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须知 - 第 4 页/共 8 页

脏真则盗确,窃贼亦然。正盗正窃罪,无可宽所,尤当慎者,在指扳之人与买寄脏物之家,往往择殷而噬,藉端贻累,指板之人,因须质审,其查无实据者,亦可摘释,至不知情而买寄脏物,律本无罪,但不得不据供查吊。向尝不差捕役,止今地保传谕,激内注明有则交保,不须投案,无则呈剖,不许带审,亦从无匿脏不缴,自干差提者,此亦保全善类之一法。盖一经差提,不唯多费,且窃盗抢累,几为乡里之所不齿。以无辜之良民,与盗脏庭质,非贤吏之所忍也。  盗贼辗转攀援,未必尽出有意诬人,或自分必死,或  畏刑难甚,随口供指,冀延残喘者,大约十居六七,全在  鞫狱者察言观色,司幕者守经达权,劝赞推敲,自分真伪,  勿误随五里雾而使一路哭也。此中机变存乎其人,当与后  之草供未可全信条参看,如能体行有验,最易大得民心。说  详学治续说。   严治地棍   吏治以安良为本,而安良莫要于去暴。里有地棍,比户为之不宁,讹借不遂,则造端讦告,其尤甚者,莫如首赌首娼,事本无凭。可以将宿嫌之家一网打尽,无论冤未即雪,即至审诬而破家荡产相随属矣。惟专处原告。不提被呈,则善良庶有赖焉。惟是若辈倚骨吏为牙爪,胥吏倚若辈为腹心,非贤主人相信有素,上水之船,未易以百丈牵矣。  土豪地棍无地无之,亦视官之贤否,以为纵敛耳。果  官尽其职,幕尽其能,举措得宜,自然畏服,严治之说,未  可拘泥。   读律   幕客佐空,全在明习律例。律之为书,各条具有精蕴。仁至义尽,解悟不易,非就其同异之处,融会贯通,鲜不失之毫厘,去之千里。夫幕客之用律,犹秀才之用四子书也。四子书解误,其害止于考列下等,律文解误其害乃致延及生灵。昔有友人,办因好拐逃之案,意在开脱奸夫,谓是奸妇在逃改嫁,并非因奸而拐。后以妇人背夫自嫁,罪干缳首,驳该平反,大费周折。是欲宽奸夫之遣,而几入奸妇于死所,调知其一不知其二也。故神明律意者,在能避律,而不仅在引律。如能引律而已,则悬律一条以比附人罪一刑,胥足矣,何藉幕为。  律文一定?不移例,则因时更改,宜将本到通行,随  手抄粘。律本以免,引用歧误,仍常看条例以绎意义而达  时务。   读书   学古入官,非可责之幕友也。然幕友佐官为治,实与主人有议论参互之任,遇疑难大事,有必须引经以断者,非读书不可。昔在秀水时,有陶氏。某以长房独子,出继叔父。生五子,而长子故绝,例得以次子之子为后,其三子谋以己子,后其伯兄因乘父故,伪托遗命,令钟子归嗣本生。担次房者,谓以孙祢祖,礼难归继。袒三房者谓本生有子而无后,于情不顺,归继之说未为不可,荐绅先生纷如聚讼,上台撒下,县议,余亦无能执中。长夜求索,忽记“礼经”残与无后者,食于祖之文,爱佐令君持议,谓弥祖之论必不可行。陶某既出继叔后,断难以子归继本宗,本宗有子而绝,情有莫安,请以其主附食,伊父听陶某子孙奉祀,大为上台所赏。后在乌程有冯氏子,因本宗无可序继,自抚姑孙为后,及其卒也,同姓不宗之冯氏出而争继,太守允焉。余佐令君持议,据未儒陈氏,北溪字义系重同宗同姓,不宗即与异姓无殊之说,绝其争端。向非旁通典籍,几何不坐困耶?