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绎史卷一百四十七下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韩非刑名之学【下】   韩非子【定法】问者曰申不害公孙鞅此二家之言孰急于国应之曰是不可程也人不食十日则死大寒之隆不衣亦死谓之衣食孰急于人则是不可一无也皆养生之具也今申不害言术而公孙鞅为法术者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责实操杀生之柄课羣臣之能者也此人主之所执也法者宪令着扵官府刑罚必于民心赏存乎慎法而罚加乎奸令者也此人臣之所师也君无术则蔽扵上臣无法则乱于下此不可一无皆帝王之具也问者曰徒术而无法徒法而无术其不可何哉对曰申不害韩昭侯之佐也韩者晋之别国也晋之故法未息而韩之新法又生先君之令未收而后君之令又下申不害不擅其法不一其宪令则奸多故利在故法前令则道之利在新法后令则道之新故相反前后相悖则申不害虽十使昭侯用术而奸臣犹有所谲其辞矣故托万乘之劲韩七十年而不至扵霸王者虽用术于上法不勤饰扵官之患也公孙鞅之治秦也设告相坐而责其实连什伍而同其罪赏厚而信刑重而必是以其民用力劳而不休逐敌危而不却故其国富而兵彊然而无术以知奸则以其富彊也资人臣而已矣及孝公商君死惠王即位秦法未败也而张仪以秦殉韩魏惠王死武王即位甘茂以秦殉周武王死昭襄王即位穰侯越韩魏而东攻齐五年而秦不益尺土之地乃城其陶邑之封应侯攻韩八年城其汝南之封自是以来诸用秦者皆应穰之类也故战胜则大臣尊益地则私封立主无术以知奸也商君虽十饰其法人臣反用其资故乗彊秦之资数十年而不至扵帝王者法不勤饰扵官主无术于上之患也问者曰王用申子之术而官行商君之法可乎对曰申子未尽于法也申子言治不逾官虽知弗言治不逾官谓之守职可也知而弗言是谓过也人主以一国目视故视莫眀焉以一国耳听故听莫聪焉今知而弗言则人主尚安假借矣商君之法曰斩一首者爵一级欲为官者为五十石之官斩二首者爵二级欲为官者为百石之官官爵之迁与斩首之功相称也今有法曰斩首者令为医匠则屋不成而病不已夫匠者手巧也而医者剂药也而以斩首之功为之则不当其能今治官者智能也今斩首者勇力也以勇力之所加而治智能之官是以斩首之功为医匠也故曰二子之于法术皆未尽善也【○申商不死亦 显当服膺斯言  学】世之显学儒墨也儒之所至孔丘也墨之所至墨翟也自孔子之死也有子张之儒有子思之儒有顔氏之儒有孟氏之儒有漆雕氏之儒有仲梁氏之儒有孙氏之儒有乐正氏之儒自墨子之死也有相里氏之墨有相夫氏之墨有邓陵氏之墨故孔墨之后儒分为八墨离为三取舎相反不同而皆自谓真孔墨孔墨不可复生将谁使定后世之学乎孔子墨子俱道尧舜而取舎不同皆自谓真尧舜尧舜不复生将谁使定儒墨之诚乎殷周七百余嵗虞夏二千余嵗而不能定儒墨之真今乃欲审尧舜之道扵三千嵗之前意者其不可必乎无参验而必之者愚也弗能必而据之者诬也故眀据先王必定尧舜者非愚则诬也愚诬之学杂反之行眀主弗受也墨者之塟也冬日冬服夏日夏服桐棺三寸服丧三月世主以为俭而礼之儒者破家而葬服丧三年大毁扶杖世主以为孝而礼之夫是墨子之俭将非孔子之侈也是孔子之孝将非墨子之戾也今孝戾侈俭俱在儒墨而上兼礼之漆雕之议不色桡不目逃行曲则违扵臧获行直则怒扵诸侯世主以为防而礼之宋荣子之议设不鬭争取不随仇不羞囹圄见侮不辱世主以为寛而礼之夫是漆雕之防将非宋荣之恕也是宋荣之寛将非漆雕之暴也今寛防恕暴俱在二子人主兼而礼之自愚诬之学杂反之辞争而人主俱听之故海内之士言无定术行无常议夫冰炭不同器而久寒暑不兼时而至杂反之学不两立而治今兼听杂学缪行同异之辞安得无乱乎听行如此其扵治人又必然矣今世之学士语治者多曰与贫穷地以实无资今夫与人相善也无丰年旁入之利而独以完给者非力则俭也与人相善也无饥馑疾疚祸罪之殃独以贫穷者非侈则堕也侈而堕者贫而力而俭者富今上征敛于富人以布施扵贫家是夺力俭而与侈堕也而欲索民之疾作而节用不可得也今有人于此义不入危城不处军旅不以天下大利易其胫一毛世主必従而礼之贵其智而髙其行以为轻物重生之士也夫上所以陈良田大宅设爵禄所以易民死命也今上尊贵轻物重生之士而索民之出死而重殉上事不可得也藏书策习谈论聚徒役服文学而议説世主必从而礼之曰敬贤士先王之道也夫吏之所税耕者也而上之所养学士也耕者则重税学士则多赏而索民之疾作而少言谈不可得也立节参名执操不侵怨言过扵耳必随之以劒世主必従而礼之以为自好之士夫斩首之劳不赏而家鬪之勇尊显而索民之疾战距敌而毋私鬭不可得也国平则养儒侠难至则用介士所养者非所用所用者非所飬此所以乱也且夫人主之听扵学也若是其言宜布之官而用其身若非其言宜去其身而息其端今以为是也而弗布扵官以为非也而不息其端是而不用非而不息乱亡之道也澹台子羽君子之容也仲尼防而取之与处而行不称其貌宰予之辞雅而文也仲尼防而取之与处而智不充其辩故孔子曰以容取人乎失之子羽以言取人乎失之宰予故以仲尼之智而有失实之声今之新辩滥乎宰予而世主之听乎仲尼为説其言因任其身则焉得无失乎是以魏任孟邜之辩而有华下之患赵任马服之辩而有长平之祸此二者任辩之失也夫视鍜锡而察青黄区冶不能以必劒水击鹄鴈陆断驹马则臧获不疑钝利发齿吻形容伯乐不能以必马授车就驾而观其末涂则臧获不疑驽良观容服听辞言仲尼不能以必士试之官职课其功伐则庸人不疑扵愚智故眀主之吏宰相必起扵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夫有功者必赏则爵禄厚而愈劝迁官袭级则官职大而愈治夫爵禄大而官职治王之道也磐石千里不可谓富象人百万不可谓彊石非不大数非不众也而不可谓富彊者磐不生粟象人不可使拒敌也今商官技艺之士亦不耕而食是地不垦与磐石一贯也儒侠毋军劳显而荣者则民不使与象人同事也夫祸知磐石象人而不知祸商官儒侠为不垦之地不使之民不知事类者也故敌国之君王虽説吾义吾弗入贡而臣关内之侯虽非吾行吾必使执禽而朝是故力多则人朝力寡则朝于人故眀君务力夫严家无悍虏而慈母有败子吾以此知威势之可以禁暴而德厚之不足以止乱也夫圣人之治国不恃人之为吾善也而用其不得为非也恃人之为吾善也境内不什数用人不得为非一国可使齐为治也用众而舎寡故不务徳而务法夫必恃自直之箭百世无矢恃自圜之木千嵗无轮矣自直之箭自圜之木百世无有一然而世皆乘车射禽者何也隠括之道用也虽有不恃隠括而有自直之箭自圜之木良工弗贵也何则乗者非一人射者非一发也不恃赏罚而恃自善之民眀主弗贵也何则国法不可失而所治非一人也故有术之君不随适然之善而行必然之道今或谓人曰使子必智而夀则世必以为狂夫智性也夀命也性命者非所学于人也而以人之所不能为説人此世之所以谓之为狂也谓之不能然则是谕也夫谕性也以仁义教人是以智与夀説人也有度之主弗受也故善毛嫱西施之美无益吾面用脂泽粉黛则倍其初言先王之仁义无益于治眀吾法度必吾赏罚者亦国之脂泽粉黛也故眀主急其助而缓其颂故不道仁义今巫祝之祝人曰使若千秋万嵗千秋万嵗之声括耳而一日之夀无征扵人此人所以简巫祝也今世儒者之说人主不言今之所以为治而语已治之功不审官法之事不察奸邪之情而皆道上古之传誉先王之成功儒者饰辞曰听吾言则可以霸王此说者之巫祝有度之主不受也故眀主举实事去无用不道仁义者故不听学者之言今不知治者必曰得民之心欲得民之心而可以为治则是伊尹管仲无所用也将听民而已矣民智之不可用犹婴儿之心也夫婴儿不剔首则腹痛不防痤则寝益剔首防痤必一人抱之慈母治之然犹啼呼不止婴儿子不知犯其所小苦致其所大利也今上急耕田垦草以厚民产也而以上为酷修刑重罚以为禁邪也而以上为严征赋钱粟以实仓库且以救饥馑备军旅也而以上为贪境内教战陈阅士防幷力疾鬭所以禽虏也而以上为暴此四者所以治安也而民不知说也夫求圣通之士者为民智之不足师用昔禹决江濬河而民聚瓦石子产开畞树桑郑人谤訾禹利天下子产存郑皆以受谤夫民智之不足用亦眀矣故举士而求贤智为政而期适民皆乱之端未可与为治也【○摛辞亹亹由其持论定故 难畅言之而不竭  势】慎子曰飞龙乗云腾蛇游雾云罢雾霁而龙蛇与螾螘同矣则失其所乗也故贤人而诎于不肖者则权轻位卑也不肖而能服乎贤者则权重位尊也尧为匹夫不能治三人而桀为天子能乱天下吾以此知势位之足恃而贤智之不足慕也夫弩弱而矢髙者于风也身不肖而令行者得助扵众也尧敎于隷属而民不听至于南面而王天下令则行禁则止由此观之贤智未足以服众而势位足以任贤者也应慎子曰飞龙乗云腾蛇游雾吾不以龙蛇为不托于云雾之势也虽然夫择贤而专任势足以为治乎则吾未得见也夫有云雾之势而能乗游之者龙蛇之材美也今云盛而螾弗能乘也雾醲而螘不能逰也夫有盛云醲雾之势而不能乘逰者螾螘之材薄也今桀纣南面而王天下以天子之威爲之云雾而天下不免乎大乱者桀纣之材薄也且其人以尧之势治天下何以异桀之势乱天下也夫势者非能必使贤者用已而不肖者不用已也贤者用之则天下治不肖者用之则天下乱人之情性贤者寡而不肖者众而以威势之利济乱世之不肖人则是以势乱天下者多以势治天下者寡矣夫势者便治而利乱者也故周书曰毋为虎傅翼将飞入邑择人而食之夫乘不肖人于势是为虎傅翼也桀纣为髙台深池以尽民力为炮烙以伤民性桀纣得成肆行者南面之威为之翼也使桀纣为匹夫未始一行而身在刑戮矣势者养虎狼之心而成暴乱之事者也此天下之大患也势之于治乱本末有位也而语专言势之足以治天下者则其智之所至者浅矣夫良马固车使臧获御之则为人笑王良御之而日取千里车马非异也或至乎千里或为人笑则巧拙相去逺矣今以国位为车以势为马以号令为辔以刑罚为鞭防使尧舜御之则天下治桀纣御之则天下乱则贤不肖相去逺矣夫欲追速致逺不知任王良欲进利除害不知任贤能此则不知类之患也夫尧舜亦治民之王良也复应之曰其人以势为足恃以治官客曰必待贤乃治则不然矣夫势者名一而变无数者也势必于自然则无爲言于势矣吾所为言势者言人之所设也今曰尧舜得势而治桀纣得势而乱吾非以尧桀为不然也虽然非一人之所得设也夫尧舜生而在上位虽有十桀纣不能乱者则势治也桀纣亦生而在上位虽有十尧舜而亦不能治者则势乱也故曰势治者则不可乱而势乱者则不可治也此自然之势非人之所得设也若吾所言谓人之所得势也而已矣贤何事焉何以眀其然也客曰人有鬻矛与楯者誉其楯之坚物莫能陷也俄而又誉其矛曰吾矛之利物无不陷也有应之曰以子之矛陷子之楯何如其人弗能应也以为不可防之楯与无不陷之矛为名不可两立也夫贤之为势不可禁而势之为道也无不禁以不可禁之势与无不禁之道此矛楯之说也夫贤势之不相容亦眀矣且夫尧舜桀纣千世而一出是比肩随踵而生也世之治者不絶于中吾所以为言势者中也中者上不及尧舜而下亦不为桀纣抱法处势则治背法去势则乱今废势背法而待尧舜尧舜至乃治是千世乱而一治也抱法处势而待桀纣桀纣至乃乱是千世治而一乱也且夫治千而乱一与治一而乱千也是犹乘骥駬而分驰也相去亦逺矣夫弃隠括之法去度量之数使奚仲为车不能成一轮无庆赏之劝刑罚之威释势委法尧舜户说而人辩之不能治三家夫势之足用亦眀矣而曰必待贤则亦不然矣且夫百日之食以待粱肉饿者不活今待尧舜之贤乃治当世之民是犹待粱肉而救饿之説也夫曰良马固车臧获御之则为人笑王良御之则日取乎千里吾不以为然夫待越人之善海防者以救中国之溺人越人善防矣而溺者不济矣夫待古之王良以驭今之马亦犹越人救溺之説也不可亦眀矣夫良马固车五千里而一置使中手御之追速致逺可以及也而千里可日致也何必待古之王良乎且御非使王良也则必使臧获败之治非使尧舜也则必使桀纣乱之此味非饴蜜也必苦菜亭歴也此则积辩累辞离理失术两末之议也奚可以难夫道理之言乎哉客议未及此论也 【备内】人主之患在于信人信人则制于人人臣之于其君非有骨肉之亲也缚于势而不得不事也故为人臣者窥觇其君心也无须臾之休而人主怠傲处其上此世所以有劫君弑主也为人主而大信其子则奸臣得乗扵子以成其私故李兊傅赵王而饿主父为人主而大信其妻则奸臣得乗扵妻以成其私故优施傅丽姬杀申生而立奚齐夫以妻之近与子之亲而犹不可信则其余无可信者矣且万乘之主千乗之君后妃夫人适为太子者或有欲其君之蚤死者何以知其然夫妻者非有骨肉之防也爱则亲不爱则疏语曰其母好者其子抱然则其为之反也其母恶者其子释丈夫年五十而好色未解也妇人年三十而美色衰矣以衰美之妇人事好色之丈夫则身见疏贱其子疑不为主此后妃夫人之所以兾其君之死者也唯母为后而子为主则令无不行禁无不止男女之乐不减于先君而擅万乗不疑此酖毒扼昧之所以用也故桃左春秋曰人主之疾死者不能处半人主弗知则乱多资故曰利君死者众则人主危故王良爱马越王勾践爱人为战与驰医善吮人之伤含人之血非骨肉之亲也利所加也故舆人成舆则欲人之富贵匠人成棺则欲人之夭死也非舆人仁而匠人贼也人不贵则舆不售人不死则棺不买情非憎人也利在人之死也故后妃夫人太子之党成而欲君之死也君不死则势不重情非憎君也利在君之死也故人主不可以不加心扵利已死者故日月晕围于外其贼在内备其所憎祸在所爱是故眀主不举不参之事不食非常之食逺听而近视以审外内之失省同异之言以知朋党之分偶参伍之验以责陈言之实执后以应前按法以治众众端以参观士无幸赏赏无逾行杀必当罪有罪不赦则奸邪无所容其私矣徭役多则民苦民苦则权势起权势起则复除重复除重则贵人富苦民以富贵人起势以借人臣非天下长利也故曰徭役少则民安民安则下无重权下无重权则权势灭权势灭则德在上矣今夫水之胜火亦眀矣然而釡鬲间之水煎沸竭尽其上而火得炽盛焚其下水失其所以胜者矣今夫治之禁奸又眀于此然守法之臣为釜鬲之行则法独眀于胸中而已失其所以禁奸者矣上古之传言春秋所记犯法为逆以成大奸者未甞不从尊贵之臣也而法令之所以备刑罚之所以诛常扵卑贱是以其民絶望无所告愬大臣比周蔽上为一隂相善而阳相恶以示无私相为耳目以主隙人主掩蔽无道得闻有主名而无实臣专法而行之周天子是也偏借其权势则上下易位矣此言人臣之不可借权势也 【南面】人主之过在已任在臣矣又必反与其所不任者备之此其说必与其所任者为雠而主反制于其所不任者今所与备人者且曩之所备也人主不能眀法而以制大臣之威无道得小臣之信也人主释法而以臣备臣则相爱者比周而相誉相憎者朋党而相非非誉交争则主惑乱矣人臣者非名誉请谒无以进取非背法专制无以为威非假扵忠信无以不禁三者惛主壊法之资也人主使人臣虽有智能不得背法而专制虽有贤行不得逾功而先劳虽有忠信不得释法而不禁此之谓眀法人主有诱于事者有壅扵言者二者不可不察也人臣易言事者必索资以事诬主主诱而不察因而多之则是臣反以事制主也如是者谓之诱诱扵事者困扵患其进言少其退费多虽有功其进言不信夫不信者有罪有功者必赏则羣臣莫敢饰言以惛主主道者使人臣前言不复扵后后言不复扵前事虽有功必伏其罪谓之任下人臣为主设事而恐其非也则先出説设言曰议是事者妒事者也人主藏是言不更听羣臣羣臣畏是言不敢议事二势者用则忠臣不听而誉臣独任如是者谓之壅扵言壅于言者制扵臣矣主道者使人臣知有言之责又有不言之责言无端末辩无参验者此言之责也以不言避责持重位者此不言之责也人主使人臣言者必知其端以责其实不言者必问其取舎以为之资则人臣莫敢妄言矣又不敢黙然矣言默则皆有责也人主欲为事不通其端末而以眀其欲有为之意者其为不得利必以害反知此者举事有道计其入多其出少者可为也惑主不然计其入不计其出出虽倍其入不知其害则是名得而实亡如是者功小而害大矣凡功者其入多其出少乃可谓功今大费无罪而少得为功则人臣出大费而成小功小功成而主亦有害不知治者必曰无变古毋易常变与不变圣人不听正治而已然则古之无变常之毋易在常古之可与不可伊尹毋变殷太公毋变周则汤武不王矣管仲毋变齐郭偃无变晋则桓文不霸矣凡人难变古者惮易民之安也夫不变古者袭乱之迹适民心者恣奸之行也民愚而不知乱上懦而不能更是治之失也人主者眀能知治严必行之故虽拂于民必立其治説在商君之内外而铁殳重盾而豫戒也故郭偃之始治也文公有官防管仲始治也桓公有武车戒民之备也是以愚戆窳惰之民苦小费而亡大利也故夤虎受阿谤而小变而失长便故邹贾非载旅狎习于乱而容扵治故郑人不能归醉【説林】昭绩昧醉寐而亡其裘宋君曰醉足以亡裘乎对曰桀以醉亡天下而康诰曰毋彝酒者彝酒常酒也常酒者天子失天下匹夫失其身 有献不死之药扵荆王者谒者操之以入中射之士问曰可食乎曰可因夺而食之王大怒使人杀中射之士中射之士使人説王曰臣问谒者曰可食臣故食之是臣无罪而罪在谒者也且客献不死之药臣食之而王杀臣是死药也是客欺王也夫杀无罪之臣而眀人之欺王也不如释臣王乃不杀 田驷欺邹君邹君将使人杀之田驷恐告恵子恵子见邹君曰今有人见君则防其一目奚如君曰我必杀之恵子曰瞽两目防君奚为不杀君曰不能勿防恵子曰田驷东慢齐侯南欺荆王驷之于欺人瞽也君奚怨焉邹君乃不杀 张谴相韩病将死公乗无正懐三十金而问其疾居一月自问张谴曰若子死将谁使代子答曰无正重法而畏上虽然不如公子食我之得民也张谴死因相公乘无正 鲁人身善织屦妻善织缟而徙于越或谓之曰子必穷矣鲁人曰何也曰屦为履之也而越人跣行缟为冠之也而越人被髪以子之所长逰于不用之国欲使无穷其可得乎 卫人嫁其子而敎之曰必私积聚为人妇而出常也其成居幸也其子因私积聚其姑以为多私而出之其子所以自反者陪其所以嫁其父不自罪扵教子非也而自知其益富今人臣之处官者皆是类也 田伯鼎好士而存其君白公好士而乱荆其好士则同其所以为则异公孙友自刖而尊百里竖刁自宫而谄桓公其自刑则同其所以自刑之为则异慧子曰往者东走逐者亦东走其东走则同其所以东走之为则异故曰同事之人不可不审察也 鸟有翢翢者重首而屈尾将欲饮扵河则必颠乃衔其羽而饮之人之所有饮不足者不可不索其羽也 桓赫曰刻削之道鼻莫如大目莫如小鼻大可小小不可大也目小可大大不可小也举事亦然为其不可复者也则事寡败矣 宋之富贾有监止子者与人争买百金之璞玉因佯失而毁之负其百金而理其毁瑕得千镒焉事有举之而有败而贤其毋举之者负之时也 有欲以御见荆王者众驺妒之因曰臣能撽鹿见王王为御不及鹿自御及之王善其御也乃言众驺妒之 三虱相与讼一虱过之曰讼者奚説三虱曰争肥饶之地一虱曰若亦不患腊之至而茅之燥耳若又奚患于是乃相与聚嘬其母而食之彘臞人乃弗杀 虫有蚘者一身两口争相龁也遂相食因自杀人臣之争事而亡其国者皆蚘类也 宫有垩器有涤则洁矣行身亦然无涤垩之地则寡非矣 有与悍者邻欲卖宅而避之人曰是其贯将满也子姑待之答曰吾恐其以我满贯也遂去之故曰物之防者非所靡也【内储説上七术】主之所用也七术所察也六微七术一曰众端参观二曰必罚眀威三曰信赏尽能四曰一听责下五曰疑诏诡使六曰挟知而问七曰倒言反事此七者主之所用也 观听不参则诚不闻听有门户则臣壅塞其説在侏儒之梦见灶哀公之称莫众而迷故齐人见河伯与恵子之言亡其半也其患在竖牛之饿叔孙而江乞之説荆俗也嗣公欲治不知故使有敌是以眀主推积铁之类而察一市之患【○参观一】 爱多者则法不立威寡者则下侵上是以刑罚不必则禁令不行其説在董子之行石邑与子产之敎游吉也故仲尼説陨霜而殷法刑弃灰将行去乐池而公孙鞅重轻罪是以丽水之金不守而积泽之火不救成欢以太仁弱齐国卜皮以慈恵亡魏王管仲知之故断死人嗣公知之故买胥靡【○必罚二】 赏誉薄而谩者下不用赏誉厚而信者下轻死其说在文子称若兽鹿故越王焚宫室而呉起倚车辕李悝断讼以射宋崇门以毁死勾践知之故式怒鼃昭侯知之故藏弊袴厚赏之使人为贲诸也妇人之拾蚕渔者之握鳣是以效之【○赏誉三】 一听则愚智不分责下则人臣不参其説在索郑与吹竽其患在申子之以赵绍韩沓为甞试故公子泛议割河东而应侯谋弛上党【○一听四】 数见久待而不任奸则鹿散使人问他则不鬻私是以厐敬还公大夫而戴讙诏视辒车周主亡玉簮商太宰论牛矢【○诡使五】 挟智而问则不智者至深智一物众隠皆变其説在昭侯之握一爪也故必审南门而三乡得周主索曲杖而羣臣惧卜皮事庶子西门豹详遗辖【○挟智六】 倒言反事以尝所疑则奸情得故阳山谩樛竖淖齿为秦使齐人欲为乱子之以白马子产离讼者嗣公过闗市【○倒言七右经】 齐人有谓齐王曰河伯大神也王何不试与之遇乎臣请使王遇之为坛场大水之上而与王立之焉有闲大鱼动因曰此河伯 夫矢来有乡则积铁以备一乡矢来无乡则为铁室以尽备之备之则体不伤故彼以尽备之不伤此以尽敌之无奸也 荆南之地丽水之中生金人多窃采金采金之禁得而辄辜磔扵市甚众壅离其水也而人窃金不止夫罪莫重辜磔于市犹不止者不必得也故今有于此曰予汝天下而杀汝身庸人不为也夫有天下大利也犹不为者知必死故不必得也则虽辜磔窃金不止知必死虽予之天下不为也 宋崇门之巷人服丧而毁甚瘠上以为慈爱于亲举以为官师眀年人之所以毁死者嵗十余人子之服亲丧者为爱之也而尚可以赏劝也况君上之于民乎 鳣似虵蚕似蠋人见虵则惊骇见蠋则毛起然而妇人拾蚕渔者握鳣利之所在则忘其所恶皆为孟贲 庞敬县令也遣市者行而召公大夫而还之立有间无以诏之防遣行市者以为令与公大夫有言不相信以至无奸 戴驩宋太宰夜使人曰吾闻数夜有乘辒车至李史门者谨为我伺之使人报曰不见辒车见有奉笥而与李史语者有闲李史受笥 周主亡玉簮令吏求之三日不能得也周主令人求而得之家人之屋闲周主曰吾知吏之不事事也求簮三日不得之吾令人求之不移日而得之扵是吏皆悚惧以为君神眀也 商太宰使少庶子之市顾反而问之曰何见扵市对曰无见也太宰曰虽然何见也对曰市南门之外甚众牛车仅可以行耳太宰因诫使者无敢告人吾所问扵女因召市吏而诮之曰市门之外何多牛屎市吏甚怪太宰知之疾也乃悚惧其所也周主下令索曲杖吏求之数日不能得周主私使人求之不移日而得之乃谓吏曰吾知吏不事事也曲杖甚易也而吏不能得我令人求之不移日而得之岂可谓忠哉吏乃皆悚惧其所以君为神眀 阳山君相衞闻王之疑已也乃伪谤樛竖以知之 齐人有欲为乱者恐王知之因诈逐所爱者令走王知之【○右传○诸事已见别卷者不録下 内储説同  下六防】六防一曰权借在下二曰利异外借三曰托扵似类四曰利害有反五曰参疑内事六曰敌国废置此六者主之所察也 权势不可以借人上失其一臣以为百故臣得借则力多力多则内外为用内外为用则人主壅其説在老耼之言失鱼也是以人主久语而左右鬻懐刷其患在胥僮之諌厉公与州侯之一言而燕人浴矢也【○权借一】 君臣之利异故人臣莫忠故臣利立而君利灭是以奸臣者召敌兵以内除举外事以主茍成其私利不顾国患其説在衞人之妻夫祷祝也故戴歇议子弟而三桓劫昭公公叔内齐军而翟黄召韩兵太宰嚭説大夫种大成牛教申不害司马喜告赵王吕仓规秦楚宋石遗卫君书白圭敎暴谴【○利异二】似类之事人主之所以失诛而大臣之所以成私也   是以门人捐水而夷射诛济阳自矫而二人罪司马喜杀爰骞而季辛死郑袖言恶臭而新人劓费无忌敎郄宛而令尹诛陈需杀张夀而犀首走故烧刍廥而中山罪杀老儒而济阳赏也【○似类三】 事起而有所利其尸主之有所害必反察之是以眀主之论也国害则省其利者臣害则察其反者其説在楚兵至而陈需相黍种贵而廪吏覆是以昭奚恤执贩茅而僖侯谯其次文公髪烧炙而穰侯请立帝【○有反四】 参疑之势乱之所由生也故眀主慎之是以晋骊姬杀太子申生而郑夫人用毒药卫州吁杀其君完公子根取东周王子职甚有而商臣果作乱严遂韩廆争而哀侯果遇贼田常阚止戴讙皇喜敌而宋君简公杀其説在狐突之称二好与郑昭之对未生也【○参疑五】 敌之所务在淫察而就靡人主不察则敌废置矣故文王资费仲而秦王患楚使黎且去仲尼而干象沮甘茂是以子胥宣言而子常用内美人而虞虢亡佯遗书而苌死用鸡猳而郐杰尽【○废置六】参疑废置之事眀主絶之于内而施之扵外资其轻   者辅其弱者此谓庙攻参伍既用扵内观听又行于外则敌伪得其説在秦侏儒之告恵文君也故襄疵言袭邺而嗣公赐令蓆【○庙攻七右经】 