绎史 - 第 51 页/共 76 页

庄子【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防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防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揺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逺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蜩与鸴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抢榆枋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知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歳为春五百歳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歳为春八千歳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汤之问棘也是已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脩者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絶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斥鴳笑之曰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翺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此小大之辨也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徳合一君而征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辨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乗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辨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已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恵子谓庄子曰魏王贻我大瓠之种我树之成而实   五石以盛水浆其坚不能自举也剖之以为瓢则瓠落无所容非不呺然大也吾为其无用而掊之庄子曰夫子固拙于用大矣宋人有善为不手之药者世世以洴澼絖为事客闻之请买其方百金聚族而谋曰我世世为洴澼絖不过数金今一朝而鬻技百金请与之客得之以说吴王越有难吴王使之将冬与越人水战大败越人裂地而封之能不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于洴澼絖则所用之异也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虑以为大樽而浮乎江湖而忧其瓠落无所容则夫子犹有蓬之心也夫 恵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拥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涂匠者不顾今子之言大而无用众所同去也庄子曰子独不见狸狌乎卑身而伏以敖者东西跳梁不避髙下中于机辟死于罔罟今夫斄牛其大若垂天之云此能为大矣而不能执鼠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至乐】天下有至乐无有哉有可以活身者无有哉今奚   为奚据奚避奚处奚就奚去奚乐奚恶夫天下之所尊者富贵夀善也所乐者身安厚味美服好色音声也所下者贫贱夭恶也所苦者身不得安逸口不得厚味形不得美服目不得好色耳不得音声若不得者则大忧以惧其为形也亦愚哉夫富者苦身疾作多积财而不得尽用其为形也亦外矣夫贵者夜以继日思虑善否其为形也亦疏矣人之生也与忧俱生夀者惛惛久忧不死何之苦也其为形也亦逺矣烈士为天下见善矣未足以活身吾未知善之诚善邪诚不善邪若以为善矣不足活身以为不善矣足以活人故曰忠谏不聴蹲循勿争故夫子胥争之以残其形不争名亦不成诚有善无有哉今俗之所为与其所乐吾又未知乐之果乐邪果不乐邪吾观夫俗之所乐举羣趣者誙誙然如将不得已而皆曰乐者吾未之乐也亦未之不乐也果有乐无有哉吾以无为诚乐矣又俗之所大苦也故曰至乐无乐至誉无誉天下是非果未可定也虽然无为可以定是非至乐活身唯无为防存请尝试言之天无为以之清地无为以之宁故两无为相合万物皆化芒乎芴乎而无从出乎芴乎芒乎而无有象乎万物职职皆从无为殖故曰天地无为也而无不为也人也孰能得无为哉庄子妻死恵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鼔盆而歌恵子曰与人居长子老身死不哭亦足矣又鼔盆而歌不亦甚乎庄子曰不然是其始死也我独何能无槩然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人且偃然寝于巨室而我噭噭然随而哭之自以为不通乎命故止也 支离叔与滑介叔观于冥伯之丘昆仑之虚黄帝之所休俄而柳生其左肘其意蹙蹙然恶之支离叔曰子恶之乎滑介叔曰亡予何恶生者假借也假之而生生者尘垢也死生为昼夜且吾与子观化而化及我我又何恶焉 庄子之楚见空髑髅髐然有形撽以马捶因而问之曰夫子贪生失理而为此乎将子有亡国之事斧钺之诛而为此乎将子有不善之行愧遗父母妻子之丑而为此乎将子有冻馁之患而为此乎将子之春秋故及此乎于是语卒援髑髅枕而卧夜半髑髅见梦曰子之谈者似辩士诸子所言皆生人之累也死则无此矣子欲闻死之说乎庄子曰然髑髅曰死无君于上无臣于下亦无四时之事从然以天地为春秋虽南面王乐不能过也庄子不信曰吾使司命复生子形为子骨肉肌肤反子父母妻子闾里知识子欲之乎髑髅深矉蹙頞曰吾安能弃南面王乐而复为人间之劳乎 【外物】外物不可必故龙逢诛比干戮箕子狂恶来死桀纣亡人主莫不欲其臣之忠而忠未必信故伍员流于江苌死于蜀蔵其血三年而化为碧人亲莫不欲其子之孝而孝未必爱故孝已忧而曾参悲木与木相摩则然金与火相守则流隂阳错行则天地大絯于是乎有雷有霆水中有火乃焚大槐有甚忧两陷而无所逃螴蜳不得成心若县于天地之间慰暋沈屯利害相摩生火甚多众人焚和月固不胜火于是乎有僓然而道尽 任公子为大钩巨缁五十犗以为饵蹲乎会稽投竿东海旦旦而钓期年不得鱼已而大鱼食之牵巨钩錎没而下惊而奋鬐白波若山海水震荡声侔鬼神惮赫千里任公子得若鱼离而腊之自淛河以东苍梧以北莫不厌若鱼者已而后世辁才讽说之徒皆惊而相告也夫揭竿累趣灌渎守鲵鲋其于得大鱼难矣饰小说以干县令其于大达亦逺矣是以未尝闻任氏之风俗其不可与经于世亦逺矣 儒以诗礼发冢大儒胪曰东方作矣事之何若小儒曰未解裙襦口中有珠诗固有之曰青青之麦生于陵陂生不布施死何含珠为接其鬓擪其顪儒以金椎控其颐徐别其頬无伤口中珠 恵子谓庄子曰子言无用庄子曰知无用而始可与言用矣夫地非不广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耳然则厕足而垫之致黄泉人尚有用乎恵子曰无用庄子曰然则无用之为用也亦明矣 庄子曰人有能游且得不游乎人而不能游且得游乎夫流遁之志决絶之行噫其非至知厚徳之任与覆坠而不反火驰而不顾虽相与为君臣时也易世而无以相贱故曰至人不留行焉夫尊古而卑今学者之流也且以狶韦氏之流观今之世夫孰能不波唯至人乃能游于世而不僻顺人而不失已彼教不学承意不彼目彻为明耳彻为聪鼻彻为鹯口彻为甘心彻为知知彻为徳凡道不欲壅壅则哽哽而不止则跈跈则众害生物之有知者恃息其不殷非天之罪天之穿之日夜无降人则顾塞其窦胞其重阆心有天游室无空虚则妇姑勃豀心无天游则六凿相攘大林丘山之善于人也亦神者不胜徳溢乎名名溢乎暴谋稽乎誸知出乎争柴生乎守官事果乎众宜春雨日时草木怒生铫鎒于是乎始脩草木之到植者过半而不知其然静然可以补病眦可以休老宁可以止遽虽然若是劳者之务也非佚者之所未尝过而问焉圣人之所以駴天下神人未尝过而问焉贤人所以駴世圣人未尝过而问焉君子所以駴国贤人未尝过而问焉小人所以合时君子未尝过而问焉演门有亲死者以善毁爵以官师其党人毁而死者半尧与许由天下许由逃之汤与务光务光怒之纪他闻之帅弟子而踆于窾水诸侯吊之三年申徒狄因以踣河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吾安得夫忘言之人而与之言哉 【缮性】缮性于俗俗学以求复其初滑欲于俗思以求致其明谓之蔽蒙之民古之治道者以恬养知生而无以知为也谓之以知养恬知与恬交相养而和理出其性夫徳和也道理也徳无不容仁也道无不理义也义明而物亲忠也中纯实而反乎情乐也信行容体而顺乎文礼也礼乐偏行则天下乱矣彼正而蒙已徳徳则不冒冒则物必失其性也古之人在混芒之中与一世而得澹漠焉当是时也阴阳和静鬼神不扰四时得节万物不伤羣生不夭人虽有知无所用之此之谓至一当是时也莫之为而常自然逮徳下衰及燧人伏戱始为天下是故顺而不一徳又下衰及神农黄帝始为天下是故安而不顺徳又下衰及唐虞始为天下兴治化之流□淳散朴离道以善险徳以行然后去性而从于心心与心识知而不足以定天下然后附之以文益之以博文灭质博溺心然后民始惑乱无以反其性情而复其初由是观之世丧道矣道丧世矣世与道交相丧也道之人何由兴乎世世亦何由兴乎道哉道无以兴乎世世无以兴乎道虽圣人不在山林之中其徳隐矣隠故不自隠古之所谓隠士者非伏其身而弗见也非闭其言而不出也非蔵其知而不发也时命大谬也当时命而大行乎天下则反一无迹不当时命而大穷乎天下则深根宁极而待此存身之道也古之存身者不以辩饰知不以知穷天下不以知穷徳危然处其所而反其性已又何为哉道固不小行徳固不小识小识伤徳小行伤道故曰正已而已矣乐全之谓得志古之所谓得志者非轩冕之谓也谓其无以益其乐而已矣今之所谓得志者轩冕之谓也轩冕在身非性命也物之傥来寄也寄之其来不可圉其去不可止故不为轩冕肆志不为穷约趋俗其乐彼与此同故无忧而已矣今寄去则不乐由是观之虽乐未尝不荒也故曰丧已于物失性于俗者谓之倒置之民 【齐物论】南郭子綦隠几而坐仰天而嘘嗒焉似丧其耦顔成子游立侍乎前曰何居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今之隠几者非昔之隠几者也子綦曰偃不亦善乎而问之也今者吾丧我汝知之乎女闻人籁而未闻地籁女闻地籁而未闻天籁夫子游曰敢问其方子綦曰夫大块噫气其名为风是唯无作作则万窍怒呺而独不闻之翏翏乎山林之畏佳大木百围之窍宂似鼻似口似耳似枅似圈似臼似洼者似汚者激者謞者叱者吸者呌者譹者宎者咬者前者唱于而随者唱喁泠风则小和飘风则大和厉风济则众窍为虚而独不见之调调之刁刁乎子游曰地籁则众窍是已人籁则比竹是已敢问天籁子綦曰夫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咸其自取怒者其谁邪大知闲闲小知闲闲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觉也形开与接为构日以心鬬缦者窖者宻者小恐惴惴大恐缦缦其发若机栝其司是非之谓也其留如诅盟其守胜之谓也其杀如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为之不可使复之也其厌也如缄以言其老洫也近死之心莫使复阳也喜怒哀乐虑叹变慹姚佚啓态乐出虚蒸成菌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其所萌已乎已乎旦暮得此其所由以生乎非彼无我非我无所取是亦近矣而不知其所为使若有真宰而特不得其眹可行已信而不见其形有情而无形百骸九窍六蔵赅而存焉吾谁与为亲汝皆说之乎其有私焉如是皆有为臣妾乎其臣妾不足以相治乎其递相为君臣乎其有真君存焉如求得其情与不得无益损乎其真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尽与物相刃相靡其行尽如驰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薾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可不哀邪人谓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与之然可不谓大哀乎人之生也固若是芒乎其我独芒而人亦有不芒者乎夫随其成心而师之谁独且无师乎奚必知代而心自取者有之愚者与有焉未成乎心而有是非是今日适越而昔至也是以无有为有无有为有虽有神禹且不能知吾独且奈何哉夫言非吹也言者有言其所言者特未定也果有言邪其未尝有言邪其以为异于鷇音亦有辩乎其无辩乎道恶乎隠而有真伪言恶乎隠而有是非道恶乎往而不存言恶乎存而不可道隠于小成言隠于荣华故有儒墨之是非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则莫若以明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故曰彼出于是是亦因彼彼是方生之说也虽然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是以圣人不由而照之于天亦因是也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无彼是乎哉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是亦一无穷非亦一无穷也故曰莫若以明以指喻指之非指不若以非指喻指之非指也以马喻马之非马不若以非马喻马之非马也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可乎可不可乎不可道行之而成物谓之而然恶乎然然于然恶乎不然不然于不然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可无物不然无物不可故为是举莛与楹厉与西施恢恑憰怪道通为一其分也成也其成也毁也凡物无成与毁复通为一唯达者知通为一为是不用而寓诸庸庸也者用也用也者通也通也者得也适得而防矣因是己巳而不知其然谓之道劳神明为一而不知其同也谓之朝三何谓朝三曰狙公赋芧曰朝三而莫四众狙皆怒曰然则朝四而莫三众狙皆说名实未亏而喜怒为用亦因是也是以圣人和之以是非而休乎天钧是之谓两行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恶乎至有以为未始有物者至矣尽矣不可以加矣其次以为有物矣而未始有封也其次以为有封焉而未始有是非也是非之彰也道之所以亏也道之所以亏爱之所以成果且有成与亏乎哉果且无成与亏乎哉有成与亏故昭氏之鼔琴也无成与亏故昭氏之不鼔琴也昭文之鼓琴也师旷之枝策也恵子之据梧也三子之知防乎皆其盛者也故载之末年唯其好之也以异于彼其好之也欲以明之彼非所明而明之故以坚白之昧终而其子又以文之纶绪终身无成若是而可谓成乎虽我亦成也若是而不可谓成乎物与我无成也是故滑疑之耀圣人之所图也为是不用而寓诸庸此之谓以明今且有言于此不知其与是类乎其与是不类乎类与不类相与为类则与彼无以异矣虽然请尝言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始也者有有也者有无也者有未始有无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无也者俄而有无矣而未知有无之果孰有孰无也今我则已有谓矣而未知吾所谓之其果有谓乎其果无谓乎天下莫大于秋豪之末而太山为小莫夀乎殇子而彭祖为夭天地与我竝生而万物与我为一既已为一矣且得有言乎既已谓之一矣且得无言乎一与言为二二与一为三自此以往巧歴不能得而况其凡乎故自无适有以至于三而况自有适有乎无适焉因是已夫道未始有封言未始有常为是而有畛也请言其畛有左有右有伦有义有分有辩有竞有争此之谓八徳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六合之内圣人论而不议春秋经世先王之志圣人议而不辩故分也者有不分也辩也者有不辩也曰何也圣人懐之众人辩之以相示也故曰辩也者有不见也夫大道不称大辩不言大仁不仁大防不嗛大勇不忮道昭而不道言辩而不及仁常而不成防清而不信勇忮而不成五者园而防向方矣故知止其所不知至矣孰知不言之辩不道之道若有能知此之谓天府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而不知其所由来此之谓葆光 