每见幕中公限,往往饮酒围棋,闲谈送回,或以稗官小说消遗自娱。究之无益身心,无关世务,何若屏除一切,读有用之书、以之制事,所稗岂浅鲜哉。  读书不必经传,凡有益于身心者,皆可读之,最能开  心思,长识见,动文机,活笔路,且可医俗,致人括目。  昔见一友,于呈禀之可驳者不驳,但批日,姑候云云,  意其从厚,从容与语,而此友辨论极切,且出人意外。余  日,君烛照如此,何不批以示之。友怃然曰:吾悔不读书  耳。因以笔涩引愧。时案头有古文。余指曰,君才识甚高,  诚能读止匕犹未晚也。友欣然乞选文之易晓者,专心诵之  不数月,而笔畅辞宏。一卒而去。幕患词不达意,请以此  友为法。   妇女不可轻唤   提人不可不慎,固已事涉妇女,尤宜评审,非万不得已、断断不宜轻传对簿。妇人犯罪,则坐男夫具词,则用,抱告律意,何等谨严,何等矜恤。盖幽娴之女,全其颜面,即以保其贞操,而妒悍之妇,存其廉耻,亦可杜其泼横。吾师孙景溪先生讳尔周言令吴桥时,所延刑名幕客叶某者,才士也,一夕方饮酒,偃仆于地,诞沫横流,气不绝如缕,历二时而苏。次日齐沐闭户,书黄纸流,亲赴城隍庙拜毁,回署后,眠食若平常,超六日又如前偃仆,良久复起,则请迁居外寓。询其故,曰:吾八年前馆山东馆陶,有士人告恶少子调其妇者,当核稿时,欲属居停,专惩恶少子,不必提妇对质。友人谢某云,此妇当有姿首,盖寓目焉。余以法合,到官遂唤之已而妇投缳死,恶少于亦坐法死。今恶少于控于冥府,谓妇不死,则渠无死法,而妇之死实由内幕之传唤。馆陶城隍神关提质理,昨具流早剖,谓妇被恶少于所调,法合到官,且唤妇之说,起于谢某。城隍神批准关复,是以数日幸得无恙,顷又奉提,谓被调之后,夫已告官,原无意于死,及官传质审,始忿激捐生。而传质之意,在窃其色,非理其冤念。虽起于谢某,笔实主于叶某。谢已摄至,叶不容宽。余必不允矣。遂为之移寓于外,越夕而殒。先以法所应传之妇起念不端尚不能幸逃阴谴,况法之可以不传者乎?  观轻传者,酿事致祸如此则全书省事急讼等条可不加  意体会乎?   差禀拒捕宜察   余族居乡僻,每见地总领差色摄应审犯证,势如狼虎,虽在树立不敢与抗,遇懦弱农民,需索尤甚,拂其意则历声呵诉。”或曰:毁官票以拒捕,禀究,人皆见而畏之,无敢公然与之相触。夫凶盗重犯,自问必死,拒捕之事,间或有之。若户婚田债细故,两造平民,必无敢毁票以拒者,拒捕之禀,半由索诈而起。然一以拒捕传质即至审,虚民不堪命矣。余在幕中,遇此等事,直将毁票存销,改差承行,止就原案办理,其果否拒捕,属主人密加确访,而改差票内不及拒捕之说,以免串诈,然其每访辄虚。故差禀拒捕,断断不可偏听。   须为犯人着想   亲民之吏,分当与民一体,况吾辈佐吏为治,身亦民乎?尝见幕友,位置过高,居然以官体自处,齿鲜衣轻,渐不知民间疾苦。一事到手,不免任意高下。甚或持论未必全是,而强词夺理,主人亦且曲意从之,恐其中作孽不少。余在幕中,襄里案牍,无论事之大小,必静坐片刻,为犯事者设身置想,并为其父母骨肉通盘筹画,始而怒,继而平,久乃觉其可矜,然后与居停商量,细心推鞠,从不轻予夹秽,而真情自出,放成招之案,鲜有翻异,以此居停,多为上台赏识,余亦藉以藏拙。无赋闻之日。