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长编 - 第 20 页/共 607 页
诏吏部南曹,自今常调赴集选人,取历任多课绩而无阙失,其人材可副升擢者,具名送中书门下引验以闻,当与量材甄奖。上虑铨衡止凭资历,英俊或沈于下僚故也。(选举志在四年,今从故事,新、旧录并无之。)
八月戊申,诏百官内殿起居日,两省、御史台官分班于殿庭东西,相向而立,金吾将军各在本班之上。故事,台省官、金吾将军俱为侍从班,每内殿起居,横行立于一品之前。上因见太子太保王溥在拾遗、补阙之后,谓左右曰:「溥,故相也,那得尔。」遽命分之。
乙卯,幸造船务,又幸玉津园。
庚申,以迎銮镇为建安军。
辛酉,初令京师、建安、汉阳、蕲口并置场榷茶。自唐武宗始禁民私卖茶,自十斤至三百斤,定纳钱决杖之法。于是令民茶折税外悉官买,民敢藏匿而不送官及私贩鬻者,没入之。计其直百钱以上者,杖七十,八贯加役流。主吏以官茶贸易者,计其直五百钱,流二千里,一贯五百及持仗贩易私茶为官司擒捕者,皆死。(自唐武宗以下至皆死,并据本志,当在此年,今附见榷茶后。)
先是,文武官辞见及谢正衙,御史台报合门,方许诣内殿。是月,上召关南兵马部署燕人张仁谦访边事,连值正衙无班,未得入对。上怪问之,有司以故事对,上意不平,因诏自今见谢辞,先赴内殿对,后赴正衙,受使急速者免衙辞。
初,库部员外郎王贻孙、周易博士奚屿同考试品官子弟,翰林学士承旨陶谷属其子戬于屿,戬诵书不通,屿以合格闻,补殿中省进马。俄为人所发,下御史府按之。九月甲戌朔,屿坐受请求,责干州司户参军。贻孙不知觉,责赞善大夫。谷夺两月俸。贻孙,溥子也。
癸未,权知贡举卢多逊言诸州所荐士数益多,乃约周显德之制,定发解条例及殿罚之式,以惩滥进,诏颁行之。(显德二年诏书,旧史有之,通鉴弗着。)
戊子,南面兵马都监、引进使丁德裕与潭州防御使潘美、朗州团练使尹崇珂、衡州刺史张勋帅兵攻郴州,克之,杀其刺史陆光图及招讨使暨彦赟,余觽退保韶州。崇珂,相州人也。初,内常侍、禹余宫使邵廷琄累言于南汉主曰:「汉承唐乱,居此五十余年,幸中国多故,干戈不及,而汉益骄于无事,今兵不识旗鼓,而人主不知存亡。夫天下乱久矣,乱久必治,今闻真主已出,将尽有海内,其势非一天下不能已,请饬兵备,不然,悉内府琛宝遣使通好也。」南汉主懵然莫以为虑,恶廷琄言直,深恨之。及是始惧,思廷琄言,乃以廷琄为招讨使,领舟师屯洸口。廷琄,循州人也。(九国志廷琄传言王师乘胜克连州,刘鋹惧,始用廷琄。按他书皆不然,今不取。)
永安节度使、赠侍中折德扆卒。丙申,以其子御勋为本州岛团练使,权知府州。
太子太傅、鲁国公范质寝疾,上数幸其第临视,恐益为劳,乃令内夫人问讯。质家迎奉器皿不具,内夫人奏之,上即命翰林司赐以果黙、酒器,复幸其第,谓曰:「卿为宰相,何自苦如此?」质对曰:「臣曩在中书,门无私谒,所与饮酌,皆贫贱时亲戚,安用器皿!因循不置,非力不及也。」质性卞急,以廉介自持,好面折人,不能容人之短。尝谓同列曰:「人能鼻吸三斗醋,斯可为宰相矣。」五代以来,宰相多取给于方镇,质始绝之。所得禄赐,篃及孤遗,食未尝有异品。疾革,戒其子旻以毋请谥,毋刻墓碑。辛丑,卒。上甚悼惜之,赠中书令,赙绢五百匹,粟麦各百石。后因讲求辅弼,谓左右曰:「朕闻范质居第之外,不植资产,真宰相也。」太宗亦素重质,尝对近臣称累朝宰相,以为循规矩、重名器、持廉节,无出质之右者,其所不足,但欠世宗一死耳。
冬十月癸卯朔,以张勋为郴州刺史【二一】。勋性残忍好杀,每攻城邑,但扬言曰:「且斩!」颇有横罹锋刃者。初赴衡州,州民皆涕泣相谓曰:「张且斩至矣,吾属何以安乎?」
戊申,周纪王希谨卒,世宗之第三子也。(希谨,初见显德末。)
