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 第 57 页/共 273 页

明邓元锡撰。是书所纪,起於太祖,终於世宗。凡《帝典》十卷、《后妃内纪》一卷、《外戚传》一卷、《宦官传》一卷、《臣谟》五卷、《名臣》九卷、《循吏》三卷、《能吏》一卷、《忠节》一卷、《将谟》二卷、《名将》一卷、《理学》三卷、《文学》二卷、《笃行》一卷、《孝行》《义行》《货殖》《方技》共一卷、《心学》三卷、《列女》一卷。按:二十二史皆列后妃於《传》,惟《后汉书》以后为《纪》,为后儒所讥。元锡独尊用之,殊为乖剌。他如分《臣谟》、《名臣》、《将谟》、《名将》,又别《笃行》、《义行》於《孝行》之外,则皆元锡之创例,繁碎亦甚。至於《道学》之外别立《心学》一门。考元锡之学渊源於王守仁,而不尽宗其说。当心学盛行之时,皆谓学惟求觉,不必致力群书,元锡力排其说,别《心学》於《道学》之外,其说固是。然史者纪一代之政事,其他皆在所轻。《宋史》别《道学》於《儒林》,已为门户。此更别《心学》於《道学》,是学案而非国史矣。若夫史家之例,必列《外戚》、《宦官》於各传之后。兹先《外戚》,次《宦者》,而《臣谟》诸传又次之。次序颠倒,尤不可解。至以张璁、桂萼列於《臣谟》,则曲笔更不免矣。 △《彩线贯明珠秋檠录》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所纪历代帝王,自伏羲至明武宗止,则是嘉靖以后书也。亦史略蒙求之类,而言不雅驯,观其立名可知矣。 △《明帝后纪略》一卷(内府藏本) 明郑汝璧撰。汝璧,缙云人,隆庆戊辰进士,官至兵部侍郎,兼佥都御史,总督宣大。是编专纪明代帝后即位、册立年月,及生辰、寿数、谥号、山陵之类,而不载其事迹,故云《纪略》。上自德祖、懿祖、熙祖、仁祖四代,下迄穆宗而止。首冠以《帝系图》,末以藩封附焉。诸王惟录其有国者,馀则一见其名於《帝系》而已。 △《邃古记》八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朱谋<土韦>撰。谋<土韦>有《周易通》,已著录。是书所记,始於盘古,迄於有虞。提纲纪事,而杂引诸书以为目。大抵出入於刘恕《外纪》、胡宏《皇王大纪》、罗泌《路史前纪》、金履祥《通鉴前编》之间。所引多纬书荒诞之说,既非信史,又鲜异闻。谋<土韦>号为博洽,平生著述一百馀种,今不尽传。其传者,此为最劣矣。 △《季汉书》五十六卷(内廷藏本) 明谢陛撰。陛,字少连,歙县人。其书遵朱子《纲目》义例,尊汉昭烈为正统。自献帝迄少帝,为《本纪》三卷,附以诸臣为《内传》。吴、魏之君则别为《世家》,而以其臣为《外传》。复以董卓、袁绍、袁术、公孙瓒、公孙度及吕布、张邈、陶谦诸人为《载记》。凡更事数姓与依附董、袁诸人者则为《杂传》。 又别作《兵戎始末》、《人物生殁》二表,以括一书之经纬。卷首冠《正论》五条、《答问》二十二条、《凡例》四十四条,以揭一书之宗旨。中间义例既繁,创立名目,往往失当。如晋之刘、石、苻、姚擅号称尊,各为雄长,自当列之《载记》。董、袁之属,既非其伦。五季更五姓十主,为之臣者不能定以时代,自当编为《杂传》。董、袁之宾客僚属,亦殊是例。陛乃沿袭旧名,实不免於貌同心异。又西京之祚,迄於建安,续汉之基,开於章武,虽绪延一线,实事判两朝。陛乃於《帝纪》中兼及山阳。其《后汉书》、《晋书》已有专传者,陛亦概取而附入之。尤为骈拇枝指,伤於繁复。薛冈《天爵堂笔馀》,称其改蜀为季汉,为今人作事偶胜古人。然陈寿《季汉辅臣赞》已在其前,未为创例。沈德符《敝帚轩剩语》,称世之议陛者谓吴中吴尚俭已曾为此书。不知元时郝经、宋时萧常,俱先编辑。(案:《宋史艺文志》又有李杞改修《三国志》六十七卷,不止萧常,此未诈考。)不特谢书非出创见,即吴之旧本亦徒自苦。其言诚当矣。 △《晋史删》四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茅国缙撰。国缙,字荐卿,归安人,万历癸未进士,官至监察御史,谪淅川县知县,终於南京工部主事。是书之名,载《浙江通志》中,卷数与此本相合。 