故佐治所局,莫大平心躁气浮及拘泥成见。  幕之为道,所贵持平,切忌才。矜才则气质用事,易  入于僻。又患无才,无才则拘泥不通多涉于暗与僻俱不能  为犯人着想则同,足以败事误人,而僻者尤甚,必也品节  详明,德性坚定,事理通达心气和平,方为全才,而实罕  见。但闻者能进则明,僻者能退则正。进退之谓何?虚心  与务学而已。   勿轻引成案   成案如成墨,然存其体裁而已。必授以为准,刻舟求剑一鲜有当者。盖同一贼盗而纠价上盗,事态多殊,同一斗殴而起他下手,情形遇别。推此以例其他,无不皆然。人情万变,总无合辙之事。小有参差,即大费推敲。求生之道在此,失人之故亦在此,不此之精辨而以成案是援,小则翻供,大则误拟,不可不慎也。  办案不可有成心,不可无定见,如案未可信,不厌研  审,是谓无成心。案既可信,始定发书,是谓有定见,是  书之谓,以笔代词也。既日代词,则无甚去取删改,可知  情状既明,自有一律一例适当其罪。何必取成案,而依样  葫芦耶?苟必成案是循,不免将就。增减毫厘,千里误事  匪轻。   访案宜慎   恃信之官,喜以私人为耳目访察公事。彼所倚任之人或摇于利,或蔽于识,未必俱可深信。官之听信原不可待,全在幕友持正不挠,不为所夺。若官以私人为先入幕,复以浮言为确据,鲜不偾事。盖官之治事,妙在置身事外,故能虚心听断,一切以访闻为主,则身在局中动多挂碍矣。故统案慎勿轻办。   勤事   办理幕务最要在勤一事。入公门伺候者,不啻数辈,多延一刻,即多累一劾,如乡人入城控事,午前得了,便可回家。迟之午后,必须在城觅寓,不惟费钱,且任废一日之事。小民以力为养,废其一日之事,即缺其一日之养。其羁管监禁者,更不堪矣,如之河勿念?况事到即办,则头绪清楚,稽查较易。一日积一事,两口便积两事。积之愈多,理之愈难,势不能不草率塞责。讼师猾吏,百弊从生,其流毒有不可胜言者。譬舟行市河之中,来者自来,往者自往,本无雍塞之患。一舟留滞,则十百舟相继而阻,而河路有挤至终日者矣。故能勤则佐剧亦暇,暇自心清。不勤则佐简亦怄。怄先神乱。  古云勤能补拙,又曰业精于勤,故才钝而勤,则于事  无滞;才捷而勤,则所为必工,以孔子大圣犹敏于事,幕  客学识有限,其敢怠忽乎哉?   须示民以信   官能予人以信,人自帖服。吾辈佐官,须先要之于信。凡批发呈状,示审词讼,其日期早晚,俱有定准,则人可依期伺候,无废时失业之虑。期之速者,必致与人之诵,即克日稍缓,亦可不生怨言,第欲官能守信,必先幕不失信。盖官苟失信,幕可力尽。慕自失信,官或乐从。官之公事甚繁,偶尔偷安、便逾期刻,全在幕友随时劝勉。至于幕友不能克期,而官且援为口实,则它之不信,咎半在幕也。  开赈既示日期,饥人四面将至,万不可改,致误民命。  如示期本迟,而欲改早者,愈早愈妙。考试最要酌时昔势,  定期出示不可轻改。若不经意恐,小而士论不平,大则藉  端罢考,他如出借,点验老民残废及放棉衣口量等事,凡  稍涉入来出众者皆可类推。   勿轻出告示   条教号令是道齐中一事。告示原不可少,然必其事实有关系,须得指出利弊,与众共喻。或劝或戒非托空言,方为有益。若书吏视为故纸,士民目为常谈,抄录旧稿,率意涂饰者,书可不必。非惟省事,亦可积福。