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庐杂识 - 第 29 页/共 30 页
◎终篇用也字《困学纪闻》云:“欧阳公记醉翁亭,用‘也’字,荆公志葛源,亦终篇用‘也’字,盖本于《易》之《杂卦》。韩文公铭张彻亦然。”余谓终篇用“也”
字,始于《尔雅。释诂》、《释言》、《释训》三篇,凡用“也”字六百九。
《诗。墙有茨》、《君子偕老》篇亦然。《荀子。荣辱篇》、《孙武兵法行军篇》、《论语》、《孟子》亦有此体,《公羊》、《毂梁》二传尤多。唐、宋以还,韩文公《祭潮州大湖神文》、柳仲涂《李守节志》,苏东坡《酒经》、陈止斋《戒河豚赋》、汪浮溪《胡霖志铭》,皆仿其体,为后世所传。元姚燧《仰仪铭》终篇用“也”字四十一,乃四言体又格之变者矣。
◎贪生幸福唐太宗、宣宗、武宗,皆以饵丹石殒身,宪宗、懿宗,皆迎佛骨后即殂。庸暗者无足怪,英哲者亦然,则害于贪生幸福之私也。
◎吕氏春秋《吕氏春秋》:“汤欲令伊尹往视旷夏,恐其不信,汤由亲自射伊尹。”此以诡谲之术诬圣也。又谓:“孔子道弥子瑕见僖夫人。”此以比党之说诬圣也。
当日悬千金而人无能增损,高氏诱谓:“非不能也,盖惮相国畏其势耳!”良然。
◎王谷塍萧山王谷塍大令宗炎,学问淹博,性尤恬退。家有中人产,仅足温饱。既通籍,遂杜门不出,筑十万卷楼,以文史自娱。子端履入词林,即贻之书曰:“我已知足,汝当知止,毋恋浮名而失真乐也。”因亦乞病归。大令著有《晚闻居士集》,尝谓:“宋艺祖以受禅开基,《通鉴》自不得以魏为篡;高宗以宗枝再造,《纲目》自不得以蜀为伪。”读书论世,其说至精。又《自题竹圃图》诗云:“百尺楼边半亩园,梅花结子竹生孙。此中合与幽人住,香到芹泥绿到门。”
“五十年来鬓已丝,天街尘染碧衫缁。头衔写入农书里,不枉人称老画师。”可以想见其风趣。
◎陈朴堂诗嘉善陈朴堂上舍世诊,幕游粤东,判牍之暇不废吟咏。有《感怀》诗,句云:“家难识路何须梦?诗易穷人不敢工。”颇为时流所称。
◎徐敬斋明经同里徐敬斋明经斐然,归安籍。博通群书,探研不倦,尤好为古文之学,自唐、宋以迄国朝,采辑诸家,辨其源流,撷其精粹,汇编成书。其论唐文云:“唐人无韵之文,率不可读。昌黎突然起八代之衰,柳州起而与之敌,古文一道,荜路蓝缕之功,以二公为首。习之之精醇,可之之警拔,牧之之倜傥,表圣之安详,袭美之纵恣,鲁望之简古,其嗣音也;顾宣公之沁人肺腑,卫公之绝尘而奔,于韩、柳虽非同调,亦断不可泯,爰汇选而论定之。他若漫郎之僻氵啬异常,独孤之菁华未备,张文昌流传甚少,皇甫七客气未除,以及刘宾客、白香山、李玉溪、罗昭谏诸人,各有所长,均非正轨,概从舍旃。”