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明纪事本末 - 第 47 页/共 48 页
顺治十七年(永历十四年)春正月,李定国军孟艮。先后为疏三十六,募土人以进,多不得达;其达者,马吉翔复尼之。永历帝及朝臣莫之计。最后,定国请示进退;吉翔卒不答。
二月,白文选驻孟凛。求永历帝耗不得,引还南甸,得兵万人。
三月,李定国将杨武叛,入降。贺九仪妻子在云南,吴三桂使为血书招之;仪将降,定国杖杀之。亦杖杀金维兴,恶其诱于三桂也。九仪部何起龙以其众,自蔓谷河降。
总兵唐宗尧者,定国使屯于磨艿,招纳降附。宗尧叛,令将士赴孟艮者尽入己部;杀夺商贾,取其货转市孟艮,弋倍利。故滇中事,定国略无闻;西距阿瓦亦远,惟日夕练兵觊恢复。
夏四月,白文选移军于景线。
秋七月,白文选以兵屯江北,假道于缅,求入觐;不许。文选济江,攻阿瓦。阿瓦有二城,缅酋居新城。永历帝于故城之者梗;闻文选兵杀掠,使沐天波以敕止之。天波归,乃知定国、文选等迎驾疏先后三、四十。马吉翔不顾,亟与缅敕令文选无进兵。缅又曰:『老皇帝至,我极尽宾主礼;何来一野王子,反蹂我地,岂谓我无人耶』?文选亦不受敕(见前),曰:『蛮人不足信也』。急攻新城。垂克,缅绐以三日降;文选为退军十里,缅急缮备。文选怒,再攻之,不能克;且以炮击其军,师人多死。文选盼永历帝旨不得,乃望鹧鸪城痛哭去(即阿瓦)。初,文选在南甸距孟艮二千里,声息不相闻。及攻阿瓦还,知定国所在,先驰书责以大义及擅杀贺九仪,引军赴之。缅亦知文选必复至,益修战备。
秋九月,李定国自孟艮引兵出,道遇文选;曰:『不听吾言,果致缅怒。今在内者危,若之何』?文选不能对。乃定计合攻缅:定国自孟艮出西道、文选自木邦出东道,期会于桐坞。赵得胜、张国用还,隶白文选。
吴三桂既疏请兵灭明,遂檄缅甸会兵于孟卯。值白文选攻阿瓦,其使留不行。比将反,缅闻李定国将攻之,请先为之攻定国;三桂许之。
顺治十八年(永历十五年),白文选再疏迎跸,不获。
吴三桂使何进忠、沈应祥攻定国,至于孟卯,瘴发而还。
定国以兵攻缅,粮乏颇死亡;以江干多材木可为舟,将分军迎永历帝,而自攻新城。靳统武虑分兵弱,请并力攻新城,许之。遂与文选盟,刑牲歃血,誓必克缅。其地三面海,陆径一线,缅更断之;拔其豪边牙鲊、边牙鲊,以兵十五万来拒。定国使再喻意,不应;为木城更递以进,遂逼定国营。大出其兵战,巨象为先,佐以枪炮;横亘二十余里,呼声震天。定国、文选众不当其十一,且无兵;手长刀、白棓以进。始合,少却;其花象进尤锐,定国亲执刀当象前,一挥坠其鼻,群象皆奔。急督众进,文选以兵横攻之,杀伤无算;阵遇边牙■〈鱼果〉,斩之,缅兵大溃。边牙鲊走大林中,鸣鼓竟夕;诘旦,无一卒。定国、文选军渡锡箔江进,谋渡大金沙江。
惟祁三升在户腊,闻贺九仪死,心益漓;魏勇卒,三升并获其兵;吴三桂复招之,三升乃并勇军及总兵刘芝林、王有功、邓魁文皆入降。吴三省知不可为,亦伪降。