每见贴示之处,增下多有阳沟及安设粪缸溺桶之类,风吹雨打,示纸堕落秽中,亵字造孽,所损正不细耳。  与其轻出告示语诸涂人,何若详批呈词就其切已。   慎交   广交游,通声气,亦觅馆一法。然大不可恃。得一知己,可以不憾。同心之友,何能易得。往往交太滥,致有不能自立之势,又不若轻便自守者转得自全,且善善恶恶直道在人,苟律已无愧,即素不相识之人,亦未尝不为引荐,况交多则费多,力亦恐有不暇给乎。  交而曰慎,择损益也,滥交不惟多费,且恐或累声名。   勿攀援   登高之呼,其响四应。吾辈声名所系,原不能不藉当道诸公齿牙奖借。然彼有相赏之实,自能说项。如攀援依附,事终无补,非必其人自挟资自大也,即甚虚怀下士而公务殷繁,势不能悬榻倒履,司阍者又多不能仰体主人之意,怀利投谒,徒为若辈轻薄,甚无谓也。总之彼须用我,目能求我,我若求彼,转归无用,故吾道以自立为主。  自立是敦品励学,求其在我。   办事勿分畛域   州县幕友其名有五,曰刑名,曰钱谷,曰书记,曰挂号,曰征比。剧者需才至十余人,简者或以二三人兼之,其事各有所司。而刑名、钱谷实总其要官之考成,倚之民之身家,属之居是席者,直须以官事为己事,无分畛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后可。盖宅门以内,职分两项,而宅门以外,官止一人。谚云:一人之谋不敌两人之智。如以事非切已,坐视其炎,而不置一词。或以己所专司不容旁人更参一解,皆非敬公之义也。特舍己从人其权在我。而以局外之人效手虑之得,则或直委婉或宜径直,须视当局者之性情而善用之。否则贤智先人,转易激成乖刺耳。  此是忠告善道之法。人情喜曲恶直,总以委婉为佳。   勿轻令人习幕   吾辈以图名本就,转而治生。惟习幕一途与读书为近,故从事者多。然幕中数席,惟刑名、钱谷岁修较厚。余则不过百金内外,或止四五十金者,一经入幕,便无他途可谋,而幕修之外,又分毫无可取益。公事之称手与否,主宾之同道与否,皆不可知。不合则去,失馆亦常有之事。刑名、钱谷谙练而端方者,当道每交相罗致,得馆尚易。其他书记、挂号、征比各席非势要吹嘘。即刑钱引荐,虽格有用之才,洁无瑕之品足以致当道延访者件无一二,其得馆较难。以修辅而计刑钱,一岁所入足抵书号征比数年。即失馆缺用,得馆之后可以弥补。若书号、征比得馆已属拮据,失馆更费枝梧。且如乡里课徒及经营贸易、蕴袍疏食勤俭有素,处幕馆者章身不能无具,随从不能无人加以庆吊往还,亲朋假乞,无一可省。岁修百金,到家亦不过六七十金。八口之家,仅足敷衍。万一久无就绪,势且典贷无门,居处既习于安闲,行业转难于更改,终身坐困,始基误之。故亲友之从余习幕者,余必先察其才识,如不足以造就刑钱,则四五月之内即令归习他务。盖课徒可以进业,贸易可以生财。作幕二字,不知误尽几许才人。量而后入择术者,不可不自审也。  未成者可改则改,已业者得体便休。   须体俗情   幕之为学,读律尚已。其运用之妙,尤在善体人情。盖各处风俗往往不同,必须虚心体问,就其俗尚所直,随时调剂。然后传以律令,则上下相协,官声得著,幕望自隆。若一味我行我法,或且怨集谤生。古云利不百不兴,弊不百不除。真阅历不可不念也。   