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经世文编 - 第 108 页/共 172 页
刘带川书稿四(稿)
刘焘
◆稿
总督闵广初上本兵剿抚曾林二寇书
再上阁部诸老计平岭南贼寇书
约会二省巡抚破将官退缩书
答熊镜湖自悔误用王诏书
上熊镜湖议处林贼书
上阁部诸老荡平曾贼始末缘由书
兵备浙江上督抚陶宅进兵书
答总督胡默林抚剿倭夷书
○总督闵广初上本兵剿抚曾林二寇书【剿抚曾林二寇】
此时广东巡抚为熊镜湖桴福建巡抚为□任斋泽民也本职于四月二十一日巳履任矣、访得岭南之寇、其啸聚成羣者、不可胜纪、而所向无前、诸将莫敢撄其锋者、惟曾一本林道干二寇而巳、破军杀将、掠地攻城、称雄海上、今巳多年、兹欲建荡平之绩若视之太重。则重敌者无成功。视之太轻。则轻敌者多败。况曾一本飘泊海外。风涛之险恶。火器之利钝。岛屿之穴窟。皆彼所素长。今将未练之兵。而擒必死之寇。轻举妄动。此缪参将辈之所以见擒于敌也。其在今日、鄙人奉 命专征、若不审度彼巳之势、较量于长短之间少有疏虞、伤重损威关系匪细、自予忖之、曾林虽二草寇。亦当以名将待之。而后可成擒也。何也、昔者司马、懿之待孔明也则无胜筭。亦惟以粮计之。虽六出祈山。竟以乏粮而退。况曾贼之在海上粮饷有限使吾接济之禁严。则人多而食有不继。人少而力不能支。使胁从之诛宽则求生之党散。而彼此之心离兵法所谓筭彼所短用我所长者此也。不三两月而曾贼不成擒者。吾不信也。昔者韩信得齐。请以假王而张良附耳蹑足。即以真封之。今林贼挟曾贼之势以乞抚。正韩信王齐之时也。即当以抚应之俟曾贼既平之后。如果倾心向化。待以不死以全军前之信亦可也。倘或反侧不安。再为云梦之举。亦未为迟也不然。使二贼合谋同志。并力以抗王师。则闽广恐无宁日矣。兵法所谓伐敌人之交者此也。曾贼既擒之后。而林贼不授首于麾下者。吾不信也。予之所谓待草寇以名将者。葢以此耳。若不决机于未战之先。而浪战于风涛之内、临战求胜、虽胜亦幸也、而况未必能胜乎、兹葢智将胜而后战之略、岭南平定之机、其阵前进止、固难预拟而取胜长策、不得不为之素定也、
○再上阁部诸老计平岭南贼寇书【计平海寇】
岭南地方、去京甚远事多寡实、其山贼之啸聚、海寇之流刼、不止曾一本林道干诸贼而巳、目前所用之兵、新集未练、纪律欠严、是以潮州有候知府之羞、惠州有周云翔之变、其狼兵则调遣后期、老弱充数、贼势军情、大略可。知、本职冐兹重任、非不欲灭贼朝食、以对 上下之望、顾岭表时势如此、必须乘机构会、谋乃万全、若不较量于彼已之势、以定抚剿之机、则乱民如绳、解纷尤难、至于山寇。岭南奸民每养贼以为生计不难于平作乱之贼势。而难于定喜乱之人心必先省谕而后可以进兵。亦惟分别善恶以散其党。用贼攻贼以消其势。擒其首恶以正其法。抚剿并行以求人心之底定而巳。至于曾贼不虑彼之能战。而虑彼之能逃况闽广夹攻道里有远近。风潮有顺逆。将士有主客。必先会兵而后可以进战。使曾贼不迯而战。则两省之兵力既齐。而一鼓之全功可收。如果海面江洋。则严接济之近宽劦从之诛。况飓风时作。船只日见其损坏。硝磺不继。火器日见其销毁粮食不足。党类日见其散亡。虽智者不能为谋。而况区区之一曾寇乎。但恐逃遁出海。不免合兵追逐。使彼奔走不暇。虏掠不得。久而食竭亦亡。但恐海外之战。不免旷日持久。殚力费才。而收功颇远。其在今日、惟在裕粮饷以足兵食、厚赏格以作军气、仰伏 皇上威灵、 庙堂指授、而海邦之宁谧可期也、
○约会二省巡抚破将官退缩书【论将官退缩】
自古海上之战。全仗风潮。今进战之令屡下。而诸将乃以风潮不便为词。涂巡抚所报王诏居西南。俞李居东北。辰下西南风多贼之不能近诏。犹俞李之不能近贼也。果如所见。若必待东北风而后战。是利于俞李而不利于王诏也水战若居上风如鹰隼之盘乌雀二将亦当乘潮顺浪。风便则行。不便则止。十数日之内自可居贼上风约王诏之兵而共击之。有何不可。何必株守东北以待风。驾言于待风者。非待风也待贼遁也驱逐之兵可用尾击合剿之师安可遥送若东北风发。贼必乘风而遁。曾贼开洋之时乃诸将进兵之日何也此贼一遁。船只大小不同。蓬桅新旧不一。人心涣散不齐。中间有从者有迯者。有奔走不能前者。我兵自后追之擒斩数百势所必有如果 天心厌乱曾贼打入此网。亦未可知。万一所谋未遂。跳浪出洋。其前功亦足一捷之报而曾贼有死亡未的之传。且为诸将完此日前之一着耳。其余又作第二出也。故曰诸将之待风。非待风也。待贼遁也。若使贼遁西南。近则高雷。远则安南。纵使诸将追至安南、斩之。则耳目闻见之所不及。孰肯信之。若贼走东北。近则闽中。远则浙中。皆系中国之地。随处有接应之兵果能擒斩。则广福当事者未暇知。而传者巳达 都下矣。故曰乘潮顺浪。居贼上风不惟贼不能迯。而成功可必矣。以大势论之。与其追剿于既遁之后。孰若夹剿于未遁之先看得曾贼二次东犯。未遂所谋。其势可知矣。使诸将同心协谋。并力夹攻。集此诸将之兵力。乘此一鼓之气机而荡平之绩可立待也。若必俟贼之遁而后击之。彼前此后。参差不齐岛屿大小。停泊不便。其战也未必如今日之夹攻。其追也未必如今日之齐驱不过延捱岁月以免锋镝之危而巳。若以食筭之。况彼到处则掠。囚粮于敌。我兵一米一粒。仰给于官。追逐愈远。粮运益艰。兵惮于远征。气竭于三鼓。其成败利钝。未可知也、故曰与其追剿于既遁之后。不若夹剿于未遁之先使贼走西南不如东北者。非无见也况此举在广中造募船兵、可谓大举。在闽中亦谓之卷土重来矣。若不际此时以灭此贼。听诸将以袭旧套纵贼而迯。本院部责任之重罪自难诿。各抚镇经营之劳。又置之无用之地耳。当以此谕诸将。一以破其观望之奸。一以考其制胜之略。若曰钱粮不足、在福省则福省支给、在广中则广中支给、凡有借贷银两通候事宁之日、本院部一二奏请补还、庶免临敌不致缺乏而军士不得而推诿耳、烦为省谕诸将、协谋共济庶 九重之望不孤、而三军之罪可免也、不然国典俱存、孰敢轻贷、
○答熊镜湖自悔误用王诏书【易将】
承教谓王诏居傲抗令退缩、不知彼时 台下何所见而以兵权付之、其在今日大事几于垂成、临敌难以易将、摽心追悔、将何及乎、迩来 令牌巳三遣矣、而诏屡请郭成以自代、则其志可识矣。况闽师久待、进战至三、广兵不来、终有后词、万一曾贼西遁、而王诏非见任之将、抑将谁执其咎乎、 台下付托不効、不得不为之虑、为今之计、亦惟严督郭成、挑选精兵、连夜登舟以济目前之急、再将 奏带诸将发潮以助陆路之战、出此别无长策也、愚尝谓天下之事。每同形而异情。而好胜之心。多遂非以文过。且如临阵退缩者。与相机行兵者同。爱之者不曰退缩而曰相机忠勇者与轻率寡谋者同。爱之者曰忠勇憎之者则曰轻率爱憎之口。易罔其是非之实。虽至明者莫能辩也。鄙人从事如军中者三十余年矣。此论其常耳若李牧条侯又不当以此论也大率锋镝之下。死生系焉。人生至愚。孰无机心。借口于相机者多而轻率以直前者少所以兵家之事。取其勇不取其怯。与其进不与其退。不然使诸将彼此相机。则先登陷阵者。属之谁乎。其推诿败事。莫甚于此惟在 台下鼓舞人心。以成夹攻之势。庶免贻笑于闽中可也。虽然、街亭之败、孔明尚误于马谡、况曾贼入彀、计日可以成擒、 台下勿过疑也、近巳下令、王诏如果误事、即当军令斩之