有司言十道图无全、邵二州名及其望。壬戌,诏并为中州。
改广德殿为崇政殿。
是月,唐宣城公仲宜卒,封岐王,谥怀献。仲宜早慧,昭惠后周氏甚爱之,因伤悲得疾。
十一月,唐昭惠后殂。
先是,蜀山南节度使判官张廷伟(廷伟,未见。)说通奏使、知枢密院事王昭远曰:「公素无勋业,一旦位至枢近,不自建立大功,何以塞时论?莫若遣使通好□门,令其发兵南下,我即自黄花、子午谷出兵应之,使中原表里受敌,则关右之地,可抚而有也。」昭远然其言,劝蜀主遣枢密院大程官孙遇、兴州军校赵彦韬及杨蠲等以蜡弹帛书间行遗北汉主【二二】,言已于褒、汉增兵,约北汉济河同举。遇等至都下,彦韬潜取其书以献。有穆昭嗣(昭嗣,未见。)者,初以方伎事高氏,于是为翰林医官,上数召见,问蜀中地理,昭嗣曰:「荆南即西川、江南、广南都会也。今已克此,则水陆皆可趋蜀。」上大悦。后数日,上得彦韬所献书,览之笑曰:「吾西讨有名矣。」乃并赦遇、蠲,使指陈山川形势、戍守处所、道里远近,画以为图。(五代史、实录皆言孙遇为边吏所获,盖因诏书也,其实不然。)
甲戌,命忠武节度使王全斌为西川行营凤州路都部署,(按宋史作西川行营前军兵马都部署。)武信节度使、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大名崔彦进副之,枢密副使王仁赡为都监;宁江(案宋史作江宁)节度使、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刘光义为归州路副都部署,(案宋史作西川行营前军兵马都部署。)内客省使、枢密承旨曹彬为都监。合步骑六万,分路进讨。给事中沈义伦为随军转运使,均州刺史大名曹翰为西南面转运使。(翰,初见显德元年。王仁赡以枢密副使为行营都监,在节度使下,盖此时西府品秩殊未崇也。)上以西川将校多北人,赐诏谕令转祸为福,有能乡导大军,供饩兵食,率觽归顺,举城来降者,当议优赏。行营所至,毋得焚荡庐舍,殴掠吏民,开发邱坟,剪伐桑柘,违者以军法从事。命八作司度右掖门,南临汴水,为蜀主治第,凡五百余间,供帐什物皆具,以待其至。
乙亥,全斌等辞,宴于崇德殿,赐金玉带、衣帛、鞍马、戎器有差。上出画图授全斌等,因谓曰:「西川可取否?」全斌等对曰:「臣等仗天威,遵妙算,克日可定也。」龙捷右厢都指挥使史延德(延德,未见。)前奏曰:「西川若在天上,固不可到,在地上到即平矣。」上嘉其果敢,慰勉之。又谓全斌等曰:「凡克城寨,止藉其器甲、刍粮,悉以钱帛分给战士,吾所欲得者,其土地耳。」
甲申,文思使常岑决杖黥面,配沙门岛,副使宋延思决杖,配隶陈州,坐监主自盗,为部曲所告也。
壬辰,畋近郊。
丁酉,太常礼院言:「上辛,祀昊天上帝,五方帝从祀。伏缘明诏别祀赤帝为感生,用符火德。一日之内,两处俱祀,且祭有烦数之禁,况同时并祀,在礼非宜。其昊天从祀神位,请不设赤帝坐。」从之。又言:「周文王庙旧以师鬻熊、太公望并配。今太公别封武成王,春秋行释奠之礼,但请以师鬻熊配。」从之。
壬寅,遣作坊副使魏丕如江南吊祭。
蜀主闻有北师,以王昭远为北面行营都统,左右卫圣马步军都指挥使赵崇韬(崇韬,初见显德二年,庭隐子,庭隐见长兴二年。)为都监,山南节度使韩保正(保正,初见干佑元年。)为招讨使,洋州节度使李进(进,初见显德二年。)为副招讨使,帅兵拒战。蜀主谓昭远曰:「今日之师,卿所召也,勉为朕立功。」昭远好读兵书,颇以方略自任,始发成都,蜀主命宰相李昊等饯之城外。昭远手执铁如意指挥军事,自比诸葛亮,酒酣,攘臂谓昊曰:「吾此行何止克敌,当领此二三万雕面恶小儿,取中原如反掌耳。」
十二月癸卯朔,泉州陈洪进遣使朝贡。
庚戌,畋阳武县。
自申师厚逃归,朝廷不复疆理凉州,于是蕃部首领数十人诣阙请帅。丁巳,以供备库使曲彦饶为河西节度使。(师厚,见广顺元年,彦饶未见。)
