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 - 第 79 页/共 372 页

丙午,工部侍郎、参知政事刘沆依前官平章事。   以知郑州梁适为观文殿大学士、知秦州。御史中丞孙抃再疏言旧相不当临边,不报。初,渭寨为蕃部所扰,及益兵拒守,而它族多惊疑。适具牛酒,召其酋长默罗多尼等抚定之,罢所益兵;终适之去,蕃部不为寇。   丁未,徙知宣州、殿中侍御史马遵为京东转运使,通判江宁府、殿中待御史吕景初知衢州,通判虔州、主客员外郎吴中复知池州。   初,欧创修罢判流内铨,吴充、冯京罢判南曹,知谏院范镇言:“铨曹承禁中批旨,疑则奏禀,此有司之常也。今谗人以为挠权,窃恐上下更相疑畏,谁敢复论是非!请出言者主名,正其罪,复修等职任。”言之至再,帝意乃解;而宰臣刘沆亦请留修。戊申,命修刊修《唐书》。   诏学士院:“自今当宿学士以故请告者,令以次递宿。”前一夕,命刘沆为宰相,召当宿学士杨伟草麻,不至,乃更自外召赵概草之,故有是诏。   戊午,知制诰贾黯言:“陛下日御迩英阁,召侍臣讲读经史,其咨访之际,动关政体,而史臣不得预闻;欲乞令修起居注官入侍阁中,事有可书,随即记录。”从之。赐坐于御坐西南。   诏:“自今将相迁拜见辞之礼,令閤门以故事举行。”从知制诰韩绛言也。   九月,辛酉朔,以权三司使、翰林学士杨察为户部侍郎、提举集禧观事。内侍杨永德建请于蔡汴河置水递铺,察条不便,罢之,永德毁察于帝。三司有狱,辞连卫士,皇城司不即遣,而有诏移开封府鞫之。察由是乞罢,帝从其请。   知谏院范镇言:“外议皆谓察近因点检内衣库积尺罗帛及建水递铺非便,内藏库不当买交钞,香场人吏取乞钱物,皇城司占护亲从官不以付外勘鞫。此等事皆是害政伤理之大者,三司义当论列,而谗邪小人,多方沮毁,使其请解使权,朝廷因遂其请,臣窃为陛下惜之。夫邪正之辨,不可不审,陛下以察之所陈是邪非邪?以为是,则宜使察主大计,以塞奸幸之路;以为非,则不当改官,使自暇逸。累日以来,日色不光,天气沉阴,欲雨而不雨,此邪人用事之应,而忠良之情不得上通也。陛下宜以察所争四事下中书、枢密大臣,详正是非,付有司依公施行,复察所任,庶几上应天变,下塞人言。”殿中侍御史西安赵抃亦言:“察若有罪,不当更转官资;若本无罪,不当改任。乞追还新命。”不报。抃为御史,弹劾不避权幸,时号铁面御史。   先是盐铁判官王鼎为淮南、江、浙、荆湖制置发运副使,永德请沿汴置辅挽漕舟,岁可省卒六万,鼎议以为不可。永德横滑,执政重违其奏,乃令三司判官一员将永德就鼎议。鼎发八难,永德不能复。鼎因疏言:“陛下幸用臣,不宜过听小人,妄有所改,以误国计。”于是永德言不用。居二年,遂以为使。前使者多渔市南方物,因奏计京师,持遗权贵。鼎一无所市,事无大小,必出于己,凡调发纲吏,度漕路远近,定先后,为成法。于是劳逸均,吏不能为轻重。官舟禁私载,舟兵无以自给,则盗官米为奸。有能居贩自赡者,市人持以法,不肯偿所逋,鼎为移州县督偿之。舟人有以自给,不为奸,而所运米未尝不足也。   