○上熊镜湖议处林贼书【议处林贼】
迩闻 台下有事于林贼、乃鄙人之所至愿、但恐用兵日久、师老而卒怠、曾贼巳擒、功成而将骄、况事未举而机巳泄。兵未集而贼先迯。恐非兵家之胜筭也如取此贼或以力。或以智。必预定而后可以施行。所谓以力者。乘此兵船既集。诸将未散。机不泄而密擒之。此其一也。所谓以智者。乘其有功之后。令彼散其党与。分其船只。随舟宗剿贼。擒其首恶。宥其胁从。此又其一也。故兵法谓智将胜而后战、败将战时求胜、虽胜亦幸也、而况未必能胜乎、今不决机于未战之先率尔妄动、倘不如意。抚之则疑不释。剿之则力不胜是又遗地方之大患也。况此贼前日用之。今日剿之虽小信不可拘。恐观望者众也。且曾贼既平。兵威巳振。此贼虽不敢必其为善。而目前且不敢为恶。从容以伺其变。再为云梦之游未为迟也。务使兵出有名。事乃可济。万一轻敌偾事。抚剿俱失。不免为先声之累。
○上阁部诸老荡平曾贼始末缘由书【平贼始末】
兹者仰仗 天威震迭、 庙堂指授、厚赏格以作士气、发 帑银以充兵食、是以文武同心、将士戮力、卒致元凶授首、党类荡平、其争先効力者、固诸将之功而成功之由、惟在于严接济之禁。宽胁从之诛耳。惟接济之禁严、则食米硝磺不继。而贼势日见其坐困。惟其胁从之诛宽、则彼此离心而零寇日见其奔迯。且我兵多戒备以防冲突。先立于不败之地。贼三犯而三挫之。所以一两月之后。贼之不败者。无是理也。往时非不严其禁以散其党。不过行文晓谕而巳。今福建巡抚驻于漳州。广东巡于潮州。乃知兵力米壮徒禁接済亦文具也海上兵船星罗棊布。对垒相持。其接济虽不禁而自不通区区猾寇所谓里无粮糗。外无救兵。虽欲不死。不可得也彼时不虑贼之能战。而虑贼之能逃。使曾贼初闻兵至。即跳浪出洋。虽云追剿于海外。其成败又未可知也。惟其恋巢而战。则再战之后。船只损坏巳过三分之二。而食米无半月之资。硝磺无始战之全。船只无再修之力。三战之后。虽欲迯走。其势自不能迯也。是以首恶就擒。残党荡灭。其始也俞大猷李锡挫其锋于先其终也。乃郭成王诏收其功于后。名虽有先后之殊而实相济以成其事者也。中间或有因进止之先后。不曰风潮有顺逆。则曰我勇而彼怯。或有因成功之大小。不曰攻敌有坚瑕。则曰我强而彼弱。此皆争功好胜之心。皆非公平正大之见也。大率常人之情。其末胜之先。皆曰贼之难擒也。其既胜之后。皆曰贼之易擒也。至于未战之前。审难易之势。而预定其胜败之机。未尝多见其人也。凡功出于巳者、则揄扬过其实。功出于人者。则诋毁失其真。名将之风古所希见至于成功之后。忘人巳之势。公是非之心者。亦未尝多见其人也。当曾贼未擒之时。在闽则云王诏之不来。在广则云闽师之不齐。及至收功之时。闽师何尝不齐。王诏何尝不至哉。此皆兵家之胜不可先传者。今欲据二省之咨而类 题之。则文移不免于太繁。若照二省之论而分题之。则议拟各有所偏重。不得巳采其大略另具一疏、以见奉 旨夹剿之意耳。谨以稿奉 闻
○兵备浙江上督抚陶宅进兵书【剿倭】
带川意未欲战为赵司空胡默林所促进兵大败身率徤丁射倭得免于难闻此残倭、久楼陶宅、是葢欲逃则不得、大兵云集、欲掠则不敢、指日成擒、可立待也、但兵以多筭为胜、师以万全为强、若虚实未审、进止无方、不免乱军引胜、则钝兵挫锐、鼓舞三军之气尤难、将弱兵如扶病人缓行犹可勉强。急之则寸步难行。况彼久围之寇。战之则生。不战则死。据险守要。以主待客。其胜负之机自有不同。虽然韩信之智。必左车之计不行而后可以下井陉若筹筭得方。虽项羽之勇。终亦授首于垓下。何忧于凋残之零寇乎。但本道昨晚方临地方、尚未及一日、即令催促进兵、想 庙筭巳定、不敢强聒、然一得之愚、自当上陈、窃略此贼、必先哨探既的、然后以轻兵尝之、或日挠其左。彼必备其左矣。彼备之而我返之。明日复挠其右。彼必备其右矣。彼备之而我返之。越日而前后亦然。又越日而四面挠之。彼将战也。吾犹返之。是必战之兵。先示之以弱。使敌分为十。我专为一。所谓无所不备。无所不寡。以俟贼之动静何如。而后吾之攻进可图也、当此之时。倭奴之心不畏则骄。畏则思溃而 中国之被掳者必谋归。其协从之余孽必求遁矣。况围师必缺。兵家所忌。然后开一路以纵其迯纳降人以消其势。急追袭以收其功况地多水渠。舟楫未便。彼将何所迯乎。万一倭奴自骄。骄则必怠怠则不备。不备则袭取之计可行也。先察地形之远近。道路之广狭。贼情之虚实、军气之强弱。器械之精与不精。进止之齐与不齐。进有所往。退有所据。然后利而诱之。乱而取之。万全之功可期也。至于对垒交锋、临时决机、方略难以预陈、又在将兵者何如耳、恐急遽无序、非用兵之道也、
○答总督胡默林抚剿倭夷书【抚剿倭夷】
江南备倭之议有二。曰抚曰剿主于抚者则议剿者之非。主于剿者则议抚者之过。心心有主喙喙争鸣而旁观之为议论者。又曰寇之效顺也则抚之。寇之变诈也则剿之。是葢执两可之说。非一定之见。其于国家之利害。未尝深长思也。殊不知抚者有目前之安。而贻日后之患。剿者有目前之危。而贻日后之安何也、所谓抚者。是岂恩信足以服其心。威力足以制其命哉。不过以利诱之而巳。虽曰能使贼势收敛。百姓无掳掠焚刼之惨。三军免锋镝死亡之忧。亦可为目前之上策也。倭之本意在开市然此时必不可许窃恐以利为聚寇之地则引类呼朋航海而至者日益众连年不解。则科泒于下民者日益穷。况科泒之财有限。而继至之寇无穷。以益众之寇。而取办于益穷之民。以有限之财而供无穷之欲。则其财力之不可继也亦明矣。夫财力既不可继。则海上之患终不可息。况数年之前。在倭奴之情。止知交易。在中国兴贩之徒。止于私通。迩来抢掠之利大于交易则倭奴之心巳坏勾引之利胜于私通则兴贩之奸益神此例既开。海防渐弛。沿海之境。俱属倭夷出没之乡。万一变诈不测。则将来之患。恐不减于今日矣。所谓剿者抑岂渡海远征。贪功生事者哉。亦惟严勾引之禁。以主待客。以逸待劳。乘机构会以尽备御之常而巳。万一贼众不逞。鼓三军而并进之。一战不胜而至于再。再战不胜而至于三。吾之兵力可继也。彼之兵力不可继也。况贼深入重地。使吾一胜焉。彼类尽为歹齑粉矣。虽以徐海初至之锐。竟无片帆之返、陈东久据之强。难免全军之覆。一胜之后。而数十年之宁谥可期也。酌量于二者之间。与其耗财以资敌。孰若耗财以养兵。此葢抚剿之大势。安危久近之大机。审势图机。惟在经国者详之。不然 庙议不定、则効力不专、群罔不息、则不断之疑终不释也、
皇明经世文编卷之三百八终
●皇明经世文编卷之三百九
华亭徐孚远闇公 陈子龙卧子 宋征璧尚木 何刚悫人选辑
吴嘉胤绳如参阅
海忠介公文集(疏 议 书 序)
海瑞
◆疏
治安疏
开吴淞江疏
开白茆河疏
○治安疏【治安】