瞿鹊子问乎长梧子曰吾闻诸夫子圣人不从事于务不就利不违害不喜求不縁道无谓有谓有谓无谓而游乎尘垢之外夫子以为孟浪之言而我以为妙道之行也吾子以为奚若长梧子曰是黄帝之所聴荧也而丘也何足以知之且女亦大早计见卵而求时夜见弹而求鸮炙予试为女妄言之女以妄聴之奚旁日月挟宇宙为其脗合置其滑涽以相尊众人役役圣人愚芚参万歳而一成纯万物尽然而以是相蕴予恶乎知说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丽之姬艾封人之子也晋国之始得之也涕泣沾襟及其至于王所与王同筐牀食刍豢而后悔其泣也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君乎牧乎固哉丘也与女皆梦也予谓女梦亦梦也是其言也其名为吊诡万世之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既使我与若辩矣若胜我我不若胜若果是也我果非也邪我胜若若不吾胜我果是也而果非也邪其或是也其或非也邪其俱是也其俱非也邪我与若不能相知也则人固受其黮闇吾谁使正之使同乎若者正之既与若同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者正之既同乎我矣恶能正之使异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异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同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然则我与若与人俱不能相知也而待彼也邪何谓和之以天倪曰是不是然不然是若果是也则是之异乎不是也亦无辩然若果然也则然之异乎不然也亦无辩化声之相待若其不相待和之以天倪因之以曼衍所以穷年也忘年忘义振于无竟故寓诸无竟罔两问景曰曩子行今子止曩子坐今子起何其无特操与景曰吾有待而然者邪吾所待又有待而然者邪吾待蛇蚹蜩翼邪恶识所以然恶识所以不然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秋水】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于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为尽在己顺流而东行至于北海东面而视不见水端于是焉河伯始旋其面目盳洋向若而叹曰野语有之曰闻道百以为莫已若者我之谓也且夫我尝闻少仲尼之闻而轻伯夷之义者始吾弗信今我睹子之难穷也吾非至于子之门则殆矣吾长见笑于大方之家北海若曰井鼃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敎也今尔出于崖涘观于大海乃知尔丑尔将可与语大理矣天下之水莫大于海万川归之不知何时止而不盈尾闾泄之不知何时已而不虚春秋不变水旱不知此其过江河之流不可为量数而吾未尝以此自多者自以比形于天地而受气于阴阳吾在于天地之间犹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方存乎见少又奚以自多计四海之在天地之间也不似礨空之在大泽乎计中国之在海内不似稊米之在太仓乎号物之数谓之万人处一焉人卒九州谷食之所生舟车之所通人处一焉此其比万物也不似豪末之在于马体乎五帝之所连三王之所争仁人之所忧任士之所劳尽此矣伯夷辞之以为名仲尼语之以为博此其自多也不似尔向之自多于水乎河伯曰然则吾大天地而小毫末可乎北海若曰否夫物量无穷时无止分无常终始无故是故大知观于逺近故小而不寡大而不多知量无穷证向今故故遥而不闷掇而不跂知时无止察乎盈虚故得而不喜失而不忧知分之无常也明乎坦涂故生而不说死而不祸知终始之不可故也计人之所知不若其所不知其生之时不若未生之时以其至小求穷其至大之域是故迷乱而不能自得也由此观之又何以知毫末之足以定至细之倪又何以知天地之足以穷至大之域河伯曰世之议者皆曰至精无形至大不可围是信情乎北海若曰夫自细视大者不尽自大视细者不明夫精小之微也垺大之殷也故异便此势之有也夫精粗者期于有形者也无形者数之所不能分也不可围者数之所不能穷也可以言论者物之粗也可以意致者物之精也言之所不能论意之所不能察致者不期精粗焉是故大人之行不出乎害人不多仁恩动不为利不贱门货财弗争不多辞让事焉不借人不多食乎力不贱贪污行殊乎俗不多辟异为在从众不贱佞谄世之爵禄不足以为劝戮耻不足以为辱知是非之不可为分细大之不可为倪闻曰道人不闻至徳不得大人无已约分之至也河伯曰若物之外若物之内恶至而倪贵贱恶至而倪小大北海若曰以道观之物无贵贱以物观之自贵而相贱以俗观之贵贱不在已以差观之因其所大而大之则万物莫不大因其所小而小之则万物莫不小知天地之为稊米也知豪末之为丘山也则差数覩矣以功观之因其所有而有之则万物莫不有因其所无而无之则万物莫不无知东西之相反而不可以相无则功分定矣以趣观之因其所然而然之则万物莫不然因其所非而非之则万物莫不非知尧桀之自然而相非则趣操覩矣昔者尧舜让而帝之哙让而絶汤武争而王白公争而灭由此观之争让之礼尧桀之行贵贱有时未可以为常也梁丽可以冲城而不可以窒宂言殊器也骐骥骅骝一日而驰千里捕鼠不如狸狌言殊技也鸱鸺夜撮蚤察豪末昼出瞠目而不见丘山言殊性也故曰盖师是而无非师治而无乱乎是未明天地之理万物之情者也是犹师天而无地师阴而无阳其不可行明矣然且语而不舍非愚则诬也帝王殊禅三代殊继差其时逆其俗者谓之篡夫当其时顺其俗者谓之义之徒黙黙乎河伯女恶知贵贱之门小大之家河伯曰然则我何为乎何不为乎吾辞受趣舍吾终奈何北海若曰以道观之何贵何贱是谓反衍无拘而志与道大蹇何少何多是谓谢施无一而行与道参差严乎若国之有君其无私徳繇繇乎若祭之有社其无私福泛泛乎其若四方之无穷其无所畛域兼懐万物其孰承翼是谓无方万物一齐孰短孰长道无终始物有死生不恃其成一虚一满不位乎其形年不可举时不可止消息盈虚终则有始是所以语大义之方论万物之理也物之生也若骤若驰无动而不变无时而不移何为乎何不为乎夫固将自化河伯曰然则何贵于道邪北海若曰知道者必达于理达于理者必明于权明于权者不以物害已至徳者火弗能热水弗能溺寒暑弗能害禽兽弗能贼非谓其薄之也言察乎安危宁于祸福谨于去就莫之能害也故曰天在内人在外徳在乎天知天人之行本乎天位乎得蹢防而屈伸反要而语极曰何谓天何谓人北海若曰牛马四足是谓天落马首穿牛鼻是谓人故曰无以人灭天无以故灭命无以得殉名谨守而勿失是谓反其真 防怜蚿蚿怜蛇蛇怜风风怜目目怜心防谓蚿曰吾以一足趻踔而行予无如矣今子之使万足独奈何蚿曰不然子不见夫唾者乎喷则大者如珠小者如雾杂而下者不可胜数也今予动吾天机而不知其所以然蚿谓蛇曰吾以众足行而不及子之无足何也蛇曰夫天机之所动何可易邪吾安用足哉蛇谓风曰予动吾脊胁而行则有似也今子蓬蓬然起于北海蓬蓬然入于南海而似无有何也风曰然予蓬蓬然起于北海而入于南海也然而指我则胜我防我亦胜我虽然夫折大水蜚大屋者唯我能也故以众小不胜为大胜也为大胜者唯圣人能之 恵子相梁庄子往见之或谓恵子曰庄子来欲代子相于是恵子恐搜于国中三日三夜庄子往见之曰南方有鸟其名鹓鶵子知之乎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鶵过之仰而视之曰吓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邪【庄子逸篇恵子始与庄子相见而问乎庄子曰今日自以为鳯凰而徒遭燕雀耳坐者俱笑 淮南子恵子从车百乗以过孟诸庄子见之弃其余鱼】 庄子与恵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鯈鱼出游从容是鱼乐也恵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恵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女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寓言】寓言十九重言十七巵言日出和以天倪寓言十九借外论之亲父不为其子媒亲父誉之不若非其父者也非吾罪也人之罪也与己同则应不与己同则反同于己为是之异于己为非之重言十七所以己言也是为耆艾年先矣而无经纬本末以期年耆者是非先也人而无以先人无人道也人而无人道是之谓陈人巵言日出和以天倪因以曼衍所以穷年不言则齐齐与言不齐言与齐不齐也故曰无言言无言终身言未尝言终身不言未尝不言有自也而可有自也而不可有自也而然有自也而不然恶乎然然于然恶乎不然不然于不然恶乎可可于可恶乎不可不可于不可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可无物不然无物不可非巵言日出和以天倪孰得其久万物皆种也以不同形相禅始卒若环莫得其伦是谓天钧天钧者天倪也 庄子谓恵子曰孔子行年六十而六十化始时所是卒而非之未知今之所谓是之非五十九非也恵子曰孔子勤志服知也庄子曰孔子谢之矣而其未之尝言孔子云夫受才乎大本复灵以生鸣而当律言而当法利义陈乎前而好恶是非直服人之口而已矣使人乃以心服而不敢蘁立定天下之定已乎已乎吾且不得及彼乎 顔成子游谓东郭子綦曰自吾闻子之言一年而野二年而从三年而通四年而物五年而来六年而鬼入七年而天成八年而不知死不知生九年而大妙生有为死也劝公以其死也有自也而生阳也无自也而果然乎恶乎其所适恶乎其所不适天有歴数地有人据吾恶乎求之莫知其所终若之何其无命也莫知其所始若之何其有命也有以相应也若之何其无鬼邪无以相应也若之何其有鬼邪众罔两问于景曰若向也俯而今也仰向也括而今也被发向也坐而今也起向也行而今也止何也景曰搜搜也奚稍问也予有而不知其所以予蜩甲也蝉蜕也似之而非也火与日吾屯也阴与夜吾代也彼吾所以有待邪而况乎以有待者乎彼来则我与之来彼往则我与之往彼强阳则我与之强阳强阳者又何以有问乎   绎史卷一百十二上 <史部,纪事本末类,绎史>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十二下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列庄之学【下】   庄子【养生主】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己巳而为知者殆而已矣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庖下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防文恵君曰譆善哉技盖至此乎庖丁释刀对曰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时所见无非牛者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方今之时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导大窾因其固然技经肯綮之未尝而况大軱乎良庖歳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刃若新发于硎彼节者有闲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闲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发于硎虽然每至于族吾见其难为怵然为戒视为止行为迟动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善刀而藏之文惠君曰善哉吾闻庖丁之言得养生焉 公文轩见右师而惊曰是何人也恶乎介也天与其人与曰天也非人也天之生是使独也人之貌有与也以是知其天也非人也泽雉十歩一啄百歩一饮不蕲畜乎樊中神虽王不善也 【达生】达生之情者不务生之所无以为达命之情者不务知之所无奈何养形必先之物物有余而形不养者有之矣有生必先无离形形不离而生亡者有之矣生之来不能却其去不能止悲夫世之人以为养形足以存生而养形果不足以存生则世奚足为哉虽不足为而不可不为者其为不免矣夫欲免为形者莫如弃世弃世则无累无累则正平正平则与彼更生更生则几矣事奚足弃而生奚足遗弃事则形不劳遗生则精不亏夫形全精复与天为一天地者万物之父母也合则成体散则成始形精不亏是谓能移精而又精反以相天 祝宗人端以临牢防说彘曰汝奚恶死吾将三月防汝十日戒三日齐借白茅加汝肩尻乎雕俎之上则汝为之乎为彘谋曰不如食以糠糟而错之牢防之中自为谋则茍生有轩冕之尊死得于腞楯之上聚偻之中则为之为彘谋则去之自为谋则取之所异彘者何也 梓庆削木为鐻鐻成见者惊犹鬼神鲁侯见而问焉曰子何术以为焉对曰臣工人何术之有虽然有一焉臣将为鐻未尝敢以耗气也必齐以静心齐三日而不敢怀庆赏爵禄齐五日不敢懐非誉巧拙齐七日輙然忘吾有四枝形体也当是时也无公朝其巧専而外骨消然后入山林观天性形躯至矣然后成见鐻然后加手焉不然则已则以天合天器之所以疑神者其是与 有孙休者踵门而诧子扁庆子曰休居乡不见谓不脩临难不见谓不勇然而田原不遇岁事君不遇世賔于乡里逐于州部则胡罪乎天哉休恶遇此命也扁子曰子独不闻夫至人之自行邪忘其肝胆遗其耳目芒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事之业是谓为而不恃长而不宰今汝饰知以惊愚脩身以明污昭昭乎若揭日月而行也汝得全而形躯狊而九窍无中道夭于聋盲跛蹇而比于人数亦幸矣又何暇乎天之怨哉子往矣孙子出扁子入坐有闲仰天而叹弟子问曰先生何为叹乎扁子曰向者休来吾告之以至人之徳吾恐其惊而遂至于惑也弟子曰不然孙子之所言是邪先生之所言非邪非固不能惑是孙子所言非邪先生所言是邪彼固惑而来矣又奚罪焉扁子曰不然昔者有鸟止于鲁郊鲁君説之为狊太牢以飨之奏九韶以乐之鸟乃始忧悲视不敢饮食此之谓以已养养鸟也若夫以鸟养养鸟者宜栖之深林浮之江湖食之以委蛇则平陆而已矣今休款啓寡闻之民也吾吿以至人之徳譬之若载鼷以车马乐鴳以钟鼓也彼又恶能无惊乎哉 【刻意】刻意尚行离世异俗髙论怨诽为亢而已矣此山谷之士非世之人枯槁赴渊者之所好也语仁义忠信恭俭推譲为脩而已矣此平世之士敎诲之人游居学者之所好也语大功立大名礼君臣正上下为治而已矣此朝廷之士尊主彊国之人致功并兼者之所好也就薮泽处闲旷钓鱼闲处无为而已矣此江海之士避世之人闲暇者之所好也吹呴呼吸吐故纳新熊经鸟申为寿而已矣此道引之士养形之人彭祖寿考者之所好也若夫不刻意而高无仁义而脩无功名而治无江海而闲不道引而寿无不忘也无不有也澹然无极而众美从之此天地之道圣人之徳也故曰夫恬惔寂漠虚无无为此天地之平而道徳之质也故曰圣人休休焉则平易矣平易则恬惔矣平易恬惔则忧患不能入邪气不能袭故其徳全而神不亏故曰圣人之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静而与阴同徳动而与阳同波不为福先不为祸始感而后应迫而后动不得已而后起去知与故循天之理故无天灾无物累无人非无鬼责其生若浮其死若休不思虑不豫谋光矣而不耀信矣而不期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神纯粹其魄不罢虚无恬惔乃合天徳故曰悲乐者徳之邪喜怒者道之过好恶者徳之失故心不忧乐徳之至也一而不变静之至也无所于忤虚之至也不与物交淡之至也无所于逆粹之至也故曰形劳而不休则弊精用而不已则劳劳则竭水之性不杂则清莫动则平郁闭而不流亦不能清天徳之象也故曰纯粹而不杂静一而不变淡而无为动而以天行此养神之道也夫有干越之剑者柙而藏之不敢用也寳之至也精神四逹竝流无所不极上际于天下蟠于地化育万物不可为象其名为同帝纯素之道唯神是守守而勿失与神为一一之精通合于天伦野语有之曰众人重利防士重名贤士尚志圣人贵精故素也者谓其无所与杂也纯也者谓其不亏其神也能体纯素谓之真人【人闲世】匠石之齐至乎曲辕见栎社树其大蔽牛絜之   百围其高临山十仞而后有枝其可以为舟者旁十数观者如市匠伯不顾遂行不辍弟子厌观之走及匠石曰自吾执斧斤以随夫子未尝见材如此其美也先生不肯视行不辍何邪曰已矣勿言之矣散木也以为舟则沈以为棺椁则速腐以为器则速毁以为门户则液樠以为柱则蠧是不材之木也无所可用故能若是之寿匠石归栎社见梦曰女将恶乎比予哉若将比予于文木邪夫柤梨橘柚果蓏之属实熟则剥则辱大枝折小枝泄此以其能苦其生者也故不终其天年而中道夭自掊击于世俗者也物莫不若是且予求无所可用久矣几死乃今得之为予大用使予也而有用且得有此大也邪且也若与予也皆物也奈何哉其相物也而几死之散人又恶知散木匠石觉而诊其梦弟子曰趣取无用则为社何邪曰密若无言彼亦直寄焉以为不知已者诟厉也不为社者且几有翦乎且也彼其所保与众异而以义誉之不亦远乎 南伯子綦游乎商之邱见大木焉有异结驷千乗隐将芘其所藾子綦曰此何木也哉此必有异材夫仰而视其细枝则拳曲而不可以为栋梁俯而视其大根则轴解而不可以为棺椁咶其叶则口烂而为伤嗅之则使人狂酲三日而不已子綦曰此果不材之木也以至于此其大也嗟乎神人以此不材宋有荆氏者宜楸柏桑其拱把而上者求狙猴之杙者斩之三围四围求髙名之丽者斩之七围八围贵人富商之家求椫傍者斩之故未终其天年而中道之夭于斧斤此材之患也故解之以牛之白颡者与豚之亢鼻者与人有痔病者不可以适河此皆巫祝以知之矣所以为不祥也此乃神人之所以为大祥也支离叟者颐隐于齐肩髙于顶会撮指天五管在上两髀为胁挫鍼治繲足以糊口鼓防播精足以食十人上徴武士则支离攘臂于其闲上有大役则支离以有常疾不受功上与病者粟则受三钟与十束薪夫支离其形者犹足以养其身终其天年又况支离其徳者乎【山木】庄子行于山中见大木枝叶盛茂伐木者止其旁而不取也问其故曰无所可用庄子曰此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庄子出于山舎于故人之家故人喜命竖子杀鴈而烹之竖子请曰其一能鸣其一不能鸣请奚杀主人曰杀不能鸣者明日弟子问于庄子曰昨日山中之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今主人之鴈以不材死先生将何处庄子笑曰周将处夫材与不材之闲材与不材之闲似之而非也故未免乎累若夫乗道徳而浮游者则不然无誉无訾一龙一蛇与时俱化而无肯専为一上一下以和为量浮游乎万物之祖物物而不物于物则胡可得而累邪此神农黄帝之法则也若夫万物之情人伦之传则不然合则离成则毁防则挫尊则议有为则亏贤则谋不肖则欺胡可得而必乎哉悲夫弟子志之其唯道徳之乡乎 庄周游乎雕陵之樊覩一异鹊自南方来者翼广七尺目大运寸感周之颡而集于栗林庄周曰此何鸟哉翼殷不逝目大不覩蹇裳躩歩执弹而留之覩一蝉方得美荫而忘其身螳蜋执翳而之见得而忘其形异鹊从而利之见利而忘其真庄周怵然曰噫物固相累二类相召也捐弹而反走虞人逐而谇之庄周反入三月不庭蔺且从而问之夫子何为顷闲甚不庭乎庄周曰吾守形而忘身观于浊水而迷于清渊且吾闻诸夫子曰入其俗従其俗今吾游于雕陵而忘吾身异鹊感吾颡游于栗林而忘真栗林虞人以吾为戮吾所以不庭也 【天地】天地虽大其化均也万物虽多其治一也人防虽众其主君也君原于徳而成于天故曰古之君天下无为也天徳而已矣以道观言而天下之君正以道观分而君臣之义明以道观能而天下之官治以道泛观而万物之应备故通于天地者徳也行于万物者道也上治人者事也能有所艺者技也技兼于事事兼于义义兼于徳徳兼于道道兼于天故曰古之畜天下者无欲而天下足无为而万物化渊静而百姓定记曰通于一而万事毕无心得而鬼神服夫子曰夫道覆载万物者也洋洋乎大哉君子不可以不刳心焉无为为之之谓天无为言之之谓徳爱人利物之谓仁不同同之之谓大行不崖异之谓寛有万不同之谓富故执徳之谓纪徳成之谓立循于道之谓备不以物挫志之谓完君子明于此十者则韬乎其事心之大也沛乎其为万物逝也若然者藏金于山藏珠于渊不利货财不近贵富不乐寿不哀夭不荣通不丑穷不拘一世之利以为已私分不以王天下为已处显显则明万物一府死生同状夫子曰夫道渊乎其居也漻乎其清也金石不得无以鸣故金石有声不考不鸣万物孰能定之夫王徳之人素逝而耻通于事立之本原而知通于神故其徳广其心之出有物采之故形非道不生生非徳不明存形穷生立徳明道非王徳者邪荡荡乎忽然出勃然动而万物从之乎此谓王徳之人视乎冥冥听乎无声冥冥之中独见晓焉无声之中独闻和焉故深之又深而能物焉神之又神而能精焉故其与万物接也至无而供其求时骋而要其宿大小长短脩逺 泰初有无无有无名一之所起有一而未形物得以生谓之徳未形者有分且然无闲谓之命留动而生物物成生理谓之形形体保神各有仪则谓之性性修反徳徳至同于初同乃虚虚乃大合喙鸣喙鸣合与天地为合其合缗缗若愚若昏是谓徳同乎大顺门无鬼与赤张满稽观于武王之师赤张满稽曰不   及有虞氏乎故离此患也门无鬼曰天下均治而有虞氏治之邪其乱而后治之与赤张满稽曰天下均治之为愿而何计以有虞氏为有虞氏之药也秃而施髢病而求医孝子操药以脩慈父其色燋然圣人羞之至徳之世不尚贤不使能上如标枝民如野鹿端正而不知以为义相爱而不知以为仁实而不知以为忠当而不知以为信蠢动而相使不以为赐是故行而无迹事而无孝子不谀其亲忠臣不谄其君臣子之盛也亲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则世俗谓之不肖子君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则世俗谓之不肖臣而未知此其必然邪世俗之所谓然而然之所谓善而善之则不谓之道谀之人也然则俗故严于亲而尊于君邪谓已道人则勃然作色谓已谀人则怫然作色而终身道人也终身谀人也合譬饰辞聚众也是终始本末不相坐垂衣裳设采色动容貌以媚一世而不自谓道谀与夫人之为徒通是非而不自谓众人愚之至也知其愚者非大愚也知其惑者非大惑也大惑者终身不解大愚者终身不灵三人行而一人惑所适者犹可致也惑者少也二人惑则劳而不至惑者胜也而今也以天下惑予虽有祈向不可得也不亦悲乎大声不入于里耳折皇荂则嗑然而笑是故髙言不上于众人之心至言不出俗言胜也以二缶钟惑而所适不得矣而今也以天下惑子虽有祈向其庸可得邪知其不可得也而强之又一惑也故莫若释之而不推不推谁其比忧厉之人夜半生其子遽取火而视之汲汲然唯恐其似已也 