以西川用兵,赐归、陕州民今年秋租已输者籍之,充来年之数。
辛酉,王全斌等攻拔干渠渡、万仞、燕子等寨,遂取兴州,败蜀兵七千人,获军粮四十余万石,刺史蓝思绾退保西县。全斌又攻石图、鱼关、白水阁二十余寨,皆拔之。
甲子,唐主遣使来修贡。
辛未,畋北郊。
蜀招讨使韩保正闻兴州破,遂弃山南退保西县。马军都指挥使史延德以先锋至,保正懦,惧不敢出,遣兵数万人,依山背城,结阵自固。延德击走之,追擒保正及其副李进,获粮三十余万斛。(九国志言保正弃兴元,保西县。王师进攻西县,遂擒保正。十国纪年并实录载保正被擒处则三泉也。国史保正、进传与九国志同,今从之。)崔彦进与马军都监康延泽等逐北过三泉,遂至嘉川,杀虏甚觽。蜀主烧绝栈道,退保葭萌。
刘光义等入峡路,连破松木、三会、巫山等寨,杀其将南光海等,死者五千余人,生擒战棹都指挥使袁德弘等千二百人,夺战舰二百余艘,又斩获水军六千余觽。初,蜀于夔州□江为浮梁,上设敌棚三重,夹江列癔具。光义等行,上出地图,指其处谓光义曰:「泝江至此,切勿以舟师争胜,当先遣步骑潜击之【二三】,俟其稍却,乃以战棹夹攻,可必取也。」光义等未至□江三十里许,舍舟,前夺浮梁,复引舟而上,遂顿兵白帝庙西。
蜀宁江节度使太原高彦俦,(彦俦,初见显德二年。)谓副使赵崇济、(崇济,未见。)监军武守谦(守谦,未见。)曰:「北军涉险远来,利在速战,当坚壁待之。」守谦曰:「寇据吾城下而不击,又何待也?」戊辰,守谦独领麾下千余人以出,光义遣马军都指挥使陵川张廷翰等引兵与守谦等战于劕头铺,守谦败走,廷翰乘胜登其城,彦俦整觽将出斗,而廷翰等已入其城中矣。彦俦力战不胜,身被十余创,左右皆散去。彦俦奔归府第,判官罗济(济,未见。)劝彦俦单骑归蜀,彦俦曰:「我昔已失秦川,今复不能守此,纵人主不杀我,我何面目见蜀人乎?」济又劝其归降,彦俦曰:「老幼百口,俱在成都,以一身偷生,举族何负?今日止有死耳。」即解符印授济曰:「君自为计。」乃反拒其户,整衣冠,望西北再拜,登楼,纵火自焚。后数日,光义等得其骨于灰烬中,以礼葬之。(九国志云:王师坏门而入,彦俦挺剑拒之,杀十余人,乃登楼,纵火自焚而死。十国纪年亦云,今不取。)
王全斌以蜀人断栈,大军不得进,议取罗川路入蜀。康延泽潜谓崔彦进曰:「罗川路险,觽难并济,不如分兵修栈,约会大军于深渡可也。」彦进遣白全斌,全斌许之。不数日,阁道成,遂进击金山寨,又破小漫天寨,而全斌亦以大军由罗川至深渡,与彦进会。蜀人依江而阵,彦进遣步军都指挥使张万友(万友,未见。)等击之,夺其桥。会暮夜,蜀人退守大漫天寨。明日,彦进、延泽、万友分兵三道击之。蜀人悉其精锐来拒,又大破之,乘胜拔其寨,擒寨主义州刺史王审超、监军赵崇渥及三泉监军刘延祚。都统王昭远、都监赵崇韬引兵来战,三战三败,追奔至利州北,昭远等遁去,渡桔柏津,焚浮梁,退保剑门。壬申晦,全斌等入利州。获军粮八十万斛。(九国志、十国纪年、蜀梼杌皆言蜀人虽烧栈道,而江水浅涸,岸路平阔,王师皆徒步而进,与国史不同,事恐不然,今不取。新录载大漫天之战,全斌禽其寨主王审超、监军赵崇渥、三泉监军刘延祚。全斌本传乃云赵崇渥逃出,复与三泉监军刘延祚及王昭远等来战。按明年正月己丑,实录书军前部送大漫天寨主王审超、监军赵崇渥,则似同时执获也。今从新录。刘延祚又不知究竟,当考。)
诏西川行营所克复州县,伪署将士有窜匿者,限一月于所在陈首,释其罪。
是月,京师大雪,上设□帷于讲武殿,衣紫貂裘帽以视事。忽谓左右曰:「我被服如此,体尚觉寒,念西征将帅冲犯霜霰,何以堪处!」即解裘帽,遣中黄门驰驿赍赐全斌,且谕诸将,以不能篃及也。全斌拜赐感泣。
先锋都指挥使、凤州团练使张晖,督兵开大散关路,躬抚士卒,且役且战,人忘其劳,至青泥岭,病卒,诏优恤其家。
