渑水燕谈录 - 第 4 页/共 5 页

莱公贬死雷州,丧还,过荆南公安县,民怀公德,以竹插地,挂物为祭,焚之,后生笋成林。以为神,因为公立祠,目其竹为“相公竹”。王乐道为记刊石,秦承之有诗曰:“已枯断竹钧私被,既没贤公帝念深。仆木偃禾如不起,至今谁识大忠心。”   莱公初及第,知归州巴东县,手植双柏于庭。至今民爱之,以比甘棠,谓之“莱公柏”焉。   南唐后主留心笔札,所用澄心堂纸、李廷墨、龙尾石砚三物为天下之冠。自李氏之亡,龙尾石不复出。嘉中,校理钱仙芝知歙州,访得其所,乃大溪也。李氏常患溪不可入,断其流,使由他道。李氏亡,居民苦其溪之回远,导之如昔,石乃绝。仙芝移溪还故道,石乃复出,遂与端溪并行。   莆阳蔡君谟尝评李廷墨能削木,坠沟中,经月不坏。李超,易水人,唐末与其子廷亡至歙州,以其地多美松,因留居,以墨名家。本姓奚,江南赐姓李氏。或为邦。弟廷宽,男承宴、承安、男用,皆有闻易水。江南又有朱君德、柴询、柴成务、李文远、张遇、陈斌,著名当时。其制有剑脊、圆饼、拙墨、进贡墨、供堂墨,其面多作龙纹,其幕有“宣府”字,或止云“宣”,或著姓氏,或别州府。今人间已少传者。仁宗嘉中,宴近臣于殿,尝以墨赐之,其文曰“新安香墨”。其后翰林诸君承赐者,皆双脊龙样,尤为佳品。   咸平中,陈文惠谪官潮州。时州人张氏濯于江边,为鳄鱼所食。公曰:“昔韩吏部以文投恶溪,鳄鱼为吏部远徙。今鳄鱼既食人,则不可赦矣。”乃命吏督渔者网而得之,鸣鼓告其罪,戮之于市。图其形为之赞,至今多传之。鳄大者数丈,或玄黄,或苍白色,似龙而无角,类蛇而有足,旱目利齿,见者骇之。卵化山谷间,大率为鳄者十二三,其余或为鼋、为龟也。喜食人畜。其食,必以尾卷去,如象之任鼻也。   河中府舜泉坊,二井相通,所谓匿空旁出者也。祥符中,真宗祀汾阴,驻驿蒲中,车驾临观,赐名广孝泉,并以名其坊。御制赞纪之。蒲滨河,地卤泉咸,独此井甘美,世以为异。   亳州法相禅院矮桧,高才数尺,偃亚蟠屈,枝叶繁茂,不可图状。唐大中年,李待价《石记》云:“圆荫三丈余”。距今又百余年,广袤五六丈,为一郡之珍玩。士人目其寺曰“矮栝”。真宗祀老子,尝驻其下。今御榻尚在。故陆子履诗云:“先皇玉座亲临地,故老于今涕泫然。”   建茶盛于江南,近岁制作尤精,龙凤团茶最为上品,一斤八饼。庆历中,蔡君谟为福建运使,始造小团以充岁贡,一斤二十饼,所谓上品龙茶者也。仁宗尤所珍惜,虽宰臣未尝辄赐,惟郊礼致斋之夕,两府各四人,共赐一饼。宫人剪金为龙凤花,贴其上。八人分蓄之,以为奇玩,不敢自试;有嘉客,出而传玩。欧阳文忠公云:“茶为物之至精,而小团又其精者也。”   通州狼山广教寺,在唐为慈航院,在江中山上。昔人有诗云:“飞来灵鹫岭,化作宝陀山。”前后乃江海相接处。舟出二山间,水湍碍石,率多覆溺。昔有僧率其徒,操楫以护之,舟无触石之患,故有慈航之名。近年江水南徙,山之前后皆陆田。后人又有诗云:“昔年船底浪,今日马蹄痕。”皆纪实也。   庆历七年,贝州卒王则据城叛。诏明镐加讨,久无功。参知政事文彦博请行,仁宗欣然遣之,且曰:“‘贝’字加‘文’为‘败’,卿必擒则矣。”未逾月而捷报闻。诏拜平章事,曲赦河北,改贝州为恩州。   扬州后土庙有花一株,洁白可爱,岁久,木大而花繁,俗目为琼花,不知实何木也。世以为天下无之,惟此一株。孙冕镇维扬,使访之山中,甚多,但岁苦樵斧野烧,故木不得大,而花不能盛,不为人贵。孙伤之,作诗曰:“可怜遐地产,常化燎原灰。”近年京师亦有之,或云乃李文饶所赋玉蕊花也。   长安故都多古碑石。景初,庄献太后遣中使建塔城中。时姜遵知永兴,尽力于塔,悉取碑碣以为塔材。汉、唐公卿墓石,十亡八九。杨大年《谈苑》叙五行德、金石厄事。宋有国百余年,长安碑刻再厄矣。惜哉!惜哉!   契丹国产毗狸,形类大鼠而足短,极肥。其国以为殊味,穴地取之,以供国主之膳。