以殿中丞王安石为群牧判官。安石力辞召试,有诏与在京差遣。及除群牧判官,安石犹力辞,欧阳修谕之,乃就职。馆阁校勘沈康,诣宰相陈执中求为群牧判官,执中曰:“安石辞让召试,故朝廷优与差遣。且朝廷设馆阁以待天下贤才,当以德让为先,而争夺如此,公视安石,颜何厚也!”康惭沮而退。   癸亥,起居舍人、知制诰吕溱,工部郎中、知制诰兼侍讲、史馆修撰王洙,并为翰林学士。故事,翰林学士六员,时杨察、赵概、杨伟、胡宿、欧阳修并为学士,于是察加承旨,溱及洙复同除学士,洙盖第七员也。温成皇后之丧,洙与石全彬附会时事,陈执中、刘沆在中书,喜其助己,故员外擢洙。议者非之。   甲子,以直集贤院、同修起居注吴奎、刘敞并知制诰,仍以敞为右正言。陈执中言奎、敞修注未一月,不应骤迁,帝不听,曰:“此岂计算日月邪!”谢日,帝面谕以“外间事不便,有闻当一语朕也。”   丙寅,翰林学士王洙上《周礼礼器图》。先是洙读《周礼》,帝命画车服、冠冕、笾豆、簠簋之制,及是图成,上之。   枢密副使王尧臣,务裁抑侥幸,于是有镂匿名书布京城以摇军情者,帝不信。丁卯,诏开封府揭榜募告者,赏钱二千缗。   己巳,迩英阁讲《周礼》“大荒大札,则薄征缓刑”。杨安国曰:“所谓缓刑者,乃过误之民耳,当岁歉则赦之,闵其穷也。今众持兵杖,劫粮廪,一切宽之,恐不足以禁奸。”帝曰:“不然,天下皆吾赤子也。一遇饥馑,州县不能存恤,饿莩所迫,遂致为盗,又捕而杀之,不亦甚乎!”   先是辽主欲见帝容像,以耶律防善画,因其来使,窃画帝容以归,然以为未得其真。上年,辽主谕其大臣曰:“朕与宋皇帝约为兄弟欢,故欲见其画像,可告来使。”至是辽使萧德、吴湛以为请,又乞进本国酒馔;不许。   丁丑,诏开封府:“自今凡决大辟囚,并覆奏之。”初,开封府言得枢密院答刂子,军人犯大辟无可疑者,更不以闻,其百姓则未有明文。帝重人命,至是军人亦令覆奏。   辛巳,以三司使王拱辰为回谢使,德州刺史李珣副之,使于辽。   癸未,礼院言温成皇后葬所,请称园陵,从之。乙酉,温成皇后启殡,帝不御前后殿,百官进名奉慰。御史中丞孙抃率其属言刘沆既为宰相,不当领温成皇后监护使,且言立庙建陵皆非礼。章累上,不报。因相与请对,固争不能得,抃伏地不起,帝为改容遣之。   庚寅,辽主出猎,遇三虎,纵犬获之。   冬,十月,辛卯朔,太白昼见。   壬辰,诏:“士庶之家尝更佣雇之人,自今毋得与主人同居亲为婚;违者离之。”   丁酉,葬温成皇后。帝御西楼,望柩以送,自制輓歌词,宰相率百官进名奉慰。知谏院范镇言:“太常议温成皇后葬礼,前谓之温成园,後谓之园陵;宰相刘沆前为监护使,後为园陵使。如闻此议皆出礼官,前日是则今日非,今日是则前日非,必有一非于是矣。古者法吏舞法,而今世礼官舞礼。若不加诘问,恐朝廷典章浸坏而不可救。乞下臣章,劾礼官前后异状,以正中外之惑。”不报。镇又请葬温成皇后罢焚瘗锦绣、珠玉以舒国用,从之。   辽主如中京,戊戌,幸新建秘书省。   先是都官员外郎燕度议,川峡选人遭父母丧,须代者至,然后听去官;知制诰、同判流内铨刘敞言,此非所以全人子之孝也。