势重者人主之渊也臣者势重之鱼也鱼失扵渊而不可复得也人主失其势重于臣而不可复收也古之人难正言故托之扵鱼赏罚者利器也君之以制臣臣得之以拥主故君先见所赏则臣鬻之以为德君先见所罚则臣鬻之以为威故曰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燕人无惑故浴狗矢燕人其妻有私通于士其夫早自外而来士适出夫曰何客也其妻曰无客问左右左右言无有如出一口其妻曰公惑易也因浴之以狗矢一曰燕人李季好逺出其妻私有通扵士季突至士在内中妻患之其室妇曰令公子裸而解髪直出门吾属佯不见也于是公子従其计疾走出门季曰是何人也家室皆曰无有季曰吾见鬼乎妇人曰然为之奈何曰取五姓之矢浴之季曰诺乃浴以矢一曰浴以兰汤 衞人有夫妻祷者而祝曰使我无故得百束布其夫曰何少也对曰益是子将以买妾 荆公欲宦诸公子于四邻戴歇曰不可宦公子于四邻四邻必重之曰子出者重重则必为所重之国党则是教子于市外也不使 吕仓魏王之臣也而善扵秦荆微讽秦荆令之攻魏因请行和以自重也 宋石魏将也卫君荆将也两国构难二子皆将宋石遗衞君书曰二军相当两旗相望唯毋一战战必不两存此乃两主之事也与子无有私怨也善者相避也 魏王臣二人不善济阳君济阳君因伪令人矫王命而谋攻也王使人问济阳君曰谁与恨对曰无敢与恨虽然尝与二人不善不足以至于此王问左右左右固然王因诛二人者 中山有贱公子马甚瘦车甚弊左右有私不善者乃为之请曰公子甚贫马甚瘦王何不益之马食王不许左右因防令夜烧刍廏王以为贱公子也乃诛之 魏有老儒不善济阳君客有与老儒私怨者因攻老儒杀之以德扵济阳君曰臣为其不善君也故为君杀之济阳君因不察而赏之一曰济阳君有少庶子者不见知欲入爱扵君者齐使老儒掘药于马梨之山济阳少庶子欲以为功入见于君曰齐使老儒掘药扵马梨之山名掘药也实闲君之国君杀之是将以济阳君抵罪扵齐矣臣请刺之君曰可于是眀日得之城隂而刺之济阳君还益亲之 郑君问郑昭曰太子亦何如对曰太子未生也君曰太子已置而曰未生何也对曰太子虽置然而君之好色不已所爱有子君必爱之爱之则必欲以为后臣故曰太子未生也 邺令襄疵隂善赵王左右赵王谋袭邺襄疵常辄闻而先言之魏王魏王备之赵乃辄还【○右 外储説传  左上】眀主之道如有若之应宓子也眀主之听言也美其辩其观行也贤其逺故羣臣士民之道言者迂其行身也离世其説在田鸠对荆王也故墨子为木鸢讴癸筑武宫夫药酒用言眀在圣主之以独知也 人主之听言也不以功用为的则説者多棘刺白马之説不以仪的为闗则射者皆如羿也人主于説也皆如燕主学道也而长説者皆如郑人争年也是以言有纤察防难而非务也故李恵宋墨皆画防也论有迂深闳大非用也故畏震瞻车状皆鬼魅也言而拂难坚确非功也故务卞鲍介墨翟皆坚瓠也且虞庆诎匠也而屋壊范且穷工而弓折是故求其诚者非归饷也不可 夫挟相为则责望自为则事行故父子或怨噪取庸作者进美羮説在文公之先宣言与勾践之称如皇也故桓公藏蔡怒而攻楚呉起懐瘳实而吮伤且先王之赋颂钟鼎之铭皆潘吾之迹华山之博也然先王所期者利也所用者力也筑社之谚目辞説也请许学者而行宛曼于先生或者不宜今乎如是不能更也郑县人得车轭也衞人佐弋也卜子妻为弊袴也而其少者也先王之言有其所为小而世意之大者有其所为大而世意之小者未可必知也説在宋人之解书与梁人之读记也故先王有郢书而后世多燕説夫不适国事而谋先王皆归取度者也 利之所在民归之名之所彰士死之是以功外扵法而赏加焉则上不能得所利于下名外扵法而誉加焉则士劝名而不畜之于君故中章胥已仕而中牟之民弃田圃而随文学者邑之半平公腓痛足痹而不敢壊坐晋国之辞仕托慕者国之锤此三士者言袭法则官府之籍也行中事则如令之民也二君之礼太甚若言离法而行逺功则绳外民也二君又何礼之礼之当亡且居学之士国无事不用力有难不被甲礼之则惰修耕战之功不礼则周主上之法国安则尊显危则为屈公之威人主奚得于居学之士哉故眀王论李疵视中山也诗曰不躬不亲庶民不信傅説之以无衣紫子产之以郑简宋襄责之以尊厚耕战夫不眀分不责诚而以躬亲涖下且为下走睡卧与夫揜弊防服孔丘不知故称犹盂邹君不知故先自戮眀主之道如叔向赋猎与昭侯之奚听也 小信成则大信立故眀主积于信赏罚不信则禁令不行説在文公之攻原与箕郑救饿也是故呉起须故人而食文侯防虞人而猎故眀主表信如曾子杀彘也患在厉王击警鼓与李悝谩两和也【○右经】夫良药苦于口而智者劝而饮之知其入而已己疾   也忠言拂扵耳而眀主听之知其可以致功也 宋人有请为燕王以棘刺之端为母猴者必三月斋然后能观之燕王因以三乘养之右御冶工言王曰臣闻人主无十日不燕之斋今知王不防久斋以观无用之器也故以三月为期凡刻削者以其所以削必小今臣冶人也无以为之削此不然物也王必察之王因囚而问之果妄乃杀之冶人谓王曰计无度量言谈之士多棘刺之説也一曰好防巧衞人有能以棘刺之端为母猴燕王説之养之以五乗之奉王曰吾试观客为棘刺之母猴客曰人主欲观之必半嵗不入宫不饮酒食肉雨霁日出视之晏隂之间而棘刺之母猴乃可见也燕王因养衞人不能观其母猴郑有台下之冶者谓燕王曰臣为削者也诸防物必以削削之而所削必大扵削今棘刺之端不容削锋王试观客之削能与不能可知也王曰善谓衞人曰客为棘刺之端以削吾欲观见之客曰臣请之舎取之因逃 夫新砥砺杀矢彀弩而射虽防而妄发其端未尝不中秋毫也然而莫能复其处不能谓善射无常仪的也设五寸之的引十步之逺非羿逢防不能必全者有常仪的也有度难而无度易也有常仪的则羿防以五寸为巧无常仪的则以妄发而中秋毫为拙故无度而应之则辩士繁説设度而待之虽知者犹畏失也不敢妄言今人主听説不应之以度而説其辩不度之以功而誉其行此人主所以长欺而説者所以长养也 客有敎燕王为不死之道者王使人学之所使学者未及学而客死王大怒诛之王不知客之欺已而诛学者之晚也夫信不然之物而诛无罪之臣不察之患也且人所急无如其身不能自使其无死安能使王长生哉 郑人有相与争年者其一人曰我与黄帝之兄同年讼此而不决以后息者为胜耳 客有为周君画防者三年而成君观之与髹防者同状周君大怒画防者曰筑十版之墙凿八尺之牖而以日始出时加之其上而观周君为之望见其状尽成龙蛇禽兽车马万物之状备具周君大説此画防之功非不微难也然其用与素髹防同 客有为齐王画者齐王问曰画孰最难者曰犬马难孰易者曰鬼魅最易夫犬马人所知也旦暮罄于前不可类之故难鬼神无形者不罄于前故易之也 虞庆为屋谓匠人曰屋太尊匠人对曰此新屋也涂濡而椽生夫濡涂重而生椽桡以桡椽任重涂此宜卑虞庆曰不然更日久则涂干而椽燥涂干则轻椽燥则直以直椽任轻涂此益尊匠人诎为之而屋壊一曰虞庆将为屋匠人曰材生而涂濡夫材生则桡涂濡则重以桡任重今虽成久必坏虞庆曰材干则直涂干则轻今诚得干日以轻直虽久必不壊匠人诎作之成有间屋果壊范且曰弓之折必于其尽也不于其始也夫工人张弓也伏檠三旬而蹈一日犯机是节之其始而暴之其尽也焉得无折范且曰不然伏檠一日而蹈三日而犯机是暴之其始而节之其尽也工人穷也为之弓折范且虞庆之言皆文辩辞胜而反事之情人主説而不禁此所以败也夫不谋治彊之功而艳乎辩説文丽之声是却有术之士而任壊屋折弓也故人主之扵国事也皆不达乎工匠之构屋张弓也然而士穷乎范且虞庆者为虚辞其无用而胜实事其无易而穷也人主多无用之辩而少无易之言此所以乱也今世之为范且虞庆者不辍而人主説之不止是贵败折之类而以知术之人为工匠也不得施其技巧故屋壊弓折知治之人不得行其方术故国乱而主危 夫婴儿相与戏也以尘为饭以涂为羮以木为胾然至日晚必归饟者尘饭涂羮可以戏而不可食也夫称上古之传颂辩而不慤道先王仁义而不能正国者此亦可以戏而不可以为治也夫慕仁义而弱乱者三晋也不慕而治彊者秦也然而秦彊而未帝者治未毕也 人为婴儿也父母养之简子长而怨子壮盛成人其供养薄父母怒而诮之子父至亲也而或谯或怨者皆挟相为而不周于为已也夫卖庸而播耕者主人费家而美食调布而求易钱者非爱庸客也曰如是耕者且深耨者熟耘也庸客致力而疾耘耕者尽巧而正畦陌畴畤者非爱人主也曰如是羮且美钱布且易云也此其养功力有父子之泽矣而心调于用者皆挟自为心也故人行事施予以利之为心则越人易和以害之为心则父子离且怨 郑县人卜子使其妻为袴其妻问曰今袴何如夫曰象吾故袴其妻因毁新令如故袴郑县人有得车轭者而不知其名问人曰此何种也   对曰此车轭也俄又复得一问人曰此是何种也对曰此车轭也问者大怒曰曩者曰车轭今又曰车轭是何众也此女欺我也遂与之鬭 衞人有佐弋者鸟至因先以其裷麾之鸟惊而不射也 郑县人乙子妻之市买鼈以归过颍水以为渇也因縦而饮之遂亡其鼈夫少者侍长者饮长者饮亦自饮也一曰鲁人有自喜者见长者饮酒不能釂则唾之亦效唾之一曰宋人有少者亦欲效善则见长者饮无余非斟酒余也而欲尽之 书曰绅之束之宋人有治者因重帯自绅束也人曰是何也对曰书之言固然书曰既雕既琢还归其朴梁人有治者动作言学举事于文曰难之顾失其实人曰是何也对曰书之言固然 郢人有遗燕相国书者夜书火不眀因谓持烛者曰举烛云而过书举烛举烛非书意也燕相受书而説之曰举烛者尚眀也尚眀也者举贤而任之燕相白王王大説国以治治则治矣非书意也今世举学者多似此类 郑人有且置履者先自度其足而置之其坐至之市而忘操之已得履乃曰吾忘持度反归取之及反市罢遂不得履人曰何不试之以足曰宁信度无自信也 郑县人有屈公者闻敌恐因死恐已因生 邹君好服长缨左右皆服长缨甚贵邹君患之问左右左右曰君好服百姓亦多服是以贵君因先自断其缨而出国中皆不服长缨君不能下令为百姓服度以禁之乃断缨出以示民是先戮以涖民也【○右 外储説传  左下】以罪受诛人不怨上跀危生子臯以功受赏臣不德君翟璜操右契而乘轩襄王不知故昭卯五乗而履屩上不过任臣不诬能即臣将为失少室周 恃势而不恃信故东郭牙议管仲恃术而不恃信故浑轩非文公故有术之士信赏以尽能必罚以禁邪虽有駮行必得所利简主之相阳虎哀公问一足失臣主之理则文王自履而矜不易朝燕之处则季孙终身荘而遇贼 利所禁禁所利虽神不行誉所罪毁所赏虽尧不治夫为门而不使入委利而不使进乱之所以产也齐侯不听左右魏王不听誉者而眀察照羣臣则钜不费金钱孱不用玉璧西门豹请复治邺足以知之犹盗婴儿之矜裘与跀危子荣衣子绰左右画去蚁驱蝇安得无桓公之忧索官与宣王之患臞马也臣以卑俭为行则爵不足以劝赏光无节则臣下侵偪説在苗贲皇非献伯孔子议晏婴故仲尼论管仲与叔孙敖而出入之容变阳虎之言见其臣也而简主之应人臣也失主术朋党相和臣下得欲则人主孤羣臣公举下不相和则人主眀阳虎将为赵武之贤解狐之公而简主以为枳棘非所以教国也 公室卑则忌直言私行胜则少公功説在文子之直言武子之用杖子产忠諌子国谯怒梁车用法而成侯收玺管仲以公而国人谤怨【○右经】 讵者齐之居士孱者魏之居士齐魏之君不眀不能亲照境内而听左右之言故二子费金璧而求入仕也 齐有狗盗之子与跀危子戏而相夸盗子曰吾父之裘独有尾危子曰吾父独冬不失袴子绰曰人莫能左画方而右画圆也以肉去蚁蚁愈多以鱼驱蝇蝇愈至 郑县人卖豚人问其价曰道逺日暮安暇语汝【○右 外储説传  右上】君所以治臣者有三势不足以化则除之师旷之对晏子之説皆合势之易也而道行之难是与兽逐走也未知除患患之可除在子夏之説春秋也善持势者蚤絶其奸萌故季孙让仲尼以遇势而况错之于君乎是以太公望杀狂矞而臧获不乗骥嗣公知之故而驾鹿薛公知之故与二栾博此皆知同异之反也故眀主之牧臣也説在畜马 人主者利害之轺毂也射者众故人主共矣是以好恶见则下有因而人主惑矣辞言通则臣难言而主不神矣説在申子之言六慎与唐易之言弋也患在国羊之请变与宣王之太息也眀之以靖郭氏之献十珥也与犀首甘茂之道宂闻也堂谿公知术故问玉巵昭侯能术故以听独寝眀主之道在申子之劝独断也 术之不行有故不杀其狗则酒酸夫国亦有狗且左右皆社鼠也人主无尧之再诛与荘王之应太子而皆有薄媪之决蔡妪也知贵不能以敎歌之法先揆之呉起之出爱妻文公之斩颠颉皆违其情者也故能使人弹疽者必其忍痛者也【○右经】 赏之誉之不劝罚之毁之不畏四者加焉不变则除之 国羊重于郑君闻君之恶已也侍饮因先谓君曰臣适不幸而有过愿君幸而告之臣请变更则臣免死罪矣 夫敎歌者使先呼而诎之其声反清征者乃敎之一曰敎歌者先揆以法疾呼中宫徐呼中徴疾不中宫徐不中征不可谓敎 夫痤疽之痛也非刺骨髓则烦心不可支也非如是不能使人以半寸砥石弹之今人主之于治亦然非不知有苦则安欲治其国非如是不能听圣知而诛乱臣乱臣者必重人重人者必人主所甚亲爱也人主所甚亲爱也者是同坚白也夫以布衣之资欲以离人主之坚白所爱是犹以解左髀説右髀者是身必死而説不行者也【○右 外传  储説右下】赏罚共则禁令不行何以眀之眀之以造父于期子罕为出彘田恒为圃池故宋君简公弑患在王良造父之共车田连成窍之共琴也 治彊生于法弱乱生于阿君眀于此则正赏罚而非不仁也爵禄生于功诛罚生于罪臣眀扵此则尽死力而非忠君也君通于不仁臣通于不忠则可以王矣昭襄知主情而不发五苑田鲔知臣情故敎田章而公仪辞鱼 眀主者鉴于外也而外事不得不成故苏代非齐王人主鉴于上也而居者不适不显故潘夀言禹情人主无所觉悟方吾知之故恐同衣于族而况借扵权乎呉章知之故説以佯而况借于诚乎赵王恶虎目而壅眀主之道如周行人之郤衞侯也 人主者守法责成以立功者也闻有吏虽乱而有独善之民不闻有乱民而有独治之吏故眀主治吏不治民説在摇木之本与引网之纲故失火之啬夫不可不论也救火者吏操壶走火则一人之用也操鞭使人则役万夫故所遇术者如造父之遇驾马牵马推车则不能进代御执辔持防则马咸骛矣是以説在椎鍜平夷榜檠矫直不然败在淖齿用齐戮闵王李兑用赵饿主父也 因事之理则不劳而成故兹郑之踞辕而歌以上髙梁也其患在赵简主税吏请轻重薄疑之言国中饱简主喜而府库虚百姓饿而奸吏富也故桓公巡民而管仲省腐财怨女不然则在延陵乗马不得进造父过之而为之泣也【○右经】 造父御四马驰骤周旋而恣欲于马恣欲于马者擅辔防之制也然马惊扵出彘而造父不能禁制者非辔防之严不足也威分于出彘也王子于期为驸驾辔防不用而择欲于马擅刍水之利也然马过于圃池而驸马败者非刍水之利不足也徳分于圃池也故王良造父天下之善御者也然而使王良操左革而叱咤之使造父操右革而鞭笞之马不能行十里共故也田连成窍天下善鼓琴者也然而田连鼓上成窍檝下而不能成曲亦共故也夫以王良造父之巧共辔而御不能使马人主安能与其臣共权以为治以田连成窍之巧共琴而不能成曲人主又安能与其臣共势以成功乎一曰造父为齐王驸驾渇马服成効驾圃中渇马见圃池去车走池驾败王子于期为简主取道争千里之表其始发也彘伏沟中王子于期齐辔防而进之彘突出于沟中马惊驾败司城子罕谓宋君曰庆赏赐与民之所喜也君自行之杀戮诛罚民之所恶也臣请当之宋君曰诺于是出威令诛大臣君曰问子罕也于是大臣畏之细民归之处期年子罕杀宋君而夺政故子罕为出彘以夺其君国简公在上位罚重而诛严厚敛赋而杀戮民田成恒设慈爱眀寛厚简公以齐民为渇马不以恩加民而田成恒以仁厚为圃池也一曰造父为齐王驸驾以渇服马百日而服成服成请効驾齐王王曰効驾于圃中造父驱车入圃马见圃池而走造父不能禁造父以渇服马久矣今马见池駻而走虽造父不能治今简公之法禁其众久矣而田成恒利之是田成恒倾国池而示渇民也一曰王子于期为宋君为千里之逐已驾察手吻文且发矣驱而前之轮中绳引而郤之马掩迹拊而发之彘逸出扵窦中马退而郤防不能进前也马駻而走辔不能止也一曰司城子罕谓宋君曰庆赏赐予者民之所好也君自行之诛罚杀戮者民之所恶也臣请当之于是戮细民而诛大臣君曰与子罕议之居期年民知杀生之命制于子罕也故一国归焉故子罕劫宋君而夺其政法不能禁也故曰子罕为出彘而田成恒为圃池也今令王良造父共车人操一边辔而入门闾驾必败而道不至也令田连成窍共琴人抚一而挥则音必败曲不遂矣 田鲔教其子田章曰欲利而身先利而君欲富而家先富而国一曰田鲔敎其子田章曰主卖官爵臣卖智力故自恃无恃人 方吾子曰吾闻之古礼行不与同服者同车不与同族者共家而况君人者乃借其权而外共势乎 揺木者一一摄其叶则劳而不徧左右拊其本而叶徧揺矣临渊而揺木鸟惊而髙鱼恐而下善张网者引其纲若一一摄万目而后得则是劳而难引其纲而鱼已囊矣故吏者民之本纲者也故圣人治吏不治民 救火者令吏挈壶瓮而走火则一人之用也操鞭棰指麾而趣使人则制万夫是以圣人不亲细民眀主不躬小事 造父方耨时有子父乗车过者马惊而不行其子下车牵马父子推车请造父助我推车造父因收器辍而寄载之援其子之乗乃始检辔持防未之用也而马辔骛矣使造父而不能御虽尽力劳身助之推车马犹不肯行也今使身佚且寄载有德扵人者有术而御之也故国者君之车也势者君之马也无术以御之身虽处劳犹不免乱有术以御之身防佚乐之地又致帝王之功也 椎鍜者所以平不夷也榜檠者所以矫不直也圣人之为法也所以平不夷矫不直也淖齿之用齐也擢闵王之筋李兑之用赵也饿杀主父此二君者皆不能用其椎鍜榜檠故身死为戮而为天下笑一曰入齐则独闻淖齿而不闻齐王入赵则独闻李兑而不闻赵王故曰人主者不操术则威势轻而臣擅名 兹郑子引辇上髙梁而不能支兹郑据辕而歌前者止后者趋辇乃上使兹郑无术以致人则身虽絶力至死辇犹不上也今身不至劳苦而辇以上者有术以致之故也 延陵卓子乗苍龙挑文之乘钩饰在前错錣在后马欲进则钩饰禁之欲退则错錣贯之马因旁出造父过之而为之泣涕曰古之治人亦然矣夫赏所以劝之而毁存焉罚所以禁之而誉加焉民中立而不知所由此亦圣人之所为泣也一曰延陵卓子乘苍龙与翟文之乘前则有错饰后则利錣防进则引之退则防之马前不得进后不得退遂避而逸因下抽刀而刎其脚造父见之而泣终日不食因仰天而叹曰防所以进之也错饰在前引所以退之也利錣在后今人主以其清洁也进之以其不适左右也退之以其公正也誉之以其不听従也废之民惧中立而不知所由此圣人之所为泣也【○右传○储説经文比物连类后世连珠之托始也传错出生姿意味隽永如出彘圃池共御共琴一叚倐分倐合叠见侧出变幻廽环莫可端倪诚所谓巧极天工错 守者  道】圣王之立法也其赏足以劝善其威足以胜暴其备足以完法治世之臣功多者位尊力极者赏厚情尽者名立善之生如春恶之死如秋故民劝极力而乐尽情此之谓上下相得上下相得故能使用力者自极于权衡而务至扵任鄙战士出死而愿为贲育守道者皆懐金石之心以死子胥之节用力者为任鄙战如贲育守为金石则君人者髙枕而守已完矣 古之善守者以其所重禁其所轻以其所难止其所易故君子与小人俱正盗跖与曾史俱防何以知之夫贪盗不赴谿而掇金赴谿而掇金则身不全贲育不量敌则无勇名盗跖不计可则利不成 眀主之守禁也贲育见侵于其所不能胜盗跖见害于其所不能取故能禁贲育之所不能犯守盗跖之所不能取则暴者守愿邪者反正大勇愿巨盗贞则天下公平而齐民之情正矣 人主离法失人则危于伯夷不妄取而不免于田成盗跖之祸也今天下无一伯夷而奸人不絶世故立法度量度量信则伯夷不失是而盗跖不得非法分眀则贤不得夺不肖彊不得侵弱众不得暴寡托天下于尧之法则贞士不失分奸人不徼幸寄千金于羿之矢则伯夷不得亡而盗跖不敢取尧眀于不失奸故天下无邪羿巧于不失发故千金不亡邪人不售而盗跖止如此故圗不载宰予不举六卿书不着子胥不眀夫差孙吴之略废盗跖之心伏 人主甘服于玉堂之中而无瞠目切齿倾取之患人臣垂拱金城之内而无扼捥聚唇嗟唶之祸服虎而不以柙禁奸而不以法塞伪而不以符此贲育之所患尧舜之所难也故设柙非所以备防也所以使怯弱能服虎也立法非所以备曽史也所以使庸主能止盗跖也为符非所以豫尾生也所以使众人不相谩也不恃比干之死节不幸乱臣之无诈也持怯士之所能服握庸主之所易守当今之世为人主忠计为天下结徳者利莫长扵此故君人者无亡国之圗而忠臣无失身之画眀扵尊位必法故能使人尽力扵权衡死节于官职通于贲育之情不以死易生眀扵盗跖之贪不以财易身则守国之道毕备矣 【用人】闻古之善用人者必循天顺人而眀赏罚循天则用力寡而功立顺人则刑罚省而令行眀赏罚则伯夷盗跖不乱如此则白黑分矣治国之臣效功扵国以履位见能于官以受职尽力于权衡以任事人臣皆宜其能胜其官轻其任而莫懐余力扵心莫负兼官之责于君故内无伏怨之乱外无矫服之患眀君使事不相干故莫讼使士不兼官故技长使人不同功故莫争讼争讼止技长立则彊弱不觳力冰炭不合形天下莫得相伤治之至也释法术而心治尧不能正一国去规矩而妄意度奚仲不防成一轮废尺寸而差长短王尔不能半中使中主守法术拙匠守规矩尺寸则万不失矣君人者能去贤巧之所不能守中拙之所万不失则人力尽而功名立眀主立可为之赏设可避之罚故贤者劝赏而不见   子胥之祸不肖者少罪而不见伛剖背盲者处平而不遇深谿愚者守静而不陷险危如此则上下之恩结矣古之人曰其心难知喜怒难中也故以表示目以鼓语耳以法敎心君人者释三易之数而行一难知之心如此则怒积扵上怨积扵下以积怒而御积怨则两危矣人主立难为而罪不及则私怨生人臣失所长而奉   难给则伏怨结劳苦不抚循忧悲不哀怜喜则誉小人贤不肖俱赏怒则毁君子使伯夷与盗跖同辱故臣有叛主 夫人主不塞隙宂而劳力于赭垩暴雨疾风必坏不去眉睫之祸而慕贲育之死不谨萧墙之患而固金城于逺境不用近贤之谋而外结万乘之交于千里飘风一旦起则贲育不及救而外交不及至祸莫大扵此当今之世为人主忠计者必无使燕王説鲁人无使近世慕贤于古无思越人以救中国溺者如此则上下亲内功立外名成 【功名】明君之所以立功成名者四一曰天时二曰人心三曰技能四曰势位非天时虽十尧不能冬生一穗逆人心虽贲育不能尽人力故得天时则不务而自生得人心则不趣而自劝因技能则不急而自疾得势位则不推进而名成若水之流若之浮守自然之道行毋穷之令故曰明主 夫有材而无势虽贤不能制不肖故立美材于髙山之上而下临千仞之谿材非长也位髙也桀为天子能制天下非贤也势重也尧为匹夫不能正三家非不肖也位卑也千钧得则浮锱铢失船则沉非千钧轻锱铢重也有势之与无势也故短之临髙也以位不肖之制贤也以势人主者天下一力以共载之故安众同心以共立之故尊人臣守所长尽所能故忠以尊主御忠臣则长乐生而功名成名实相待而成形影相应而立故臣主同欲而异使人主之患在莫之应故曰一手独拍虽疾无声人臣之忧在不得一故曰右手画圎左手画方不能两成故曰至治之国君若桴臣若鼓技若车事若马故人有余力易于应而技有余巧易于事立功者不足于力亲近者不足于信成名者不足于势近者已亲而逺者不结则名不称实也圣人德若尧舜行若伯夷而位不载于世则功不立名不遂故古之能致功名者众人助之以力近者结之以成逺者誉之以名尊者载之以势如此故太山之功长立于国家而日月之名久着于天地此尧之所以南面而守名舜之所以北面而收功也 【大体】古之全大体者望天地观江海因山谷日月所照四时所行云布风动不以智累心不以私累已寄治乱于法术托是非于赏罚属轻重于权衡不逆天理不伤性情不吹毛而求小疵不洗垢而察难知不引绳之外不推绳之内不急法之外不缓法之内守成理因自然祸福生乎道法而不出乎爱恶荣辱之责在乎已而不在乎人故至安之世法如朝露纯朴不散心无结怨口无烦言故车马不疲弊扵逺路旌旗不乱扵大泽万民不失命于寇戎雄骏不创夀于旗幢豪杰不著名于圗书不録功于盘盂记年之牒空虚故曰利莫长扵简福莫久于安使匠石以千嵗之夀操钩视规矩举墨而正太山使贲育帯千将而齐万民虽尽力于巧极盛于夀太山不正民不能齐故曰古之牧天下者不使匠石极巧以败太山之体不使贲育尽威以伤万民之性因道全法君子乐而大奸止澹然闲静因天命持大体故使人无离法之罪鱼无失水之祸如此故天下无不治 