自公、相下,不可得而尝。常以羊乳饲之。顷年虏使尝携至京,烹以进御。今朝臣奉使其国者皆得食之,然中国人亦不嗜其味也。   唐李卫公云:“维州,得之土蕃,号曰无忧城。”景中,或以其与潍州名相乱,邮置文字率多往来住滞,乞改其名。仁宗曰:“此足以威西戎。”乃改曰威州也。   淄州淄川县梓桐山石门涧有石曰青金,色青黑相杂,其文如铜屑,或云即自然铜也,理细密。范文正公早居长白山,往来于此,尝见其石。皇末,公知青,遣石工取以为砚,极发墨,颇类歙石。今东方人多用之,或曰“范公石”。然不耐久,久则不免断裂。   青州城西南皆山,中贯洋水,限为二城。先时,跨水植柱为桥,每至六七月间,山水暴涨,水与柱斗,率常坏桥,州以为患。明道中,夏英公守青,思有以捍之。会得牢城废卒,有智思,叠巨石固其岸,取大木数十相贯,架为飞桥,无柱。至今五十余年,桥不坏。庆历中,陈希亮守宿,以汴桥坏,率尝损官舟、害人,乃命法青州所作飞桥。至今沿汴皆飞桥,为往来之利,俗曰虹桥。   庆历中,洪州江岸崩,得谢眺撰并书《宋海陵王墓铭》石。眺文固奇,而书亦有法,类钟繇书。石入沈括家十余年,后为夏元昭匿之。今不知所在。   皇中,范文正公镇青,兴龙僧舍西南洋溪中有醴泉涌出。公构一亭泉上,刻石记之。其后青人思公之德,目之曰范公泉。环泉古木蒙密,尘迹不到,去市廛才数百步而如在深山中。自是,幽人逋客往往贼诗鸣琴烹茶其上。日光玲珑,珍禽上下,真物外之游,似非人间世也。欧阳文忠公、刘翰林贡父及诸名公多赋诗刻石,而文忠公及张禹功、苏唐卿篆石榜之亭中,最为营丘佳处。元中,青守以其地与王氏为水畏,稍复完葺。   华阳杨α,好古博物,家虽贫,尤好书画奇玩,充实中橐。家姬数人,布裙粝食而歌舞绝妙。故欧阳公赠之诗云:“三脚木床坐调曲。”盖言α之贫也。α,皇中宿华州西溪寺,夜阑灯灭,于暗中见光煜然。旦起视之,石也。询寺僧。云:“西溪,华下最胜处,郡僚宴集之地,故以此石镇内耳。”至夜,α移至别地,光复在焉。意在蕴玉,因求得之。辇至都下,使玉工视之,以为然。剖之,得玉,径数寸,温润纯美,光采粲然。工人惊之曰:“至宝也,今王府中未有其比。”会朝廷求良玉琢镇国宝,α因献之,遂为玺。镇国,华州军额,朝廷以名与玺同,乃改曰镇潼军。此亦异也。余叔父博士,为华州幕官,故知其详。或以为α所献,琢为苍璧。未知孰是。   洛阳牡丹,岁久虫蠹,则花开稍小。园户以硫黄簪其穴,虫死,复盛大。其园户相妒,则以乌贼鱼骨刺花树枝皮中,花必死。盖牡丹忌此鱼耳。   司马温公既居洛,每对客,贼诗谈文,或投壶以娱宾。公以旧格不合礼意,更定新格。以为倾邪险讠皮,不足为善,而旧图反为奇箭,多与之算,如倚竿带剑之类,今皆废其算以罚之;颠倒反覆,恶之大者,奈何以为上,如倒中之类。今当尽废壶中算,以明逆顺。大底以精密者为上,偶中者为下,使夫用机侥幸者无所措手。此足以见公之志,虽嬉戏之间,亦不忘于正也。   唐彦猷,清简寡欲,不以世务为意。公退,居一室,萧然终日默坐,惟吟诗、临书、烹茶、试墨,以此度日。嘉中守青社,得红丝石于黑山,琢以为砚。其理红黄相参,文如林木,或如月晕,或如山峰,或如云雾花卉。石自有膏润,浮泛墨色,覆之以匣,数日不干。彦猷作《砚录》,品为第一,以为自得此石,端溪、龙尾皆置不复视矣。   秦武公作羽阳宫,在凤翔宝鸡县界。岁久,不可究知其处。元六年正月,直县门之东百步,居民权氏浚池,得古铜瓦,五皆破,独一瓦完。面径四寸四分。瓦面隐起四字,曰羽阳千岁,篆字随势为之,不取方正。始知即羽阳旧址也。其地北负高原,南临渭水,前对群峰,形势雄壮,真胜地也。武公之初年,距今千有七百八十八年矣。武功游景叔方总秦凤刑狱,摹刊于石,置之岐阳宪台之瑞丰亭,以贻好事者。   李谦溥,太祖朝名将也。在汾、晋二十余年,大小百余战,未尝少衄。每巡边,老幼望拜,呼以为父。晚治第于道德坊,中为小圃,购花木竹石植之。