材率军出关,与关外之黑旗兵合,巡抚潘鼎新、总兵王孝祺复助之,大破法兵。乃复谅山,进窥北宁。先是,法将孤拔于战胜马江后,愤法政府不行其策,死于澎湖。至是,法相佛雷为舆论不容,亦几丧位,乃退而媾和。四月,李鸿章与法使巴特纳会议于天津,增前约为十款。法政府虽不索兵费,清政府亦失越南主权。于是举二百余年臣属之安南,永弃之矣。   ○第七十四节 清日之战一   朝鲜之臣属于满清,尚在未入关之前。及日本明治维新后,屡欲与朝鲜通商,朝鲜不允。嗣以日本兵舰入江华湾,被炮所击,乃遣使责问朝鲜,并以甘言诱之。于光绪二年,始订通商约,声明朝鲜为独立国,清政府尚未之觉也。越八年,朝鲜之内乱作,清政府派兵戡定之,时日本亦派兵在朝鲜。翌年,乃订两国退兵约,曰:自后两国,如欲派兵至朝鲜,须先相通知。盖向之所恃为上国权者,已被削尽于此约之中。而清政府仍未介意。至二十年,朝鲜又有东学党之乱。东学党者,对于西学而言,盖守旧党之秘密会也。党魁为崔福成,倡乱全罗,进陷忠清,捣汉城,势颇猖獗。朝鲜王李熙遣使来乞师。日本闻之,急遣大鸟圭介率海军赴汉城,并檄舰队兼程趋仁川,而陆军由广岛陆续进发。及清政府命叶志超统陆军渡海至牙山,而日军已占先著。未几,东学党败,乱平。日本创议改革朝鲜之内政,清政府以兹事非日本当与闻,严词驳斥,而促共退兵,争辩久之。清政府复申言朝鲜之世为藩属,日本乃乘机责清政府背弃旧约,和局遂决裂。   ○第七十五节 清日之战二   当和局之将决裂也,两国尚未宣战。及日兵突出海军于丰岛,又攻陆军于牙山,于是清政府大怒,布告开战之理由。命左贵宝、卫汝贵、聂士成等急趋平壤,以援牙山之败军。日兵突至,卒陷平壤,左贵宝战殁,余军乃退出朝鲜境。已而海军舰队与日本舰队战于黄海,复为所败,失军舰数艘,邓世昌、林永升死焉。日兵又渡鸭绿江,进犯奉天省。督师诸将吴大澄、宋庆等,连战皆北,名城迭失。自二十年九月至次年二月,五阅月间,战无一利。旅顺、大连湾、牛庄诸要口,岫岩、盖平、析木、海城、金州诸要地,均遭蹂躏。日兵更渡海入山东半岛,由荣城湾登陆,陷文登,迫威海卫之后,夺炮台以攻刘公岛败残之舰队。海军提督丁汝昌知不能免,仰药死。败残军舰等悉为日本所得。日兵既全握海权,乃分舰队南取澎湖岛,进窥台湾。清政府大惧,以李鸿章为全权大臣,与伊藤博文等会议于马关。凡七次,始定和约十一款。其最要者:一、认朝鲜为完然无缺之独立自主。一、割奉天省南部及台湾、澎湖列岛与日本。一、偿日本军费二万万两。一、开苏州、杭州、沙市、重庆为商口,日本臣民得往来侨寓。约成未一月,俄以日领辽东之不利于己也,与德、法合纵,迫令日本退还辽东。日怯,从其议。于是清政府予银三千万万两,以为赎地费。   ○第七十六节 各国之逼借军港   还辽事毕,俄索重酬。清政府不得已,乃与俄结密约。俄人得东三省铁道敷设权及黑龙江、长白山等地矿山采掘权,并借胶州湾为军港。胶州湾者,德国夙所垂涎者也,于光绪二十三年,藉口于曹州杀毙教士案,遣军舰突据之。清政府不能拒,乃立租借约,期限九十九年。俄以胶州无可望,遂促清政府改订新约,租旅顺为军港,大连湾为商港,期限二十五年。英见俄之租旅顺也,知其将握东亚海权,急索威海卫以为抵制,租期等一如俄约。清政府无以谢,亦许之。法以还辽之役,俄德之得厚偿也,乃援例而至,索广州湾。议不决,法人遂效德国故智,先闯人广州湾,而后议租借。