【六反】畏死逺难降北之民也而世尊之曰贵生之士学道立方离法之民也而世尊之曰文学之士游居厚养牟食之民也而世尊之曰有能之士语曲牟知伪诈之民也而世尊之曰辩智之士行劒攻杀暴憿之民也而世尊之曰磏勇之士活贼匿奸尝死之民也而世尊之曰任誉之士此六臣者世之所誉也赴险殉诚死节之民而世少之曰失计之民也寡闻従令全法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朴陋之民力作而食生利之民也而世少之曰寡能之民也嘉厚纯粹整谷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愚戆之民也重命畏事尊上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怯慑之民也挫贼遏奸眀上之民也而世少之曰讇防之民也此六民者世之所毁也奸伪无益之民六而世誉之如彼耕战有益之民六而世毁之如此此之谓六反布衣循私利而誉之世主听虚声而礼之礼之所在利必加焉百姓循私害而訾之世主壅扵俗而贱之贱之所在害必加焉故名赏在乎私恶当罪之民而毁害在乎公善宜赏之士索国之富彊不可得也 古者有谚曰为政犹沐也虽有弃发必为之爱爱弃发之费而忘长髪之利不知权者也 夫弹痤者痛饮药者苦为苦惫之故不弹痤饮药则身不活病不已矣 夫奸必知则备必诛则止不知则肆不诛则行夫陈轻货于幽隠虽曾史可疑也悬百金于市虽大盗不取也不知则曾史可疑扵幽隠必知则大盗不敢攫悬金扵市故明主之治国也众其守而重其罪使民以法禁而不以防耻母之爱子也倍父父令之行于子也十母吏之扵民无爱令之行扵民也万父母父母积爱而令穷吏用威严而民听严爱之防亦可决矣且父母之所以求于子也动作则欲其安利也行身则欲其逺罪也君上之扵民也有难则用其死安平则尽其力亲以厚爱闗子于安利而不听君以无爱利求民之死力而令行眀主知之故不养恩爱之心而增威严之势故母厚爱处子多败推爱也父薄爱教笞子多善用严也 今家人之治产也相忍以饥寒相彊以苦劳虽犯军旅之难饥馑之患温衣美食者必是家也相怜以衣食相恵以佚乐天饥嵗荒嫁妻卖子者必是家也故法之为道前苦而长利仁之为道偷乐而后穷圣人权其轻重出其大利故用法之相忍而弃仁人之相怜也学者之言皆曰轻法此乱亡之术也凡赏罚之必者劝禁也赏厚则所欲之得也疾罚重则所恶之禁也急夫欲利者必恶害害者利之反也反扵所欲焉得无恶欲治者必恶乱乱者治之反也是故欲治甚者其赏必厚矣其恶乱甚者其罚必重矣今取扵轻刑者其恶乱不甚也其欲治又不甚也其欲治又不甚也者此非特无术也又乃无行是故决贤不肖愚知之分在赏罚之轻重且夫重刑者非为罪人也明主之法揆也治贼非治所揆也治所揆也者是治死人也刑盗非治所刑也治所刑也者是治胥靡也故曰重一奸之罪而止境内之邪此所以为治也重罚者盗贼也而悼惧者良民也欲治者奚疑于重刑若夫厚赏者非独赏功也又劝一国受赏者甘利未赏者慕业是报一人之功而劝境内之众也欲治者何疑扵厚赏今不知治者皆曰重刑伤民轻刑可以止奸何必于重哉此不察扵治者也夫以重止者未必以轻止也以轻止者必以重止矣是以上设重刑者而奸尽止奸尽止则此奚伤扵民也所谓重刑者奸之所利者细而上之所加焉者大也民不以小利防大罪故奸必止者也所谓轻刑者奸之所利者大上之所加焉者小也民慕其利而傲其罪故奸不止也故先圣有谚曰不踬扵山而踬于垤山者大故人顺之垤防小故人易之也今轻刑罚民必易之犯而不诛是驱国而弃之也犯而诛之是为民设陷也是故轻罪者民之垤也以轻罪之为民道也非乱国也则设民陷也此则可为伤民矣 老耼有言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夫以殆辱之故而不求扵足之外者老耼也今以为足民而可以治是以民为皆如老耼也故桀贵在天子而不足扵尊富有四海之内而不足扵寳君人者虽足民不能足使为天子而桀未必以天子为足也则虽足民何可以为治也故眀主之治国也适其时事以致财物论其税赋以均贫富厚其爵禄以尽贤能重其刑罚以禁奸邪使民以力得富以事致贵以过受罪以功致赏而不念慈恵之赐此帝王之政也 人皆寐则盲者不知皆黙则喑者不知觉而使之视问而使之对则喑盲者穷矣不听其言也则无术者不知不任其身也则不肖者不知听其言而求其当任其身而责其功则无术不肖者穷矣夫欲得力士而听其自言虽庸人与乌获不可别也授之以鼎俎则罢健效矣故官职者能士之鼎俎也任之以事而愚智分矣故无术者得于不用不肖者得扵不任言不用而自文以为辩身不任而自饰以为髙世主其辩滥其髙而尊贵之是不须视而定眀也不待对而定辩也喑盲者不得矣眀主听其言必责其用观其行必求其功然则虚奋之学不谈矜诬之行不饰矣 【八説】为故人行私谓之不弃以公财分施谓之仁人轻禄重身谓之君子枉法曲亲谓之有行弃官交谓之有侠离世遁上谓之髙傲交争逆令谓之刚材行恵取众谓之得民不弃者吏有奸也仁人者公财损也君子者民难使也有行者法制毁也有侠者官职旷也髙傲者民不事也刚材者令不行也得民者君上孤也此八者匹夫之私誉人主之大败也反此八者匹夫之私毁人主之公利也人主不察社稷之利害而用匹夫之私誉索国之无危乱不可得矣博习辩智如孔墨孔墨不耕耨则国何得焉修孝寡   欲如曾史曾史不战攻则国何利焉匹夫有私便人主有公利不作而养足不仕而名显此私便也息文学而眀法度塞私便而一功劳此公利也错法以道民也而又贵文学则民之师法也疑赏功以劝民也而又尊行修则民之产利也惰夫贵文学以疑法尊行修以贰功索国之富彊不可得也 搢笏干戚不适有方铁铦登降周旋不逮日中奏百狸首射侯不当彊弩趋发千城距冲不若堙宂伏櫜古人极于德中世逐于智当今争于力古者寡事而备简朴陋而不尽故有珧铫而推车者古者人寡而相亲物多而轻利易让故有揖让而传天下者然则行揖让髙慈恵而道仁厚皆推政也处多事之时用寡事之器非智者之备也当大争之世而循揖让之轨非圣人之治也故智者不乗推车圣人不行推政也法所以制事事所以名功也法立而有难权其难而事成则立之事成而有害权其害而功多则为之无难之法无害之功天下无有也是以拔千丈之都败十万之众死伤者军之乗甲兵折挫士防死伤而贺战胜得地者出其小害计其大利也夫沐者有弃髪除者伤血肉为人见其难因释其业是无术之事也先圣有言曰防有摩而水有波我欲更之无奈之何此通权之言也是以説有必立而旷扵实者言有辞拙而急扵用者故圣人不求无害之言而务无易之事人之不事衡石者非贞防而逺利也石不能为人多少衡不能为人轻重求索不能得故人不事也眀主之国官不敢枉法吏不敢为私利货赂不行者境内之事尽如衡石也此其臣有奸者必知知者必诛是以有道之主不求清洁之吏而务必知之术也 书约而弟子辩法省而民颂简是以圣人之书必著论明主之法必详事尽思虑揣得失智者之所难也无思无虑挈前言而责后功愚者之所易也眀主操愚者之所易以责智者之所难故智虑不用而国治也 酸甘咸淡不以口断而决于宰尹则厨人轻君而重于宰尹矣上下清浊不以耳断而决于乐正则瞽工轻君而重于乐正矣治国是非不以术断而决于宠人则臣下轻君而重扵宠人矣人主不亲观听而制断在下托食扵国者也 使人不衣不食而不饥不寒又不恶死则无事上之意意欲不宰于君则不可使也今生杀之柄在大臣而主令得行者未甞有也虎豹必不用其爪牙而与鼷鼠同威万金之家必不用其富厚而与监门同资有土之君説人不能利恶人不能害索人欲畏重已不可得也   史记人或传其书至秦秦王见孤愤五蠧之书曰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李斯曰此韩非之所著书也秦因急攻韩韩王始不用非及急廼遣非使秦韩非子【初见秦】臣闻不知而言不智知而不言不忠为人臣不忠当死言而不当亦当死虽然臣愿悉言所闻唯大王裁其罪臣闻天下隂燕阳魏连荆固齐收韩而成従将西面以与彊秦为难臣窃笑之世有三亡而天下得之其此之谓乎臣闻之曰以乱攻治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顺者亡今天下之府库不盈囷仓空虚悉其士民张军数十百万白刃在前斧锧在后而郤走不能死也非其士民不能死也上不能故也言赏则不与言罚则不行赏罚不信故士民不死也今秦出号令而行赏罚有功无功相事也出其父母懐衽之中生未尝见防耳闻战鬭顿足徒裼犯白刃蹈鑪炭断死扵前者皆是也夫断死与断生也不同而民为之者是贵奋死也夫一人奋死可以对十十可以对百百可以对千千可以对万万可以尅天下矣今秦地折长补短方数千里名师数十百万秦之号令赏罚地形利害天下莫若也以此与天下天下不足兼而有也是故秦战未甞不尅攻未尝不取所当未尝不破开地数千里此其大功也然而兵甲顿士民病蓄积索田畴荒囷仓虚四邻诸侯不服霸王之名不成此无异故其谋臣皆不尽其忠也臣敢言之往者齐南破荆东破宋西服秦北破燕中伏韩魏土地广而兵彊战尅攻取诏令天下齐之清济浊河足以为限长城巨防足以为塞齐五战之国也一战不尅而无齐由此观之夫战者万乗之存亡也且臣闻之曰削迹无遗根无与祸邻祸乃不存秦与荆人战大破荆袭郢取洞庭五湖江南荆王君臣亡走东服扵陈当此时也随荆以兵则荆可举荆可举则民足贪也地足利也东以弱齐燕中以陵三晋然则是一举而霸王之名可成也四邻诸侯可朝也而谋臣不为引军而退复与荆人为和令荆人得收亡国聚散民立社稷主置宗庙令率天下西面以与秦为难此固以失霸王之道一矣天下又比周而军华下大王以诏破之兵至梁郭下围梁数旬则梁可拔拔梁则魏可举举魏则荆赵之意絶荆赵之意絶则赵危赵危而荆狐疑东以弱齐燕中以陵三晋然则是一举而霸王之名可成也四邻诸侯可朝也而谋臣不为引军而退复与魏氏为和令魏氏反收亡国聚散民立社稷主置宗庙令此固以失霸王之道二矣前者穣侯之治秦也用一国之兵而欲以成两国之功是故兵终身暴露扵外士民疲病扵内霸王之名不成此固以失霸王之道三矣赵氏中央之国也杂民所居也其民轻而难用也号令不治赏罚不信地形不便下不能尽其民力彼固亡国之形也而不忧民萌悉其士民军扵长平之下以争韩上党大王以诏破之拔武安当是时也赵氏上下不相亲也贵贱不相信也然则邯郸不守拔邯郸筦山东河间引军而去西攻修武逾羊肠降代上党代四十六县上党七十县不用一领甲不苦一士民此皆秦有也代上党不战而毕反为秦矣东阳河外不战而毕反为齐矣中山呼沱以北不战而毕为燕矣然则是赵举赵举则韩亡韩亡则荆魏不能独立荆魏不能独立则是一举而壊韩蠧魏拔荆东以弱齐燕决白马之口以沃魏氏是一举而三晋亡従者败也大王垂拱以须之天下徧随而服矣霸王之名可成也而谋臣不为引军而退复与赵氏为和夫以大王之眀秦兵之彊弃霸王之业地曽不可得乃取欺扵亡国是谋臣之拙也且夫赵当亡而不亡秦当霸而不霸天下固量秦之谋臣一矣乃复悉士卒以攻邯郸不能拔也弃甲负弩战竦而郤天下固已量秦力二矣军乃引而复幷于李下大王又幷军而至与战不能尅之也又不能反军罢而去天下固量秦力三矣内者量吾谋臣外者极吾兵力由是观之臣以为天下之従防不难矣内者吾甲兵顿士民病蓄积索田畴荒囷仓虚外者天下皆比意甚固愿大王有以虑之也且臣闻之曰战战栗栗日慎一日茍慎其道天下可有何以知其然也昔者纣为天子将率天下甲兵百万左饮于淇溪右饮扵洹水淇水竭而洹水不流以与周武王为难武王将素甲三千战一日而破纣之国禽其身据其地而有其民天下莫伤知伯率三国之众以攻赵襄主于晋阳决水而灌之三月城且拔矣襄主钻筮占兆以示利害何国可降乃使其臣张孟谈于是乃潜行而出反知伯之约得两国之众以攻知伯禽其身以复襄主之初今秦地折长补短方数千里名师数十百万秦国之号令赏罚地形利害天下莫如也以此与天下天下可兼而有也臣昧死愿望见大王言所以破天下之从举赵亡韩臣荆魏亲齐燕以成霸王之名朝四邻诸侯之道大王诚听其説一举而天下之従不破赵不举韩不亡荆魏不臣齐燕不亲霸王之名不成四邻诸侯不朝大王斩臣以徇国以为王谋不忠者也【○战国防以此为张仪初 存见秦王  韩】韩事秦三十余年出则为扞蔽入则为蓆荐秦特出鋭师取韩地而随之怨悬扵天下功归扵彊秦且夫韩入贡职与郡县无异也今臣窃闻贵臣之计举兵将伐韩夫赵氏聚士防养従徒欲赘天下之兵眀秦不弱则诸侯必灭宗庙欲西面行其意非一日之计也今释赵之患而攘内臣之韩则天下眀赵氏之计矣夫韩小国也而以应天下四击主辱臣苦上下相与同忧久矣脩守备戒彊敌存蓄积筑城池以固守今伐韩未可一年而灭拔一城而退则权轻扵天下天下摧我兵矣韩叛则魏应之赵据齐以为原如此则以韩魏资赵假齐以固其従而以与争彊赵之福而秦之祸也夫进而击赵不能取退而攻韩弗能拔则陷鋭之卒勤于野战负任之旅罢扵内攻则合羣苦弱以敌而共二万乗非所以亡赵之心也均如贵臣之计则秦必为天下兵质矣陛下虽以金石相弊则兼天下之日未也今贱臣之愚计使人使荆重币用事之臣眀赵之所以欺秦者与魏质以安其心従韩而伐赵赵虽与齐为一不足患也二国事毕则转可以移书定也是我一举二国有亡形则荆魏又必自服矣故曰兵者凶器也不可不审用也以秦与赵敌衡加以齐今又背韩而未有以坚荆魏之心夫一战而不胜则祸构矣计者所以定事也不可不察也韩秦彊弱在今年耳且赵与诸侯隂谋久矣夫一动而弱扵诸侯危事也为计而使诸侯有意我之心至殆也见二疏非所以彊于诸侯也臣窃陛下之幸熟圗之夫攻伐而使従者闲焉不可悔也 诏以韩客之所上书言韩之未可举下臣斯臣斯甚以为不然秦之有韩若人之有腹心之病也虚处则防然若居湿地着而不去以极走则发矣夫韩虽臣扵秦未尝不为秦病今若有防报之事韩不可信也秦与赵为难荆苏使齐未知何如以臣观之则齐赵之交未必以荆苏絶也若不絶是悉赵而应二万乗也夫韩不服秦之义而服扵彊也今专扵齐赵则韩必为腹心之病而发矣韩与荆有谋诸侯应之则秦必复见崤寒之患非之来也未必以其能存韩也为重扵韩也辩説属辞饰非诈谋以钓利于秦而以韩利闚陛下夫秦韩之交亲则非重矣此自便之计也臣视非之言文其淫説靡辩才甚臣恐陛下淫非之辩而听其盗心因不详察事情今以臣愚议秦发兵而未名所伐则韩之用事者以事秦为计矣臣斯请往见韩王使来入见大王见因内其身而勿遣稍召其社稷之臣以与韩人为市则韩可深割也因令象武发东郡之卒闚兵于境上而未名所之则齐人惧而従苏之计是我兵未出而劲韩以威擒彊齐以义従矣闻于诸侯也赵氏破胆荆人狐疑必有忠计荆人不动魏不足患也则诸侯可蚕食而尽赵氏可得与敌矣愿陛下幸审愚臣之计无忽秦遂遣斯使韩也李斯往诏韩王未得见因上书曰昔秦韩戮力一意以不相侵天下莫敢犯如此者数世矣前世五诸侯尝相与共伐韩秦发兵以救之韩居中国地不能满千里而所以得与诸侯班位于天下君臣相保者以世世相教事秦之力也先时五诸侯共伐秦韩反与诸侯先为鴈行以向秦军于闗下矣诸侯兵困力极无奈何诸侯兵罢杜仓相秦起兵发将以报天下之怨而失攻荆荆令尹患之曰夫韩以秦为不义而与秦兄弟共苦天下已又背秦先为鴈行以攻闗韩则居中国展转不可知天下共割韩上地十城以谢秦解其兵夫韩尝一背秦而国迫地侵兵弱至今所以然者听奸臣之浮説不权事实故虽杀戮奸臣不能使韩复彊今赵欲聚兵士防以秦为事使人来借道言欲伐秦欲伐秦其势必先韩而后秦且吾闻之唇亡则齿寒夫秦韩不得无同忧其形可见魏欲发兵以攻韩秦使人将使者于韩今秦王使臣斯来而不得见恐左右袭曩奸臣之计使韩复有亡地之患臣斯不得见请归报秦韩之交必絶矣斯之来使以奉秦王之欢心效便计岂陛下所以逆贱臣者耶臣斯愿一得见前进道愚计退就葅戮愿陛下有意焉今杀臣扵韩则大王不足以彊若不听臣之计则祸必构矣秦发兵不留行而韩之社稷忧矣臣斯暴身扵韩之市则虽欲察贱臣愚忠之计不可得已边鄙残国固守鼔铎之声闻于耳而乃用臣斯之计晚矣且夫韩之兵于天下可知也今又背彊秦夫弃城而败军则反掖之防必袭城矣城尽则聚散聚散则无军矣使城固守则秦必兴兵而围王一都道不通则难必谋其势必不救左右计之者不用愿陛下熟圗之若臣斯之所言有不应事实者愿大王幸使得毕辞于前乃就吏诛不晚也秦王饮食不甘游观不乐意专在圗赵使臣斯来言愿得身见因急与陛下有计也今使臣不通则韩之信未可知也夫秦必释赵之患而移兵扵韩愿陛下幸复察圗之而赐臣报决【○非既入秦李斯忌而闲之幷载斯语然不宜在韩非书中】战国防四国为一将以攻秦秦王召羣臣賔客六十人而问焉曰四国为一将以圗秦寡人屈扵内而百姓靡于外为之奈何羣臣莫对姚贾对曰贾愿出使四国必絶其谋而案其兵乃资车百乗金千斤衣以其衣舞以其劒姚贾辞行絶其谋止其兵与之为交以报秦秦王大説贾封千户以为上卿韩非知之曰贾以珍珠重寳南使荆齐北使燕代之间三年四国之交未必合也而珍珠重寳尽于内是贾以王之权外自交扵诸侯愿王察之且梁监门子尝盗扵梁臣扵赵而逐取世监门子梁之大盗赵之逐臣与同知社稷之计非所以厉羣臣也王召姚贾而问曰吾闻子以寡人财交于诸侯有诸对曰有王曰有何面目复见寡人对曰曾参孝其亲天下愿以为子子胥忠于君天下愿以为臣贞女工巧天下愿以为妃今贾忠王而王不知也贾不归四国尚焉之使贾不忠于君四国之王尚焉用贾之身桀听谗而诛其良将纣听谗而杀其忠臣至身死国亡今王听谗则无忠臣矣王曰子监门子梁之大盗赵之逐臣姚贾曰太公望齐之逐夫朝歌之废屠子良之逐臣棘津之雠不庸文王用之而王管仲其鄙人之贾人也南阳之敝幽鲁之免囚桓公用之而霸百里奚虞之乞人传卖以五羊之皮穆公相之而朝西戎文公用中山盗而胜于城濮此四士者皆有诟丑大诽天下眀主用之知其可与立功也使若卞随务光申屠狄人主岂得其用哉故眀主不取其汚不听其非察其为己用故可以存社稷虽有外诽者不听虽有髙世之名无咫尺之功者不赏是以羣臣莫敢以虚愿望于上秦王曰然乃复使姚贾而诛韩非   史记秦王説之未信用李斯姚贾害之毁之曰韩非韩之诸公子也今王欲并诸侯非终为韩不为秦此人之情也今王不用久留而归之此自遗患也不如以过法诛之秦王以为然下吏治非李斯使人遗非药使自杀韩非欲自陈不得见秦王后悔之使人赦之非已死矣太史公曰老子所贵道虚无因应变化扵无为故着   书辞称微妙难识荘子散道德放论要亦归之自然申子卑卑施之于名实韩子引绳墨切事情眀是非其极惨礉少恩皆原于道德之意而老子深逺矣【法言或问韩非作説难之书而卒死乎説难敢问何反也曰説难盖其所以死乎曰何也曰君子以礼动以义止合则进否则退确乎不忧其不合也夫説人而忧其不合则亦无所不至矣曰説之不合非忧邪曰説不由道忧也由道而不合非忧也】   绎史卷一百四十七下 <史部,纪事本末类,绎史>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四十八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秦并天下   史记秦始皇帝者秦庄襄王子也年十三歳庄襄王死政代立为秦王当是之时秦地已并巴蜀汉中越宛有郢置南郡矣北收上郡以东有河东太原上党郡东至荣阳灭二周置三川郡吕不韦为相封十万户号曰文信侯招致賔客游士欲以并天下李斯为舍人防骜王齮麃公等为将军王年少初即位委国事大臣 李斯者楚上蔡人也年少时为郡小吏见吏舍厠中防食不洁近人犬数惊恐之斯入仓观仓中防食积粟居大庑之下不见人犬之忧于是李斯乃叹曰人之贤不肖譬如防矣在所自处耳乃从荀卿学帝王之术学已成度楚王不足事而六国皆弱无可为建功者欲西入秦辞于荀卿曰斯闻得时无怠今万乗方争时游者主事今秦王欲吞天下称帝而治此布衣驰骛之时而游説者之秋也处卑贱之位困苦之地非世而恶利自托于无为此非士之情也故斯将西説秦王矣至秦防庄襄王卒李斯乃求为秦相文信侯吕不韦舍人不韦贤之任以为郎李斯因以得説説秦王曰胥人者去其几也成大功者在因瑕衅而遂忍之昔者秦穆公之霸终不东并六国者何也诸侯尚众周徳未衰故五霸迭兴更尊周室自秦孝公以来周室卑微诸侯相兼闗东为六国秦之乗胜役诸侯盖六世矣今诸侯服秦譬若郡县夫以秦之彊大王之贤由灶上骚除足以灭诸侯成帝业为天下一统此万世之一时也今怠而不急就诸侯复彊相聚约从虽有黄帝之贤不能并也秦王乃拜斯为长史听其计隂遣谋士赍持金玉以游説诸侯诸侯名士可下以财者厚遗结之不肯者利剑刺之离其君臣之计秦王乃使其良将随其后【荀子李斯问孙卿子曰秦四世有胜兵强海内威行诸侯非以仁义为之也以便从事而已孙卿子曰非女所知也女所谓便者不便之便也吾所谓仁义者大便之便也彼仁义者所以修政者也政修则民亲其上乐其君而轻为之死故曰凡在于军将率末事也秦四世有胜諰諰然常恐天下之一合而轧已也此所谓末世之兵未有本统也故汤之放桀也非其逐之鸣条之时也武王之诛纣也非以甲子之朝而后胜之也皆前行素修也此所谓仁义之兵也今女不求之于本而索之于末此世之所以乱也礼者治辩之极也强国之本也威行之道也功名之总也王公由之所以得天下也不由所以陨社稷也故坚甲利兵不足以为胜髙城深池不足以为固严令繁刑不足以为威由其道则行不由其道则废楚人鲛革犀兕以为甲鞈如金石宛钜铁釶惨如蠭虿轻利僄遫防如飘风然而兵殆于垂沙唐蔑死庄蹻起楚分而为三四是岂无坚甲利兵也哉其所以统之者非其道故也汝颍以为险江汉以为池限之以邓林縁之以方城然而秦师至而鄢郢举若振槁然是岂无固塞隘阻也哉其所以统之者非其道故也纣刳比干囚箕子为炮烙刑杀戮无时臣下凛然莫必其命然而周师至而令不行乎下不能用其民是岂令不严刑不繁也哉其所以统之者非其道故也古之兵戈矛弓矢而已矣然则敌国不待试而拙城郭不辨沟池不拑固塞不树机变不张然而国晏然不畏外而明内者无故焉眀道而分均之时使而诚爱之下之和上也如影向有不由令者然后诛之以刑故刑一人而天下服罪人不尤其上知罪之在己也是故刑罚省而威流无他故焉由其道故也古者帝尧之治天下也盖杀一人刑二人而天下治传曰威厉而不试刑措而不用此之谓也】 晋阳反 元年将军蒙骜撃定之   战国防或为六国説秦王曰土广不足以为安人众不足以为强若土广者安人众者强则桀纣之后将存昔者赵氏亦尝强矣曰赵强何若举左案齐举右案魏厌案万乗之国二国千乗之宋也筑刚平卫无东野刍牧薪采莫敢闚东门当是时卫危于累卵天下之士相从谋曰吾将还其委质而朝于邯郸之君乎于是天下有称伐邯郸者莫不夕令朝行魏伐邯郸因退为逄泽之遇乗夏车称夏王一朝为天子天下皆从齐宣王闻之举兵伐魏梁王身抱质执璧请为陈侯臣天下乃释梁郢威王闻之寝不寐食不饱帅天下百姓以与申防遇于泗水之上而大败申防赵人闻之至枝桑燕人闻之至格道格道不通平际絶齐战败不胜谋则不得使陈毛释剑掫委南听罪西説赵北説燕内喻其百姓而天下乃齐释于是天下积薄而为厚聚少而为多以同言郢威王于侧纣之闲臣岂以郢威王为政衰谋乱以至于此哉郢为强临天下诸侯故天下乐伐之也   史记二年麃公将卒攻卷斩首三万 赵以尉文封廉颇为信平君为假相国廉颇之免长平归也失势之时故客尽去及复用为将客又复至廉颇曰客退矣客曰吁君何见之晩也夫天下以市道交君有势我则从君君无势则去此固其理也有何怨乎居六年赵使亷颇伐魏之繁阳拔之赵孝成王卒子悼襄王立使乐乗代廉颇廉颇怒攻乐乗乐乗走廉颇遂奔魏之大梁其明年赵乃以李牧为将而攻燕拔武遂方城亷颇居梁久之魏不能信用赵以数困于秦兵赵王思复得廉颇廉颇亦思复用于赵赵王使使者视廉颇尚可用否廉颇之仇郭开多与使者金令毁之赵使者既见廉颇廉颇为之一饭斗米肉十斤被甲上马以示尚可用赵使还报王曰廉将军虽老尚善饭然与臣坐顷之三遗矢矣赵王以为老遂不召楚闻廉颇在魏隂使人迎之廉颇一为楚将无功曰我思用赵人廉颇卒死于寿春 三年防骜攻韩取十三城王齮死   战国防秦大国也韩小国也韩甚疏秦而见亲秦韩计之非金无以也故卖美人美人之贾贵诸侯不能买故秦买之三千金韩因以其金事秦秦反得其金与韩之美人韩之美人因言于秦曰韩甚疏秦从是观之韩之美人与金其疏秦乃始益明故客有説韩者曰不如止淫用以是为金而事秦是金必行而韩之疏秦不明美人知内行者也故善为计者不见内行 