颇与朝士大夫游。久之,以从弟谦女适皇子陈王,贫无以资用,遂以所居之第质于宋延。后其子允正为通事舍人,侍太宗。问曰:“尔父力边三十年,止余一第,忍属它姓”允正具所以对,太宗即遣中使出内府钱付延赎还。王禹作记美其事,名二亭曰克家、肯构;宰相毕士安而下及诸名公赋诗纪述,自成一编。   秀州祥符院僧智和蓄一古琴,瑟瑟微碧,文细,石为轸,制作精巧,音韵清越。中刊李阳冰篆三十九字,其略云:“南溟夷岛产木名伽陀罗,文横如银屑,其坚如石,遂用作此。”沈括《笔谈》、朱长文《琴史》著此琴,即唐相公李勉所制响泉也。响泉之名,见《李勉传》。元末,和死,州将以其琴匣送尚书礼部,符太常帐管,好事者时时鼓之。   钱塘沈振蓄一琴,名冰清,腹有晋陵子铭云:“卓哉斯器,乐惟至正。音清韵古,月澄风劲。三余神爽,泛绝机静。雪夜敲冰,霜天击磬。阴阳潜感,否臧前镜。人其审之,岂独知政。”书“大厉三年三月三日上底,蜀郡雷氏斫。”凤沼内书“贞元十一年七月八日再修。士雄记。”声极清实。山茌陈圣与名知琴,少在钱塘,从振借琴弹,酷爱之。后三十年,圣与官太常,会振侄述鬻冰清,索百千不售。未几,述卒,其妻得二十千,鬻于僧清道,转落于太一道士杨英。久之,圣与以五十千购得,极珍秘之。或以恶陵子,杜牧之道号。篆法类李义山笔,亦莫可辩。又不知士雄何人也。   释晋明,齐州人。久止灵岩。晚游五台,得风疾,眉发俱堕,百骸腐溃,哀号苦楚,人不忍闻。忽有异人教服长松,明不识之,复告云:“长松,长古松下,取根饵之,皮色如荠{艹尼},三五寸,味微苦,类人参,清香可爱,无毒,服之益人,兼解诸虫毒。”明采服,不旬日,发复生,颜貌如故。今并、代间士人多以长松参甘草、山药为汤,殊佳。然《本草》及诸方书并不著,独释惠祥作《清凉传》始叙之,然失于怪诞。   元中上元,驾幸迎祥池,宴从臣。教坊伶人以先圣为戏,刑部侍郎孔宗翰奏:“唐文宗时尝有为此戏者,诏斥去之。今圣君宴犒群臣,岂宜尚容有此”诏付伶官置于理。或曰:“此细事,何足言”孔曰:“非尔所知。天子春秋鼎盛,方且尊德乐道,而贱伎乃尔亵慢,纵而不治,岂不累圣德乎!”闻者惭羞叹服。   椰子生安南及海外诸国,木如棕榈,大者高百余尺,花白,如千叶芙蓉。一本,花不过数十朵,实不过三五颗。其大如斗,至老差小。外有黄毛软皮,中有壳,正类槟榔。故有人为诗云:“百果之中尔最珍,槟榔应是汝玄孙。”沈期亦有题椰子诗,云:“业生雕胡首,圆实槟榔身。”壳止有二穴,芽出穴中。壳内类罗菔,皮味苦,肉极甘脆。蛮人甚珍之。中有渖,大者一二升,蛮人谓之椰子酒,饮之得醉。《交州记》以为浆者是也。治消渴,涂髭发立黑。皮煮汁止血,疗吐逆。肉益气去风。   蜀虽阻剑州之险,而郡县无城池之固。民性懦弱,俗尚文学。而世以为蜀人好乱,殊不知公孙述及刘辟、王建、孟知祥辈,率非土人,皆以奸雄乘中国多事,盗据一方耳。本朝王小波、李顺、王均辈啸聚西蜀。盖朝廷初平孟氏,蜀之帑藏尽归京师。其后,言利者争述功利,置博易务,禁私市。商贾不行,蜀民不足,故小波得以激怒其人曰:“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贫者附之益众。向使无加赋之苦,得循良抚绥之,安有此乱古人云:“与其蓄聚敛之臣,宁蓄盗臣。”聚敛之为害如此,可不戒哉均则本神卫卒校,盖赵延顺怨钤辖符昭寿,推均为师尔。   犀之类不一,生邕管之内及交趾者,角纹如麻实,理燥,少温润;来自舶上,生大食者,文如茱萸,理润而缀,光采彻莹,甚类犬鼻。若傅以膏,甚有花纹。而尤异者曰通天犀,或如日星,或如云月,或如葩花,或如山水,或成飞走,或成龙鱼,或成神仙,或成宫殿,至有衣冠、眉目、杖履、毛羽、鳞角完具,若绘画然,为世所贵。其价不赀,莫知其所以然也。或以为犀爱一物,玩之久,则物形潜入角中。是又不可以理推者。其纹有正插者,有倒插者,有腰鼓插者,其类不一。