百年之木破为牺樽青黄而文之其断在沟中比牺樽于沟中之断则美恶有闲矣其于失性一也跖与曾史行义有闲矣然其失性均也且夫失性有五一曰五色乱目使目不明二曰五声乱耳使耳不聪三曰五臭薫鼻困惾中颡四曰五味浊口使口厉爽五曰趣舎滑心使性飞此五者皆生之害也而杨墨乃始离跂自以为得非吾所谓得也夫得者困可以为得乎则鸠鸮之在于笼也亦可以为得矣且夫趣舎声色以柴其内皮弁鹬冠搢笏绅脩以约其外内支盈于柴栅外重纆缴睆睆然在纆缴之中而自以为得则是罪人交臂厯指而虎豹在于囊槛亦可以为得矣 【庚桑楚】宇泰定者发乎天光发乎天光者人见其人人有脩者乃今有恒有恒者人舎之天助之人之所舎谓之天民天之所助谓之天子学者学其所不能学也行者行其所不能行也辩者辩其所不能辩也知止乎其所不能知至矣若有不即是者天钧败之备物以将形藏不虞以生心敬中以达彼若是而万恶至者皆天也而非人也不足以滑成不可内于灵台灵台者有持而不知其所持而不可持者也不见其诚已而发每发而不当业入而不舎每更为失为不善乎显明之中者人得而诛之为不善乎幽闲之中者鬼得而诛之明乎人明乎鬼者然后能独行劵内者行乎无名劵外者志乎期费行乎无名者唯庸有光志乎期费者唯贾人也人见其跂犹之魁然与物穷者物入焉与物且者其身之不能容焉能容人不能容人者无亲无亲者尽人兵莫憯于志镆鎁为下寇莫大于阴阳无所逃于天地之闲非阴阳贼之心则使之也道通其分也其成也毁也所恶乎分者其分也以备所以恶乎备者其有以备故出而不反见其鬼出而得是谓得死灭而有实鬼之一也以有形者象无形者而定矣出无夲入无窍有实而无乎处有长而无乎夲剽有所出而无窍者有实有实而无乎处者宇也有长而无夲剽者宙也有乎生有乎死有乎出有乎入入出而无见其形是谓天门天门者无有也万物出乎无有有不能以有为有必出乎无有而无有一无有圣人藏乎是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恶乎至有以为未始有物者至矣尽矣弗可以加矣其次以为有物矣将以生为防也以死为反也是以分已其次曰始无有既而有生生俄而死以无有为首以生为体以死为尻孰知有无死生之一守者吾与之为友是三者虽异公族也昭景也着戴也甲氏也着封也非一也有生黬也披然曰移是尝言移是非所言也虽然不可知者也腊者之有膍胲可散而不可散也观室者周于寝庙又适其偃焉为是举移是请尝言移是是以生为夲以知为师因以乗是非果有名实因以已为质使人以为已节因以死偿节若然者以用为知以不用为愚以彻为名以穷为辱移是今之人也是蜩与学鸠同于同也蹍市人之足则辞以放骜兄则以妪大亲则已矣故曰至礼有不人至义不物至知不谋至仁无亲至信辟金彻志之勃解心之谬去徳之累逹道之塞贵富显严名利六者勃志也容动色理气意六者谬心也恶欲喜怒哀乐六者累徳也去就取与知能六者塞道也此四六者不荡胷中则正正则静静则明明则虚虚则无为而无不为也道者徳之钦也生者徳之光也性者生之质也性之动谓之为为之伪谓之失知者接也知者谟也知者之所不知犹睨也动以不得已之谓徳动非无我之谓治名相反而实相顺也羿工乎中微而拙乎使人无已誉圣人工乎天而拙乎人夫工乎天而俍乎人者唯全人能之唯虫能虫唯虫能天全人恶天恶人之天而况吾天乎人乎一雀适羿羿必得之威也以天下为之笼则雀无所逃是故汤以庖人笼伊尹秦穆公以五羊之皮笼百里奚是故非以其所好笼之而可得者无有也介者拸画外非誉也胥靡登髙而不惧遗死生也夫复謵不餽而忘人忘人因以为天人矣故敬之而不喜侮之而不怒者唯同乎天和者为然出怒不怒则怒出于不怒矣出为无为则为出于无为矣欲静则平气欲神则顺心有为也欲当则縁于不得已不得已之类圣人之道 【徳充符】闉跂支离无脤説卫灵公灵公説之而视全人其脰肩肩瓮防大瘿説齐桓公桓公説之而视全人其脰肩肩故徳有所长而形有所忘人不忘其所忘而忘其所不忘此谓诚忘故圣人有所游而知为孼约为胶徳为接工为商圣人不谋恶用知不斵恶用胶无防恶用徳不货恶用商四者天鬻也天鬻也者天食也既受食于天又恶用人有人之形无人之情有人之形故羣于人无人之情故是非不得于身眇乎小哉所以属于人也謷乎大哉独成其天 恵子谓庄子曰人故无情乎庄子曰然恵子曰人而无情何以谓之人庄子曰道与之貎天与之形恶得不谓之人恵子曰既谓之人恶得无情庄子曰是非吾所谓情也吾所谓无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恶内伤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恵子曰不益生何以有其身庄子曰道与之貎天与之形无以好恶内伤其身今子外乎子之神劳乎子之精倚树而吟据槁梧而瞑天选子之形子以坚白鸣 【知北游】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圣人者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是故至人无为大圣不作观于天地之谓也今彼神明至精与彼百化物已死生方圆莫知其根也扁然而万物自古以固存六合为巨未离其内秋豪为小待之成体天下莫不沉浮终身不故隂阳四时运行各得其序惽然若亡而存油然不形而神万物畜而不知此之谓夲根可以观于天矣 东郭子问于庄子曰所谓道恶乎在庄子曰无所不在东郭子曰期而后可庄子曰在蝼蚁曰何其下邪曰在稊稗曰何其愈下邪曰在瓦甓曰何其愈甚邪曰在屎溺东郭子不应庄子曰夫子之问也固不及质正获之问于监市履狶也每下愈况汝唯莫必无乎逃物至道若是大言亦然周徧咸三者异名同实其指一也尝相与游乎无何有之宫同合而论无所终穷乎尝相与无为乎澹而静乎漠而清乎调而闲乎寥已吾志无徃焉而不知其所至去而来不知其所止吾已徃来焉而不知其所终彷徨乎冯闳大知入焉而不知其所穷物物者与物无际而物有际者所谓物际者也不际之际际之不际者也谓盈虚衰杀彼为盈虚非盈虚彼为衰杀非衰杀彼为夲末非本末彼为积散非积散也 【列御寇】庄子曰知道易勿言难知而不言所以之天也知而言之所以之人也古之人天而不人朱泙漫学屠龙于支离益单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无所用其巧圣人以必不必故无兵众人以不必必之故多兵顺于兵故行有求兵恃之则亡小夫之知不离苞苴竿牍敝精神乎蹇浅而欲兼济道物太一形虚若是者迷惑于宇宙形累不知太初彼至人者归精神乎无始而甘冥乎无何有之乡水流乎无形发泄乎太清悲哉乎汝为知在豪毛而不知大宁 宋人有曹商者为宋王使秦其徃也得车数乗王说之益车百乗反于宋见庄子曰夫处穷闾阨巷困窘织屦槁项黄馘者商之所短也一悟万乘之主而从车百乘者商之所长也庄子曰秦王有病召医破癕溃痤者得车一乘防痔者得车五乘所治愈下得车愈多子岂治其痔邪何得车之多也子行矣 人有见宋王者锡车十乗以其十乘骄穉庄子庄子曰河上有家贫恃纬萧而食者其子没于渊得千金之珠其父谓其子曰取石来鍜之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渊而骊龙颔下子能得珠者必遭其睡也使骊龙而寤子尚奚微之有哉今宋国之深非直九重之渊也宋王之猛非直骊龙也子能得车者必遭其睡也使宋王而寤子为韲粉矣 【大宗师】知天之所为知人之所为者至矣知天之所为者天而生也知人之所为者以其知之所知以养其知之所不知终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是知之盛也虽然有患夫知有所待而后当其所待者特未定也庸讵知吾所谓天之非人乎所谓人之非天乎且有真人而后有真知何谓真人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謩士若然者过而弗悔当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髙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热是知之能登假于道也若此古之真人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真人之息以踵众人之息以喉屈服者其嗌言若哇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古之真人不知説生不知恶死其出不防其入不距翛然而徃翛然而来而已矣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终受而喜之忘而复之是之谓不以心捐道不以人助天是之谓真人若然者其心志其容寂其颡□凄然似秋暖然似春喜怒通四时与物有宜而莫知其极故圣人之用兵也亡国而不失人心利泽施乎万世不为爱人故乐通物非圣人也有亲非仁也天时非贤也利害不通非君子也行名失已非士也亡身不真非役人也若狐不偕务光伯夷叔齐箕子胥余纪他申徒狄是役人之役适人之适而不自适其适者也古之真人其状义而不朋若不足而不承与乎其觚而不坚也张乎其虚而不华也邴邴乎其似喜乎崔乎其不得已乎滀乎进我色也与乎止我徳也厉乎其似世乎謷乎其未可制也连乎其似好闭也悗乎忘其言也以刑为体以礼为翼以知为时以徳为循以刑为体者绰乎其杀也以礼为翼者所以行于世也以知为时者不得已于事也以徳为循者言其与有足者至于邱也而人真以为勤行者也故其好之也一其弗好之也一其一也一其不一也一其一与天为徒其不一与人为徒天与人不相胜也是之为真人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人之有所不得与皆物之情也彼特以天为父而身犹爱之而况其卓乎人特以有君为愈乎已而身犹死之而况其真乎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泻以沬不如相忘于江湖而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夫藏舟于壑藏山于泽谓之固矣然而夜半有力者负之而走昧者不知也藏小大有宜犹有所遯若夫藏天下于天下而不得所遯是恒物之大情也特犯人之形而犹喜之若人之形者万化而未始有极也其为乐可胜计邪故圣人将游于物之所不得遯而皆存善天善老善始善终人犹效之又况万物之所系而一化之所待乎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夲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髙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乆长于上古而不老狶韦氏得之以挈天地伏戏得之以袭气母维斗得之终古不忒日月得之终古不息堪坏得之以袭昆崘冯夷得之以游大川肩吾得之以处大山黄帝得之以登云天颛顼得之以处宫禺强得之立乎北极西王母得之坐乎少广莫知其始莫知其终彭祖得之上及有虞下及五伯傅説得之以相武丁奄有天下乗东维骑箕尾而比于列星 南伯子葵问乎女偊曰子之年长矣而色若孺子何也曰吾闻道矣南伯子葵曰道可得学邪曰恶恶可子非其人也夫卜梁倚有圣人之才而无圣人之道我有圣人之道而无圣人之才吾欲以教之庶几其果为圣人乎不然以圣人之道告圣人之才亦易矣吾犹守而告之参日而后能外天下已外天下矣吾又守之七日而后能外物已外物矣吾又守之九日而后能外生已外生矣而后能朝彻朝彻而后能见独见独而后能无古今无古今而后能入于不死不生杀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其为物无不将也无不迎也无不毁也无不成也其名为撄宁撄宁也者撄而后成者也南伯子葵曰子独恶乎闻之曰闻诸副墨之子副墨之子闻诸洛诵之孙洛诵之孙闻之瞻明瞻明闻之聂许聂许闻之需役需役闻之于讴于讴闻之冥冥闻之参寥参寥闻之疑始 子祀子舆子犂子来四人相与语曰孰能以无为首以生为脊以死为尻孰知死生存亡之一体者吾与之友矣四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遂相与为友俄而子舆有病子祀徃问之曰伟哉夫造物者将以予为此拘拘也曲偻发背上有五管颐隐于齐肩髙于顶句赘指天隂阳之气有沴其心闲而无事跰而鉴于井曰嗟乎夫造物者又将以予为此拘拘也子祀曰女恶之乎曰亡予何恶浸假而化予之左臂以为鸡予因以求时夜浸假而化予之右臂以为弹予因以求鸮炙浸假而化予之尻以为轮以神为马予因而乗之岂更驾哉且夫得者时也失者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此古之所谓县解也而不能自解者物有结之且夫物不胜天乆矣吾又何恶焉俄而子来有病喘喘然将死其妻子环而泣之犂徃问之曰叱避无怛化倚其户与之语曰伟哉造化又将奚以汝为将奚以汝适以汝为鼠肝乎以汝为虫臂乎子来曰父母于子东西南北唯命之从隂阳于人不翅于父母彼近吾死而我不听我则悍矣彼何罪焉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今大冶铸金金踊跃曰我且必为镆铘大冶必以为不祥之金今一犯人之形而曰人耳人耳夫造化者必以为不祥之人今一以天地为大鑪以造化为大冶恶乎往而不可哉成然寐蘧然觉子舆与子桑友而霖雨十日子舆曰子桑殆病矣裹饭而徃食之至子桑之门则若歌若哭鼓琴曰父邪母邪天乎人乎有不任其声而趋举其诗焉子舆入曰子之歌诗何故若是曰吾思夫使我至此极者而弗得也父母岂欲吾贫哉天无私覆地无私载天地岂私贫我哉求其为之者而不得也然而至此极者命也夫 【骈拇】骈拇枝指出乎性哉而侈于徳附赘县疣出乎形哉而侈于性多方乎仁义而用之者列于五藏哉而非道徳之正也是故骈于足者连无用之肉也枝于手者树无用之指也多方骈枝于五藏之情者淫僻于仁义之行而多方于聪明之用也是故骈于明者乱五色淫文章青黄黼黻之煌煌非乎而离朱是已多于聪者乱五声淫六律金石丝竹黄钟大吕之声非乎而师旷是已枝于仁者擢徳塞性以收名声使天下簧鼓以奉不及之法非乎而曾史是已骈于辩者累瓦结绳窜句游心于坚白同异之闲而敝跬誉无用之言非乎而杨墨是已故此皆多骈旁枝之道非天下之至正也彼至正者不失其性命之情故合者不为骈而枝者不为跂长者不为有余短者不为不足是故凫胫虽短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故性长非所断性短非所续无所去忧也意仁义其非人情乎彼仁义何其多忧也且夫骈于拇者决之则泣枝于手者龁之则啼二者或有余于数或不足于数其于忧一也今世之仁人蒿目而忧世之患不仁之人决性命之情而饕贵富故意仁义其非人情乎自三代以下者天下何其嚣嚣也且夫待钩绳规矩而正者是削其性也待绳约胶漆而固者是侵其徳也屈折礼乐呴俞仁义以慰天下之心者此失其常然也天下有常然常然者曲者不以钩直者不以绳圆者不以规方者不以矩附离不以胶漆约束不以纆索故天下诱然皆生而不知其所以生同焉皆得而不知其所以得故古今不二不可亏也则仁义又奚连连如胶漆纆索而游乎道徳之闲为哉使天下惑也夫小惑易方大惑易性何以知其然邪自虞氏招仁义以挠天下也天下莫不奔命于仁义是非以仁义易其性与故尝试论之自三代以下者天下莫不以物易其性矣小人则以身殉利士则以身殉名大夫则以身殉家圣人则以身殉天下故此数子者事业不同名声异号其于伤性以身为殉一也臧与谷二人相与牧羊而倶亡其羊问臧奚事则挟防读书问谷奚事则博塞以游二人者事业不同其于亡羊均也伯夷死名于首阳之下盗跖死利于东陵之上二人者所死不同其于残生伤性均也奚必伯夷之是而盗跖之非乎天下尽殉也彼其所殉仁义也则俗谓之君子其所殉货财也则俗谓之小人其殉一也则有君子焉有小人焉若其残生损性则盗跖亦伯夷已又恶取君子小人于其闲哉且夫属其性乎仁义者虽通如曾史非吾所谓臧也属其性于五味虽通如俞儿非吾所谓臧也属其性乎五声虽通如师旷非吾所谓聪也属其性乎五色虽通如离朱非吾所谓明也吾所谓臧非仁义之谓也臧于其徳而已矣吾所谓臧者非所谓仁义之谓也任其性命之情而已矣吾所谓聪者非谓其闻彼也自闻而已矣吾所谓明者非谓其见彼也自见而已矣夫不自见而见彼不自得而得彼者是得人之得而不自得其得者也适人之适而不自适其适者也夫适人之适而不自适其适虽盗跖与伯夷是同为淫僻也余愧乎道徳是以上不敢为仁义之操而下不敢为淫僻之行也 【徐无鬼】知士无思虑之变则不乐辩士无谈説之序则不乐察士无凌谇之事则不乐皆囿于物者也招世之士兴朝中民之士荣官筋力之士矜难勇敢之士奋患兵革之士乐战枯槁之士宿名法律之士广治礼乐之士敬容仁义之士贵际农夫无草莱之事则不比商贾无市井之事则不比庶人有旦暮之业则劝百工有器械之巧则壮钱财不积则贪者忧权势不尤则夸者悲势物之徒乐变遭时有所用不能无为也此皆顺比于嵗不物于易者也驰其形性潜之万物终身不反悲夫 庄子曰射者非前期而中谓之善射天下皆羿也可乎惠子曰可庄子曰天下非有公是也而各是其所是天下皆尧也可乎惠子曰可庄子曰然则儒墨杨秉四与夫子为五果孰是耶或者若鲁遽者耶其弟子曰我得夫子之道矣吾能冬爨鼎而夏造冰矣鲁遽曰是直以阳召阳以隂召隂非吾所谓道也吾示子乎吾道于是乎为之调瑟废一于堂废一于室鼓宫宫动鼓角角动音律同矣夫或改调一于五音无当也鼓之二十五皆动未始异于声而音之君已且若是者邪惠子曰今夫儒墨杨秉且方与我以辩相排以辞相镇以声而未始吾非也则奚若矣庄子曰齐人蹢子于宋者其命阍也不以完其求钘钟也以束缚其求唐子也而未始出域有遗类矣夫楚人寄而蹢阍者夜半于无人之时而与舟人鬭未始离于岑而足以造于怨也 庄子送葬过惠子之墓顾谓从者曰郢人垩慢其鼻端若蝇翼使匠石斵之匠石运斤成风听而斵之尽垩而鼻不伤郢人立不失容宋元君闻之召匠石曰尝试为寡人为之匠石曰臣则尝能斵之虽然臣之质死乆矣自夫子之死也吾无以为质矣吾无与言之矣 南伯子綦隐几而坐仰天而嘘顔成子入见曰夫子物之尤也形固可使若槁骸心固可使若死灰乎曰吾尝居山穴之中矣当是时也田禾一覩我而齐国之众三贺之我必先之彼故知之我必卖之彼故鬻之若我而不有之彼恶得而知之若我而不卖之彼恶得而鬻之嗟乎我悲人之自丧者吾又悲夫悲人者吾又悲夫悲人之悲者其后而日逺矣 子綦有八子陈诸前召九方歅曰为我相吾子孰为祥九方歅曰梱也为祥子綦瞿然喜曰奚若曰梱也将与国君同食以终其身子綦索然出涕曰吾子何为以至于是极也九方歅曰夫与国君同食泽及三族而况于父母乎今夫子闻之而泣是御福也子则祥矣父则不祥子綦曰歅汝何足以识之而梱祥耶尽于酒肉入于口鼻矣而何足以知其所自来吾未尝为牧而牂生于奥未尝好田而鹑生于宎若勿怪何邪吾所与吾子游者游于天地吾与之邀乐于天吾与之邀食于地吾不与之为事不与之为谋不与之为怪吾与之乗天地之诚而不以物与之相撄吾与之一委蛇而不与之为事所宜今也然有世俗之偿焉凡有怪徴者必有怪行殆乎非我与吾子之罪几天与之也吾是以泣也无几何而使梱之于燕盗得之于道全而鬻之则难不若则之则易于是则而鬻之于齐适当渠公之街然身食肉而终 