大旨以《晋书》原本繁冗,故删存其要。然不深知史例,刊削者多不甚当。如诸《志》概行删去,使一朝制度典章,无可考证。是以《新五代史》绳诸史,而不知《新五代史》先非古法也。至所并纪传,尤往往乖於体例。如羊祜、杜预同传,以其同镇荆州,涉吴事也;郭璞、葛洪同传,以同为方技之流也;陆机、陆云同传,以同为文士也;阮籍、嵇康诸人同传,以同为放达也;陈寿、王隐诸人同传,以同有记述也。此断不可移易者,而国缙随意改并。甚至以庾亮入於《葛洪传》后,以谢安入於《陶回传》后。其尤疏舛者,如《阮嵇诸人传》后《史臣论词》,专为放达之流而言。国缙以傅玄诸人俱合於《阮嵇传》,而其卷末仍载《史臣论曰》云云。矛盾殊甚。且《晋书》所以猥杂者,正为喜采小说耳。而国缙乃多取琐碎故实及清谈谑语,与房乔等所见正同,是如涂涂附矣。至於以一传原文而前后移置,又有节录传中数语,移为他传之分注,大都徒见纷更,而毫无义例。以是而改《晋书》,恐无以服修《晋书》者之心也。 △《南宋书》六十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钱士升撰。士升有《周易揆》,已著录。是编以《宋史》繁冗,故为删薙。 然所刊削者不过奏疏及所历官阶而已,别无事增文省之处,亦不见翦裁镕铸之功。 又去《奸臣》、《叛臣》之例,仍列於众人之中。案:《隋书》以前,奸臣、叛臣本不别传,《新唐书》始另列之。后来作者,多仍其例,亦足见彰瘅之公。今并而一之,殊失示戒之意,未足以言复古。至所增郑思肖数人列传,亦疏略不详。 惟遵循古例,不以《道学》、《儒林》分传,能扫除门户之见,为短中之一长耳。 △《晋书别本》一百三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蒋之翘撰。之翘,字楚穉,秀水人。朱彝尊《静志居诗话》称其尝详对《晋书》,镂版以行。而《嘉禾献徵录》则又称其有《晋书注》一百三十卷。此本又题作《删补晋书》,标目不同。今考之翘所作《释例》,谓既删定此书数十卷,质之陈继儒。继儒曰:此可为《晋书别本》矣,曷以是颜之。且引孙盛作《晋阳秋》先写别本之语为证。是《晋书别本》乃其定名也。唐修《晋书》,本据臧荣绪等旧史,而益以诸家小说,烦碎猥杂及牴牾错互之处,皆所不免。刘知几《史通古今正史篇》,已极言其病。之翘因芟其冗复,正其遗阙,别为此本。 凡节原文者十之四,全删者十之二,正其舛误者十之三。其文义漏略者则据《元经》、《十六国春秋》、《世说注》、《华阳国志》等书,各加润色,而稍细书以别之。其事有异同,亦仿《通鉴考异》之例,诠注於下。虽体例不尽精核,然亦犁然有序。其间失之过简者,如《职官志》、《艺术传》则全删之,《武十三王传》删其七,《简文四王传》删其二,《四夷诸国》删其十,甚至《明穆皇后》、《孙惠》等传有关国是者亦多所刊削,未免矫枉过直。又踵宋祁之说,汰去骈体诏令,而於他文亦多评骘优劣。凡《文选》所已载者,即不具录,殊非史体。又首载《列籍志》,全用焦竑《经籍志》,《年表》全用郑樵《通志年谱》,尤无谓也。 △《阅史约书》五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王光鲁撰。光鲁,字汉恭,淮安人。是书专为读史者考订之用。《地图》一卷,皆朱书今地名,而墨书古地名,以著古今沿革之异。《地理直音》二卷,图所不能具者,又详於此。《历代事变官制图谱》一卷,则世表、年表、百官表之类。《古语训略》一卷。《元史备忘录》一卷,以元代同名人最多,易相混淆,故纪录重名,以便区别。《自叙》称商评人物者易,语名物制度者难。颇自矜其用力之勤。然其书只自便於初学寻检,未为精深,又不无舛误。至《训略》一篇,用释名《广雅》体以训释史文,既不能赅备,则徒然支赘而已。 △《读史图纂》一卷(编修查莹家藏本) 明俞焕章撰,管一骖删正。焕章,字文伯;一骖,字左仲,并宣城人。是书成於万历辛亥。凡列图五十有七。上起三皇,下迄明之神宗,各以世系、地域列而为图。其割据僣伪之国,亦依名代附见,而历年甲子附焉。金、元二代无地图,疑长城以外考之未详。然辽代则有地图,其义例殊不可解。明代帝系之外,又增一《世系图》,叙所自出,亦《春秋》详内之意。