方其角未解也,虽海人亦未知其为异也,故波斯以象牙为“白暗”,犀角为“黑暗”,以其难别识也。犀之有通天花纹者,自顾其影则怖,尝饮浊水,不欲照见其角也。海人之取犀也,多于山麓植木,如列羊栈,久则木朽。犀前足短,止则依木而立,朽拆犀倒,不能自立,因格杀之。犀岁久亦退角,培土埋僻处,海人侦知,以木角易取之。西域谓犀为竭伽,角为毗沙拿,言一角也。   柳三变,景末登进士第。少有俊才,尤精乐章。后以疾更名永,字耆卿。皇中,久困选调。入内都知史某爱其才而怜其潦倒。会教坊进新曲《醉蓬莱》,时司天台奏老人星见,史乘仁宗之悦,以耆卿应制。耆卿方冀进用,欣然走笔,甚自得意,词名《醉蓬莱慢》。比进呈,上见首有“渐”字,色若不悦。读至“宸游凤辇何处”,乃与御制《真宗挽词》暗合,上惨然。又读至“太液波翻”,曰:“何不言‘波澄’!”乃掷之于地。永自此不复进用。   ●卷九   ○杂录   唐太宗问一行世数,禅师制叶子格进之。叶子,言“二十世李”也,当时士大夫宴集皆为之。其后有柴氏、赵氏,其格不一。蜀人以红鹤格为贵,禁中则以花虫为宗。近世,职方员外郎曹谷损益旧本,撰《旧欢新格》尤为详密。其法:用匾骰子六只,犀牙师子十事,自盆帖而下,分十五门,门各有说。凡名彩二百二十七,逸彩二百四十七,总四百七十四彩。余家有其格,而世无能为者。   周显德中,许京城民居起楼阁。大将军周景威先于宋门内临汴水建楼十三间,世宗嘉之,以手诏奖谕。景威虽奉诏,实所以规利也。今所谓十三间楼子者是也。景威子莹,国初为枢密使。   陶姓唐,唐宰相莒公俭之后。祖彦谦,有诗名,号鹿门先生。避晋祖名,改陶。后历事累朝,不复还本姓。士大夫讥之。   刘钅长据岭南,置兵八千人,专以采珠为事,目曰“媚川都”。每以石垂其足,入海至五七百尺,溺而死者相属也。久之,珠玑充积内库。所居殿宇梁栋帘箔,率以珠为饰,穷极华丽。及王师入城,一火而尽。艺祖废“媚川都”,黥其壮者为军,老者放归田里,仍诏百姓不得以采珠为业,于是俗知务农矣。   建隆中,南都一夕星陨如雨,点或大或小,光彩煜然,未至地而灭。景初,忻州夜中星陨极多,明日视之,皆石。闻今忻民犹有蓄之。乃知《公羊传》以雨星不及地而复,其说得之。左氏以如雨而言与雨偕,非也。   幽蓟八州,陷北虏几二百年,其间英主贤臣欲图收复,功垂成而辄废者三矣。此豪杰之士每每深嗟而痛惜。初,周世宗既下关南,欲乘胜进攻幽州,将行,夜中疾作,乃止。艺祖贮财别库,欲事攻取,会上仙,乃寝。柳仲涂守宁边,结客白万德,使说其酋豪,将纳质定誓,以为内应,掩其不备,疾趋直取幽州,会仲涂易地而罢。河朔之人,逮今为憾。   国初有王彦升者,本市井贩缯人。及壮从军,累立战功,至防御使。性极残忍,俘获戎人,则置酒宴饮,引胡人,以手捉其耳,对客咀嚼,徐引卮酒。戎人血流被面,彦升笑语自若。前后啖数十百人,亦可怪也。   开宝中,鄢陵许永为郓州卢县尉,自言七十五岁,其父琼年九十九,长兄八十一,次兄七十七。艺祖召琼,问唐季事,对尤详,赐以衣币鞍马。父子俱享福寿,世罕有也。   卢丞相多逊谪死朱崖,旅殡海上。天庆观道士练惟,一夜闻窗外有人读书,审其声韵,有类多逊。明日,有诗题窗外曰:“南斗微茫北斗明,喜闻窗下读书声。孤魂千里不归去,辜负洛阳花满城。”笔迹亦类之。明年,归葬洛。此说得之孙巨源。而杨文公云其子全扶柩归葬江陵佛舍,与此不同。未知孰是,姑两录之。   高丽,海外诸夷中最好儒学。祖宗以来,数有宾客贡士登第者。自天圣后,数十年不通中国。熙宁四年,始复遣使修贡,因泉州黄慎者为向导,将由四明登岸。比至,为海风飘至通州海门县新港。先以状致通州谢太守云:“望斗极以乘槎,初离下国;指桃源而迷路,误到仙乡”。词甚切当。使臣御事民官侍郎金第与同行朴寅亮诗尤精,如《泗州龟山寺》诗云:“门前客棹洪涛急,竹下僧棋白日闲”等句,中土士人亦称之。寅亮尝为其国词臣,以罪废。