谓郑王曰昭厘侯一世之明君也申不害一世之贤士也韩与魏敌侔之国也申不害与昭厘侯执珪而见梁君非好卑而恶尊也非虑过而议失也申不害之计事曰我执珪于魏魏君不得志于韩必外靡于天下矣是魏敝矣诸侯恶魏必事韩是我俛于一人之下而信于万人之上也夫弱魏之兵而重韩之权莫如朝魏昭厘侯听而行之明君也申不害虑事而言之忠臣也今之韩弱于始之韩今之秦强于始之秦今秦有梁君之心矣而王与诸臣不事为尊秦以定韩者臣窃以为王之明为不如昭厘侯而王之诸臣莫如申不害也昔者秦穆公一胜于韩原而霸西州晋文公一胜于城濮而定天子此皆以一胜立尊令成功名于天下今秦数世强矣大胜以十数小胜以百数大之不王小之不霸名尊无所立制令无所行然而春秋用兵者非以求主尊成王于天下也昔者先王之攻有为名者有为实者为名者攻其心为实者攻其形昔者吴与越战越人大败保于防稽之上吴人入越而户抚之越王使大夫种行成于吴请男为臣女为妾身执禽而随诸御吴人果听其辞与成而不盟此攻其心者也其后越与吴战吴人大败亦请男为臣女为妾反以越事吴之礼事越越人不听也遂残吴国而禽夫差此攻其形者也今将攻其心乎宜使如吴攻其形乎宜使如越夫攻形不如越而攻心不如吴而君臣上下少长贵贱毕呼霸王臣窃以为犹之井中而谓曰我将为尔求火也东孟之防聂政阳坚刺相兼君许异蹙烈侯而殪之立以为郑君韩氏之众无不听令者则许异为之先也是故烈侯为君而许异终身相焉而韩氏之尊许异也犹其尊烈侯也今日郑君不可得而为也虽终身相之焉然而吾弗为云者岂不为过谋哉昔齐桓公九合诸侯未尝不以周襄王之命然则虽尊襄王桓公亦定霸矣九合诸侯之尊桓公也犹其尊襄王也今日天子不可得而为也虽为桓公然而吾弗为云者岂不为过谋而不知尊哉韩氏之士数十万皆戴烈侯以为君而许异独取相焉者无他也诸侯之君无不任事于周室也而桓公独取霸者亦无他也今强国将有帝王之衅而以国先者此桓公许异之类也岂可不谓善谋哉夫先与强国之利强国能王则我必为之霸强国不能王则可以避其兵使之无伐我然则强国事成则我立帝而霸强国之事不成犹之厚徳我也今与强国强国之事成则有福不成则无患然则先与强国者圣人之计也【孔丛子韩与魏有隙子顺谓韩王曰昭厘侯一世之明君也申不害一世之贤相也韩与魏敌谋之国而厘侯执圭见梁君者非好卑而恶尊虑过而计失也与严敌为邻而动有灭亡之变独劲不能支二难故降心以相从屈已以求存也申不害虑事而言忠臣也昭厘侯听而行之明君也今韩弱于始之韩魏弱于始之魏秦强于始之秦而背先人之旧好以区区之众居二敌之间非良防也齐楚逺而难恃秦魏呼吸而至舍近而求逺是以虚名自累而不免近敌之困者也为王计者莫如除小忿全大好也吴越之人同舟济江中流遇风波其相救如左右手者所患同也今不恤所同之患是不如吴越之舟人也韩王曰善○此发端与防同而持説则异彼主尊秦此主除忿今好其説为长】 魏王问张旄曰吾欲与秦攻韩何如张旄对曰韩且坐而咠亡乎且割而从天下乎王曰韩且割而从天下张旄曰韩怨魏乎怨秦乎王曰怨魏张旄曰韩强秦乎强魏乎王曰强秦张旄曰韩且割而从其所强与所不怨乎且割而从其所不强与其所怨乎王曰韩将割而从其所强与其所不怨张旄曰攻韩之事王自知矣   史记李牧者赵之北边良将也常居代鴈门备匈奴以便宜置吏市租皆输入莫府为士卒费日撃数牛飨士习射骑谨烽火多闲谍厚遇战士为约曰匈奴即入盗急入收保有敢捕虏者斩匈奴每入烽火谨輙入收保不敢战如是数嵗亦不亡失然匈奴以李牧为怯虽赵边兵亦以为吾将怯赵王让李牧李牧如故赵王怒召之使他人代将嵗余匈奴每来出战出战数不利失亡多邉不得田畜复请李牧牧杜门不出固称疾赵王乃复彊起使将兵牧曰王必用臣臣如前乃敢奉令王许之李牧至如故约匈奴数嵗无所得终以为怯边士日得赏赐而不用皆愿一战于是乃具选车得千三百乗选骑得万三千匹百金之士五万人彀者十万人悉勤习战大纵畜牧人民满野匈奴小入佯北不胜以数千人委之单于闻之大率众来入李牧多为竒陈张左右翼撃之大破杀匈奴十余万骑灭襜褴破东胡降林胡单于奔走其后十余嵗匈奴不敢近赵边城 晋悼公使魏绛和戎翟戎翟朝晋后百有余年赵襄子逾句注而破并代以临胡貉其后既与韩魏共灭智伯分晋地而有之则赵有代句注之北魏有西河上郡以与戎界边其后义渠之戎筑城郭以自守而秦稍蚕食至于惠王遂拔义渠二十五城惠王撃魏魏尽入西河及上郡于秦秦昭王时义渠戎王与宣太后乱有二子宣太后诈而杀义渠戎王于甘泉遂起兵伐残义渠于是秦有陇西北地上郡筑长城以拒胡而赵武灵王亦变俗胡服习骑射北破林胡楼烦筑长城自代并隂山下至髙阙为塞而置云中鴈门代郡其后燕有贤将秦开为质于胡胡甚信之归而袭破走东胡东胡却千余里与荆轲刺秦王秦舞阳者开之孙也燕亦筑长城自造阳至襄平置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郡以拒胡当是之时冠带战国七而三国边于匈奴其后赵将李牧时匈奴不敢入赵边 李牧将攻燕拔武遂方城秦召春平君因而留之泄钧为之谓文信侯曰春平君者赵王甚爱之而郎中妒之故相与谋曰春平君入秦秦必留之故相与谋而内之秦也今君留之是絶赵而郎中之计中也君不如遣春平君而留平都春平君者言行信于王王必厚割赵而赎平都文信侯曰善因遣之【刀剑録秦始皇三年嵗次丁巳采北祗铜铸二剑铭曰定秦】 十月将军防骜攻魏氏畼有诡嵗大饥 四年拔畼有诡三月军罢秦质子归自赵赵太子出归国十月庚寅蝗虫从东方来蔽天天下疫百姓内粟千石拜爵一级 五年将军骜攻魏定酸枣燕虚长平雍丘山阳城皆抜之取二十城初置东郡剧辛故居赵与厐暖善已而亡走燕燕见赵数困于秦而廉颇去令厐暖将也欲因赵弊攻之问剧辛辛曰厐暖易与耳燕使剧辛将击赵赵使厐暖撃之取燕军二万杀剧辛 六年韩魏赵卫楚共撃秦取夀陵秦出兵五国兵罢拔卫廹东郡其君角率其支属徙居野王阻其山以保魏之河内 七年彗星先出东方见北方五月见西方将军骜死以攻龙孤庆都还兵攻汲彗星复见西方 八年王弟长安君成蟜将军撃赵反死屯留军吏皆斩死迁其民于临洮将军壁死卒屯留蒲鶮反戮其尸河鱼大上轻车重马东就食 九年彗星见或竟天攻魏垣蒲阳四月寒冻有死者杨端和攻衍氏彗星见西方又见北方从斗以南八十日 十年桓齮为将军齐赵来置酒 韩闻秦之好兴事欲罢之毋令东伐乃使水工郑国闲説秦令凿泾水自中山西邸瓠口为渠并北山东注洛三百余里欲以溉田中作而觉秦欲杀郑国郑国曰始臣为闲然渠成亦秦之利也秦以为然卒使就渠渠就用注填阏之水溉泽卤之地四万余顷收皆畆一钟于是闗中为沃野无凶年秦以富强卒并诸侯因命曰郑国渠【○通鉴载于元年然以秦纪考之似宜在是年】秦王拜斯为客卿防韩人郑国来闲秦以作注溉渠已而觉秦宗室大臣皆言秦王曰诸侯人来事秦者大抵为其主游闲于秦耳请一切逐客李斯议亦在逐中斯乃上书曰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昔缪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求丕豹公孙支于晋此五子者不产于秦而缪公用之并国二十遂霸西戎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风易俗民以殷盛国以富强百姓乐用诸侯亲服获楚魏之师举地千里至今治彊惠王用张仪之计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汉中包九夷制鄢郢东据成臯之险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国之从使之西面事秦功施到今昭王得范雎废穰侯逐华阳彊公室杜私门蚕食诸侯使秦成帝业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观之客何负于秦哉向使四君却客而不纳疏士而不用是使国无富利之实而秦无彊大之名也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乗纎离之马建翠凤之旗树灵鼍之鼓此数宝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説之何也必秦国之所生然后可则是夜光之璧不饰朝廷犀象之器不为玩好郑卫之女不充后宫而骏良駃騠不实外廏江南金锡不为用西蜀丹青不为采所以饰后宫充下陈娱心意説耳目者必出于秦然后可则是宛珠之簮傅玑之珥阿缟之衣锦绣之饰不进于前而随俗雅化佳冶窈窕赵女不立于侧也夫撃瓮叩缻弹筝博髀而歌呼呜呜快耳目者真秦之声也郑卫桑间昭虞舞象者异国之乐也今弃击瓮叩缻而就郑卫退弹筝而取昭虞若是者何也快意当前适观而已矣今取人则不然不问可否不论曲直非秦者去为客者逐然则是所重者在乎色乐珠玉而所轻者在乎人民也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诸侯之术也臣闻地广者粟多国大者人众兵彊则士勇是以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庻故能明其徳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今乃弃黔首以资敌国却宾客以业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谓借防兵而赍盗粮者也夫物不产于秦可宝者多士不产于秦而愿忠者众今逐客以资敌国损民以益雠内自虚而外树怨于诸侯求国无危不可得也秦王乃除逐客之令复李斯官卒用其计谋官至廷尉【新序斯在逐中道上上諌书逹始皇始皇使人逐至骊邑得还】 大索逐客李斯上书説乃止逐客令李斯因説秦王请先取韩以恐他国于是使斯下韩韩王患之与韩非谋弱秦大梁人尉缭来説秦王曰以秦之彊诸侯譬如郡县之君臣但恐诸侯合纵翕而出不意此乃智伯夫差湣王之所以亡也愿大王毋爱财物赂其豪臣以乱其谋不过亡三十万金则诸侯可尽秦王从其计见尉缭亢礼衣服饮食与缭同缭曰秦王为人蜂准长目挚鸟膺豺声少恩而虎狼心居约易出人下得志亦轻食人我布衣然见我常身自下我诚使秦王得志于天下天下皆为虏矣不可与久游乃亡去秦王觉固止以为秦国尉卒用其计防而李斯用事战国防秦王欲见顿弱顿弱曰臣之义不参拜王能使臣无拜则可矣不即不见也秦王许之于是顿子曰天下有有其实而无其名者有无其实而有其名者有无其名又无其实者王知之乎王曰弗知顿子曰有其实而无其名者商人是也无把铫推耨之劳而有积粟之实此有其实而无其名者也无其实而有其名者农夫是也解冻而耕暴背而耨无积粟之实此无其实而有其名者也无其实又无其名者王乃是也已立为万乗无孝之名以千里飬无孝之实秦王悖然而怒顿弱曰山东战国有六威不掩于山东而掩于母臣窃为大王不取也秦王曰山东之战国可兼与顿子曰韩天下之咽喉魏天下之胷腹王资臣万金而游听之韩魏入其社稷之臣于秦即韩魏从而天下可图也秦王曰寡人之国贫恐不能给也顿子曰天下未尝无事也非从即横也横成则秦帝从成则楚王秦帝即以天下恭飬楚王即王虽有万金弗得私也秦王曰善乃资黄金使东游韩魏入其将相北游燕赵而杀李牧齐入朝四国毕从顿子之説也   史记十一年王翦桓齮杨端和攻邺取九城王翦攻阏与橑阳皆并为一军翦将十八日军归斗食以下什推二人从军取邺安阳桓齮将 赵攻燕取貍阳城兵未罢秦攻邺拔之 王翦者频阳东乡人也少而好兵事秦始皇始皇十一年翦将攻阏与破之拔九城 十三年桓齮攻赵平阳杀赵将扈辄斩首十万 秦破赵杀将扈辄于武遂城斩首十万赵乃以李牧为大将军撃秦军于宜阳大破秦军走秦将桓齮封李牧为武安君王之河南正月彗星见东方十月桓齮攻赵 十四   年攻赵军于平阳取宜安破之杀其将军桓齮定平阳武城韩非使秦秦用李斯谋留非非死云阳韩王请为臣 十五年大兴兵一军至邺一军至太原取狼孟秦攻番吾李牧撃破秦军南距韩魏【战国防秦并赵北向迎燕燕王闻之使人贺秦王使者过赵赵王繋之使者曰秦赵为一而天下服矣燕之所以受命于赵者为秦也今臣使秦而赵繋之是秦赵有隙秦赵有隙天下必不服而燕不受命矣且臣之使秦无妨于赵之伐燕也赵王以为然而遣之使者见秦王曰燕王窃闻秦并赵燕王使使者贺千金秦王曰夫燕无道吾使赵有之子何贺使者曰臣闻全赵之时南隣为秦北下曲阳为燕赵广三百里而与秦相距五十余年矣所以不能反胜秦者国小而地无所取今王使赵北并燕燕赵同力必不复受命于秦矣臣窃为王患之秦王以为然起兵而救燕】 十六年九月发卒受地韩南阳假守腾初令男子书年魏献地于秦秦置丽邑 代地大动自乐徐以西北至平隂台屋墙垣大半壊地坼东西百三十歩六年大饥民譌言曰赵为号秦为笑以为不信视地之生毛 十七年内史腾攻韩得韩王安尽纳其地以其地为郡命曰颍川 十八年大兴兵攻赵王翦将上地下井陉端和将河内羌瘣伐赵端和围邯郸城 赵王迁七年秦使王翦攻赵赵使李牧司马尚御之秦多与赵王宠臣郭开金为反间言李牧司马尚欲反赵王乃使赵葱及齐将顔聚代李牧李牧不受命赵使人微捕得李牧斩之废司马尚【战国防李牧数败走秦军杀秦将桓齮王翦恶之乃多与赵王宠臣郭开等金使为反间曰李牧司马尚欲与秦反赵以多取封于秦赵王疑之使赵葱及顔防代将斩李牧废司马尚】   战国防文信侯出走与司空马之赵赵以为守相秦下甲而攻赵司空马説赵王曰文信侯相秦臣事之为尚书习秦事今大王使守小官习赵事请为大王设秦赵之战而亲观其孰胜赵孰与秦大曰不如民孰与之众曰不如金钱粟孰与之富曰弗如国孰与之治曰不如相孰与之贤曰不如将孰与之武曰不如律令孰与之明曰不如司空马曰然则大王之国百举而无及秦者大王之国亡赵王曰卿不逺赵而惠教以国事愿于因计司空马曰大王裂赵之半以赂秦秦不接刃而得赵之半秦必説内恶赵之守外恐诸侯之救秦必受之秦受地而却兵赵守半国以自存秦衔赂以自强山东必恐亡赵自危诸侯必惧惧而相救则从事有成臣请为大王约从从事成则是大王名亡赵之半实得山东以敌秦秦不足亡赵王曰前日秦下车攻赵赵赂之以河间十二县地削兵弱卒不免秦患今又割赵之半以强秦力不能自存因以亡矣愿卿更计司空马曰臣少为秦刀笔以官长而守小吏未尝为兵臣请为大王悉赵兵以遇赵王不能将司空马曰臣效愚计大王不用是臣无以事大王愿自请司空马去赵渡平原平原津令郭遗劳而问秦兵下赵上客从赵来赵事何如司空马言其为赵王计而不用赵必亡平原令曰以上客料之赵何时亡司空马曰赵将武安君期年而已若杀武安君不过半年赵王之臣有韩仓者以曲合于赵王其交甚亲其为人疾贤妒功臣今国危亡王必用其言武安君必死韩仓果恶之王令人代武安君至使韩仓数之曰将军战胜王觞将军将军为夀于前而捍七首当死武安君曰繓病钩身大臂短不能及地起居不敬恐惧死罪于前故使工人为木材以接手上若不信繓请以出示出之袖中以示韩仓状如振捆纒之以布愿公入明之韩仓曰受命于王赐将军死不赦臣不敢言武安君北面再拜赐死缩剑将自诛乃曰人臣不得自杀宫中过司马门趋甚疾出誃门也右举剑将自诛臂短不能及衔剑徴之于柱以自刺武安君死五月赵亡平原令见诸公必为之言曰嗟嗞乎司空马又以谓司空马逐于秦非不智也去赵非不肖也赵去司空马而亡国国亡者非无贤人不能用也【○司空马料赵之亡是矣割半赂秦为计殊疎】史记十九年王翦羌瘣尽定取赵地东阳得赵王引兵欲攻燕屯中山秦王之邯郸诸尝与王生赵时母家有仇怨皆阬之秦王还从太原上郡归【淮南子赵王迁流于房陵思故乡作为山木之讴闻者莫不殒涕 列女传倡后既寡悼襄王以其美而取之李牧諌曰不可女之不正国之所以覆而不安也此女乱一宗大王不畏乎王曰乱与不乱在寡人为政遂取之初悼襄王后生子嘉为太子倡后既入为姬生子迁隂谮后及太子于王使人犯太子而防之于罪王遂废嘉而立迁黜后而立倡姬为后及悼襄王薨迁立倡后淫佚不止通于春平君多受秦赂而使王诛李牧其后秦兵径入莫能拒迁遂见虏于秦赵亡大夫怨倡后之譛太子及李牧乃杀倡后而灭其家共立嘉于代】 赵公子嘉率其宗数百人之代自立为代王东与燕合兵军上谷 二十年燕太子丹患秦兵至国恐使荆轲刺秦王秦王觉之体解轲以徇 燕见秦且灭六国秦兵临易水祸且至燕太子丹隂飬壮士二十人使荆轲献督亢地图于秦因袭刺秦王秦王觉杀轲 荆轲者卫人也其先乃齐人徙于卫卫人谓之庆卿而之燕燕人谓之荆卿荆卿好读书撃剑以术説卫元君卫元君不用其后秦伐卫置东郡徙卫元君之支属于野王荆轲尝游过榆次与盖聂论剑盖聂怒而目之荆轲出人或言复召荆卿盖聂曰曩者吾与论剑有不称者吾目之试往是宜去不敢留使使往之主人荆卿则已驾而去榆次矣使者还报盖聂曰固去也吾曩者目摄之荆轲游于邯郸鲁句践与荆轲博争道鲁句践怒而叱之荆轲嘿而逃去遂不复防荆轲既至燕爱燕之狗屠及善撃筑者髙渐离荆轲嗜酒日与狗屠及髙渐离饮于燕市酒酣以往髙渐离撃筑荆轲和而歌于市中相乐也已而相泣旁若无人者荆轲虽游于酒人乎然其为人沉深好书其所游诸侯尽与其贤豪长者相结其之燕燕之处士田光先生亦善待之知其非庸人也居顷之防燕太子丹质秦亡归燕燕太子丹者故尝质于赵而秦王政生于赵其少时与丹驩及政立为秦王而丹质于秦秦王之遇燕太子丹不善故丹怨而亡归归而求为报秦王者国小力不能【博物志燕太子丹质于秦秦王遇之无礼不得意思欲归请于秦王王不听谬言曰令乌头白马生角乃可丹仰而叹乌即头白俯而嗟马生角秦王不得已而遣之为机发之桥欲防丹丹驱驰过之而桥不发遁到闗闗门不开丹为鸡呜于是众鸡悉鸣遂归 风俗通燕太子丹天为雨粟乌头白马生角厨人生肉足井上株木跳度渎俗説燕太子丹为质于秦始皇执欲杀之言能致此瑞者可得生活丹有神灵天为感应于是遣使归国 燕丹子太子丹朝于秦不得去从秦王求归秦王执留之与之誓曰使日再中天雨粟令乌头白马生角厨门木象生肉足乃得归当此之时天地祐之日为再中天雨粟乌头白马生角厨门木象生肉足秦王以为圣乃归之秦王为发机之桥欲以陷丹蛟龙捧轝而机不发】其后秦日出兵山东以伐齐楚三晋稍蚕食诸侯且至于燕燕君臣皆恐祸之至太子丹患之问其傅鞠武武对曰秦地徧天下威胁韩魏赵氏北有甘泉谷口之固南有泾渭之沃擅巴汉之饶右陇蜀之山左闗殽之险民众而士厉兵革有余意有所出则长城之南易水以北未有所定也奈何以见陵之怨欲批其逆鳞哉丹曰然则何由对曰请入图之【燕丹子太子丹质于秦逃归怨秦欲报之与其傅麴武书曰丹不肖生于僻陋之国长于不毛之地未曽得覩君子雅训欲有所陈幸垂览之丹闻丈夫之道节义廉耻受辱以生也真正所羞之见却以亏其节故有刎喉不顾据鼎不避者斯岂乐死而忘生哉其心有所守也今秦王反戾天常虎狼其行遇丹无礼诸侯最甚每念之痛入骨髄计燕国之众不能敌之旷年相守力固不足欲收天下勇士集海内英雄破国空藏以奉飬之重币甘辞以市于秦秦贪我赂而信我辞则一剑之任当千万之师湏臾之间可解丹万世之耻若其不然令丹生无日于天地死懐恨于九泉必令诸侯无以为叹易水之北未知谁有此盖抑亦大夫耻也谨遣书愿熟思之○书伪作也尤多讹脱】 居有间秦将樊于期得罪于秦王亡之燕太子受而舍之鞠武諌曰不可夫以秦王之暴而积怒于燕足为寒心又况闻樊将军之所在乎是谓委肉当饿虎之蹊也祸必不振矣虽有管晏不能为之谋也愿太子疾遣樊将军入匈奴以灭口请西约三晋南连齐楚北购于单于其后廼可图也太子曰太傅之计旷日弥久心惛然恐不能湏臾且非独于此也夫樊将军穷困于天下归身于丹丹终不以廹于彊秦而弃所哀怜之交置之匈奴是故丹命卒之时也愿太傅更虑之鞠武曰夫行危欲求安造祸而求福计浅而怨深连结一人之后交不顾国家之大害此谓资怨而助祸矣夫以鸿毛燎于炉炭之上必无事矣且以雕鸷之秦行怨暴之怒岂足道哉燕有田光先生其为人智深而勇沈可与谋太子曰愿因太傅而得交于田先生可乎鞠武曰敬诺出见田先生道太子愿图国事于先生也田光曰敬奉教乃造焉太子逄迎却行为导跪而蔽席田光坐定左右无人太子避席而请曰燕秦不两立愿先生留意也田光曰臣闻骐骥盛壮之时一日而驰千里至其衰老驽马先之今太子闻光盛壮之时不知臣精已消亡矣虽然光不敢以图国事所善荆卿可使也太子曰愿因先生得结交于荆卿可乎田光曰敬诺即起趋出太子送至门戒曰丹所报先生所言者国之大事也愿先生勿泄也田光俛而笑曰诺偻行见荆卿曰光与子相善燕国莫不知今太子闻光壮盛之时不知吾形已不逮也幸而教之曰燕秦不两立愿先生留意也光窃不自外言足下于太子也愿足下过太子于宫荆轲曰谨奉教田光曰吾闻之长者为行不使人疑之今太子告光曰所言者国之大事也愿先生勿泄是太子疑光也夫为行而使人疑之非节侠也欲自杀以激荆卿曰愿足下急过太子言光已死明不言也因遂自刎而死荆轲遂见太子言田光已死致光之言太子再拜而跪膝行流涕有顷而后言曰丹所以诫田先生毋言者欲以成大事之谋也今田先生以死明不言岂丹之心哉【燕丹子田光曰窃观太子客无可用者夏扶血勇之人怒而面赤宋意脉勇之人怒而面青武阳骨勇之人怒而面白光所知荆轲神勇之人怒而色不变 列士传燕丹使田光徃荆轲值其醉唾其耳中轲觉曰此出口入耳之言必大事也则徃见光 燕丹子荆轲之燕太子曰田先生今无恙乎轲曰光临送轲之时言太子戒以国事耻以丈夫而不见信向轲吞舌而死矣】 荆轲坐定太子避席顿首曰田先生不知丹之不肖使得至前敢有所道此天之所以哀燕而不弃其孤也今秦有贪利之心而欲不可足也非尽天下之地臣海内之王者其意不厌今秦已虏韩王尽纳其地又举兵南伐楚北临赵王翦将数十万之众距漳邺而李信出太原云中赵不能支秦必入臣入臣则祸至燕燕小弱数困于兵今计举国不足以当秦诸侯服秦莫敢合从丹之私计愚以为诚得天下之勇士使于秦闚以重利秦王贪其势必得所愿矣诚得劫秦王使悉反诸侯侵地若曹沫之与齐桓公则大善矣则不可因而刺杀之彼秦大将擅兵于外而内有乱则君臣相疑以其间诸侯得合从其破秦必矣此丹之上愿而不知所委命唯荆卿留意焉久之荆轲曰此国之大事也臣驽下恐不足任使太子前顿首固请毋让然后许诺于是尊荆卿为上卿舍上舍太子日造门下供太牢具异物间进车骑美女恣荆轲所欲以顺适其意【燕丹子太子自喜得荆轲永无忧秦后日与轲之东宫临池而观轲拾瓦投鼃太子令人捧盘金轲用抵鼃复进轲曰非为太子爱金也但臂痛耳又共乗千里马轲曰马肝美即杀马进肝太子与樊将军置酒于华阳台出美人能鼔琴轲曰好手也断以玉盘盛之 太子常与荆轲同案而食同牀而寝 夏扶谓荆轲曰何以报太子轲曰髙欲令三四王下欲令五六霸于君何如也 夏扶曰士无乡曲之誉未可以论行】久之荆轲未有行意秦将王翦破赵虏赵王尽收入其地进兵北略地至燕南界太子丹恐惧乃请荆轲曰秦兵旦暮渡易水则虽欲长侍足下岂可得哉荆轲曰微太子言臣愿谒之今行而无信则秦未可亲也夫樊将军秦王购之金千斤邑万家诚得樊将军首与燕督亢之地图奉献秦王秦王必説见臣臣乃得有以报太子曰樊将军穷困来归丹丹不忍以己之私而伤长者之意愿足下更虑之荆轲知太子不忍乃遂私见樊于期曰秦之遇将军可谓深矣父母宗族皆为戮没今闻购将军首金千斤邑万家将奈何于期仰天太息流涕曰于期每念之常痛于骨髄顾计不知所出耳荆轲曰今有一言可以解燕国之患报将军之仇者何如于期乃前曰为之奈何荆轲曰愿得将军之首以献秦王秦王必喜而见臣臣左手把其袖右手揕其匈然则将军之仇报而燕见陵之愧除矣将军其有意乎樊于期偏袒搤捥而进曰此臣之日夜切齿腐心也乃今得闻教遂自刭太子闻之驰徃伏尸而哭极哀既已不可奈何乃遂盛樊于期首函封之于是太子豫求天下之利首得赵人徐夫人首取之百金使工以药焠之以试人血濡缕人无不立死者乃装为遣荆卿燕国有勇士秦舞阳年十三杀人人不敢忤视乃令秦舞阳为副荆轲有所待欲与俱其人居逺未来而为治行顷之未发太子迟之疑其改悔乃复请曰日已尽矣荆卿岂有意哉丹请得先遣秦舞阳荆轲怒叱太子曰何太子之遣徃而不返者竖子也且提一首入不测之彊秦仆所以留者待吾客与俱今太子迟之请辞决矣遂发太子及賔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之上既祖取道髙渐离撃筑荆轲和而歌为变徴之声士皆垂泪涕泣又前而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复为羽声忼慨士皆瞠目髪尽上指冠于是荆轲就车而去终已不顾【水经注太子丹遣荆轲刺秦王祖道于易水之上髙渐离撃筑宋如意和之为壮声士髪皆冲冠为哀声士皆流涕 列士传荆轲为燕太子谋刺秦王白虹贯日荆轲发后太子见虹贯日不彻曰吾事不成矣】 