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 - 第 367 页/共 372 页
初,吴降附诸将校,皆仍其旧官,至是下令曰:“为国先正名。诸将有称枢密、平章、元帅、总管、万户者,名不称实,甚无谓。其核诸将所部,满万人者为指挥,满千人者为千户,百人为百户,五十人为总旗,十人为小旗。
图沁特穆尔执绰斯戬、保布哈诣博啰特穆尔军,博啰厚礼之,逾三日,始问以浊乱天下之罪,复笑而问绰斯戬曰:“我前赂妆七宝数珠一串,今何不见还?”因取六串来,博啰视之,皆非故物。复命索之,乃得前所赂。博啰怒曰:“在君侧者贪焚如此,我可以姑容乎!”遂并杀之。
五月,甲子,黄河清。
戊辰,库库特穆尔奉命讨博啰特穆尔,屯兵冀宁,其东道以白索珠领兵三万,守御京师;中道,以摩该、珠展领兵四万;西道以关保领兵五万,合击之。关保等兵逼大同,博啰特穆尔留兵守大同,而自率兵与图沁特穆尔、娄都尔苏复大举向阙。
六月,癸卯,三星昼见,白气横突其中。
甲辰,河南府有大星夜见南方,光如昼。丁未,大星陨,照夜如昼,及旦,黑气晦暗如夜。
甲寅,白索珠以兵至京师,请皇太子西行。
是月,保德州黄龙见井中。
秋,七月,丁丑,吴徐达、常遇春克庐州。
时庐州被围久,众皆饥困不能战,张焕与贾丑潜通款于达,请攻东门,己为内应,于是进师急攻之。城中诸军悉救东门,张焕乃断吊桥,开西门,导达兵入城,执其部将吴副使并左君弼母、妻及子送建康。以指挥戴德守之。
戊寅,吴命平章常遇春会邓愈及金大旺兵,讨江西上流未附郡县。
己卯,左君弼部将许荣,以舒城降于吴,吴王令荣还守舒城,俾发安阳等五翼士马赴建康。
吴改庐州路为府,置江淮行省,命平章俞通海摄省事以镇之。兵革之际,民多窜匿,通海日加招辑,为政有惠爱,复业者众。
丙戌,博啰特穆尔前军入居庸关,京师震骇。皇太子亲统军御之于清河,丞相伊苏、詹事布埒齐军于昌平。伊苏军士无斗志,青军杨同签被杀于居庸,布埒齐战败走,太子亦驰还都城。白索珠引兵入平则门,丁亥,白索珠扈从皇太子及东宫官僚出顺承门,由雄、霸、河间,取道往冀宁。
戊子,博啰特穆尔驻兵健德门外,与图沁特穆尔、娄都尔苏入见帝于宣文阁,诉其非罪,皆泣,帝亦泣,乃赐宴。博啰特穆尔欲追袭皇太子,娄都尔苏止之。
庚寅,诏以博啰特穆尔为中书左丞相,娄都尔苏为中书平章政事,图沁特穆尔为御史大夫,其部属皆布列省台百司。”以伊苏知枢密院事。诏谕:“博罗特穆尔、库库特穆尔俱朕股肱,视同心膂,自今各弃宿忿,弼成大勋。”
先是绰斯戬欲削博啰兵权,召承旨张翥使草诏,翥辞曰:“此大事,非见天子不敢为。”乃更召参知政事危素,就相府客位草之。草毕,绰斯戬过中书,诧其郎中曰:“我为朝廷出诏削博啰兵权,此拨乱反正之举也。”郎中曰:“相公此举,得无拨正反乱乎?”坐客有畅勋者,亦曰:“此犹裸体搏虎豹耳。”至是博啰闻之,召素,责之曰:“诏从天子出,丞相客位,岂草诏之地乎?”素无以对。欲将出斩之,左右解曰:“素一秀才,岂敢与丞相可否?”乃止。旋出为岭北行省左丞,素弃官居房出。
八月,壬辰朔,日有食之。
吴常遇春、邓愈等率兵讨新淦之沙坑、麻岭、牛陂诸寨,平之。执伪知州邓志明送建康,与其兄克明皆伏诛。
乙未,吴命左相国徐达案行荆湖。
陈友谅既灭,荆湖诸郡多款附。至是王谕达曰:“今武昌既平,湖南列郡,相继款附。然其间多陈氏部曲,观望自疑,亦有山寨遗孽,凭恃险阻,聚众殃民。今命尔案行其地,抚辑招徠,俾各安生业。或有恃险为盗者,即以兵除之,毋贻民患。”