清政府始允其请,于二十四年立约,租期一如胶州湾。英闻其约成,又请拓九龙租界,以成均势之局,期限一如法例,清政府亦允行。自是而后,意大利又索租浙江之三门湾,赖他国公使之抗议,仅许不让与他国而止。清政府惩要索之纷扰,乃举直隶之秦皇岛、江苏之吴淞、福建之三都澳等处,自辟为商埠,以杜后患。然沿海军港租让殆尽,若秦皇岛、吴淞、三都澳者,乃其所唾余耳。   ○第七十七节 戊戌政变   自甲午一役,日本割台、澎以去,举国愕然。无何,各国又相率效尤,纷纷割据。清政府之不足恃,大为海内士夫所诟。时有主事康有为者,欲为满清延命脉,屡上书言变法,颇得载┟之嘉许。大学士翁同等,又交章推荐。二十四年春,召见康有为,与论国事,益觉变法之不可缓。四月间,下国是诏,督责内外诸大臣实行新政。以康有为为总理署章京,备新政之顾问。谭嗣同、林旭、杨锐、刘光第等亦分别任用。而嗣同等参预新政,任事尤勇。自五月至七月,维新之诏数十下:改科举,开学堂,停武试,汰冗员。许士民上书,准工商专利。废祀典不载之寺庙,以除迷信。裁老弱无用之额兵,以节糜费。由是四方风动,朝野之条陈新政者,日数十起。然西太后于光绪十五年时,虽已归政,而用人行政之大权,仍操诸己。至此见政策全改,大拂于心。且新政之行也,新党中有汉人而无满人。满大员刚毅、荣禄、怀塔布等以此进谗,谓变法之举,利汉而害满。汉大员中忌新党之骤进者,亦痛诋变法之非,西太后尤为所动。八月初六日,乃复临朝,称载┟有疾,幽之瀛台。诬新党谋围颐和园,收谭嗣同等六人斩之。康有为及其徒梁启超以走得免。与新党有关者,皆获罪。所行新政,无论是非,一律复旧。于是变法之成绩全归消灭。   ○第七十八节 义和团之祸一   义和团者,白莲教之支流也。其初起于山东,以仇教为名,二十五年,杀英教士卜克斯。山东巡抚袁世凯率武卫军痛剿之,境内以安。余党窜入直隶。时满清之亲王大臣,本有仇视外人之心,顾畏其兵力,不敢发。至是,闻义和团有神术,枪弹不能伤,信之,欲藉其力以排外。二十六年春,由载漪、刚毅等私招致京师,习其术。既而闻诸西太后,密召见,奖为义民,给以饷。义和团之祸,实生于此。至四月间,凡电线铁路及物之涉洋式者,焚毁无遗,京津路亦梗。是时董福祥之军已入都,刚毅、徐桐辈纵之。乱兵与乱民合势,其祸益烈。日本书记生杉山彬、德公使葛罗禄先后被戕。乱徒复急攻使馆,以墙坚,不能入。朝臣徐用仪、立山、许景澄、联元、袁昶等力争开衅之非,皆见杀。清政府犹传诏促仇外,南省各督抚皆不从。惟晋抚毓贤竟虐杀教士多人,故山西尤糜烂。先是,各国驻京公使以义和团之将肇祸也,联牍诘问清政府,清政府依违答之,不得要领,乃向其本国告急。于是英、俄、日、法、德、美、粤、意八国军舰,群集大沽口,英将西摩为之长。五月,向总兵索炮台,未允,遂攻陷之,进逼天津。闻使馆被攻颇急,由西摩率轻军北行,欲救公使。中途被阻,折而南,乃合联军攻天津。马玉昆苦持二旬余,渐不支。聂士成中氯气炮而死。六月十七日,天津全失。联军乘胜长驱,进窥京师。至七月二十一日,而京师亦破矣。   ○第七十九节 义和团之祸二   当京师垂破时,西太后闻而失色,急挟载┟等微服西行。王公大臣之尾随者仅十余人。八月,经山西之太原,十月,至陕西之西安。途次,始悟战之非计,下罪己诏。并命奕、李鸿章为全权大臣,与各国会商和议。时联军之在京师者,举德大将瓦德西为统帅,居宫中之鸾仪殿。