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 - 第 222 页/共 372 页

夏主仁孝之嗣位也,国内多乱。任得敬,其外祖也,捍御有功,遂相夏国,专政二十馀年,阴蓄异志,诬杀宗亲大臣,仁孝不能制。得敬尝遣使至蜀,既而知宋不足恃。闰月,庚辰,胁仁孝上表于金,请分西南路及灵州啰庞岭地封得敬自为国。金主以问宰臣,尚书令李石等曰:“事系彼国,我何预焉!不如因而许之。”金主曰:“有国之主,岂肯无故分国!此必权臣逼夺,非夏主本意。况夏国称籓日久,一旦逼于贼臣,朕为四海主,宁容此耶!若彼不能自正,当以兵诛之,不可许也。”乃却其贡物。赐仁孝诏曰:“失业所传,自当固守,今兹请命,事颇乖常,未知措意之由来,续当遣使以询。”得敬惧。仁孝乃谋诛之。   壬午,诏广东转运判官刘凯特降两官,以凯尝奏曾造之最,至是造犯赃,凯以失举坐罪也。造前知潮州,以赃败,除名勒停,编管南雄州,仍籍没家财。又,前知横州皇甫谨,以侵盗官物入己,特贷命,刺配梧州。   戊子,以起居郎范成大为金国祈请使,求陵寝地及更定受书礼。   初,绍兴约和,礼文多可议者,而受书之仪特甚。凡金使者至,捧书升殿,北面立榻前跪进,帝降榻受书,以授内侍。及再和,仍循其例,帝颇悔之。至是虞允文议遣使,帝问谁可使者,允文荐李焘及成大。退,以语焘,焘曰:“今往,金必不从,不从必以死争之,是丞相杀焘也。”更召成大告之,成大即承命。临行,帝谓之曰:“卿气宇不群,朕亲加选择。闻官属皆惮行,有诸?”成大臣:“臣已立后,为不还计。”帝曰:“朕不发兵败盟,何至害卿!啮雪餐氈或有之。”成大请国书并载受书礼一节,弗许,遂行。   兵部尚书黄中从容言于帝曰:“陛下圣孝及此,天下幸甚。然今钦庙梓宫未返,朝廷置而不问,则有所未尽于人心,且敌人正以此而窥我矣。”   辛卯,吏部尚书陈良祐言:“遣使乃启衅之端,万一敌骑南侵,供输未有息期。将帅庸鄙,类乏远谋,孰可使者?臣未敢保其万全。且今之求地,欲得河南,曩岁尝归版图,不旋踵而失之。如其不许,徒费往来;若其许我,必邀重币。陛下度可以虚声下之乎?况止求陵寝,地在其中;曩亦议此,观其答书,几于相戏。若必须遣使,则请钦宗梓宫,差为有词。”诏以良祐妄兴议论,不忠不孝,贬筠州居住,寻改信州。   癸巳,以梁克家为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   己亥,臣僚言:“方今重征之弊,莫甚于沿江,如蕲之江口,池之雁汊,自昔号为大小法场,言其征取酷如杀人。比年不止两处,凡溯流而上,至于荆、峡、虚舟往来,谓之‘力胜’;舟中本无重资,谓之‘虚喝’;宜征百金,先抛千金之数,谓之‘花数’;骚扰不一。请行下沿江诸路监司,严行禁革,及刷沿江置场繁并处取旨废罢。”从之。   壬寅,诏:江东诸郡多被水,漕臣黄石不即躬亲按视,可降两官。”   癸卯,诏:“建康、太平被水县,今年身丁钱并与放免。”   甲辰,资政殿学士、提举洞霄宫辛次膺卒,谥简穆。次膺以礼自防,虽崎岖乱离,贫不自聊,而一介不妄受。立朝謇谔,仕宦五十五年,无丝毫挂吏议。为政贵清静,先德化,所至人称其不烦。   是月,置舒州铁钱监,从发遣使史正志之请也;每岁以五十五贯为额。   六月,丁卯,尚书吏部员外郎张栻言:“近日陛下治徐考叔请托之罪,并及徐申罢之,英断赫然。臣为诸臣言,陛下惩奸不私于近,有君如此,何忍负之!”帝曰:“朕意正欲群臣言事,如其不言,是负朕也!”又言:“谋国当先立一定之规,周密备具,按而行之,若农服田力穑,以底于成。”