辛丑,诏自今并听奔丧。敞尝建议曰:“窃见旧制官自三司副使以上及班行使臣,不论高低,遭父母丧者,例皆百日公除。孝子虽有思慕之心,逼于王命,不得遂行,此诚伤教害礼,无取于今。伏以三年之丧,通于天下。以义制恩,古人有之,自谓身在军旅、躬备金革者,不敢以私事辞王事耳;本非承平侍从之臣所当行,又非班行冗下之职所当预。习俗既久,浸以成风,其贤者则以不即人心为悲,其不肖者则以当丧墨缞为荣;以之锡类,是为伤恩,以之教民,是为忘孝。今天下往往有闻哀不举,废哀图仕,原自此始,不可不虑。窃谓惟在军中者可从权变礼,其旧制三司副使以上及班行使臣百日公除,不合礼意,宜听行三年之服,以崇孝悌之风。臣又闻,古者大夫去国,三年然后收其田里,明有恩也。今丁忧臣僚,即日绝其俸禄,亦为太薄,岂有行礼之人,反不及被放之臣乎?臣往见丁忧者家贫无食,乞丐糊口,其皇皇伤孝子之心,非所以化民成俗也。臣以为文官两制、武官自诸司使以上,与给全俸,其馀京朝官、班行使臣,与给半俸,以明朝廷笃于礼而厚于教也。乞下近臣商量可否。”又言:“陛下幸加恩,令诸近臣得为亲服三年,又不夺其俸,至仁至惠,不可尚矣。然常参京朝官、班行使臣犹不用此令。臣以为名位不同,尊亲一也。苟取周急,不宜分别。《书》云:‘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惟陛下留意。”   辽有事于太庙。   癸丑,辽以开泰寺铸银佛像,曲赦在京囚。   丙辰,以太常少卿穰人周湛为淮南、江、浙、荆湖制置发运使。湛入辞,帝谕曰:“朝廷遴选此职,不可阴致苞苴于京师。”湛惶恐对曰:“臣蒙圣训,不敢苟附权要以谋进身也。”   戊午,幸城北砲场观发砲,宴从臣,赐卫士缗钱。   是月,夏进誓表于辽。 续资治通鉴--●卷第五十五 ●卷第五十五     【宋纪五十五】 起阏逢敦牂十一月,尽旃蒙协洽十二月,凡一年有奇。      ○仁宗体天法道极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至和元年(辽重熙二十三年)   十一月,辛酉,以同知太常礼院吴充知高邮军,太常寺太祝鞠真卿知淮阳军。   礼院故事,常须为印状,列署众衔;或非时中旨访问,不暇遍白礼官,则白判寺一人书填印状,通进施行。及追赠温成皇后日,有中旨访问礼典,判寺王洙兼判少府监,廨舍最近,故吏多以事白洙。洙常希望上旨,以意裁定,填印状进内。事既施行,而论者皆责礼官,礼官无以自明,乃召礼直官戒曰:“自今凡朝廷访问礼典,无得辄以印状申发,仍责取知委。”后数日,有诏问温成皇后应如它庙用乐舞否,礼直官李亶以事白洙,洙即填印状奏云:“当用乐舞。”事下礼院,充、真卿怒,即牒送亶于开封府,使案其罪。洙抱案卷以示知府事蔡襄曰:“印状行之久矣,礼直官何罪!”襄患之,乃复牒送亶于礼院,礼院吏相率逃去。殿中侍御史赵抃奏蔡襄不案治礼直官罪,畏懦观望,执政以为充教抃上言。又,礼直官日在温成葬所,诉于内臣云:“欲送开封府案罪者,充与真卿也。”