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公谈苑 - 第 17 页/共 19 页

佛经之入中国,自竺法兰、摩腾二师。以后汉明帝时,暨至白马寺,首译《四十二章经》。历晋及十六国南北朝暨唐,皆有梵僧自五天竺来,及华人之善竺音者,迭相翻译,讫开元,录凡大小乘经律论圣贤集共五千四十八卷。至贞元,又别录新经二百余卷。元和之后,译经遂废。太宗太平兴国初,有梵僧法贤、法天、施护三人,自西域来,雅善华音,太宗宿受佛记,遂建译经院于太平兴国寺。访得凤翔释清照,深识西竺文字,因尽取国库新贮西来梵夹,首令三梵僧诠择未经翻者,各译一卷,集两街义学僧评议。论难锋起,三梵僧以梵经华言对席读,众僧无以屈,译事遂兴。后募童子五十人,令习梵学,独得惟净者,乃江南李王之子,惠悟绝异,尽能通天竺文字。今上即位初,陈恕达议,以为费国家供亿,愿罢之。上以先朝所留意,不许。讫今所译新经论学,凡五百余卷,自至道以后,多惟净所翻也。大中祥符四年,译众上言,请如元正造录,诏令润文官参知政事赵安仁与翰林学士杨亿同编修,凡为二十卷。乃降赐太宗所作释门文字,令编其名题入录。安仁等及释众再上表,请御制释门文章,许之。六年三月,赐御制法音前集七卷,共论次其文理,以附于先皇之次,而冠于东土圣贤集之首。译经院置润文官,尝以南北省官学士充,中使一人监院事。译经常以梵僧,后令惟净同译,经梵学笔受二人,译缀文二人,评议二人,皆选名德有义学僧为之。   同上。《事物纪原》卷七节引此文。   喻浩造塔   钱镠曰:「释迦真身舍利塔,见于明州鄞县,即阿育王所造八万四千,而此震旦得十九之一也。」镠造南塔以奉安,俶在国,天火屡作,延烧此塔,一僧奋身穿烈焰,登第三级,持之而下,衣裳肤体多被烧灼。太平兴国初,俶献其地,太宗命取塔禁中,度开宝寺西北阙地,造浮图十一级,下作天宫,以葬舍利。葬日,上肩舁微行,自安置之,有白光由塔一角而出。上雨涕,其外都人万众皆洒泣,燃指焚香于臂掌者无数。内侍数十人,愿出家扫洒塔下,悉度为僧。上谓近臣曰:「我曩世尝亲佛座,但未通宿命,不能了了见之耳。」初造塔,得浙东匠人喻浩,浩不食荤茹,性绝巧,先作塔式以献。每建一级,外设帷帟,但闻椎凿之声,凡一月而一级成。其有梁柱龊龉未安者,浩周旋视之,持搥橦击数十,即皆牢整,自云此可七百年无倾动。人或问其北面稍高,浩曰:「京城多北风,而此数十步,乃五丈河,润气津浃,经一百年,则北隅微垫,而塔正矣。」塔成,而浩求度为僧,数月死,世颇疑其异。   《类苑》卷四十三   建寺   太平兴国寺,旧龙兴寺也,世宗废为龙兴仓。国初,寺主僧屡击登闻鼓,求复为寺,上遣中使持剑以诘之,曰:「此寺前朝所废,为仓敖以贮军粮,汝何故烦渎帝庭?朝命令断取汝首。」仍戒之曰:「傥偃蹇怖畏,即斩之。或临刑无惧,即未可行刑。」既讯,其僧神色自若,引颈就戮。中使以闻,上大感叹,复以为寺。官为营葺,极于宏壮。又修旧封禅寺为开宝寺,前临官街,北镇五丈河,屋数千间,连数坊之地,极于鉅丽。   同上   西域僧觉称   大中祥符初,有西域僧觉称来,馆于传法院,其僧通四十余本经论,年始四十余岁。丁谓延见之,嘉其敏惠,遣人送至予处,与译同来,设茶果。