其论宋文云:“自韩、柳辟古文之一途,至北宋而极盛。盖宋初尚沿唐季之习,柳开、郑条、穆修、张景之徒挽之而不足,欧公得昌黎文于破簏中,登高而呼,学者响应,曾、王、三苏辅而翼之,徂徕、涑水、河南、于江、二刘、三孔润色其间,秦、黄、晁、张、后山、方叔之流克承其绪,于是北宋之古文冠绝古今。呜呼!观止矣!南宋之文导源北宋,顾扶疏劲健则有之,而微伤于剽而不留;和平醇正则有之,而究病其直而少致。然粹然无疵文与理兼到者,朱子而外,实繁有徒,亦学者所当从事也。
《文鉴》止于北宋。两宋合选,寥寥罕觏,而宋人文集,搜采两难,南宋集尤少,即藏书之家亦未数数见。数十年以来,北辙南辕,风樯篷底,有所见,即借抄或录草稿以归。自辛酉迄壬辰,首尾三十有二年,得文一千七百六十七首,厘为十有六本,颜曰《宋文偶见》。极知不全不备,挂漏良多,然后之君子欲遴选两宋文者,其或将有取于斯。“今其书皆散佚无存,惟所刊《国朝二十四家文钞》及《今文偶见》行于世。
◎顾媚柳是龚鼎孳娶顾媚,钱谦益娶柳是,皆名妓也。龚以兵科给事中降闯贼,授伪直指使。每谓人曰:“我原欲死,奈小妾不肯何?”小妾者,即顾媚也。见冯见龙《绅志略》。顾苓《河东君传》谓:“乙酉五月之变,君劝钱死,钱谢不能。戊子五月,钱死后,君自经死。”然则,顾不及柳远矣。
◎芗句公撰联萧山缪磐谷上舍安邦,幕游临海,有姊卒于家,而甥已远出,七年不通音问,其友代作挽联,不当意,质之先君子,乃为题云:“七载思儿,望断双鱼空堕泪,三秋梦竖,影抛只雁最伤心。”缪为叹绝。又仙居王某治痘有名,其戚撰联赠之,屡改未就,先君子援笔书云:“身居仙境成丹易,手补天功保赤多。”一时咸叹为工切。
◎历代甲子纪元表仁和董杏塍明经醇,博通群籍,尝以六十甲子为格,取《史》、《鉴》所载历代正闰纪元年号,按格分注,以便考索,名曰《历代甲子纪元表》。第一甲子为黄帝元年,第十一甲子为夏少康自有仍奔虞之年,第二十一甲子为商祖辛十祀,第三十一甲子为周孝王十三年,第四十一甲子为周赧王十八年,第五十一甲子为晋惠帝改元永安之年,第六十一甲子为唐昭宗改元天之年,第七十一甲子为明孝宗弘治十七年。明经生于第七十六甲子之年,正月书成,适当五十初度,乃咸丰三年癸丑也。
◎静宜女史诗鲲溟侄之继室静宜女史陈葆贞,嘉善陈朴堂上舍世钅之女,禀承家学,雅擅清才,著有《绮余书室诗稿》。如《秋夜对月有怀外子》云:“孤月上林端,秋光满画栏。遥怜今夜客,不向故乡看。虚幌谁同倚,征衫泪未干。男儿四方志,所叹为饥寒。”“岂有封侯愿,空教别故乡。料应思骨肉,谁与话温凉。怀灭三年刺,人添两鬓霜。上堂亲已老,何日理归航?”《闻粤中有警寄外》云:“落拓江湖客,行吏不自由。那堪羁旅日,重抱乱离忧。处贱无奇策,依人岂善谋!