奕、李鸿章奉命往,与议和事。奕一以让鸿章,不敢置一词。联军索惩罪魁载漪、载勋、载澜、刚毅、赵舒翘等数十人,鸿章屡与辨护。瓦德西愤然作色曰:“吾等所索罪魁,皆其从者,为全中国之体面,为其首者,尚未提出也。此而不允,则吾将索其为首者。”其意盖直指西太后也。鸿章急以电闻,乃允以载勋、赵舒翘等赐死,毓贤、启秀、徐承煜等斩决,而特原载漪、载澜发边外永禁。刚毅、徐桐,以先死得免。约垂成,鸿章死,以王文韶代之。于二十七年十一月定议。除惩办恶魁外,赔款四百五十兆两。载沣赴德国、那桐赴日本谢罪。各国使馆驻戍兵,华人不得杂居界内。自大沽至京师间,不得设兵备。清政府之受创,未有若斯之烈者也。未几,西太后母子还北京。   ○第八十节 唐才常之起事   初,康有为之出走海外也,愤西太后尽夺载┟之权,而载┟仅守一虚位,及立保皇党以谋恢复。迨义和团之祸起,康有为以机有可乘,令湖南志士唐才常在上海创中国独立协会。其宣告书略曰:   中国独立协会有鉴于载漪、荣禄、刚毅等之顽固守旧、煽动义和团以败国是也,决定不认满政府有统治全国之权,将欲更始,以谋人民之乐利,因以延乐利于全世界。端在复起光绪帝,立二十世纪最文明之政治模范,以立宪自由之政治权与之人民,藉以驱除排外篡夺之妄举。惟此事,须与各国联络,凡租界教堂及以外人并教会中之生命财产等,均须力为保护,毋或侵夺。   是书一布,而沿江沿海士民痛清政府之无状者,争赴之。不旬日间,数将及万。遂举容闳任外交,沈克诚任内政,狄平任财政。又于湘鄂一带分地设官:汉口曰宾贤公,襄阳曰庆贤公,沙市曰制贤公,荆州曰集贤公,岳州曰益贤公,长沙曰招贤公。广发富有票,以联络各省之营兵及会党。故其时如哥老会之李和生、湖南同仇会之马福益、镇江青红帮之徐宝山均通声气。李云彪、杨鸿钧等为哥老会中有名人物,亦自香港遄回,以号令长江上下游,为之策应。布置既定,乃分三军:湖北为中军,安徽为前军,湖南为后军。各军总统由唐才常自任。约期七月二十九日,在汉口、汉阳、武昌三处同时举事。预令新提蒲圻之军速为接应,岳州、长沙之军遥为声援。适以事机不密,为鄂督张之洞所知,于举事前二日捕唐才常等二十余人于汉口,湘抚俞廉三亦访获才常之弟才中于浏阳,先后斩之。一腔热血,徒洒荒墟。而张之洞等之搜索同群,经年余始已。   ○第八十一节 革命军起义于惠州   光绪十八年时,广东有孙文者,为兴中会领袖,尝鼓吹革命主义。及闻清日战起,急起革命军于广州。事泄,丧同志陆浩东等数人,孙文以只身遁。未几,抵伦敦,为清使龚照诱获,几殆。赖其医师康得利竭力营救,始得释。至唐才常举义时,孙文又以郑弼臣为司令官,起革命军于惠州,己则在他处接济。嗣以举事之期,一再迁延,为两广总督所觉,发官军防之。官军愈逼愈进,近革命军所驻地。革命军乘夜袭击,官军溃走。革命军将直捣广州,会传孙文命至,因取道东北向厦门,破官军于佛子坳,歼其将杜凤梧,获洋枪七百杆。是时投效者之多,几及五千。就中荷枪者凡千余人,余则揭竹竿操戈矛以从。进至永湖,大破官军,提督刘万负重伤,又获洋枪五六百杆,子弹万颗。进攻至白芒花,投效者约万余人,革命军声势益壮。再进至崩冈,与官军七千隔水而阵,交战彻夜,击走之。正拟向三多祝进攻梅林,忽又传孙文命至,谓形势一变,外援难期,到厦门后,恐无接济之途,军事乞司令自决进止。盖其时孙文正在台湾谋与惠州联络,忽闻日本政府下驱逐革命党之令,孙文将离台湾而他适也。