是岁,始令诸州自今每岁受民租及筦榷之课【二四】,除支度给用外,凡缗帛之类,悉辇送京师,官乏车牛者,僦于民以充用。赵普之谋也。(此据本志。然与明年三月诏书相重,或明年诏书乃申此令耳。)
以齐州防御使李汉超兼关南兵马都监。汉超,云州人也。(汉超本传为齐州防御使即兼关南都监。按新录汉超为齐州防御使在建隆二年秋七月,不书其兼关南都监也,不知传何以即言之?徐铉所为汉超德政碑云建隆二年为齐州防御使,干德二年乃兼关南兵马都监,当得其实,故附见此年之末。铉碑又云开宝二年赴京师,其冬复为关南都监,而本传不载,今亦略之。)
北汉主四遣使诣契丹贺正旦、生辰、端午,契丹皆执其使不报。(此据九国志。然诸书多言北汉引契丹兵入侵平晋军,辽州之役,契丹兵皆在焉。而遣使修好,辄被执,岂虽执其使,犹借其兵乎?当考。)
注 释
【一】春正月按宋大诏令集卷一八二、宋会要食货一之一六及宋史卷一太祖纪均载正月辛巳诏谕郡国长吏劝农之事,其文与本编注引东都事略略同。循本书例,「正月」下当有阙文。
【二】王称原作「王偁」。按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卷五谓东都事略撰人当是王称,后人误改为「王偁」,考核详审。今从改。下同。
【三】则尽禀承之方「承」原作「呈」,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徐自明宋宰辅编年录(以下简称编年录)卷一改。
【四】判三司上党李崇矩「三司」原作「二司」,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史卷二五七本传改。
【五】上时在资福殿「资福殿」原作「资政殿」,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王君玉国老谈苑卷一、续通鉴卷三改。
【六】经学优深可为师法「师」原作「相」,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会要选举一○之六改。
【七】限三千字以上「千」原作「十」,据同上书改。
【八】文颢为南州刺使「南州」原误作「海州」,阁本同。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二则作「南州」。按宋史卷四八三、十国春秋卷九三陈洪进传均作「漳州」,本书卷六载,干德三年九月甲午,「诏南州复为漳州」。于时,漳州当称南州也。纪事本末是,今据改。
【九】皆内降制处分「降」原作「出」,据宋本及编年纲目卷一、宋史全文卷一改。
【一○】新旧并无此「新旧」下当有脱文。
【一一】并以正月十五日前到省「正月」原作「五月」,各本同。按通考卷三八选举考此句作「并以正月十五日前到省」。宋史卷一五八选举志载四时参选之制,有「并以四孟月十五日前达省」之文。本编上文明言「春季选人文解」,则此句「正月」正属春季孟月,而「五月」非孟月,可证作「正月」为是。「正」误作「五」,盖由于字形相似。今据通考改。
【一二】及解状内少欠事件「少欠」原作「欠少」,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通考卷三八选举考乙正。
【一三】本判官罚直录事参军本曹官殿选阁本同,同上书均作「本判官、录事参军、本曹官罚直殿选」。按宋史卷一五八选举志作「本判官罚五十直,录事参军、本曹官各殿一选。」
【一四】准格取本司文解赴集「集」字原阙,据通考卷三八选举考、宋史卷一五八选举志补。
【一五】右神武统军陈承昭「神」字原阙。按宋会要职官三三之六云:「旧制,左右羽林、龙武、神武为六军,各置统军。」宋史卷二六一本传亦谓承昭「历左右神武统军」。今据补。