帝曰:“弈者举棋不定犹且不可,况谋国而无定规乎?”   癸酉,置蕲州蕲春监、黄州齐安监铸铁钱。   乙亥,赵廓权发遣江南东路兵马钤辖回,论治军务要严整,又论州兵须以正兵夹习,帝曰:“严整乃治军之要;州兵当兼正兵同赴功。”   张栻上疏曰:“臣窃谓陵寝隔绝,言之至痛。然今未能奉辞以讨之,又不能正名以绝之,乃欲卑词厚礼以求于彼,则于大义为已乖。而度之事势,我亦未有必胜之形。夫必胜之形,当在于蚤正素定之时,而不在于两陈决战之日。今但当下哀痛之诏,明复仇之义,修德立政,用贤养民,选将练兵,以内修外攘、进战退守之事通而为一。且必治其实而不为虚文,则必胜之形,隐然可见矣。”   先是栻见帝,帝曰:“卿知敌中事乎?”对曰:“不知也。”帝曰:“敌中饥馑连年,盗贼日起。”栻曰:“敌中之事,臣虽不知,然境中之事,则知之详矣。”帝曰:“何事?”栻曰:“比年诸道岁饥民贫,而国家兵弱财匮,小大之臣,又皆诞谩不足倚仗。正使彼实可图,臣惧我之未足以图彼也。”帝默然久之。   秋,七月,壬午,金主秋猎,放围场役夫。诏:“扈从粮食并从官给。纵畜牧蹂践禾稼者,杖之,仍偿其直。”   癸巳,诏鄂州建岳飞祠宇,以忠烈庙为额,从州人之请也。   甲午,臣僚言:“省官不如省事,古之格言也。国家循袭近世文弊之极,宜及中外正无事时,蚤计所以更革,省去繁文,渐就简质。望博访官司,凡有行遣迂回者,各令日下条具,蚤为更革。事既渐简,日多闲暇,则以图回万条,有馀裕矣。”从之。   丙午,权户部侍郎王佐言:“今之户部,即祖宗时三词之职,国之会计出纳,无所不统。比年朝廷创立南库,本以丰储蓄,备缓急,而不知者以为割户部经常之费为别库桩积之资,殊不知财之在南库,与户部一也。今欲将户部所入,根考括责,造成簿籍,勾稽驱磨,俾无渗漏。月终以实收支之数申奏,岁终会计其盈虚。或经常用度之馀,有趱积剩数,除量留一月约支外,尽以归之朝廷;或朝廷有非泛支用,亦合听户部开具申陈取拨。不惟事切一体,形迹不存,亦使有无相通,不误缓急。”诏专委王佐攒造簿籍,陆之望同措置。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十二 ●卷第一百四十二     【宋纪一百四十二】 起上章摄提格八月,尽重光单阏十二月,凡一年有奇。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乾道六年(金大定十年)   八月,己酉,权发遣衡州韩坚常,请广籴常平,帝曰:“若一州得二十万石常平米,虽有水旱,不足忧矣。”新福建转运副使沈枢言州郡水旱,请留转运司和籴米接续常平赈粜,帝曰:“即行之。”   庚戌,宰相虞允文请蚤建太子,帝曰:“朕久有此意,事亦素定;但恐储位既正,人心易骄,即自纵逸,不勤于学,浸有失德。朕所以未建者,更欲其谙练庶务,通知古今,庶无后悔耳。”   癸丑,复置详定一司敕令所。   戊午,新权知筠州葛祺论恢复大计,帝曰:“盛衰,理之必然。”又论东南之兵可用,帝曰:“会稽八千人破秦,在用之如何耳!”又论建康战船宜修葺添造,月具数目申奏,帝曰:“已令修葺矣。”   新权知饶州江璆进对,帝曰:“卿向来所陈盐利甚善。广南田可耕否?何不劝诱?鄱阳,近地大郡,卿宜加意治之如二广。”帝又曰:“鄱阳所出瘠薄,宜拊恤之。”   己未,金主至自柳河川。   丙寅,置閤门舍人十员。   臣僚言:“比年监司、郡守,近朝廷者固已极一时之选,而地远者未能悉称陛下讲求之意。今畿甸之民,州县一不得其情,则之台之省,以至挝鼓,必彻而后已。