问之,译云:「入此国,见屠杀猪羊,县肉市肆,甚不忍观,见此方人心颇恶。彼西土,或一国人全不食肉。」予问能留此土否?觉称云:「愿至五台,谒文殊即还。」乃心思恋本国,不乐居此。因索纸以竹笔作梵书,横行数十字,请净公译云:「稽首摧伏诸魔力,我智者本名觉称,出家至今十九腊,渠胝偈句义能说。」后复作《圣德颂》以上,文理甚富。上问其所欲,但求全襕袈裟,归置金刚坐而已,诏尚方造以给之。觉称自言酤兰左国人剎帝利,性善画,于译堂北壁画释迦面,与此方绝异。   同上   云豁入定   吉州西峯宝龙院僧云豁,常入定,岁余一出。大中祥符三年,上遣中使赵履信取至阙下,宣于北御园舍中,扃鐍之,月余始出定。苦告求归,厚赐以遣之。   同上   郭忠恕   郭忠恕,字恕先,以字行。能属文,善史书。周广顺中,累为《周易》博士,贬干州司户。秩满,遂不复仕。多游岐、雍、宋、洛间,纵酒,逢人无贵贱,常口称猫。遇山水佳处,绝粮数日不食。盛夏暴于日中,体不沾汗;穷冬大寒,凿河冰而浴,溶傍冰凘皆释。太宗召授国子监主簿,纵酒自肆,谤讟时政。太宗怒,决杖配登州。行至齐州临邑,谓部送吏曰:「我逝矣。」因掊地,窟才容面而卒。遂藳葬于道左,后数日,有取其尸改葬,视之空空,若蝉蜕然。   同上。《苏文忠诗合注》卷二十王注节引此文。   赵抱一   秦州赵抱一者,初尝牧牛田间,一夕,有人叩门召之,以杖引行,杖端有气如烟,其香可悦。俄至山崖绝顶,见数人会饮,音乐交奏,抱一骇莫能测。会巡检过其下,闻乐声,以为羣盗欢集,令呼民梯山而上,至则无所覩,唯抱一独在,援以下之,自是不食。大中祥符四年至京师,犹丱角,诏赐名为道士。   《类苑》卷四十四   黑杀将军   开宝中,有神降于终南道士张守真,自言:我天之尊神,号黑杀将军,与玄武、天蓬等列为天之三大将。言祸福多验,每守真斋戒请之,神必降室中,风肃肃然,声如婴见,独守真能晓之。太祖不豫,驿召守真至阙下,馆于建隆观,令下神。神曰:「天上宫阙已成,玉鏁开,晋王有仁心。」言讫,不复降。太祖以其妖,将加诛。会晏驾,太宗即位,筑宫于山阴,将塑像,请于神。神曰:「我人形,怒目被发,骑龙按剑,前指一星。」如其言造之。太平兴国六年,宫成,封神为翊圣将军,每岁春秋,遣中使祈醮,立碑记其事。守真时来京师,得召见。至道三年春,太宗弗豫,召守真至,令为下神。守真屡请,神不降。归,纔至而卒。后数日,宫车晏驾,此事异也。   同上   王处讷   王处讷,洛阳人,少时有老叟至其家,煮洛河石为面以食之。又尝梦人持巨鉴,众星灿然满中,剖其腹纳之,后遂通星历之学,特臻其妙。依汉祖于太原,开国为尚书博士,判司天监事。周祖素与处讷厚善,举兵向阙,以物色求之,得之甚喜。因言及刘氏祚短事,处讷曰:「汉氏历数悠远,盖即位之后,专以复雠杀人及夷人之族,结怨天下,所以社稷不得长久。」周祖蹶然叹息。适以兵围苏逢吉、刘铢第,待旦加戮,遂命置之。逢吉已自缢死,但诛铢,余悉全活。国初历司农少卿,进拜司天监。有子熙元,今为司天少监。   《类苑》卷四十五   陈洪进   陈洪进与张汉恩为刘从効左右将,有沙门行云者,若狂人,自福州来。洪进供僧有礼,行云语洪进曰:「汝当为此山河主,不出此岁。我且归长乐,秋后至此。」时建隆二年也。是春,从効卒,子绍錤典留务,至秋,洪进诬绍錤将召越人,执送金陵,汉恩为留后,自为副使。