三月,李定国军次大金沙江。再使喻缅假道,征象马粮道,皆不应;而曰:『汝主在,犹杀掠;送之出,更何如?若欲攻城,亦惟汝!坚守一、二年,我无所损;水土不服,汝将自死』。定国度缅人不可喻,军于桐■〈土白〉,距阿瓦八十里;文选军象寨,距阿瓦百二十里。缅尽烧其舟,为木城沿江阨守,炮械弥目。其父老曰:『自此而北为鬼窟山,有大蕉林可以筏济。既济,其上为大居江地,饶林木;居人数百户烧矿冶铁,舟可立具』。定国从之,使都督丁仲柳、副将董朝用、王三元傍大居设厂制舟。缅侦之,以奇兵挠厂;仲柳弃舟走,缅尽烧之。定国忿,散兵四掠,为坐困计。缅亦饥,食及皮甲。定国谍知,再使送永历帝出,则无患。缅复诳定国退兵而后从之;文选劝定国敛军俟。
厉疫骤起,将士家属死者相继;部将某又自烧桥遁。定国不得已,旋师。或言:『缅瘴夏秋益甚,且千里无烟,孟艮亦未可至;去此百里为摆沙古,地高凉、产鱼稻,曷往诸』?从之。行未几,大山亘前,即渺赖也。登峰而望,尽其西南大海矣;遂屯焉。
秋八月,李定国、白文选复以兵攻缅;及于桐■〈土白〉,巨舟十六风坏其五(或曰缅凿沉之),急退师黑门坎。迨夕,赵得胜、张国用遽拥文选走,曰:『王无为贺九仪之续』!定国闻之,使其子兴嗣追文选,曰:『彼速亦速、彼迟亦迟,毋过迫之』!历三日,至铁门限;国、胜等议:『兴嗣蹑我,不战不能行』。升山据险,矢石交下;兴嗣怒,欲击之。定国驰至,大恸曰:『文选拂吾算,强欲入缅,误大计;今复叛,使汝追之,冀其返,犹可与共济。今若此,其心死矣!每忆昔年共事者惟文选在,何忍自斗!吾遂吾志耳』。旋军孟艮,余士卒纔三千。
吴三省虽降,非其志;会三桂檄三升军移腾越,三省突以兵走孟定、趋孟艮,至于磨犄。知定国往攻缅,不能进;得唐宗尧诸罪状,且欲降,遂杀之。以兵弱,流连孟定、耿马之间。白文选适至,见三省,不言而涕;已曰:『吾负皇上及晋王』。三省知有变,乃言云南降者多不得所,人心益思明,故己徒步至。徽人江公福又以朱成功约举兵表至,文选乃止;得胜等意亦改。文选屯锡箔,使总兵苏某出木邦,会定国进兵;月余不得报。
八月,李定国自孟艮军蛮暮。三桂、爱星阿将分道出,先使张国柱阨南甸以备之。
冬十一月,白文选在锡箔。方征兵土司,闻三桂出,使冯恩觇之;为所获,尽泄军实。三桂使高得节袭之,日夜驰三百里,至江滨;文选骇惮,毁桥走茶山。三桂趋缅甸,虑文选窥木邦,使诸降将祁三升、高启隆、马宁、马宝、马维兴、沈应时急迫之。至,将战;部众皆挺刃起,文选竟不敢令。独计马宝与相善,招之;宝遂单骑说以兵万、象马数千降。
十二月,定国移军于景线。
康熙元年春正月,李定国屯景线。闻永历帝被执,愤懑绝;曰:『势既不敌,退无为;若之何』?乃傍云南边境伺动静。
夏四月,李定国屯军于猛腊,犹为明。初,永历帝入缅,从臣分散,马九功入古剌、高如珍入暹逻,绝为所爱,以女妻之;如珍姊又为定国妃,间道通殷勤,谋连兵攻缅甸,复其仇。定国乃使江国泰约暹逻、九功约古剌,且乞师于车里,皆如约;九功又自古剌招溃卒三千,致书定国克期犄角。将发,一营尽疫;定国为表词祝天,陈己反正,悉心为明:『若祚未绝,请无灾疫,裨力出滇,以救故主;若统数绝,乞死定国,无害军民』!