【一六】内有历六考「历」原作「十」,据宋会要职官五九之一改。
【一七】止令就宣徽使厅上事「徽」下原有「院」字,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编年录卷一删。
【一八】随府罢者不在赴集「府」原作「有」,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九】准格停及使阙人三周年赴集「三周年」,宋本、宋撮要本均作「二周年」。
【二○】其特敕停任「其」原作「及」,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二一】以张勋为郴州刺史「郴州」原作「彬州」,据宋本及宋史卷二七一张勋传改。
【二二】以蜡弹帛书间行遗北汉主「遗」原作「遣」,各本都作「遗」,今据改。
【二三】当先遣步骑潜击之「遣」原作「进」,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二改。
【二四】自今每岁受民租及筦榷之课「榷」原作「权」,据阁本、活字本改。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六
卷六
起讫时间 起太祖干德三年正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六
帝 号 宋太祖
年 号 干德三年(乙丑,965)
全 文
春正月甲戌,诏蜀将卒死锋刃者,所在官为收瘗,行营战士被伤者,主帅给以缯帛。
蜀主闻王昭远等败,甚惧,乃多出金帛【一】,益募兵守剑门,命太子玄箉为元帅,武信节度使、兼侍中李廷珪(廷珪,初见天福十二年。)及前武定节度使、同平章事张惠安(惠安,未见。)副之。带甲万余,旗帜悉用文绣,紬其杠以锦。将发而雨,玄箉虑其沾湿,悉令解去。俄雨止,复□之,则皆倒县杠上。玄箉又辇其姬妾及伶人数十以从,见者莫不窃笑。
王全斌等自利州趋剑门,次益光,会议曰:「剑门天险,古称一夫荷戈,万夫莫当,诸军各宜陈进取之策。」侍卫军头向韬曰:「得降卒牟进言,益光江东越大山数重,有狭径,名来苏,蜀人于江西置栅,对岸可渡。自此出剑门南二十里,至青疆店与官道合【二】。若大军行此路,则剑门之险不足恃也。」全斌等即欲卷甲赴之,康延泽曰:「蜀人数战数败,胆气夺矣,可急攻而下也。且来苏狭径,主帅不宜自行,但可遣一偏将往耳。若抵青疆,北与大军夹击剑门,昭远等必成擒矣。」全斌等然之,命史延德分兵趋来苏,跨江为浮梁以济。蜀人见之,弃寨而遁。延德遂至青疆,王昭远等引兵退驻汉源坡,以其偏将守剑门,全斌等以锐兵奋击,破之。及汉源,赵崇韬布阵,策马先登,昭远据胡床,不能起。崇韬战败,犹手斩数人,乃被执,昭远免冑弃甲而逃。全斌等遂取剑州,杀蜀军万余人。昭远投东川,匿民仓舍下,悲嗟流涕,目尽肿,惟诵罗隐诗曰「运去英雄不自由」,俄亦为追骑所获。太子玄箉与李廷珪等日夜嬉游,不恤军政,至挠州,闻剑门已破,将退保东川。翌日,弃军西还,所过尽焚其庐舍仓廪乃去。
蜀主知剑门已破,太子玄箉亦奔还,惶骇不知所为,问左右:「计将安出?」有老将石奉頵者(案五代史作石頵,薛应旗续通鉴作石斌,与此互异。)对曰:「东兵远来,势不能久,请聚兵坚守以敝之。」蜀主叹曰:「吾父子以丰衣美食养士四十年,一旦遇敌,不能为吾东向放一箭,今虽欲闭壁,谁肯效死者!」司空、兼武信节度使、平章事李昊劝蜀主封府库以请降,蜀主从之,因命昊草表。己卯,(正月七日也,据孟昶后所上表云尔。)遣通奏使、宣徽北院使太原伊审征(审征,初见广顺元年。)奉降表诣军前。初,前蜀之亡也,降表亦昊所为,蜀人夜书其门,曰「世修降表李家。」当时传以为笑。(熊克九朝通略:又王衍降唐日,李昊草其表。)