郑弼臣闻之,乃留荷枪者千余人,余则概行解散,暂隐休军。为官军侦悉,猛力进攻,卒至全军溃败。   ○第八十二节 广西之乱   广西,为洪、杨军起事之处。自同治三年,洪、杨军既失败,余党亦聚歼于此,无复他变。惟以民苗杂居,号称难治。故于光绪初年,令提督苏元春统重兵驻之。迨法越战后,移驻龙州,以防南界。营勇本时招时散,散者多为盗,劫掠之事,时有所闻。元春以扣饷故,不得不纵兵。以纵兵故,不得不庇盗,于是兵与盗合。加以比岁不登,饥民附之。至二十八年,而祸发于边军,毒流于全省矣。法人以所属之越南与广西相接壤也,乃起而干涉。与巡抚王之春议,彼则派兵代剿,此则偿以兵费。议垂决,会事泄,时论大哗,争言之于清政府,乃寝。次年春,以岑春萱督粤,办理广西军务事。寻逮苏元春至京,王之春亦解职。春萱至,先诛斥不职之官吏,旅令丁槐领元春部众于三十年三月会合广东军,进围钦廉与上思交界之十万尖山,颇称得手。左江一带,渐见肃清。阅二月,柳州又变,庆州亦和之,纠众万余,分为二路:一踞四十八弄,以进窥桂林。一踞梅寨,以图窜湘黔。官军亦分两路剿之。至十二月而右江亦平。是役也,用兵历二年,糜饷达三百万,擒获党首凡百余,歼毙党众已逾万,夺获枪械马匹亦以万计,洵一时之惨剧也。   ○第八十三节 日俄战事之中立   曩俄国之迫日本还辽也,日本引为大辱,思所以报之。及义和团之乱,黑龙江将军寿山与俄人开战,为俄人所败,寿山自杀。于是东三省境内,皆有俄兵占守。迨联军既撤,俄握满洲境益坚,延不退兵。日本迫清政府责俄,俄视之夷然,于是日本乘衅而动。于二十九年十二月,令其驻俄使臣栗野致哀的美敦书于俄,索决答,和遂破。各召还公使,而战事起矣。是时英、美两国首先宣告中立,并声明战地应划定界限,不许侵入中国疆土。三十年正月,日、俄均公认除满洲外为中国之中立地。清政府遂宣布中立规条三十五条,以辽东为战地,命马玉昆率军驻守辽西。寻俄将阿力克塞夫不愿以辽西为中立地,驻兵于新民厅。美公使诘责清政府,清政府以诘俄公使。则以未撤兵之地,不得以中立为词。清政府不能禁,惟严扼锦州一带,余则尽入于哉线内。人民之生命财产受其蹂躏者,不可胜计,以奉天南部为尤甚。迨战事告终,俄日订约于美之朴资茅斯。凡俄国旧占旅顺口、大连湾并其附近领土,及领海之租借权,悉移让日本。又长春、旅顺间之铁道,均割交日本。于是日本复与清政府订租借旅大之约。从此长春以南,为日本营业之范围;长春以北,仍为俄国营业之范围。东三省之名存实亡,皆误于清政府之手者也。   ○第八十四节 吴樾之炸五大臣   日俄之战也,日以立宪而胜,俄以专制而败。立宪之说,始昌言于全国。寻俄亦议行立宪。于是驻法使臣孙宝琦首告清政府,详述立宪之益。未几,袁世凯、张之洞等复有十二年实行立宪之请。逾月,袁督复请派人考求各国宪法。三十一年六月,简载泽、戴鸿慈、端方、徐世昌等四人,赴东西洋各国考察宪政,嗣又派绍英随之前往,遂有五大臣之名。议定载泽、徐世昌、绍英赴日、英、法、比等国,戴鸿慈、端方赴英、德意、奥等国,筹款五十万元为费。七月二十六日,由北京车站启行。甫登车,炸弹猝发,轰毙送行者四人。其时尚莫知其谁,既阅月,始知安徽桐城之吴樾所为。盖因炸药爆裂时,樾亦随之而毙也。事后,有樾之友人,宣布其意见书。略曰:   樾既自认为革命男子,决不甘为拜服异种非驴非马之立宪国民也。