戊戌,吴常遇春、邓愈既平诸山寨,进次吉安。遇春遣人谓饶鼎臣曰:“吾今往取赣,可出城一言而去。”鼎臣不敢出,遣其幼子出见。遇春命坐而饮之,又赐以衣服,遣归,曰:“归语而父,将欲何为,匿而不见?吾往矣,不能为尔留,可善自为计。”鼎臣即夜弃城走。遇春遂复吉安,乃引兵趋赣州。
壬寅,诏以博啰特穆尔为中书右丞相、监修国史,节制天下军马。
监察御史言:“绰斯戬矫杀丞相泰费音,盗用钞板,私家草诏,任情放选,鬻狱卖官,费耗库藏,居庙堂前后十数年,使天下八省之地悉至沦陷,乃误国之奸臣,究其罪恶,大赦难原。曩者奸臣阿哈玛特之死,剖棺戮尸,绰斯戬之罪,视阿哈玛特有加,今虽死,必剖棺戮尸为宜。”诏从之。而台臣言犹不已,遂复没其家产,窜其子宣政使观音努于远方。
齐喇氏四世为丞相者八人,世臣之家,鲜与比盛。而绰斯戬早有才望,及居相位,人皆仰其有为。遭时多事,顾乃守之以懦,济之以贪,遂使天下之乱,日甚一日。论者谓元之亡,绰斯戬之罪居多。
乙巳,皇太子至冀宁,奏除前监察御史张桢为赞善,又除翰林学士,皆不起。
库库特穆尔将辅皇太子入讨博啰特穆尔;遣使传太子旨,赐以上尊,且访时事。
桢复书曰:“今燕、赵、齐、鲁之境,大河内外,长淮南北,悉为丘墟,关陕之区,所存无几。江左日思荐食上国,荆楚、川蜀,淫名僭号,幸我有变,利我多虞。阁下国之右族,三世二王,得不思廉、蔺之于赵,寇、贾之于汉乎?守京师者能聚不能散,御外侮者能进不能退,纷纷藉藉,神分志夺,国家之事,能不为阁忧乎?《志》曰:‘不备不虞,不可以师。’仆今献忠于阁下,大要有三:保君父,一也;扶社稷,二也;卫生灵,三也。请以近似者陈其一二:卫出公据国,至于不父其父;赵有沙丘之变,其臣成、兑平之,不可谓无功,而后至于不君其君;唐肃宗流播之中,怵于邪谋,遂成灵武之篡,千载之下,虽智辨百出,不能为雪。呜呼!是岂可以不鉴之乎?然吾闻之,天之所废不骤也。逞其得志。肆其宠乐,使忘其觉悟之心,非安之也,厚其毒而降之罚也。天遂其欲,民厌其汰,而鬼神弗福也。阁下览观焉,苟谋出于万全,询之舆议,通其往来之使,达其上下之情,得其情则得其策矣。
“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今九重在上者如寄,青宫在下者如寄,生民之优,国家之忧也,可不深思而熟计之哉!”库库特穆尔深纳其说。
乙卯,张士诚自以其弟代达实特穆尔,为江浙行省左丞相。
时江浙右丞达兰特穆尔,左右司郎中珍保,诌事士诚,多受金帛,数媒孽达实特穆尔之短。至是士信克安丰还,士诚乃使王晟等面数达实特穆尔过失,勒其移咨省院,自陈老病愿退,又言丞相之任非士信不可。士信即逼取其诸所常符印,而自为江浙行省左丞相,徙达实特穆尔于嘉兴,士信峻垣墙以锢之。达实特穆尔日对妻妾,放歌自若。
士诚令有司公牍皆首称吴王令旨,又讽行台为请实援于朝,行台御史大夫布哈特穆尔不从。乃使人至绍兴索行台印章,布哈特穆尔封其印,置诸库,曰:“我头可断,印不可与!”又迫之登舟,曰:“我可死,不可辱也!”从容沐浴更衣,与妻子诀,赋诗二章,乃仰药死,临终,掷杯地上曰:“逆贼,当继我亡也!”达实特穆尔闻之,叹曰:“大夫且死,吾不死何为!”遂命左右以药酒进,饮之而死。士诚乃使载其柩及妻孥北返于京师。
布哈特穆尔,柰曼氏,行台御史大夫特默格子也。
是月,博啰特穆尔请诛狎臣图啰特穆尔,罢三宫不急造作,沙汰宦官,裁减钱粮,禁止西蕃僧好事。
吴常遇春兵至赣州,熊天瑞固守不下,吴王令平章彭时中以兵会遇春等共击之。天瑞守益坚,遇春乃浚壕立栅以困之。