戒己甚   余尚在胡公幕中,初读律书时,惴惴焉,恐不能习幕是虑。友人骆君炳文,端方港练,独严事之。尝语余田:以子之才之识,为人佐治,所谓儒学医案作齐者,非不能之患,正恐太能耳。金请其故,曰:衙门中事,可结便结。情节之无大关系者,不必深求。往往恃其明察,一丝不肯放过,则枝节横生,累人无已,是调已甚,圣贤之所戒也。余心识之,不敢忘。数十年来,觉受此语之益甚多。  戒已甚不仅佐治宜然,处世待人成当取法。   公事不宜迁就   实之佐主,所办无非公事,端资和衷商酌,不可稍介以私。私之为言。非必已有不肖之心也。持论本是,而以主人意见不同,稍为迁就,便是私心用事。盖一存迁就之见,于事必费斡旋,不能适得其平。出于此者,大概为馆所羁绊。不知吾辈处馆非为宾主有缘,且于所处之地必有因果。千虑之得有所利,千虑之失有所累。小者尚止一家,大者或偏通邑,施者无恩怨之素,受者忌报复之端。所谓缘者,宿缘有在,虽甚龃龉未必解散。至于缘尽留恋,亦属无益。且负心之与失馆轻重悬殊,何如秉正自持,不失其本心之为得乎?  此当与不合则去得去有数须成主人之美诸条前后合  看,意义始尽。   勿过受主人情   合则留,不合则去,是处馆要义。然有不能即去者,不仅恋馆之谓也。平日过受主人之情,往往一时却情不得。岁修无论多寡,饩凛称事总是分所应得。此外多取主人分毫,便是情分受非分之情,或不得不办非分之事,故主宾虽甚相得,与受必须分明。即深支岁修亦宜有节。探支过度,则通有不合,势不得洁身而去矣。  非分之事,乃官之私事,或公事。而官有他意,强以  迁就者,勿误会刑钱等件偶然代笔为非分。   去馆日勿使人指摘   官之得民与否,去官日见,真幕之自爱与否,去馆日毕露。佐主人为治,须算到去官日不可有遗议败名。总之官之得民,要在清勤慈惠。故苛细者与板冗,交识幕之自爱,要在谦慎公勤。故依回者与刚愎同病。  幕不自爱,内外必知不待去馆始露,其未即见绝者,或  主人萝萝耳,故无欲者,或任性矜能;而有私者,多畏人  避迹。   就馆宜慎   幕宾之作善作不善,各视乎其所主。宾利主之修,主利宾之才,一其初本以利交。第主宾相得,未有不道义亲者。薰莸强合必不可久。与其急不暇择,所主非人,席不暖而违去之,不若于未就之前先为慎重。则彼我负心,目无掣肘之患。愈久而愈固,异已者亦不得而闲之。余自维才十憨,故就馆最慎。然从无半途割席之事。职是故也,昨留别同事诸君,有一事留将同辈述,“卅年到处主人贤”之句,不可谓非天幸矣。通计幕游自壬申春迄乙己秋,几三十四年。惟始二年,主者为外舅王坦人先生,不在宾主之数。余所主几十六人,其中无锡慈溪二处皆偶托也,实则十四人而已。具详于左。   乾隆十九年甲戌二月,馆常州府知府胡公幕。公讳文伯,字偶韩,山东海阳人,其年冬迁苏松常镇太粮储道,余偕行。明年胡公督运临清,余病不能与俱,假馆无锡县魏君幕。魏君讳廷变直禄柏乡人。至六月仍回胡公幕,见主胡公者六年。乾隆二十四年十二月,余欲专治刑名,受长洲县聘,辞之归。乾隆二十五年正月,馆长洲县郑君幕,君讳流贤,山东济宁人。是年十二月以秀水县孙景溪师召,辞之归。乾隆二十六年三月,馆秀水县幕景溪师讳称周,山东昌邑人,余受业师也。