庚辰,诏行营所经,州府长吏以牛酒犒师。
乙酉,王全斌等次魏城,伊审征以蜀主降表至。全斌受之,遣先锋都监、通事舍人田钦祚乘驿奏入。又遣康延泽领百骑趋成都,见蜀主谕以恩信,慰抚军民。留三日,乃还。钦祚,汝阴人也。
高丽国王昭,遣使来贡方物。
戊子,吏部郎中邓守中(守中,未见。)坐试诸司吏书判考覆不当,上命覆试,黜退者数人,贬秩为员外郎。
荆南民多流移,己丑,诏长吏招抚复业。
初,刘光义等发夔州,万、施、开、忠等州刺史皆迎降,及遂州,知州事、少府少监陈愈亦降。光义入城,尽以府库钱帛给军士。诸将所过,咸欲屠戮以逞,独曹彬禁之,乃止,故峡路兵始终秋毫不犯。上闻之,喜曰:「吾任得其人矣。」赐彬诏褒之。
辛卯,王全斌等至升仙桥,蜀主备亡国之礼,见于军门,全斌承制释之。蜀主复遣其弟保宁节度使、雅王仁贽奉表求哀。(仁贽,初见干佑三年。九国志孟昶世家及蜀梼杌皆言全斌承制释昶罪,昶翌日遂举族归朝。据国史昶传,昶既见全斌,复遣仁贽奉表,得太祖还诏,乃出蜀。又据全斌传,全斌等入成都后十余日,刘光义始自峡路至,昶馈遗光义及犒其师,并如全斌等。若全斌十九日入成都,昶二十日遂行,安能馈光义且犒其师也?然所称后十余日,亦恐差误。按新录光义遂州之奏以二十一日到京师,度其克遂州时,必在中旬初。遂州至成都不远,无缘滞留两旬后始到也。当时全斌等于魏城得昶降表后十余日耳,得降表十余日,乃二十三、四间,此时昶固未出蜀,犹可以遗馈光义且犒其师也。锦里耆旧传云二月四日,光义入城。续传又云十一日南路大军始入城。前传差近之,续传比全斌传又增十余日矣。今皆不取。昶举族归朝,疑在丁酉赦书到后。不然,二月间与伪官同发,恐不能待仁贽还诏矣。续耆旧传云二月十九日离成都,自眉州乘船下峡,前传又云十七日,两说又不同,莫知孰是。或者全师雄作乱,二月间道路不通,少留眉州,三月上旬末始能下峡乎?仁贽以正月十九日赴阙,二月十九日见。昶复上表谢不名及呼国母,则三月七日也。)
丙申,田钦祚至自西川。孟昶降表以其先人坟庙及老母为请,上优诏答之,并谕西川将吏、百姓等使皆安堵如故。
丁酉,赦蜀管内。蠲干德二年逋租,赐今年夏税之半。凡无名科役及增益赋调,令诸州条析以闻,当除之。成都民食盐斤为钱百六十,减六十,诸州盐减三之一。民乏食者赈之。掳获生口还其主。伪文武官将校奉孟昶来降者,并委王全斌奏其名。亡命髃盗,许一月内陈首。有怀才挺操,耻仕伪庭者,所在搜访。先贤邱□并禁樵采,前代祠庙咸加营葺。
自全斌等发京师至昶降,才六十六日。凡得州四十六,县二百四十,户五十三万四千二十九。(宋朝大事记以剑阁之险,太祖取之,兵不过五万,自发京师至昶降,不过六十六日,何其易也。观其遣将之日,先为蜀主治第以待其至,诏有司治昶第一区凡五百余间,遂以赐之。又命所破郡县倾府库以赏战士,国家所取惟土疆尔,则太祖混一之志,固有以知之也。初,王师之下西蜀也,诸将所过咸欲屠戮,独曹彬禁止之,上闻之,喜曰:「吾任得其人矣。」赐诏褒之。王仁赡自蜀返,历诋诸将,独曰:「清廉畏谨,不负陛下,惟曹彬一人尔!」上尝问彬以官吏能否,彬惟荐沈义伦可任。初,沈义伦为随军转运使,入成都,独居僧寺蔬食,东归,箧中所有,图书数卷。上闻清节,故擢用之。人言创业之初,贪可使也,愚可使也,诈可使也,苟可以办吾事而已。是不知师之上六「开国承家,小人勿用」之义也。汉高祖虽得韩、彭之力,然终受韩、彭之祸。我太祖平蜀之功,赏曹彬而责全斌,任义伦而责仁赡。或告全斌、仁赡等在蜀豪夺子女,隐没货财。上责之,盖以曹彬用兵,秋毫无犯,义伦东归,图书数卷,而全斌、仁赡之功不足以赎其贪酷之罪。爱民之仁,御觽之术,两得之矣!)