户部云南清吏司主事臣海瑞谨奏为直言天下第一事、以正君道、明臣职求万世治安事、君者天下臣民万物之主也、惟其为天下臣民万物之主、责任至重、凡民生利瘼、一有所不闻、将一有所不得知而行其任为不称、是故养君之道、宜无不备而以其责寄臣工、使尽言焉、臣工尽言而君道斯称矣。昔之务为容悦、谀训、曲从、致使实祸蔽塞、主不上闻焉、无足言矣、过为计者、则又曰君子危明主、忧治世、夫世则治矣、以不治忧之、主则明矣以不明危之、毋乃使之反复眩瞀、失趋舍矣乎、非通论也、臣受国恩厚矣、请执有犯无隐之义美曰美、不一毫虗美过曰过、不一毫讳过。不为悦、不过计、披肝胆为 陛下言之汉贾谊陈政事于文帝曰、进言者皆曰天下巳安巳治矣、臣独以为未也、曰安且治者、非愚则谀、夫文帝汉贤君也、贾谊非苛责备也、文帝性仁类柔慈恕恭俭、虽有近民之美、优游退逊、尚多怠废之政、不究其弊所不免、槩以安且治当之、愚也、不究其才所不能、槩以致安治颂之、谀也、 陛下自视于汉文帝何如、 陛下天质英断睿识绝人、可为尧舜、可为禹汤文武、下之如汉宣帝之励精光武之大度、唐太宗之英武宪宗之志平僣乱、宋仁宗之仁恕、举一节可取者、 陛下优为之、即位初年、刬除积弊、焕然与天下更始、举其略如箴敬一以养心、定冠履以辨分、除圣贤土木之像、夺宦官内外之权、元世祖毁不与祀祀孔子推及所生、天下忻忻然以大有作为仰之识者谓辅相得人、太平指日可期也。非虗语也。高汉文帝远甚、然文帝能克其仁顺之性、节用爱人、吕祖谦称其不尽人之财力情是也、一时天下虽未可尽以治安予之、而贯朽粟陈民尽康阜、三代下称贤君焉、 陛下则锐精未久、妄念牵之而去矣。反刚明而错用之、谓遥兴可得、而一意玄修、富有四海、不曰民之脂膏在是也而侈兴土木、二十余年、不视朝纲纪弛矣、数行推广事例、名爵滥矣、所难言然陈编修杨忠愍之取祸皆在援引宫闱也二王不相见。人以为薄于父子。以猜疑诽谤戮辱臣下。人以为薄于君臣。乐西苑而不返。宫人以为薄于夫妇。天下吏贪将弱。民不聊生。水旱靡时。盗贼滋炽。自 陛下登极初年亦有之、而未甚也、今赋役增常万方则效、 陛下破产礼佛、日甚、室如悬磬、十余年来极矣、天下因即 陛下改元之号、而亿之曰、嘉靖者、言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迩者严嵩罢黜。世蕃极刑。差快人意。一时称清时焉。然严嵩罢相之后。犹之严嵩未相之先。而巳。非大清明世界也。不及汉文帝远甚。天下之人不直 陛下久矣。内外臣工之所未知也。知之不可谓愚。诗云衮职有阙。惟仲山甫补之。今日所赖以弼棐匡救。格非而归之。正诸臣责也。岂以圣人而绝无过举哉。古昔设官亮采惠畴足矣。不必责之以谏。保氏掌谏王恶。不必设也。木绳金砺。圣贤不必言之也。乃醮修相率进香。天桃天药、相率表贺、兴宫室、工部极力经营取香觅宝、户部差、求四出、 陛下误举、诸臣误顺、无一人为 陛下一正言焉。都俞吁咈之风。陈善闭邪之义。邈无闻矣。谀之甚也。然愧心馁气。退有后言。以从 陛下。昧没本心以歌颂 陛下。欺君之罪何如。夫天下者、陛下之家也、人未有不顾其家者内外臣工、其官守其言责、皆所以奠 陛下之家而盘石之也、一意玄修。是 陛下心之惑也。过于苛断、是 陛下情之偏也。而谓 陛下不顾其家。人情乎。诸臣顾身念家、每一官多以欺败赃败。不事事败。有不足以当 陛下之心者。其不然者。君心臣心偶不相值也。遂谓 陛下为贱薄臣工。诸臣正心之学微所言或不免巳私、或失详审、诚如胡寅挠乱政事之说、有不足以当 陛下之心者、其有不然者、君意臣言、偶不相值也。遂谓 陛下为是巳拒谏、执 陛下一二事不当之形、迹亿 陛下千百事之尽然、陷 陛下误终不复、诸臣欺君之罪大矣、记曰、上人疑、则百姓惑、下难知、则君长劳、今日之谓也、为身家心与惧心合、臣职不明、臣一二事形迹说、既为诸臣解之矣、求长生心、与惑心合、有辞于臣、君道不正、臣请再为 陛下开之、 陛下之误多矣、礼佛而修醮、修醮所以求长生也、自古圣贤之生、修身立命、止说顺受其正、葢天地赋予、于人所为性命者、此尽矣、夫尧舜禹汤文武之君、圣之盛也、未能久而不终、下之亦未见方外士、汉唐宋存至今日、使 陛下得以访其术者、陶仲文 陛下以师呼之、仲文则既死矣、仲文不能长生、而 陛下独何求之、至谓天赐仙桃药丸、怪妄尤甚、昔伏羲氏王天下、龙马出河、因则其文以画八卦、禹治水时、神龟负文而列于背、因而第之以成九畴、河图洛书、实有此瑞物、泄此万古不传之秘、天不爱道而显之、圣人藉圣人以开示天下、犹之日月星辰之布列、而历数成焉、非虗妄事也、宋真宗获天书于干佑山孙奭进曰、天何言哉、岂有书也、桃必采而得、药人工捣合以成者也、无因而至、桃药有足行耶、天赐之者、有手执而付之耶、 陛下玄修多年矣、一无所得、至今日、左右奸人、逆 陛下悬思妄念、区区桃药、导之长生、理之所无、而玄修之无益可知矣。 陛下又将谓悬刑赏以督率臣下、分理有人、天下无不可治、而玄修无害矣乎、夫人幼而学、无致君泽民异事之学、壮而行、亦无致君泽民殊用之心、太甲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言顺者之未必为道也。即近事观严嵩有一不顺 陛下者乎。昔为贪窃。今为逆本。梁材守官守道。 陛下以为逆者也。历任有声官。九部者至今首称之。虽近日严嵩抄没、百官有惕心焉、无用于积贿求迁、稍自洗涤、然严嵩罢相之后、犹严嵩未相之先而巳。诸臣为严嵩之顺。不为梁材之执。今甚者贪求。未甚者挨日。见称于人者。亦廊庙山林交战热中鹘突依违。苟举故事。洁巳格物任天下重。使社稷灵长终必赖之者。未见其人焉。得非有所牵掣其心。未能纯然精白使然乎。 陛下欲诸臣惟予行而莫逆也、而责之效忠。付之以翼为明听也。又欲其顺吾玄修土木之误。是股肱耳目不为腹心卫也。而自为视听持行之用。有臣如仪衍焉。可以成得志与民由之之业矣。无是理也。 陛下诚知玄修无益。臣之改行民之效尤天下之不安不治由之。翻然悔悟。日视正朝与宰辅九卿侍从言官。讲求天下利害。洗数十年道君之误。置其身于尧舜禹汤文武之上。使其臣亦得洗数十年阿君之耻置身与皋夔伊传相后先。明良喜起。都俞吁咈。内之宦官宫妾外之光禄寺厨役锦衣卫恩荫。诸衙门带俸。举凡无事而官亦多矣。上之内仓内库。下之户工部光禄寺诸厂藏。绢粮料珠宝器用木材诸物。多而积于无用。用之非所宜。用亦多矣。诸臣必有为陛下言者。诸臣言之。 陛下行之。此则在 陛下一节省间而巳。京师之一金田野之百金也一节省而国有余用民有葢藏。不知其几也而 陛下何不为之。官有职掌。先年职守之正。职守之全。而未之行。今日职守之废。职守之苟。且因循不认真不尽法。而自以为是。敦本行以端士习。止上纳以清仕途。久任吏将以责成功。练选军士以免召募。驱缁黄游食。使归四民责府州县兼举富教。使成礼俗。复屯塩本色以裕边储均田赋丁差以苏困敝。举天下官之浸渔。将之怯懦吏之为奸刑之无少。姑息焉。必世之仁博厚高明悠远之业。诸臣必有为 陛下言者。诸臣言之陛下行之。此则在 陛下一振作间而巳一振作而百废具举。百弊刬绝。唐虞三代之治。粲然复兴矣。而陛下何不为之节省之。振作之。又非有所劳于 陛下也。九卿总其纲。百职分其绪。抚科按道紏率肃清于其间。 陛下持大纲。稽治要。而责成焉。劳于求贤逸于任用。如天运于上。而四时六气。各得其序。恭巳无为之道也。天地万物为一体。固有之性也。民物熙浃。熏为太和。而 陛下性分中有真乐矣。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道与天通。命由我立。而陛下性分中。有真寿矣。此理之所有可旋至。而立有效者也。若夫服食不终之药遥兴轻举。理之所无者也。理所无而切切然散爵禄、竦精神、玄修求之、悬思凿想、系风捕影、终其身、如斯而巳矣、求之其可得乎、君道不正。臣职不明。此天下第一事也。于此不言。更复何言。大臣持禄而外为谀。小臣畏罪而面为顺。 陛下诚有不得知而改之行之者。臣每恨焉。是以昧死竭惓惓为 陛下一言之。一反情易向之间而天下之治与不治。民物之安与不安。系焉决焉。伏惟陛下留神。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开吴淞江疏【开吴淞江】