汉恩老且懦,洪进实专郡政,行云果来,谓洪进曰:「凡世报前定,但人有千钱之禄,不可以图之,况将相之位,岂能力取?今留公多疑人,前后诛杀甚众,王者不死,岂能害君哉?当须坦然任运,他日善终牖下,子孙蕃盛。苟怀疑杀人,蒙不善之报,鲜克令终矣。」洪进后废汉恩,幽于别墅,诸子屡劝除之,终不许,汉恩竟以寿终。行云秃首而不衣僧服,尝服紫皂揆衫,束带悬银鱼为饰,馆于州廨十余年。忽谓人曰:「陈氏当有五侯之象,去此五年后,有戎马千万众,前歌后舞,入此城,喜而不怒,未知何故也。」恳求出舍外宅。洪进次子文颢,牧漳州,将归宁,行云曰:「吾不及见矣。」遂沐浴右胁而逝。语馆人曰:「过三日,乃得棺敛。」明日,文颢至,亟哭之,行云遽起坐,执手谈至暮,乃入灭。泉人疑所管二州,何以容五侯,当克取汀建以自益耳。后洪进来朝,献其地,改镇徐州,文显通州团练使,文颢、文顗、文顼三人并授诸州刺史,是为五侯。王师入城,垂橐作笳鼓为乐,悉如其言。洪进感行云之言,帅泉十六年,未尝妄杀人,有犯极刑而情可恕者,多贷其死。   同上。《莆阳比事》卷二节引此文,注出《谈苑》。   升元寺石记   江南将亡数年前,修升元寺殿,掘得石记,视之,诗也。其辞云:「莫问江南事,江南事可凭。抱鸡升宝位,趁犬出金陵。子建居南极,安仁秉夜灯。东邻娇小女,骑虎踏河冰。」王师以甲戌渡江,后主寔以丁酉年生。曹彬为大将,列棚城南,为子建也。潘美为副将,城陷,恐有伏兵,命卒纵火,即安仁也。钱俶以戊寅年入朝,尽献浙右之地。   《类苑》卷四十七   秦淮石志   江南保大中,浚秦淮,得石志。案其刻,有「大宋干德四年」凡六字,他皆磨灭不可识。令诸儒参验,乃辅公祏反江东时年号。后太祖受命,国号宋,改元干德,江左始衰弱。岂非威灵将及,而符谶先着也?   同上   千叶牡丹   李司空昉,淳化中,家园牡丹一岁中有千叶者五苞,特为繁艳,李公致酒张乐,召宾客以赏之。自是,丙岁内,长幼凡五丧,盖地反物之验。   同上   蜀中桃符   辛寅逊仕伪蜀孟昶为学士,王师将致讨之前,岁除,昶令学士作诗两句,写桃符上。寅逊题曰:「新年纳余庆,佳节契长春。」明年蜀亡。吕余庆以参知政事知益州。长春乃太祖诞节圣节名,寅逊归朝,为太子中允,上疏谏猎,诏褒之。   同上   陈昭遇   陈昭遇者,岭南人,善医,随刘鋹归朝。后为翰林医官,所治疾多愈,世以为神医。绝不读书,诘其所习,不能答,尝语所亲曰:「我初来都下,持药囊,抵军垒中,日阅数百人。其风劳冷气之候,皆默识之,然后视其老幼虚实,按古方用汤剂,鲜不愈者,实未尝寻脉诀也。」庄周所谓悬解,董遇以为读书百遍义自见,岂是之谓欤?   《类苑》卷四十八   钱镠治目疾   公言钱镠年老,一目失明,闻中朝国医胡某者善医,上言求之。晋祖遣医泛海而往,医视其目曰:「尚父可无疗此,当延六七岁寿。若决瘼去内瘴,眼即复旧,但虑损福尔。」镠曰:「吾得不为一目鬼于地下足矣。愿医尽其术以疗之,当厚报。」医为治之,复故。镠大喜,凡赂医金帛宝带计五万缗,具舟送医归京师。医至,镠卒,年八十一矣。医之孙收得镠与其祖书数幅,镠曾孙惟演赎得之,亲见焉。   同上   治面疡   杨嵎为光禄寺丞直史馆,疡生于颊,连齿,辅车外肿若覆瓯,内溃出浓血,不辍吐之,甚痛楚,医为疗之百方,弥年不差。