明日,诏礼直官赎铜八斤,充、真卿俱补外。抃及谏官范镇等皆言充等无罪,不当降黜,不报。   甲子,出太庙禘袷时享及温成皇后乐章,肄于太常。   乙丑,太常丞、同修起居注冯京,落同修起居注。时台谏官言吴充、鞫真卿不当补外,京最后上疏,言愈切。宰相刘沆怒,请出京知濠州,帝曰:“京何罪!”然犹落修注。台谏又争言京不当夺职,不报。   准布部长贡于辽。   丙寅,徙淮南、江、浙、荆湖制置发运使许元知扬州。元在江、淮十三年,以聚敛刻剥为能,急于进取,多聚珍奇以赂遗京师权贵,尤为王尧臣所知。在真州,衣冠之求官舟者日数十辈,元视势家要族,立榷巨舰与之;即小官茕独,伺候岁月,有不能得。人以是愤怨,而元自谓当然,无所愧惮。   己巳,秦凤经略安抚司言城秦州古渭寨毕工。初,筑城费百万缗,其后留兵戍守,每岁费十万缗。   壬申,辽主率群臣上太后尊号曰仁慈圣善钦孝广德安静贞纯懿和宽厚崇觉仪天皇太后,大赦,内外官进秩有差。先是太后生辰,详衮耶律陈嘉努进诗,献驯鹿,太后嘉奖,赐珠二琲,杂采二百段。   辛巳,诏宰相刘沆子太常寺太祝瑾,令学士院召试馆职。温成皇后既葬,赐后閤中金器数百两,沆力辞,而为瑾请之。   壬午,以入内押班石全彬为入内副都知,知制诰刘敞封还词头,奏曰:“全彬昨已有制旨除宫苑使、利州观察使,未能三日,复换此命。朝令夕改,古人所非,臣不敢辄撰诰词。”从之。后三月,全彬卒为入内副都知。   癸未,辽录囚。   甲申,辽群臣上辽主尊号曰钦天奉道祐世兴历武定文成圣神仁孝皇帝;后萧氏曰贞懿慈和文惠孝敬广爱崇圣皇后。   丙戌,诏宗正寺:“故事,属籍十年一修。今虽及八年,而宗支蕃衍,其增修之!”   知制诰刘敞言:“臣昨闻吴充出外,冯京落职,将谓其人所行实有过当,所言实有不可,是以触忤圣意。及延和殿奏事,面奉宣诏,充乃是尽职,京意亦无它,中书恶其太直,不与含容,臣窃惊骇。前古以来,惟有人主不能容受直言,或致窜谪臣下。今陛下宽大如此,不知中书何故须要排逐言者!”又言:“臣前论吴充、冯京谪官,面蒙宣谕本末,臣即言:若如此,则是大臣蔽君之明,专君之权,而擅作威福也。必恐感动阴阳,有地震、日食、风雾之异。今臣窃闻镇戎军地震一夕三发,去臣所言五日之内耳。又,京师雪后昏雾累日,复多风埃,太阳黄浊,此皆变异之可戒惧者。陛下宜深究天地之意,收揽威权,无使聪明蔽塞,法令不行,则足以消伏灾异矣。”   十二月,丙申,辽主如中会川。   庚子,翰林学士王洙、直集贤院掌禹锡上《皇祐方域绘图》。   知并州韩琦,以疾奏乞太医齐士明,翰林医官言士明当诊御脉,不可遣,帝立命内侍押士明往视之。   丙午,诏:“司天监天文算术官毋得出入臣僚家。”   丁未,殿中丞、直秘阁司马光上《古文孝经》,诏送秘阁。   己酉,如京使、果州团练使、入内都知张惟吉卒,赠保顺军节度使,谥忠安。惟吉任事久,颇见亲信,而言弗阿徇。温成治丧皇仪殿,宰相既导谀,惟吉争不能得,至顿首泣下。   殿中侍御史赵抃言:“宰相陈执中家,捶挞女奴迎儿致死,一云执中亲行杖楚,以致毙踣,一云嬖妾阿张酷虐殴杀。