题为修复水利、以济迫切饥民事、禹贡称三江既入震泽底定、三吴水利、当浚之使入于海、从古而然也娄江东江系是入海小道、惟吴淞江尽泄太湖之水。由黄浦入海。事起近年以来水利臣旷职不修。抚按亦不留心。惟此督责日至潮泥日有积累。日月继嗣通道填淤。虽水势就下。而无下可为就矣。时遭久塞淞江一水。国计所需。民生攸赖。修之举之不可一日缓也。臣于旧岁十二月。廵历上海县。亲行相视。旋委上海县知县张嵿。率领沿江住居父老。按行故道。量得淤塞。当浚地长该一万四千三百三十七丈二尺原江面阔三十丈。今议开十五丈。计该用工银七万六千二百二两二钱九分。今以水荒缺秋收。兼之二麦未布。时方春正月之初。米每石价银巳八钱五分矣。饥民动以千百。告求赈济。臣巳计将节年导河夫银。臣本衙门赃罚银两。各仓储米谷并溧阳县乡官史际义出赈济谷二万石率此告济饥民按工给与银米。于今正月初三日。按江故道。兴工挑浚。委松江府同知黄成乐。督率上海县知县张嵿嘉定县知县邵一本分理兴工之中。兼行赈济。千万饥民。稍安戢矣但工程浩大。银两不敷。饥馑频仍。变故叵测。官储民积。计至二月间尽矣。江南四面皆荒。湖广江西有收成。府县又执行闭粜。无从取米。伏望 皇上轸念民饥。当恤吴淞江水道。国计所关。敕下该部酌议量留。苏松常三府漕粮二十万石。准照前 旨。银数改折。凡应天等十一府州县库贮。不拘各院道诸臣项下。无碍赃罚银两。听臣调用。浙江杭嘉湖三府。与苏松常三府。共此太湖之水。吴淞江开则六府均蒙其利塞则六府同受其害其库藏银亦如应天等府。一例取用。彼处饥民。亦听上工就食。吴淞借饥民之力。而故道可通。民借银米之需而荒歉有济。一举两利地方不胜幸甚。
○开白茆河疏【开白茆河】
题为再浚常熟县入海河道、兼行赈济饥民事、臣于正月初三日、开挑吴淞江、巳经题请外、臣于二十七日、廵历常熟县地方、父老人等、纷纷告称本县、白茆河道虽经隆庆二年开挑、止是一线之路、是以隆庆三年、水患不能流泄三吴靠北一带县分。均受其害常熟去吴淞江尚有四日之程。饥民之能赴工于吴淞者。十之一二而巳。若是兴工之中。兼行赈济。一举两利当开白茆。臣旋于二十八日。亲行相视。大验阔者不过四丈水深不过四尺。狭者不及二丈。水深不及三尺。果然浅狭。考之三吴水利。禹贡称三江既入。震泽底定。今三吴入海之道南止吴淞江。北止白茆河刘家河。居其中。三处而巳刘家河原通达无滞。若止开吴淞而不开挑白茆诚为缺事。难免水患臣又酌计臣先所题请吴淞江工银。尚有余剩可充他用吴淞江河因饥民云集计在二月二十日。前后告成决矣青黄不接。饥民尚苦无处趁食。官发银米赈济势之所必然也。臣思与其空行济饥而无益于后不若仍照吴淞江事例兴工之中。兼行赈济。既有利于目前之饥民。河道开通。且有望今秋之成熟臣巳责令署县事常州府通判姜国华。丈量约长该五千七丈七尺。因旧河道广狭浅深不一。通融牵搭。计该用人夫一百六十四万九千五百三十六工。计该用工银四万一千二百三十八两四钱。一照吴淞江例不取之民。不损之官。止以仓库之积。给之尚可成此一河道也。饥民告济不散不止。臣巳行令县丞夏佐典史锺应亨各分工专督。通判姜国华总行稽察。于二月初九日兴工矣。伏望 皇上轸念饥民当赈。水利当兴。敕下该部、地方幸甚
◆议
兴国县八议
○兴国县八议【兴国县议】
一屯田永乐二年、发军下屯、大造屯田黄册、军民各有定分、诚足兵足食良法也、自是而后、军无耕作之劳、倍收子粒之利、事犹可言、弘治末年、因出清查事例、各军生奸、指邻近居民田。报作巳力开垦。遂增余田名目。查得屯田原一千余。分三十亩。今余田数约六千余亩。当正田三分之一。查得隅都虗粮一千八百石。以田多人少。自国初至今。无一亩一坵开垦民坐都坐里。有虗粮屯军。原不住屯。佃户何利。何取工食。独为之开垦。致有余田若是耶。军田大率间杂民田中。四旁非尽山地。何自开垦。军之余田。乃民之虗粮。册籍巳成。征收日久。小民赔粮。无能辩诉。犹曰往事可诿也。目今军人生奸得惯。沿袭而来。凡屯田系是水冲沙涨。水涸抛荒。往往指邻近田为巳田原有之数一佃其田百端生害。无事则子粒倍收万一花费拖负运兑损数军粮重事。料上司必为追理。又捏讼佃户拖欠巳粮。一年不完。佃户拖害一年不巳。是屯田之为害于民。自有屯至今。无止日也。窃以为请前日之余田。补民田之虗貱。此其善之善者。地次之若于事体无妨。革去军人名目。止此佃田之人。输纳子粒。而其输纳也。或并作于县官。或上之卫所。随宜行之。下之小民无军人之扰上之屯粮无亏欠之累一举无不利焉。第不知于事体何如也。
一地利、昔人谓江右有可耕之民。而无可耕之地。荆湖有可耕之地。而无可耕之人。葢为荆湖惜其地。为江右惜其民。欲一调停行之也兴国县山地。全无耕垦。姑置勿计。其闲地可田而未垦。及先年为田。近日荒废。里里有之。兼山地耕植。尚可万人。岁入所资。七八万人。绰绰余裕也。访之南贑二府。大槩类兴国。而吉安南昌等府之民。肩摩袂接。地不能尽之使农。贸易不能尽之使商。比比游食他省。是一省民也。此有余地。彼有余民。目亲覩。身亲历。听其固然。而不一均之也可乎。即今吉抚昌广。数府之民。虽亦佃田南贑。然佃田南贑者十之一。游食他省者十之九。葢远去则声不相闻。追关势不相及。一佃南贑之田。南贑人多强之入南贑之籍。可谓曲尽原籍之追捕不能逃新附之差徭不可减一身而三处之役加焉。民之所以乐于舍近。不惮就远。有由然矣。今日若张主有人。凡愿籍南贑者。与之除豁原籍。而又与之批照以固其心。给之无主山地荒田。使不尽佃仆于富户。民争趋之矣。民争趋之。则来者附籍不归。未来者仰慕。不数年间。南贑无余地。村居联络。可以挟制诸巢之寇。吉安等府无余民。衣食不窘。可无为逃流为盗贼之忧。一举而合省之民。均有利焉。是亦抚绥一盛举也。