人有语之曰:「天官疡医中有名方,何不试用?」嵎乃案疡人疗疡,必攻以五毒,合黄堥、买石胆、丹砂、雄黄、矾石、磁石其中,烧之三日三夜,烟上着,以鸡羽扫取,以注创,恶肉破骨尽出。嵎即依方,注药创中,少顷,朽骨连两牙溃出,疾遂愈,至今十五年。嵎见任主客员外郎。   《类苑》卷四十九   秘阁藏书   端拱元年,以崇文院之中,常置秘阁,命吏部侍郎李至兼秘书,提点供御图书,选三馆正本书万卷实之。置直秘阅及校理之职,命至,择其人奏署吏,以内侍监之。其外省自隶百司,秘阁列于集贤之下,写御书及百余卷,即秘监以奉进御,退藏于秘阁,内居从中降图画及前贤墨迹数千轴以藏之。淳化中,始造阁成,上飞白书额,亲幸,召近臣纵视图籍,赐宴。又以供奉僧元蔼所写御容二轴藏于阁。   《类苑》卷五十   置御书院   翰林学士院,自五代已来,兵难相继,待诏罕习王书,以院体相传,字势轻弱,笔体无法,凡诏令刻碑,皆不足观。太宗留心笔札,即位之后,募求善书,许自言于公车。置御书院,首得蜀人王着,以士人任簿尉,即召为御书院祗候,迁翰林侍书。着善草隶,独步一时,永禅师真草《千字文》,缺数百宇,着补之,刻石,但得形范,而无神妙,世亦宝重之。修东岳庙,立碑,命着书。着时任著作佐郎,辞以官卑不称题刻,即日迁著作郎。时吕文仲为翰林侍读,与着更宿禁中。太宗每岁九月后,至暮夜,即召宿直侍书,及待诏书艺于内东门北偏小殿内,张烛令对御书字,或问以外事,常以至乙夜而罢。着善大书,其笔甚大,全用劲毫,号散卓笔,市中鬻者一管百钱。初以纸一番令书八字,又一番令书六字,又一番四字,又一番两字,又一番一字,皆极于遒劲,上称善,厚赏之。着后官至殿中侍御史,赐金紫。太平兴国中,选善书者七人,补翰林待诏,各赐绯银鱼袋,钱十万,并兼御书院祗候,更配两院。余者以次补外官。自是内署书诏,笔体一变,灿然可观,人用传宝,远追唐室矣。   同上   太宗棋品第一   太宗棋品至第一,待诏有贾玄者,臻于绝格,时人以为王积薪之比也。杨希紫、蒋元吉、李应昌、朱怀璧亦皆国手,然非玄之敌。玄嗜酒,病死,上痛惜之。末年得洪州人李仲玄,年甚小,而棋格绝胜,可侔于玄,岁余亦卒。朝臣有潘慎修、蒋居才,亦善棋,至三品。内侍陈好玄至第四品,多得侍棋。自玄而下,皆受三道,慎修受四道,好玄受五道。慎修尝献诗云:「如今乐得仙翁术,也怯君王四路饶。」又作《棋说》千余言以献,上喜叹之,皆涉治道。   同上   草书   凡章草小草,点画皆有法,不可率意辄书。近年李居简善草书,太宗甚爱之,以赞书大夫直御书院。王嗣宗亦习而不能精,谚云:「信速不及草书,家贫不办素食。」言其难卒置也,然小草尤难。   同上   僧善书   近年释子中多善书者,庐山僧颢彬茂蒋善王书,关右僧梦英善柳书,浙东僧元基善颜书,多写碑石印板,皆不下前辈。寿春惠崇善王书,又其次。   同上   张维   公言:张维者,蜀人也,为沙门,后反初。尤善王书,绝得怀素之骨,世鲜能及之。王嗣宗曾荐于今上,召试御书院。维自负其能,少肯降屈,入院内,环视诸人所书,不觉微哂,众怒,非排之,止得隶秘阁,为楷书,不就。景德末,扈驾谒陵,还经郑州,从幸开元寺,观新塔,僧前揖言,闻公深信内典,愿为之碑,因诺之。后为撰碑,维为书,真一时之绝也。