远方之民,县不见省,愬之州;州不见省,愬之监司;监司又不见省,则死且无告矣。望陛下除授远地监司、君守比近地为加审,委台谏访闻纠劾比近地为加严。”诏从之。   癸酉,太学正薛元鼎言周之名将南仲,为武成王同时之人,请改配食武成王,帝喜,以谓南仲之孙皇父,犹为宣王中兴之将,便可施行。又言太学释奠,轮差南班宗室陪位观礼,帝曰:“亦使之知。”   知宁国府姜诜札言:“今合于十月内措置修圩,济养圩户饥民,已委官相视,料度工役,得所坏圩岸,比之绍兴年内所费多减省,兼有合行开决除废者,见行相度。”诏:“其馀州军有圩岸损坏,守臣依此措置修整,仍具申尚书省。”   壬申,金遣参知政事宗叙北巡,宗叙寻请置沿边壕堑,左丞相赫舍哩良弼曰:“敌国若来伐,此岂可恃哉!”金主曰:“卿言是也。”   甲戌,右朝请大夫吕游问进对,论祖宗成法,帝曰:“言事者未必尽知利害,岂可便与更张!”   是月,虞允文上《乾道敕令格式》。   任得敬以谋篡伏诛。   金左丞相赫舍哩良弼,练达政,金主所咨询,尽诚开奏,多称旨。以母忧去位,九月,庚辰,起复。   壬辰,赐苏轼谥文忠。   壬寅,新权发遣衢州施元之进对,论用人责小过太详。帝曰:“今日之弊正在此。”   诏:“役法为下三等户之害,并以官民户通差。”   池州都统吴总朝辞,帝曰:“将帅难得人,故文臣中择卿为将帅,须先民事,后统军。”   是月,范成大自金还。   初,成大至金,密草奏,具言受书式并求陵寝地,怀之入。方进国书,成大忽奏曰:“两国既为叔侄,而受书礼未称,臣有疏。”搢笏出之。金主曰:“此岂献书处耶?”左右以笏摽起之。成大必欲书达,既而归馆。金太子欲杀成大,或劝止之。   其复书略云:“和约再成,界山河而如旧;缄意遽至,指巩、洛以为言。援昔时无用之文,渎今日既盟之好。既云废祀,欲申追远之怀;止可奉迁,即俟刻期之报。至若未归于旅柩,亦当并发于行涂。抑闻附请之词,欲废受书之礼,出于率易,要以必从,于尊卑之分何如?顾信誓之盟安在?事当审处,邦可孚休。”于是二事皆无成功。帝以成大为忠,有大用意。   冬,十月,戊申,权发遣兴元府王之奇奏:“归正官承信郎刘湛、右迪功郎刘师颜父子等,深念祖宗德泽,保护陵寝,不畏敌人凶暴,力阻盗伐,连年系狱,子死妇亡,而湛父子含笑受之。非天资忠义,何以至此!”诏:“承信郎刘湛,特转两官,刘师颜改右承务郎,升擢差遣,其亲党秦世辅,特转一官,升充正将。”   癸丑,湖南转运副使黄钧论士大夫风俗不振,帝曰:“君相不当言命,士大夫不当言风俗,士大夫,风俗之本也。”   甲寅,金主如霸州冬猎。   丙辰,知信州林机进对,因论:“昔曹彬下江南,太祖靳一节度使不予。近世为将者,未尝有戡难破敌之功,爵赏过厚,至于极人臣之位。愿陛下鉴是为驾驭之术,庶可责效于异日。”帝曰:“此实人主砺世之术也。”   丁巳,权知襄阳府司马倬,为其父故试兵部侍郎朴乞谥,赐谥忠洁。   甲子,礼部尚书刘章言:“臣闻李德林在隋开皇初,与修敕令,请于朝,谓欲有更张者,当以军法从事。夫法之弊也故修之,修之而未必皆当,与众共议之可也,乃欲胁之以军法,其亦不仁甚矣。陛下清明远览,命官取新旧法并前后敕旨缉而修之,越岁书成,乃以奏御。其间有未便入人情、未安于圣心者,莫不硃黄识之,稍或可疑,必加改定,然后颁行。欲播告中外,惟新书是遵。”帝曰:“朕已览之,亦异乎隋高祖之事矣。”   乙丑,金主谓大臣曰:“比因校猎,闻固安县令高昌裔不职,已令罢之。霸州司候成奉先,奉职谨恪,可进阶,除固安令。”   