至次年八月,升河南开封府同知去官,余即受平湖县刘君聘。是月至平湖。刘君讳国恒号冰章,奉天人。乾隆三十二年正月升江西九江府吴城同知。去官,余即受仁和县李君聘。二月至仁和。李君讳学李,陕西三原人。是年十月缘事去官。余即受乌程县蒋君聘,是月至乌程。蒋君名志锋号振庵,奉天人。至次年五月线事去官,接任者为战君名效曾号鲁村,直禄宁津人,延余接办。九月叨乡历十二月,以会试辞归。乾隆三十四年五月,下第回,馆钱塘黄公幕。公名泰元,号亨章云南泰和人。至三十五年十二月以会试辞归。乾隆三十六年五月下第回,受海宁刘君聘,以故人战君官嘉善辞不获,因却海宁聘,至嘉奖善。七月战君调富阳,余偕行。九月孙公讳含中号西林来官宁绍台,兵备道公景溪师于也,义不可辞,乃去富阳,馆宁波道幕者。四月十二月以会试辞归。乾隆三十七年五月下第回。海宁刘君复以聘来,七月至海宁。刘君名雁题,号仙圃,河南光山人,居海宁者二年余。至三十九年八月,海宁县升为州,刘君解官,余归里。乾隆四十年会试成进士,后丁母优归。九月馆慈溪黄君幕。君名元伟,不一月,辞归。时战君已由归安升海宁州,以聘来,复就海宁。十二月以平湖刘君寻旧约,辞之归。刘君前海宁令也。乾隆四十一年正月至平湖,地四年余。乾隆四十五年刘君升杭州东海防同知。余受署乌程县兴君聘。是年五月至乌程。兴君名德,号勉庵,满洲人。至四十六年四月前令徐君回任,延余接办。徐君名朝亮,山东莱阳人。六月徐君丁忧会官,余归里。是年九月受龙游王君聘,十月至龙游。王君名士听,号晴川,奉天义州人。居龙游一年余。乾隆四十七年七月,五君调任归安,余偕行,居归安三年余。乾隆五十年八月,王君以母老告养,懈官归里。   以上四十则有本有末,有体有用,有经有权,语虽区分,意则贯串。乃先生之间学幕道之金针。学者诚能读其书,志其志,一动念务在慈祥,一启齿务存忠厚,一下笔务皆慎重,久之纯熟,习若性成。人之修积既深,天之报施必厚,不在其身,则在其子孙。富寿贵盛,有不期然而然者矣。略际数事于后,前辈姜先生游幕河南,性方谨,治事务仁恕,教子梅读书,成进士,现官御史。   丁竹心先生游幕山东,不必专席,而名重一时,为人多才艺,喜榆扬,善规劝,尚义疏财,人多德之。初无嗣,后连生五子。长文标,举孝廉,知屯留县。四文(钅丙)知高台县,升知州。王文创成进士,知长子县。仲叔亦出必。而长孙元福早领乡焉。现为正定教谕。诸孙争荣方兴未艾。   山东知县叶肇冉之太翁,名幕也,办事平允,抚按重之。后为人资得县丞,升知县。肇冉亦继起。程封翁者,在山东藩幕多年,每遇灾赈,能权宜,行事既便且速,所全甚众。子应庚现为阳欲知县,家素封,不就养年八十余,闻犹强健。   就聘治事,勤恤平恕,尤留意民词,暇仍读书。寒暑不辍,后成进士,官莘县知县。   孙乔林为历城县幕时,惴惴以造孽是恐,遇事慎之又慎,人多笑之。而孙益自励。尝欲弃去,苦无别业,为生计居二年余。忽遇其族伯亦幕,而官者与之语,奇其人,为损通判,显仕河南,有志竟成,一时伟之。   仆闻见鄙陋,于幕道之获福者二十年来仅能确指数人,不啻千百之一二。作幕之难,于此可想。有识者何思所以自处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