维贫薄甚,后寄死人家。   同上   缙云酝匠   缙云搉署一匠,善酝,经手者罔不醇美。尝令写其方,俾建安姻家造之,味不绝佳。因召匠诘传方之谬,匠曰:「方尽于是矣。然其酘浆,随天气温炎寒凉,量多少之数,均冷暖之节,揽匀洽,尝味体测,此不可口授,但心能晓耳。家有二子,亦不能传其要。」此亦《庄子》斲轮之义也。   同上   陈乔   陈乔仕江南,为门下侍郎,掌机密。后主之称疾不朝,乔预其谋。及王师问罪,誓以固守,时张洎为乔之副,常言于后主,苟社稷失守,二臣死之。城陷,乔将死,后主执其手曰:「当与我同北归。」乔曰:「臣死之,即陛下保无恙。但归咎于臣为陛下建不朝之谋,斯计之上也。」掣其手去,入视事厅内,语二亲仆曰:「共缢杀我。」二仆不忍,解所服金带与之,遂雉经。后主求乔不得,或谓张洎曰:「此诣北军矣。」乔既死,从吏撒扉而瘗之。明年,朝廷嘉其忠,诏改葬。后见其尸如生而不僵,髭发郁然。初求尸不得,人或见一大夫衣黄半臂举手影,自南廊而过。掘得尸,以右手加额上,如所覩者。   《类苑》卷五十三   相州部民张某   张洎言:典相州日,有部民张某杀一家六人,诣县自陈。县上州,洎诘之,曰:「某家之姻贫困,常取息少有所负,被其诟辱,我熟见而心不平,思为烟家报仇,幸毕其志。然所恨七口而遗其一,使有噍类。私雠己报,愿就公法。」洎曰:「杀人一家,宁无党乎?」对曰:「某既出身就死,肯复连及同谋?」又曰:「汝何不亡命?」对曰:「姻家即其邻,苟不获盗,岂得安堵?」又曰:「汝不即死,何就缧绁?」曰:「我若灭口,谁当辨吾姻之不与谋?又孰与暴其事于天下?等死,死义可乎?」洎曰:「吾将闻上,免汝之死。」曰:「杀人一家而苟活,且先王以杀止杀,若杀人不诛,是杀人终无已,岂愿以一身乱天下法哉?速死为幸。」洎嗟叹数四,卒案诛。河朔间无不传其事者。   《类苑》卷五十四   曹彬讨金陵   曹彬事太祖,时将讨金陵,责后主称疾不朝之罪。以彬长者,令为统帅,将终全其城,彬累遣言城中:大军决取,十一月二十七日破城,宜早为之图。后主将遣其爱子清源郡公仲寓入觐,至仲冬下旬,日日克期仲寓将出,彬屡遣督之,言郎君到寨,即四面罢攻。终惑左右之言,以为坚垒如此,天象无变,岂可计日而取?盖敌人之言,岂足为信?但报言行李之物未备,宫中之宴饯未毕,将以二十七日出。彬又令恳,言至二十六日亦无及矣,果以是日城陷。整军成列,至其宫城门,后主方开门奉表纳降,彬答拜,为之尽礼。先是,宫中预积薪,后主誓言,若社稷失守,当携血属以赴火。既见彬,彬谕以归朝,俸赐有限,费用至广,当厚自赍装,既归有司之籍,则无及矣。遣后主入治装,裨将梁迥、田钦祚皆力争,以为苟有不虞,咎将谁执?彬但笑而不答,迥等切谏,彬曰:「非尔所知,观煜神气,懦夫女子之不若,岂能自引决哉?」煜果无他。彬遣五百人为伴,致辎重登舟,有一卒负笼下道旋,彬立命斩之,负担者罔敢蹉跎。后主既失国,殊无心问家计,既升舟,随军官吏入观宫屏帏几砚什器,皆设不动,所赍持鲜矣。后贾黄中知州,因领宾客历览宫内,见一斜门封锁甚固,即召官吏同启锁视之,得金宝受用物计直三百万缗。城之陷也,有净德尼院近四士余众,皆宫中人出家者也,城危,亦积薪于院庭,后主悔之,约如有不虞,宫中举火为应,当皆焚死,是日浙兵纵火,净德遥观其焰起,一院四十人皆赴火死,无一人肯脱者。   