臣谓二者有一于此,执中不能无罪。若女使本有过犯,自当送官断遣,岂宜违朝廷之法,立私门之威!若女使果为阿张所杀,自当禽付所司以正典刑,岂宜公为之庇!夫正家而天下定,执中家不克正,陛下倚以望天下之治定,是犹却行而求前也。”执中亦自请置狱。已而有诏罢狱,台官皆谓不可,翰林学士欧阳修亦以为言,逮执中去位,言者乃止。   丙辰,睦州防御使宗谔上所撰《太平盘维录》,降敕褒谕。   帝春秋高,未有继嗣。皇祐末,太常博士张述上书,请“遴选宗亲才而贤者,异其礼秩,试以职务,俾内外知圣心有所属,则天下大幸。”是岁,复上疏言:“嗣不早定,则有一旦之忧而贻万世之患。历观前世,事出仓卒,则或宫闱出令,或宦官主谋,或奸臣首议,贪孩孺以久其政,翼暗昧以窃其权。安危之机,发于顷刻,而朝议恬不为计,岂不危哉!”述前后七上疏,最后语尤激切,帝终不以为罪。述,小谿人也。   融州大丘洞蛮杨光朝内附。      ○仁宗体天法道极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至和二年(辽重熙二十四年,八月后为清宁元年)   春,正月,癸亥,辽主如混同江。   戊辰,邕州言苏茂州蛮内寇,诏广西发兵讨之。   辛未,幸奉先资福禅院,谒宣祖神御殿。先是议者谓帝特行此礼,因欲致奠温成陵庙。御史中丞孙抃言:“陛下临御以来,未尝朝谒祖宗山陵,今若以温成故特行此礼,亏损圣德,莫此为大。”翰林学士欧阳修亦论谏。帝从之,不复至温成陵庙。   丁亥,观文殿大学士、兵部尚书晏殊病剧,乘舆将往视之,即驰奏曰:“臣老病,行愈矣,不足为陛下忧。”已而卒,帝虽临奠,以不视疾为恨,特罢朝二日,赠司空兼侍中,谥元献。既葬,篆其碑首曰“旧学之碑”。殊善知人,如孔道辅、范仲淹,皆出其门,富弼、杨察,其婿也。   初,命张方平知益州,未行,而程戡已先入为参知政事,转运使高良夫摄守事。时西南夷有邛部川首领者,妄言蛮贼侬智高在南诏,欲来寇蜀。良夫亟移兵屯边郡,益调额外弓手,发民筑城,日夜不得休息,民大惊扰。诏促方平行,且许以便宜从事。方平言:“南诏去蜀二千馀里,道险不通,其间皆杂种,不相役属,安能举兵与智高为寇哉!此必妄也,臣当以静镇之。”道遇戍卒兵仗,辄遣还。入境,下令邛部川曰:“寇来,我自当之,妄言者斩!”悉归所调兵,散遣弓手,罢筑城之役。会上元张灯,城门三夕不闭,人心稍定。已而得邛部川译人始为此谋者,斩之,枭首境上,而配流其馀党于湖南,蜀人遂安。   二月,壬辰,以汾州团练推官郭固为卫尉寺丞。知并州韩琦言:“固尝造车阵法,其车前锐后方,上置七枪以为前后二拒,可用于平川之地,一则临阵以折奔冲,二则下营以为寨脚。今令固自赍车式诣阙进呈。”既试用之,而有是命。   广州司理参军陈仲约,误入人罪死,有司当仲约公罪,应赎。帝谓知审刑院张揆曰:“死者不可复生,而狱吏虽暂废,它日复得叙官,可不重其罚邪!”癸巳,诏仲约特勒停,会赦不许叙用。   辽主如长春河。   给事中崔峄,受诏按治陈执中纵嬖妄杀婢事。峄以为执中自以婢不恪,笞之死,非嬖妾杀之,颇左右执中。