一隘所。奉文查议各地方隘官。应否禁革。兴国县先年止设隘长总小甲。无隘官。千百长。不能诘奸缉盗。专一吓骗商民。廵捡官。每年下乡廵查。又往往需索过堡常例。虽卑职自到任以来。痛加禁革。然而深山穷谷。假称盘讦。借口骗人。其弊其害。尚未知其无之否也。且隘所又多。设之无用之地。既非大村可守。其村又非高峻阨塞可据。其险料是先年里老人等。虑有乡兵之扰。奸计以客户充隘长总小甲等役。故亦即比客户。随田耕作。星散。寥寥数人为居之地为之也。此等客户。居税户之庄所。资税户之牛谷。大槩无妻子。无家当。一有警闻。孑孑一身。挈而去尔。有万分之害。无一分之利。尽举革之。无不可者。但隘长总小甲。乡兵之名也。因有此名。遂有此害。御寇诘奸。乡兵之实也。今日不能爱礼以存羊。他日必不能因名而责实。查得寇自雩都来者。牛枙小护二岭势得百二。近岭无人居。当佥近二十余里内居民充乡兵。警报趋守。其余皆无险峻。间有险峻。而旁多岐路。守此出彼。守之无益。再查得寇自宁都来者。入兴国十余里。村名营前。约有四百余家。又一路入兴国二十余里。村名山寮。约有千家。除近县十里。原不附隘所人。村不计。余若方山与白石利蓝田东里多村。惠化东中下都温陂村蓝田西下都长径口村长信里胡家刘□相近二村。恽院燕山相近二村。六处多者有三四百家。少亦近二百家。二百家可起兵二百余人。通前二岭共十一。先年十八隘附近。此十隘者迁之。余八隘除革。即险为隘。则有居高临下之势。即村为隘。人人各顾身家。可无逃避退缩之忧。若夫民心不乐为兵。则在县官加之意。鼓舞之而巳。盘诘骗财。过堡常例。则在县官加之意。禁革之而巳。鼓舞之。严禁之。而又非大警报廵捡不许廵堡非大警报隘所不许盘诘无故不得查点乡兵。无故不得召唤隘长。方无事设此名而若无则地方无扰及有事因此名而责实则地方有赖若谓尽可除革。因噎废食。无其名孰任其事。守望相助之俗。终无可成之日矣。此实心任事之言且无乡兵必资缓急不得力之客兵客兵掳掠之害视贼有甚焉卑职未敢以为然也
一均赋役、古先圣王、九两定民业、九职厚民生。而其取诸民也。又定为九赋之法。葢别内外远近。多寡轻重。使适相均称也。查得本县官民粮一万三千二百石有奇。自嘉靖三十年。至三十五年岁止派征银八千三百两。三十九年。岁派征银八千九百六十九两。四十年派九千九百零二两。四十一年派九千七百二十六两。四十二年派九千二百零七两。即四十年较先年加银一千六百两嘉靖九年布政司颁额刻石。民粮每石折银五钱八分。四十年每石征银七钱八分五厘。四十一年银七钱六分六厘。四十二年七钱二分三厘。即四十年较先年加银二钱五分。近年役银虽减去瑞金湖陂廵捡司弓兵四十名。雩都胖袄银七十一两。翎毛银一两二钱。举人水手银四两六钱。黄蜡银五两一钱。府柴薪增六名。府皂隶增二名。增府马丁银四十两。增府各斗级一名银十八两。水西驿铺陈一名原六两。今十八两。廪给库子原六名。每名银二十两。今增共八名。每名四十两。先驿馆夫五名。每名三两。今每名十五两。逓运所防夫五名。先每名三两。今每名十二两。又新增铺陈库子银十八两。小溪驿水夫二十名。九牛驿十五名。横浦四十四名。南埜二名。水西十二名。逓运所九十八名。攸镇十一名。今名数如故。银数日增。卑职自到任至今。县民每告称近日赋役日增。民多逃窜。雩都里分。虽少田广粮轻。里甲富实。户户齐足。本县犹以人各私巳。将疑信查户口则各虽五十七里。实则不及一半。嘉靖三十年以前犹四十四里。今止三十四里卑职到任后。极力招徕。今亦止得四十里。其间半里一分二三分里分尚多。通十排年计之。该五百七十人。今止有四百三十二人。其间有有里长而全无甲首者。有有甲首而止存一二户。户止一二人者。以故去县二十里外。行二十里三十里寥寥星居。不及十余家。问其人又多壮无妻。老无子。今日之成丁他日之绝户也人丁雕落。村里荒凉。岭内县分似此。葢绝少也。夫民庶无减于先年。而粮役增焉。犹不可也。乃今民数减前。秋粮徭役则增倍于昔。以粮计。无一亩田。输七八十亩粮有之。以丁计。一丁供三四丁之差有之。满望造册年除豁。县中又以失额不理所诉。其徧有轻重犹甚。奈之何民不穷而盗盗而逃也哉。乃知前日之言皆不得其平而鸣。疾痛则呼父母。穷困则呼天真情率心。间有过当之言。而非全私巳也。窃谓君子大心体天下之物。举凡天下之人。皆不当分为彼此。况在一省一府。自笃近举远之道论之。情尤切也。今后当粮役之先。伏望批行司府。查议清查。各县之丁粮虗实。各县之人户富贫。将各县实征丁粮。并原赋役。委官磨算。要见某县止当尽某县差粮。某县差粮当取某县津贴若干。又某县当津贴某县若干。上下四旁。均齐方正。君子有絜矩之道。而天下之情无不平矣。
一红站马船、江西均徭平。尽以一条鞭法行之。银止总数役无指名。以此小民得止输正数。较之他省。有一倍再倍三倍十余倍输当者。相远便民良法也。独红站马。又编正户正名。募人自征取。夫募人为利。而来积年趋利人也。少有可投之隙。必生倍取之奸。先年往往以过往繁多。府道院取用。借口倍取。小民不识官府。前后事用百端苦之。今任之募人。前任之募人也。查得吉安南昌等府。此役亦用一条鞭法。南贑独不然。必曰路冲。军门住札。多兵事也。南昌亦有军门廵按三司住札在焉。用度料不减于南贑。南昌正数可足。南贑正数。万无不足之事也。在南昌足。在贑州不足。是则上之人。不能加意裁节而巳。上之人加意裁节。万一事出不可巳势在不可裁。可增加役银。不可编设正户。葢增银小民输官有定额标之。正户募人。得有倚望而垂涎焉。任意贪取。为害深也。马船因有正户正银外、有官吏常例。兵部差人诸费。今红船马船编矣。正户有名矣。止征银官给。禁募人私自征取。量加南京路费。佥人赍解。是亦一条鞭法也。一条鞭。则便民。编正户。势必为害。似当速改。
一招抚逃民。居官幸值全美县分。安之不使逃流。不幸适当疲困。去者招之使来。将去者抚之使得安集。县官第一事也。即兴国一县论。逃绝户极多。问其故。则虗粮不能貱。重役不能供也。而其去无还心。则拖欠之粮数未除。重役之差银尚在。追征如故。数年并之还之。尤不可也。是以招徕为难。次则富豪之债轴老帖存焉。又其次则先年词讼。或被人诬扯。或自巳细小错悞。案牍存焉。分数多少不同。要皆小民致逃故也。卑职到任而来。查得五十七里半里并不可为里甚多。间行乡落。人烟寥寂村里萧条。耳闻目击。为心恻久矣。查追原业。本县可得行之。债轴磨害。本县得与豁之。其不得自行者。粮役之拖欠。及词讼之未完也。夫虗粮拖负。或非上司得专。若夫未完徭银。无人可取。无次丁可赔。其中经收人告是豫代。原有指赔秤头。今日不得准理。先年案牍。府为多。守廵道次之。其壮者逃。老者死。存被告。无原告。存原被。无干证。完之不能。存之徒开吏胥骗局。瑞尝谓假称逃绝。与除豁。则滋刁猾之效尤。果逃绝不与除豁。则又不能开招徕之新路。当细为酌实。速为蠲除。蠲除酌实。本县得请事。非本县得专也。又今奉文量田。约在五月内可完事。荒田无人承丈者颇多。窃意无业复业之民可即此给之。三年后实有收成。依例报税。收成稀少。则听之。亦复逃流抚穷困急务也。
一哨官、查得先年原无哨官、有之始自嘉靖三十三年冬季。三十六年夏季停止。四十年冬季复取如故。奉文皆云佥取家道殷实。有武艺之人。一人之身。二端不可兼得。各县止是以殷实之家奉行尔。每一佥点。泣告攀扯。累月日不能定若置之充军徒罪然。问之则曰一季不止七八十两费用。富者变产破家。问所费。则曰处处常例也。本院到任以来。减去不止一半矣。而未尝无也。夫机兵百名。原有百长。三四十名。原有总甲。每一队原有队长。至团营又有把总诸员统之。可事哨官。膏梁子弟。无武艺堪倡导。一季。而更与机兵。心非亲爱。非身之使臂。臂之使指也。于操战无分毫之益。各机兵酒食之需各统兵诸员拜见之礼。各衙门人役常例之需。开一骗局不小也。似当裁革。