辛未,金主谓宰臣曰:“朕凡论事,有未能深究其利害者,卿等宜悉心论列,毋为面从而退有后言。”   癸酉,帝谕江西转运判官芮煇曰:“卿当先正大夫风俗,次则民间讼牒,早与裁决,漕运又其次也。”   甲戌,起居舍人赵雄,请置局议恢复,诏以雄为中书舍人。   知乌程县余端礼言:“谋敌制胜之道,有声有实。敌弱者,先声后实以詟其气,敌强者,先实后声以俟其机。汉武乘匈奴之困,亲行边陲,威振朔方,而漠南无王庭者,詟其气而服之,所谓先声而后实也。越谋吴则不然。外讲盟好,内修武备,阳行成以种、蠡,阴结援于齐、晋,教习之士益众,而献遗之礼益密,用能一战而霸者,伺其机而图之,所谓先实而后声也。今日之事,异于汉而与越相若,愿阴设其备而密为之谋,观变察时,则机可投矣。古之投机者有四:有投隙之机,有捣虚之机,有乘乱之机,有承弊之机。因其内衅而击之,若匈奴困于三国之攻而汉宣出师,此投隙之机也。因其外患而伐之,若吴夫差牵于黄池之役而越兵入吴,此捣虚之机也。敌国不道,因其离而举之,若晋之降孙晧,此乘乱之机也。敌人势穷,蹑其后而蹙之,若汉高祖之追项羽,此乘弊之机也。机之未至,不可以先;机之已至,不可以后。以此备边,安若泰山;以此应敌,动如破竹;惟所欲为,无不如志。”帝曰:“卿可谓通事体矣。”   是月,复武臣提刑。   先是陈俊卿在相日,诏依祖宗旧制,复置武臣提刑,俊卿言此职自景德以来,废置不常,今用文臣一员,亦无阙事,员外增置,徒为烦扰,乃止。至是复置之。   造《会计录》,从都大发运使史正志之请也。   十一月,丁丑朔,诏淮南转运司严使人往来载钱过界之禁。   辛巳,金制:“盗太庙物者,与盗宫中物同论。”   壬午,合祀天地于圜丘,大赦。   乙酉,臣僚札言:“伏见效祀,阴雨连日,自致斋酌献景灵宫天霁,回銮太庙又雨。至夜漏四刻,星斗灿然,行朝飨之礼焉。明日,驾如青城亦晴。道旁观瞻甚盛,霏微冻雨还作。将祭之夜,驾幸大次更衣,数星现云表。及登坛乐作,四效云阴尚盛,独岁星中天,灵光下烛,礼成不雨。行礼之次,差官巡仗至城门,雨大霔,独泰坛无有。此皆圣上寅畏格于上天,天意昭答,宜宣付史馆。”许之。   张栻言:“陛下之心,即天心也。欲定未定,故上天之应乍阴乍晴。天人一体,众类无间,深切著明,有如此者。臣愿陛下毋以此为祥瑞,而于此存敬戒之心。试思夫次日御楼肆赦之际,日光皎然,四无纤翳,天其或者何不早撤云阴于行事之时,使圣怀坦然无复忧虑,而必示其疑以为悚功?然则丁宁爱陛下之意深矣。天意若曰:“今日君子、小人之消长,治乱之势有所未定,皆在陛下之心如何耳。若陛下之心严恭兢畏,常如奉祠之际,则君子、小人终可分,治道终可成,强敌终可灭,当如祀事终得成礼。惟陛下常存是心,实天下幸甚!”   己丑,国子录姚崇之言:“大将而下,有偏裨、准备将之属,岂无人才可膺主帅之任!请骤加拔擢,如古人拔卒为将。”帝曰:“苟得其人,不拘等级。”   权通判建康府许克昌,请命两省、侍从更宿禁中,赐以宴问从容以尽天下之事;帝首肯。于是诏许克昌与知州、军差遣。又请命郡守以治兵为殿最,武臣提刑按阅郡兵,帝然之,又论拣汰使臣及归正人,州郡拊之不至,帝曰:“卿典郡,正当如此。”   乙未,召浙东总管曾觌提举佑神观。时陈俊卿已去位,觌旋擢用,无复有阻其入者矣。   是月,遣赵雄等贺金主生辰,别函书请更受书之礼。略云:“比致祈恳,旋勤诲缄,欲重遣于轺车,恐复烦于馆舍。惟列圣久安之陵寝,既难一旦而骤迁,则靖康未返之衣冠,岂敢先期而独请!再披谅谕之旨,详及受书之仪。盖今叔侄之情亲,与昔尊卑之体异。敢因庆礼,荐布忱诚;尚冀允从,式符期望。”   十二月,戊申,大阅于白石。   