归期应早定,江上理扁舟。“”百越愁回首,高堂有老亲。频年无信息,此日又烽尘。长是伤离别,何由共苦辛?愿随飞雁去,重作岭南人。“《王昭君》云:”紫塞长门一样悲,何心终老向宫帷。不如绝域和亲去,还得君王斩画师。“
《杨太真》云:“一死能教国难平,马前值得早捐生。红颜若向升平老,未必君王不负盟。《保阳寓中作寄外》云:”纷纷尘事扰居诸,谁识清闲福有余。侬不鸣机君谢客,且来同读古人书。“”品谊文章泣鬼神,世间如子合长贫。请看乘传成都客,何似皋家庑下人?“石门方幼樗参军廷璐称为”洗尽铅华得正声“,非虚誉也。
◎甲癸议乌程严铁桥学博可均,才高学富,睥睨群流。某进土来见,叩以《汉书》事,未尽了了,则曰:“君仅知时文耳!吾失言矣。”其玩世傲物类如此。尝搜辑唐以前文,为《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七百四十六卷,手自缮写,历二十七年而后成,以无资,未得付梓。著有《铁桥漫稿》十三卷,诗如“虚窗三面水,老树半边春”、“一路听流水,前村多落花”、“峭帆追日去,惊浪蹴山回”、“潮生沧海白,日落大江黄”,皆得唐人三昧。
严为建德教谕时,义乌有高才生某,为忌者所诬,见弃于其父。事闻之官,大吏欲为超度,万难措辞。严闻之,乃为《甲癸议》一篇,致其房师闽抚韩芸舫克均。督部见之,大称赏,据其说入爰书,事赖以解。其辞备载稿中,大略谓:“甲在外二十八年,拥高资归,而其妻先死,其子乙年二十六,既举秀才,仪表出群。丙与乙素有隙,丁睨甲赀,党丙而挤乙,称乙奸生子,甲耻之,逐乙。而事闻令长,令长以律无文不能决,上之大吏,大吏入奏,下百官博议。癸议曰:‘窃谓乙事寻常耳,可以片言昭雪。人妊十月,九月而生者常也;妊七月而生,生而寿考者,世间多有。俗说妊八月而生难育,盖不确,阚泽在母胞八月,叱声震外,见《会稽先贤传》。其不及七月者,黄牛羌种,妊六月生,见《魏略》。
其逾十月者:苟氏孕十二月生苻坚,呼延氏十三月生刘渊,张夫人十五月生刘聪,见《晋书载记》;庆都孕十四月生尧,见《帝王世纪》;钩弋夫人怀昭帝十四月乃生,见《汉书》,附宝孕二十月生黄帝,见《搜神记》;阳翟有妇人妊身三十月乃生子,见《嵩高山记》;太康温磐母怀身三年然后生,见《异苑》;长人国妊六年乃生,生而白首,见《外国图》;大人国其民孕三十六年而生,见《括地国图》;老子托于李母胞中七十二年,见《濑乡记》;老子母怀之七十岁乃生,生而白首,见《神仙传》。载籍极博,妊逾十月者,悉数难终。甲在外二十八年而归,而乙年二十六,盖其妊二年无足为异,宜片语昭雪,丙丁宜不论。‘大吏曰:“癸议以谓妊二年,允哉!’据以覆奏,于是甲乙复为父子如常。”余按:《元史。黄氵晋传》云:“母童氏梦大星坠于怀,乃有妊,历二十四月始生氵晋。”
此尤近而可征者。