张士信既为江浙丞相,建第宅东城下,号丞相府。张氏诸臣皆起于寒微,自谓化家为国以底小康,亦皆大起第宅,饰园池,畜声妓,购图画,民间奇石名木,必见豪夺。士信后房百馀人,习天魔舞队,园中采莲舟楫,以沉檀为之。诸臣宴乐,率费米千石,居民趋附之者,辄得富贵。未几,士信令潘元明守杭州而自还姑苏,参军黄敬夫、蔡彦文、叶德新,皆佞幸用事,彦文,山阴人,尝卖药;德新,云阳人,善星卜;士信每倚以谋国。吴王闻之曰:“我诸事经心,法不轻恕,尚且有人欺我。张九四终岁不出门,不理政事,岂不受不欺乎!”时有市谣十七字曰:“丞相做事业,专用黄、蔡、叶,一朝西风起,乾鳖!”黄察,寓黄菜;西风,谓建康兵也。
九月,辛酉朔,宦官苏隆济岱,潜送宫女博果岱,出自顺承门,以达于皇太子。
癸酉夜,天西北有红光,至东而散。
辛巳,吴命中书省绘塑功臣像于卞壶及蒋子文庙,以时遣官致祭,其南昌府及康郎山、处州、金华、太平府各功臣庙,亦令有司依期致祭。其未褒赠者,论功定拟以闻。
吴徐达及杨璟等帅师取江陵,次于沙市。故陈友谅平章姜珏诣达乞降,且曰:“当死者珏耳,百姓无辜。”达善其言,下令安辑居民,禁兵侵扰。列郡闻之,望风归附。寻改江陵路为荆州府。
乙酉,徐达遣裨将傅友德将兵取夷陵,故陈友谅守将杨以德率耆民出降。寻改夷陵为峡州。
方明善攻平阳,吴参军胡深遣兵击败之。
先是温州土豪周宗道据平阳县,屡为明善所逼,遂降于深。明善怒,益率兵攻之,宗道求援于深,深击败明善,并下瑞安,进兵温州。明善惧,与方国珍谋,输岁贡银二万两充军费,请守乡郡如钱镠故事,吴王许之,命深班师。
吴徐达帅兵至潭州。湘乡土酋易华,集少壮据黄牛峰十馀年,至是达使人招之,华率其部众以降。
故陈友谅归州守将杨兴,以城降于吴,就以兴为千户,守之。
冬,十月,乙未朔,吴遥授廖永安为江淮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封楚国公。时永安为张士诚所拘,守义不屈,故有是命。永安后遂卒于苏州。
乙卯,吴守江西都督硃文正,遣元帅宋晟以兵讨须岭寨。晟至,遣人招谕之,寨帅丁廷玉等及其下五千人为降,文正徙其众并家属于南昌。
吴常遇春等兵围赣州既久,熊天瑞子元震,窃出觇兵势,遇春亦乘数骑出,猝与相遇,元震不知其为遇春也,过之。及遇春还,元震始觉,复来袭,遇春遣壮士挥双刀击之,元震奋铁挝以拒,且斗且却。遇春曰:“壮男子也!”舍去之。
己未,诏皇太子还京师。
命伊苏、娄都尔苏分道总兵。
十一月,辛酉,吴置湖广提刑按察司。
壬申,故邓克明部卒罗五叛,寇抚州;吴守将金大旺讨平之。
辛巳,吴命平章汤和率师救长兴。师至,张士信以兵拒战,自巳至申,不解,杀伤相当。耿炳文自城中出兵,内外夹击,败之俘其士卒八千馀人,获马二万馀匹,和乃还。
十二月,庚寅朔,吴徐达兵克辰州。
先是辰州为陈友谅左丞周文贵所据,达遣指挥张彬将兵讨之。文贵部将张川,据白云关以拒敌,彬败之,文贵弃城走湖南,遂克辰州。
达又遣指挥傅友德攻衡州,守将左丞邓祖胜弃城退保永州。衡州亦平。
己巳,吴王遣使以书与库库特穆尔,约其通好,略曰:“博啰犯阙,古今大恶,此正阁下正义明道、不计功利之时也。然阁下居河南四战之地,承颍川新造之业,而博啰寇犯不已,虑变之术,不可以不审。阁下何靳一介之使,渡江相约!予地虽不广,兵虽不强,然《春秋》恤交之义,常切慕焉。且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又何彼此之分哉!英雄相与之际,正宜开心见诚,共济时艰,毋自猜阻,失此旧好,惟阁下图之!”