同上   武行德   武行德,太原榆次人,身长八尺余,绝有膂力,以负薪自给,里人号为一谷柴,晋祖在镇州日,因出猎,行德方入城鬻薪,避道左。晋祖见其魁岸,驻马问之,怪所负薪异于常,令左右数人不能举,奇其材,因留帐下,后至节帅中书令。国初,终太子太傅。   《类苑》卷五十五   呼延赞   呼延赞以武勇为卫士直长,自言受国恩深,誓不与契丹同生,徧?其体作赤心杀契丹字,湼以黑文,反其唇内,亦?之。鞍鞯兵仗,戎具什器,皆作其字,或?绣雕刻朱重为之。召善黥之卒,横剑于膝,呼其妻,责以受重禄,无补报,当黥面为字,以表感恩之意,苟不然者,立断其首。举家皆号泣,以谓妇人黥面非宜,愿刺臂,许之。诸子及仆妾亦然。尝延一举子,亟走不敢还顾,赞曰:「是家心与我异,卒不留之矣。」赞作破阵刀、降魔杵、铁鞭,幞头两旁有刃,皆重数十斤,乘乌骓马,绯抹额,慕尉迟鄂公之为人,自称小尉迟。母姓李,拜郑州灵显王像为舅,自称甥以祭。子病,割股肉以为羹食之。数子亦有勇力,日夕课其击剑、驰射、枪斗、蹶张、挽强,持棰梃相击挞,殆无完肤。幼子纔百晬,服襁褓,持登城楼,掷于地不死。人问其故,曰:「聊试其命耳。」为忠佐都军头,每至直舍中,内侍近臣多环绕之。赞取佩刀刺胸出血,召从吏濡墨为书,奏言乞捍边杀虏。内侍或戏曰:「何不割心以明忠?」赞笑曰:「我非爱死,但契丹未灭,徒虚掷其躯耳。」出刺保州,奏太宗曰:「臣服饰奇异,所过必观者壅遏,愿勑郡县发卒遮迾清道。」上笑而不许。至团练使领军头。   同上   杨业   杨业,麟州人,少倜傥任侠,以射猎为事,所获比同辈尝倍。谓人曰:「我他日为将用兵,亦如用鹰犬逐雉兔耳。」仕太原刘氏,至建雄军节度,频立战功,国人号为无敌。太原平,太宗得之甚喜,释缚授大将军,数月擢为郑州防御使。以其知边事,俾为三交部署知代州,虏寇雁门北,日南向,业从后击之,虏大败,以功迁云州观察使。雍熙中,副潘美进讨,自云应路,以王侁、刘文裕监其军,连接云、应、寰、朔四州,次筑干羽。会歧沟大军不利,班师,美部迁四州民于内地。虏齐妃及耶律汉宁、北皮室、五押惕隐众十余万,复陷寰州,业谓美等曰:「贼盛,未可战。朝廷指令取四州民,今但领兵出大石路,先遣告云朔守将,俟大军离代州,即云州之众先出。我师次应州,虏必悉众来拒,即令朔州吏民悉入石碣谷,分强弩千人觇谷口,骑士援于中路,三州之众万全矣。」侁沮之曰:「今精兵数万,何畏懦如此?趍雁门北川中,鼓行而往可也。」文裕亦赞成之,业曰:「不可,必败之势也。」侁曰:「君侯素号无敌,逗挠不战,岂有他志乎?」业泣下曰:「业非爱死耳,但时有未利,杀伤士众,而功不立。今君责业以不死,当为诸君先死耳。」即部帐下骑兵数百人,自石碣路趍朔州,将行,泣谓美曰:「业本太原降将,当死,上不杀,宠以爵位,委我以兵柄,固愿立尺寸功为报,岂肯纵虏不击,而怀他志哉?今诸君责以避敌,当先死于虏。」因指陈家谷口曰:「公于此张步兵,分强弩,为左右翼为援,业转战至此,以步兵击之,不然无遗类矣。」美如其言,与侁等陈谷口,自寅至巳,侁使人登托逻台望,以为虏寇遁走,欲争其功,领兵离谷口,美不能制。乃沿灰河而西南行二十里,闻业败,麾兵却走。业至暮达谷口,望见无人,抚膺大哭,再率帐下决战,身被十数鎗。