有暖姝者有濡需者有卷娄者所谓暖姝者学一先生之言则暖暖姝姝而私自说也自以为足矣而未知未始有物也是以谓暖姝者也濡需者豕虱是也择疏鬛自以为广宫大囿奎蹄曲隈乳间股脚自以为安室利处不知屠者之一旦鼓臂布草操烟火而已与豕俱焦也此以域进此以域退此其所谓濡需者也卷娄者舜也羊肉不慕蚁蚁慕羊肉羊肉羶也舜有羶行百姓说之故三徙成都至邓之虚而十有万家尧闻舜之贤举之童土之地曰冀得其来之泽舜举乎童土之地年齿长矣聪明衰矣而不得休归所谓卷娄者也是以神人恶众至众至则不比不比则不利也故无所甚亲无所甚疎抱德炀和以顺天下此谓真人于蚁弃知于鱼得计于羊弃意以目视目以耳听耳以心复心若然者其平也绳其变也循古之真人以天待之不以人入天古之真人得之也生失之也死得之也死失之也生药也其实堇也桔梗也鸡廱也豕零也是时为帝者也何可胜言句践也以甲楯三千栖于防稽唯种也能知亡之所以存唯种也不知其身之所以愁故曰鸱目有所适鹤胫有所节解之也悲故曰风之过河也有损焉日之过河也有损焉请只风与日相与守河而河以为未始其撄也恃源而徃者也故水之守土也审影之守人也审物之守物也审故目之于明也殆耳之于聪也殆心之于殉也殆凡能其于府也殆殆之成也不给改祸之长也兹萃其反也縁功其果也待乆而人以为已寳不亦悲乎故有亡国戮民无已不知问是也故足之于地也践虽践恃其所不蹍而后善博也人之知也少虽少恃其所不知而后知天之所谓也知大一知大隂知大目知大均知大方知大信知大定至矣大一通之大隂解之大目视之大均縁之大方体之大信稽之大定持之尽有天循有照冥有枢始有彼则其解之也似不解之者其知之也似不知之也不知而后知之其问之也不可以有崖而不可以无崖颉滑有实古今不代而不可以亏则可不谓有大防乎阖不亦问是已奚惑然为以不惑解惑复于不惑是尚大不惑【则阳】则阳游于楚夷节言之于王王未之见夷节归彭   阳见王果曰夫子何不谭我于王王果曰我不若公阅休彭阳曰公阅休奚为者耶曰冬则擉鼈于江夏则休乎山樊有过而问者曰此予宅也夫夷节已不能而况我乎吾又不若夷节夫夷节之为人也无德而有知不自许以之神其交固颠防乎富贵之地非相助以德相助消也夫冻者假衣于春暍者反冬乎冷风夫楚王之为人也形尊而严其于罪也无赦如虎非夫佞人正德其孰能桡焉故圣人其穷也使家人防其贫其达也使王公防爵禄而化卑其于物也与之为娱矣其于人也乐道之通而保已焉故或不言而饮人以和与人并立而使人化父子之宜彼其乎归居而一闲其所施其于人心者若是其逺也故曰待公阅休圣人逹绸缪周尽一体矣而不知其然性也复命摇作而以天为师人则从而命之也忧乎知而所行恒无几时其有止也若之何生而美者人与之鉴不告则不知其美于人也若知之若不知之若闻之若不闻之其可喜也终无已人之好之亦无已性也圣人之爱人也人与之名不告则不知其爱人也若知之若不知之若闻之若不闻之其爱人也终无已人之安之亦无已性也旧国旧都望之畅然虽使邱陵草木之缗入之者十九犹之畅然况见见闻闻者也以十仞之台县众闲者也冉相氏得其环中以随成与物无终无始无几无时日与物化者一不化者也阖尝舎之夫师天而不得师天与物皆殉其以为事也若之何夫圣人未始有天未始有人未始有始未始有物与世偕行而不替所行之备而不洫其合之也若之何汤得其司御门尹登恒为之傅之从师而不囿得其随成为之司其名之名嬴法得其两见仲尼之尽虑为之傅之容成氏曰除日无嵗无内无外 长梧封人问子牢曰君为政焉勿卤莽治民焉勿灭裂昔予为禾耕而卤莽之则其实亦卤莽而报予芸而灭裂之其实亦灭裂而报予予来年变齐深其耕而熟耰之其禾繁以滋予终年厌飱庄子闻之曰今人之治其形理其心多有似封人之所谓遁其天离其性灭其情亡其神以众为故卤莽其性者欲恶之孼为性萑苇蒹葭始萌以扶吾形寻擢吾性竝溃漏发不择所出漂疽疥癕内热溲膏是也 少知问于大公调曰何谓邱里之言大公调曰邱里者合十姓百名而以为风俗也合异以为同散同以为异今指马之百体而不得马而马系于前者立其百体而谓之马也是故邱山积卑而为髙江河合水而为大大人合并而为公是以自外入者有主而不执由中出者有正而不距四时殊气天不赐故嵗成五官殊职君不私故国治文武大人不赐故德备万物殊理道不私故无名无名故无为无为而无不为时有终始世有变化祸福淳淳至有所拂者而有所宜自殉殊面有所正者有所差比于大泽百材皆度观乎大山木石同坛此之谓邱里之言少知曰然则谓之道足乎大公调曰不然今计物之数不止于万而期曰万物者以数之多者号而读之也是故天地者形之大者也隂阳者气之大者也道者为之公因其大以号而读之则可也已有之矣乃将得比哉则若以斯辩譬犹狗马其不及逺矣少知曰四万之内六合之里万物之所生恶起大公调曰隂阳相照相盖相治四时相代相生相杀欲恶去就于是桥起雌雄片合于是庸有安危相易祸福相生缓急相摩聚散以成此名实之可纪精之可志也随序之相理桥运之相使穷则反终则始此物之所有言之所尽知之所至极物而已覩道之人不随其所废不原其所起此议之所止少知曰季真之莫为接子之或使二家之议孰正于其情孰徧于其理大公调曰鸡鸣狗吠是人之所知虽有大知不能以言读其所自化又不能以意其所将为斯而析之精至于无伦大至于不可围或之使莫之为未免于物而终以为过或使则实莫为则虚有名有实是物之居无名无实在物之虚可言可意言而愈疏未生不可忌已死不可徂死生非逺也理不可覩或之使莫之为疑之所假吾观之夲其徃无穷吾求之末其来无止无穷无止言之无也与物同理或使莫为言之夲也与物终始道不可有有不可无道之为名所假而行或使莫为在物一曲夫胡为于大方言而足则终日言而尽道言而不足则终日言而尽物道物之极言默不足以载非言非默议其有极【应帝王】天根游于殷阳至蓼水之上适遭无名人而问   焉曰请问为天下无名人曰去汝鄙人也何问之不预也予方将与造物者为人厌则又乗夫莽眇之鸟以出六极之外而游无何有之乡以处圹埌之野汝又何帠以治天下感予之心为又复问无名人曰汝游心于淡合气于漠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而天下治矣 无为名尸无为谋府无为事任无为知主体尽无穷而游无朕尽其所受乎天而无见得亦虚而已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逆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南海之帝为儵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儵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儵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 【天运】天其运乎地其处乎日月其争于所乎孰主张是孰纲维是孰居无事推而行是意者其有机缄而不得已邪意者其运转而不能自止邪云者为雨乎雨者为云乎孰隆施是孰居无事淫乐而劝是风起北方一西一东有上彷徨孰嘘吸是孰居无事而披拂是敢问何故巫咸袑曰来吾语女天有六极五常帝王顺之则治逆之则凶九洛之事治成德备监照下土天下载之此谓上皇商大宰荡问仁于庄子庄子曰虎狼仁也曰何谓也庄子曰父子相亲何为不仁曰请问至仁庄子曰至仁无亲大宰曰荡闻之无亲则不爱不爱则不孝谓至仁不孝可乎庄子曰不然夫至仁尚矣孝固不足以言之此非过孝之言也不及孝之言也夫南行者至于郢北面而不见防山是何也则去之逺也故曰以敬孝易以爱孝难以爱孝易而忘亲难忘亲易使亲忘我难使亲忘我易兼防天下难兼忘天下易使天下兼忘我难夫德遗尧舜而不为也利泽施于万世天下莫知也岂直太息而言仁孝乎哉夫孝悌仁义忠信贞亷此皆自勉以役其德者也不足多也故曰至贵国爵并焉至富国财并焉至愿名誉并焉是以道不渝 【马蹄】马蹄可以践霜雪毛可以御风寒龁草饮水翘足而陆此马之真性也虽有义台路寝无所用之及至伯乐曰我善治马烧之剔之刻之雒之连之以羁馽编之以皁栈马之死者十二三矣饥之渴之驰之骤之整之齐之前有橛饰之患而后有鞭防之威而马之死者已过半矣陶者曰我善治埴圆者中规方者中矩匠人曰我善治木曲者中钩直者应绳夫埴木之性岂欲中规矩钩绳哉然且世世称之曰伯乐善治马而陶匠善治埴木此亦治天下者之过也吾意善治天下者不然彼民有常性织而衣耕而食是谓同德一而不党命曰天放故至德之世其行填填其视颠颠当是时也山无蹊隧泽无舟梁万物羣生连属其乡禽兽成羣草木遂长是故禽兽可系羁而游鸟鹊之巢可攀援而窥夫至德之世同与禽兽居族与万物并恶乎知君子小人哉同乎无知其德不离同乎无欲是谓素朴素朴而民性得矣及至圣人蹩躠为仁踶跂为义而天下始疑矣澶漫为乐摘僻为礼而天下始分矣故纯朴不残孰为牺樽白玉不毁孰为珪璋道德不废安取仁义性情不离安用礼乐五色不乱孰为文采五声不乱孰应六律夫残朴以为器工匠之罪也毁道德以为仁义圣人之过也夫马陆居则食草饮水喜则交颈相靡怒则分背相踶马知已此矣夫加之以衡扼齐之以月题而马知介倪闉扼鸷曼诡衔窃辔故马之知而能至盗者伯乐之罪也夫赫胥氏之时民居不知所为行不知所之含哺而熙鼓腹而游民能以此矣及至圣人屈折礼乐以匡天下之形县跂仁义以慰天下之心而民乃始踶跂好知争归于利不可止也此亦圣人之过也 【胠箧】将为胠箧探囊发匮之盗而为守备则必摄缄縢固扃鐍此世俗之所谓知也然而巨盗至则负匮揭箧担囊而趋唯恐缄縢扃鐍之不固也然则乡之所谓知者不乃为大盗积者也故尝试论之世俗所谓知者有不为大盗积者乎所谓圣者有不为大盗守者乎何以知其然邪昔者齐国邻邑相望鸡狗之音相闻罔罟之所布耒耨之所刺方二千余里阖四竟之内所以立宗庙社稷治邑屋州闾乡曲者曷尝不法圣人哉然而田成子一旦杀齐君而盗其国所盗者岂独其国邪并与其圣知之法而盗之故田成子有乎盗贼之名而身处尧舜之安小国不敢非大国不敢诛十二世有齐国则是不乃窃齐国并与其圣知之法以守其盗贼之身乎尝试论之世俗之所谓至知者有不为大盗积者乎所谓至圣者有不为大盗守者乎何以知其然邪昔者龙逢斩比干剖苌胣子胥靡故四子之贤而身不免乎戮故跖之徒问于跖曰盗亦有道乎跖曰何适而无有道耶夫妄意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义也知可否知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天下未之有也由是观之善人不得圣人之道不立跖不得圣人之道不行天下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则圣人之利天下也少而害天下也多故曰唇竭则齿寒鲁酒薄而邯郸围圣人生而大盗起掊击圣人縦舎盗贼而天下始治矣夫川竭而谷虚邱夷而渊实圣人已死则大盗不起天下平而无故矣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虽重圣人而治天下则是重利盗跖也为之斗斛以量之则并与斗斛而窃之为之权衡以称之则并与权衡而窃之为之符玺以信之则并与符玺而窃之为之仁义以矫之则幷与仁义而窃之何以知其然邪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则是非窃仁义圣知邪故逐于大盗揭诸侯窃仁义并斗斛权衡符玺之利者虽有轩冕之赏弗能劝斧钺之威弗能禁此重利盗跖而使不可禁者是乃圣人之过也故曰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彼圣人者天下之利器也非所以明天下也故絶圣弃知大盗乃止擿玉毁珠小盗不起焚符破玺而民朴鄙掊斗折衡而民不争殚残天下之圣法而民始可与论议擢乱六律铄絶竽瑟塞瞽旷之耳而天下始人含其聪矣灭文章散五采胶离朱之目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毁絶钩绳而弃规矩攦工倕之指而天下始人有其巧矣故曰大巧若拙削曽史之行钳杨墨之口攘弃仁义而天下之德始同矣彼人含其明则天下不铄矣人含其聪则天下不累矣人含其知则天下不惑矣人含其德则天下不僻矣彼曽史杨墨师旷工倕离朱者皆外立其德而以爚乱天下者也法之所无用也子独不知至徳之世乎昔者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中央氏栗陆氏骊畜氏轩辕氏赫胥氏尊卢氏祝融氏伏戏氏神农氏当是时也民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乐其俗安其居邻国相望鸡狗之音相闻民至老死而不相徃来若此之时则至治已今遂至使民延颈举踵曰某所有贤者赢粮而趣之则内弃其亲而外去其主之事足迹接乎诸侯之境车轨结乎千里之外则是上好知之过也上诚好知而无道则天下大乱矣何以知其然邪夫弓弩毕弋机变之知多则鸟乱于上矣钩饵网罟罾笱之知多则鱼乱于水矣削格罗落罝罘之知多则兽乱于泽矣知诈渐毒颉滑坚白解垢同异之变多则俗惑于辩矣故天下每每大乱罪在于好知故天下皆知求其所不知而莫知求其所已知者皆知非其所不善而莫知非其所已善者是以大乱故上悖日月之明下烁山川之精中堕四时之施惴耎之虫肖翘之物莫不失其性甚矣夫好知之乱天下也自三代以下者是已舎夫种种之机而说夫役役之佞释夫恬淡无为而说夫啍啍之意啍啍已乱天下矣 【天下】天下之治方术者多矣皆以其有为不可加矣古之所谓道术者果恶乎在曰无乎不在曰神何由降明何由出圣有所生王有所成皆原于一不离于宗谓之天人不离于精谓之神人不离于真谓之至人以天为宗以德为本以道为门兆于变化谓之圣人以仁为恩以义为理以礼为行以乐为和薫然慈仁谓之君子以法为分以名为表以参为騐以稽为决其数一二三四是也百官以此相齿以事相常以衣食为主蕃息畜藏老弱孤寡为意皆有以养民之理也古之人其备乎配神明醇天地育万物和天下泽及百姓明于本数系于末度六通四辟小大精粗其运无乎不在其明而在数度者旧法世传之史尚多有之其在于诗书礼乐者邹鲁之士搢绅先生多能明之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以道行乐以道和易以道隂阳春秋以道名分其数散于天下而设于中国者百家之学时或称而道之天下大乱贤圣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犹百家众技也皆有所长时有所用虽然不该不徧一曲之士也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备于天地之美称神明之容是故内圣外王之道闇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悲夫百家徃而不反必不合矣后世之学者不幸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道术将为天下裂不侈于后世不靡于万物不晖于数度以绳墨自矫而备世之急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墨翟禽滑厘闻其风而说之为之大过已之大顺作为非乐命之曰节用生不歌死无服墨子泛爱兼利而非鬭其道不怒又好学而博不异不与先王同毁古之礼乐黄帝有咸池尧有大章舜有大韶禹有大夏汤有大濩文王有辟雍之乐武王周公作武古之防礼贵贱有仪上下有等天子棺椁七重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今墨子独生不歌死不服桐棺三寸而无椁以为法式以此教人恐不爱人以此自行固不爱已未败墨子道虽然歌而非歌哭而非哭乐而非乐是果类乎其生也勤其死也薄其道大□使人忧使人悲其行难为也恐其不以为圣人之道反天下之心天下不堪墨子虽独能任奈天下何离于天下其去王也逺矣墨子称道曰昔者禹之湮洪水决江河而通四夷九州也名山三百支川三千小者无数禹亲自操橐耜而九杂天下之川腓无胈胫无毛沐甚风栉疾雨置万国禹大圣也而形劳天下也如此使后世之墨者多以裘褐为衣以跂蹻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曰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谓墨相里勤之弟子五侯之徒南方之墨者苦获已齿邓陵子之属俱诵墨经而倍谲不同相谓别墨以坚白同异之辩相訾以觭偶不仵之辞相应以巨子为圣人皆愿为之尸冀得为其后世至今不决墨翟禽滑厘之意则是其行则非也将使后世之墨者必自苦以腓无胈胫无毛相进而已矣乱之上也治之下也虽然墨子真天下之好也将求之不得也虽枯槁不舎也才士也夫不累于俗不饰于物不茍于人不忮于众愿天下之安宁以活民命人我之养毕足而止以此白心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宋钘尹文闻其风而说之作为华山之冠以自表接万物以别宥为始语心之容命之曰心之行以聏合驩以调海内请欲置之以为主见侮不辱救民之鬬禁攻寝兵救世之战以此周行天下上说下教虽天下不取强聒而不舎者也故曰上下见厌而强见也虽然其为人太多其自为太少曰请欲固置五升之饭足矣先生恐不得饱弟子虽饥不忘天下日夜不休曰我必得活哉图傲乎救世之士哉曰君子不为苛察不以身假物以为无益于天下者用之不如已也以禁攻寝兵为外以情欲寡浅为内其小大精粗其行适至是而止公而不党易而无私决然无主趣物而不两不顾于虑不谋于知于物无择与之俱徃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彭蒙田骈慎到闻其风而说之齐万物以为首曰天能覆之而不能载之地能载之而不能覆之大道能包之而不能辩之知万物皆有所可有所不可故曰选则不徧教则不至道则无遗者矣是故慎到弃知去已而縁不得已泠汰于物以为道理曰知不知将薄知而后邻伤之者也謑髁无任而笑天下之尚贤也纵脱无行而非天下之大圣椎拍輐断与物宛转舎是与非茍可以免不师知虑不知前后魏然而已矣推而后行曳而后徃若飘风之还若羽之旋若磨石之隧全而无非动静无过未尝有罪是何故夫无知之物无建已之患无用知之累动静不离于理是以终身无誉故曰至于若无知之物而已无用贤圣夫块不失道豪杰相与笑之曰慎到之道非生人之行而至死人之理适得怪焉田骈亦然学于彭防得不教焉彭防之师曰古之道人至于莫之是莫之非而已矣其风窢然恶可而言常反人不见观而不免于魭断其所谓道非道而所言之韪不免于非彭防田骈慎到不知道虽然槩乎皆尝有闻者也以夲为精以物为粗以有积为不足澹然独与神明居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关尹老耼闻其风而说之建之以常无有主之以太一以濡弱谦下为表以空虚不毁万物为实关尹曰在已无居形物自着其动若水其静若镜其应若响芴乎若亡寂乎若清同焉者和得焉者失未尝先人而常随人老耼曰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谿知其白守其辱为天下谷人皆取先已独取后曰受天下之垢人皆取实已独取虚无藏也故有余岿然而有余其行身也徐而不费无为也而笑巧人皆求福已独曲全曰茍免于咎以深为根以约为纪曰坚则毁矣锐则挫矣常宽容于物不削于人可谓至极关尹老耼乎古之博大真人哉芴漠无形变化无常死与生与天地并与神明往与芒乎何之忽乎何适万物毕罗莫足以归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庄周闻其风而说之以谬悠之说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时恣縦而不傥不以觭见之也以天下为沈浊不可与庄语以巵言为曼衍以重言为真以寓言为广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倪于万物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其书虽瓌玮而连犿无伤也其辞虽参差而諔诡可观彼其充实不可以已上与造物者游而下与外死生无终始者为友其于本也大而辟深闳而肆其于宗也可谓稠适而上遂矣虽然其应于化而解于物也其理不竭其来不蜕芒乎昧乎未之尽者惠施多方其书五车其道舛驳其言也不中厤物之意曰至大无外谓之大一至小无内谓之小一无厚不可积也其大千里天与地卑山与泽平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大同而与小同异此之谓小同异万物毕同毕异此之谓大同异南方无穷而有穷今日适越而昔来连环可解也我知天之中央燕之北越之南是也汜爱万物天地一体也惠施以此为大观于天下而晓辩者天下之辩者相与乐之卵有毛鸡三足郢有天下犬可以为羊马有卵丁子有尾火不热山出口轮不蹍地目不见指不至至不絶长于蛇矩不方规不可以为圆凿不围枘飞鸟之景未尝动也镞矢之疾而有不行不止之时狗非犬黄马骊牛三白狗黒孤驹未尝有母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辩者以此与惠施相应终身无穷桓团公孙龙辩者之徒饰人之心易人之意能胜人之口不能服人之心辩者之囿也惠施日以其知与人之辩特与天下之辩者为怪此其柢也然惠施之口谈自以为最贤曰天地其壮乎施存雄而无术南方有倚人焉曰黄缭问天地所以不坠不陷风雨雷霆之故惠施不辞而应不虑而对徧为万物说说而不休多而无己犹以为寡益之以怪以反人为实而欲以胜人为名是以与众不适也弱于德强于物其涂隩矣由天地之道观惠施之能其犹一蚉一防之劳者也其于物也何庸夫充一尚可曰愈贵道几矣惠施不能以此自宁散于万物而不厌卒以善辩为名惜乎惠施之才骀荡而不得逐万物而不反是穷响以声形与影竞走也悲夫【○此庄生自序也诸篇多寓言而此独为庄语泛论诸家推隆道徳然其极力摹拟曲尽诸子形貌末复缀以惠施仍是其滑稽夲色 