新淦邓仲谦作乱,袭破州治,杀吴知州王真。仲谦,志明从子也。
是冬,张士诚浚常熟白茆港。
泰定间,周文英奏记,谓水势所趋,宜专治白茆、娄江,时莫之省也。士诚阅故籍,得文英书,起兵民夫十万,命吕珍督役,民怨之。及役音,颇得其利。
○顺帝至正二十五年(乙巳,一三六五年)
春,正月,己未朔,吴常遇春、邓愈克赣州。遇春等围城凡五阅月,熊天瑞援绝粮尽,遣子元震出降,天瑞寻亦肉袒诣军门,尽献其地,遇春送天瑞于建康。呈王闻遇春克赣州不杀,喜甚,遣使褒谕之曰:“予闻仁者之师无敌,非仁者之将不能行也。今将军破敌不杀,是天赐将军隆我国家,千载相遇,非偶然也。捷音至,予甚为将军喜,虽曹彬之下江南,何以加兹!将军能广宣威德,保全生灵,予深有赖焉。”
先是天瑞据赣,常加赋横敛民财,及其降,有司请仍旧征之,王曰:“此岂呆为额耶!”命亟罢之,并免去年秋粮之未输者。
元震,本姓田氏,为天瑞养子,善战有名;遇春喜其才勇,荐之,授指挥,后复姓田氏。
吴徐达遣千户胡海洋取宝庆路,克之,守将唐龙遁去。于是靖州军民安抚司及诸长官司皆来降,达皆赏赉而遣之。
癸亥,封李思齐为许国公。
壬申,吴常遇春进师南安,遣麾下危正逾岭南,招谕韶州诸郡之未下者。于是韶州守将同签张秉彝及南雄守将孙荣祖,各籍其兵粮来降。遇春令指挥王屿守南雄,令秉彝守韶州。
吴大都督硃文正,遣参政何文辉、指挥薛显等,讨新淦邓仲谦,斩之。
吴王命平章汤和率兵讨江西永新诸山寨。参政邓愈还军至吉安,遣兵讨饶鼎臣于安福,部卒掠其男女千馀人,安福州判官潘枢告愈曰:“将军奉扬天威以除祸乱,渠魁未殄而良民先被其害,非吊伐之义也。”愈立起惊谢,趣下令:“掠民者斩!”大索军中所得子女,尽出之。枢因闭置空舍中,自坐舍外,煮糜粥食之,卒有谋夜劫取者,愈鞭之以徇。枢因悉护遣还其家,民大悦。愈还,至富州,复讨平其山寨。捷闻,以愈为江西行省右丞。
壬午,监察御史博啰特穆尔、贾彬等,辨明哈玛尔、舒苏之罪。
甲申,吴大都督硃文正,有罪免官,安置桐城县。
文正涉传记,饶勇略,初从渡江取集庆路有功,吴王问:“若欲何官?”文正对曰:“叔父成大业,何患不富贵!爵赏先及私亲,何以服众?”王善其言,益爱之。及江西平,文正功居多,王厚赐诸将,念文正前言知大体,锡功尚有待也,文正遂不能无少望。性素卞急,至是益暴怒无常,任掾吏卫可达夺部中子女。按察使李饮冰奏其骄侈觖望,王遣使诘责,文正惧,饮冰益言其有异志。王即日登舟,至南昌城下,遣人召之,文正仓卒出迎。王泣谓之曰:“汝何为者?”遂载与俱归。至建康,王妃力解之,曰:“儿特性刚耳,无它也。”群臣请置于法,王曰:“文正固有罪,然吾兄止有是子,若置之法,则伤恩矣。”乃免文正官,安置桐城。时其子守谦,甫四岁,王抚其顶曰:“尔父倍训教,贻吾忧。尔它日长成,吾封爵尔,不以尔父废也。”命王妃育之。