故宁牺牲一己肉体,以翦除此考察宪政之五大臣。而所以不得不由此之理,一、维一原理,民族建国主义。二、扶满不足以救亡。三、满洲皇室,无立宪资格。四、满政府对待汉人之政策。五、立宪决不利于汉人。六、主张立宪者,对于国民行为之不忠。   洋洋二千余言,盖欲汉族同胞协心齐力,抱持维一排满主义之图,建立汉族新国也。自是五大臣遂不果行。越二月,改派李盛铎、尚其亨代徐世昌、绍英,会同载泽、戴鸿慈、端方往各国考察,是为第二次之五大臣。十一月,分两道出发。次年六月返京者,载、戴、端、尚四大臣。李盛铎已履驻比公使任。   ○第八十五节 徐锡麟安庆之变   清光绪三十三年五月,有革命党魁徐锡麟刺皖抚恩铭于安庆事。先是,锡麟富有革命思想,故在上海立复古会,马子畦、陈伯平、秋瑾皆为会员。未几,游学德国,习警察。继复游历日本,与孙文等相善。比返国,欲投身政界,以达革命目的。故纳资捐道员至安庆。安庆,长江之关键也,得之,可以上溯武昌,下达金陵,以徐图大计。顾时机未熟,未敢猝发。至是,江督电达安庆,谓革命党人胃集于皖。恩铭不知为首者即锡麟之别名也。因素重锡麟,与之密商。锡麟恐一旦事泄,祸且不测,欲先发制人,而安庆之变作矣。时皖省巡警学生适届毕业,锡麟为学堂会办,故请恩铭临考。二十六日晨,恩铭方至礼堂,锡麟先掷炸弹于地,未爆发。同志马子畦枪击恩铭,中右手。锡麟复以手枪连击,恩铭仆。文巡捕陆永颐欲身蔽恩铭,亦为击毙。委员顾松,因不从指使,又击毙。锡麟乘各官惊走时,与马子畦及陈伯平,胁巡警学生数十人,往据军械所以为抵御计。饬学生试验所存之新旧各炮,均不能用。正惶遽间,而标统刘利贞、管带杜春林等,已督勇围军械所。锡麟急令马、陈二人守御前门,枪毙弁勇数名。相持半日,卒以众寡不敌,而陈伯平遇害,马子畦被擒。锡麟逾墙,避匿方姓医室,亦为侦获,是日皆斩。因援张文祥刺马新贻例,竟挖锡麟心以祭恩铭,故其死尤惨。自是影响及于绍兴。六月初五日,女士秋瑾亦以株连受戮。   ○第八十六节 革命军镇南关之战   自义和团事平以后,清政府幡然变计,广兴教育,多遣学生游学于日本。孙文乘此灌入革命主义于留学生中。湖南黄兴亦在日本,乃组成中国同盟会,举孙文为首领。孙文见党势之已张,与黄兴等谋图大举。以广西镇南关扼天然险要,西人称为第二旅顺口,欲先取之,以为根据地。顾关之附近有那模村者,为游勇聚集之所,非令若辈为先锋,则不易成事。遂遣使往说之。各游勇皆允诺。遂于三十三年十月,由游勇为先锋,乘夜袭击镇南关右辅山之第三炮台。奋臂一呼,声震山谷,守兵不知所措,弃炮台而走。游勇随后追击,抵第二炮台。守兵以事出仓卒,不敢抵御。亦从之而遁,遂抵第一炮台。守兵以不知其故,见来势甚猛,亦弃之而走。于是镇南关之三炮台,皆树革命军旗帜矣。清政府闻之,令龙济光统率官军,力图克复。济光即督师至台下,以炮攻击炮台,革命军亦以台上巨炮还击之。孙文与黄兴各执快枪,率领同志,躬冒矢石,奋勇猛战。官军力不支,全队溃走。革命军既获胜,思布置内外,以坚守御。乃检查军库,药弹之存者无几。始悟官军平日大率侵吞军费,以饱私囊者也。但药弹既馨,虽有天险亦不足恃。孙文乃与诸将士决议,渭与其守此待毙,宁弃关而散,再图后举,遂走。而粤督张人骏得以龙济光等于七日内光复炮台之举,闻于清政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