一革冗员。有是事。然后是官设焉。先年增设。夫岂无谓也哉。然前后之时事不同。则前后之官员。亦当酌处。兴国县先虽五十七里。近则户籍空悬。民多逃惫。半里一二三分里分为多。先年设清军县丞一员。管粮主簿一员又捕盗主簿一员。典史一员。无所事。四十二年廵按陈某考察日。卑职曾以捕盗事归典史。裁革主簿申详今未示下。查得四十一年刑科侯给事。奏请裁革。四十二年礼科邓给事。奏裁革。欵开一切人浮事者。可兼可并。非冲要而设驿逓。非要害而设廵捡者。皆可裁革。查得兴国无大清军事务主簿一人。清军管粮兼之。事未繁琐。又儒学生员止七十余人。教谕一员。训导一员。似亦冗矣。其一员当裁革。自贑吉二府论。东界宁都东南界雩都。西南界贑县西北太和。西万安。北庐陵。东北永丰。兴国恰居其中。万一诸巢寇发。奸细生焉。各县盘讦之矣。一廵司弓兵三十名。廵捡官小权轻。所济何事。况廵捡百余年以来。住县城不至寨所。徒有廵捡之名。若不生事。无一分之事。弓兵虗受工食。若不生事。了无一分诘盗之劳。夫有一官。则有一官之费若一官不安其分。则又有一官需索之扰。一官之费。分也理也。于民不无所妨。一官需索之扰。时变然也。通弊也。于民则为大害。昔人谓宽一分。民受赐一分。窃谓捕盗责之典史。主簿一员当革。清军并之管粮主簿。县丞一员当革。儒学当革训导一员。衣锦廵捡司廵捡一员。回龙廵捡司廵捡一员。非要害均当裁革。伏乞裁度。
◆书
复熊镜湖军门
启户部郭一泉尚书
复欧阳栢庵掌科
复总督凌洋山
启刘带川两广军门
启殷石汀两广军门
○复熊镜湖军门【兵事】
王道长至、拜领华翰、谆谆然地方为念、仰知海滨有赖、十年巨寇、一扫而平不难矣、从前军门、每每不能立有实功实业、其病有二、第一是怕自巳死、第二是怕士卒败、憧憧二念、而其所谓勇往直前者、索然馁矣、能有济乎、广中用兵、见敌便败、全坐士不用命一句、谭二华前后迄无能、执孙子斩宫嫔法、尉缭子半杀士卒行之、正以儿戏将官、骄子士卒、故非一日、万一约束加焉、激而他变、成败观人、百谤随之、是亦畏败之类也。今日之事、果能不蹈前辙矣乎、士卒必用吾命、执事能了了然信之乎。如其不然、良法胜算。无所用之。鲁仲连论田单所以破燕、曰、将军有死之心、士卒无生之气、夫古人岂欲其死与败哉、道如是也、机如是也、万惟留意、今日之事、惟此为急、若其设伏用间、伐谋击虗、目下舡所宜造、兵所宜募、地利寇情事之不可遥度者。此则先立乎其大之后、一经纶之而巳、无难事也、朝廷公念、桑梓私怀、瑞不胜惓惓、
○启户部郭一泉尚书【粮解】
粮解因有解户、苦被各衙门人掯索。蔡知府改差官解。北解亦然、百姓如出水火、各府县有申请者。生巳令通如蔡知府议行矣。近有官解贵部苦以银不足秤。此误听各衙门胥吏之言耳。我辈奉命而官将于衙门左右之人利。将于闾阎百姓利。公今日破旧担当。利民题目。人心同然。日后得援今日之例。江南受有无尽之福矣。区区咨恳。于此之故。利民利左右。惟公别之。
○复欧阳栢庵掌科【治效】
承谕、圣人无近功速化、今日行之、明日见效、皆伯者诈术之私而巳、此说似矣、实非、孔子言必世后仁、吾三十年迟矣、然为鲁司寇、男女别途、豚羔不饰价、又未有若此速者、是则何为、圣人即此道法、即此至诚、恻怛之心、为之、可以见效于数十年之后、亦可以收效于俄顷之前、必世后仁之中、自有绥来动和之妙、不言其速、而自无不速、犹之男耕女织、数月而后得衣食迟矣、然自此以后、陈陈相因、有余粟、有余布、无速无迟而不得也、以为初言法制未备、圣人亦必有以处之、非坐待至数月也、纵商贾庸工、场圃夫脚、嗣往兴来、莫非王道、亦莫非孔门事业、今人每鄙书生迂腐无用、勇猛能操切吏书仕宦、盛事于世、正以书生知王道之迟、不知王道之速也、假如于今贼临城临村破灭呼吸、乃曰候我去做、务农讲武之法来其可乎、医家急则治其标、治标亦医家正道、而非旁门邪术也、治标与绥来动和作用不同、姑就速化一端言之、富国强兵、陋为伯术、儒者不屑、圣人不富国强兵耶。什一而彻。田猎讲武富国强兵。天下之于圣人莫是过也。谓圣人言义不言利。兵非得巳。天下宁有这等痴圣人。死地圣人耶。自谓我为天德为王道、一谋画一施行、大大小小、求之而不可得说为矣、而又不见其出手为之苟且因循。日挨一日。止是以一件有待不可速做。借口荅人。此天下所以厌儒人迂腐无用。而尊孙吴管晏也。语绝痛快非儒者之言伯以速道误天下儒以迟道误天下其害一而巳矣诈术犹可支持目前。腐儒目前日久俱无用之。世主乐就功利。厌仁义之谈。厌腐儒也。无所倚仗。不得不然也。今日有真圣人出焉。速过孙吴千百。世主无不乐之。乐之非真知德义可尊。而贵也。乐其远在。孙吴之上。富国强兵。见目前也。许鲁斋谓学以养生为本。或者以不知道讥之。借口养生为富积计则谬矣。天下之人死矣亡矣。而后可以为学耶赐不受命货殖。颜子庶乎屡空。未闻颜子听其饿死。不为生道计也。儒者迂远而阔于事情。无所用之。有贼临城。行冠礼者。有一筹不展。抱守忠义。俯首就戮者圣人原无此等道理原无此等忠义也吕祖谦谓莫速于圣人。莫迟于申韩。莫利于圣人。莫钝于申韩。此道此意。知道君子。自可得之。于其速。不于其迟。伯道也。为其迟亦为其速。王道也。天德也。公区区说不免毫厘之差。谬以千里。敬布所见求正。非敢为辩也
○复总督凌洋山【琼寇】
罗旁为门庭之寇二百年矣开府至公、乃能使之入我版图、一鼓而擒。永绝其害。诗云方叔元老、克壮其猷、葢必如此、而后可云猷之壮也。日者湾中窃有大亿于公、自今言之、可谓能中。愚者一得、所恨学疏才窘、有司贺文、惟公运用之妙、揄扬万分、无得其一、为歉为歉、误蒙垂惠、稽首升受、惭感并之、差官回谨致谢私、附转上、琼人不幸三次大举不遇、如公其人、尺寸无得、正尊疏中捐其险以与贼之。谓贼今日亦杀之矣。报尽未尽之贼。兵退而归。大征何用。夫黎岐中处而州县环之。天下事有易于琼州事者乎。部议及丘文庄。要将五指山开十字路。廊庙之上。亦有心公之心者矣。今日得如先年涂兵备名棐者。其人不请一兵。指日指月。版图黎岐。初非难事。何也。威之也。化之也。蚕食之也。可县可所。即县之所之。如今日罗旁事也天下事不可无故发难端亦不可当几自失其会瑞桑梓切情、并附告、
○启刘带川两广军门【固本】
鲁仲连论田单所以破燕、曰、将军有死之心、士卒无生之气、兵法又云、人皆欲将勇、不知将勇。特兵法中千百之一。言相反而实相通。皆是也。两广韩襄毅王阳明外独推二华。二华不能亲戎马。冐矢石。公骑射绝人。直前倡士。先浙后闽。倭焰炽天。身自当之。经难多虑患熟是公又高出二华之上。十余年巨寇一扫而平。无难事矣。但君子论事。在探其本。君子行事。在养其原。昔人谓元气一虗。百邪袭衣。今日之寇。百邪中之一。若不调摄元阳。壮基固本。外邪今日去。明日又来。今日一邪去。明日别有一邪又至。去邪用发散剂。每发散。元气不免少随发散而动。发散之功。日多。真元之气日薄。医经称急则治其标。然治标之时。未尝不参一二味固本之剂。纵阳气下陷。立可死亡。乌头附子。全治标矣。气苏后。又未尝不汲汲日用和平丸散解酷毒镇元阳也。今日果可荡平。土著吾兵。土著吾民。严贪吏法。起倡率风。除害安民。急事也。窃谓疾急治标。疾缓疾急皆当固本用兵安民并行不悖。如其不然。今年曰急以治标。明年亦曰急以治标。日日发散。其于真元之气何如哉。范云忽感寒疾。恐不预九锡之庆。徐文伯诊视不得巳。如云言治之。翌日果瘳。云喜甚。文伯曰。不足喜也。政恐后不复起耳。越二年果卒。区区意愿公为地方立千百年业。不愿公为一时赫赫功。圣人复起。固本还元。不可易也。