戊午,太学录袁枢轮对,因论今日图恢复,当审察至计以图万全之举,帝然之。   庚申,礼部尚书刘章言:“当今邑县之任,出于苟县,为令者惟知以官钱为急,月解无欠,则守臣、监司必喜之,而民讼不理,皆置不问。”帝曰:“岂可取其办钱而不察其政!”   甲子,置江州广宁监,临江军丰馀监,抚州裕国监,铸铁钱。   丙寅,金主谓宰臣曰:“比体中不佳,有妨朝事。今观所奏事,皆依条格,殊无一利国之事。若一朝行一事,岁计有馀,则其利溥矣。朕居深宫,岂能悉知外事,卿等尤当注意。”   癸酉,诏:“史正志职志发运,奏课诞谩,广立虚名,徒扰州郡;责授团练副使,永州居住,其发运司罢之。”   是岁,两浙、江东、西、福建水旱。   高丽王晛弟冀阳公晧,废晛自立。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乾道七年(金大定十一年)   春,正月,丙子朔,加上太上皇帝尊号曰光尧寿圣宪天体道太上皇帝,太上皇后尊号曰寿圣明慈太上皇后。   丁丑,金封皇子永行为徐王,永蹈为滕王,永济为薛王。   壬午,金诏:“职官年七十以上致仕者,不拘官品,并给俸禄之半。”   癸未,帝谕辅臣曰:“前日奉上册宝,太上甚悦,翌日过宫侍宴,实帮家非常之庆。朕以敌仇未复,日不遑暇,如宫中台殿,皆太上时为之,朕未尝敢增益。太上到宫,徘徊周览,颇讶其不饰也。”辅臣言:“陛下不以万乘为乐而以中原为忧,早朝晏罢,焦劳如此,诚古帝王所不及也。”帝曰:“朕无佗嗜好,或得暇,惟书字为娱尔。”因顾内侍,取《题郭熙秋山平远诗》以赐虞允文。   先是允文复请建太子,帝曰:“朕既立太子,即令亲王出镇外籓,卿宜讨论前代典礼。”允文寻拟诏以进。   戊戌,金尚书省奏汾阳节度副使牛信昌生日受馈献,法当夺官,金主曰:“朝廷行事,苟不自正,何以正天下!尚书省、枢密院,生日节辰,馈献不少,此而不问;小官馈献,即加按劾,岂正天下之道!自今宰执、枢密馈献,亦宜罢去。”   己亥,帝作《敬天图》,谓辅臣曰:“《无逸》一篇,享国久长,皆本于寅畏。朕近日取《尚书》中所载天事,编为两图,朝夕观览,以自儆省。”虞允文言:“古人作《无逸图》,犹夸大其事。陛下尽图书中所载敬天事,又远过之。惟圣人尽躬行之实,敬畏不已,必有明效大验。”帝曰:“卿言诚然。”   泉州左翼军统制赵渥招到军兵一千人,不支军中物,帝曰:“渥当旌赏。”虞允文言:“且与一遥郡。”帝曰:“赏宜从重。设使职事有阙,罚亦不轻,可与遥郡团练使。”   庚子,臣僚言郎曹多阙员,帝曰:“昨召数人皆未至,可令寺、监丞兼权。曾有人言,近日自郡守为郎,间有不曾历职事官者,却似太骤。此言有理。”虞允文曰:“近来馆、学、寺、监,拘碍资格,迁除不行,故有自县便为郎者,是馆、学、寺、监反不如州县之捷也。”帝又曰:“此又失之外重矣。”梁克家曰:“元立资格,所以重郎选。历者一旦得之,郎选却轻矣。”帝曰:“然。今后除授,正不可令超躐。”   癸卯,进呈三衙旧司禁军人数,帝曰:“祖宗时,上四军分,止是支数百料钱。”梁克家言秘阁中有太神御札,禁军券钱至亲笔裁减一二百者,帝曰“虽一麻鞋之微,亦经区处。祖宗爱惜用度如此。”克家曰:“凡赐予尤不可轻。韩昭侯非靳一敝袴也,不以予无功之人。”帝曰:“予及无功,则人不知劝。”克家曰:“岂惟无功者不劝,有功者且解体矣。”帝顾虞允文曰:“昨遣内侍往江上,欲就令抚问,以卿言而止,正为此也。”允文曰:“郭子仪所得上赐甘蔗几条,柑子几颗,人主以此示恩意尔。今诸将受陛下厚恩,未有以报。”