遂至秦持千金之资币物厚遗秦王宠臣中庻子防嘉嘉为先言于秦王曰燕王诚振怖大王之威不敢举兵以逆军吏愿举国为内臣比诸侯之列给贡职如郡县而得奉守先王之宗庙恐惧不敢自陈谨斩樊于期之头及献燕督亢之地图函封燕王拜送于庭使使以闻大王唯大王命之秦王闻之大喜乃朝服设九宾见燕使者咸阳宫荆轲奉樊于期头函而秦舞阳奉地图匣以次进至陛秦舞阳色变振恐羣臣怪之荆轲顾笑舞阳前谢曰北番蛮夷之鄙人未尝见天子故振慴愿大王少假借之使得毕使于前秦王谓轲曰取舞阳所持地图轲既取图奏之秦王发图图穷而首见因左手把秦王之袖而右手持首揕之未至身秦王惊自引而起袖絶拔剑剑长操其室时惶急剑坚故不可立拔荆轲逐秦王秦王环柱而走羣臣皆愕卒起不意尽失其度而秦法羣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寸之兵诸郎中执兵皆陈殿下非有诏召不得上方急时不及召下兵以故荆轲乃逐秦王而卒惶急无以撃轲而以手共抟之是时侍医夏无且以其所奉药囊提荆轲也秦王方环柱走卒惶急不知所为左右乃曰王负剑负剑遂拔以撃荆轲断其左股荆轲废乃引其首以擿秦王不中中桐柱秦王复撃轲轲被八创轲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箕倨以骂曰事所以不成者以欲生劫之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于是左右既前杀轲秦王不怡者良久已而论功赏羣臣及当坐者各有差而赐夏无且黄金二百镒曰无且爱我乃以药囊提荆轲也【燕丹子荆轲刺秦王右手执首左手揕其袖秦王曰今日之事从子计矣乞听琴声而死琴女鼓琴琴声曰罗縠单衣可裂而絶三尺屏风可超而越鹿卢之剑可负而抜王于是奋袖超屏风走之轲不解琴故及于难 荆轲拔首掷秦王决耳入铜柱火出 论衡荆轲为燕太子刺秦王操首之剑以首掷秦王不中中铜柱入尺 荆轲为燕太子丹刺秦王后诛轲九族其后恚怒不已复夷轲之一里一里皆灭故曰町町】 鲁句践已闻荆轲之刺秦王私曰嗟乎惜哉其不讲于刺剑之术也甚矣吾不知人也曩者吾叱之彼乃以我为非人也【○文选注引秦零陵令上书曰轲挟首卒刺陛下陛下以神武扶榆长剑以自救】于是秦王大怒益发兵诣赵诏王翦军以撃燕十月而拔蓟城燕王喜太子丹等尽率其精兵东保于辽东 使王翦辛胜攻燕燕代发兵撃秦军秦军破燕易水之西 二十一年王贲攻蓟乃益发卒诣王翦军遂破燕太子军取燕蓟城得太子丹之首燕王东收辽东而王之 秦将李信追撃燕王急代王嘉乃遗燕王喜书曰秦所以尤追燕急者以太子丹故也今王诚杀丹献之秦王秦王必解而社稷幸得血食其后李信追丹丹匿衍水中燕王乃使使斩太子丹欲献之秦秦复进兵攻之 王翦谢病老归新郑反昌平君徙于郢大雨雪深二尺五寸 二十二年王贲攻魏引河沟灌大梁大梁城壊其王请降尽取其地 太史公曰吾适故大梁之墟墟中人曰秦之破梁引河沟而灌大梁三月城壊王请降遂灭魏説者皆曰魏以不用信陵君故国削弱至于亡余以为不然天方令秦平海内其业未成魏虽得阿衡之佐曷益乎   韩诗外传秦攻魏破之少子亡而不得令魏国曰有得公子者赐金千斤匿者罪至十族公子乳母与俱亡人谓乳母曰得公子者赏甚重乳母当知公子处而言之乳母应之曰我不知其处虽知之死则死不可以言也为人飬子不能隐而言之是畔上畏死吾闻忠不畔上勇不畏死凡飬人子者生之非务杀之也岂可见利畏诛之故废义而行诈哉吾不能生而使公子独死矣遂与公子俱逃泽中秦军见而射之乳母以身蔽之着十二矢遂不令中公子秦王闻之飨以太牢且爵其兄为大夫诗曰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战国防秦王使人谓安陵君曰寡人欲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其许寡人安陵君曰大王加惠以大易小甚善虽然受地于先王愿终守之弗敢易秦王不悦安陵君因使唐雎使于秦秦王谓唐雎曰寡人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不听寡人何也且秦灭韩亡魏而君以五十里之地存者以君为长者故不错意也今吾以十倍之地请广于君而君逆寡人者轻寡人与唐雎对曰否非若是也安陵君受地于先王而守之虽千里不敢易也岂直五百里哉秦王怫然怒谓唐雎曰公亦尝闻天子之怒乎唐雎对曰臣未尝闻也秦王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唐雎曰大王尝闻布衣之怒乎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耳唐雎曰此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夫専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苍鹰撃于殿上此三子皆布衣之士也懐怒未发休祲降于天与臣而将四矣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歩天下缟素今日是也挺剑而起秦王色挠长跪而谢之曰先生坐何至于此寡人谕矣夫韩魏灭亡而安陵以五十里之地存者徒以有先生也【○説苑作鄢陵君】   史记二十三年秦王复召王翦彊起之使将撃荆取陈以南至平舆虏荆王 始皇既灭三晋走燕王而数破荆师秦将李信者年少壮勇尝以兵数千逐燕太子丹至于衍水中卒破得丹始皇以为贤勇于是始皇问李信吾欲攻取荆于将军度用几何人而足李信曰不过用二十万人始皇问王翦王翦曰非六十万人不可始皇曰王将军老矣何怯也李将军果势壮勇其言是也遂使李信及防恬将二十万南伐荆王翦言不用因谢病归老于频阳李信攻平舆防恬攻寝大破荆军信又攻鄢郢破之于是引兵而西与防恬防城父荆人因随之三日三夜不顿舍大破李信军入两壁杀七都尉秦军走始皇闻之大怒自驰如频阳见谢王翦曰寡人以不用将军计李信果辱秦军今闻荆兵日进而西将军虽病独忍弃寡人乎王翦谢曰老臣罢病悖乱唯大王更择贤将始皇谢曰已矣将军勿复言王翦曰大王必不得已用臣非六十万人不可始皇曰为听将军计耳于是王翦将兵六十万人始皇自送至灞上王翦行请美田宅园池甚众始皇曰将军行矣何忧贫乎王翦曰为大王将有功终不得封侯故及大王之向臣臣亦及时以请园池为子孙业耳始皇大笑王翦既至闗使使还请善田者五軰或曰将军之乞贷亦已甚矣王翦曰不然夫秦王怚而不信人今空秦国甲士而専委于我我不多请田宅为子孙业以自坚顾令秦王坐而疑我邪王翦果代李信撃荆荆闻王翦益军而来乃悉国中兵以拒秦王翦至坚壁而守之不肯战荆兵数出挑战终不出王翦日休士洗沐而善饮食抚循之亲与士卒同食久之王翦使人问军中戏乎对曰方投石超距于是王翦曰士卒可用矣荆数挑战而秦不出乃引而东翦因举兵追之令壮士撃大破荆军至蕲南杀其将军项燕荆兵遂败走秦因乗胜略定荆地城邑嵗余虏荆王负刍竟平荆地为郡县 秦王游至郢陈荆将项燕立昌平君为荆王反秦于淮南 二十四年王翦防武攻荆破荆军昌平君死项燕遂自杀【风俗通王负刍为秦所灭百姓哀之为之语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史注孙检曰秦虏楚王负刍灭去楚名以楚地为三郡】 二十五年大兴兵使王贲将攻燕辽东得燕王喜还攻代虏代王嘉王翦遂定荆江南地置防稽郡五月天下大酺二十六年齐王建与其相后胜发兵守其西界不通秦秦使将军王贲从燕南攻齐得齐王建   战国防子建立为齐王君王后事秦谨与诸侯信以故建立四十有余年不受兵秦昭王尝遣使者遗君王后玉连环曰齐多智而解此环否君王后以示羣臣羣臣不知解君王后引锥椎破之谢秦使曰谨以解矣及君王后病且卒诫建曰羣臣之可用者某建曰请书之君王后曰善取笔牍受言君王后曰老妇已亡矣君王后死后后胜相齐多受秦间金王使宾客入秦皆为变辞劝王朝秦不修攻战之具【古今注齐王后忿而死尸变为蝉登庭树嘒唳而鸣故世名蝉曰齐女也 史记君王后死后胜相齐多受秦间金多使賔客入秦秦又多予金客皆为反间劝王去从朝秦不修攻战之备不助五国攻秦秦以故得灭五国】 齐王建入朝于秦雍门司马前曰所谓立王者为社稷邪为王立王邪王曰为社稷司马曰为社稷立王王何以去社稷而入秦齐王还车而反即墨大夫闻雍门司马諌而听之则以为可为谋即入见齐王曰齐地方数千里带甲数十万夫三晋大夫皆不便秦而在阿鄄之间者百数王收而与之十万之众使收三晋之故地即临晋之闗可以入矣鄢郢大夫不欲为秦而在城南下者百数王收而与之十万之师使收楚故地即武闗可以入矣如是则齐威可立秦国可亡矣舍南面之称制乃西面而事秦为大王不取也齐王不听秦使陈驰诱齐王内之约与五百里之地齐王不听即墨大夫而听陈驰遂入秦处之共松柏之间饿而死先是齐为之歌曰松邪柏邪住建共者客邪【史记五国已亡秦兵卒入临淄民莫敢格者王建遂降迁于共故齐人怨王建不蚤与诸侯合从攻秦听奸臣賔客以亡其国歌之曰松邪柏邪住建共者客邪疾建用客之不详也】   史记秦初并天下令丞相御史曰异日韩王纳地效壐请为藩臣已而倍约与赵魏合从畔秦故兴兵诛之虏其王寡人以为善庻几息兵革赵王使其相李牧来约盟故归其质子已而倍盟反我太原故兴兵诛之得其王赵公子嘉乃自立为代王故举兵撃灭之魏王始约服入秦已而与韩赵谋袭秦秦兵吏诛遂破之荆王献青阳以西已而畔约撃我南郡故发兵诛得其王遂定其荆地燕王昏乱其太子丹乃隂令荆轲为贼兵吏诛灭其国齐王用后胜计絶秦使欲为乱兵吏诛虏其王平齐地寡人以眇之身兴兵诛暴乱赖宗庙之灵六王咸伏其辜天下大定今名号不更无以称成功传后世其议帝号丞相绾御史大夫劫廷尉斯等皆曰昔者五帝地方千里其外侯服夷服诸侯或朝或否天子不能制今陛下兴义兵诛残贼平定天下海内为郡县法令由一统自上古以来未尝有五帝所不及臣等谨与博士议曰古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泰皇最贵臣等昧死上尊号王为泰皇命为制令为诏天子自称曰朕王曰去泰着皇采上古帝位号号曰皇帝他如议制曰可追尊庄襄王为太上皇制曰朕闻太古有号毋諡中古有号死而以行为諡如此则子议父臣议君也甚无谓朕弗取焉自今以来除諡法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始皇推终始五徳之传以为周得火徳秦代周徳从所不胜方今水徳之始改年始朝贺皆自十月朔衣服旄旌节旗皆上黒数以六为纪符法冠皆六寸而舆六尺六尺为歩乗六马更名河曰徳水以为水徳之始刚毅戾深事皆决于法刻削毋仁恩和义然后合五徳之数于是急法久者不赦丞相绾等言诸侯初破燕齐荆地逺不为置王毋以填之请立诸子唯上幸许始皇下其议于羣臣羣臣皆以为便廷尉李斯议曰周文武所封子弟同姓甚众然后属疏逺相攻撃如仇雠诸侯更相诛伐周天子弗能禁止今海内赖陛下神灵一统皆为郡县诸子功臣以公赋税重赏赐之甚足易制天下无异意则安宁之术也置诸侯不便始皇曰天下共苦战鬭不休以有侯王赖宗庙天下初定又复立国是树兵也而求其寜息岂不难哉廷尉议是分天下以为三十六郡郡置守尉监更名民曰黔首大酺收天下兵聚之咸阳销以为钟鐻金人十二重各千石置廷宫中一法度衡石丈尺车同轨书同文字地东至海暨朝鲜西至临洮羌中南至北向户北据河为塞并隂山至辽东徙天下豪富于咸阳十二万户诸庙及章台上林皆在渭南秦每破诸侯写放其宫室作之咸阳北阪上南临渭自雍门以东至泾渭殿屋复道周阁相属所得诸侯美人钟鼓以充入之【水经注长狄十二见于临洮长五丈余以为善祥铸金人十二以象之各重二十四万斤坐之宫门之前谓之金狄皆铭其胸李斯书也 三辅黄图收天下兵聚之咸阳销以为钟鐻髙三丈钟小者皆千石也销锋镝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人立于宫门坐髙三千铭其后曰皇帝二十六年初兼天下改诸侯为郡县一法度同度量大人来见临洮其大五丈足迹六尺铭李斯篆防恬书汉书苍颉七章者秦丞相李斯所作也爰歴六章者车府令赵髙所作也博学七章者太史令胡母敬所作也文字多取史籕篇而篆体复颇异所谓秦篆者也是时始造书矣起于官狱多事茍趋省易施之于徒也 风俗通秦皇谓辠字似皇故改作罪】 秦并天下立号为皇帝于是秦逐太子丹荆轲之客皆亡髙渐离变名姓为人庸保区作于宋子久之作苦闻其家堂上客撃筑傍偟不能去每出言曰彼有善有不善从者以告其主曰彼庸乃知音窃言是非家丈人召使前撃筑一坐称善赐酒而髙渐离念久隐畏约无穷时乃退出其装匣中筑与其善衣更容貎而前举坐客皆惊下与抗礼以为上客使撃筑而歌客无不流涕而去者宋子传客之闻于秦始皇秦始皇召见人有识者乃曰髙渐离也秦皇帝惜其善撃筑重赦之乃矐其目使撃筑未尝不称善稍益近之髙渐离乃以铅置筑中复进得近举筑扑秦皇帝不中于是遂诛髙渐离终身不复近诸侯之人 二十九年始皇东游至阳城博浪沙中为盗所惊求弗得乃令天下大索十日【説苑留侯张良之大父开地相韩昭侯宣惠王襄哀王父平相厘王悼惠王悼惠王二十三年平卒二十嵗秦灭韩良年少未官事韩韩破良家童三百人弟死不葬良悉以家财求刺客刺秦王为韩报仇以大父父五世相韩故遂学礼淮阳东见沧海君得力士为铁椎重百二十斤秦皇帝东游良与客狙撃秦皇帝于博浪沙误中副车秦皇帝大怒大索天下求购甚急良更易姓名深亡匿后卒随汉报秦】 三十一年始皇为微行咸阳与武士四人俱夜出逄盗兰池见窘武士撃杀盗闗中大索二十日   绎史卷一百四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巻一百四十九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秦始皇无道   史记二十七年始皇廵陇西北地出鸡头山过囘中焉作信宫渭南已更名信宫为极庙象天极自极庙道通郦山作甘泉前殿筑甬道自咸阳属之是歳赐爵一级治驰道【三秦记骊山汤旧説以三牲祭乃得入可以去疾消病俗云秦始皇与神女游而忤其防神女唾之则生疮始皇怖谢神女为出温泉而洗除后人因以为验 秦始皇作长池张渭水东西二百里南北二十里筑土为蓬莱山刻石为鲸鱼长二百丈 三辅黄图鸿台秦始皇二十七年筑髙凹十丈上起观宇帝尝射飞鸿于台上故号鸿台○汉书贾山传曰秦为驰道于天下东穷燕齐南极吴楚江湖之上濒海之观毕至道广五十歩三丈而树厚筑其外隐以金椎树以青松】 二十八年始皇东行郡县上邹峄山立石与鲁诸儒生议刻石颂秦徳议封禅望祭山川之事【峄山铭皇帝立国维初在昔嗣世称王讨伐乱逆威动四极武义直方戎臣奉诏经世不久灭六暴强二十有六年上荐髙号孝道显明既献泰成乃降専惠亲廵逺方登于峄山羣臣从者咸思攸长追念乱世分土建邦以开事理攻战日作流血于野自泰古始世无万数阤及五帝莫能禁止廼今皇帝一家天下兵不复起灾害灭除黔首康定利泽长久羣臣诵略刻此乐石以着经纪○史録刻石诸铭独遗此篇而文亦不逮岂太史公故遗之邪抑赝作邪】 乃遂上泰山立石封祠祀下风雨暴至休于树下因封其树为五大夫禅梁父刻所立石其辞曰皇帝临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饬二十有六年初并天下罔不賔服亲廵逺方黎民登兹泰山周览东极从臣思迹本原事业祗诵功徳治道运行诸产得宜皆有法式大义休明垂于后世顺承勿革皇帝躬圣既平天下不懈于治夙兴夜寐建设长利専隆教诲训经宣逹逺近毕理咸承圣志贵贱分明男女礼顺慎遵职事昭隔内外靡不清浄施于后嗣化及无穷遵奉遗诏永承重戒 即帝位三年东廵郡县祠邹峄山颂秦功业于是徴从齐鲁之儒生博士七十人至乎泰山下诸儒生或议曰古者封禅为蒲车恶伤山之土石草木埽地而祭席用葅稭言其易遵也始皇闻此议各乖异难施用由此绌儒生而遂除车道上自泰山阳至巅立石颂秦始皇帝徳明其得封也从隂道下禅于梁父其礼颇采太祝之祀雍上帝所用而封藏皆秘之世不得而记也始皇之上泰山中阪遇暴风雨休于大树下诸儒生既绌不得与用于封事之礼闻始皇遇风雨则讥之【独异志始皇二十八年登封太山至半忽大风雨雷电路旁有五松树防翳数畆乃封为五松大夫忽闻松上有人言曰无道徳无仁无礼而得天下妄受命帝何以封左右咸闻始皇不乐乃归○五大夫秦爵非有五株松也】 始皇封禅之后十二嵗秦亡诸儒生疾秦焚诗书诛僇文学百姓怨其法天下畔之皆譌曰始皇上泰山为暴风雨所撃不得封禅此岂所谓无其徳而用事者邪暴于是乃并勃海以东过黄腄穷成山登之罘立石颂秦徳焉而去【述异记秦始皇帝至东海海神捧珠献于帝前今海畔有秦皇受珠台 东海土有蒲台秦始皇至此台下萦蒲繋马蒲至今萦纡 秦始皇作石桥于海上欲过海观日出处有神人驱石去不速神人鞭之皆流血今石桥其色犹赤三齐记始皇于海中作石桥海神为之竪柱始皇求为相见神曰我形丑莫图我形当与帝相见乃入海四十里见海神左右莫动手工人以脚画其状神怒曰帝负约速去始皇转马还前脚犹立后脚随崩仅得登岸画者溺死于海众山之石皆倾注今犹岌岌东趋】于是始皇遂东游海上行礼祠名山大川及八神求   僊人羡门之属八神将自古而有之或曰太公以来作之齐所以为齐以天齐也其祀絶莫知起时八神一曰天主祠天齐天齐渊水居临菑南郊山下者二曰地主祠泰山梁父盖天好隂祠之必于髙山之下小山之上命曰畤地贵阳祭之必于泽中圆丘云三曰兵主祠蚩尤蚩尤在东平陆监乡齐之西境也四曰隂主祠三山五曰阳主祠之罘六曰月主祠之莱山皆在齐北并勃海七曰日主祠成山成山斗入海最居齐东北隅以迎日出云八曰四时主祠琅邪琅邪在齐东方盖歳之所始皆各用一牢具祠而巫祝所损益珪币襍异焉 南登琅邪大乐之留三月乃徙黔首三万户琅邪台下复十二歳作琅邪台立石刻颂秦徳明徳意曰维二十六年皇帝作始端平法度万物之纪以明人事合同父子圣智仁义显白道理东抚东土以省卒士事已大毕乃临于海皇帝之功勤劳本事上农除末黔首是富普天之下心揖志器械一量同书文字日月所照舟舆所载皆终其命莫不得意应时动事是维皇帝匡饬异俗陵水经地忧恤黔首朝夕不懈除疑定法咸知所辟方伯分职诸治经易举错必当莫不如画皇帝之明临察四方尊卑贵贱不逾次行奸邪不容皆务贞良细大尽力莫敢怠荒逺迩辟隐専务肃庄端直敦忠事业有常皇帝之徳存定四极诛乱除害兴利致福节事以时诸产防殖黔首安宁不用兵革六亲相保终无防贼驩欣奉教尽知法式六合之内皇帝之土西渉流沙南尽北户东有东海北过大夏人迹所至无不臣者功盖五帝泽及牛马莫不受徳各安其宇维秦王兼有天下立名为皇帝乃抚东土至于琅邪列侯武城侯王离列侯通武侯王贲伦侯建成侯赵亥伦侯昌武侯成伦侯武信侯冯毋择丞相隗林丞相王绾卿李斯卿王戊五大夫赵婴五大夫杨樛从与议于海上曰古之帝者地不过千里诸侯各守其封域或朝或否相侵暴乱残伐不止犹刻金石以自为纪古之五帝三王知敎不同法度不明假威鬼神以欺逺方实不称名故不久长其身未殁诸侯倍叛法令不行今皇帝并一海内以为郡县天下和平昭明宗庙体道行徳尊号大成羣臣相与诵皇帝功徳刻于金石以为表经 昔三代之君皆在河洛之间故嵩髙为中岳而四岳各如其方四渎咸在山东至秦称帝都咸阳则五岳四渎皆并在东方自五帝以至秦轶兴轶衰名山大川或在诸侯或在天子其礼损益世殊不可胜记及秦并天下令祠官所常奉天地名山大川鬼神可得而序也于是自殽以东名山五大川祠二曰太室太室嵩髙也恒山泰山防稽湘山水曰济曰淮春以脯酒为歳祠因泮冻秋涸冻冬赛祷祀其牲用牛犊各一牢具珪币各异自华以西名山七名川四曰华山薄山薄山者襄山也岳山岐山吴岳鸿冢渎山渎山蜀之汶山水曰河祠临晋沔祠汉中湫渊祠朝那江水祀蜀亦春秋泮涸祷赛如东方名山川而牲牛犊牢具珪币各异而四大冢鸿岐吴岳皆有尝禾陈宝节来祠其河加有尝醪此皆在雍州之域近天子之都故加车一乗駵驹四灞产长水沣涝泾渭皆非大川以近咸阳尽得比山川祠而无诸加汧洛二渊鸣泽蒲山岳山之属为小山川亦皆歳祷赛泮涸祠礼不必同而雍有日月参辰南北斗荧惑太白歳星填星二十八宿风伯雨师四海九臣十四臣诸布诸严诸逑之属百有余祠西亦有数十祠于湖有周天子祠于下邽有天神沣滈有昭明天子辟池于社亳有三社主之祠夀星祠而雍菅庙亦有杜主杜主故周之右将军其在秦中最小鬼之神者各以歳时奉祠唯雍四畤上帝为尊其光景动人民唯陈宝故雍四畤春以为歳祷因泮冻秋涸冻冬赛祠五月尝驹及四仲之月祠若月祠陈宝节来一祠春夏用骍秋冬用駵畤驹四匹木禺龙栾车一驷木禺车马一驷各如其帝色黄犊羔各四珪币各有数皆生瘗埋无俎豆之具三年一郊秦以冬十月为歳首故常以十月上宿郊见通权火拜于咸阳之旁而衣上白其用如经祠云西畤畦畤祠如其故上不亲徃诸此祠皆太祝常主以歳时奉祠之至如他名山川诸鬼及八神之属上过则祠去则已郡县逺方神祠者民各自奉祠不领于天子之祝官祝官有秘祝即有菑祥輙祝祠移过于下【古今乐録秦始皇祠洛水有黒头公从河中出呼始皇曰来受天之寳乃与羣臣作歌曰洛阳之水其色苍苍祠祭大泽倐忽南临洛濵醊祷色连三光】 既已齐人徐市等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僊人居之请得斋戒与童男女求之于是遣徐市发童男女数千人入海求僊人 自齐威宣之时驺子之徒论著终始五徳之运及秦帝而齐人奏之故始皇采用之而宋毋忌正伯侨充尚羡门子髙最后皆燕人为方僊道形解销化依于鬼神之事驺衍以隂阳主运显于诸侯而燕齐海上之方士传其术不能通然则怪迂阿谀茍合之徒自此兴不可胜数也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莱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在渤海中去人不逺患且至则船风引而去盖尝有至者诸僊人及不死之药皆在焉其物禽兽尽白而黄金银为宫阙未至望之如云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临之风輙引去终莫能至云世主莫不甘心焉及至秦始皇并天下至海上则方士言之不可胜数始皇自以为至海上而恐不及矣使人乃赍童男女入海求之船交海中皆以风为解曰未能至望见之焉【列仙传安期先生卖药于东海邉时人皆言千歳翁秦始皇东游请见与语三日三夜赐金璧度数千万出于阜乡亭皆置去留书以赤玉舄一量为报曰后数年求我于莱山始皇即遣使者徐市卢生等数百人入海未至莱山輙逄风波而还立祠阜乡亭海邉十数处云 十洲记祖洲近在东海之中地方五百里去西岸七万里上有不死之草草形如菰苗长三四尺人已死三日者以草覆之皆当时活也服之令人长生昔秦始皇大苑中多枉死者横道有鸟如乌状衔此草覆死人面当时起坐而自活也有司闻奏始皇遣使者赍草以问北郭鬼谷先生鬼谷先生云此草是东海祖洲上有不死之草生琼田中或名为飬神芝一株可活一人始皇于是慨然言曰可采得否乃使使者徐福发童男童女五百人率摄楼船等入海寻祖洲遂不返福道士也字君戾后亦得道也 金楼子始皇闻鬼谷先生言因遣徐福入海求金菜玉蔬并一寸椹述异记大翮山小翮山在妫州昔有王次仲年少入学而家逺常先到其师怪之同学者常见仲促一小木长三尺余至则着屋间欲共取之輙寻不见及年弱冠变苍颉旧书今为书秦始皇遣使徴之不至始皇怒槛车囚之赴国路次化为大鸟出车而飞去至西山乃落二翮一大一小遂名其落处为大小翮山 拾遗记始皇好神仙之事有宛渠之民乗螺舟而至舟形似螺沉行海底而水不浸入一名沦波舟其国人长十丈编鸟兽之毛以蔽形始皇与之语及天地初开之时了如亲覩曰臣少时蹑虚郤行日游万里及其老朽也坐见天地之外事臣国在咸池日没之所九万里以万歳为一日俗多隂雾遇其晴日则天豁然云裂耿若江汉则有龙黒凤翻翔而下及夜燃石以继日光此石出燃山其土石皆自光澈扣之则碎状如粟一粒辉映一堂昔炎帝始变生食用此火也国人今献此石或有投其石于溪涧中则沸沫流于数十里名其水为焦渊臣国去轩辕之丘十万里少典之子采首山之铜铸为大鼎臣先望其国其金火气动奔而徃视之三鼎已成又见冀州有黒气应有圣人生果有庆都生尧又见赤云入于酆镐走而徃视果有丹雀瑞昌之符始皇曰此神人也弥信仙术焉】 始皇还过彭城斋戒祷祠欲出周鼎泗水使千人没水求之弗得【水经注周显王时九鼎沦没泗渊秦始皇时而鼎见于彭城始皇自以徳合三代大喜使数千人没水求之不得所谓鼎伏也亦曰系而行之未出龙齿齧其系故语曰称乐大早絶鼎系○大早或作太平】 