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芸小说 - 第 3 页/共 4 页
广汉王瑗遇鬼物,言蔡邕作仙人,飞去飞来,甚快乐也。
郑玄葬城东,后墓坏,改迁厉阜。县令车子义为玄起墓亭,名曰“昭仁亭”。
郑玄在徐州,孔文举时为北海相,欲其返郡,敦请恳恻,使人继踵。又教曰:“郑公久游南夏,今艰难稍平,倘有归来之思?无寓人于室,毁伤共藩垣林木,必缮治墙宇,以俟还。”及归,融告僚属:“昔周人尊师,谓之‘尚父’,今可咸曰‘郑君’,不得称名也。”袁绍一见玄,叹曰:“吾本谓郑君东州名儒,今乃是天下长者。夫以布衣雄世,斯岂徒然哉!”及去,绍饯之城东,必欲玄醉。会者三百人,皆使离席行觞,自旦及暮,计玄可饮三百余杯,而温克之容,终日无怠。
荀巨伯远看友人疾,值胡贼攻郡,友人语伯曰:“吾且死矣,子可去。”伯曰:“远来视子,今有难而舍之去,岂伯行邪?”贼既至,谓伯曰:“大军至此,一郡俱空,汝何人,独止耶?”伯曰:“有友人疾,不忍委之,宁以己身,代友人之命。”贼闻其言异之,乃相谓曰:“我辈无义之人,而入有义之国。”乃偃而退,一郡获全。
●卷四 后汉人
谢子微见许子政虔及弟劭,曰:“平舆之渊,有双龙出矣。”
汝南中正周斐表称许劭:高节遗风,与郭林宗、李元礼、卢子干、陈仲弓齐名,劭特有知人之鉴。自汉中叶以来,其状人取士,援引扶持,进导招致,则有郭林宗;若其看形色,目童龀,断冤滞,擿虚名,诚未有如劭之懿也。常以简别清浊为务,有一士失其所,便谓投之潢污,虽负薪抱关之类,吐一善言,未尝不寻究欣然。兄子政常抵掌击节,自以为不及远矣。劭幼时,谢子微便云:“此贤当持汝南管签。”樊子昭帻责之子,年十五六,为县小吏,劭一见便云:“汝南第三士也,此可保之。”后果有令名。
有客诣陈太丘,谈锋甚敏,太丘乃令元方季方炊饭以延客。二子委甑,窃听客语,炊忘箸箅,饭落釜,成糜而进。客去,太丘将责之,具言其故,且诵客语无遗。太丘曰:“如此,但糜自可,何必饭耶。”
汉末陈太丘寔与友人期行,期日中,过期不至,太丘舍去。去后乃至。其子元方时年七岁,在门外戏。客问元方:“尊君在否?”答曰:“待君久不至,已去。”友人便怒曰:“非人哉!与人期行,相委而去!”元方曰:“君与家君期日中时,过中不来,则无信;对子骂父,则是无礼。”友人惭,下车引之。元方遂入门不顾。
蔡邕刻曹娥碑傍曰:“黄绢幼妇,外孙齑臼。”魏武见而不能晓,以问群僚,莫有知者。有妇人浣于江渚,曰:“第四车中人解。”即祢正平也。祢便以离合意解云:“绝妙好辞。”或谓此妇人即娥灵也。
祢正平年少与孔文举作尔汝交。时衡年未满二十,而融已五十余矣。
孔文举中夜暴疾,命门人钻火,其夜阴暝,不得火,催之急,门人忿然曰:“君责人太不以道,今暗若漆,保不把火照我,当得钻火具,然后得火。”文举闻之曰:“责人当以其方。”
曹公与杨太尉书论刑杨修云:“操白:足下不遗贤子见辅,今军征事大,吾制钟鼓之音,主簿应掌,而贤子恃豪父之势,每不与吾同怀。念卿父息之情,同此悼。谨赠足下锦裘二领,八节银角桃枝一枚,官绢五百匹,钱六十万,四望通七香车一乘,青孛牛二头,八百里骅骝一匹,戎装金鞍辔十副,铃苞一具,驱使二人侍卫之。并遗足下贵室错彩罗裘一领,织成靴一量有心,青衣二人奉左右。所奉虽薄,以表吾意,足下便当慨然承纳,不致往返。”
杨太尉答书云:“彪白:小儿顽卤,常虑当致倾败,足下恩矜,延罪迄今;闻问之日,心肠酷裂!省览众赐,益以悲惧。”