◎孔宥函司马曲阜孔宥函司马同年继钅荣,诗才超俊,深以学力,气韵直逼古人。诗稿盈尺,刊未及半,录其最著者。《高邮湖作》:“洪湖抱天影,炯为智者忧。万古波涛居,一线堤防留。大官日召令,买石穷山丘。以石抗蛟怒,筑堰如长蚪。下堰楚州脚,上堰淮山陬。汩汩水衡钱,化为蜃与鳅。久客熟湖水,呜咽胸中流。”
《寄山阳潘四农师用陶诗拟古韵》:“泽国累年馑,大官无岁荒。小吏朝暮谒,上堂复下堂。戟门列风旆,鼓角吹苍茫。弦酒客在阁,涕泗农在场。一堤障龙蛇,城郭参丘邙。度支竭租赋,水与金低昂。老兵抱锹卧,腹饱防河方。久客傍淮甸,闭户空嗟伤。”《扬州杂诗》:“廿载邗江路,行吟动值秋。客怀看月减,往梦与云浮。野竹山光寺,清风文选楼。旅游复何事,飘泊问沙鸥。”“藏用两无补,聪明百不能。宦情晓岸月,诗境雪山僧。零落川光改,羁栖夜气增。又停江上棹,来对驿楼灯。”皆卓然可传。宥函于咸丰四年秋来游武林,遍探西湖诸胜,屡过余斋,尝即席赋诗相赠云:“东山游钓暮云边,经典传家愧汝贤。莫叹无衣聊卒岁,共怜有母傍余年。荒衙鲑菜新绿,上国莺花旧管弦。廿载梦回江岸晓,鸥波万里接烽烟。”所作楹联亦挺拔可诵,《题钱武肃王祠》云:“吴、越之间,至今乐土;汉、唐以后,无此贤王。”《挽泾县包慎伯明府世臣》云:“衰白际时艰,孤恨荒愁,蹈东海而死;文章憎命达,片言只字,与北斗长垂。
◎彡石公联从姊纯葆,伯父彡石公之长女,适同里归安丁学博仁咸,贤明淑慎,三党交称。其殁也,年仅中寿。彡石公哭以联云:“堕地而半龄失恃,提携保抱,端赖重闱,想当年教养恩深,倘泉下相逢,应亦怪尔来太早;宜家而众口称贤,黾勉勤劬,克襄内政,悲此日死生路隔,纵命中有定,独何如我老难堪。”
◎寿序寿文始见明陶学士安集,至归震川而益多。方望溪作寿序有云:“以文为寿,明之人始有之。然其知体要者,尚能择其人之可而不妄为,而寿其亲者,亦必择其人之可而后往求。今之人则不然,其所求必时之显人,而其文则之村师幕宾无择也,其所称则男女之美行皆备,而不可缺一焉,而族姻子姓之琐琐者并著于篇。”
其言可谓切中。然非特寿序若是,即祭文、墓志等亦然。即此可见世俗之陋,鲜不慕势利而喜夸大也。
◎犬门官府案牍,有更易一字而轻重悬殊者,吏胥每借是以舞弊,惟通州胡大宗伯长龄之封翁尝改一字救人之生,可以为法。封翁尝为州吏,承行盗案,犯供纠众自大门入,已定谳矣,翁知众犯因贫若偶作窃,非真巨盗,言于官曰:“此到案而即承认盗情,必非久惯为盗者,今首从皆斩,似失入矣。”官以上司催迫,不及更缮招册为辞。翁请于大字添一点为“自犬门入”,且言某仰体公好生之心,并无私弊,官悟而从之。一举笔间而拯十余人之命,宜其食报于后。按:《五代史》张居翰改诏书“一行”为“一家”,免蜀降人千余,其事亦有足称。
◎家传单方单方之神验者,可为世宝。余家传有数方,屡试屡效,济人多矣。恐久而失传,特志之。刀伤:用苎叶末糁之(端午夏至日,各采等分,晒干俟霜降日磨末)。