庄子逸篇阏奕之与殷翼之孙遏氏之子三士相与谋致人于造物共之元天之上元天者其髙四见列星 空阅来风桐乳致巢此以其能若其性者 插桃枝于户连灰其下童子入不畏而鬼畏之是鬼智不如童子也 亷者不食不义之食不噉不义之水 绋讴所生必于斥苦 庚市子肩之毁王也 小巫见大巫防茅而弃此其所以终身弗如童子夜啸鬼数若齿 羊沟之鸡三嵗为株相者视之则非良鸡也然数以胜人者以狸膏涂其头 豫樟初生可抓而絶 鹊上髙城之垝而巢于髙榆之颠城坏巢折陵风而起故君子之居世者得时则行义失时则鹊起 金鐡蒙以大緤载六骥之上则致千里 青鵽爱子忘亲 声氏之牛夜亡而遇夔止而问焉我有四足动而不善子一足而超踊何以然夔曰以吾一足王于子矣 市上之人有善戴尊者累十尊而行人有与之更者行道未半而以其尊颠 亡羊而得牛断指而得头 羌人死燔而扬其灰 流脉并作则为惊怖阳气独上则为颠病 以十钧射者见天而不见云以七钧射者见云而不见鸧以五钧射者见鸧而不见雀函牛之鼎沸蚁不得措一足 人而不学命之曰视皮学而不行命之曰輙囊 秋禽之肥易牙和之非不美也彭祖以为伤夀故不食之 易姓而王封于太山禅于梁父者七十有二代其有形兆垠堮勒石凡千八百余处 槐之生也入季春五日而目十日而鼠耳更旬而如规二旬而叶成 卢敖见若士深目鸢背 礼若亢锯之柄○庄子书五十二篇今存者三 说十三篇耳北齐杜弼所注惠施篇今亦不见 劒】昔赵文王喜劒劒士夹门而客三千余人日夜相击于前死伤者嵗百余人好之不厌如是三年国衰诸侯谋之太子悝患之募左右曰孰能说王之意止劒士者赐之千金左右曰庄子当能太子乃使人以千金奉庄子庄子弗受与使者俱往见太子曰太子何以教周赐周千金太子曰闻夫子明圣谨奉千金以币从者夫子弗受悝尚何敢言庄子曰闻太子所欲用周者欲絶王之喜好也使臣上说大王而逆王意下不当太子则身刑而死周尚安所事金乎使臣上说大王下当太子赵国何求而不得也太子曰然吾王所见唯劒士也庄子曰诺周善为劒太子曰然吾王所见劒士皆蓬头突鬓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瞠目而语难王乃说之今夫子必儒服而见王事必大逆庄子曰请治劒服治劒服三日乃见太子太子乃与见王王脱白刃待之庄子入殿门不趋见王不拜王曰子欲何以教寡人使太子先曰臣闻大王喜劒故以劒见王王曰子之劒何能禁制曰臣之劒十歩一人千里不留行王大说之曰天下无敌矣庄子曰夫为劒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愿得试之王曰夫子休就舎待命令设戏请夫子王乃校劒士七日死伤者六十余人得五六人使奉劒于殿下乃召庄子王曰今日试使士敦劒庄子曰望之乆矣王曰夫子所御杖长短何如曰臣之所奉皆可然臣有三劒唯王所用请先言而后试王曰愿闻三劒曰有天子劒有诸侯劒有庶人劒王曰天子之劒何如曰天子之劒以燕谿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魏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隂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劒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絶地纪此劒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此天子之劒也文王芒然自失曰诸侯之劒何如曰诸侯之劒以知勇士为锋以清亷士为锷以贤良士为脊以忠胜士为镡以豪杰士为夹此劒直之亦无前举之亦无上案之亦无下运之亦无旁上法圎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知民意以安四乡此劒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内无不賔服而听从君命者矣此诸侯之劒也王曰庶人之劒何如曰庶人之劒蓬头突鬓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瞠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此庶人之劒无异于鬬鸡一旦命已絶矣无所用于国事今大王有天子之位而好庶人之劒臣窃为大王薄之王乃率而上殿宰人上食王三环之庄子曰大王安坐定气劒事已毕奏矣于是文王不出宫三月劒士皆服毙其处也【○语近国防非庄生本书也】   史记楚威王闻庄周贤使使厚币迎之许以为相庄周笑谓楚使者曰千金重利卿相尊位也子独不见郊祭之牺牛乎养食之数嵗衣以文绣以入太庙当是之时虽欲为孤豚岂可得乎子亟去无汚我我宁游戏汚渎之中自快无为有国者所羁终身不仕以快吾志焉庄子庄子钓于濮水楚王使大夫二人往先焉曰愿以境内累矣庄子持竿不顾曰吾闻楚有神死已三千嵗矣王巾笥而藏之庙堂之上此者宁其死为留骨而贵乎宁其生而曵尾于涂中乎二大夫曰宁生而曵尾于涂中庄子曰往矣吾将曵尾于涂中 或聘于庄子庄子应其使曰子见夫牺牛乎衣以文绣食以刍菽及其牵而入于太庙虽欲为孤犊其可得乎【古今乐録庄周者齐人也隐于山岳湣王遣使赍金百镒聘以相位周谢使者去引声歌曰天地之道近在胷臆呼噏精神以养九德渴不求饮饥不索食避世守道志洁如玉卿相之位难可直当岩岩之石幽而清凉枕块寝处乐在其央寒凉囘固可以乆长○周蒙人属宋不属齐】 庄子衣大布而补之正緳系履而过魏王魏王曰何先生之惫邪庄子曰贫也非惫也士有道德不能行惫也衣弊履穿贫也非惫也此所谓非遭时也王独不见夫腾猿乎其得枏梓豫章也揽蔓其枝而王长其闲虽羿逢蒙不能睥睨也及其得柘棘枳枸之闲也危行侧视振动悼栗此筋骨非有加急而不柔也处势不便未足以逞其能也今处昏上乱相之间而欲无惫奚可得邪此比干之见剖心徴也夫 庄周家贫故行贷粟于监河侯监河侯曰诺我将得邑金将贷子三百金可乎庄周忿然作色曰周昨来有中道而呼者周顾视车辙中有鲋鱼焉周问之曰鲋鱼来子何为者耶对曰我东海之波臣也君岂有斗升之水而活我哉周曰诺我且南游吴越之王激西江之水而迎子可乎鲋鱼忿然作色曰吾失我常与我无所处吾得斗升之水然活耳君乃言此曽不如早索我于枯鱼之肆【说苑庄周贫者往贷粟于魏文侯曰待吾邑粟之来而献之周曰乃今者周之来见道旁牛蹄中有鲋鱼焉太息谓周曰我尚可活也周曰须我为汝南见楚王决江淮以溉汝鲋鱼曰今吾命在盆瓮之中耳乃为我见楚王决江淮以溉我汝则求我枯鱼之肆矣今周以贫故来贷粟而曰须我邑粟来也而赐臣即来亦求臣佣肆矣文侯于是乃发粟百钟送之庄周之室】 庄子将死弟子欲厚葬之庄子曰吾以天地为棺椁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吾葬具岂不备邪何以加此弟子曰吾恐乌鸢之食夫子也庄子曰在上为乌鸢食在下为蝼蚁食夺彼与此何其偏也以不平平其平也不平以不徴徴其徴也不徴明者唯为之使神者徴之夫明之不胜神也乆矣而愚者恃其所见入于人其功外也不亦悲乎【新论庄子病剧弟子对之泣应曰我今死则谁先更百年生则谁后必不得免何贪于须已上庄子】   绎史卷一百十二下 <史部,纪事本末类,绎史>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十三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扁鹊文挚医术   史记扁鹊者勃海郡郑人也姓秦氏名越人少时为人舍长舍客长桑君过扁鹊独竒之常谨遇之长桑君亦知扁鹊非常人也出入十余年乃呼扁鹊私坐闲与语曰我有禁方年老欲传与公公毋泄扁鹊曰敬诺乃出其懐中药予扁鹊饮是以上池之水三十日当知物矣乃悉取其禁方书尽与扁鹊忽然不见殆非人也扁鹊以其言饮药三十日视见垣一方人以此视病尽见五藏症结特以诊脉为名耳为医或在齐或在赵在赵者名扁鹊其后扁鹊过虢虢太子死扁鹊至虢宫门下问中庶子喜方者曰太子何病国中治穰过于众事中庶子曰太子病血气不时交错而不得泄暴发于外则为中害精神不能止邪气邪气畜积而不得泄是以阳缓而隂急故暴蹷而死扁鹊曰其死何如时曰鸡鸣至今曰收乎曰未也其死未能半日也言臣齐勃海秦越人也家在于郑未尝得望精光侍谒于前也闻太子不幸而死臣能生之中庶子曰先生得无诞之乎何以言太子可生也臣闻上古之时医有俞跗治病不以汤液醴洒镵石挢引案杌毒熨一拨见病之应因五藏之输乃割皮觧肌诀脉结筋搦髓脑揲荒爪幕湔浣肠胃潄涤五藏练精易形先生之方能若是则太子可生也不能若是而欲生之曾不可以告咳婴之儿终日扁鹊仰天叹曰夫子之为方也若以管窥天以郄视文越人之为方也不待切脉望色听声写形言病之所在闻病之阳论得其隂闻病之隂论得其阳病应见于大表不出千里决者至众不可曲止也子以吾言为不诚试入诊太子当闻其耳鸣而鼻张循其两股以至于隂当尚温也中庶子闻扁鹊言目然而不瞚舌挢然而不下乃以扁鹊言入报虢君虢君闻之大惊出见扁鹊于中阙曰窃闻髙义之日乆矣然未尝得拜谒于前也先生过小国幸而举之偏国寡臣幸甚有先生则活无先生则弃捐填沟壑长终而不得反言未防因嘘唏服臆魂精泄横流涕长澘忽忽承防悲不能自止容貌变更扁鹊曰若太子病所谓尸蹷者也夫以阳入隂中动胃繵缘中经维络别下于三焦膀胱是以阳脉下遂隂脉上争会气闭而不通隂上而阳内行下内鼓而不起上外絶而不为使上有絶阳之络下有破隂之纽破隂絶阳之色已废脉乱故形静如死状太子未死也夫以阳入隂支兰藏者生以隂入阳支兰藏者死凡此数事皆五藏蹷中之时暴作也良工取之拙者疑殆扁鹊乃使弟子子阳厉鍼砥石以取外三阳五防有闲太子苏乃使子豹为五分之熨以八减之齐和煑之以更熨两脇下太子起坐更适隂阳但服汤二旬而复故故天下尽以扁鹊为能生死人扁鹊曰越人非能生死人也此自当生者越人能使之起耳   説苑扁鹊过赵赵王太子暴疾而死鹊造宫门曰吾闻国中防有壤土之事得无有急乎中庶子之好方者应之曰然王太子暴疾而死扁鹊曰入言郑医秦越人能活太子中庶子难之曰吾闻上古之为医者曰苖父苖父之为医也以菅为席以刍为狗北面而祝发十言耳请扶而来者举而来者皆平复如故子之方能如此乎扁鹊曰不能又曰吾闻中古之为医者曰俞柎俞柎之为医也搦脑髓束盲莫炊灼九窍而定经络死人复为生人故曰俞柎子之方能若是乎扁鹊曰不能中庶子曰子之方如此譬若以管窥天以锥刺地所窥者甚大所见者甚小钧若子之方岂足以变骇童子哉扁鹊曰不然物故有昧揥而中蛟头掩目而别白黑者太子之疾所谓尸厥者也以为不然入诊之太子股隂当湿耳中焦焦如有啸者声然者皆可治也中庶子入报赵王赵王跣而趋出门曰先生逺辱幸临寡人先生幸而有之则粪土之息得蒙天履地而长为人矣先生不有之则先犬马填沟壑矣言未已涕泣沾襟扁鹊遂为诊之先造轩光之灶八成之汤砥针砺石取三阳五输子容祷药子明吹耳阳仪反神子越扶形子防矫摩太子遂得复生天下闻之皆曰扁鹊能生死人鹊辞曰予非能生死人也特使夫当生者活耳夫死者犹不可药而生也悲夫乱君之治不可药而息也诗曰多将熇熇不可救药甚之之辞也【○叙致各异不妨竝美韩诗亦作虢世子】   史记扁鹊过齐齐桓侯客之入朝见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深桓侯曰寡人无疾扁鹊出桓侯谓左右曰医之好利也欲以不疾者为功后五日扁鹊复见曰君有疾在血脉不治恐深桓侯曰寡人无疾扁鹊出桓侯不説后五日扁鹊复见曰君有疾在肠胃闲不治将深桓侯不应扁鹊出桓侯不説后五日扁鹊复见望见桓侯而退走桓侯使人问其故扁鹊曰疾之居腠理也汤熨之所及也在血胍鍼石之所及也其在肠胃酒醪之所及也其在骨髓虽司命无柰之何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后五日桓侯体病使人召扁鹊扁鹊已逃去桓侯遂死使圣人预知微能使良医得蚤从事则疾可己身可活也人之所病病疾多而医之所病病道少故病有六不治骄恣不论于理一不治也轻身重财二不治也衣食不能适三不治也隂阳并藏气不定四不治也形羸不能服药五不治也信巫不信医六不治也有此一者则重难治也   新语扁鹊居宋得罪于宋君出亡之卫卫人有病将死者扁鹊至其家欲为治之病者之父谓扁鹊曰吾子病甚笃将为迎良医治非子所能治也退而不用乃使灵巫求福请命对扁鹊而呪病者防死灵巫不能治也夫扁鹊天下之良医而不能与灵巫争用者知与不知也故事求逺而失迎广藏而狭弃斯之谓也   列子鲁公扈赵齐婴二人有疾同请扁鹊求治扁鹊治之既同愈谓公扈齐婴曰汝曩之所疾自外而干府藏者固药石之所已今有偕生之疾与体偕长今为汝攻之何如二人曰愿先闻其验扁鹊谓公扈曰汝志强而气弱故足于谋而寡于断齐婴志弱而气强故少于虑而伤于专若换汝之心则均于善矣扁鹊遂饮二人毒酒迷死三日剖胸探心易而置之投以神药既悟如初二人辞归于是公扈反齐婴之室而有其妻子妻子弗识齐婴亦反公扈之室有其妻子妻子亦弗识二室因相与讼求辩于扁鹊扁鹊辩其所由讼乃已   鹖冠子魏文侯问扁鹊曰子昆弟三人其孰最善为医扁鹊曰长兄最善中兄次之扁鹊最为下魏文侯曰可得闻邪扁鹊曰长兄于病视神未有形而除之故名不岀于家中兄治病其在毫毛故名不出于闾若扁鹊者镵血脉投毒药副肌肤闲而名出闻于诸侯魏文侯曰善   战国防医扁鹊见秦武王武王示之病扁鹊请除左右曰君之病在耳之前目之下除之未必已也将使耳不聪目不眀君以告扁鹊扁鹊怒而投其石曰君与知之者谋之而与不知者败之使此知秦国之政也则君一举而亡国矣   史记扁鹊名闻天下过邯郸闻贵妇人即为带下医过雒阳闻周人爱老人即为耳目痹医来入咸阳闻秦人爱小儿即为小儿医随俗为变秦太医令李防自知伎不如扁鹊也使人刺杀之至今天下言脉者由扁鹊也【法言扁鹊卢人也而医多卢 汉书扁鹊内经九卷外经十三卷】   列子龙叔谓文挚曰子之术微矣吾有疾子能已乎文挚曰唯命所听然先言子所病之证龙叔曰吾乡誉不以为荣国毁不以为辱得而不喜失而弗忧视生如死视富如贫视人如豕视吾如人处吾之家如逆旅之舍观吾之乡如戎蛮之国凡此众疾爵赏不能劝刑罚不能威盛衰利害不能易哀乐不能移固不可事国君交亲友御妻子制仆此奚疾哉奚方能已之乎文挚乃命龙叔背明而立文挚自后向明而望之既而曰嘻吾见子之心矣方寸之地虚矣防圣人也子心六孔流通一孔不达今以圣智为疾者或由此乎非吾浅术所能已也   吕氏春秋齐王疾痏使人之宋迎文挚文挚至视王之疾谓太子曰王之疾必可已也虽然王之疾已则必杀挚也太子曰何故文挚对曰非怒王则疾不可治怒王则挚必死太子顿首彊请曰茍己王之疾臣与臣之母以死争之于王王必幸臣与臣之母愿先生之勿患也文挚曰诺请以死为王与太子期而将往不当者三齐王固己怒矣文挚至不解屦登牀履王衣问王之疾王怒而不与言文挚因出辞以重怒王王叱而起疾乃遂己王大怒不説将生烹文挚太子与王后急争之而不能得果以鼎生烹文挚爨之三日三夜顔色不变文挚曰诚欲杀臣则胡不覆之以絶隂阳之气王使覆之文挚乃死夫忠于治世易忠于浊世难文挚非不知活王之疾而身获死也为太子行难以成其义也   绎史卷一百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十四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鬼谷纵横之术   淮南子晩世之时六国诸侯谿异谷别水絶山隔各自治其境内守其分地握其权柄擅其政令下无方伯上无天子力征争权胜者为右恃连与国约重致剖信符结逺援以守其国家持其社稷故纵横修短生焉【风俗通鬼谷子六国时纵横家】   鬼谷子【捭阖】粤若稽古圣人之在天地闲也为众生之先观隂阳之开阖以命物知存亡之门户筹防万类之终始达人心之理见变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门户故圣人之在天下也自古至今其道一也变化无穷各有所归或隂或阳或柔或刚或开或闭或弛或张是故圣人一守司其门户审察其所先后度权量能较其伎巧短长夫贤不肖知愚勇怯仁义有差乃可捭乃可阖乃可进乃可退乃可贱乃可贵无为以牧之审定有无与其实虚随其嗜欲以见其志意微排其所言而捭反之以求其实贵得其指阖而捭之以求其利或开而示之或阖而闭之开而于之者同其情也阖而闭之者异其诚也可与不可审明其计谋以原其同异离合有守先从其志即欲捭之贵周即欲阖之贵密周密之贵微而与道相追捭之者料其情也阖之者结其诚也皆见其权衡轻重乃为之度数圣人因而为之虑其不中权衡度数圣人因而自为之虑故捭者或捭而出之或捭而内之阖者或阖而取之或阖而去之捭阖者天地之道捭阖者以变动隂阳四时开闭以化万物纵横反出反覆反忤必由此矣捭阖者道之大化説之变也必豫审其变化口者心之门户也心者神之主也志意喜欲思虑智谋此皆由门户出入故闗之以捭阖制之以出入捭之者开也言也阳也阖之者闭也默也隂也隂阳其和终始其义故言长生安乐富贵尊荣显名爱好财利得意喜欲为阳曰始故言死亡忧患贫贱苦辱弃损亡利失意有害刑戮诛罚为隂曰终诸言法阳之类者皆曰始言善以始其事诸言法隂之类者皆曰终言恶以终为谋捭阖之道以隂阳试之故与阳言者依崇髙与隂言者依卑小以下求小以髙求大由此言之无所不出无所不入无所不可可以説人可以説家可以説国可以説天下为小无内为大无外益损去就倍反皆以隂阳御其事阳动而行隂止而藏阳动而出隂随而入阳还终始隂极反阳以阳动者徳相生也以隂静者形相成也以阳求隂苞以徳也以隂结阳施以力也隂阳相求由捭阖也此天地隂阳之道而説人之法也为万事之先是谓圆方之门户 【反应】古之大化者乃与无形俱生反以观往覆以验来反以知古覆以知今反以知彼覆以知已动静虚实之理不合来今反古而求之事有反而得覆者圣人之意也不可不察人言者动也已默者静也因其言听其辞言有不合者反而求之其应必出言有象事有比其有象比以观其次象者象其事比者比其辞也以无形求有声其钓语合事得人实也其张罝网而取兽也多张其防而司之道合其事彼自出之此钓人之网也常持其网驱之其言无比乃为之变以象动之以报其心见其情随而牧之已反往彼覆来言有象比因而定基重之袭之反之覆之万事不失其辞圣人所诱愚智事皆不疑古善反听者乃变鬼神以得其情其变当也而牧之审也牧之不审得情不明得情不明定基不审变象比必有反辞以还听之欲闻其声反嘿欲张反敛欲髙反下欲取反与欲开情者象而比之以牧其辞同声相呼实理同归或因此或因彼或以事上或以牧下此听真伪知同异得其情诈也动作言嘿与此出入喜怒由此以见其式皆以先定为之法则以反求覆观其所托故用此者己欲平静以听其辞察其事论万物引雌雄虽非其事见微知类若探人而居其内量其能射其意也符应不失如螣蛇之所指若羿之引矢故知之始已自知而后人知也其相知也如比目之鱼见形也若光之与影也其察言也不失若磁石之取鍼舌之取燔骨其与人也微其见情也疾如隂与阳如阳与隂如圆与方如方与圆未见形圆以道之既形方以事之进退左右以是司之已不先定牧人不正事用不巧是谓忘情失道已审先定以牧人防而无形容莫见其门是谓天神 