六月,定国生辰,疾作。永历帝及太子讣又至,■〈足辟〉痛呼号,自掷于地。不食三日,疾益笃。越数日,招讨大元帅晋王李定国卒。将死,语子兴嗣及靳统武曰:『宁死荒徼,无降也』。定国卒,统武及马嘶良奉兴嗣嗣王位。葬定国于景线,青草不生;蛮人过之,必顶礼。未几,统武死、嘶良入降。兴嗣徘徊无所倚,嘶良诱之,乃与刘文秀子皆入降,授都统。暹逻、古剌之师,失望而返。
苏子曰:『亡国之祸,一为乱民』。斯言也,盖有别焉。昔者,下江王常之绩、锦帆甘宁之徒,李绩无赖,卒佐天策;翟进就降,并死河北。茫茫草泽,时起英雄!孙可望以助恶之躬,拥残败之众;袭据黔、滇,觊作皇帝。朱温兼四镇节度、侯景称宇宙将军,结袜弗慕,大笔受谀。乃更杀朝士、戕宗室,躬行悖逆,浊乱天纪;亲将锐卒,眈眈然侧其目而视之,彼昏不知,扫境渎武。交水大崩,十万尽溃;沙子鼠窜,一身仅存。虽裂土茅,幸保首领;然而传闻异辞,上公黜夺,百世之下快于心尔。李定国并趋角逐,志趣迥异;入黔之初倾心,局外之言结盟,清威之役,阋墙未乱,志已为明。草窃乔迁,顿如翻手;碧鸡一捷,迸力穷追。鸣钟击鼓,以讨乱略之人;使滇云之跸,煎雪大耻?集兵累万,拓地千里;则师武臣,力非小补也!夷考其事,以势则孙强、以智则最狡,定国木强,亦少戆矣;而挥辔振落,去之裕如。盖用兵之道,逞武力必顺人心。故邦芑之说,卒效于当时;伯约之志,遂行于蛮貊。平易正直,若是其伟也。夫人知可望衅于争长,不知败于无君;定国隐忍于前,卒收名于后。即贵阳之师、永昌之役,「春秋」责备贤者无辞。然大理叩首、者梗奉迎,其志则明志也;■〈足辟〉踊祈亡、荒徼戒叛,其忠非愚忠也。卒之,媲烈于思明、偕亡于苍水,磊磊落落,掀白日而树大节,岂非振臂不顾,足愧首鼠者耶!宜乎墓木虽移,比如青冢;而「晋乘」、「楚书」,共以为明殿也。若夫永历竭蹶东南殆十五载,遗臣死士,绵结简书;尤赖附降,支搘天末。岂河西贼帅,乃破秀容;海上蛋人,本非循种乎?盖年世卜衰、莞苻势炽,亡国之辙,大变其图矣。而马九功、江国泰亦哭包胥于秦辟、胜三宝于西洋也已。
续明纪事本末卷之十八
自成遗乱
宏光元年夏,李自成据武昌。其党李锦、高一功、田见秀、刘宗敏、张鼐、谷英、刘芳亮、刘芳宇、刘礼纯、袁宗第、任继荣、吴汝美、刘汝魁、辛思忠、杨忠彦、刘希尧、郝摇旗、党守素、马超、邢十万、蔺养成、牛万才、王进才、白旺及诸逆党凡四十八部、兵数十万从,历五十日。改江夏为瑞符县,大起宫殿,铸「永昌」钱,相与谋道宣、歙,取南京;曰:『西北虽不定,东南讵再失之』!将发,阴霾四塞,烈风暴雨,旗枪或尽折。乃议入湖南,合张献忠;而使刘希尧等犯楚、豫,辛思忠等躏湖广。当阳、迁安、承天、荆门、襄阳、宜城、邓州、荆门间,皆贼众。俄弃湖北,以其众自金牛堡、威宁、蒲圻、通城至于九宫山,使其下先发,自以二十骑趣山巅。已复呵止二十骑,只骑以升。乡民锄杀之,从骑皆尽。以龙衣、眇一目,疑为自成;驰告湖广总督何腾蛟。腾蛟疏闻,隆武帝大喜,备礼告庙。初,宏光帝诏:得自成者世上公,禄万石,比中山王。腾蛟疏至,隆武帝将酬之;御史郭维经力争,乃寝。
其党李锦等知自成为乡民锄,怒尽,屠其众;葬自成以帝礼。牛佺、任继荣、刘体纯共推李锦、高一功主军事,奉伪后高氏而事之(一功,即高弟也)。遂走湖南。
阿济格军在江北,闻之,渡江追击;发自成尸,朽莫辨。获其从父赵侯、襄侯,斩刘宗敏、任继荣。荆、沔、襄、汉山村堡险之贼,尚可喜等击定之。江以北,差少贼。又取诸从贼宗族,悉杀之。
锦、一功自澧州至洞庭,马进忠惧而走。锦踞洞庭,窥长沙;牛金星、牛佺、宋企郊、宋献策皆遁去,竟不死。