久之,从金第使中国。   卢多逊南迁朱崖,逾岭,憩一山店。店妪举止和淑,颇能谈京华事。卢访之,妪不知为卢也,曰:“家故汴都,累代仕族。一子事州县,卢相公违法治一事,子不能奉,诬窜南方。到方周岁,尽室沦丧,独残老躯,流落居此,意有所待。卢相欺上罔下,倚势害物,天道昭昭,行当南窜。未亡间庶见于此,以快宿憾尔。”因号呼泣下。卢不待食,促驾而去。   陈尧咨善射,百发百中,世以为神,常自号曰小由基。及守荆南回,其母冯夫人问:“汝典郡有何异政”尧咨云:“荆南当要冲,日有宴集,尧咨每以弓矢为乐,坐客罔不叹服。”母曰:“汝父教汝以忠孝辅国家,今汝不务行仁化而专一夫之伎,岂汝先人志邪”杖之,碎其金鱼。   景德中,州有神祠,凡民祈祷者,神必亲享,杯盘悉空。远近奔赴。盖狐穴神座下,通寝殿下,复门绣箔,人莫得窥。群狐自穴出,分享肴醴。王公嗣宗雅负刚正,及镇土,乃骑兵挟矢,驱鹰犬,投薪穴中,纵火焚之。群狐奔逸,擒杀悉尽。鞭庙祝背,徙其家,毁其祠,妖狐遂绝。初,公在长安也,极疏种山人放之短。好事者有诗云:“终南隐士声华歇,土妖狐巢穴空。二事俱输王太守,圣朝方信有英雄。”   杨光远之叛青州也,有孙中舍居围城中,族人在州西别墅。城闭既久,内久隔绝,食且尽,举族愁叹。有畜犬彷徨其侧,若有忧思,中舍因嘱曰:“尔能为我至庄取米邪”犬摇尾应之。至夜,为置一布囊并简系犬背上。犬即由水窦出。至庄,鸣吠。居者开门,识其犬,取简视之,令负米还,投晓入城。如此数月。比至城开,孙氏阖门数十口独得不馁。孙氏愈爱畜之。后数年毙,葬于别墅之南。至其孙彭年,语龙图赵公师民,刻石表其墓,曰《灵犬志》。   仁宗天纵多能,尤精书学。凡宫殿门观,多帝飞白题榜,勋贤神道,率赐篆螭首。王曾之碑曰“旌贤”,寇准曰“旌忠”,李迪曰“遗直”,晏殊曰“旧学”,丁度曰“崇儒”,王旦曰“全德元老”,文彦博父均曰“教忠积庆”,李用和曰“亲贤”,范仲淹曰“褒贤”,曹利用曰“旌功”,吕夷简曰“怀忠”,张士逊曰“旧德”,狄青曰“旌忠元勋”,其余不可悉记。或云,初,王子融守河中,模唐明皇题裴耀卿碑额献之,仁宗乃赐文正碑曰“旌贤”。大臣碑额赐篆,盖始于此。其后英庙、神考,亦屡有赐者。   祥符初,王旭知颍州,因岁饥,出库钱贷民,约蚕熟一千输一缣。其后,李士衡行之陕西,民以为便。今行于天下,于岁首给之,谓之和买绢,或曰预买。始于旭也。   汀州王捷,少商江、淮间。咸平初,遇一人于南唐逆旅,衣道士服,仪状奇俊。后屡见之。授以黄金术,仍付以神剑,且戒之曰:“非遇人君,不可妄泄。”后佯狂,叫呼上饶市中。配流岭南。逃归京,挝登闻鼓自陈。上召与语,悦之,命之官,更名中正。寓居中官刘承家,上言:“数闻中正与人语,声如童子。云:‘我,司命真君也。’”中正亟迁神武大将军、康州团练使。常以药、金、银献上,以助国费。卒,赠岭南节度使,世谓之烧金王先生,建祠永宁院西。至今御府犹有中正所献金及炉钳残药。   直史馆孙公冕,文学政事有闻于时,而赋性刚明,以别白贤不肖为事。天禧中,连守数郡。暇日接僚吏,殊不喜谈朝廷除授,亦未尝览除目。每得邸吏报状,则纳怀中,不复省视。或诘其意,曰:“某人贤而反沉下位,某人不才而骤居显官,见之令人不快尔。”或讥其不广。然其好贤嫉恶之心亦可尚也。   曹襄悼公利用,天圣中,退朝归私第,中衢逢狂人夺其枢密使印,心独恶之。未几,侄芮为不法事败,治狱者锻成其事,芮死。公贬随州,再贬房陵,行至襄阳,监者迫自尽。天下冤之。   平原刘永锡,天圣末,以虞曹员外郎知千乘县。一日,与门生对食。永锡以馒头食畜犬,生曰:“犬彘食人食,古人所讥,况珍味耶”犬不食,视之以去,数日不知所在。一夕,犬至,跑门阈下,将入。生起视之,知其将害己,卷衾诈作人卧床上,升栋以避之。犬入,登床噬之,觉非人,吼怒出户,掷尾作声,移刻而死。今夫衣士人衣冠,首鼠贵游门下以猎哺啜,嗟来不愧,曾斯犬之不若也。   