曹公卞夫人与太尉夫人袁书:“卞顿首顿首:贵门不遗贤郎辅佐,方今戎马兴动,主簿股肱近臣,征伐之计,事须敬咨。官立金鼓之了,而闻命违制,明公性急,辄行军法。伏念悼痛酷楚,情不自胜。夫人多容,即见垂恕。故送衣服一笼,文绢一百匹,房子官绵百斤,私所乘香车一乘,牛一头。诚知微细,以达往意,望为承纳。”
杨太尉夫人袁氏答书:“袁顿首顿首:路歧虽近,不殿淹久,叹想之情,抱劳山积。小儿疏细,果自招罪戾,念之痛楚!明公所赐已多,又加重赉礼,颇非宜荷受,辄付往信。”
司马德操初见庞士元,称之曰:“此人当为南州冠冕。”时士元尚少,及长,果如徽言。
司马徽居荆州,以刘表不明,度必有变,思退缩以自全;人每与语,但言“佳”。其妻责其无别。徽曰:“如汝所言,亦复甚佳。”终免于难。
颍川太守朱府君,以正月初见诸县史燕,问功曹郑劭公曰:“昔在京师,闻公卿百僚叹述贵郡前贤后哲,英雄瑰玮,然未睹其奇行异操,请闻遗训。”对曰:“鄙颍川,本韩之分野,豫之渊薮。其于天官,上当角亢之宿,下禀嵩少之灵,受岳渎之精,托晋楚之际,处陈郑之末。少阳之气,太清所挺。是以贤圣龙蟠,俊彦凤举。昔许由、巢父出于阳城,樊仲甫又出阳城,留侯张良又出于阳城,胡元安出于许县,灌彪义山出于昆阳,审寻初出于定陵,杜安伯夷又出于定陵,祭遵出于颍阳。”府君曰:“太原周伯况、汝南周彦祖皆辞征礼之宠,恐贵郡未有如此者也。”劭公对曰:“昔许由耻受尧位,洗耳河ぞ;樊仲甫者,饮牛河路,耻临浊流,回车旋牛。二周公蛤让公卿之荣,以此推之,天地谓之咫尺,不亦远乎?”
●卷五 魏世人
刘桢以失敬罢。文帝曰:“卿何以不谨文宪?”答曰:“臣诚庸短,亦缘陛下纲目不疏。”
文帝出游,桢见石人,曰:“问彼石人,彼服何粗?何时去卫,来游此都?”
魏王北征蹋顿,升岭眺瞩,见一冈,不生百草。王粲曰:“此必古冢。其人在世服生矾石,热蒸出外,故草木焦灭。”遽令凿看,果是大墓,矾石满茔。一说:粲在荆州,从刘表障山而见此异。魏武之平乌桓,粲犹在江南,以此言为谲。
魏国初建,潘勖字符茂,为策命文。自汉武以来未有此制,勖乃依商、周宪章,唐、虞辞义,温雅与曲诰同风,于时朝士皆莫能措一字。勖亡后,王仲宣擅名于当时,时人见此策美,或疑是仲宣所为,论者纷纷。及晋王为太傅,腊日大会宾客,勖子蒲时亦在焉。宣王谓之曰:“尊君作封魏君策,高妙信不可及,吾曾闻仲宣亦以为不如。”朝廷之士乃知勖作也。
孙邕醇粹有素。魏武帝初置侍中,举者不中选,遂下令曰:“吾侍中欲得浑沌,浑沌氏,古之贤人也。”于是臣下方悟,遂举邕,帝大悦。
管宁避难辽东,还,遭风船垂倾没,乃思其愆过,曰:“吾曾一朝科头,三晨晏起。今天怒猥集,过必在此。”风乃息。
魏管辂尝夜见一小物,状如兽,手持火,向口吹之,将爇舍宇。辂命门生举刀奋击,断腰。视之,狐也。自此里中无火灾。
王朗中年以识度推华歆,歆蜡日尝与子侄宴饮,王亦学之。有人向张茂先称此事,张曰:“王之学华,盖是形骸之外,去之所以更远。”
华歆遇子弟甚整雅,闲室之内,俨若朝典。陈元方兄弟,恣柔爱之道,而二门之中,两不失其雍熙之轨度焉。
中华佛法,虽始于汉明帝,然经偈故是胡音。陈思王登渔山,临江阿,闻岩岫有诵经声,清婉遒亮,远谷流响,肃然有灵气,不觉敛襟祗敬,便有终焉之志。诸曹解音,以为妙唱之极,即善则之,今梵呗皆植依拟所造也。植亡,乃葬此上。
傅巽有知人之鉴,在荆州,目庞统为半英雄。后统附刘备,见待次诸葛亮,如其言。
平原人有善治伛有,自云:“不善,人百一人耳。”有人曲度八尺,直度六尺,乃厚货求治。曰:“君且伏。”欲上背踏之。伛者曰:“将杀我!”曰:“趣令君直,焉知死事?”