受湿气烂腿:用松香不拘数,釜中用水,慢火煮,以焚一炷香为度,取出松香(取出松香入冷水中,方能凝结,否则胶滞),换水再煮。如此换八次水,煮八炷香时候,松香之毒始尽。研极细末入猪油,捣烂调匀,用隔纸膏摊之。其法,以长薄油纸折成两方块,一面凿满针孔,一面摊药,将两面合拢,药折在里面,以凿针一面向患处贴上,线围扎之,勿著水,有脂流出,自愈。隔纸膏式:[1234](半纸凿满针孔,半纸摊药)。一切疮:用槟榔、木鳖子、穿山甲血,余雄黄、朱砂、黑砒、大风子肉,各二钱五分,研极细末,入土硫黄七两五钱,煮烊为锭,菜油磨搽,日三次。牙缝出血,名牙红:用元明粉,研细末糁之。一切无名肿毒:用鲜桑枝火热,向患处薰之。小儿头烂,名染疚头:用铜青一钱,沥青一钱,松香一钱,蓖麻子肉四钱,同捣烂,以布一方,如染瘟头大,摊药包患处。跌打损伤:用冬瓜子炒研细末,温酒冲服三钱,日二次。
◎江忠烈公江忠烈公忠源,字岷樵,湖南宝庆人。由拔贡举于乡,为学官。道光二十八年,新宁逆匪寇宝庆,公与弟忠浚、忠济、忠淑集族人团练乡勇,屡挫寇锋。事闻,擢知县,赏戴蓝翎,发浙江试用,权知秀水县事。时浙西大水,公请帑十万抚恤,上官从其请。明年补丽水,以父忧归。相国赛尚阿经略广西,招之隶乌都统幕,旋以劳升同知。募乡人千余,日训练之。宝庆民善斗,公又善抚之,故所至破贼,楚勇之名闻天下。贼窜长沙,屡追歼之。由知府擢道员,赏花翎,湖南效用。寇退而土贼四起,浏阳征义堂为百余年盗薮,聚党万余人,公整楚勇剿杀贼五千余,获大炮百余,火药无算。复剿湖北诸土贼,戮首至二万余人,升按察使。奉谕赴江南大营。会江西围急,率楚勇赴之,与贼日夜鏖战,贼用地雷破城,公自缺处出,奋击,先后斩馘二千余,城旋修固。贼复穿地道六,公率勇自城内迎掘破之。自五月十八日被围,至八月二十三日贼始乘风遁去,城几陷而获安,公之力为多。诏赐二品顶带,复臬司任。未几,皖城告急,诏命巡抚安徽。时旧治已为贼据,改省治庐州,公至,居民大半逃散。方训练抚辑,而贼率万众来攻,外援不至。十二月十六夜,贼乘大雾缒城,且发地雷,四更城破。公力战受重伤,弁某强挽公下城,以辔进,公嚼其指乃释手,公遂投水西门塘死,年四十有四。
秀水庄芝阶舍人仲芳纪公事甚详,今节录之如此。谭涤生茂才挽公诗有云:“悲凉许国身,奔走亦以疲。枝拄阅数旬,饮泣人登陴。虽缓雀鼠掘,谁为膏油遗?
逍遥七千人,犄角空相持。军门大星陨,山崩走熊罴。“皆纪实之辞也。
◎大钱咸丰甲寅年,以军兴费繁,始铸咸丰重宝,当十大钱,重四钱四分,凡百钱,用通宝八十、重宝二。浙江于八月廿二日颁行,设大美官钱局主其事。考重宝钱文,始于唐乾元,嗣后南汉刘龚乾亭、闽王延政天德,宋仁宗庆历、神宗熙宁、徽宗崇宁、理宗端平、嘉熙,辽穆宗应历,金章宗泰和,皆有重宝钱。历代钱制,有小钱而亦书重宝者,唐乾元、辽应历是也。大钱而不书重宝者,如唐开元、天佑,宋大观、嘉泰、嘉定、淳,明大中、洪武、天启之类甚多。