业抚下有恩,时从卒尚百余人,业谓曰:「汝等各有父母妻子,傥鸟兽散,尚有还报天子者,无与我俱死。」军士皆泣不肯去。其子延昭死之,业独手刃数百人后就擒,太息曰:「上遇我厚,为奸臣所逼致败,何面目虏中求活哉?」遂不食三日,死。天下寃之,闻者为流涕。上闻之,侁、文裕并除名,配隶诸州。厚赎业家,录其五子,诏褒赠业太尉、大同军节度使。业子延朗骁勇,为边将有威名,戎人畏之。   同上   崔翰   崔翰风仪伟秀,有勇干,为天武左厢主。太宗亲征太原,讲武于西京,时殿前都将杨义失瘖,不能言,指挥非便,命翰代之。翰执金鼓,周旋进退,军容甚整。上悦,遣中使密以金带赐之,曰:「此我藩邸时所服者。」因谓左右曰:「若崔翰者,必不事晋朝矣。」盖言晋政多门,武经废紊也。后为殿前都虞候,从平晋阳,时军士立功未行赏赉,遽有平燕之议,诸将莫敢言。翰曰:「此一事不可再举,乘破竹之势,取之甚易。」上信然之。既而范阳班师,至金台驿,中黄门阎承翰驰奏,大军不整,南面而溃。上令翰率卫士十余人止之,翰请单骑径往,告谕众,稍稍乃定,不戮一人,上甚嘉之。后迁领节镇。   同上   刘吉   刘吉,江左人,有膂力,尚气,事后主为传诏承旨,忠于所奉。归补供奉官,以习知河渠利害,委以八作之务。太平兴国中,河大决,吉护之,与丁夫同甘苦。使者至,访吉不获,甚怒,乃着皂帩头短布褐,独负二囊土为先道,戒从吏勿敢言,使者密访得之,白太宗,太宗厚赐之。内侍石全振者,领护河堤尤苛急,自谓石爆裂,言其性多暴怒也。居常侵侮吉,吉默然不校。一日,与吉乘小艇督役,至中流,吉语之曰:「君恃贵近,见凌已甚,我不畏死,当与君同见河伯耳。」遂荡舟覆之,全振号哭,搏颊求哀乞命,乃止,自是不复敢侵吉。其父本燕蓟人,自受李氏恩,常分禄以济其子孙,朔望必诣其第,求拜后主,自李氏子姓,虽童幼必拜之,执臣仆之礼。后迁崇仪使,其刺字谒吴中故旧,题僧壁驿亭,但称江南人刘吉,示不忘本也,有诗三百首,目为《钓鳌集》,徐铉为之序。其首篇《赠隐者》,有「一箭不中鹄,五湖归钓鱼」之句,人多诵之。以其塞决河有方略,人目为刘跋江,名震河上。   同上   王隐   王隐,本期门健步,隶皇城司。太平兴国中,河大决,调发缘河丁夫数十万塞之,将下大楗合堤口,日遣健步数辈来往侦报。将合龙门,凡健步两辈至,上召问,云:「河决已塞,水复故道。」隐续至,其言亦然,且云:「初来时,颇见津流未断,恐尚烦圣念。」上怒,令拘之。少顷,报至,果水势猛暴,冲大楗,复溃注数郡。上召隐慰谕,立迁小校。自是或补拟亲从列校,必首记其名,多蒙超擢。至道初,东宫建,择亲卫指挥使二人,已得刘谦,尚阙一名,上曰:「王隐忠直不妄语,可以补之。」后至侍卫步军都指挥使、保顺军节度使。隐无他能,由一言之不诳人主,而克享世福,况积德者乎?   同上   张继能   内侍张继能,尝为镇戎军钤辖。初古原州自唐已来,陷于党项,徙治平凉县。继迁之叛,李继隆、继和建议城古原州,以保障内属藩部,并力御贼,是为镇戎军。以隆、和知军事,几七八年,继能为钤辖,题诗于厅事曰:「夜闻碛外铃声苦,晓听城头角调哀。不是感恩心似铁,谁人肯向此中来?」继能读书有识略,忠直好谈论,知治体,今为入都内领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