庆历中,皇叔燕王元俨薨。仁宗追悼尤深,诏有司择位号之尤尊美者以追荣之,乃特赠天策上将军。非常典也。王性严毅,威望著于天下,士民识与不识,呼之曰八大王,犬戎尤惮之。   李尚书公择,少读书于庐山五老峰白石庵之僧舍,书几万卷。公择既去,思以遗后之学者,不欲独有其书,乃藏于僧舍。其后,山中之人思之,自其居云李氏藏书山房,而子瞻为之记。   江阴军,北距大江,地僻,鲜过客,无将迎之烦,所隶一县,公事绝少。通州,南阻江,东北滨海,士大夫罕至,居民以鱼盐自给,不为盗,讼稀事简。仕宦二州者最为优逸,故士大夫谓江阴为“两浙道院”、通州为“淮南道院”。   旧说,虎有威,遇人百步之外,咆哮作声,以威慑人。人或不惧,虎反畏而去,故虎不食醉人。小儿不知惧,则虎畏而不食。苏子由作《孟德传》,以为德,禁卒,既逃,不顾死,见虎不为动,弭耳而去。   萧榔,字大珍,后梁宗室。为青州刺史,有惠爱,笃信于民。及死,民为立祠千乘县西,相与谥曰信公。嘉中,祠宇颓敝。主庙者贾天恩,老伶也。有王者,金家苍头也,幼苦伤寒,汗不合,病腰不能行,偻而丐且十年,一旦,人为炙之,遂愈。天恩教之曰:“第云信公召语:‘能为吾修庙,则使尔腰伸。’诺之,腰即伸。”于是远近闻之凑奔,争施钱帛,以新庙貌。逾年得钱数千缗,功未卒而二人争钱相殴。事稍喧,施者因不复来   熙宁八年,淮西大饥,人相食。朝廷遣近臣安抚,同监司赈济。而措置乖戾,不能副朝廷爱养元元之意。安抚先檄郡县,以厚朴烧豆腐,开饥民胃口。提刑司督诸郡多造纸袄为衣,而又得稻田居之。安抚可无虑矣。闻者大惭。朝廷知之,重行降黜。   谏议大夫崔颂,博学君子人也。性有疑疾,防闲闺门过于严密。圬者涂室,以帛幕其目,恐窃视其私也。与夫罗灰扃户殆不远。   陈亚少卿,蓄书数千卷,名画数十轴,平生之所宝者。晚年退居,有《华亭双鹤唳》。怪石一株尤奇峭,与异花数十本,列植于所居。为诗以戒子孙:“满室图书杂典坟,华亭仙客岱云根。他年若不和花卖,便是吾家好子孙。”亚死未几,皆散落民间矣。   小词有“烧残绛蜡泪成痕,街鼓破黄昏”之语,或以为黄昏不当烛。已见跋解者曰:“此草庐窭陋者之论,殊不知贵侯戚里,洞房密室,深邃窈窕,有不待夜而张烛者矣。”   士大夫筵馔,率以饣不饣乇,或在水饭之前。予近预河中府蒲左丞会,初坐即食罨生饣不饣乇。予惊问之,蒲笑曰:“世谓饣不饣乇为头食,宜为群品之先可知矣。意其唐末、五代乱离之际,失其次第,久抑下列,颇郁,舆论牵复。”坐客皆大笑。   王承衍尚秦国贤肃大长公主,至曾孙师药,又尚惠和公主,子植又选尚惠国公主。昔汉窦氏一门三公主,于时亲戚功臣莫与比。唐薛儆与其子锈相继尚睿宗、明皇女,独称唐薛氏。而尚三公主又父子相继,惟王氏一门。   江南一县郊外古寺,地僻山险,邑人罕至,僧徒久苦不足。一日,有僧游方至其寺,告于主僧,且将与之谋所以惊人耳目者。寺有五百罗汉,择一貌类己,衣其衣,顶其笠,策其杖,入县削发,误为刀伤其顶,解衣带、白药传之。留杖为质,约至寺,将遗千钱。削者如期而往,方入寺,阍者殴之曰:“罗汉亡杖已半年,乃尔盗耶!”削者述所以得杖貌,相与见主僧,更异之。共开罗汉堂,门锁生涩,尘凝坐榻,如久不开者。视亡杖罗汉,衣笠皆所见者,顶有伤处,血渍药傅如昔。前有一千皆古钱,贯且朽。因共叹异之。传闻远近,施者日至,寺因大盛。数年,其徒有争财者,其谋稍泄。得之外氏。   元丰中,高丽使朴寅亮至明州,象山尉张中以诗送之,寅亮答诗序有“花面艳吹,愧邻妇青唇之敛;桑间陋曲,续郢人白雪之音”之语。有司劾:中小官,不当外交夷使。奏上,神宗顾左右“青唇”何事,皆不能对。乃以问赵元老,元老奏:“不经之语,不敢以闻。”神宗再谕之,元老诵《太平广记》云:“有睹邻夫见其妇吹火,赠诗云:‘吹火朱唇敛,添薪玉腕斜。遥看烟里面,恰似雾中花。’其妇告其夫曰:‘君岂不能学也。’