甲午,授峄龙图阁待制、知庆州。   庚子,殿中侍御史赵抃言:“臣尝言宰相陈执中不学无术、措置颠倒、引用邪佞、招延卜祝、私仇嫌隙、排斥良善、很愎任情、家声狼籍八事。伏恐陛下犹以臣言为虚,至今未赐省纳。臣若不概举一二,明白条陈,即是负陛下耳目徵察之任,又得宪台鳏寡失职之罪,臣不忍为也。   “去年春正以后,制度礼法,率多非宜,盖执中不知典故,惟务阿谀,败坏国体。又,翰林学士素有定制,执中愚暗自用,遂除至七员,此执中空疏,宜罢免者一也。   “执中赏罚在手,率意卷舒,如刘湜自江宁府移知广州烟瘴之地,而待制之职仍旧,乃向传式自南京移知江宁府近便之任,乃转龙图阁直学士。又,吴充、鞠真卿摘发礼院生代署文字等事,人吏则赎金免决,充、真卿并降军垒,此执中缪戾宜罢免者二也。   “馆阁清官,岂容纤巧!而执中树恩私党,如崔峄非次除给事中、知郑州,既罢而给事中不夺,故峄治执中之狱,依违中罢以酬私恩。又,执中尝寄嬖人于周豫之家,而豫奸谄,受知执中,遂举豫召试馆职,此执中朋附宜罢免者三也。   “执中之门,未尝待一俊杰,礼一才能,所与语者苗达、刘祐、刘希叟之徒,所预坐者普元、李宁、程惟象之辈,且处台鼎之重,测候灾变,穷占吉凶,意将奚为!此执中颇僻宜罢免者四也。   “邵必知常州日,诖误决人徒刑,既自举觉,复会赦宥,又该去官,执中素恶必,乃罢必开封府推官,落馆职,降充邵武军监当。后有汀州石民英勘入使臣犯赃,杖背、黥面,配广南牢城,本家诉雪,悉是虚枉,却只降民英差遣。以邵必比之民英,则民英所犯重而断罪反轻,邵必所犯轻而断罪反重,此执中舞法宜罢免者五也。   “吕景初、马遵、吴中复弹奏梁适,既得罪,出知郑州,吕景初辈随又逐去,有‘行将及我’之语。冯京疏言吴充、鞠真卿、刁约不当以无罪黜,充等寻押发出门,又落京修起居注,使朝廷有罪忠拒谏之名,此执中嫉贤宜罢免者六也。   “女奴迎儿才十三岁,既累行箠挞,从嬖人阿张之言,穷冬裸冻,封缚手腕,绝其饮食,遂致毙踣。又海棠者,因阿张决打逼胁,既而自缢。又女使一名,髡发杖背,自经不殊。凡一月之内,残忍事发者三名,前后幽冤,闻固不少,此执中酷虐宜罢免者七也。   “执中帷簿丑秽,门阃混淆,放纵嬖人,信任胥吏,而又身贵室富,藏镪巨万,视姻族辈如行路人,虽甚贫窘,不一豪赈恤,此执中鄙恶宜罢免者八也。愿陛下为社稷生灵计,正执中之罪,早赐降黜。”   寻有诏:“邵必复职,知高邮军,吴充、鞠真卿、刁约、吕景初、马遵召还,冯京候修注有阙,吴中复候台官有阙,并牵复。”   甲辰,赵抃言:“臣近累次弹奏宰臣陈执中之罪,未蒙施行。风闻知谏院范镇妄行营救,伏望陛下开日月之明,判忠邪之路,取公议,立大法,则天下幸甚!”   先是知谏院范镇言:“去年十二月,荧惑犯房上相,未几,陈执中家决杀婢使,议者以为天变应此。臣窃谓为不然。执中再入相,未及二年,变祖宗大乐,堕朝廷典故,缘葬事除宰相,除翰林学士,除观察使,其馀僭赏,不可悉纪。自陛下罢内降,五六年来,政事清明。近日稍复奉行,至有侍从臣僚之子,亦求内降,内臣无名,超资改转,月须数人。