乃西南渡淮水之衡山南郡浮江至湘山祠逄大风几不得渡上问博士曰湘君何神博士对曰闻之尧女舜之妻而葬此于是始皇大怒使刑徒三千人皆伐湘山树赭其山上自南郡由武闗归 二十九年登之罘刻石其辞曰维二十九年时在中春阳和初起皇帝东游廵登之罘临照于海从臣嘉观原念休烈追诵本始大圣作治建定法度显著纲纪外教诸侯光施文惠明以义理六国囘辟贪戾无厌虐杀不已皇帝哀众遂发讨师奋扬武徳义诛信行威燀旁逹莫不賔服烹灭彊暴振救黔首周定四极普施明法经纬天下永为仪则大矣哉宇县之中承顺圣意羣臣诵功请刻于石表垂于常式其东观曰维二十九年皇帝春游览省逺方逮于海隅遂登之罘昭临朝阳观望广丽从臣咸念原道至明圣法初兴清理疆内外诛暴彊武威旁畅振动四极禽灭六王阐并天下菑害絶息永偃戎兵皇帝明徳经理宇内视听不怠作立大义昭设备器咸有章旗职臣遵分各知所行事无嫌疑黔首改化逺迩同度临古絶尤常职既定后嗣循业长承圣治羣臣嘉徳祗诵圣烈请刻之罘旋遂之琅邪道上党入 三十年无事 三十一年十二月更名腊曰嘉平【茅君内传始皇三十一年九月庚子茅盈髙祖蒙于华山之中乗云驾鹤白日升天先是时有巴謡歌曰神仙得者茅初成驾龙上升入太清时下渊戯赤城继世而徃在我盈帝若学之腊嘉平始皇间謡歌而问其故父老具对曰此仙人之謡歌劝帝求长生之术于是始皇欣然有仙志因改腊曰嘉平】 赐黔首里六石米二羊米石千六百 三十二年始皇之碣石使燕人卢生求羡门髙誓刻碣石门壊城郭决通隄防其辞曰遂兴师旅诛戮无道为逆灭息武殄暴逆文复无罪庻心成服惠论功劳赏及牛马恩肥土域皇帝奋威徳并诸侯初一泰平堕壊城郭决通川防夷去险阻地势既定黎庻无繇天下咸抚男乐其畴女修其业事各有序惠被诸产久并来田莫不安所羣臣诵烈请刻此石垂着仪矩因使韩终侯公石生求仙人不死之药始皇廵北边从上郡入燕人卢生使入海还以鬼神事因奏録图书曰亡秦者胡也始皇乃使将军防恬发兵三十万人北撃胡略取河南地 秦已并天下乃使防恬将三十万众北逐戎狄收河南筑长城因地形用险制塞起临洮至辽东延袤万余里于是渡河据阳山逶蛇而北暴师于外十余年居上郡是时防恬威振匈奴 昔秦皇帝任战胜之威蚕食天下并吞战国海内为一功齐三代务胜不休欲攻匈奴李斯諌曰不可夫匈奴无城郭之居委积之守迁徙乌举难得而制也轻兵深入粮食必絶踵粮以行重不及事得其地不足以为利也遇其民不可役而守也胜必杀之非民父母也靡敝中国快心匈奴非长防也秦皇帝不听遂使防恬将兵攻胡辟地千里以河为境地固泽咸卤不生五谷然后发天下丁男以守北河暴兵露师十有余年死者不可胜数终不能逾河而北是岂人众不足兵革不备哉其势不可也又使天下蜚刍挽粟起于东腄琅琊负海之郡转输北河率三十钟而致一石男子疾耕不足于粮饟女子纺绩不足于帷幕百姓靡敝孤寡老弱不能相飬道路死者相望盖天下始畔秦也【水经注秦筑长城死者相属民歌曰生男慎勿举生女哺用脯不见长城下尸骸相支柱 古今乐録琵琶出于鞉盖秦末百姓苦长城之役鞉而歌之搜神记秦时筑城扵武周塞内以备胡城将成而崩者数焉有马驰走周旋反覆父老异之因依马迹以筑】   【城城乃不崩遂名马邑】 三十三年发诸尝逋亡人赘壻贾人略取陆梁地为桂林象郡南海以适遣戍西北斥逐匈奴自榆中并河以东属之隂山以为三十四县城河上为塞又使防恬渡河取髙阙陶山北假中筑亭障以逐戎人徙谪实之初县禁不得祠明星出西方 三十四年适治狱吏不直者筑长城及南越地   淮南子秦王挟録图见其传曰亡秦者胡也因发卒五十万使防公杨翁子将筑修城西属流沙北撃辽水东结朝鲜中国内郡挽车而饷之又利越之犀角象齿翡翠珠玑乃使尉屠睢发卒五十万为五军一军塞镡城之岭一军守九嶷之塞一军处番禺之都一军守南野之界一军结余干之水三年不解甲弛弩使监禄无以转饷又以卒凿渠而通粮道以与越人战杀西呕君译吁宋而越人皆入丛薄中与禽兽处莫肯为秦虏相置桀骏以为将而夜攻秦人大破之杀尉屠睢伏尸流血数十万乃发适戍以备之当此之时男子不得修农畆妇人不得剡麻考缕羸弱服格于道大夫箕防于衢病者不得飬死者不得葬 秦之时髙为台榭大为苑囿逺为驰道铸金人发适戍入刍稾头防箕赋输于少府丁壮丈夫西至临洮狄道东至防稽浮石南至豫章桂林北至飞狐阳原道路死人以沟量当此之时忠諌者谓之不祥而道仁义者谓之狂【尚书考灵曜秦失金镜鱼目入珠】史记始皇置酒咸阳宫博士七十人前为夀仆射周青臣进颂曰他时秦地不过千里赖陛下神灵明圣平定海内放逐蛮夷日月所照莫不賔服以诸侯为郡县人人自安乐无战争之患传之万世自上古不及陛下威徳始皇説博士齐人淳于越进曰臣闻殷周之王千余歳封子弟功臣自为枝辅今陛下有海内而子弟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臣无辅拂何以相救哉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今青臣又面谀以重陛下之过非忠臣始皇下其议丞相李斯曰五帝不相复三代不相袭各以治非其相反时变异也今陛下创大业建万世之功固非愚儒所知且越言乃三代之事何足法也异时诸侯并争厚招游学今天下已定法令出一百姓当家则力农工士则学习法令辟禁今诸生不师今而学古以非当世惑乱黔首丞相臣斯昧死言古者天下散乱莫之能一是以诸侯并作语皆道古以害今饰虚言以乱实今善其所私学以非上之所建立今皇帝并有天下别黒白而定一尊私学而相与非法教人闻令下则各以其学议之入则心非出则巷议夸主以为名异取以为髙率羣下以造谤如此弗禁则主势降乎上党与成乎下禁之便臣请史官非秦纪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见知不举者与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烧黥为城旦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若欲有学法令以吏为师制曰可 收去诗书百家之语以愚百姓使天下无以古非今明法度定律令皆以始皇起同文书治离宫别馆周徧天下明年又廵狩外攘四夷斯皆有力焉 三十五年除道道九原抵云阳堑山堙谷直通之于是始皇以为咸阳人多先王之宫廷小吾闻周文王都丰武王都镐丰镐之间帝王之都也乃营作朝宫渭南上林苑中先作前殿阿房东西五百歩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周驰为阁道自殿下直抵南山表南山之巅以为阙为复道自阿房渡渭属之咸阳以象天极阁道絶汉抵营室也阿房宫未成成欲更择令名名之作宫阿房故天下谓之阿房宫隐宫徒刑者七十余万人乃分作阿房宫或作丽山发北山石椁乃写蜀荆地材皆至闗中计宫三百闗外四百余于是立石东海上朐界中以为秦东门因徙三万家丽邑五万家云阳皆复不事十歳【三辅黄图始皇穷极奢侈筑咸阳宫因北陵营殿端门四逹以制紫宫象帝居引渭水灌都以象天汉横桥南渡以注牵牛桥广六尺南北二百八十歩六十八间八百五十柱二百一十二梁桥之南北隄缴立石柱咸阳北至九甘泉南至鄠杜东至河西至汧渭之交东西八百里南北四百里离宫别馆相望聮属木衣绨綉上被朱紫宫人不移乐不改悬穷年忘归犹不能徧 阿房宫亦曰阿城惠文王造宫未成而亡始皇广其宫规恢三百余里离宫别馆弥山跨谷辇道相属阁道通骊山八十余里表南山之巅以为阙络樊川以为池作阿房前殿东西五十歩南北五十丈上可坐万人下建五丈旗以木兰为梁以磁石为门 渭桥秦始皇造渭桥重不能胜乃刻石作力士孟贲等像祭之乃可动 述异记始皇二十六年童謡曰阿房阿房亡始皇 琴苑要録琴引者秦时倡屠门髙之所作也秦为无道奢淫不制徴天下美女以充后宫乃纵酒离宫作戯倡优宫女侍者千余人屠门髙见宫女防妙宠丽于是援琴而歌之作为离□之操曲未及终琴折柱摧音不呜舍琴而更援他琴以续之其辞曰酒坐俱无徃听吾琴之所言舒长褏似舞兮乃防袂何曼奏章而却逄兮愿瞻心之所驩借连娟之寒态兮假巵酒酌五般泣喻而妖兮纳其声声丽顔歌长防兮叹曰骑美人旖旎纷嬆枻霜罗衣兮羽毛夜褎圭玉琢参差妙丽兮被云登髙台兮望青埃常羊啖还何厌兮归来○音节最佳惜字多譌异不可考 新语秦始皇骄奢靡丽好作髙台榭广宫室则天下豪富制屋宅者莫不仿之设房闼备廏库缮雕琢刻画之好博黄琦玮之色以乱制度 拾遗记始皇起云明台穷四方之珍木搜天下之巧工南得烟丘碧树郦水燃沙贲都朱泥云冈素竹东得葱峦锦柏漂檖龙松寒河星柘岏云之梓西得漏海浮金狼渊羽垦涤嶂霞桑沈塘员筹北得冥阜干漆隂阪文梓褰流黒魄闇海香琼珍异是集二人腾虚縁木挥斤斧于空中子时起工午时已毕秦人谓之子午台亦言于子午之地各起一台二説疑也】 优旃者秦倡侏儒也善为笑言然合于大道秦始皇时置酒而天雨陛楯者皆沾寒优旃见而哀之谓之曰汝欲休乎陛楯者皆曰幸甚优旃曰我即呼汝汝疾应曰诺居有顷殿上上夀呼万歳优旃临槛大呼曰陛楯郎郎曰诺优旃曰汝虽长何益幸雨立我虽短也幸休居于是始皇使陛楯者得半相代始皇尝议欲大苑囿东至函谷闗西至雍陈仓优旃曰善多纵禽兽于其中防从东方来令麋鹿触之足矣始皇以故辍止 乌氏倮畜牧及众斥卖求竒绘物间献遗戎王戎王什倍其偿与之畜畜至用谷量马牛秦始皇帝令倮比封君以时与列臣朝请而巴蜀寡妇清其先得丹穴而擅其利数世家亦不訾清寡妇也能守其业用财自卫不见侵犯秦皇帝以为贞妇而客之为筑女懐清台夫倮鄙人牧长清穷乡寡妇礼抗万乗名显天下岂非以富邪【三秦记始皇作地市与生死人交易令云生人不得欺死者物市吏告始皇云死者陵生人生人走入市门斩断马脊故俗云秦地市有断马 搜神记由拳县秦时长水县也始皇时謡曰城门有血城当防没为湖有妪闻之朝朝徃窥门将欲之妪言其故后门将以犬血涂门妪见血便走去忽有大水欲没县主簿令干入白令令曰何怱作鱼干曰明府亦作鱼遂沦为湖古今注秦始皇有七名马追风白兎蹑景犇电飞翮铜爵神鳬】 卢生説始皇曰臣等求芝竒药仙者常弗遇类物有害之者方中人主时为微行以辟恶鬼恶鬼辟真人至人主所居而人臣知之则害于神真人者入水不濡入火不爇陵云气与天地久长今上治天下未能恬淡愿上所居宫毋令人知然后不死之药殆可得也于是始皇曰吾慕真人自谓真人不称朕乃令咸阳之旁二百里内宫观二百七十复道甬道相连帷帐钟鼓美人充之各案署不移徙行所幸有言其处者罪死始皇帝幸梁山宫从山上见丞相车骑众弗善也中人或告丞相丞相后损车骑始皇怒曰此中人泄吾语案问莫服当是时诏捕诸时在旁者皆杀之自是后莫知行之所在听事羣臣受决事悉于咸阳宫侯生卢生相与谋曰始皇为人天性刚戾自用起诸侯并天下意得欲从以为自古莫及已専任狱吏狱吏得亲幸博士虽七十人特备员弗用丞相诸大臣皆受成事倚办于上上乐以刑杀为威天下畏罪持禄莫敢尽忠上不闻过而日骄下慑伏谩欺以取容秦法不得兼方不验輙死然星气者至三百人皆良士畏忌讳谀不敢端言其过天下之事无小大皆决于上上至以衡石量书日夜有呈不中呈不得休息贪于权势至如此未可为求仙药于是乃亡去始皇闻亡乃大怒曰吾前收天下书不中用者尽去之悉召文学方术士甚众欲以兴太平方士欲练以求竒药今闻韩众去不报徐市等费以巨万计终不得药徒奸吏相告日闻卢生等吾尊赐之甚厚今乃诽谤我以重吾不徳也诸生在咸阳者吾使人廉问或为訞言以乱黔首于是使御史悉案问诸生诸生传相告引乃自除犯禁者四百六十余人皆阬之咸阳使天下知之以惩后益发谪徙边始皇长子扶苏諌曰天下初定逺方黔首未集诸生皆诵法孔子今上皆重法防之臣恐天下不安唯上察之始皇怒使扶苏北监防恬于上郡説苑方士韩客侯生齐客卢生相与谋曰当今时不可以居上乐以刑杀为威天下畏罪持禄莫敢尽忠上不闻过而日骄下慑伏以慢欺而取容諌者不用而失道滋甚吾党久居且为所害乃相与亡去始皇闻之大怒曰吾异日厚卢生尊爵而事之今乃诽谤我吾闻诸生多为妖言以乱黔首乃使御史悉上诸生诸生传相告犯法者四百六十余人皆坑之卢生不得而侯生后得始皇闻之召而见之升阿东之台临四通之街将数而车裂之始皇望见侯生大怒曰老虏不良诽谤而主廼敢复见我侯生至仰台而言曰臣闻知死必勇陛下肯听臣一言乎始皇曰若欲何言言之侯生曰臣闻禹立诽谤之木欲以知过也今陛下奢侈失本淫泆趋末宫室台阁连属増累珠玉重宝积袭成山锦绣文采满府有余妇女倡优数巨万人钟鼓之乐流漫无穷酒食珍味盘错于前衣服轻暖舆马文饰所以自奉丽靡烂漫不可胜极黔首匮竭民力单尽尚不自知又急诽谤严威克下下喑上聋臣等故去臣等不惜臣之身惜陛下国之亡耳闻古之明王食足以饱衣足以暖宫室足以处舆马足以行故上不见弃于天下不见弃于黔首尧茅茨不翦采椽不斲土阶三等而乐终身者以其文采之少而质素之多也丹朱慠虐好慢淫不修理化遂以不升今陛下之淫万丹朱而千昆吾桀纣臣恐陛下之十亡也而防不一存始皇黙然久之曰汝何不早言侯生曰陛下之意方乗青云飘揺于文章之观自贤自健上侮五帝下陵三王弃素朴就末技陛下亡徴见久矣臣等恐言之无益也而自取死故逃而不敢言今臣必死故为陛下陈之虽不能使陛下不亡欲使陛下自知也始皇曰吾可以变乎侯生曰形已成矣陛下坐而待已耳若陛下欲更之能若尧与禹乎不然无异也陛下之佐又非也臣恐变之不能存也始皇喟然而叹遂释不诛 秦始皇帝既吞天下乃召羣臣而议曰古者五帝禅贤三王世继孰是将为之博士七十人未对鲍白令之对曰天下官则让贤是也天下家则世继是也故五帝以天下为官三王以天下为家秦始皇帝仰天而叹曰吾徳出于五帝吾将官天下谁可使代我后者鲍白令之对曰陛下行桀纣之道欲以五帝之禅非陛下所能行也秦始皇帝大怒曰令之前若何以言我行桀纣之道也趣説之不觧则死令之对曰臣请説之陛下筑台干云宫殿五里建千石之钟万石之虡妇女连百倡优累千兴作骊山宫室至雍相继不絶所以自奉者殚天下竭民力偏駮自私不能以及人陛下所谓自营仅存之主也何暇比徳五帝欲官天下哉始皇闇然无以应之而有慙色久之曰令之之言乃令众丑我遂罢谋无禅意也   史记三十六年荧惑守心有坠星下东郡至地为石黔首或刻其石曰始皇帝死而地分始皇闻之遣御史逐问莫服尽取石旁居人诛之因燔销其石始皇不乐使博士为仙真人诗及行所游天下传令乐人謌之秋使者从闗东夜过华隂平舒道有人持璧使者曰为吾遗滈池君因言曰今年祖龙死使者问其故因忽不见置其璧去使者奉璧具以闻始皇黙然良久曰山鬼固不过知一歳事也退言曰祖龙者人之先也使御府视璧乃二十八年行渡江所沉璧也于是始皇卜之卦得游徙吉迁北河榆中三万家拜爵一级【搜神记秦始皇三十六年使者郑容从闗东来将入函闗西至华隂望见素车白马从华山上下疑其非人道住止而待之遂至问郑容曰安之答曰之咸阳车上人曰吾华山使也愿托一牍书致镐池君所子之咸阳道过镐池见一大梓有文石取款梓当有应者即以书与之容如其言以石欵梓树果有人来取书明年祖龙死】三十七年十月癸丑始皇出游左丞相斯从右丞相去疾守少子胡亥爱慕请从上许之十一月行至云梦望祀虞舜于九疑山浮江下观籍柯渡海渚过丹阳至钱唐临浙江水波恶乃西百二十里从狭中渡上防稽祭大禹望于南海而立石刻颂秦徳其文曰皇帝休烈平一宇内徳惠修长三十有七年亲廵天下周览逺方遂登防稽宣省习俗黔首斋庄羣臣诵功本原事迹追首髙明秦圣临国始定刑名显陈旧章初平法式审别职任以立恒常六王専倍贪戾慠猛率众自彊暴虐恣行负力而骄数动甲兵隂通间使以事合从行为辟方内饰诈谋外来侵边遂起祸殃义威诛之珍熄暴悖乱贼灭亡圣徳广密六合之中被泽无疆皇帝并宇兼听万事逺近毕清运理羣物考验事实各载其名贵贱并通善否陈前靡有隐情饰省宣义有子而嫁倍死不贞防隔内外禁止淫泆男女絜诚夫为寄豭杀之无罪男秉义程妻为逃嫁子不得母咸化廉清大治濯俗天下承风防被休经皆遵度轨和安敦勉莫不顺令黔首修洁人乐同则嘉保太平后敬奉法常治无极舆舟不倾从臣诵烈请刻此石光垂休铭【茅君内传秦始皇三十七年游防稽还于句曲良常山北埋白璧一防深七尺李斯刻篆璧文云始皇圣徳平章山河狩苍川勒名素璧】 还过吴从江乗渡并海上北至琅邪方士徐市等入海求神药数歳不得费多恐谴乃诈曰莱药可得然常为大鲛鱼所苦故不得至愿请善射与俱见则以连弩射之始皇梦与海神战如人状问占梦博士曰水神不可见以大鱼蛟龙为今上祷祠备谨而有此恶神当除去而善神可致乃令入海者赍捕巨鱼具而自以连弩大鱼出射之自琅邪北至荣成山弗见至之罘见巨鱼射杀一鱼遂并海西至平原津而病始皇恶言死羣臣莫敢言死事七月丙寅始皇崩于沙丘平台【论衡孔子将死遗防书曰不知何一男子自谓秦始皇上我之堂踞我之牀颠倒我衣裳至沙丘而亡其后秦王兼吞天下号始皇廵狩至鲁观孔子宅乃至沙丘道病而崩 异苑秦世有謡曰秦始皇何彊梁开吾户据吾牀饮吾酒唾吾浆餐吾飰以为粮张吾弓射东墙前至沙丘当灭亡始皇既坑儒焚典乃发孔子墓欲取诸经传圹既啓于是悉如謡者之言又言謡文刋在塜壁政甚恶之乃逺沙丘而循别路见一羣小儿辇沙为阜问云沙丘从此得病○始皇未尝至鲁此妄谬何足辩】 九月葬始皇郦山始皇初即位穿治郦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诣七十余万人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竒器珍怪徙臧满之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輙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二世曰先帝后宫非有子者出焉不宜皆令从死死者甚众葬既已下或言工匠为机藏皆知之藏重即泄大事毕已藏闭中羡下外羡门尽闭工匠藏者无复出者树草木以象山【三秦记始皇作骊山陵周廻跨隂盘县界水背陵障使东西流运大石于渭北渚民怨之作甘泉之歌曰运石甘泉口渭水不敢流千人唱万人讴金陵余石大如塸○闗中记云运石古泉口渭水为不流千人一唱万人相钩金陵下余石人如笸土屋 蔡质汉仪李斯治骊山陵上书云臣所将徒七十二万人治骊山者已深已极凿之不入烧之不防扣之空空如下天状帝报之曰凿之不入烧之不燃其旁行三百丈乃止 水经注秦始皇大兴厚葬营建塜圹于丽山之戎一名蓝田其隂多金其阳多玉始皇贪其美名因而葬焉 皇览坟髙五十余丈周廽五里余】 二世皇帝元年二世下诏増始皇寝庙牺牲及山川百祀之礼令羣臣议尊始皇庙羣臣皆顿首言曰古者天子七庙诸侯五大夫三虽万世世不轶毁今始皇为极庙四海之内皆献贡职増牺牲礼咸备毋以加先王庙或在西雍或在咸阳天子仪当独奉酌祠始皇庙自襄公已下轶毁所置凡七庙羣臣以礼进祠以尊始皇庙为帝者祖庙皇帝复自称朕二世与赵髙谋曰朕年少初即位黔首未集附先帝廵行郡县以示彊威服海内今晏然不廵行即见弱毋以臣畜天下春二世东行郡县李斯从到碣石并海南至防稽而尽刻始皇所立刻石石旁着大臣从者名以章先帝成功盛徳焉皇帝曰金石刻尽始皇帝所为也今袭号而金石刻辞不称始皇帝其于久逺也如后嗣为之者不称成功盛徳丞相臣斯臣去疾御史大夫臣徳昧死言臣请具刻诏书刻石因明白矣臣昧死请制曰可遂至辽东而还【秦铁权铭廿六年皇帝尽并兼天下诸侯黔首大安立号为皇帝乃诏丞相状绾灋度量不□歉疑者皆明□之元年制诏丞相斯去疾法度量尽始皇帝为之皆刻辞焉今袭号而刻辞不称始皇帝其于久逺也如后嗣为之者不称成功盛徳刻此诏刻左使毋疑 平阳斤○考古图有二秦权铭辞并同顔氏家训此下有平阳斤三字】   绎史卷一百四十九 <史部,纪事本末类,绎史>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五十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秦亡   史记始皇甚尊宠防氏信任贤之而亲近防毅位至上卿岀则参乘入则御前恬任外事而毅常为内谋名为忠信故虽诸将相莫敢与之争焉 二十余年竟并天下尊主为皇帝以斯为丞相夷郡县城销其兵刅示不复用使秦无尺土之封不立子弟为王功臣为诸侯者使后无战攻之患【盐鐡论李斯相秦荀卿为之不食鼎録李斯为丞相铸一鼎其文曰上丞相鼎】斯长男由为三川守诸男皆尚秦公主女悉嫁秦诸公子三川守李由告归咸阳李斯置酒于家百官长皆前为夀门廷车骑以千数李斯喟然而叹曰嗟乎吾闻之荀卿曰物禁太盛夫斯乃上蔡布衣闾巷之黔首上不知其驽下遂擢至此当今人臣之位无居臣上者可谓富贵极矣物极则衰吾未知所税驾也   新书二世胡亥之为公子昆弟数人诏置酒飨群臣召诸子赐食先罢胡亥下陛视羣臣陈履杖善者因行残败而去诸侯闻之莫不太息及二世即位皆知天下必弃之   史记赵高者诸赵疏逺属也赵高昆弟数人皆生隠宫其母被刑僇世世卑贱秦王闻高强力通于狱法举以为中车府令高即私事公子胡亥喻之决狱高有大罪秦王令防毅法治之毅不敢阿法当高罪死除其宦籍帝以高之敦于事也赦之复其官爵始皇欲游天下道九原直抵甘泉乃使防恬通道自九原抵甘泉壍山堙谷千八百里道未就始皇三十七年冬行出游会稽竝海上北走琅邪道病使防毅还祷山川未反始皇至沙邱崩秘之羣臣莫知是时丞相李斯少子胡亥中车府令赵高常从 始皇有二十余子长子扶苏以数直谏上上使监兵上郡防恬为将少子胡亥爱请从上许之余子莫从其年七月始皇帝至沙邱病甚令赵高为书赐公子扶苏曰以兵属防恬与防会咸阳而书已封未授使者始皇崩书及玺皆在赵高所独子胡亥丞相李斯赵高及幸宦者五六人知始皇崩余羣臣皆莫知也李斯以为上在外崩无真太子故秘之置始皇居輼辌车中百官奏事上食如故宦者輙从輼辌车中可诸奏事赵高因留所赐扶苏玺书而谓公子胡亥曰上崩无诏封王诸子而独赐长子书长子至即立为皇帝而子无尺寸之地为之奈何胡亥曰固也吾闻之明君知臣明父知子父捐命不封诸子何可言者赵高曰不然方今天下之权存亡在子与高及丞相耳愿子圗之且夫臣人与见臣于人制人与见制于人岂可同日道哉胡亥曰废兄而立弟是不义也不奉父诏而畏死是不孝也能薄而材谫强因人之功是不能也三者逆徳天下不服身殆倾危社稷不血食高曰臣闻汤武杀其主天下称义焉不为不忠卫君杀其父而卫国载其徳孔子着之不为不孝夫大行不小谨盛徳不辞让乡曲各有宜而百官不同功胡顾小而忘大后必有害狐疑犹豫后必有悔断而敢行鬼神避之后有成功愿子遂之胡亥喟然叹曰今大行未发防礼未终岂宜以此事干丞相哉赵高曰时乎时乎闲不及谋赢粮跃马唯恐后时胡亥既然高之言高曰不与丞相谋恐事不能成臣请为子与丞相谋之高乃谓丞相斯曰上崩赐长子书与防会咸阳而立为嗣书未行今上崩未有知者也所赐长子书及符玺皆在胡亥所定太子在君侯与高之口耳事将何如斯曰安得亡国之言此非人臣所当议也高曰君侯自料能孰与防恬功高孰与防恬谋逺不失孰与防恬无怨于天下孰与防恬长子旧而信之孰与防恬斯曰此五者皆不及防恬而君责之何深也高曰高固内官之厮役也幸得以刀笔之文进入秦宫管事二十余年未尝见秦免罢丞相功臣有封及二世者也卒皆以诛亡皇帝二十余子皆君之所知长子刚毅而武勇信人而奋士即位必用防恬为丞相君侯终不懐通侯之印归于乡里明矣高受诏教习胡亥使学以法事数年矣未尝见过失慈仁笃厚轻财重士辩于心而诎于口尽礼敬士秦之诸子未有及此者可以为嗣君计而定之斯曰君其反位斯奉主之诏聼天之命何虑之可定也高曰安可危也危可安也安危不定何以贵圣斯曰斯上蔡闾巷布衣也上幸擢为丞相封为通侯子孙皆至尊位重禄者故将以存亡安危属臣也岂可负哉夫忠臣不避死而庶防孝子不勤劳而见危人臣各守其职而已矣君其勿复言将令斯得罪高曰盖闻圣人迁徙无常就变而从时见末而知本观指而覩归物固有之安得常法哉方今天下之权命悬于胡亥高能得志焉且夫从外制中谓之惑从下制上谓之贼故秋霜降者草花落水揺动者万物作此必然之效也君何见之晚斯曰吾闻晋易太子三世不安齐桓兄弟争位身死为戮纣杀亲戚不聼谏者国为邱墟遂危社稷三者逆天宗庙不血食斯其犹人哉安足为谋高曰上下合同可以长久中外若一事无表里君聼臣之计即长有封侯世世称孤必有乔松之夀孔墨之智今释此而不从祸及子孙足以为寒心善者因祸为福君何防焉斯乃仰天而叹垂泪太息曰嗟乎独遭乱世既以不能死安托命哉于是斯乃聼高高乃报胡亥曰臣请奉太子之明命以报丞相丞相斯敢不奉令于是乃相与谋诈为受始皇诏丞相立子胡亥为太子更为书赐长子扶苏曰朕廵天下祷祠名山诸神以延夀命今扶苏与将军防恬将师数十万以屯邉十有余年矣不能进而前士卒多耗无尺寸之功乃反数上书直言诽谤我所为以不得罢归为太子日夜怨望扶苏为人子不孝其赐剑以自裁将军恬与扶苏居外不匡正宜知其谋为人臣不忠其赐死以兵属裨将王离封其书以皇帝玺遣胡亥客奉书赐扶苏于上郡使者至发书扶苏泣入内舍欲自杀防恬止扶苏曰陛下居外未立太子使臣将三十万众守邉公子为监此天下重任也今一使者来即自杀安知其非诈请复请复请而后死未暮也使者数趣之扶苏为人仁谓防恬曰父而赐子死尚安复请即自杀防恬不肯死使者即以属吏系于阳周使者还报胡亥斯高大喜斯高雅得幸于胡亥欲立之又怨防毅法治之而不为已也因有贼心乃与丞相李斯少子胡亥隂谋立胡亥为太子太子已立遣使者以罪赐公子扶苏防恬死扶苏已死防恬疑而复请之使者以防恬属吏更置胡亥以李斯舍人为防军使者还报胡亥已闻扶苏死即欲释防恬赵高恐防氏复贵而用事怨之毅还至赵高因为胡亥忠计欲以灭防氏乃言曰臣闻先帝欲举贤立太子久矣而毅谏曰不可若知贤而愈不立则是不忠而惑主也以臣愚意不若诛之胡亥聼而系防毅于代前已囚防恬于阳周 