乙酉,吴王将经理淮甸,亲阅试将士,命镇抚居明率军士分队习战,胜者赏银十两,其伤而不退者,亦勇敢士,赏银有差,且遍给酒馔劳之,仍赐伤者医药。因谕之曰:“刃不素持,必致血指;舟不素操,必致倾覆;若弓马不素习而欲攻战,未有不败者,故使汝等练之。今汝等勇健若此,临敌何优不克!爵赏富贵,惟有功者得之。”顾谓起居注詹同等曰:“兵不贵多而贵精,多而不精,徒累行阵。近闻军中募兵多冗滥者,吾时为试之,冀得精锐,庶几用也。”
蜀明玉珍更定官制,并六卿为中书省、枢密院。以戴寿、万胜为左右丞相,向大享、张文炳知枢密院事;邹兴镇成都,吴友仁镇保宁,莫仁寿镇夔关,皆平章事;窦英镇播州,姜珏镇彝陵,皆参知政事;荆玉镇永宁,商希孟镇黔南,皆宣慰使。未几,遣胜攻兴元,下之。
二月,己丑朔,福建行省平章陈友定侵处州,吴参军胡深率兵往援。友定闻深至,遁去,深追至浦城,守将拒战,深击败之,遂下浦城。
辛丑,吴命千户夏以松守临江,张信守吉安,单安仁守瑞州,宋炳守饶州,并属江西行省节制。又命参军詹元享总制辰、沅、曲靖、宝庆等州郡,听湖广行省节制。
丙午,张士诚愤诸全之败,集兵二十万,遣其将李伯升,挟吴叛将谢再兴攻诸全之新城,置阵延亘十馀里,造庐舍,建仓库,预为必拔之计,且分兵数万,据城北十里以遏援兵。守将胡德济坚壁拒之,告急于严州硃文忠,文忠遣指挥张斌、元帅张俊率兵出浦江,遥为德济声援。
士诚又以兵自桐庐溯钓台,窥严州,文忠命以舟师拒之。未至而千户谢佑为其伏兵所执,诸将皆恐甚,文忠意气自若,分署诸将,各为备御,以何世明、袁洪、柴虎居守,自率指挥硃亮祖等驰救。丁巳,去新城二十里而军,德济潜使人告贼势盛,宜少避其锋俟大军,文忠曰:“昔谢玄以兵八千破苻坚百万,兵在精,不在众。”乃下令曰:“彼众而骄,我少而锐,以锐遇骄,必克。彼军辎重山积,此天以富妆曹也,勉之!”会有白气覆军上,占之曰“必胜”。
诘朝会战,天大雾晦冥,文忠使元帅徐大兴、汤克明等将左军,严德、王韶等将右军,而自以中军当敌冲。会胡深遣耿天璧以援师至,文忠复申约束,奋前搏击。雾稍开,文忠横槊引铁骑数十,乘高驰下,冲其中坚。敌以精骑围文忠数重,矛屡及膝,文忠大呼,手格杀其骁将,纵横驰突,所向皆靡。左右军乘之,城中守兵亦鼓噪出,士诚兵大溃,逐北十馀里,斩首数万级。文忠收兵会食,遣指挥硃亮祖、张斌追殄馀寇,燔其营落数十,获其同佥韩谦等六百,甲士三千,铠仗刍粟,收数日不尽,伯升、再兴仅以身免。
戊午,皇太子在冀宁,命甘肃行省平章多尔济巴勒,以岐王阿喇奇尔军马,会平章臧卜、李思齐,各以兵守宁夏。
三月,庚申,皇太子下令于库库特穆尔军中日:“博啰特穆尔袭据京师,余既受命总督天下诸军,恭行显罚,少保、中书平章政事库库特穆尔,躬勒将士,分道进兵,诸王、驸马及陕西平章政事李思齐等,各统军马,尚其奋义戮力,克期恢复。”
博啰特穆尔闻之,大怒,嗾监察御史武起宗,言皇后奇氏外,挠国政,因奏帝,宜迁后出于外,帝不答。丙寅,遂矫制幽后于诸色总管府,令其党姚巴延布哈守之。