○启殷石汀两广军门【琼寇】
琼二十年来至今、接有海寇之患、百姓苦之、心讼口詈巳谓官司不能抵民一保障矣、然害止濒海地方、日甚一日、年甚一年、今正月突有船、先后分入攻围临高定安万州等城、破文昌乐会、治屯据于中。来来往住、杀掠村市、无人之境、任彼所为、其惨其害、从前以来无有也、平时养兵、迄与不养之时无异宴游击来援、亦既月余矣如斯而巳矣、贼伙数虽多、各伙人数则寡继后至者、将何以御之耶。昔人称为匹夫匹妇复雠、今日之雠屡矣、大矣、复之不可巳矣。明公身当复雠之任。事本因仍。儿戏深入。安刦风声气习、召之而来也、琼民谓府县城池、尚未可保、我民当尽鱼肉于贼、似此景象、言非过忆、明公念及、前后一加意焉、权足为。才足济。无所施而不可矣。琼民延颈需援。不能一日、若止前之为焉、有兵以万无益也、纵有小济。兵退而寇又复来矣。急则治其标。今日所言。安得不□息于今事也所望标中之标事也标中之标且不能矣他尚何望史方斋号称胆不怯贼、事期必行、日者海防失事、咫尺间耳。巳受欺谖。法复宽纵。贼知虗实。官兵效尤。况明公坐镇苍梧。远琼二千里地耶。纵贼骄兵。万方一辙。一诛赏之余而起而人自不行耳作用不同取效自异不可一槩诿也缓则治其本。古法遗意家自为守人自为战道有在焉本中之本休养生息又在守令明公控制二省。艰虞残破。非一地也。时人之论。必曰难为顾彼顾此。不免急东则缓西矣。宰相盐梅舟楫。应四面。初非身历其地为之。普天之下。有行之者。况广之东。广之西。区区耶。诗云。依其在京。侵自阮疆。惟别留念地方。不胜幸甚。
◆序
赠总督府洋山凌公平罗旁序
○赠总督府洋山凌公平罗旁序【平罗旁】
国家统一六合、虽自外声教者、无不欲其入我覆育、生全之中、粤东西、设重臣便宜、以控诸寇、列圣相仍、用此道也、即如罗旁一隅之患耳、跳梁门庭、昔者亦不一剏之、复有今议、开府计二百年、地方廪廪、不殊初日、毋乃覆育之道、讲之有未至、重臣奉行故事、多阔略欤、夫兵武国大事、有七德焉、急在戢兵安民保大定功。不计区区献捷事也。太仓凌洋山公、得命开府、代石汀公之后、奋然曰、罗旁之请、今日亦后时矣、门庭示弱、而我又从而缓之也、可乎、遂申前议、日咨访、夕筹划、诸凡调集兵饷、练选才武、相机肃令、暨分哨道定所往、虽行军故事则然、昔之人有行之、而公益加详慎矣、诗云有严有翼、共武之服、公其有之、曩公兵备密云、予于湾辱倾葢、一时倚马谈九边事。而公亹亹悬河。曲折显微。罔不条贯。此定论也天下事北难南易公不难其事于边云朔雪之际矣今日之役十万众若运之掌斧金戊所加势如破竹夫岂偶然之故哉公初意、别有所为而不在是也。奏捷之令将行、而县所之请遽上、公之为心为计、具于是矣、方且自计便宜、有命、彻土度方、阨险隘、安置降人、历历善后、皆有成画。非苟言之。实允蹈之。王阳明既克八寨。欲改宾之南丹卫镇其中。事竣而请。当事者认为缓情。因成寝阁。今日有此举有此后悔耶阳明平八寨。而八寨存。公平罗旁而县所设。阳明之于公何如哉。何如哉。夫粤东西事。有缺一指画弃前功者上首功则巳之谓也有因一指画收千万世绩者得其地疆理其地之谓也故予于是役、不以震惊徐方、周程伯为公许、特以彻我疆土、召虎为公德、使若当公之任者惟公之为至今日宁复有徭僮之梗。宁复有年复年兵行之毒巳乎。公之功着在一时、公之功垂及后日、惟公不以久近便不便二其心。是以能为国家计长远。图其大。周书曰。乃心罔不在王室用奉恤厥若。公之谓矣。
皇明经世文编卷之三百九终
●皇明经世文编卷之三百十
华亭宋征璧尚木 陈子龙卧子 徐孚远闇公 周立勋勒卣选辑
杨澄清通侯参阅
陈文端公奏疏(疏)
陈以勤
◆疏
陈谨始之道以隆圣业疏
披哀献议少裨圣政疏
○陈谨始之道以隆圣业疏【谨始十事】
此疏皆儒者之格言谠论不可易也
臣尝闻万化之原、出于君身、治道之要、存乎、谨始、易曰正其始万事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书曰王乃初服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贻哲命、所言不同、其意一也、今 陛下绍登宝极、正履其始、上而 天地神灵之所顾属、下而华夷臣庶之所观望、前而 祖宗列圣 九庙之所寄托、后而 圣子神孙万代之所效法、皆于斯时系焉。倘举措云为、一或不谨、则所失岂细故哉、宋臣司马光曰、杨朱见岐途而泣、非虚言也、臣为此惧、乃敢援古证今、条为十事以献、曰定志曰保位、曰畏天、曰法祖、曰爱民、曰崇俭、曰揽权、曰用人、曰接下、曰听言、皆有关于君道之重、而不可不谨诸始者、若夫正心谨学之大要、安内攘外之弘畧、臣且有待而不言也、伏惟 陛下留意幸览焉、
臣窃惟人君欲有为于天下、其始也、莫先乎定志、故宋臣程颢有言曰、君道之大、惟在明善恶之归、辨忠邪之分、晓然趋道之正、志定而天下之治成矣、何者、人君主天下之权势也。富贵尊荣。所自出也。志或不定。则事之感于外者何限。而吾心泛泛然应之靡所适从。凡夫求富贵尊荣者。且将窥其间而以不正之端中之矣。夫心有所中、遂牵引之而不返、其流之獘可胜言哉、臣窃以为 陛下今日之心、涵养于积学之久、如水之澄、如鉴之明、以此为帝为王、固无不可者、但当时万几纷至窥伺甚多。若不先定其志。示人以所向往之实。于治化又安可图也。臣愚过计、惟愿陛下坚持圣志、一意以求太平为主、此志既定、吾心始有用力之地、而念兹在兹、拳拳焉日趋于正、声色不足以乱之、货利不足以夺之、游逸不足以间之、便佞不足以惑之、克之不巳、则志向益纯、所为益力、其致帝王太平之治也何有、此定志之术所当谨于始也、
天下重器也、得之固难、守之尤难、知其难而畏之、则天位可保而可恃、不知其难而忽之、则负荷恐有未能胜者、故传曰君以为难、易将至矣、君以为易、难将至矣、尝观古之言保位者曰、帝乃在位、曰予临兆民凛乎若朽索之驭六马、曰心之忧危如蹈虎尾涉于春冰、诚知夫君位之重、不可忽也、伏愿 陛下俯察此意、不以有位为乐。而惟以保位为难。在闇室屋漏之中、常若议者之居其后、当积日累月之久、不敢顷刻纵其心、毋以一念之逸豫。而贻四海之忧。毋以一时之疏畧。而致千百年之累。民虽安辑也。而常恐其携离。政虽修举也。而常恐其废坠。世虽治安也。而常恐其危乱。如是则可以永保天位。而 国家之祚垂于亿万斯年矣。此保位之难所当谨于始也、