全斌等既入成都,后数日刘光义等始至,孟昶馈遗光义等及犒师之礼,并如初。已而诏书颁赏诸军,亦无差降,两路将士争功,始相疾矣。
先是,全斌受诏,每制置必与诸将佥议,因是各为异同,虽小事亦不能即决。全斌及崔彦进、王仁赡等日夜饮宴,不恤军务,纵部下掠子女,夺财货,蜀人苦之。曹彬屡请旋师,全斌等不听。全斌遣右神武大将军王继涛与供奉官王守讷(守讷,未见。)部送孟昶归京师。继涛求宫人及金帛于昶,守讷以白全斌,乃留继涛不遣。继涛,河朔人也。仁赡按籍诘所在军资,将治李廷珪焚荡之罪,廷珪恐,问计于康延泽,延泽曰:「王公志在声色,苟足其欲,则置不问矣。」廷珪素俭约,不畜妓女,乃求诸姻戚得四人,复假金帛直数百万以遗仁赡,由是获免。
是月,改通州为达州。
改万春殿为长春殿。
二月壬寅朔,司天监言日当食,验天不食。(此据会要。)
癸卯,命参知政事吕余庆权知成都府,枢密直学士冯瓒权知梓州。(旧录在正月丁酉。丁酉,二十五日也。今从新录。又本纪、续耆旧传云余庆以二月十二日到。十二日,癸丑也,恐此时余庆亦未能到,但除目到耳。)余庆至成都,时盗四起,将士犹恃功骄恣,王全斌等不能禁。一日,药市始集,街吏驰报有军校被酒持刃,夺贾人物,余庆立命擒捕,斩之以徇,军中畏伏,民乃宁居。瓒至梓州,视事才数日,会伪蜀军校上官进啸聚亡命三千余觽,劫村民数万,夜攻州城。瓒曰:「贼乘夜奄至,此乌合之觽,以棰梃相击,必无固志,正可持重以镇之,待旦自溃矣。」城中止有云骑兵三百人,分使守诸门。瓒坐城楼,密令促其更筹,未夜分,击五鼓,贼惊,遁去。因纵兵追之,擒上官进,斩于市。招降千余人,并释其罪,令复业。州境遂安。
以兴州马步军都指挥使赵彦韬为兴州刺史,酬其乡导之功也。兴州领□□且口寨,寨多戍兵,监军傲很,纵其下暴横,居民苦之。通判周渭驰往,谕以祸福,斩其军校,觽心大服。上闻而壮之,诏书嘉奖,命兼本寨钤辖。(渭为兴州通判不知何时,疑初得兴州即以命渭,故因赵彦韬除刺史,附见此事,非有所按据也。更须考详。)
唐主煜及吴越王俶,并遣使修贡,贺长春节。
丙午,诏以西师所过,民有调发供亿之劳,赐秦、凤、陇、成、阶、襄、荆南、房、均等州今年夏租之半,安复郢邓州、光化汉阳军十之二,居坊郭者勿输半年屋税。
又诏伪蜀文武官并遣赴阙,赐装钱有差,治行清白为觽所知者,所在州府以名闻。(发文武官赴阙,新、旧录并无之,此据本纪。)
丁巳,权知贡举卢多逊奏进士刘察等合格者姓名凡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