丁卯,命娄都尔苏、拜特穆尔并为御史大夫。
辛巳,吴常遇春平赣军还,王御戟门颁赏以劳之。
癸未,吴起居注宋濂乞归省金华,王赐金币而遣之。濂还家,进表谢,复致书世子,劝以进修。王览书甚喜,召世子谕之曰:“吾自幼艰难,今尔曹冠服华丽,饮食甘美,安居深宫,不思勇于进修,是自弃也。宋起居之言有益,尔其味之!”复遣使至其家,赐书奖谕,锡以绮帛,仍令世了亲致书以报。
夏,四月,己丑朔,吴参军胡深,进攻建宁之松溪,克之,获陈友定守将张子玉而还。留元帅李彦文安辑其众。
庚寅,博啰特穆尔至诸色总管府,见皇后奇氏,令还宫取印章,作书遗皇太子,遣内待官鄂勒哲图持往冀宁;复出皇后,幽之。
吴王命平章常遇春取湖广襄阳诸郡。王尝与徐达等论襄、汉形势曰:“安陆、襄阳,跨连荆、蜀,乃南北之襟喉,英雄所必争之地。今置不取,将贻后忧。况沔阳新附,城中人民,多陈氏旧卒,壤地相连,易于扇动。譬之树木,安陆、襄阳为枝,沔阳为干,干若有损,枝叶亦何有焉!今宜增兵守沔阳,庶几不失其宜。”至是遂命遇春将兵往讨之。
乙巳,关保等兵进围大同,乙卯,入其城。
五月,庚申,吴广信卫指挥王文英率师趣铅山,次佛母岭,与陈友定兵遇,击走之。
辛酉,吴参军胡深言:“近克松溪,获张子玉,其馀众败奔崇安,请发广信、抚州、建昌三路兵并攻之,因觇取八闽。”王曰:“子玉骁将,今为我擒,彼必破胆,乘势攻之,必无不克。”即命广信指挥硃亮祖由铅山,建昌左丞王溥由杉关,会深进兵。
甲子,京师天雨氂,长尺许。或言于帝曰:“龙须也。”命拾而祀之。
乙亥,吴平章常遇春攻安陆,克之。
先是遇春既行,王复调江西右丞邓愈为湖广平章,领兵继其后,使人谓愈曰:“凡得州郡,汝宜驻兵以抚降附。若襄阳未下,则令遇春分兵,半集沔阳,半集景陵,汝居武昌,使声援相应,以遏寇之奔轶。”愈奉命遂行。至是遇春攻安陆,其守将佥院任亮出拒战,遇春击败亮,执之,遂克其城,以沔阳卫指挥吴复守之。
己卯,吴常遇春至襄阳,守将弃城遁,遇春追击之,俘其众五千。佥院张德、罗明以谷城降,遇春送之建康。吴王以章溢为湖广按察佥事,溢以荆、襄多废地,议分兵屯田,王善之。
癸未,吴浙东元帅何世明,败张士诚兵于新溪,又败之于柴溪。
是月,侯布延达实奉威顺王自云南、西蜀转战而出,至成州,欲之京师,李思齐俾屯田于成州。
吴王赐邓愈书曰:“汝戍襄阳,宜谨守法度。山寨来归者,兵民悉仍胡籍,小校以下,悉令屯种,且耕且战。汝所戍地邻库库,若汝爱加于民,法行于军,则彼所部,皆将慕义来归,如脱虎口就慈母。我赖汝如长城,汝其勉之!”愈于是披荆棘,立军府,营屯练卒,拊循招徠,威惠甚著。
六月,戊子,以黎安道为中书参知政事。
己丑,吴置思南宣慰使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