然重宝之义,似于大钱尤宜。至历代之当十钱,如王莽之么泉一十只重七分三铢,后周五行大布、永通万国,唐乾元重宝、开元通宝,五代李永通泉宝、王延义永隆通宝,宋庆历重宝、熙宁重宝、崇宁重宝、崇宁通宝、大观通宝,金泰和重宝,元大元通宝,明大中通宝、洪武通宝、天启通宝,其制轻重不等,最重者莫若洪武通宝钱,当十者重一两。钱制之便民而通行最久者,汉有五铢钱,唐有开元通宝钱,皆小钱也。其行大钱而不能久者,钱重则耗费繁,而无济于国;钱轻则盗铸多,而有害于民。今能酌轻重之宜,而与时变通,自可行之久远也。
◎姚梅伯词慈溪姚梅伯孝廉燮,生秉异资,于学无所不窥,尤精于倚声。著有《疏影楼词》,自题《疏影调》,云:“天门海峤,倚绿梅,ㄓ笛清响如啸。夕隼云盘,秋鹤风嘶,高寒或是同调。江淹、宋玉凭千古,总一样,愁深欢眇。尽半生,锈铗覃徽,托与美人香草。依自狂歌自赏,当前任,赢得,流俗评笑。两宋、三唐,换羽移宫,落寞词仙多少!江篷荻雨花帘月,且畅写,随时怀抱。算拂笺,香北茶南,但欠红儿娇小。”此可想见其寄托矣。
◎笙鹤楼杭州吴山城隍庙后淳素房笙鹤楼,俯瞰西湖,境绝超旷。明胡宗宪御倭时,曾于此筹议海防,楼额为董香光所题。落成之日,胡命酒宴赏海内文士,与会者十七人,各赋七言诗一章。后毁于火,志乘失载。马秋药太常履泰独悉其事,因书额以复旧迹。道光乙未昭文蒋宝龄绘为图,一时词人赋诗纪之。兹录二首于左:“楼台传胜迹,笙鹤想遗音。世事有兴废,青山无古今。尚余秋药叟,能话老梅林。旧地喜重筑,迢迢异代心。”(邬鹤徵)“笙鹤逍遥赋远游,太常蝶去更难留。神仙缥缈寻常事,我欲榜书筹海楼。”(戴熙)
◎陈参议钱塘陈午桥参议鸿,官御史日,稽查户部银库,屏绝苞苴,终日危坐,官人进茶汤皆谢绝之。越十年,库吏侵蚀案发,刑部谳狱,咸供惟陈御史任内无染无弊,公论始出。尝建言轮班日讲,以为:“康熙、乾隆间,设官使日缮进经史讲义,讨论益精,义理愈出,辨别益确,施措愈明,兼可鉴别其才猷,考验其学识。
既备咨访之具,即储简拔之才。“识者称为千古名言。
◎周遇吉《明史。周遇吉传》载:其守宁武,“城陷巷战,为贼执,大骂不屈。悬之高竿,丛射杀之。自成集众计曰:”宁武虽破,吾将死伤多。自此达京师,历大同、阳和、宣府、居庸,皆有重兵,倘尽如宁武,吾部下宁有孑遗哉?不如还秦休息,图后举。‘刻期将遁,而大同总兵姜襄降表至,宣府总兵王承荫表亦至,遂决策长驱。抵居庸,太监杜之秩、总兵唐通复开门延之,京师遂不守。贼每语人曰:“他镇复有一周总兵,吾安得至此!’”是遇吉之守宁武,必不轻于一死,故为贼所惮如此。乃榆次人王晦所作《节录补闻》谓:“李自成急攻城,语守陴以周遇吉献,否且屠。遇吉闻之,使人缒己城下,见自成大骂,竟为贼磔杀。”
胡天游《石笥山房文》转信以为实,且斥正史陋妄,而诋遇吉之死为不合于义。
果尔,则遇吉特弃城以畀贼,贼亦何必刻期谋遁哉?