【内揵】君臣上下之事有逺而亲近而踈就之不用去之反求日进前而不御遥闻声而相思事皆有内揵素结夲始或结以道徳或结以党友或结以财货或结以采色用其意欲入则入欲出则出欲亲则亲欲踈则踈欲就则就欲去则去欲求则求欲思则思若蚨母之从其子也出无闲入无朕独往独来莫之能止内者进説辞揵者揵所谋也故逺而亲者有隂徳也近而踈者志不合也就而不用者防不得也去而反求者事中来也日进前而不御者施不合也遥闻声而相思者合于谋待决事也故曰不见其类而説之者见逆不得其情而説之者见非得其情乃制其术此用可出可入可揵可开故圣人立事以此先知而揵万物由夫道徳仁义礼乐计谋先取诗书混説损益议论去就欲合者用内欲去者用外外内者必明道数揣防来事见疑决之防无失计立功建徳治民入产业曰揵而内合上暗不治下乱不寤揵而反之内自得而外不畱説而飞之若命自来已迎而御之若欲去之因危与之环转因化莫知所为退为大仪 【抵巇】物有自然事有合离有近而不可见逺而可知近而不可见者不察其辞也逺而可知者反往以验来也巇者罅也罅者也者成大隙也巇始有朕可抵而塞可抵而郤可抵而息可抵而匿可抵而得此谓抵巇之理也事之危也圣人知之独保其用因化説事通达计谋以识细微经起秋毫之末挥之于太山之夲其施外兆萌芽蘖之谋皆由抵巇隙为道术天下分错上无明主公侯无道徳则小人谗贼贤人不用圣人窜匿贪利诈伪者作君臣相惑土崩瓦解而相伐射父子离散乖乱反目是谓萌芽巇罅圣人见萌芽巇罅则抵之以法世可以治则抵而塞之不可治则抵而得之或抵如此或抵如彼或抵反之或抵覆之五帝之政抵而塞之三王之事抵而得之诸侯相抵不可胜数当此之时能抵为右自天地之合离始终必有巇隙不可不察也察之以捭阖能用此道圣人也圣人者天地之使也世无可抵则深隐而待时时有可抵则为之谋可以上合可以检下能因能循为天地守神 【飞箝】凡度权量能所以徴逺来近立挚而制事必先察同异别是非之语见内外之辞知有无之数决安危之计定亲踈之事然后乃权量之其有隠括乃可徴乃可求乃可用引钩箝之辞飞而箝之钩箝之语其説辞也乍同乍异其不可善者或先徴之而后重累或先重以累而后毁之或以重累为毁或以毁为重累其用或称财货琦玮珠玉白璧采色以事之或量能立势以钩之或伺候见而箝之其事用抵巇将欲用之于天下必度权量能见天时之盛衰制地形之广狭岨崄之难易人民财货之多少诸侯之交孰亲孰疎孰爱孰憎心意之虑懐审其意知其所好恶乃就説其所重以飞箝之辞钩其所好以箝求之用之于人则量智能权材力料气势为之枢机以迎之随之以箝和之以意宜之此飞箝之缀也用于人则空往而实来缀而不失以究其辞可箝而纵可箝而横可引而东可引而西可引而南可引而北可引而反可引而覆虽覆能复不失其度 【忤合】凡趋合倍反计有适合化转环属各有形势反覆相求因事为制是以圣人居天地之闲立身御世施教声明名也必因事物之防观天时之宜因知所多所少以此先知之与之转化世无常贵事无常师圣人常为无不为所听无不听成于事而合于计谋与之为主合于彼而离于此计谋不两忠必有反忤反于此忤于彼忤于此反于彼其术也用之天下必量天下而与之用之国必量国而与之用之家必量家而与之用之身必量身材能气势而与之大小进退其用一也必先谋虑计定而后行之以飞箝之术古之善背向者乃协四海包诸侯忤合天地而化转之然后以之求合故伊尹五就汤五就桀然后合于汤吕望三就文王三入殷而不能有所明然后合于文王此知天命之箝故归之不疑也非至圣人达奥不能御世不劳心苦思不能原事不悉心见情不能成名材质不惠不能用兵忠实无真不能知人故忤合之道已必自度材能知睿量长短逺近孰不如乃可以进乃可以退乃可以纵乃可以横 【揣篇】古之善用天下者必量天下之权而揣诸侯之情量权不审不知强弱轻重之称揣情不审不知隠匿变化之动静何谓量权曰度于大小谋于众寡称货财有无科人民多少饶乏有余不足防何辨地形之险易孰利孰害谋虑孰长孰短君臣之亲疎孰贤孰不肖与賔客之知睿孰少孰多观天时之祸福孰吉孰凶诸侯之亲孰用孰不用百姓之心去就变化孰安孰危孰好孰憎反侧孰便能知此者是谓权量揣情者必以其甚喜之时往而极其欲也其有欲也不能隠其情必以其甚惧之时往而极其恶也其有恶也不能隠其情情欲必失其变感动而不知其变者乃且错其人勿与语而更问其所亲知其所安夫情变于内者形见于外故常必以其见者而知其隠者此所谓测深揣情故计国事者则当审权量説人主则当审揣情谋虑情欲必出于此乃可贵乃可贱乃可重乃可轻乃可利乃可害乃可成乃可败其数一也故虽有先王之道圣智之谋非揣情隠匿无所索之此谋之大夲也而説之法也常有事于人人莫先先事而至此最难为故曰揣情最难守司言必时其谋虑故观蜎飞蠕动无不有利害可以生事美生事者防之势也此揣情饰言成文章而后论之【摩篇】摩之符也内符者揣之主也用之有道其道必隠微揣之以其所欲测而探之内符必应其应也必有为之故微而去之是谓塞窌匿端隠貌逃情而人不知故能成其事而无患摩之在此符之在彼从而应之事无不可古之善摩者如操钩而临深渊饵而投之必得鱼焉故曰主事日成而人不知主兵日胜而人不畏也圣人谋之于隂故曰神成之于阳故曰明所谓主事日成者积徳也而民安之不知其所以利积善也而民道之不知其所以然而天下比之神明也主兵日胜者常战于不争不费而民不知所以服不知所以畏而天下比之神明也摩者有以平有以正有以喜有以怒有以名有以行有以亷有以信有以利有以卑平者静也正者直也喜者説也怒者动也名者发也行者成也亷者洁也信者明也利者求也卑者谄也故圣人所独用者众人皆有之然无成功者其用之非也故谋莫难于固密説莫难于悉听事莫难于必成此三者然后能之故谋必欲周密必择其所与通者説也故曰或结而无隙也夫事成必合于数故曰道数与时相偶者也説者听必合于情故曰情合者听故物归类抱薪趋火燥者先然平地注水湿者先濡此物类相应于势譬犹是也此言内符之应外摩也如是故曰摩之以其类焉有不相应者乃摩之以其欲焉有不听者故曰独行之道夫防者不晩成而不抱乆而化成 【权篇】説者説之也説之者资之也饰言者假之也假之者益损也应对者利辞也利辞者轻论也成义者明之也明之者符验也难言者郤论也郤论者钓防也佞言者谄而干忠谀言者博而干智平言者决而干勇戚言者权而干信静言者反而干胜先意承欲者谄也繁称文辞者博也防选进谋者权也从舍不疑者决也先分不足而窒非者反也故口者防闗也所以闭情意也耳目者心之佐助也所以窥闲见奸邪故曰参调而应利道而动故繁言而不乱翺翔而不迷变易而不危者观要得理故无目者不可示以五色无耳者不可告以五音故不可以往者无所开之也不可以来者无所受之也物有不通者故不事也古人有言曰口可以食不可以言言者有讳忌也众口铄金言有曲故也人之情出言则欲听举事则欲成是故智者不用其所短而用愚人之所长智者不用其所拙而用愚人之所工故不困也言其有利者从其所长也言其有害者避其所短也故介虫之捍也必以坚厚螫虫之动也必以毒螫故禽兽知用其长而谈者知用其用也故曰辞言五曰病曰恐曰忧曰怒曰喜五者有一必失中和而不平畼故曰病者感衰气而不神也恐者肠絶而无主也忧者闭塞而不泄也怒者妄动而不治也喜者宣散而无要也此五者精则用之利则行之故与智者言依于博与拙者言依于辨与辨者言依于要与贵者言依于势与富者言依于高与贫者言依于利与贱者言依于谦与勇者言依于敢与过者言依于鋭此其术也而人常反之是故与智者言将此以明之与不智者言将此以教之而甚难为也故言多类事多变故终日言不失其类故事不乱终日不变而不失其主故智贵不妄听贵聪智贵明辞贵竒 【谋篇】为人凡谋有道必得其所因以求其情审得其情乃立三仪三仪者曰上曰中曰下参以立焉以生竒竒不知其所拥始于古之所从故郑人之取玉也载司南之车为其不惑也夫度财量能揣情者亦事之司南也故同情而俱相亲者其俱成者也同欲而相疎者其偏害者也同恶而相亲者其俱害者也同恶而相疎者偏害者也故相益则亲相损则疎其数行也此所以察同异之分其类一也故墙壊于其隙木毁于其节斯盖其分也故变生于事事生谋谋生计计生议议生説説生进进生退退生制因以制于事故百事一道而百度一数也夫仁人轻货不可诱以利可使出费勇士轻难不可惧以患可使据危智者达于数明于理不可欺以诚可示以道理可使立功是三才也故愚者易蔽也不肖者易惧也贪者易诱也是因事裁之故为强者积于弱也有余者积于不足也此其道术行也故外亲而内疎者説内内亲而外疎者説外故因其疑以变之因其见以然之因其説以要之因其势以成之因其恶以权之因其患以斥之摩而恐之髙而动之微而正之符而应之拥而塞之乱而惑之是谓计谋计谋之用公不如私私不如结结而无隙者也正不如竒竒流而不止者也故説人主者必与之言竒説人臣者必与之言私其身内其言外者疎其身外其言深者危无以人之近所不欲而强之于人无以人之所不知而教之于人人之有好也学而顺之人之有恶也避而讳之故隂道而阳取之也故去之者纵之纵之者乘之貌者不美又不恶故至情托焉可知者可用也不可知者谋者所不用也故曰事贵制人而不贵见制于人制人者握权也见制于人者失命也故圣人之道隂愚人之道阳智者事易而不智者事难以此观之亡不可以为存而危不可以为安然而无为而贵智矣智用于众人之所不能知而能用于众人之所不能见既用见可否择事而为之所以自为也见不可择事而为之所以为人也故先王之道隂言有之曰天地之化在高与深圣人之制道在隠与匿非独忠信仁义也中正而已矣道理达于此义者则可与言由能得此则可与谷逺近之义   説苑鬼谷子曰人之不善而能矫之者难矣説之不行言之不从者其辩之不明也既明而不行者持之不固也既固而不行者未中其心之所善也辩之明之持之固之又中其人之所善其言神而珍白而分能入于人之心如此而説不行者天下未尝闻也此之谓善説拾遗记张仪苏秦二人同志好学迭翦发而鬻之以相养成佣力写书非圣人之言不读遇见坟典行途无所题记以墨书掌及股里夜还而写之折竹为简二人每假食于路剥树皮编以为书帙以盛天下良书尝息大树之下假息而寐有一先生言二子何勤苦也仪秦又问之子何国人答曰吾生于归谷亦云鬼谷鬼者归也又云归者谷名也乃谓其术教以干世出俗之辩即探胷内得二卷説书言辅时之事   论衡苏秦张仪从横习之鬼谷先生掘地为坑曰下説令我泣出则耐分人君之地苏秦下説鬼谷先生泣下沾襟【鬼谷子鬼谷先生曰苏秦张仪一体也然其矫尾厉角含吐纵横仪下如秦是能分人主之地也○今夲无】   真隠鬼谷先生不知何许人也隠居韬智居鬼谷山因以为称苏秦张仪师之遂立功名先生遗书责之曰若二君岂不见河邉之树乎仆御折其枝波浪荡其根上无径尺之隂下被数十之痕此木岂与天地有仇怨所居然也子不见嵩岱之松柏华霍之檀桐乎上枝干于青云下根通于三泉千秋万嵗不受斧斤之患此木岂与天地有骨肉哉盖所居然也【○录异记曰鬼谷先生者古之真仙也云姓王氏自轩辕之代歴于商周随老君西化流沙洎周末复还中国居汉濵鬼谷山受道弟子百余人惟张仪苏秦不慕神仙好纵横之术时王纲頽弛诸侯相征陵弱暴寡干戈云扰二子得志肆唇吻于战国之中或遇或否或屯或泰以辩谲相高争名贪禄无复云林之志先生遗仪秦书曰二君足下功名赫赫但春到秋不得乆茂日既将尽时既将老君不见河邉之树乎仆驭折其枝波浪激其根此木非与天下人有仇怨所居者然也子不见嵩岱松柏华霍之树上叶凌青云下根通三泉上有狐黑猿下有豹隠龙潜千秋万嵗不逢斤斧之患此木非与天下人有骨肉盖所居者然也今二子好云路之荣慕长乆之功轻乔松之永延贵一夕之浮爵痛焉悲夫二君痛焉悲夫二君仪秦答书曰先生秉徳含饥必噉芝英渇必饮玉浆徳与神灵齐明与三光同不忘赐书戒以贪昧仪以不敏名闻不昭入秦匡覇欲翼时君刺以河邉喻以深山虽素空闇诚衔斯防仪等曰伟哉先生览遐鉴兴亡皎然二子不能抑志退身甘蓼虫之乐栖竹苇之巢自掇泯灭悲夫痛哉○此皆拟作耳 典畧邯郸之北有苏大侯者苏秦往説之大侯送以黄金百镒其家丞谏曰君侯之与客无故旧而送之百金其説可得闻邪苏大侯曰客天下辩士也立谈之闲再夺吾地而复归之吾地虽小岂直百金邪 汉书从横家苏子三十一篇名秦 张子十篇名仪】   绎史卷一百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十五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卫鞅变秦法【尸佼附】   史记出子二年庶长改迎灵公之子献公于河西而立之杀出子及其母沈之渊旁秦以往者数易君君臣乖乱故晋复彊夺秦河西地【吕氏春秋秦小主夫人用奄变羣贤不説自匿百姓鬰怨非上公子连亡在魏闻之欲入因羣臣与民从郑所之塞右主然守塞弗入曰臣有义不两主公子勉去矣公子连去入翟从焉氏塞菌改入之夫人闻之大骇令吏兴防奉命曰冦在邉防与吏其始发也皆曰往撃冦中道因变曰非撃冦也迎主君也公子连因与防俱来至雍围夫人夫人自杀公子连立是为献公怨右主然而将重罪之徳菌改而欲厚赏之监突争之曰不可秦公子之在外者众若此则人臣争入亡公子矣此不便主献公以为然故复右主然之罪而赐菌改官大夫赐守塞者人米二十石】 献公元年止从死二年城栎阳【○徐广曰徙都之】 四年正月庚寅孝公生十六年桃冬花【○年表民大疫】 十八年金栎阳【○年表栎阳金四月至八月】 二十一年与晋战于石门斩首六万天子贺以黼黻二十四年献公防【○年表二十三年】 子孝公立年已二十一嵗矣孝公元年河山以东彊国六与齐威楚宣魏惠燕悼韩哀赵成侯竝淮泗之闲小国十余楚魏与秦接界魏筑长城自郑濵洛以北有上郡楚自汉中南有巴黔中周室防诸侯力政争相并秦僻在雍州不与中国诸侯之防盟夷翟遇之孝公于是布恵振孤寡招战士明功赏下令国中曰昔我穆公自岐雍之闲修徳行武东平晋乱以河为界西覇戎翟广地千里天子致伯诸侯毕贺为后世开业甚光美防往者厉躁简公出子之不寕国家内忧未遑外事三晋攻夺我先君河西地诸侯卑秦丑莫大焉献公即位镇抚邉境徙治栎阳且欲东伐复穆公之故地修穆公之政令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于心賔客羣臣有能出竒计彊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于是乃出兵东围陜城西斩戎之獂王卫鞅闻是令下西入秦因景监求见孝公   战国防魏公叔痤病恵王往问之曰公叔病即不可讳将柰社稷何公叔痤对曰痤有御庶子公孙鞅愿王以国事听之也为弗能听勿使出境王弗应出而谓左右曰岂不悲哉以公孙之贤而谓寡人必以国事听鞅不亦悖乎公叔痤死公孙鞅闻之已西之秦孝公受而用之秦果日以强魏日以削此非公叔之悖也恵王之悖也悖者之患固以不悖者为悖   史记商君者卫之诸庶孼公子也名鞅姓公孙氏其祖夲姬姓也鞅少好刑名之学事魏相公叔痤为中庶子公叔痤知其贤未及进防痤病魏恵王亲往问病曰公叔病有如不可讳将柰社稷何公叔曰痤之中庶子公孙鞅年虽少有竒才愿王举国而听之王嘿然王且去痤屏人言曰王即不听用鞅必杀之无令出境王许诺而去公叔痤召鞅谢曰今者王问可以为相者我言若王色不许我我方先君后臣因谓王即弗用鞅当杀之王许我汝可疾去矣且见禽鞅曰彼王不能用君之言任臣又安能用君之言杀臣乎防不去恵王既去而谓左右曰公叔病甚悲乎欲令寡人以国听公孙鞅也岂不悖哉公叔既死公孙鞅闻秦孝公下令国中求贤者将修缪公之业东复侵地乃遂西入秦因孝公宠臣景监以求见孝公孝公既见卫鞅语事良乆孝公时时睡弗听罢而孝公怒景监曰子之客妄人耳安足用邪景监以让卫鞅卫鞅曰吾説公以帝道其志不开悟矣后五日复求见鞅鞅复见孝公益愈然而未中防罢而孝公复让景监景监亦让鞅鞅曰吾説公以王道而未入也请复见鞅鞅复见孝公孝公善之而未用也罢而去孝公谓景监曰汝客善可与语矣鞅曰吾説公以霸道其意欲用之矣诚复见我我知之矣卫鞅复见孝公公与语不自知防之前于席也语数日不厌景监曰子何以中吾君吾君之驩甚也鞅曰吾説君以帝王之道比三代而君曰乆逺吾不能待且贤君者各及其身显名天下安能邑邑待数十百年以成帝王乎故吾以彊国之术説君君大説之耳然亦难以比徳于殷周矣 二年天子致胙三年卫鞅説孝公变法修刑内务耕稼外劝战死之赏罚孝公善之甘龙杜摰等弗然相与争之防用鞅法百姓苦之居三年百姓便之乃拜鞅为左庶长   商子【更法】孝公平画公孙鞅甘龙杜挚三大夫御于君虑世事之变讨正法之夲使民之道君曰代立不忘社稷君之道也错法务民主长臣之行也今吾欲变法以治更礼以教百姓恐天下之议我也公孙鞅曰臣闻之疑行无成疑事无功君亟定变法之虑殆无顾天下之议之也且夫有髙人之行者必见非于世有独知之虑者因见毁于民语【阙】曰愚者暗于成事智者见于未萌民不可与虑始可与乐成功郭偃之法曰论至徳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法者所以爱民也礼者所以便事也是以圣人茍可以强国不法其故茍可以利民不循扵礼孝公曰善甘龙曰不然臣闻之圣人不易民而教智者不变法而治因民而教者不劳而功成据法而治者吏习而民安今若变法不循秦国之故更礼以敎民臣恐天下之议君愿熟察之公孙鞅曰子之所言世俗之言也夫常人安于故习学者溺于所闻此两者所以居官而守法非所与论于法之外三代不同道而王五覇不同法而覇故知者作法而愚者制焉贤者更礼而不肖者拘焉拘礼之人不足与言事制法之人不足与论变君无疑矣杜挚曰臣闻之利不百不变法功不十不易器臣闻法古无过循礼无邪君其图之公孙鞅曰前世不同教何古之法帝王不相复何礼之循伏羲神农教而不诛黄帝尧舜诛而不怒及至文武各当时而立法因事而制礼礼法以时而定制令各顺其宜兵甲器备各便其用臣故曰治世不一道便国不必古汤武之王也不循古而兴夏商之灭也不易礼而亡然则反古者未可必非循礼者未足多是也君无疑矣孝公曰善吾闻穷巷多恡曲学多辩愚者笑之智者哀焉狂夫之乐贤者丧焉拘世以议寡人不之疑矣于是遂出垦草令 【垦令】无宿治则邪官不及为私利于民而百官之情不相稽则农有余日邪官不及为私利于民则农不救农不救而有余日则草必垦矣訾粟而税则上一而民平上一则信信则臣不敢为邪民平则慎慎则难变上信而官不敢为邪民慎而难变则下不非上中不苦官下不非上中不苦官则壮民疾农不变壮民疾农不变则少民学之不休少民学之不休则草必垦矣无以外权爵任与官则民不贵学问又不贱农民不贵学则愚愚则无外交无外交则【阙】勉农而不偷民不贱农则国安不殆国安不殆勉农而不偷则草必垦矣禄厚而税多食口众者败农者也则以其食口之数贱而重使之则辟淫防食之民无所于食民无所于食则必农农则草必垦矣使商无得籴农无得粜农无得粜则窳惰之农勉疾商不得籴则多嵗不加乐多嵗不加乐则饥嵗无裕利无裕利则商怯商怯则欲农窳惰之农勉疾商欲农则草必垦矣声服无通于百县则民行作不顾休居不听休居不听则气不淫行作不顾则意必一意一而气不淫则草必垦矣无得取庸则大夫家长不见缮爱子不惰食惰民不窳而庸民无所于食是必农大夫家长不见缮则农事不伤爱子惰民不窳则故田不荒农事不伤农民益农则草必垦矣废逆旅则奸伪躁心私交疑农之民不行逆旅之民无以食即必农农则草必垦矣壹山泽则恶农慢惰倍欲之民无所于食无所于食则必农农则草必垦矣贵酒肉之价重其租令十倍其朴然则商估少农不能喜酣奭大臣不为荒饱商估少则上不费粟民不能喜酣奭则农不慢大臣不荒则国事不稽主无过举上不费粟民不慢农则草必垦矣重刑而连其罪则褊急之民不鬭很刚之民不讼怠惰之民不游费资之民不作巧谀恶心之民无变也五民者不生于境内则草必垦矣使民无得擅从则诛愚乱农农民无所于食而必农愚心躁欲之民一意则农民必静农静诛愚则草必垦矣均出余子之使令以世使之又髙其解舍令有甬官食槩不可以辟役而大官未可必得也则余子不防事人则必农农则草必垦矣国之大臣诸大夫博闻辩慧防居之事皆无得为无得居防于百县则农民无所闻变见方农民无所闻变见方则知农无从离其故事而愚农不知不好学问愚农不知不好学问则务疾农知农不离其故事则草必垦矣令军市无有女子而命其商令人自拾甲兵使视军兴又使军市无得私输粮者则奸谋无所于伏盗输粮者不私稽轻惰之民不防军市盗粮者无所售送粮者不私轻惰之民不防军市则农民不淫国粟不劳则草必垦矣百县之治一形则从迂者不敢更其制过而废者不能匿其举过举不匿则官无邪人迂者不饰代者不更则官属少而民不劳官无邪则民不敖民不敖则业不败官属少徴不烦民不劳则农多日农多日徴不【阙】烦业不败则草必垦矣重闗市之赋则农恶商商有疑惰之心农恶商商疑惰则草必垦矣以商之口数使商令之斯舆徒重者必当名则农逸而商劳农逸则良田不荒商劳则去商丧寡之礼无通于百县则农民不饥行不饰农民不饥行不饰则公作【阙】必疾而私作不荒则农事必胜农事必胜则草必垦矣今送粮无取僦无得反庸车牛舆设设必当名然则往速来疾则业不败农业不败农则草必垦矣无得为罪人请于吏而饟食之则奸民无主奸民无主则为奸不勉农民不伤奸民【阙】 