夫曰:‘汝当吹火,吾亦效之。’夫乃为诗云:‘吹火青唇敛,添薪墨腕斜。遥看烟里面,恰似鸠茶。’”元老之强记如此,虽怪僻小说,无不该览。   国初,袭唐末士风,举子见先达,先通笺刺,谓之请见。既与之见,他日再投启事,谓之谢见。又数日,再投启事,谓之温卷。或先达以书谢,或有称誉,即别裁启事,委曲叙谢,更求一见。当时举子之于先达者,其礼如此之恭。近岁举子不复行此礼,而亦鲜有上官延誉后进者。   钱Α之据钱塘也,子跛,Α钟爱之。谚谓“跛”为“瘸”,杭人为讳之,乃秒“茄”为“落苏”。杨行密之据淮阳,淮人避其名,以“密”为“蜂糖”。尤见淮、浙之音误也。以“瘸”为“茄”,以“蜜”为“密”,良可ㄉ也。   熙宁中,淮西连岁蝗旱,居民艰食,通、泰农田中生菌被野,饥民得以采食。元丰中,青、淄荐饥,山中及平地皆生白面。白石如灰而腻,民有得数十斛,以少面同和为汤饼,可食,大济乏绝。二事颇异,皆所目见。   ●卷十   ○谈谑   国初,将军王景咸尝守邢州,使臣王班衔命至郡,景咸宴之,坐中厉声曰:“请王班满饮。”景咸以为官也。左右曰:“王班,姓名也。”景咸大惭,责左右:“尔辈何不先教我”坐中大噱。   国初,聂崇义精《礼》学,著《三礼图》上之,盛行于世,诏给于国子监讲堂。郭忠恕尝诮其姓曰:“近贵全为聩,攀龙即作聋。虽然三个耳,终是未为聪。”崇义曰:“仆不能诗,聊以一联奉酬:勿笑有三耳,犹胜畜二心。”其敏而善谑,亦可嘉也。   寇莱公与张洎同为给事中,公年少气锐,尝为《庭雀诗》玩张洎曰:“少年挟弹何狂逸,不用金丸用蜡丸。”讥洎在金陵围城中,尝为其主作诏纳蜡丸中追上江救兵也。   陈文惠善八分书,点画肥重,自是一体,世谓之“堆墨书”,尤宜施之题榜。镇郑州日,府宴,伶人戏以一幅大纸浓墨涂之,当中以粉笔点四点。问之:“何字也”曰:“堆墨书田字。”文惠大哂。   丞相王公之夫人郑氏,奉佛至谨,临终嘱其夫曰:“即死,愿得落发为尼。”及死,公奏乞赐法名师号,敛以紫方袍。王荆公之子,少得心疾,逐其妻,荆公为备礼嫁之。好事者戏之曰:“王太祝生前嫁妇,郑夫人死后出家。”人以为异。又工部郎中侯叔献妻悍戾,叔献既殂,儿女不胜其酷,诏离之,故好事者又曰:“侯工部死后休妻。”   王琪、张元同在南京晏元献公幕下。张肥大,王以大牢目之;王瘦小,张以弥猴目之。一日,有米纲至八百里村,水浅当剥,府檄张往督之,王曰“所谓八百里驳也。”张曰:“未若三千年精矣。”元献为之启齿。   刘贡父文学过人而又滑稽善谑。知曹州日,于书记自京还,贡父问:“尝见王学士,渠有老态否”于曰:“颜犹未老,而鬓已斑。”贡父曰:“岂非急进至然也”贡父之警辨多类此。   往年士大夫好讲水利。有言欲涸梁山泊以为农田者,或诘之曰:“梁山泊,古钜野泽,广袤数百里。今若涸之,不幸秋夏之交行潦四集,诸水并入,何以受之”贡父适在坐,徐曰:“却于泊之傍凿一池,大小正同,则可受其水矣。”坐中皆绝倒,言者大惭沮。   颖上常夷甫处士,以行义为士大夫所推,近臣屡荐之。朝廷命之官,不起。欧阳公晚治第于颖,久参政柄,将乞身以去。顾未得谢,而思颖之心日切,尝有诗曰:“笑杀汝阴常处士,十年骑马听朝鸡。”后,公既还政,而处士被召赴阙,为天章阁待制,日奉朝请。有轻薄子改公诗以戏之曰:“却笑汝阴欧少保,新来处士听朝鸡。”   欧阳文忠公不喜释氏,士有谈佛书者,必正色视之。而公之幼子小字和尚。或问:“公既不喜佛,排浮屠,而以和尚名子,何也”公曰:“所以贱之也,如今人家以牛驴名小儿耳。”问者大笑,且伏公之辨也。   冯吉,瀛王道之子,少学能文而轻佻善谑,尤精胡琴。尝因家会,命弹胡琴,曲终,赐之束帛以辱之。吉致帛于项,以左手抱琴,右手按膝,如伶人拜起。举家大笑。终以浮薄不登清近。仕皇朝,终少列。   顷有秉政者,深被眷倚,言事无不从。一日御宴,教坊杂剧为小商,自称姓赵名氏,负以瓦瓿,卖沙糖。