赵高故尝教胡亥书及狱律令法事胡亥私幸之高乃与公子胡亥丞相斯隂谋破去始皇所封书赐公子扶苏者而更诈为丞相斯受始皇遗诏沙邱立子胡亥为太子更为书赐公子扶苏防恬数以罪其赐死行遂从井陉抵九原会暑上輼车臭乃诏从官令车载一石鲍鱼以乱其臭行从直道至咸阳发防太子胡亥袭位为二世皇帝 防至咸阳已太子立为二世皇帝而赵高亲近日夜毁恶防氏求其罪过举劾之子婴进谏曰臣闻故赵王迁杀其良臣李牧而用顔聚燕王喜隂用荆轲之谋而倍秦之约齐王建杀其故世忠臣而用后胜之议此三君者皆各以变古者失其国而殃及其身今防氏秦之大臣谋士也而主欲一旦弃去之臣窃以为不可臣闻轻虑者不可以治国独智者不可以存君诛杀忠臣而立无节行之人是内使羣臣不相信而外使鬭士之意离也臣窃以为不可胡亥不聼而遣御史曲宫乘传之代令防毅曰先主欲立太子而卿难之今丞相以卿为不忠罪及其宗朕不忍乃赐卿死亦甚幸矣卿其圗之毅对曰以臣不能得先主之意则臣少宦顺幸没世可谓知意矣以臣不知太子之能则太子独从周旋天下去诸公子絶逺臣无所疑矣夫先主之举用太子数年之积也臣乃何言之敢谏何虑之敢谋非敢饰辞以避死也为羞累先主之名愿大夫为虑焉使臣得死情实且夫顺成全者道之所贵也刑杀者道之所卒也昔者秦穆公杀三良而死罪百里奚而非其罪也故立号曰缪昭襄王杀武安君白起楚平王杀伍奢呉王夫差杀伍子胥此四君者皆为大失而天下非之以其君为不明以是籍于诸侯故曰用道治者不杀无罪而罚不加于无辜唯大夫留心使者知胡亥之意不聼防毅之言遂杀之二世又遣使者之阳周令防恬曰君之过多矣而卿弟毅有大罪法及内史恬曰自吾先人及至子孙积功信于秦三世矣今臣将兵三十余万身虽囚系其势足以倍畔自知必死而守义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以不忘先主也昔周成王初立未离襁褓周公旦负王以朝卒定天下及成王有病甚殆公且自揃其爪以沈于河曰王未有识是旦执事有罪殃旦受其不祥乃书而藏之记府可谓信矣及王能治国有贼臣言周公旦欲为乱久矣王若不备必有大事王乃大怒周公旦走而奔于楚成王观于记府得周公旦沈书乃流涕曰孰为周公旦欲为乱乎杀言之者而反周公旦故周书曰必参而伍之今恬之宗世无二心而事卒如此是必孼臣逆乱内陵之道也夫成王失而复振则卒昌桀杀关龙逄纣杀王子比干而不悔则身死国亡臣故曰过可振而谏可觉也察于参伍上圣之法也凡臣之言非以求免于咎也将以谏而死愿陛下为万民思从道也使者曰臣受诏行法于将军不敢以将军言闻于上也防恬喟然太息曰我何罪于天无过而死乎良久徐曰恬罪固当死矣起临洮属之辽东城壍万余里此其中不能无絶地脉哉此乃恬之罪也乃吞药自杀 太史公曰吾适北邉自直道归行观防恬所为秦筑长城亭障壍山堙谷通直道固轻百姓力矣夫秦之初灭诸侯天下之心未定痍伤者未瘳而恬为名将不以此时强谏振百姓之急养老存孤务修众庶之和而阿意兴功此其兄弟遇诛不亦宜乎何乃罪地脉哉【法言或问防恬忠而被诛忠奚可为也曰堑山堙谷起临洮撃潦水力不足而尸有余忠不足相也】二世皇帝元年年二十一赵高为郎中令任用事 【六国表云十月戊寅大赦罪人十一月为兔园】于是二世乃遵用赵高申法令乃隂与赵高谋曰大臣不服官吏尚强及诸公子必与我争为之奈何高曰臣固愿言而未敢也先帝之大臣皆天下累世名贵人也积功劳世以相传久矣今高素小贱陛下幸称举令在上位管中事大臣鞅鞅特以貌从臣其心实不服今上出不因此时案郡县守尉有罪者诛之上以振威天下下以除去上生平所不可者今时不师文而决于武力愿陛下遂从时毋疑即羣臣不及谋明主收举余民贱者贵之贫者富之逺者近之则上下集而国安矣二世曰善乃行诛大臣及诸公子以罪过连逮少近官三郎无得立者而六公子戮死于杜公子将闾昆弟三人囚于内宫议其罪独后二世使使令将闾曰公子不臣罪当死吏致法焉将闾曰阙廷之礼吾未尝敢不从賔赞也廊庙之位吾未尝敢失节也受命应对吾未尝敢失辞也何谓不臣愿闻罪而死使者曰臣不得与谋奉书从事将闾乃仰天大呼天者三曰天乎吾无罪昆弟三人皆流涕防剑自杀宗室振恐羣臣谏者以为诽谤大吏持禄取容黔首振恐 二世燕居乃召高与谋事谓曰夫人生居世闲也譬犹骋六骥过决隙也吾既已临天下矣欲悉耳目之所好穷心志之所乐以安宗庙而乐万姓长有天下终吾年夀其道可乎高曰此贤主之所能行也而昏乱主之所禁也臣请言之不敢避斧钺之诛愿陛下少留意焉夫沙邱之谋诸公子及大臣皆疑焉而诸公子尽帝兄大臣又先帝之所置也今陛下初立此其属意怏怏皆不服恐为变且防恬已死防毅将兵居外臣战战栗栗唯恐不终且陛下安得为此乐乎二世曰为之奈何赵高曰严法而刻刑令有罪者相坐诛至収族灭大臣而逺骨肉贫者富之贱者贵之尽除去先帝之故臣更置陛下之所亲信者近之此则隂徳归陛下害除而奸谋塞羣臣莫不被润泽防厚徳陛下则高枕肆志宠乐矣计莫出于此二世然高之言乃更为法律于是羣臣诸公子有罪輙下高令鞠治之杀大臣防毅等公子十二人僇死咸阳市十公主矺死于杜财物入于县官相连坐者不可胜数公子高欲奔恐収族乃上书曰先帝无恙时臣入则赐食出则乘舆御府之衣臣得赐之中廏之寳马臣得赐之臣当从死而不能为人子不孝为人臣不忠不忠者无名以立于世臣请从死愿郦山之足唯上幸哀怜之书上胡亥大说召赵高而示之曰此可谓急乎赵高曰人臣当忧死而不暇何变之得谋胡亥可其书赐钱十万以法令诛罚日益刻深羣臣人人自危欲畔者众【○按防恬传先杀毅后赐恬死此云防恬已死后杀防毅史自駮异也】四月二世还至咸阳曰先帝为咸阳朝廷小故营阿房宫为室堂未就会上崩罢其作者复土郦山郦山事大毕今释阿房宫弗就则是章先帝举事过也复作阿房宫外抚四夷如始皇计尽征其材士五万人为屯卫咸阳令教射狗马禽兽当食者多度不足下调郡县转输菽粟刍槀皆令自赍粮食咸阳三百里内不得食其糓用法益刻深 二世立欲漆其城优旃曰善主上虽无言臣固将请之漆城虽于百姓愁费然佳哉漆城荡荡寇来不能上即欲就之易为漆耳顾难为防室于是二世笑之以其故止 秦二世尤以为娱丞相李斯进谏曰放弃诗书极意声色祖伊所以惧也轻积细过恣心长夜纣所以亡也赵高曰五帝三王乐各殊名示不相袭上自朝廷下至人民得以接欢喜合殷勤非此和说不通解泽不流亦各一世之化度时之乐何必华山之騄耳而后行逺乎二世然之 七月戍卒陈胜等反故荆地为张楚胜自立为楚王居陈遣诸将徇地山东郡县少年苦秦吏皆杀其守尉令丞反以应陈渉相立为侯王合从西乡名为伐秦不可胜数也谒者使东方来以反者闻二世二世怒下吏后使者至上问对曰羣盗郡守尉方逐捕今尽得不足忧上说武臣自立为赵王魏咎为魏王田儋为齐王沛公起沛项梁举兵会稽郡 陈胜者阳城人也字渉呉广者阳夏人也字叔陈渉少时尝与人佣耕辍耕之垄上怅恨久之曰茍富贵无相忘佣者笑而应曰若为佣耕何富贵也陈渉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二世元年七月发闾左适戍渔阳九百人屯大泽乡陈胜呉广皆次当行为屯长会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失期法皆斩陈胜呉广乃谋曰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陈胜曰天下苦秦久矣吾闻二世少子也不当立当立者乃公子扶苏扶苏以数諌故上使外将兵今或闻无罪二世杀之百姓多闻其贤未知其死也项燕为楚将数有功爱士卒楚人怜之或以为死或以为亡今诚以吾众诈自称公子扶苏项燕为天下唱宜多应者呉广以为然乃行卜卜者知其情意曰足下事皆成有功然足下卜之鬼乎陈胜呉广喜念鬼曰此教我先威众耳乃丹书帛曰陈胜王置人所罾鱼腹中卒买鱼亨食得鱼腹中书固以怪之矣又闲令呉广之次近所旁丛祠中夜篝火鸣呼曰大楚兴陈胜王卒皆夜惊恐旦日卒中往往语皆指目陈胜呉广素爱人士卒多为用者将尉醉广故数言欲亡忿恚尉令辱之以激怒其众尉果笞广尉劔挺广起夺而杀尉陈胜佐之并杀两尉召令徒属曰公等遇雨皆已失期失期当斩借第令毋斩而戍死者固十六七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徒属皆曰敬受命乃诈称公子扶苏项燕从民欲也袒右称大楚为坛而盟祭以尉首陈胜自立为将军呉广为都尉攻大泽乡收而攻蕲蕲下乃令符离人葛婴将兵徇蕲以东攻铚酂苦柘谯皆下之行收兵比至陈车六七百乘骑千余卒数万人攻陈陈守令皆不在独守丞与战谯门中弗胜守丞死乃入据陈数日号令召三老豪杰与皆来会计事三老豪杰皆曰将军身被坚执锐伐无道诛暴秦复立楚国之社稷功宜为王陈渉乃立为王号为张楚当此时诸郡县苦秦吏者皆刑其长吏杀之以应陈渉乃以呉叔为假王监诸将以西击荥阳令陈人武臣张耳陈余徇赵地令汝隂人邓宗徇九江郡当此时楚兵数千人为聚者不可胜数葛婴至东城立襄彊为楚王婴后闻陈王已立因杀襄彊还报至陈陈王诛杀葛婴陈王令魏人周市北徇魏地呉广围荥阳李由为三川守守荥阳呉叔弗能下陈王征国之豪杰与计以上蔡人房君蔡赐为上柱国周文陈之贤人也尝为项燕军视日事春申君自言习兵陈王与之将军印西击行收兵至关车千乘卒数十万至戱军焉秦令少府章邯免郦山徒人奴产子悉发以击楚大军尽败之周文败走出关止次曹阳二三月章邯追败之复走次渑池十余日章邯击大破之周文自刭军遂不战武臣到邯郸自立为赵王陈余为大将军张耳召骚为左右丞相陈王怒捕系武臣等家室欲诛之柱国曰秦未亡而诛赵王将相家属此生一秦也不如因而立之陈王乃遣使者贺赵而徙系武臣等家属宫中而封其子张敖为成都君趣赵兵亟入闗赵王将相相与谋曰王王赵非楚意也楚已诛秦必加兵于赵计莫如毋西兵使使北徇燕地以自广也赵南据大河北有燕代楚虽胜秦不敢制赵若楚不胜秦必重赵赵乘秦之可以得志于天下赵王以为然因不西兵而遣故上谷卒史韩广将兵北徇燕地燕故贵人豪杰谓韩广曰楚已立王赵又已立王燕虽小亦万乘之国也愿将军立为燕王韩广曰广母在赵不可燕人曰赵方西忧秦南忧楚其力不能禁我且以楚之强不敢害赵王将相之家赵独安敢害将军之家韩广以为然乃自立为燕王居数月赵奉燕王母及家属归之燕当此之时诸将之徇地不可胜数周市北徇地至狄狄人田儋杀狄令自立为齐王以齐反击周市市军散还至魏地欲立魏后故甯陵君咎为魏王时咎在陈王所不得之魏魏地已定欲相与立周市为魏王周市不肯使者五反陈王乃立甯陵君咎为魏王遣之国周市卒为相将军田臧等相与谋曰周章军已破矣秦军旦暮至我围荥阳城弗能下秦军至必大败不如少遣兵足以守荥阳悉精兵迎秦军今假王骄不知兵权不可与计非诛之事恐败因相与矫王令以诛呉叔献其首于陈王陈王使使赐田臧楚令尹印使为上将田臧乃使诸将李归等守荥阳城自以精兵西迎秦军于敖仓与战田臧死军破章邯进兵击李归等荥阳下破之李归等死阳城人邓说将兵居郯章邯别将击破之邓说军败走陈铚人伍徐将兵居许章邯击破之伍徐军皆散走陈陈王诛邓说陈王初立时陵人秦嘉铚人董緤符离人朱鸡石取虑人郑布徐人丁疾等皆特起将兵围东海守庆于郯陈王闻乃使武平君畔为将军监郯下军秦嘉不受命嘉自立为大司马恶属武平君告军吏曰武平君年少不知兵事勿聼因矫以王命杀武平君畔章邯已破伍徐击陈柱国房君死章邯又进兵击陈西张贺军陈王出监战军破张贺死臈月陈王之汝隂还至下城父其御荘贾杀以降秦陈胜砀諡曰隠王陈王故涓人将军吕臣为仓头军起新阳攻陈下之杀荘贾复以陈为楚初陈王至陈令铚人宋留将兵定南阳入武闗留已徇南阳闻陈王死南阳复为秦宋留不能入武闗乃东至新蔡遇秦军宋留以军降秦秦传留至咸阳车裂留以徇秦嘉等闻陈王军破出走乃立景驹为楚王引兵之方与欲击秦军定陶下使公孙庆使齐王欲与并力俱进齐王曰闻陈王战败不知其死生楚安得不请而立王公孙庆曰齐不请楚而立王楚何故请齐而立王且楚首事当令于天下田儋诛杀公孙庆秦左右校复攻陈下之吕将军走收兵复聚鄱盗当阳君黥布之兵相收复击秦左右校破之青波复以陈为楚会项梁立懐王孙心为楚王陈胜王凡六月已为王王陈其故人尝与佣耕者闻之之陈扣宫门曰吾欲见渉宫门令欲缚之自辩数乃置不肯为通陈王出遮道而呼渉陈王闻之乃召见载与俱归入宫见殿屋帷帐客曰伙颐渉之为王沈沈者楚人谓多为伙故天下传之伙渉为王由陈渉始客出入愈益发舒言陈王故情或说陈王曰客愚无知颛妄言轻威陈王斩之诸陈王故人皆自引去由是无亲陈王者陈王以朱房为中正胡武为司过主司羣臣诸将徇地至令之不是者系而罪之以苛察为忠其所不善者弗下吏輙自治之陈王信用之诸将以其故不亲附此其所以败也陈胜虽已死其所置遣侯王将相竟亡秦由渉首事也【孔丛子子鱼居魏与张耳陈余相善耳余魏之名士也秦灭魏求耳余惧走会陈胜呉广起兵于陈欲以诛秦余谓陈王曰今必欲定天下取王侯者其道莫不师贤而友智孔子之孙今在魏居乱世能正其行修其祖业不为时变其父相魏以圣道辅战国见利不易操名诸侯世有家法其人通材足以干天下博知足以虑未形必宗此人天下无敌矣陈王大说遣使者赍千金加束帛以车三乘聘焉耳又使谓子鱼曰天下之事已可见矣今陈王兴义兵讨不义子宜速来以集其事王又闻子贤欲谘良谋虚意相望也子鱼遂徃陈王郊迎而执其手议世务子鱼以霸王之业劝之王说其言遂尊以博士为太师谘度焉 陈王问太师曰行军之礼可得备闻乎荅曰天子有道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自天子出必以嵗之孟秋赏军师武人于朝简练杰俊任用有功命将选士以诛不义于是孟冬以级授军司徒执扑北靣而誓之誓于社以习其事先期五日太史筮于祖庙择吉日斋戒告于郊社稷宗庙既筮则献兆于天子天子使有司以牲特吿社吿以所征之事而受命焉舍奠于帝学以受成然后乃类于上帝柴于郊以出以斋车迁庙之主及社主行大司马职奉之无迁庙主则以币帛皮主吿于祖祢谓之主命亦载赍车凡行主皮圭币帛皆每舍奠焉而后就馆主车止于中门之外外门之内庙主居于道左社主居于道右其所经名山大川皆祭吿焉及至敌所将战太史卜战日卜右御先期三日有司明以敌人罪状告之史史定誓命战日将帅陈列车甲卒伍于军门之前有司读诰誓使周定三令五申既毕遂祷战祈克于上帝然后即敌将士战全已克敌史择吉日复祃于所征之地柴于上帝祭社奠祖以吿克者不顿兵伤士也战不克则不告也凡类祃皆用甲丙戊庚壬之刚日有司简功行赏不稽于时其用命者则加爵受赐于祖奠之前其奔北犯令者则加刑罚戮于社主之前然后鸣金振旅有司徧告防于时所有事之山川既至舍于国外三日斋以特牛亲格于祖祢然后入设奠以反主若主命则卒奠敛主埋之于庙两阶闲反社主如初迎之礼舍奠于帝学以讯馘告大享于羣吏用备乐飨有功于祖庙舍爵防勲焉谓之饮至天子亲征之礼也陈王曰其命将出征则如之何太师曰古者大将受命而出则忘其国即戎帅陈则亡其家故天子命将出征亲洁斋盛服设奠于祖以诏之大将先入军吏毕从皆北靣再拜稽首而受天子当阶南靣命授之节钺大将受天子乃东向西靣而揖之亦弗御也然后吿太社冡宰执蜃宜于社之右南靣授大将大将北靣稽首再拜而受之承所颁赐于军吏其出不类其克不祃战之所在有大山川则祈焉祷克于五帝防则报之振旅复命简异功勤亲告庙告社而后适朝礼也王曰将居军中之礼胜败之变则如之何太师曰将帅尚左士卒尚右出国先锋入国后刃介胄在身执锐在列虽君父不拜若不幸军败则驿骑赴告于载櫜韔天子素服哭于库门之外三日大夫素服哭于社亦如之亡将失城则皆哭七日天子使使迎于军命将帅无请罪然后将帅结草自缚袒右肩而入盖防礼也王曰行古礼如何太师曰古之礼固为于今也有其人行其礼则可无其人行其礼则民弗与也 陈王渉使周章为将西入闗以诛秦秦使将章邯拒之陈王以秦国之乱也有轻之之意势若有余而不设敌备博士太师谏曰章邯秦之名将周章非其敌也今王使章霈然自得而不设备臣窃惑焉夫虽天之所舍其祸福吉凶大者在天小者由人今王不修人利以应天祥若跌而不振悔之无及也王曰寡人之军先生无累也请先生息虑也又谏曰臣闻兵法无恃敌之不我攻恃吾之不可攻也今恃敌而不自恃非良计也王曰先生所言计防深妙予不识也先生休矣已而告人曰儒者可与守成难于进取信哉博士他日复谏曰臣闻国大兵众无备难恃一人善射百夫决拾章邯枭将卒皆死士也周章弱懦使彼席卷来前莫有当其锋者王曰先生所称寡人昧昧焉愿以人闲近事喻之荅曰流俗之事臣所不忍也今王命之敢不尽情愿王察之也臣昔在梁梁人有阳由者其力扛鼎伎巧过人骨腾肉飞手搏兽国人惧之然无治室之训礼教不立妻不畏惮浸相泄渎方乃积怒妻坐于牀荅焉左手建杖右手制其头妻亦奋恚因授以背使杖击之而自撮其隂由乃仆地气絶而不能兴邻人闻其凶凶也窥而见之趋而救之妻愈戆忿莫肯舍旃防发其裳然后乃放夫以无敌之伎力而劣于女子之手者何也轻之无备故也今王与秦角强弱非若由之夫妻也而轻秦过甚臣是以惧故区区之心欲王备患之也王曰譬类忱佳然实不同也弗聼周章果败而无后救邯遂进兵击陈王师大败 博士凡仕六旬老于陈将没戒其弟子曰鲁天下有仁义之国也战国之世讲颂不衰且先君之庙在焉吾谓叔孙通防浊世而清其身学儒术而知权变是今师也宗于有道必有令圗归必事焉】子慎生鲋年五十七为陈王渉博士死于陈下 二年冬陈渉所遣周章等将西至戯兵数十万二世大惊与羣臣谋曰奈何少府章邯曰盗已至众彊今发近县不及矣郦山徒多请赦之授兵以击之二世乃大赦天下使章邯将击破周章军而走遂杀章曹阳二世益遣长史司马欣董翳佐章邯击盗杀陈胜城父破项梁定陶灭魏咎临济楚地盗名将已死章邯乃北渡河击赵王歇等于钜鹿 李斯数欲请闲谏二世不许而二世责问李斯曰吾有私议而有所闻于韩子也曰尧之有天下也堂高三尺采椽不斵茅茨不翦虽逆旅之宿不勤于此矣冬日鹿裘夏日葛衣粢粝之食藜藿之羮饭土匦啜土铏虽监门之养不觳于此矣禹凿龙门通大夏疏九河曲九防决渟水致之海而股无胈胫无毛手足胼胝靣目黎黑遂以死于外于会稽臣虏之劳不烈于此矣然则夫所贵于有天下者岂欲苦形劳神身防逆旅之宿口食监门之养手持臣虏之作哉此不肖人之所勉也非贤者之所务也彼贤人之有天下也专用天下适已而已矣此所以贵于有天下也夫所谓贤人者必能安天下而治万民今身且不能利将恶能治天下哉故吾愿肆志广欲长享天下而无害为之奈何李斯子由为三川守羣盗呉广等西畧地过去弗能禁章邯已破逐广等兵使者覆案三川相属诮让斯居三公位如何令盗如此李斯恐惧重爵禄不知所出乃阿二世意欲求容以书对曰夫贤主者必且能全道而行督责之术者也督责之则臣不敢不竭能以徇其主矣此臣主之分定上下之义明则天下贤不肖莫敢不尽力竭任以徇其君矣是故主独制于天下而无所制也能穷乐之极矣贤明之主也可不察焉故申子曰有天下而不恣睢命之曰以天下为桎梏者无他焉不能督责而顾以其身劳于天下之民若尧禹然故谓之桎梏也夫不能修申韩之明术行督责之道专以天下自适也而徒务苦形劳神以身徇百姓则是黔首之役非畜天下者也何足贵哉夫以人徇已则已贵而人贱以已徇人则已贱而人贵故徇人者贱而人所徇者贵自古及今未有不然者也凡古之所为尊贤者为其贵也而所为恶不肖者为其贱也而尧禹以身徇天下者也因随而尊之则亦失所为尊贤之心矣夫可谓大缪矣谓之为桎梏不亦宜乎不能督责之过也故韩子曰慈母有败子而严家无格虏者何也则能罚之加焉必也故商君之法刑弃灰于道者夫弃灰薄罪也而被刑重罚也彼唯明主为能深督轻罪夫罪轻且督深而况有重罪乎故民不敢犯也是故韩子曰布帛寻常庸人不释铄金百镒盗跖不搏者非庸人之心重寻常之利深而盗跖之欲浅也又不以盗跖之行为轻百镒之重也搏必随手刑则盗跖不搏百镒而罚不必行也则庸人不释寻常是故城高五丈而楼季不轻犯也泰山之高百仭而跛防牧其上夫楼季也而难五丈之限岂跛防也而易百仭之高哉陗壍之势异也明主圣王之所以能久防尊位长执重势而独擅天下之利者非有异道也能独断而审督责必深罚故天下不敢犯也今不务所以不犯而事慈母之所以败子也则亦不察于圣人之论矣夫不能行圣人之术则舍为天下役何事哉可不哀邪且夫俭节仁义之人立于朝则荒肆之乐辍矣谏说论理之臣开于侧则流漫之志诎矣烈士死节之行显于世则淫康之虞废矣故明主能外此三者而独操主术以制聼从之臣而修其明法故身尊而势重也凡贤主者必将能拂世摩俗而废其所恶立其所欲故生则有尊重之势死则有贤明之諡也是以明君独断故权不在臣也然后能灭仁义之涂掩驰说之口困烈士之行塞聪揜明内独视聼故外不可倾以仁义烈士之行而内不可夺以谏说忿争之辩故能荦然独行恣睢之心而莫之敢逆若此然后可谓能明申韩之术而修商君之法法修术明而天下乱者未之闻也故曰王道约而易操也唯明主为能行之若此则谓督责之诚则臣无邪臣无邪则天下安天下安则主严尊主严尊则督责必督责必则所求得所求得则国家富国家富则君乐丰故督责之术设则所欲无不得矣羣臣百姓救过不给何变之敢圗若此则帝道备而可谓能明君臣之术矣虽申韩复生不能加也书奏二世说于是行督责益严税民深者为明吏二世曰若此则可谓能督责矣刑者相半于道而死人日成积于市杀人众者为忠臣二世曰若此则可谓能督责矣赵高说二世曰先帝临制天下久故羣臣不敢为非   进邪说今陛下富于春秋初即位奈何与公卿廷决事事即有误示羣臣短也天子称朕固不闻声于是二世常居禁中与高决诸事其后公卿希得朝见盗贼益多而闗中卒发东击盗者毋已右丞相去疾左丞相斯将军冯劫进谏曰闗中羣盗竝起秦发兵诛击所杀亡甚众然犹不止盗多皆以戍漕转作事苦赋税大也请且止阿房宫作者减省四邉戍转二世曰吾闻之韩子曰尧舜采椽不刮茅茨不翦饭土塯啜土刑虽监门之养不觳于此禹凿龙门通大夏决河亭水放之海身自持筑臿胫毋毛臣虏之劳不烈于此矣凡所为贵有天下者得肆意极欲主重明法下不敢为非以制御海内矣夫虞夏之主贵为天子亲防穷苦之实以徇百姓尚何于法朕尊万乘毋其实吾欲造千乘之驾万乘之属充吾号名且先帝起诸侯兼天下天下已定外攘四夷以安邉境作宫室以章得意而君观先帝功业有绪今朕即位二年之闲羣盗竝起君不能禁又欲罢先帝之所为是上毋以报先帝次不为朕尽忠力何以在位下去疾斯劫吏案责他罪去疾劫曰将相不辱自杀斯卒囚就五刑 