监国鲁王策自成死,其党必乱;加马吉翔都督同知,赍策诏之,皆不受。未几,刘体纯、郝摇旗以锦不足事,将乞降于何腾蛟;骤入湘阴,长沙危急。
秋九月,偏沅巡抚傅上瑞以贼逼,劝何腾蛟出避。腾蛟曰:『死于贼、死于左一也,奚避焉』!知府齐二南又死城中,益惧。腾蛟独用章纩议,使常大鹏等再招之;饮于教场,不一语。贼骇异,叩之,乃出其书云:『苟入朝,永保富贵』。体纯、摇旗喜过望,各以数骑入谒。腾蛟抚之,又使张光璧以三万人射旗■〈土葢〉拂天示之以武,两人皆从令;招其党袁宗第、蔺养成于长沙,王进才、塔天宝、牛勇于新墙,腾蛟增兵数十万。锦、一功闻之,亦欲降;进逼常德,驰书督抚,声称会猎湖南。堵允锡决计招之。初,宏光帝为纳粟例,允锡最奉行,大得米栗;乃语锦使曰:『食可得也。若降,与尔共之;否则,守三日,若皆饿死矣』。腾蛟犹疑锦等不可赦;允锡言『人臣之利,苟利社稷,专之可也。今我弱,贼之余者皆百战,食之足用』。腾蛟许之。允锡使人谕锦等,自以数骑历常德、澧州至草坪,贼徒皆骇;未至三十里,止空堡中。俄贼大至,从者皆泣,允锡不为动;贼拥之入屯,称诏犒师,锡高氏冠服,锦、一功蟒玉、金银、酒器,因曰:『国家三百年厚泽,若以乌合灭之,又不能守,徒受逆贼名,何益?若遂改行,富贵功名当与共之』。声情昂激。锦大喜,率众罗拜。允锡止其军,为纵言赤眉、马殷、杨钦、王佐事,皆首肯。筵间侑酒者犹故宫人;允锡见之,悲不自胜。明日,贼妻高氏出拜;曰:『堵公,天人也。洗若贼名』。且曰:『若欲作贼,则无论;既许国,当爱民,受节制』。锦等唯唯。出见秦、晋、燕、齐、豫、楚士民俘执万计,以允锡令,皆释之。锦饰美女五,献允锡;其一,某藩王女也。允锡尽礼遣之。锦招其党田见秀、刘汝魁皆来降。允锡、腾蛟合疏告,各不言功;使从官傅作霖赍而往。腾蛟卒虑锦难制,间过其营,请见高氏;再拜,执礼恭甚。高氏大悦,戒锦毋负何、堵两公。
十一月,傅作霖至福州。隆武帝下其议,蒋德璟、路振飞、林增志言:『自成罪不赦,其党助恶,宜万磔;贷以不死,厚已甚,况封爵乎』?张家玉、蔡之俊争不可,言『无使转合于敌』。钱邦芑言:『以空名得三十万众,免生灵祸;宜权许之』。乃以腾蛟为东阁大学士、兵部尚书,封定兴伯,总督楚师;允锡为兵部右侍郎、佥都御史,总制高氏军,易为「忠贞营」。授锦右军,易名赤心;一功左军,易名必正:位皆列侯。锡高氏珠冠、锦服、「贞义夫人」。再使张同敞往抚之。有司为立坊,题以「淑赞中兴」云。然隆武帝终疑自成未即死,下诏询问:腾蛟再疏辞爵,因言『九宫之役,贼党刘飞骑驰呼「李皇帝死」,合营痛哭;其事盖实』。傅上瑞说腾蛟,即诸兵贼分镇湘湖,为画守计;乃疏请以李赤心,郝永忠(摇旗易名)、袁宗第、牛万才及黄朝宣等为十三家营,田见秀、塔天宝等附之。兵多饷匮,按亩增税至数十万犹不给,民怨骚然。贼党白旺先刺于王体忠,谷英等多死,宗第诸部亦不多于他贼。惟赤心屯公安、枝江间,绵亘几百里,杀掠而食;性又桀骜,疏称自成为先帝、高氏为太后。当事优容之。
十二月,刘体纯、党守素北掠荆、楚,至于襄阳;及徐元启战三日,不胜,走入川。
顺治三年(隆武二年)春正月,何腾蛟以郝永忠、张光璧军战于湘阴、藤溪,皆大捷;请授永忠为将军。
允锡在澧州,使荆南道高如燕促忠贞营出,连破常德、松滋,渡江烧荆门、彝陵,直攻荆州;大小神器,霆击不绝。凡六昼夜,卒不下。赤心令城破,留其三尺者,一营皆死;闻者益死守。众请决汉江灌之,允锡畏鱼民,不可。诸将固请,乃令备锄镢。
二月,勒克德浑以满洲兵救荆州;居民导之,骁骑三路冒雾入。贼方食,大骇而溃。前锋觉罗郎球等纵击之,赤心大败;缘途拒击,复大溃,弃甲杖、驼马无算。勒克德浑使巴布泰等穷追之,历安远、南漳、喜峰、关玉岭而西。张鼐、李佑、吴汝义以其众三千降,允锡、赤心走澧州。讹传赤心死,勒克德浑乃引还。