◎赤水元珠孙文垣《赤水元珠》,阐发医理,有裨后学。惟载制红铅之法,为白圭之玷。
又推重石钟乳,以《本草》有久服延年益寿之说,遂讥朱丹溪不可过服之言为非。
不知《本草》称延年之药如蒲黄、石龙刍、云母、空青、五石脂、菖蒲、泽泻、冬葵子等味,未必皆可久服。《本草》又称水银久服,神仙不死,而服之者鲜不受其害,是岂可过泥其辞乎?善乎!缪氏仲淳之言曰:“自唐迄今,因服石乳而发病者不可胜纪,服之而获效者,当今十五二三。”《经》曰:“石药之性悍。”
真良言也!尊生之士,无惑方士有长年益寿之说,而擅服之,自取其咎也。大抵服食之品,宜取中和。方免偏胜之害。
◎赤城杂诗余自四十岁后,不甚为诗,固由性懒,亦以此道难精,徒耗心神无益也。在台州时,诗兴尚剧,尝赋《赤城杂诗》,附录八首,就正大雅:“祖德清芬守一毡,轩楹遗制尚依然。登堂重认梁间字,手泽存留六十年。”(秋畦公司铎临海,乾隆庚予岁修茸学廨,梁间题字犹存。)“师门自昔受恩偏,瞻拜空祠意怆然(沈鹿坪师司铎台郡最久,台人士奉祀于祠)。子舍遗书零落尽,不堪回首十年前。”“廿年旧雨溯依依,苜蓿休嫌壮志违(孔梧乡司训临海,朝夕过从,藉破岑寂)。杯酒深谈故乡事,便教沈醉亦忘归。”“半亩空园护短墙,春来消息问群芳。闭门漫道闲无事,排日栽花课正忙。”(严亲性嗜花,栽植满庭。)“古坛槐影郁苍苍,金碧楼台接上方,自问名心销已尽,漫劳仙枕梦黄粱。”(八仙岩祀纯阳真人,香火绝盛。)“踏春山径路夭斜,胜侣招邀羽士家。西北高楼帘尽卷,夕阳影里望桃花。”(八仙岩在城西北隅,春日游人皆于此登楼观桃花。)
“双帻峰前路乍分,一声樵唱隔林闻。秋阴夹径鹤无语,中有幽人眠白云。”
“石径岩步さ迟,碧云深处去寻诗。夕阴欲合山光暝,犹为泉声住少时。”
◎小琅山馆诗严比玉太守诗,因未见全集,仅识数句于三卷中,今刊此书甫竣,适比玉长子伯牙大令钅共归自滇,持其遗稿《小琅山馆诗》十卷见示,云:“于甲寅岁在黔付梓,三十年前酬赠之作,皆在集中。”回忆一堂聚处,选韵联吟,曾几何时,而万里招魂!中年永诀,亦可伤已。展诵既竟,补录十首于此。《相见坡》云:“幽涧越岭听,绝连云度。深谷开要途,峻坂障前路。峰转迷西东,崖暗失晨暮。怪石猛虎斗,细径修蛇赴。接武渐盘涩,交臂各惊怖。阴壑笼晴氛,曲阿积寒雾。下{石}惧高趾,沿壁阻阔步。亭亭恋夕阳,欣欣对嘉树。念旧觌面艰,怀新赏心遇。相见几时欢,出险犹眷顾。”《散赈行》云:“校场千人万人立,但闻欢呼不闻泣。一人日给米一升,行者日少居日增。民兮免散亡,民兮脱沟壑。陈陈相因太仓粟,安得尽以济茕独?不言抚字言催科,羽檄纷纷民奈何!
当官谁学监门郑,图献流民补荒政。“《寄怀定圃》云:”并世此良友,斯文一作家。步趋皆学问,气味近烟霞。闭户挥青镂,循《陔》补《白华》。相思不相见,明月几回斜。“《扬州赠三弟昆圃廷容》云:”东风催客买归舟,又向扬州作小留。虾莱五湖寻旧梦,莺花三月种新愁。但容人海时相见,何必家山定共游!为语看云眠亦得,诗成还送屋西头。“”寻芳湖上屡招邀,强与离前慰寂寥。
彻夜笙歌听北里,隔帘花雨话南朝。客中乡泪随春尽,身外闲愁借酒消。占得二分好明月,阿戎真比阿龙超。“《到家日作》云:”回棹重寻水一湾,绿杨影里叩柴关。两年足履江湖险,万里身从殿陛还。宦味略尝云共淡,行装乍卸梦俱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