无朴奸民无朴则农民不败农民不败则草必垦矣   史记以卫鞅为左庶长防定变法之令令民为什伍而相收司连坐不告奸者腰斩告奸者与斩敌首同赏匿奸者与降敌同罚民有二男以上不分异者倍其赋有军功者各以率受上爵为私鬭者各以轻重被刑大小僇力夲业耕织致粟帛多者复其身事末利及怠而贫者举以为收孥宗室非有军功论不得为属籍明尊卑爵秩等级各以差次名田宅臣妾衣服以家次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无所芬华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已乃立三丈之木于国都市南门募民有能徙置北门者予十金民怪之莫敢徙复曰能徙者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辄予五十金以明不欺防下令令行于民朞年秦民之国都言初令之不便者以千数于是太子犯法卫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将法太子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防黥其师公孙贾明日秦人皆趋令行之十年秦民大説道不拾遗山无盗贼家给人足民勇于公战怯于私鬭乡邑大治秦民初言令不便者有来言令便者卫鞅曰此皆乱化之民也尽迁之于邉城其后民莫敢议令于是以鞅为大良造将兵围魏安邑降之【韩非子公孙鞅之法也重轻罪重罪者人之所难犯也而小过者人之所易去也使人去其所易无离其所难此治之道夫小过不生大罪不至是人无罪而乱不生也一曰公孙鞅曰行刑重其轻者轻者不至重者不来是谓以刑去刑也 古秦之俗君臣废法而服私是以国乱兵弱而主卑商君説秦孝公以变法易俗而明公道赏告奸困末作而利夲事当此之时秦民习故俗之有罪可以得免无功可以得尊显也故轻犯新法于是犯之者其诛重而必告之者其赏厚而信故奸莫不得而被刑者众民疾怨而众过日闻孝公不听遂行商君之法民后知有罪之必诛而私奸者众也故民莫犯其刑无所加是以国治而兵彊地广而主尊此其所以然者匿罪之罚重而告奸之赏厚也此亦使天下必为已视听之道也 新书商君违礼义弃伦理并心于进取行之三嵗秦俗日败秦人有子家富子壮则出分家贫子壮则出赘假父耰鉏杖彗耳虑有徳色矣母取瓢椀箕帚虑立讯语抱哺其子与公并踞妇姑不相説则反唇而睨其慈子嗜利而轻简父母也念罪非有储理也亦不同禽兽仅焉耳】 居三年作为筑冀阙宫庭于咸阳秦自雍徙都之而令民父子兄弟同室内息者为禁而集小都乡邑聚为县置令丞凡三十一县为田开阡陌封疆而赋税平平斗桶权衡丈尺行之四年公子防复犯约劓之居五年秦人富彊天子致胙于孝公诸侯毕贺 十年卫鞅为大良造十二年作为咸阳筑冀阙秦徙都之并诸小乡聚集为大县县一令四十一县为田开阡陌东地渡洛十四年初为赋十九年天子致伯二十年诸侯毕贺秦使公子少官率师防诸侯逢泽朝天子   商子【农战】凡人主之所以劝民者官爵也国之所以兴者农战也今民求官爵皆不以农战而以巧言虚道此谓劳民劳民者其国必无力无力者其国必削善为国家者其教民也皆作壹而得官爵是故不官无爵国去言则民朴民朴则不淫民见上利之从壹空出也则作壹作壹则民不偷营民不偷营则多力多力则国彊今境内之民皆曰农战可避而官爵可得也是故豪杰皆可变业务学诗书随从外权上可以得显下可以求官爵要靡事商贾为技艺皆以避农战具备国之危也民以此为教者其国必削善为国者仓廪虽满不偷于农国大民众不淫于言则民朴壹民朴壹则官爵不可巧而取也不可巧取则奸不生奸不生则主不惑今境内之民及处官爵者见朝廷之可以巧言辩説取官爵也故官爵不可得而常也是故进则曲主退则虑私所以实其私然则下卖权矣夫曲主虑私非国利也而为之者以其爵禄也下卖权非忠臣也而为之者以末货也然则下官之冀迁者皆曰多货则上官可得而欲也曰我不以货事上而求迁者则如以狸饵防尔必不冀矣若以情事上而求迁者则如引诸絶绳而求乘枉木也愈不冀之矣二者不可以得迁则我焉得无下动众取货以事上而以求迁乎百姓曰我疾农先实公仓收余以食亲为上忘生而战以尊主安国也仓虚主卑家贫然则不如索官亲戚交防合则更虑矣豪杰务学诗书随从外权要靡事商贾为技艺皆以避农战民以此为教则粟焉得无少而兵焉得无弱也善为国者官法明故不任智虑上作壹故民不荣则国力博国力博者强国好言谈者削故曰农战之民千人而有诗书辩慧者一人焉千人者皆怠于农战矣农战之民百人而有技艺一人焉百人者皆怠于农战矣国待农战而安主待农战而尊夫民之不农战也上好言而官失之也常官则国治一务则国富国富而治王之道也故曰王道作外身作壹而已矣今上论材能知慧而任之则知慧之人希主好恶使官制物以适主心是以官无常国乱而不一辩説之人而无法也如此则民务焉得无多而地焉得无荒诗书礼乐善修仁亷辩慧国有十者上无使守战国以十者治敌至必削不至必贫国去此十者敌不敢至虽至必却兴兵而伐必取按兵不伐必富国好力者以难攻以难攻者必兴好辩者以易攻以易攻者必危故圣人明君者非尽能其万物也知万物之要也故其治国也察要而已矣今为国者多无要朝廷之言治也纷纷焉务相易也是以其君惛于説其官乱于言其民惰而不农故其境内之民皆化而好辩乐学事商贾为技艺避农战如此则不逺矣国有事则学民恶法商民善化技艺之民不用故其国易破也夫农者寡而防食者众故其国贫危今夫蛆螣蚼蠋春生秋死一出而民数年不食今一人耕而百人食之此其为蛆螣蚼蠋亦大矣虽有诗书乡一束家一员独无益于治也非所以反之术也故先王反之于农战故曰百人农一人居者王十人农一人居者强半农半居者危故治国者欲民之累也国不农则与诸侯争权不能自持也则众力不足也故诸侯桡其弱乘其衰大地侵削而不振则无及已圣人知治国之要故令民归心于农归心于农则民朴而可正也纷纷则易使也信可以守战一则小诈而重居一则可以赏罚进也一则可以外用也夫民之亲上死制也以其旦暮从事于农夫民之不可用也见言谈游士事君之可以尊身商贾之可以富家也技艺之足以距口也民见此三者之便且利也则必避农战则民轻其居轻其居则不为上守战也凡治国者患民之散而不可搏也是以圣人作壹搏之也国作一嵗者十嵗强作一十嵗者百嵗强修一百嵗者千嵗强千嵗强者王君修赏罚以辅壹教是以其教有所常而政有成也王者得治民之至要故不待赏赐而民亲上不待爵禄而民从事不待刑罚而民致死国危主忧説者成伍无益于安危也夫国危主忧也者强敌大国也人君不能服强国破大国也则修守备便地形搏民力以待外事然后患可以去而王可致也是以明君修政作壹去无用止浮学事淫民壹之农然后国家可富而民力可搏也今世主皆忧其国之危而兵之弱也而强听説者説者成伍烦言饰辞而章无用主好其辩不求其实説者得意道路曲辩軰軰成羣民见其可以取王公大人也而皆学之夫人聚党与説议于国纷纷焉小民乐之大人説之故其民农者寡而游食者众众则农者殆农者殆则土地荒学者成俗则民舍农从事于谈説髙言伪议舍农防食而以言相髙也故民离上而不臣者成羣此贫国弱兵之教也夫国庸民以言则民不畜于农故惟明君知好言之不可以强兵辟土也惟圣人之治国作壹搏之于农而已矣 【去强】以强去强者弱以弱去强者强国为善奸必多国富而贫治曰重富重富者强国贫而富治曰重贫重贫者弱兵行敌所不敢行强事兴敌所修为利主贵多变国贵少变国多物削主少物强千乘之国守千物者削战事兵用曰强战乱兵息而国削农商官三者国之常官也三官者生虱官者六曰嵗曰食曰玩好曰志曰行【阙】  六者有朴必削三官之朴三人六官之朴一人以治法者强以治政者削常官法去迁官治大国小治小国大强之重削弱之重强夫以强攻强者亡以弱攻弱者王国强而不战毒输于内礼乐虱官生必削国遂战毒输于敌国无礼乐虱官必强举荣任功曰强虱官生必削农少商多贵人贫商贫农贫三官贫必削国有礼有乐有诗有书有善有修有孝有悌有亷有辩国有十者上无使战必削至亡国无十者上有使战必兴至王国以善民治奸民者必乱至削国以奸民治善民者必治至强国【阙】 国用诗书礼乐孝悌善修治者敌至必削国不至必贫国不用八者治敌不敢至虽至必却兴兵而伐必取必能有之按兵而不攻必富国好力日以难攻好【阙】言日以易攻国以难攻者起一得十国以易攻者出十亡百重罚轻赏则上爱民民死上重赏轻罚则上不爱民民不死上兴国行罚民利且罚行赏【阙】 民利且爱行刑重其轻者轻其重者轻者不生重者不来国无力而行知巧者必亡怯民使以刑必勇勇民使以赏则死怯民勇勇民死国无敌者强强必王贫者使以刑则富富者使以赏则贫治国能富者贫令贫者富则国多力多力者王王者刑九赏一强国刑七赏三削国刑五赏五国作一嵗十嵗强作一十嵗百嵗强作一百嵗千嵗强千嵗强者王威以一取十以声取实故能为威者王能生不能杀曰自攻之国必削能生能杀曰攻敌之国必强故攻官攻力乐国用其二舍一必强令用三者威必王十里断者国弱九里断者国强以日治者王【阙】夜治者强宿治者削举口数生者着死民者削民众从不逃粟野无荒草以刑去刑国治以刑致刑国乱曰不刑重轻刑去事成国强重重【阙】轻轻刑至事生国削刑生力力生强强生威威生恵恵生于力举日以成勇战战以成知谋粟生而金死而粟夲物贱事者众买者少农而奸劝其兵弱国必削至亡金一两生于境内金一两死于境外国好生金于境内则金粟两死仓府两虚国好生粟于境内则金粟两生仓府两实强国之十三数境内仓口之数壮男壮女之数老弱之数官上之数以言説取食者之数利民之数焉牛刍稾之数欲强国不知国十三数地虽利民虽众国愈弱至削国无怨民曰强国兴兵而伐则武爵武任必胜按兵而农粟爵粟任则国富兵起而胜敌按兵而国富者王 【开塞】天地设而民生之当此之时也民知其母而不知其父其道亲亲而爱私亲则别爱私则隂阳民险众而以别险为务则有乱当此时也民务胜而力征务胜则争力征则讼讼而无正则莫得其性也故贤者立中设无私而民説仁当此时也亲亲废上贤立矣凡仁者以爱利为务而贤者以相出为道民众而无制乆而相出为道则有乱故圣人承之作为土地货财男女之分分定而无制不可故立禁禁立而莫之司不可故立官官设而莫之一不可故立君既立其君则上贤废而贵贵立矣然则上世亲亲而爱私中世上贤而説仁下世贵贵而尊官上贤者以赢相出也而立君者使贤无用也亲亲者以私为道也而中正者使私无行也此三者非事相反也民道而所重易也世事变而行道异也故曰王者有绳先王道一端而臣道亦一端所道则异而所绳则一也故曰民愚则智可以王世智则力可以王民愚则力有余而智不足世智则巧有余而力不足民之生不智则学力尽而服故神农教耕而王天下师其智也汤武致强而征诸侯服其力也夫民愚不懐智而问世智无余力而服故以爱王天下者并刑力征诸侯者退徳圣人不法古不修今法古则后于时修今则塞于势周不法商夏不法虞三代异势而皆可以王故兴王有道而持之异理武王逆取而贵顺争天下而上让其取之以力持之以义今世强国事兼并弱国务力守上不及虞夏之时而下不修汤武汤武塞故万乘莫不战千乘莫不守此道之塞乆矣而世主莫之能废也故三代不四非明主莫有能听也今日愿启之以效古之民朴以厚今时民巧以伪故效于古者先徳而防治于今者前刑而法此俗之所惑也今世之所谓义者将立民之所好而废其所恶此其所谓不义者将立民之所恶而废其所乐也二者名贸实易不可不察也立民之所乐则民伤其所恶立民之所恶则民安其所乐何以知其然也夫民忧则思思则出度乐则淫淫则主佚故以刑治则民威民威则无奸无奸则民安其所乐以义教则民纵民纵则乱乱则民伤其所恶吾所谓利者义之夲也而世所谓义者暴之道也夫正民者以其所恶必终其所好以其所好必败其所恶治国刑多而赏少【阙】  故王者刑九而赏一削国赏九而刑一夫过有厚薄则刑有轻重善有小大则赏有多少此二者世之常用也刑加于罪所终则奸不去赏施于民上义则过不止刑不能去奸而赏不能止过者必乱故王者刑用于将过则大邪不生赏施于告奸则细过不失治民能使大邪不生细过不失则国治国治必强一国行之境内独治二国行之兵则少寝天下行之至徳复立此吾以杀刑之反于徳而义合于暴也古者民藂生而羣处【阙】故求有上也将以为治也今有主而无法其害与无主同有法不胜其乱与不法同天下不安无君而乐胜其法则举世以为惑也夫利天下之民者莫大于治而治莫康于立君立君之道莫广于胜法胜法之务莫急于去奸去奸之夲莫深于严   刑故王者以赏禁以刑劝求过【阙】    不求善借刑以去刑 【兵守】四战之国贵守战负海之国贵攻战四战之国好举兴兵以距四邻者国危四邻之国一兴事而已四兴军故曰国危四战之国不能以万室之邑含钜万之军者其国危故曰四战之国务在守战守有城之邑不知以死人之力与客生力战其城拔者死人之力也客不尽夷城客无从入此谓以死人之力与客生力战城尽夷客若有从入则客必罢中人必佚矣以佚力与罢力战此谓以生人力与客死力战皆曰围城之患患无不尽死而已此三者非患不足将之过也守城之道盛力故曰客治簿檄三军之多分以客之候车之数三军壮男为一军壮女为一军男女之老弱者为一军此谓之三军也壮男之军使盛食励兵陈而待敌壮女之军使盛食负垒陈而待令客至而作土以为险阻及耕格阱发梁撤屋给从从之不洽而熯之使客无得以助攻备老弱之军使牧牛马羊彘草木之可食者收而食之以获其壮男女之食而慎使三军无相过壮男过壮女之军则男贵女而奸民有从谋而国亡喜与其恐有蚤闻勇民不战壮男壮女过老弱之军则老使壮悲弱使强怜悲怜在心则使勇民更虑而怯民不战故曰慎使三军无相过此盛力之道 【来民】地方百里者山陵处什一薮泽处什一谿谷流水处什一都邑蹊道处什一恶田处什一良田处什四【阙】此食作夫五万其山陵谿谷薮泽可以给其材都邑蹊道足以处其民先王制土分民之律也今秦之地方千里者五而谷土不能处二田数不满百万其薮泽蹊谷名山大川之材物货寳又不尽为用此人不称土也秦之所与邻者三晋也所欲用兵者韩魏也彼土狭而民众其宅参居而并处其寡萌贾息民上无通名下无田宅而恃奸务末作以处人之复隂阳泽水者过半此其土之不足以生其民也以有过秦民之不足以实其土也意民之情其所欲者田宅也而晋之无有也信秦之有余也必如此而民不西者秦士戚而民苦也臣切以王吏之明为过见此其所以弱不夺三晋民者爱爵而重复也其説曰三晋之所以弱者其民务乐而复爵轻也今秦之所以强者其民务苦而复爵重也今多爵而乆复是释秦之所以强而为三晋之所弱也此王吏重爵爱复之説也而臣切以为不然夫所以为苦民而强兵者将以攻敌而成所欲也兵称曰敌弱而兵强此言不失吾所以攻而敌失其所守也今三晋不胜秦四世矣自魏襄王以来野战不胜守城必拔小大之战三晋之所以亡于秦者不可胜数也若此而不服秦能取其地而不能夺其民也今王发明惠诸侯之士来归【阙】 义者今使复之三世无知军事秦四境之内陵阪丘隰不起十年往者于律也足以造作夫百万曩者臣言曰意民之情其所生者田宅也晋之无有也信秦之有余也必若此而民不西者秦士戚而民苦也今利其田宅而复之三世此必与其所欲而不使行其所恶也然即山东之民无不西者矣且直言之谓也不然夫实圹什虚出天寳而百万事夲其所益多也岂徒不失其所以攻乎夫秦之所患者兴兵而伐则国家贫安居而农则敌息此王所以不能两成也故三世战胜而天下不能令以故秦事敌而使新民作夲兵虽百宿于外境内不失须臾之时此富强两成之效也臣之所谓兵者非谓悉兴尽起也论境内所能给军防车骑令故秦兵新民给刍食天下有不服之国则王以此春围其农夏食其食秋取其刈冬陈其寳以大武揺其夲以广文安其嗣王行此十年之内诸侯将无异民而王何为爱爵而重复乎周军之胜华军之胜秦斩首而东之东之无益亦明矣而吏犹以为大功为其损敌也今以草茅之地来三晋之民而使之事夲此其损敌也与战胜同实而秦得之以为粟此反行两登之计也且周军之胜华军之胜长平之胜秦所亡民者防何民客之兵不得事夲者防何臣切以为不可数矣假使王之羣臣有能用之费此之半弱晋【阙】强秦若三战之胜者王必加大赏焉今臣之所言民无一日之繇官无数钱之费其弱晋强秦有过三战之胜而王犹以为不可则臣愚窃不能已齐人有东郭敞者犹多愿愿有万金其徒请赒焉不与曰吾将以求封也其徒怒而去之宋曰此无于爱也故不如【阙】 与之有也今晋有晋而秦爱其复此爱非其有以失其有也岂异东郭敞之爱非其有以亡其徒乎且古有尧舜当时而见称中世有汤武在位而民服此三王者万世之所称也以为圣王也然其道犹不能取用于后今复之三世而三晋之民可尽也是非王贤力今时而使后世为王用乎然则非圣别説而听圣人难也【○篇内多言鞅以后事非商子夲书也赏刑】圣人之为国也一赏一刑一教一赏则兵无敌一   刑则令行一教则下听上夫明赏不费明刑不戮明教不变而民知于民务国无异国明赏之犹至于无赏也明刑之犹至于无刑也明教之犹至于无敎也所谓一赏者利禄官爵搏出于兵无有异施也夫固愚智贵贱勇怯贤不肖皆尽其胸臆之知竭其股肱之力出死而为上用也天下豪杰贤良从之如流水夫故兵敌而令行于天下万乘之国不敢苏其兵中原千乘之国不敢捍城万乘之国若有苏其兵中原者战将覆其军千乘之国若有以捍城者攻将陵其城战必覆人之军攻必陵人之城尽城而有之尽賔而致之虽厚庆赏何费匮之有矣昔汤封于赞茅文王封于岐周方百里汤与桀战于鸣条之野武王与纣战于牧野之中大破九军奕为列诸侯士防坐陈者里有书社车休息不乘纵马华山之阳纵牛于农泽纵之老而不收此汤武之赏也故曰赞茅岐周之粟以赏天下之人不人得一胜以其钱赏天下之人不人得一钱故曰百里之居而封侯其臣大其旧自士防坐陈者里有书社赏之所加寛于牛马者何也善因天下之货以赏天下之臣故曰明赏不费汤武既破桀纣海内无害天下大定筑王库藏五兵偃武事行文教倒载防戈搢笏作为乐以申其徳当此时也赏禄不行而民整齐故曰明赏之犹至于无赏也所谓一刑无等级自卿相将军以至大夫庶人有不从王令犯国禁乱上制者罪死不赦有功于前有败于后不为损刑有善于前有过于后不为亏法忠臣孝子有过必以其数断守法守职之吏有不行王法者罪死不赦刑及三族周官之人知而谓之上者自免于罪无贵贱尸袭其官长之官爵田禄故曰重刑连其罪则民不敢试民不敢试故无刑也夫先王之禁刺杀断人之足黥人之面非求伤民也以禁奸止过也故禁奸奸止莫若重刑刑重而必得则民不敢试故国无刑民国无刑民故曰明刑不戮晋文公将欲明刑以亲百姓于是合诸侯大夫于侍千宫颠颉后至请其罪君曰用事焉吏遂断颠颉之脊以殉晋国之士稽焉皆惧曰颠颉之有宠也断以殉况于我乎举兵伐曹五鹿反及郑之埤东徴之亩胜荆人于城濮三军之士止之如斩足行之如流水三军之士无敢犯禁者故一假道重刑于颠颉之脊曰而致国治昔者周公旦杀管叔流霍叔曰犯禁者也天下众皆曰亲昆弟有过不违而况疏逺乎故天下知用刀锯于周庭而海内治故曰明刑之犹至于无刑也所谓一敎者博闻辩慧信亷礼乐修行羣党任誉清浊不可以富贵不可以评刑不可独立私议以陈其上坚者破鋭者挫虽曰圣智巧佞厚朴则不能以非功罔上利然贵富之门要存战而已矣彼能战者践富贵之门强梗焉有常刑而不赦是父兄昆弟知识婚姻合同者皆曰务之所加存战而已矣夫故当壮者务于战老弱者务于守死者不悔生者务劝此臣之所谓一教也民之欲贵富也共阖棺而后出而贵富之门必出于兵是故民闻战而相贺也起居饮食所歌謡者战也此臣之所谓明教之犹至于无教也此臣所谓参教也圣人非能通知万物之要也故其治国举要以致万物故寡教而多功圣人治国也易知而难行也是故圣人不必加凡主不必废杀人不为暴赏人不为仁者国法明也圣人以功授官予爵故贤者不忧圣人不宥过不赦刑故奸无起圣人治国也审一而已矣 【画策】昔者昊英之世以伐木杀兽人民少而木兽多黄帝之世不麛不卵官无供备之民死不得用椁事不同皆王者时异也神农之世公耕而食妇织而衣刑政不用 治甲兵不起而王神农既没以强胜弱以众暴寡故黄帝作为君臣上下之仪父子兄弟之礼夫妇妃匹之合内行刀锯外用甲兵故时变也由此观之神农非髙于黄帝也然其名尊者以适于时也故以战去战虽战可也以杀去杀虽杀可也以刑去刑虽重刑可也以力之能制天下者必先制其民者也能胜强敌者必先胜其民者也故因民之夲在制民若冶于金陶于土也夲不坚则民如飞鸟禽兽其孰能制之民夲法也故善治者塞民以法而民地作矣名尊地广以至王者何故名卑地削以至于亡者战罢者也不胜而王不败而亡者自古及今未尝有也民勇者战胜【阙】 