天人相与之际、流通罔间、事作乎下、象动乎上、不可诬也、在昔成汤顾諟天之民命、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皆能祈天永命、后世称之、彼昏不知、以为天人远不相涉、惟所欲为而莫之惧、及大命既去、悔何及矣、由是言之、天虽高远、日监在下、人君举动以礼。则福祉随臻。一有私僻。则咎殃必至。影响鼓桴。莫喻其捷。可不畏哉。伏愿 陛下深察天道之甚迩、务修德正身以为顺承之实、虽处幽独而常若降鉴之孔昭、虽对臣民而常若在帝之左右、凡发诸念虑、必思曰得无拂于天心乎。凡施诸政事、必思日得无忝于天工乎。一瑞应之见。不以自侈。益懋德以副之。一灾异之临。不以自诿。必引咎以回之。如此则上天孚佑、景福炽昌、其于维新之治、不有光乎、此畏天之诚所当谨于始也、
治道不必远引前古、其要在于善法当世之成宪而巳、故夏遵禹训、商奉汤典、周守文武之谟烈、何其惓惓不敢忘哉、葢祖宗立业。其更事也详。则其防患也深。其谋虑也远。则其立法也密。故子孙承之。自可以世守而无獘。苟非至于大坏。固未易以更变也。至后世则不然、或自作聪明。狭小制度。或庸昧寡识。蔑弃典章。卒之国无藉焉。何以为治。洪惟我 太祖肇造鸿基、 成祖嗣承大烈、其劳心焦思、垂训立法、以为子孙万世计、至宏远矣、伏愿 陛下思贻谋之深、隆继述之孝、以天下者。 祖宗之天下。必法其所以为治。人民者。 祖宗之人民。必法其所以为养。官爵者。祖宗之建置。不可授之非其人。府库者。 祖宗之蓄藏。不可用之非其道。至于听治之暇。尤望恭取 祖训。置之座右。细加省览。守而勿失。仍申饬中外诸臣、凡有关于成宪者。一切遵守如故。则曩时平治之畧。足为今日守成之规。所谓率繇旧章永无愆矣。此法祖之善所当谨于始也、
圣王以一身立乎万民之上、能固结其心。而使之无乱者亦惟能保爱之而巳。故禹感皋陶之言、则曰安民则惠黎民怀之、周官大司徒之职、亦曰以保息养万民、可见爱民实为人君之先务。继世之主。率多生长深宫。于民间疾苦。不能尽知。遂使宸虑不经于四方。君门隔绝于万里。冤痛结于民而上不恤。穷愁徧于下而上不闻。不知民犹水也。君犹舟也。水以载舟。亦以覆舟。民以载君。亦以溺君。而可忘情也哉。伏愿陛下重念民为邦本。弘施旷荡之恩、大慰黎氓之望民好安逸也。无工役以苦之。民急衣食也。无暴敛以困之。贪吏非所乐者。黜之以悦其心。法禁非所便者。蠲之以顺其意。而 圣衷尤当念念在民。毋以岩廊之尊。而遗草泽之贱。毋以万乘之安。而忘匹夫之忧。斯薄海内外。均蒙休泽。而民有不欢然戴上者乎。此爱民之心所当谨于始也、
自古帝王莫不崇尚节俭、故唐尧所居之室、茅茨土阶、大禹菲食、周王卑服、民到于今称之、后世若汉文帝惜露台百金之费、身衣弋绨、足履革舄、宋仁宗见后宫首饰珠玉、辄闭目不视、我 太祖乘舆服御。以铜代金。 成祖所服衣袖。至于敝垢。此岂不知享有四海之富。而顾靳于此。其意或以一钱尺帛。皆出于百姓之膏脂。故不忍妄用焉。相沿至后。此意遂泯。糜费金帛。有如泥沙。毋惑乎上下之积益空。百姓益蹙蹙然苦穷也。伏愿 陛下以此轸念 先帝所司会计帑藏之数。严其出纳仍取弘治以前支费旧籍。一一遵守。而又躬尚俭朴。为天下先。宫室之奉。但仍旧贯。乘舆服食之物。悉加裁省。凡宫中冗聚之人。奇巧之玩无名赐予。无度取索。一切黜而罢之。庶几远近向风。家给人足而天下治矣。此崇俭之意所当谨于始也、
权柄者。神明之所资也。故当常使在上。而不可使在下。洪范有言惟辟作威、惟辟作福、臣无有作威作福、言政当一统、权不可分也。汉之衰也、元帝移于近嬖、孝成委于臣下、至唐永淳间、悉归宫掖、天子拱手而巳、此所谓倒持太阿而反授人以柄、未有不伤败者矣。宋臣吕公着曰、欲威福之不移。莫若舍巳而从众。众之所是。我则为之。众之所非。我则去之。夫众未有不公。而人君独为天下公议之主。威福将安归也斯言良为有见。伏愿 陛下深玩此意。凡 朝廷有大兴革。人材有大进退、治道有大刑赏。先与诸大臣参详可否。而 陛下方临以日月之明。奋以雷霆之断。躬自裁决而施行。剂量一出于渊衷。咨询不及于近昵。庶几威固于内。权重于外。治天下可运于掌上。又何患焉。此揽权之要所当谨于始也、
古称明君者惟在辨君子小人而用舍之故。虽唐虞之朝。俊又在官。而所以难壬人者。犹加谨焉。况后世乎。尝观齐桓公始任管仲则兴。后任非其人则替。唐玄宗始任姚宋则治。后任非其人则乱。夫以一人之身。委用不同、而利害悬殊如此。则所关系亦大矣哉。我 太祖尝言用人之道。当知奸良。若知良而不能用。知奸而不能去。则误国自此始。伏愿 陛下以此为鉴、于内外臣工。一一清心以图简照之方。大抵君子多敦实行。小人多托空谈。君子多体国任事。小人多谋身规避君子多面折廷诤。小人多阿谀顺旨。君子多为国荐贤。小人多妨贤病国。由是以观。庶可尽得其情实。夫然后因人而进退之。一则优礼保全。使得毕其靖献之忠。一则深虑曲防。使无容其巧投之术。如此则众贤之途开。羣枉之门塞。而大业可成矣。此用人之方所当谨于始也、
君臣之分、等诸天地、然天地之气、必交通而后万物可成、君臣之情、必相孚而后理道可立、故帝舜之于大禹曰、臣哉邻哉邻哉臣哉、高宗之于传说曰、朝夕纳诲以辅台德、其一时相与之气象、何其亲且密也、后世君之于臣。大相隔远。于朝参之外。接见颇疏。遂使经邦之道阙畴咨于大猷。宴安之私。溺偏信于近习。有如昔人所慨者。惟我 祖宗之朝每每召见羣臣。讲论治道。至于大诰首篇。特着君臣同游之训。其意远矣伏愿 陛下笃 体之谊、于退朝之暇、即御便殿、召文武大臣入内、与之亲接、或访以抚夷夏和阴阳之道。或询以进贤退不肖之方。或于簿书之外。命极言民隐。或给笔札。俾疏陈时务。庶几君臣道合。血脉流通。政事举无不当。而世道可登诸理矣。此接下之规所当谨于始也、
人君以听言为尚、故言路有通塞、天下之治乱系焉、孔子曰天子有诤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所以祖宗临御之时、文武军民凡有可言之事、许直至御前陈说、此无他、以人君一身之寡。而应万几之繁。必有所不知。因之寄耳目于言者。且辟而广之。所以图天下之治也。方今更新之始、在台谏诸臣、知必争竭心腹以论天下事、伏愿 陛下大开言路、凡政令之得失、百姓之休戚、羣臣之忠邪、使之皆得直言无隐其言之当者纳之用之。且显擢其人以示劝。其未当而或过讦直者。亦涵容而不加罪。夫以言者上逆龙鳞而犯忌讳。下结仇怨而取祸患。亦何所利哉。其心葢忠于国也。不谅其心而挫折之。则劲气消沮。忠臣杜口。渐渍不闻其过遂以阶乱。岂非大失者乎。此听言之公所当谨于始也
右臣所言以 陛下英明天纵、加之锐意更新、知皆优为之无难、而臣独怀此区区贪于倾竭不自知其言之谬妄、亦以唐虞成周之君、古之所谓圣人也、而其臣乃以兢业陈谟、抑畏作训、葢恐忽之于微、世必有以受其病、纵之于□、后或无以图其终、故其言不能巳也、臣愚浅劣、固不敢上拟古之贤臣、然欲致 主上于唐虞成周之盛、是臣犬马一念之忠也、窃不自揆、辄敢敷陈、触冒忌讳、倘 陛下不以臣鄙猥常谈或有可取、即留中省览、一一裁而行之、则于 中兴圣业、亦庶几有毛发之助、此实 宗社生灵之幸、不但臣一人受赐而巳、不胜忠爱惓惓不胜感切惶惧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