俗说:有贫人止能办只瓮之资,夜宿瓮中,心计曰:“此翁卖之若干,其息已倍矣。我得倍息,遂可贩二瓮,自二瓮而为四,所得倍息,其利无穷。”遂喜而舞,不觉瓮破。
董昭为魏武重臣,后失势。文、明之世,下为卫尉。昭乃厚加意于侏儒。正朝大会,侏儒作董卫尉啼面,言昔太祖时事,举坐大笑。明帝怅然不怡。月中迁为司徒。
魏凌云台至高,韦诞书榜,即日皓首。榜有未正,募工整之。有铃下卒,着履登缘,如履平地;疑其有术,问之,云:“无木,但两腋各有肉翅,长数寸许。”
晋抚军云:“何平叔巧累于理,嵇叔夜隽伤其道。”
王辅嗣注《易》,笑郑玄云:“老奴甚无意。”于时夜分,忽闻外阁有着屐声,须臾即入,自云是郑玄,责之曰:“君年少,保以穿凿文句,而妄讥诮老子邪?”极有怒色,言竟便退。辅嗣心生畏恶,经少时,乃暴疾而卒。
景王欲诛夏侯玄,意未决间,问安平王孚云:“己才足以制之否?”孚云:“昔赵俨葬儿,汝来,半坐迎之;太初后至,一坐悉起。以此方之,恐汝不如。”乃杀之。
钟毓、钟会少有令誉。年十三,魏文帝闻之,语其父繇曰:“令卿二子来。”于是敕见。毓面有汗,帝问曰:“卿面何以汗?”毓对曰:“战战惶惶,汗出如浆。”复问会:“卿何以不汗出?”会对曰:“战战栗栗,汗不得出。”
又值其父昼寝,因共偷服散酒。其父时觉,且假寐以观之。毓拜而后饮,会饮而不拜。既而问毓:“何以拜?”毓曰:“酒以成礼,不敢不拜。”又问会:“何以不拜?”会曰:“偷本非礼,所以不拜。”
钟会撰《四本论》始毕,甚欲嵇公看,致之怀中。既诣宅,畏其有难,惧不敢相示,出户遥掷而去。
钟士季常向人道:“吾少年时一纸书,人云是阮步兵书,皆字字生义,既知是吾,不复道也。”
阮德如每欲逸走,家人常以一细绳横系户前以维之。每欲逸,至绳辄返,时人以为名士狂。
阮德如尝于厕见一鬼,长丈余,色黑而眼大,着白单衣,平上帻,去之咫尺。德如心安气定,徐笑而谓之曰:“人言鬼可憎,果然如是!”鬼赧而退。
●卷六 吴蜀人
桓宣武征蜀,犹见诸葛亮时小吏,年百余岁。桓问:“诸葛丞相今谁与比?”意颇欲自矜。答曰:“葛公在时,亦不觉异,自葛公殁后,正不见其比。”
武侯躬耕于南阳,南阳是襄阳墟名,非南阳郡也。
襄阳郡有诸葛孔明故宅,故宅有井,深五丈,广五尺,曰葛井。堂前有三间屋地,基址极高,云是避水台。宅西有山临水,孔明常登之,鼓琴而为《梁甫吟》,因名此山为乐山。嗣有董家居此宅,衰殄灭亡,后人不敢复憩焉。
武侯与宣王治兵,将战,宣王戎服莅事;使人密觇武侯,乃乘素舆,葛巾,持白羽扇,指麾三军,众军皆随其进止。宣王闻而叹曰:“可谓名士矣。”
孙策年十四,在寿阳诣袁术,始至,而刘豫州到,便求去。袁曰:“豫州何关君?”答曰:“不尔,英雄忌人。”即出,下东阶,而刘备从西阶上,但辄顾视之行,殆不复前矣。
顾邵为豫章,崇学校,禁淫祀,风化大行。历毁诸庙,至庐山庙,一郡悉谏,不从。夜,忽闻有排大门声,怪之。忽有一人开阁径前,状若方相,自说是庐山君。邵独对之,要进上床,鬼即入坐。邵善《左传》,鬼遂与邵谈《春秋》,弥夜不能相屈。邵叹其精辩,谓曰:“《传》载晋景公所梦大厉者,古今同有是物也。”鬼笑曰:“今大则有之,厉则不然。”灯火尽,邵不命取,乃随烧《左传》以续之。鬼频请退,邵辄留之。鬼本欲凌邵,邵神气湛然,不可得乘。鬼反和逊,求复庙,言旨恳至。邵笑而不答。鬼发怒而退,顾谓邵曰:“今夕不能仇君,三年之内,君必衰矣,当因此时相报。”邵曰:“何事匆匆,且复留谈论。”鬼乃隐而不见,视门阁悉闭如故。如期,邵果笃疾,恒梦见此鬼来击之。并劝邵复庙。邵曰:“邪岂胜正?”终不听。后遂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