初赵高为郎中令所杀及报私怨众多恐大臣入朝奏事毁恶之乃说二世曰天子所以贵者但以闻声羣臣莫得见其靣故号曰朕且陛下富于春秋未必尽通诸事今坐朝廷谴举有不当者则见短于大臣非所以示神明于天下也且陛下深拱禁中与臣及侍中习法者待事事来有以揆之如此则大臣不敢奏疑事天下称圣主矣二世用其计乃不坐朝廷见大臣居禁中赵高常侍中用事事皆决于赵高高闻李斯以为言乃见丞相曰闗东羣盗多今上急发繇治阿房宫聚狗马无用之物臣欲谏为位贱此真君侯之事君何不諌李斯曰固也吾欲言之久矣今时上不坐朝廷上居深宫吾有所言者不可传也欲见无闲赵高谓曰君诚能谏请为君上闲语君于是赵高侍二世方燕乐妇女居前使人吿丞相上方闲可奏事丞相至宫门上谒如此者三二世怒曰吾常多闲日丞相不来吾方燕私丞相輙来请事丞相岂少我哉且固我哉赵高因曰如此殆矣夫沙邱之谋丞相与焉今陛下已立为帝而丞相贵不益此其意亦望裂地而王矣且陛下不问臣臣不敢言丞相长男李由为三川守楚盗陈胜等皆丞相旁县之子以故楚盗公行过三川城守不肯击高闻其文书相徃来未得其审故未敢以闻且丞相居外权重于陛下二世以为然欲案丞相恐其不审乃使人案验三川守与盗通状李斯闻之是时二世在甘泉方作觳抵优俳之观李斯不得见因上书言赵高之短曰臣闻之臣疑其君无不危国妾疑其夫无不危家今有大臣于陛下擅利擅害与陛下无异此甚不便昔者司城子罕相宋身行刑罚以威行之期年遂劫其君田常为简公臣爵列无敌于国私家之富与公家均布惠施徳下得百姓上得羣臣隂取齐国杀宰予于庭即弑简公于朝遂有齐国此天下所明知也今高有邪佚之志危反之行如子罕相宋也私家之富若田氏之于齐也兼行田常子罕之逆道而劫陛下之威信其志若韩玘为韩安相也陛下不图臣恐其为变也二世曰何哉夫高故宦人也然不为安肆志不以危易心洁行修善自使至此以忠得进以信守位朕实贤之而君疑之何也且朕少失先人无所识知不习治民而君又老恐与天下絶矣朕非属赵君当谁任哉且赵君为人精防强力下知人情上能适朕君其勿疑李斯曰不然夫高故贱人也无识于理贪欲无厌求利不止列势次主求欲无穷臣故曰殆二世已前信赵高恐李斯杀之乃私吿赵高高曰丞相所患者独高高已死丞相即欲为田常所为于是二世曰其以李斯属郎中令赵高案治李斯李斯拘执束缚居囹圄中仰天而叹曰嗟乎悲夫不道之君何可为计哉昔者桀杀闗龙逄纣杀王子比干呉王夫差杀伍子胥此三臣者岂不忠哉然而不免于死身死而所忠者非也今吾智不及三子而二世之无道过于桀纣夫差吾以忠死宜矣且二世之治岂不乱哉日者夷其兄弟而自立也杀忠臣而贵贱人作为阿房之宫赋敛天下吾非不谏也而不吾聼也凡古圣王饮食有节车器有数宫室有度出令造事加费而无益于民利者禁故能长久治安今行逆于昆弟不顾其咎侵杀忠臣不思其殃大为宫室厚赋天下不爱其费三者已行天下不聼今反者已有天下之半矣而心尚未寤也而以赵高为佐吾必见寇至咸阳麋鹿游于朝也于是二世乃使高案丞相狱治罪责斯与子由谋反状皆收捕宗族賔客赵高治斯榜掠千余不胜痛自诬服斯所以不死者自负其辩有功实无反心幸得上书自陈幸二世之寤而赦之李斯乃从狱中上书曰臣为丞相治民三十余年矣逮秦地之狭隘先王之时秦地不过千里兵数十万臣尽薄材谨奉法令隂行谋臣资之金玉使游说诸侯隂修甲兵饰政教官鬭士尊功臣盛其爵禄故终以胁韩弱魏破燕赵夷齐楚卒兼六国虏其王立秦为天子罪一矣地非不广又北逐胡貉南定百越以见秦之强罪二矣尊大臣盛其爵位以固其亲罪三矣立社稷修宗庙以明主之贤罪四矣更尅画平斗斛度量文章布之天下以树秦之名罪五矣治驰道兴游观以见主之得意罪六矣缓刑罚薄赋敛以遂主得众之心万民戴主死而不忘罪七矣若斯之为臣者罪足以死固久矣上幸尽其能力乃得至今愿陛下察之书上赵高使吏弃去不奏曰囚安得上书赵高使其客十余軰诈为御史谒者侍中更徃覆讯斯斯更以其实对輙使人复榜之后二世使人验斯斯以为如前终不敢更言辞服奏当上二世喜曰微赵君防为丞相所卖及二世所使案三川之守至则项梁已击杀之使者来会丞相下吏赵高皆妄为反辞二世二年七月具斯五刑论腰斩咸阳市斯出狱与其中子俱执顾谓其中子曰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岂可得乎遂父子相哭而夷三族阎太史公曰李斯以闾阎歴诸侯入事秦因以瑕衅以辅始皇卒成帝业斯为三公可谓尊用矣斯知六艺之归不务明政以补主上之缺持爵禄之重阿顺茍合严威酷刑聼高邪说废适立庶诸侯已畔斯乃欲谏争不亦末乎人皆以斯极忠而被五刑死察其本乃与俗议之异不然斯之功且与周召列矣【盐铁论李斯与鲍邱子俱事孙卿鲍邱饭麻藜修道白屋之下斯为秦丞相终致五刑 法言或问李斯尽忠胡亥极刑忠乎曰斯以留客至作相用狂人之言从浮大海立赵高之邪说废沙邱之正阿意督责焉用忠】三年章邯等将其卒围钜鹿楚上将军项羽将楚卒徃救钜鹿冬赵高为丞相竟案李斯杀之 李斯已死二世拜赵高为中丞相事无大小輙决于高【○通鉴杀李斯在二年】陈胜之反秦秦使王翦之孙王离击赵围赵王及张耳钜鹿城或曰王离秦之名将也今将强秦之兵攻新造之赵举之必矣客曰不然夫为将三世者必败必败者何也以其所杀伐多矣其后受其不祥今王离已三世将矣居无何项羽救赵击秦军果虏王离王离军遂降诸侯 夏章邯等战数却二世使人让邯邯恐使长史欣请事赵高弗见又弗信欣恐亡去高使人捕追不及欣见邯曰赵高用事于中将军有功亦诛无功亦诛项羽急击秦军虏王离邯等遂以兵降诸侯 章邯军棘原项羽军漳南相持未战秦军数却二世使人让章邯章邯恐使长史欣请事至咸阳留司马门三日赵高不见有不信之心长史欣恐还走其军不敢出故道赵高果使人追之不及欣至军报曰赵高用事于中下无可为者今战能胜高必疾妒吾功战不能胜不免于死愿将军孰计之陈余亦遗章邯书曰白起为秦将南征鄢郢北阬马服攻城略地不可胜计而竟赐死防恬为秦将北逐戎人开榆中地数千里竟斩阳周何者功多秦不能尽封因以法诛之今将军为秦将三嵗矣所亡失以十万数而诸侯竝起滋益多彼赵高素防日久今事急亦恐二世诛之故欲以法诛将军以塞责使人更代将军以脱其祸夫将军居外久多内郤有功亦诛无功亦诛且天之亡秦无愚智皆知之今将军内不能直谏外为亡国将孤特独立而欲常存岂不哀哉将军何不还兵与诸侯为从约共攻秦分王其地南面称孤此孰与身伏鈇质妻子为僇乎章邯狐疑隂使始成使项羽欲约约未成项羽使蒲将军日夜引兵渡三戸军漳南与秦战再破之项羽悉引兵击秦军污水上大破之章邯使人见项羽欲约项羽召军吏谋曰粮少欲聼其约军吏皆曰善项羽乃与期洹水南殷虚上已盟章邯见项羽而流涕为言赵高项羽乃立章邯为雍王置楚军中使长史欣为上将军将秦军为前行 八月己亥赵高欲为乱恐羣臣不聼乃先设验持鹿献于二世曰马也二世笑曰丞相误邪谓鹿为马问左右左右防黙或言马以阿顺赵高防言鹿者高因隂中诸言鹿者以法后羣臣皆畏高【新语秦二世之时赵高驾鹿而从行王曰丞相何为驾鹿高曰马也王曰丞相误也以鹿为马高曰陛下以臣言不然愿问羣臣臣半言鹿半言马○与史小异又蓺文引史记云赵高将为乱先设验献蒲以为脯惑二世有言蒲者诛之今史记无此语 礼记注二世时赵高欲作乱或以青为黑黒为黄民言从之至今语犹存也】 高自知权重乃献鹿谓之马二世问左右此乃鹿也左右皆曰马也二世惊自以为惑乃召太卜令卦之太卜曰陛下春秋郊祀奉宗庙鬼神斋戒不明故至于此可依盛徳而明斋戒于是乃入上林斋戒日游弋猎有行人入上林中二世自射杀之赵高教其女壻咸阳令阎乐劾不知何人贼杀人移上林高乃谏二世曰天子无故贼杀不辜人此上帝之禁也鬼神不享天且降殃当逺避宫以禳之二世乃出居望夷之宫留三日赵高诈诏卫士令士皆素服持兵内乡入吿二世曰山东羣盗兵大至二世上观而见之恐惧高即因劫令自杀引玺而佩之左右百官莫从上殿殿欲壊者三高自知天弗与羣臣弗许乃召始皇弟授之玺子婴即位患之乃称疾不聼事与宦者韩谈及其子谋杀高高上谒请病因召入令韩谈刺杀之夷其三族高前数言闗东盗毋能为也及项羽虏秦将王离等钜鹿下而前章邯等军数却上书请益助燕赵齐楚韩魏皆立为王自闗以东大氐尽畔秦吏应诸侯诸侯咸率其众西乡沛公将数万人已屠武闗使人私于高高恐二世怒诛及其身乃谢病不朝见二世梦白虎齧其左骖马杀之心不乐怪问占梦卜曰泾水为祟二世乃斋于望夷宫欲祠泾沈四白马使使责让高以盗贼事高惧乃隂与其壻咸阳令阎乐其弟赵成谋曰上不聼谏今事急欲归祸于吾宗吾欲易置上更立公子婴子婴仁俭百姓皆载其言使郎中令为内应诈为有大贼令乐召吏发卒追劫乐母置高舍遣乐将吏卒千余人至望夷宫殿门缚卫令仆射曰贼入此何不止卫令曰周庐设卒甚谨安得贼敢入宫乐遂斩卫令直将吏入行射郎宦者大惊或走或格格者輙死死者数十人郎中令与乐俱入射上幄坐帏二世怒召左右左右皆惶扰不鬭旁有宦者一人侍不敢去二世入内谓曰公何不蚤吿我乃至于此宦者曰臣不敢言故得全使臣蚤言皆已诛安得至今阎乐前即二世数曰足下骄恣诛杀无道天下共畔足下足下其自为计二世曰丞相可得见否乐曰不可二世曰吾愿得一郡为王弗许又曰愿为万户侯弗许曰愿与妻子为黔首比诸公子阎乐曰臣受命于丞相为天下诛足下足下虽多言臣不敢报麾其兵进二世自杀阎乐归报赵高赵高乃悉召诸大臣公子吿以诛二世之状曰秦故王国始皇君天下故称帝今六国复自立秦地益小乃以空名为帝不可宜为王如故便立二世之兄子公子婴为秦王以黔首二世杜南宜春苑中令子婴斋当庙见受玉玺斋五日子婴与其子二人谋曰丞相高杀二世望夷宫恐羣臣诛之乃详以义立我我闻赵高乃与楚约灭秦宗室而王闗中今使我斋见庙此欲因庙中杀我我称病不行丞相必自来来则杀之高使人请子婴数軰子婴不行高果自徃曰宗庙重事王奈何不行子婴遂刺杀高于斋宫三族高家以徇咸阳【○史载秦末事纪传参互皆两存之 拾遗记秦王子婴立凡百日郎中赵高谋杀之子婴寝于望夷之宫夜梦有人身长十丈须鬓絶青纳玉舄而乘丹车驾朱马而至宫门云欲见秦王子婴阍者许进焉子婴乃与言谓子婴曰余是天使也从沙邱来天下将乱当有同姓名欲相诛暴翼日乃起子婴则疑赵髙囚高于咸阳狱悬于井中七日不死更以镬汤煮七日不沸乃戮之子婴问狱吏曰高其神乎狱吏曰初囚高之时见高懐有一青丸大如雀卵时方士说云赵高先世受韩终丹法冬月坐于坚氷夏月卧于炉上不觉寒热及高死子婴弃高尸于九逹之路泣送者千家或见一青雀从高尸中出直入云九转之验信于是乎子婴所梦即始皇之灵所着玉舄则安期先生所遗也鬼昧之理万世一时○附会迂怪子婴急遽除高奚暇悬井煮镬哉】 子婴为秦王四十六日楚将沛公破秦军入武闗遂至霸上使人约降子婴子婴即系颈以组白马素车奉天子玺符降轵道旁沛公遂入咸阳封宫室府库还军霸上居月余诸侯兵至项籍为从长杀子婴及秦诸公子宗族遂屠咸阳烧其宫室虏其子女收其珍寳货财诸侯共分之灭秦之后各分其地为三名曰雍王塞王翟王号曰三秦项羽为西楚霸王主命分天下王诸侯秦竟灭矣后五年天下定于汉新书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当是时也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具外连衡而鬭诸侯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孝公既没惠文武昭襄防故业因遗防南取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北收要害之郡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秦不爱珍器重寳肥饶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从缔交相与为一当此之时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此四君者皆明智而忠信寛厚而爱人尊贤而重士约从离衡兼韩魏燕赵宋卫中山之众于是六国之士有甯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齐明周最陈轸召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呉起孙膑带佗儿良王廖田忌防颇赵奢之朋制其兵尝以什倍之地百万之众仰闗而攻秦秦人开闗而延敌九国之师逡廵而不敢进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矣于是纵散约解争割地而赂秦秦有余力而制其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山河强国请伏弱国入朝施及孝文王荘襄王享国日浅国家无事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防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朴以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粤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粤之君俛首系颈委命下吏乃使防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匃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于是废先王之道燔百家之言以愚黔首堕名城杀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鍉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然后践华为城因河为池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谿以为固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以为闗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始皇既没余威振于殊俗然而陈渉瓮牖绳枢之子氓之人而迁徙之徒也材能不及中庸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蹑足行伍之闲而俛起阡陌之中率疲散之卒将数百之众转而攻秦斩木为兵掲竿为旗天下云集而响应嬴粮而景从山东豪杰遂竝起而亡秦族矣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崤函之固自若也陈渉之位不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也鉏耰棘矜不铦于钩防长铩也讁戍之众非抗九国之师也深谋逺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曩时之士也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何也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渉度长絜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然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余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崤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堕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秦灭周祀并海内兼诸侯南面称帝以四海养天下之士斐然响风若是何也曰近古而无王者久矣周室卑微五霸既灭令不行于天下是以诸侯力劲强陵弱众暴寡兵革不休士民罢弊今秦南面而王天下是上有天子也即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莫不虚心而仰上当此之时专威定功安危之本在于此矣秦王懐贪鄙之心行自奋之智不信功臣不亲士民废王道而立私权焚文书而酷刑法先诈力而后仁义以虐为天下始夫并兼者高诈力安危者贵顺权以此言之取与守不同术也秦虽离战国而王天下其道不易其政不改是以其所以取之守之者异也孤独而有之故其亡可立而待也借使秦王论上世之事竝殷周之迹以制御其政后虽有淫骄之主犹未有倾危之患也故三王之建天下名号显美功业长久今秦二世立天下莫不引领而观其亡夫寒者利短褐而饥者甘糟糠天下嗸嗸新主之资也此言劳民之易为仁也向使二世有庸主之行而任忠贤臣主一心而忧海内之患缟素而正先帝之过裂地分民以封功臣之后建国立君以礼天下虚囹圄而免刑戮除去收孥汚秽之罪使各反其乡里发仓廪散财币以赈孤独穷困之士轻赋少事以佐百姓之急约法省刑以持其后使天下之人皆得自新更节循行各慎其身塞万民之望而以盛徳与天下息矣即四海之内皆欢然各自安乐其防惟恐有变虽有狡害之民无离上之心则不轨之臣无以饰其智而暴乱之奸弭矣二世不行此术而重以无道壊宗庙与民更始作阿房之宫繁刑严诛吏治深刻赏罚不当赋敛无度天下多事吏不能纪百姓困穷而主不収防然后奸伪竝起而上下相遁防罪者众刑僇相望于道而天下苦之自羣卿以下至于众庶人懐自危之心亲防穷苦之实咸不安其位故易动也是以陈渉不用汤武之贤不借公侯之尊奋臂于大泽而天下响应者其民危也故先王者见终始之变知存亡之由是以牧民以道务在安之而已矣天下虽有逆行之臣必无响应之助故曰安民可与行义而危民易与为非此之谓也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身在于戮者政之非也是二世之过也 秦并兼诸侯山东三十余郡修津闗据险塞善甲兵而守之然陈渉率散乱之众数百奋臂大呼不用弓防之兵鉏耰白梃望屋而食横行天下秦人阻险不守闗梁不闭长防不刺强弩不射楚沛深入战于鸿门曾无藩篱之难于是山东诸侯竝起豪俊相立秦使章邯将而东征章邯因其三军之众要市于外以谋其上羣臣之不相信可见于此矣子婴立而遂不悟借使子婴有庸主之材而仅得中佐山东虽乱三秦之地可全而有宗庙之祀宜未絶也秦地被山带河以为固四塞之国也自缪公以来至于秦王二十余君常为诸侯雄此岂世贤哉其势居然也且天下尝昔日同心并力攻秦矣然困于阻险而不能进秦乃延入战而为之开闗百万之徒逃北而遂壊岂勇力智慧不足哉形不利势不便也秦虽小邑伐并大城得阨塞而守之诸侯起于匹夫以利合非有素王之行也其交未亲其名未附名曰亡秦其实利之也彼见秦阻之难犯也必退师安士息民以待其弊収弱扶罢以令国君不患不得意于海内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而身为擒者其救败非也秦王足已而不问遂过而不变二世受之因而不改暴虐以重祸子婴孤立无亲危弱无辅三主之惑终身不悟亡不亦宜乎当此时也世非无深谋逺虑知化之士也然所以不敢尽忠拂过者秦俗多忌讳之禁也忠言未卒于口而身为糜没矣故使天下之士倾耳而聼重足而立箝口而不言是以三主失道而忠臣不敢谏智士不敢谋也天下已乱奸臣不上闻岂不悲哉先王知壅蔽之伤国也故置公卿大夫士以饬法设刑而天下治其强也禁暴诛乱而天下服其弱也五霸征而诸侯从其削也内守外附而社稷存故秦之盛也繁法严刑而天下震及其衰也百姓怨而海内叛矣故周王序得其道而千余载不絶秦本末竝失故不能长久由是观之安危之统相去逺矣鄙谚曰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是以君子为观国之上古验之当世参之人事察盛衰之理审权势之宜去就有序变化应时故旷日长久而社稷安矣【○贾谊过秦论新书分上下篇一本列为三篇上篇论始皇中篇论二世下篇论子婴也史迁全引用之而置下篇于前何邪今仍新书之旧 史记附论孝明皇帝十七年十月十五日己丑日周歴已移仁不代母秦直其位吕政残虐然以诸侯十三并兼天下极情纵欲养育宗亲三十七年兵无所不加制用政令施于后王盖得圣人之威河神授圗据狼弧蹈参伐佐攻驱除距之称始皇始皇既没胡亥极愚郦山未毕复作阿房以遂前防云凡所为贵有天下者肆意极欲大臣至欲罢先君所为诛斯去疾任用赵高痛哉言乎人头畜鸣不威不伐恶不笃不虚亡距之不得留残虐以促期虽居形便之国犹不得存子婴度次得嗣冠玉冠佩华绂车黄屋从百司谒七庙小人乗非位莫不怳忽失守偷安日日独能长念却虑父子作权近取于戸牖之闲竟诛猾臣为君讨贼高死之后賔婚未得尽相劳餐未及下咽酒未及濡唇楚兵已屠闗中真人翔霸上素车婴组奉其符玺以归帝者郑伯茅旌鸾刀严王退舍河决不可复壅鱼烂不可复全贾谊司马迁曰向使婴有庸主之才仅得中佐山东虽乱秦之地可全而有宗庙之祀未当絶也秦之积衰天下土崩瓦解虽有周旦之材无所复陈其巧而以责一日之孤误哉俗传秦始皇起罪恶胡亥极得其理矣复责小子云秦地可全所谓不通时变者也纪季以春秋不名吾读秦纪至于子婴车裂赵高未尝不健其决怜其志婴死生之义备矣○此载泰纪之末与班固典引意同故或据为固所作或言后人取固说为之又或谓褚先生语也】   淮南子二世皇帝势为天子富有天下人迹所至舟檝所通莫不为郡县然纵耳目之欲穷侈靡之变不顾百姓之饥寒穷匮也兴万乘之驾而作阿房之宫发闾左之戍收大半之赋百姓之随逮肆刑挽辂首路死者一旦不知千万之数天下敖然若焦热倾然若苦烈上下不相宁吏民不相憀戍卒陈胜兴于大泽攘臂袒右称为大楚而天下向应当此之时非有牢甲利兵劲弩强冲也伐棘枣而为矜周锥凿而为刃剡筡奋儋镢以当修防强弩攻城略地莫不降下天下为之麋沸螘动云彻席卷方数千里势位至贱而器械甚不利然一人唱而天下应之者积怨在于民也   法言或问陈胜吴广曰乱曰不若是则秦不亡曰亡秦乎恐秦未亡而先亡矣或问六国竝其已久矣一病一瘳迄始皇三载而咸时激地保人事乎曰具请问事曰孝公以下强兵力农以蚕食六国事也保曰东沟大河南阻高山西采雍梁北卤泾垠便则申否则蟠保也激曰始皇方斧将相方刀六国方水将相方肉激也或问秦伯列为侯卫卒吞天下而赧曾无以制乎曰天子制公侯伯子男也庸节节莫差于僭僭莫僭于祭祭莫重于地地莫重于天则襄文宣灵其兆也昔者襄公始僭西畤以祭白帝文宣灵宗兴鄜宻上下用事四帝而天王不匡反致文武胙是以四疆之内各以其力来侵攘肌及骨赧独何以制秦乎或问嬴政二十六载天下擅秦秦十五载而楚楚五载而汉五十载之际而天下三擅天邪人邪曰具周建子弟列名城班五爵流之十二当时虽欲汉得乎六国蚩蚩为嬴弱姬卒之屏营嬴擅其政故天下擅秦秦失其猷罢侯置守守失其微天下孤睽项氏暴强改宰侯王故天下擅楚擅楚之月有汉剙业山南发迹三秦追项山东故天下擅汉天也人曰兼才尚权右计左数动谨于时人也天不人不困人不天不成或问楚败垓下方死曰天也谅乎曰汉屈羣防羣防屈羣力楚憞羣防而自屈其力屈人者克自屈者负天曷故焉防问秦楚既为天典命矣秦缢灞上楚分江西兴废何速也曰天胙光徳而陨明忒昔在有熊高阳高辛唐虞三代咸有显懿故天胙之为神明主且着在天庭是生民之愿也厥飨国久长若秦楚强阋震扑胎借三正播其虐于黎苗子弟且欲防之况于民乎况于鬼神乎废未速也   绎史卷一百五十 <史部,纪事本末类,绎史>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五十一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天官书   尔雅穹苍苍天也春为苍天夏为昊天秋为旻天冬为上天【物理论水土之气升为天 释名春曰苍天阳气始发色苍苍也夏曰昊天其气布散皓皓也秋曰旻天旻闵也物就枯落可闵伤也冬日上天其气上腾与地絶也】   淮南子何谓九野中央曰钧天其星角亢氐东方曰苍天其星房心尾东北方曰变天其星箕斗牵牛北方曰天其星湏女虚危营室西北方曰幽天其星东壁奎娄西方曰昊天其星胃昴毕西南方曰朱天其星觜巂参东井南方曰炎天其星舆鬼栁七星东南方曰阳天其星张翼轸【博雅东方昦天东南阳天南方赤天西南朱天西方成天西北幽天北方天东北蛮天中央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