又,今天下民困,正为兵多而益兵不已。执中身为首相,义当论执,而因循苟简,曾不建言。天变之发,实为此事。陛下释此不问,御史又专治其私,舍大责细,臣恐虽退执中,未当天变。乞以臣章宣示执中,宣示御史,然后降付学士草诏,使天下之人,知陛下退大臣,不以家事而以其职事,后来执政,不敢恤其家事而尽心于陛下职事。”   至是镇又言:“御史以谏院不论奏陈执中家事,乞加罪谏官。臣闻执中状奏,女使有过,指挥决杖,因风致死,而外议谓阿张决死。臣再三思维,就阿张下狱,自承非执中指挥,有司亦可结案。须执中证辨,乃是为一婢子令宰相下狱,国体亦似未便,所以不敢雷同上言。然臣有不言之罪二而御史不知。初,朝廷为礼直官逐礼官,而臣再奏论列,及为一婢子因辱宰相而反无一言,臣之罪一也。臣不及众议未定时辨理执中,至执中势去已决,始人文字,臣之罪二也。乞以臣章下御史台,榜于朝堂,使士大夫知臣之罪,臣虽就死,无所憾也。”   乙巳,以观文殿学士、户部侍郎、知河阳富弼为宣徽南院使、判并州。   丙午,徙知并州武康军节度使韩琦知相州,琦以疾自请也。先是潘美帅河东,避寇钞为己累,令民内徙,空塞下不耕,号禁地,而忻、代州、宁化、火山军废田甚广。欧阳修尝奏乞耕之,诏范仲淹相视,请如修奏;寻为明镐阻挠,不得行。及琦至,遣人行视,曰:“此皆我腴田,民居旧迹犹存。今不耕,适留以资敌,后且皆为敌有矣。”遂奏代州、宁化军宜如岢岚军例,距北界十里为禁地,馀则募弓箭手居之。会琦去,即诏弼议,请如琦奏,凡得户四千,垦地九千六百顷。   初,翰林学士吕溱上疏,论陈执中外虽强项,内实奸邪,又历数其过恶十馀事,帝还其疏,溱进曰:“若止用口陈,是阴中大臣也,请付执中令自辨。”于是溱改翰林侍读学士、知徐州。辞日,特赐宴资善堂,遣使谕曰:“此会特为卿设,可尽醉也。”仍诏自今由经筵出者亦如例。   宰臣刘沆言:“面奉德音,‘凡传宣内降,其当行者自依法律赏罚外,馀令二府与所属官司执奏。’盖欲杜请托侥倖之路也。”因陈三弊:一曰近臣保荐官吏之弊,二曰近臣陈丐亲属之弊,三曰叙劳干进之弊,“愿诏中书、枢密,凡三事毋得用例,馀听如旧事。”既施行而众颇不悦,未几,复故。   甲寅,夏遣使如辽,贺加尊号。   乙卯,流内铨引对前雍丘县主簿陈琪改京官,帝谓判诠贾黯曰:“琪虽无它过,。而历三任,皆因缘陈乞,不由有司奏拟。琪乃庞籍女婿,今保荐多至二十四人,得非专欲谄附大臣故尔邪!且与幕职官、知县。”琪,盐铁副使洎之子也。   知谏院范镇等言:“恩州自皇祐五年秋至去年冬,知州凡换七人,河北诸州,大率如此。欲望兵马练习,固不可得。伏见雄州马怀德,恩州刘涣,冀州王德恭,皆有材勇智虑,可责以办治,乞令久任。”从之。   三月,癸亥,辽主以皇太弟重元生日,典赦行在及长春、镇北二州徒以下罪。   丁卯,诏:“修起居注,自今每御迩英阁,立于讲读官之次。”初,贾黯请左右史入阁记事,帝赐坐于御榻西南。至是修起居注石扬休言,恐上时有宣谕咨访,而坐远不悉闻,因令立侍焉。   丙子,诏封孔子后为衍圣公。初,太常博士祖无择言:“文宣王四十七代孙孔宗愿袭封文宣公。