帝曰:“郭子仪有大功于唐,今诸将若有郭子仪功,赐予诚不可轻也。”   金主谓宰臣曰:“往岁清暑山西,近路禾稼甚广,殆无畜牧之地,因命五里外乃得耕垦。今闻民乃去之佗所,甚可矜悯,其令依旧耕种。事有类此,卿等宜即告朕。”   是月,复置铸钱司。   二月,癸丑,立恭王惇为皇太子。大赦。初,庄文太子卒,庆王恺以次当立,帝以恭王惇英武类己,越次立之,而进封恺为魏王,判宁国府。   帝谓辅臣曰:“古人以教子为重,其事备见于《文王世子》,须当多置僚属,博选忠良,使左右前后罔匪正人。不然,一薛居州,亦无益也。”问:“旧来官属几人?”虞允文等曰:“詹事二人,庶子、谕德兼讲读者二人。”帝曰:“宜增二员。谁可当此选者?”允文等举恭邸讲读官李彦颖、刘焞,帝曰:“焞有学问,彦颖有操履。卿等更选取数人。”及进呈,帝览之曰;“王十朋、陈良翰二人俱可。十朋旧为小学教授,性极疏快,但临事坚执耳。”允文曰:“宾僚无佗事,惟以文学议论为职,不嫌于坚执也。”帝曰:“十朋、良翰诚是忠蹇,可并除詹事。”帝又问:“焞兼侍读,彦颖却兼侍讲,何也?”允文等曰:“李彦颖既兼左谕德,以侍进无人,并令兼之。”帝曰:“侍讲可别选人。”乃命焞为司业兼侍读。   工部侍郎胡铨,亦请饬太子宾僚朝夕劝讲,帝曰:“三代长且久者,由辅导太子得人所致;末世国祚不永,皆由辅导不得其人。”铨前以除知泉州入对,遂留侍经筵。寻有忌铨敢言者,捃其细故,杂它朝士并言之,铨遂与礼部侍郎郑闻、枢密院检详文字李卫秘书丞潘慈明并罢。   尚书左司郎中兼侍讲张栻讲《诗?葛覃》,进说曰:“治生于敬畏,乱起于骄淫。使为国者每念稼穑之劳,而其后妃不忘织纴之事,则心之不存者寡矣。周之先后勤俭如此,而其后世犹有休蚕织而为厉阶者。兴亡之效,如此可见。”因推广其事,上陈祖宗自家刑国之懿,下斥今日兴利扰民之害。帝叹曰:“王安石谓人言不足恤,所以误国。”栻又言本朝治体以忠厚仁信为本,因及熙、丰、元符用事大臣,帝曰:“祖宗法度,乃是家法,熙、丰之后,不合改变耳。”   丁巳,帝谕宰执曰:“祖宗时,数召近臣为赏花钓鱼宴,朕亦欲暇日命卿等射弓饮宴。”虞允文等言:“陛下昭示恩意,得瞻近威颜,从容献纳,亦臣等幸也。”帝曰:“君臣不相亲,则情不通。早朝奏事,止顷刻间,岂暇详论治道,故欲与卿等从容耳。”   庚申,帝谕曰:“近世废弛之弊,宜且纠之以猛,它日风俗变易,却用宽政。譬之立表,倾则扶之,过则正之,使之适中而后已。”虞允文曰:“古人得众在宽,救宽以猛。天地之心,生生不穷,故阴极于剥则复。”帝曰:“天地若无肃杀,何以能发生!”梁克家曰:“杀之乃所以生之,天地之心归于仁而已。”帝曰:“然。”   壬戌,帝曰:“去秋水涝,朕甚以百姓之食为忧。今却无流移之人。”虞允文言:“监司、守臣,类能究心荒政,故米不翔贵。”帝曰:“亦赖支官中米斛。”梁克家曰:“数年来,常平桩积,极留圣意。不然,今日岂有米斛可以那拨!”帝曰:“如此理会,尚且不足。”允文等因言:“诸郡守臣若得人,遇岁水旱,宁致上勤圣虑!”帝曰:“当择其有显效者旌之。”   甲子,诏寺观毋免租税。   三月,己亥朔,赵雄至金,所请皆不许。雄辞还,金主遣人宣谕曰:“汝国既知巩、洛陵寝岁久难迁,而不请天水郡公之柩,于义安在?朕念天水郡公尝为宋帝,尚尔权葬,深可矜悯。汝国既不欲请,当为汝国葬之。”无一语及受书事。雄归,奏:“金主庸人耳,于陛下无能为役。中原遗黎,日望王师,必有箪食之迎。”帝甚悦。时金国大治,民安其业,而雄虚词相饰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