夏四月,刘体纯等掠樊城、襄阳,北至兴安、西入汉中。南还,入归彝及巴东,踞险而居。王进才、郝永忠从何腾蛟。
秋八月,隆武帝在汀州。何腾蛟勤王师张光璧、郝永忠以精骑五千迎跸,自郴州出龙泉,至桂阳州;以其势险,欲居之。民不之纳,永忠杀故罗平知县夏九虞,遂屠桂阳,流血平衢,婴稚皆尽。闽中无救,隆武帝遂没;腾蛟不能问。永忠寻自桂阳出,遇尚可喜军于长宁,大惧,杀掠走道州。
顺治四年(永历元年)春二月,腾蛟部与王进才军哄。明日,进才请谢,且请以亲军入卫。诸镇皆溃(见前)。
三月,王进才以督师走,长沙遂没(见前)。
夏四月,孔有德等以兵自荆州、长沙西,堵允锡走永定。李赤心、高必正为追者所逼,械马皆失;徒步走施州卫,数日不得食。居无几,溃众稍集,声言就食于湘、粤。郝永忠合卢鼎部,大掠于永州。
六月,高必正兵入武冈。刘承允惧,促永历帝以堵允锡为督师,赐剑,使帅忠贞营规辰州;赤心言草坪之败,旗械并失,搜集一年始堪出。郝永忠至凤翔铺,鳌拜击败之。
秋八月,李干德在重庆,马超、邢十万自遂宁、保宁附之。袁宗第、党守素、刘体纯分掠达州、郧阳诸邑,与贺珍、武大定结。永历帝以樊一衡总督川、陕,宗第及其党王光兴、王友进、塔天宝、马翔云、李复荣皆来附;其后遂别为十三家营。孟乔芳等以还攻山、陕,不能问。
冬十月,郝永忠走桂林,肆杀掠。愤焦琏军不与乱,将击之;又恶诸民团,尽破水西十八砦,屠戮无艺。何腾蛟急驰至,瞿式耜力调剂;以全州、兴安、灵川屯其军,始少息。永忠固盗贼,偶不俘杀则不乐。有萧琦者,瞿式耜门生也;媚永忠,倡言陈邦傅将劫其蓄于桂林。永忠大怒,夜督兵出;在道,则言『桂林完好,瞿式耜家亦富;曷取之』?永忠大喜,伪称孔有德兵陷灵川,己军甚败,将入卫;兼程而进。全州遂没。
十二月,堵允锡、李赤心等拔衡州,趋长沙(见前)。
顺治五年(永历二年)二月,郝永忠至桂林,巡抚于光拒不纳;萧琦诳瞿式耜,纳之。夜漏三下,永忠以兵反;直入行宫,劫永历帝衾中,拽置舟。遂大掠,捶杀太常寺卿黄元泰等,从官家口皆不保。市民不胜忿,呼党拒击;永忠尽杀之。瞿式耜方出,永忠以十余人遮之,躏其冠服,居堂皆遍,式耜至裸坐。焦琏请以兵击杀之,式耜不可。永忠走黎平间,寻猝攻陈友龙军,尽杀之。
三月,降将惠应诏、李国英攻蓬溪,马超、邢十万拒之,败绩;又败于泸溪。国英、应诏更袭之,两人兵尽溃;获其党吕济民、石君球。
时刘体纯据忠州,党守素窟万县,袁宗第、杨秉允据竹山、房山、渠县、邻水,超、十万赴之。
六月,堵允锡使马进忠攻常德,克之;连下诸邑。忠贞营亦攻荆门诸郡,至于宜城,兵势大振。永历帝使晋李赤心等皆公爵。
冬十月,永历帝使朱谊泐促楚师何腾蛟、堵允锡议分军,以忠贞营隶允锡。允锡亦苦马进忠等不为用,思任赤心。使郑古爱招之,不至;自往促之。赤心等以荆州残破,不得食;又畏满洲兵逼。闻允锡至,则大喜;尽其众自夔州分道济,以常德完富,欲居之。马进忠焚之走,不遗一堵。王进才、张光璧、牛万才闻之,一时哄掠,湖南复乱。赤心至常德,忿其城空,掠而走。途次,营将皆畏赤心虐,竞烧屯走;新复州县,为之一空。腾蛟急使慰进才等;允锡亦以标兵督忠贞营趋长沙,败线国安军。王进才来合,遂屠益阳、湘潭,陷湘乡、衡山。至于长沙,徐勇固守;遗民畏屠,益助勇。赤心等为云梯、穴地以攻之,皆被却;又以舟师绝江口,相持屡月,卒不能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