按前史,孔子之后袭封者,在汉、魏曰褒成、宗圣,在晋、宋曰奉圣,后魏曰崇圣,北齐曰恭圣,后周及隋并封以邹国公,唐初曰褒圣,开元初,始追谥孔子为文宣王,又以其后为文宣公。然祖谥不可加后嗣,乞诏有司更定美号。”乃下两制定议,更封宗愿而令世袭焉。   翰林学士、群牧使杨伟等,言判官、殿中丞王安石,文行颇高,乞除职名。中书检会安石累召试不赴,诏特授集贤校理,安石又固辞不拜。   癸未,以权知开封府蔡襄为枢密直学士、知泉州,以母老自请也。襄工笔札,帝尤爱之,御制《李用和碑文》,诏使襄书。后又敕襄书温成皇后父清河郡王碑,襄曰:“此待诏职也。”卒辞之。   丙戌,迩英阁王洙讲《周官》典瑞含玉,帝曰:“若使人用此而骨不朽,岂如功名之不朽哉!”   丁亥,知审刑院张揆,言知虢州周日宣妄言涧水冲注城郭,当坐不实之罪。帝曰:“州郡多奏祥瑞,至水旱之灾,或抑而不闻。今守臣自陈垫坏官私庐舍,意亦在民,当恕其罪。”   翰林学士欧阳修言:“朝廷欲俟秋兴大役,塞商胡,开横陇,回大河于故道。夫动大众必顺天时,量人力,谋于其始而审于其终,然后必行,计其所利者多,乃可无悔。往年河决商胡,执政之臣,不审计虑,遽谋修塞,凡科配梢芟一千八百万,骚动六路百馀州军,官吏催驱,急若星火,虚费民财,为国敛怨。今又闻复有修河之役,聚三十万人之众,开一千馀里之长河,计其所用物力,数倍往年。当此天灾岁旱、民困国贫之际,不量人力,不顺天时,知其有大不可者五:盖自去秋至春半,天下苦旱,而京东尤甚,河北次之,国家常务安静,赈恤之犹恐民起为盗,况于两路聚大众,兴大役乎!此其必不可者一也。河北自恩州用兵之后,继以凶年,人户流亡,十失八九,数年以来,稍稍归复,而物力未充。又,京东自去冬无雨雪,麦不生苗,将逾暮春,粟未布种,农心焦劳,所向无望。若别路差夫,又远者难为赴役,一出诸近,则两路力所不任,此其必不可者二也。往年议塞滑州决河,储积物料,诱率民财,数年之间,始能兴役。今国用方乏,民力方疲,且合商胡,塞大决之洪流,此一大役也;凿横陇,开久废之故道,又一大役也;自横陇至海千馀里,埽岸久已废顿,须兴缉,又一大役也。往年公私有力之时,兴一大役尚须数年,今猝兴三大役于灾旱贫虚之际,此其必不可者三也。就令商胡可塞,故道未必可开。鲧障洪水,九年无功,禹因水之流,疏而就下,水患乃息。今欲逆水之性,障而塞之,夺洪河之正流,使人力斡而回注,此其必不可者四也。横陇湮塞已二十年,商胡决又数岁,故道已平而难凿,安流已久而难回,此其必不可者五也。宜速止罢,用安人心。”   是月,以旱除畿内民逋租及去年秋逋税,罢营缮诸役。   诏中外咸言得失。庞籍密疏曰:“太子天下本,今陛下春秋固方盛,然太子不豫建,使四方无所系心。愿择宗室之宜为嗣者早决之,群情既定,则灾异可塞矣。”   夏,四月,丙申,上封者言:“有廕子孙犯杖以上私罪,情理重者,令州县批所犯于用廕官诰之后;若三犯,奏听裁。”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