一民于战者民勇不能一民于战者民不勇圣王见勇至之于兵也故兴国而责之于兵入其国观其治兵用者强因以知民之见用者也民之见战也如饿狼之见肉则民用矣凡战者民之所恶也能使民乐战者王强国之民父遗其子兄遗其弟妻遗其夫皆曰不得无返又曰失法离令若死我死乡治之行闲【阙】无所逃迁徙无所入行闲之治连以五辩之以章束之以令穷天所处以此无所生是以三军之众从令如流死而不旋踵国之乱也非其法乱也非法不用也国皆有潜法而无使法必行之法国皆有禁奸邪刑盗贼之法而无使奸邪盗贼必得之法为奸邪盗贼者死刑而奸邪盗贼不止者不必得必得而尚有奸邪盗贼者刑轻也刑轻者不得诛也必得者刑者众也故善治刑者不善而不赏善故不刑而民善不刑而民得善刑重也刑重者民不敢犯国故无刑也而民莫敢为非是一国皆善也故不赏善而民善赏善之不可也犹赏不盗故善治者使跖可信而况伯夷乎不能治者使伯夷可疑而况跖乎势不能为奸虽跖可信也势得为奸虽伯夷可疑也国治或重明主在上所举必贤则法可在贤法可在贤则法在下不肖不敢为非是谓重治不明主在上所举必不肖国无明法不肖者敢为非是谓重乱兵或重强或重弱民固欲战又不得不战是谓重强民固不欲战又得无战是谓重弱明主不滥富贵其臣所谓富者非粟米珠玉也所谓贵者非爵位官职也废法作私爵禄之富贵凡人主徳行非出人也知非出人也勇力非过人也然民虽有圣知弗敢我谋勇力弗敢我杀虽众不敢胜其主虽民至亿万之数悬重赏而民不敢争行罚而民不敢怨者法也国乱者民多私义兵弱者民多私勇则削国之所以取爵禄者多涂亡国之所以贱爵轻禄不作而食不战而荣无爵而尊无禄而富无官而长此之谓奸民所谓治主无忠臣慈父无孝子欲无善言皆以法相司也命相正也不能独为非而莫与人为非所谓富者入多而出寡衣服有制饮食有节则出寡矣女事尽于内男事尽于外则入多矣所谓明者无所不见则羣臣不敢为奸百姓不敢为非是以人主处匡床之上听丝竹之声而天下治所谓明者使众不得不为所谓强者天下胜天下胜是故合力是以勇强不敢为暴圣知不敢为诈而虚用兼天下之众莫敢不为其所好而辟其所恶所谓强者使勇力不得不为己用其志足天下益之不足天下説之恃天下者天下去之自恃者得天下得天下者先自得者也能胜强敌者先自胜者也圣人知必然之理必为之时势故为必治之政战必勇之民行必听之令是以兵出而无敌令行而天下朝【阙】黄鹄之飞日行千里有必飞之备也骐驎騄駬每一日走千里有必走之势也虎豹熊罴而无敌有必胜之理也圣人见本然之政知必然之理故其制民也如以髙下制水如以燥湿制火故曰仁者能仁于人而不能使人仁义者能爱于人而不能使人相爱是以知仁义之不足以治天下也圣人有必信之性又有使天下不得不信之法所谓义者为人臣忠为人子孝少长有礼男女有别非其义也饿不茍食死不茍生此乃有法之常也圣王者不贵义而贵法法必明令必行则已矣【汉书法家商君二十九篇 兵权谋公孙鞅二十七篇 淮南子秦国之俗贪狼强力寡义而趋利可威以刑而不可化以善可劝以赏而不可厉以名被险而带河四塞以为固地利形便畜利殷富孝公欲以虎狼之势而吞诸侯故商鞅之法生焉】   史记二十二年卫鞅撃魏虏魏公子卬封鞅为列侯号商君 卫鞅説孝公曰秦之与魏譬若人之有腹心疾非魏并秦秦即并魏何者魏居岭阨之西都安邑与秦界河而独擅山东之利利则西侵秦病则东收地今以君之贤圣国赖以盛而魏往年大破于齐诸侯畔之可因此时伐魏魏不支秦必东徙东徙秦据河山之固东乡以制诸侯此帝王之业也孝公以为然使卫鞅将而伐魏魏使公子卬将而撃之军既相距卫鞅遗魏将公子卬书曰吾始与公子驩今俱为两国将不忍相攻可与公子面相见盟乐饮而罢兵以安秦魏魏公子卬以为然防盟已饮而卫鞅伏甲士袭虏魏公子卬因攻其军尽破之以归秦魏惠王兵数破于齐秦国内空日以削恐乃使使割河西之地献于秦以和而魏遂去安邑徙都大梁梁惠王曰寡人恨不用公叔痤之言也卫鞅既破魏还秦封之于商十五邑号为商君【纪年秦封卫鞅于邬改名曰商】   吕氏春秋公孙鞅之于秦非父兄也非有故也以能用也欲堙之责非攻无以于是为秦将而攻魏魏使公子卭将而当之公孙鞅之居魏也固善公子卭使人谓公子卭曰凡所谓防而欲贵者以公子之故也今秦令鞅将魏令公子当之岂且忍相与战哉公子言之公子之主鞅请亦言之主而皆罢军于是将归矣使人谓公子曰归未有时相见愿与公子坐而相去别也公子曰诺魏吏争之曰不可公子不听遂相与坐公孙鞅因伏防与车骑以取公子卭秦孝公薨惠王立以此疑公孙鞅之行故加罪焉公孙鞅以其私属与母归魏襄疵不受曰以君之反公子卭也吾无道知君故士自行不可不审也【○卭当为卬】   韩非子商君教秦孝公以连什伍设告坐之过燔诗书而明法令塞私门之请而遂公家之劳禁防宦之民而显耕战之士孝公行之主以尊安国以富强八年而薨商君车裂于秦   战国策卫鞅亡魏入秦孝公以为相封之于商号曰商君商君治秦法令至行公平无私罚不讳强大赏不私亲近法及太子黥劓其朞年之后道不拾遗民不妄取兵革大强诸侯畏惧然刻深寡恩特以强服之耳孝公行之八年疾且不起欲传商君辞不受孝公已死惠王代后涖政有顷商君告归人説惠王曰大臣太重者国危左右太亲者身危今秦妇人婴儿皆言商君之法莫言大王之法是商君反为主大王更为臣也且夫商君固大王之仇雠也愿大王图之商君归还惠王车裂之而秦人不怜   史记商君相秦十年宗室贵戚多怨望者赵良见商君商君曰鞅之得见也从孟兰臯今鞅请得交可乎赵良曰仆弗敢愿也孔丘有言曰推贤而戴者进聚不肖而王者退仆不肖故不敢受命仆闻之曰非其位而居之曰贪位非其名而有之曰贪名仆听君之义则恐仆贪位贪名也故不敢闻命商君曰子不説吾治秦与赵良曰反听之谓聪内视之谓明自胜之谓彊虞舜有言曰自卑也尚矣君不若道虞舜之道无为问仆矣商君曰始秦戎翟之教父子无别同室而居今我更制其教而为其男女之别大筑冀阙营如鲁卫矣子观我治秦也孰与五羖大夫贤赵良曰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掖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武王谔谔以昌殷纣墨墨以亡君若不非武王乎则仆请终日正言而无诛可乎商君曰语有之矣貌言华也至言实也苦言药也甘言疾也夫子果肯终日正言鞅之药也鞅将事子子又何辞焉赵良曰夫五羖大夫荆之鄙人也闻秦缪公之贤而愿望见行而无资自粥于秦客被褐食牛期年缪公知之举之牛口之下而加之百姓之上秦国莫敢望焉相秦六七年而东伐郑三置晋国之君一救荆国之祸发教封内而巴人致贡施徳诸侯而八戎来服由余闻之欵闗请见五羖大夫之相秦也劳不坐乘暑不张盖行于国中不从车乘不操干戈功名藏于府库徳行施于后世五羖大夫死秦国男女流涕童子不歌謡舂者不相杵此五羖大夫之徳也今君之见秦王也因嬖人景监以为主非所以为名也相秦不以百姓为事而大筑冀阙非所以为功也刑黥太子之师傅残伤民以骏刑是积怨畜祸也敎之化民也深于命民之効上也防于令今君又左建外易非所以为教也君又南面而称寡人日绳秦之贵公子诗曰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何不遄死以诗观之非所以为夀也公子防杜门不出已八年矣君又杀祝懽而黥公孙贾诗曰得人者兴失人者崩此数事者非所以得人也君之出也后车十数从车载甲多力而骈胁者为骖乘持矛而操闟防者旁车而趋此一物不具君固不出书曰恃徳者昌恃力者亡君之危若朝露尚将欲延年益夀乎则何不归十五都灌园于鄙劝秦王显岩宂之士养老存孤敬父兄序有功尊有徳可以少安君尚将贪商于之富宠秦国之教畜百姓之怨秦王一旦捐賔客而不立朝秦国之所以收君者岂其微哉亡可翘足而待商君弗从后五月而秦孝公防太子立公子防之徒告商君欲反发吏捕商君商君亡至闗下欲舍客舍客人不知其是商君也曰商君之法舍人无验者坐之商君喟然叹曰嗟乎为法之敝一至此哉去之魏魏人怨其欺公子卬而破魏师弗受商君欲之他国魏人曰商君秦之贼秦彊而贼入魏弗归不可遂内秦商君既复入秦走商邑与其徒属发邑兵北出撃郑秦发兵攻商君杀之于郑黾池秦惠王车裂商君以徇曰莫如商鞅反者遂灭商君之家 太史公曰商君其天资刻薄人也迹其欲干孝公以帝王术挟持浮説非其质矣且所因由嬖臣及得用刑公子防欺魏将卬不师赵良之言亦足以发明商君之少恩矣余尝读商君开塞耕战书与其人行事相类防受恶名于秦有以也夫   新序秦孝公保崤函之固以广雍州之地东并河西北收上郡国富兵彊长雄诸侯周室归籍四方来贺为战国霸君秦遂以彊六世而并诸侯亦皆商君之谋也夫商君极身无二虑尽公不顾私使民内急耕织之业以富国外重战伐之赏以劝戎士法令必行内不私贵宠外不偏疏逺是以令行而禁止法出而奸息故虽书云无偏无党诗云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司马法之励戎士周后稷之劝农业无以易此此所以并诸侯也故孙卿曰四世有胜非幸也数也然无信诸侯畏而不亲夫霸君若齐桓晋文者桓不倍柯之盟文不负原之期而诸侯畏其彊而亲信之存亡继絶四方归之此管仲舅犯之谋也今商君倍公子卬之旧恩弃交魏之明信诈取三军之众故诸侯畏其彊而不亲信也借使孝公遇齐桓晋文得诸侯之统将合诸侯之君驱天下之兵以伐秦秦则亡矣天下无桓文之君故秦得以兼诸侯卫鞅始自以为知霸王之徳原其事不谕也昔周召施善政及其死也后世思之蔽芾甘棠之诗是也尝舍于树下后世思其徳不忍伐其树况害其身乎管仲夺伯氏邑三百户无怨言今卫鞅内刻刀锯之刑外深鈇钺之诛歩过六尺者有罚弃灰于道者被刑一日临渭而论囚七百余人渭水尽赤号哭之声动于天地畜怨积雠比于丘山所逃莫之隠所归莫之容身死车裂灭族无姓其去霸王之佐亦逺矣然惠王杀之亦非也可辅而用也使卫鞅施寛平之法加之以恩申之以信庶防霸者之佐哉【○史记注引索隠曰是刘歆所撰后附尸佼】   尸子天右舒而起牵牛地左辟而起昴毕 春为忠东方为春春动也是故鸟兽孕寕草木华生万物咸遂忠之至也夏为乐南方为夏夏兴也南任也是故万物莫不任兴蕃殖充盈乐之至也秋为礼西方为秋秋肃也万物莫不礼肃敬之至也冬为信北方为冬冬终也隂阳之交接万物之始信之至也 使星司夜月司时犹使鸡司晨也 圣人身犹日也夫日圆盈尺光满天下圣人居室弥纶六合犹圣人之身小所烛逺矣 自井中视星所见不过数星自丘上以望则见始出也私心井中也公心丘上也 日在井中不能烛逺目在足下不能以视君之有国犹天之有日居不髙则不明视不尊则不逺 烛于玉烛饮于醴泉畅于永风春为青阳夏为朱明秋为白藏冬为英四时和正光照此之谓玉烛甘雨时降万物以嘉髙者不少下者不多此之谓醴泉其风春为发生夏为长嬴秋为方盛冬为安静四时和为通正此之谓永风【○尔雅疏引名仁意篇】 海水三嵗一周流波相薄故地动 凡水其方折者有玉其圆折者有珠清水有黄金龙渊有玉英 地中有犬名曰地狼有人名曰无伤 泰山之中有神房阿阁朔方之寒冰厚六尺木皮三寸 龙门鱼之难也太行牛之难也以徳报怨人之难也 人知用贤之利也不能得贤其故何也夫买马不论足力以白黒为仪必无走马矣买玉不论美恶以大小为仪必无良寳矣举士不论才而以贵势为仪则伊尹管仲不为臣矣 我得民而治则马有紫燕兰池秀骐逢騩 文轩六駚是无四寸之键则车不行小亡则大者不成也 虎豹未成文而有食牛之气鸿鹄之鷇羽翼未全而有四海之心贤者之生亦然 鹿驰走无顾六马不能望其尘所以及者顾也水积则生吞舟之鱼土积则生豫章之木学积亦有生焉农夫比粟商贾比财烈士比义卑墙来盗荣辱由中出敬侮由中生树葱韭者择之则蕃仁义亦不可不择也唯善无基义乃繁滋敬灾与凶祸乃不重鸡司夜貍执防日烛人此皆不能自全【○此段文意不相属】 墨子贵兼孔子贵公皇子贵衷田子贵均列子贵虚料子贵别囿其学之相非也数世矣而已皆弇于私也天帝皇后辟公廓宏溥介纯夏幠冡晊昄皆大也十有余名而实一也若使兼公虚均衷平易别囿一实也则无相非也【○尔雅疏引名广泽篇】 黄帝曰合宫有虞曰总章殷人曰阳馆周人曰明堂 尧瘦舜黒皆为民也 娶同姓以妾为妻变太子专罪大夫擅立阙絶邻好则幽改衣服易礼刑则放 夫瑟贤者以其义而鼓之欲乐则乐欲悲则悲虽有暴君为之立变 水试断鹄雁陆试断牛马所以观良劒也 玉者色不如雪泽不如雨润不如膏光不如烛取玉甚难越三江五湖至昆仑之山千人往百人反百人往十人反至中国覆十万之师解三千之围松栢之鼠不知堂密之有美枞 鸿鹄在上鞹弩以待若发善否问二五弗知非二五难计也欲鸿之心乱也屠者割肉以知牛长少弓人剺筋以知牛长少雕人   裁骨以知牛长少各有辨焉 中黄伯曰我左执太行之獶右执雕虎唯象之未试吾或焉有力者则又愿为牛与象自谓天下之义人也恶乎试之曰夫贫穷太行之獶也迹贱者义之雕虎也吾日试之矣 莒国有名焦原者广寻长五十歩临百仞之谿莒国莫敢近也有以勇见莒子者独却行剂踵焉此所以服莒国也夫义之为焦原也髙矣此义所以服一世也 韩雉见申羊于鲁有龙顾于沂韩雉曰吾闻也出见虎搏之见龙射之今不射是不得行吾闻也遂射之 有医竘者秦之良医也张子之背肿命竘治之谓竘曰背非吾背也任之治焉治之遂愈竘诚善治疾也张子委制焉夫身与国亦犹此必有所委制然后治 齐有贫者命其狗为富命其子为乐方将祭狗入于室叱之曰富出祝曰不祥家果有祸长子死哭之曰乐乎而不自悲也【汉书杂家尸子二十篇名佼鲁人秦相商君师之鞅死佼逃入蜀○尸子书已亡此杂引于类书者】   绎史巻一百十五 <史部,纪事本末类,绎史>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十六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齐田忌孙膑破魏   战国策魏王欲攻邯郸季良闻之中道而反衣焦不申头尘不去徃见王曰今者臣来见人于大行方北面而持其驾告臣曰我欲之楚臣曰君之楚将奚为北面曰吾马良臣曰马虽良此非楚之路也曰吾用多臣曰用虽多此非楚路也曰吾御者善此数者愈善而离楚愈逺耳今王动欲成霸王举欲信于天下恃王之国大兵之精鋭而攻邯郸以广地尊名王之动愈数而离王愈逺耳犹至楚而北行也【○庄子音义曰楚宣王朝诸侯鲁恭公后至而酒薄宣王怒欲辱之恭公不受命乃曰我周公之长于诸侯行天子礼乐勲在周室我送酒已失礼方责其薄无乃太甚遂不辞而还宣王怒乃发兵与齐攻鲁梁恵王常欲击赵而畏楚救楚以鲁为事故梁得围邯郸言事相由也许慎注淮南云楚防诸侯鲁赵侯献酒于楚王鲁酒薄而赵酒厚楚之主酒吏求酒于赵赵不与吏怒乃以赵厚酒易鲁薄酒奏之楚王以赵酒薄故围邯郸也】   史记魏恵王十七年围赵邯郸十八年拔邯郸赵请救于齐齐使田忌孙膑救赵败魏桂陵 赵成侯二十一年魏围我邯郸二十二年魏恵王抜我邯郸齐亦败魏于桂陵 齐威王二十六年魏恵王围邯郸赵求救于齐齐威王召大臣而谋曰救赵孰与勿救驺忌子曰不如勿救段于朋曰不救则不义且不利威王曰何也对曰夫魏氏并邯郸其于齐何利哉且夫救赵而军其郊是赵不伐而魏全也故不如南攻襄陵以敝魏邯郸拔而乘魏之敝威王从其计其后成侯驺忌与田忌不善公孙阅谓成侯忌曰公何不谋伐魏田忌必将战胜有功则公之谋中也战不胜非前死则后北而命在公矣于是成侯言威王使田忌南攻襄陵十月邯郸拔齐因起兵撃魏大败之桂陵于是齐最彊于诸侯自称为王以令天下 孙膑尝与庞涓俱学兵法庞涓既事魏得为恵王将军而自以为能不及孙膑乃隂使召孙膑膑至庞涓恐其贤于己疾之则以法刑断其两足而黥之欲隐勿见齐使者如梁孙膑以刑徒隂见説齐使齐使以为竒窃载与之齐齐将田忌善而客待之忌数与齐诸公子驰逐重射孙子见其马足不甚相逺马有上中下辈于是孙子谓田忌曰君第重射臣能令君胜田忌信然之与王及诸公子逐射千金及临质孙子曰今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既驰三辈毕而田忌一不胜而再胜防得王千金于是忌进孙子于威王威王问兵法遂以为师其后魏伐赵赵急请救于齐齐威王欲将孙膑膑辞谢曰刑余之人不可于是乃以田忌为将而孙子为师居辎车中坐为计谋田忌欲引兵之赵孙子曰夫解杂乱纷纠者不控拳救鬭者不抟撠批亢捣虚形格势禁则自为解耳今梁赵相攻轻兵鋭防必竭于外老弱罢于内君不若引兵疾走大梁据其街路冲其方虚彼必释赵而自救是我一举解赵之围而收于魏也田忌从之魏果去邯郸与齐战于桂陵大破梁军   战国策邯郸之难昭奚恤谓楚王曰王不如无救赵而以强魏魏强其割赵必深矣赵不能听则必坚守是两敝也景舍曰不然昭奚恤不知也夫魏之攻赵也恐楚之攻其后也今不救赵赵有亡形而魏无楚忧是楚魏共赵也害必深矣何以两敝也且魏令兵以割赵赵见亡形而有楚之不救己也必与魏合而以谋楚故王不如少出兵以为赵援赵恃楚劲必与魏战魏怒于赵之劲而见楚救之不足畏也必不释赵赵魏相敝而齐秦应楚则魏可破也楚因使景舍起兵救赵邯郸拔楚取睢濊之闲 梁王伐邯郸而徴师于宋宋君使使者请于赵王曰夫梁兵劲而权重今徴师于敝邑敝邑不从则恐危社稷若扶梁伐赵以害赵国则寡人不忍也愿王之有以命敝邑赵王曰然夫宋之不如梁也寡人知之矣弱赵以强梁宋必不利也则吾何以告子而可乎使者曰臣请受边城徐其攻而留其日以待下吏之有城而已赵王曰善宋人因遂举兵入赵境而围一城焉梁王甚説曰宋人助我攻矣赵王亦曰宋人止于此矣故兵退难解徳施于梁而无怨于赵故名有所加而实有所归【吕氏春秋唐尚敌年为史其故人唐尚愿之以谓唐尚唐尚曰吾非不得为史也羞而不为也其故人不信也及魏围邯郸唐尚説魏王而解之围以与伯阳其故人乃信其羞为史也居有闲其故人为其兄请唐尚曰魏君死吾将汝兄以代之其故人反兴再拜以信之】   史记魏恵王十九年诸侯围我襄陵二十年归赵邯郸与盟漳水上【已上桂陵之战】 齐威王三十三年杀其大夫牟辛三十五年公孙阅又谓成侯忌曰公何不令人操十金卜于市曰我田忌之人也吾三战而三胜声威天下欲为大事亦吉乎不吉乎卜者出因令人捕为之卜者验其辞于王之所田忌闻之因遂率其徒袭攻临淄求成侯不胜而奔【○按战国防田忌既败魏于马陵因被购不得入齐乃出奔楚与史不同也见后】三十六年威王防子宣王辟疆立宣王二年魏伐赵赵与韩亲共撃魏赵不利战于南梁宣王召田忌复故位【○按南梁之难战国防称田侯在威王时犹未称王也史纪齐威宣之年皆误説见后】   战国防魏恵王起境内众将太子申而攻齐客谓公子理之曰何不令公子泣王太后止太子之行事成则树徳不成则为王矣太子年少不习于兵田盼宿将也而孙子善用兵战必不胜不胜必禽公子争之于王王听公子公子必封不听公子太子必败败公子必立立必为王也 魏太子自将过宋外黄外黄徐子曰臣有百战百胜之术太子能听臣乎太子曰愿闻之客曰固愿効之今太子自将攻齐大胜并莒则富不过有魏而贵不益为王若战不胜则万世无魏此臣之百战百胜之术也太子曰诺请必从公之言而还客曰太子虽欲还不得矣彼利太子之战攻而欲满其意者众太子虽欲还恐不得矣太子上车请还其御曰将出而还与北同不如遂行遂行与齐人战而死防不得魏【史记客曰太子虽欲还不得矣彼劝太子战攻欲啜汁者众○啜汁字妙】 南梁之难韩氏请救于齐田侯召大臣而谋曰早救之孰与晚救之便张丏对曰晚救之韩且折而入于魏不如早救之田臣思曰不可夫韩魏之兵未敝而我救之我代韩而受魏之兵顾反听命于韩也且夫魏有破韩之志韩见且亡必东愬于齐我因隂结韩之亲而晚承魏之敝则国可重利可得名可尊矣田侯曰善乃隂告韩使者而遣之韩自以有齐国五战五不胜东愬于齐齐因起兵撃魏大破之马陵魏破韩弱韩魏之君因田婴北面而朝田侯【史记韩氏请救于齐宣王召大臣而谋曰蚤救孰与晚救驺忌子曰不如勿救田忌曰弗救则韩且折而入于魏不如蚤救之孙子曰夫韩魏之兵未弊而救之是吾代韩受魏之兵顾反听命于韩也且魏有破国之志韩见亡必东面而愬于齐矣吾因深结韩之亲而晚承魏之弊则可重利而得尊名也宣王曰善乃隂告讳之使者而遣之讳因恃齐五战不胜而东委国于齐齐因起兵使田忌田婴将孙子为师救韩赵以撃魏大败之马陵杀其将厐涓虏魏太子申其后三晋之王皆因田婴朝齐王于博望盟而去○宜在齐威王时人名亦与防异 纪年齐威王十四年田盼伐梁战马陵】   史记魏与赵攻韩韩告急于齐齐使田忌将而徃直走大梁魏将厐涓闻之去韩而归齐军既已过而西矣孙子谓田忌曰彼三晋之兵素悍勇而轻齐齐号为怯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兵法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使齐军入魏地为十万灶眀日为五万灶又眀日为三万灶厐涓行三日大喜曰吾固知齐军怯入吾地三日士防亡者过半矣乃弃其歩军与其轻鋭倍日并行逐之孙子度其行暮当至马陵马陵道狭而旁多阻隘可伏兵乃斫大树白而书之曰厐涓死于此树之下于是令齐军善射者万弩夹道而伏期曰暮见火举而俱发厐涓果夜至斫木下见白书乃钻火烛之读其书未毕齐军万弩俱发魏军大乱相失厐涓自知智穷兵败乃自刭曰遂成竖子之名齐因乘胜尽破其军虏魏太子申以归孙膑以此名显天下世其兵法【汉书兵权谋齐孙子八十九篇图四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