道逢故人,喜而拜之。伸足误踏瓿倒,糠流于地,小商弹指叹息曰:“甜采你即溜也,怎奈何”左右皆笑。俚语以王姓为“甜采”。   胡秘监旦,学冠一时,而轻躁喜玩人。其在西掖也,尝草《江仲甫升使额诰》词云:“归马华山之阳,朕虽无愧;放牛桃林之野,汝实有功。”盖江小字芒儿,俚语以牧童为“芒儿”。胡又尝行巨诰词云:“以尔久淹禁署,克慎行藏,由是诸竖切齿。”范应辰为大理评事,旦画一布袋,中藏一丐者,以遗范,题云“袋里贫士”也。   刘贡父、王汾彦祖同在馆阁,皆好谈谑。一日,刘谒王曰:“君改赐章服,故致贺尔。”王曰:“未尝受命。”“旦早闻ト门传报,君但询之。”王密使人询之ト门,乃是有旨:诸王坟得用红泥涂之尔。   贡父晚苦风疾,鬓眉皆落,鼻梁且断。一日,与子瞻数人小酌,各引古人语相戏。子瞻戏贡父云:“大风起兮眉飞扬,安得壮士兮守鼻梁。”座中大噱,贡父恨怅不已。贡父晚年鼻既断烂,日忧死亡,客戏之云:“颜渊、子路微服同出,市中逢孔子,惶怖求避,忽见一塔,相与匿于塔后。孔子既过,颜子曰:‘此何塔也’由曰:‘所谓避孔子塔也。’”   有张献图者,应举久不第。好嘲戏。以王年推恩,得三班奉职,以诗寄其妻云:“吾今为奉职,子莫怨鸾孤。”   往岁,有丞相薨于位者,有无名子嘲之。时出厚赏,购捕造谤。或疑张寿山人为之,捕送府。府尹诘之,寿云:“某乃于都下三十余年,但生而为十七字诗,鬻钱以糊口,安敢嘲大臣纵使某为,安能如此著题”府尹大笑,遣去。   张文宝,永州人,博学有文。从子仲达以诗一轴示文宝,自炫《鹭丝诗》最为得意,云:“沧浪最深处,鲈鱼初得时。”文宝云:“更宜雕琢。”仲达云:“如何雕琢”文宝云:“诗固佳矣,但鹭丝脚太长尔。”仲达赧服。   子瞻通判钱塘,尝权领州事。新太守将至,营妓陈状,以年老乞出籍从良,公即判曰:“五日京兆,判状不难;九尾野狐,从良任便。”有周生者,色艺为一州之最,闻之,亦陈状乞嫁。惜其去,判云:“慕《周南》之化,此意虽可嘉;空冀北之群,所请宜不允。”其敏捷善谑如此。   顾临学士,魁伟,好谈兵,馆中戏谓之顾将军。一日,同馆诸公游景德寺,至寺前柏林,雨暴作,顾戏同舍林希曰:“雨中林学士。”遽答曰:“柏下顾将军。”诸公大噱,以为精对。   熙字中,学士以《宁解》相上,或问贡父:“曾得《字学新说》否”贡父曰:“字有三牛为奔字,三鹿为粗字。窃以牛为粗而行缓,非善奔者;鹿善奔而体瘦,非粗大者。欲二字相易,庶各会其意。”闻者大笑。   予元丰元年调博州高唐县令,时黄夷仲廉为监察御史,予往别焉。夷仲口占一绝句见谑云:“高唐不是那高唐,风物由来各异乡。若向此中求梦雨,只应愁杀楚襄王。”盖讥河朔风土人物之质朴也。   荆国王文公,以多闻博学为世宗师。当世学者得出其门下者,自以为荣,一被称与,往往名重天下。公之治经,尤尚解字,末流务多新奇,浸成穿凿。朝廷患之,诏学者兼用旧传注,不专治新经,禁援引《字解》。于是学者皆变所学,至有著书以诋公之学者,且讳称公门人。故芸叟为挽词云:“今日江湖从学者,人人讳道是门生。”传士林。及后诏公配享神庙,赠官并谥,俾学者复治新经,用《字解》。昔从学者,稍稍复称公门人。有无名子改芸叟词云:“人人却道是门生。”   ○渑水燕谈录补遗   元九年,巴东大火,柏与公祠俱焚。明年,莆阳郑赣来为令,悼柏之焚,惜公手植,不忍剪伐,种凌霄于下,使附干以上,以著公遗迹,且慰邦人之思。   蔡文忠公喜酒,饮量过人。既登第,通判济州,日饮醇酎,往往至醉。是时,太夫人年已高,颇忧之。一日,山东贾存道先生过济。文忠馆之数日。先生爱文忠之贤,虑其酒废学生疾,乃为诗示文忠曰:“圣君恩重龙头选,慈母年高鹤发垂。君宠母恩俱未报,酒如成病悔何追。”文忠瞿然起谢之。自是,非亲客不对酒,终身未尝至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