惟自明太祖以下庙讳及神宗御名,一一明注於下,非惟不避,亦并不阙笔,则於礼殊为悖谬矣。 △《唐纪》(无卷数,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明孙悫撰。悫字士先,华容人。作《古微书》之孙瑴,即其弟也。是书以新、旧《唐书》皆为踳驳。其所指摘,如《旧书》杨朝晟一人两传。《新书》既立《武后本纪》,又复立传。《旧书》列薛怀义於《外戚》。《新书》附张易之、昌宗兄弟於《张行成传》。《旧书》於元和四年、麟德元年皆阙不书。穆宗即位之年,桂仲武诛杨清收安南事,六月、八月再见。《李光弼传》擒周贽事,亦再见。李光颜弟光进,从郭子仪收西京事,误入李光弼弟光进《传》中。代宗生时,李林甫尚未仕,而《新书》语涉林甫,安禄山至洛阳即不能睹物,而《新书》纪其至长安。祖孝孙之乐律、僧一行之算术,《新书》皆不入《方技传》。又谭忠之效忠王室,沈既济之议立中宗纪,申《春秋》之义,《新书》皆不立传。其说大抵皆当。其体例参取於编年、纪传之间,以诸臣《列传》分附於《本纪》之后。 盖仿前代《实录》附载诸臣《列传》之例,亦未为特创。至删《宰相世系表》,惟存《宰相》、《方镇》、《公主》三表,义例亦允。然《宰相》、《方镇》皆甚略。《公主》仍是删节《新书》之文,殊非《表》体。盖散附《本纪》则不能各成一传,总为一传又自乱其例。改题曰《表》,亦不得已之变例也。至删除诸《志》,而云欲通汉、唐、宋合为一《志》。其意盖仿《宋书》、《隋书》。然宋去汉、晋不远,事多相因,不得不原其沿革。唐享国三百馀载,自有一代之典制,其事迥殊。《隋志》则本名《五代史志》,不过附编於《隋书》,益不可为例矣。前列引用书目,下至明人文集,一一备载。而吴缜《新唐书纠谬》、《五代史纂误》至为切要,独不见引。王铚伪《龙城录》乃屡据以考异同,宜其庞杂冗漫也。简端及字旁多有批评,乃其侄禔瞿之笔,颇多失考。如徐勣赐姓一条,上批曰:赐姓一事,唐为尤甚,其弊至明代始革。是并江彬、钱宁不知矣。 △《书系》十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唐大章撰。大章字士一,仙游人,天启中贡生。此书摘汉以来诏令疏奏及前人事略,迄元而止。以为史家善恶并传,法戒胥备。此录善而不及恶,所以养其善心而恶自消。盖《春秋》之义,褒贬并存。《尚书》所录,则多以垂法。此编名曰《书系》,实欲续《尚书》,故其例如是也。昔刘知几序列六体,《尚书》原列一家,然王通拟经,儒者犹议其僣。此书去取踳驳,而自命续书,亦太高自位置矣。 △《稽古编》五十五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郭之奇撰。之奇,揭扬人,崇祯戊辰进士。《类姓登科考》载之奇官副使,擢授詹事府詹事,而此书结衔则称武英殿大学士。考《明庄烈帝五十相传》无之奇名。而集中所载年月上有阙文,第云著雍阉茂。乃戊戌岁,当为顺治十五年。 案:《梧狱纪略》载桂王诸臣有詹事府礼部右侍郎郭之奇。则所云大学士者,亦桂王所授之官。盖是时云南未入版图,故犹题其私署也。所载自上古至秦而止。 以各代君臣分为表、传。夏以前则全抄《路史》、《禅通》诸纪。三代至秦则多用《史记》、《汉书》。其所叙君臣各表,有《圣贤》、《大贤》、《希贤》诸名,庞杂殊甚。《汉书》立《古今人表》,后儒多訾其失伦。是书义例多乖,更沿流而失之者矣。 △《识大录》(无卷数,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刘振撰。振字自成,宣城人。其书纪明君臣事迹,仿各史例。惟改《本纪》为《帝典》,自太祖至穆宗凡二十四卷。《列传》则不分卷,自母后、储宫、宗室、宰辅以至四裔,皆以类分编。大抵以实录为本,而旁采诸家文集铭志之类,然叙述疏舛,义例杂糅,不足自名一史也。 △《从龙谱》(无卷数,两江总督采进本) 原本题锡山莘公李泽长编集。泽长不知何时人。书中多引邱濬语。又元《陆正传》末称正曾孙宗秀编入《大明臣谱》。知其为明人也。其书诸家书目皆不著录。前无序例。大概抄撮《宋元通鉴纲目续编》而为之。从龙之名,不知义何所取。宋谱则题《历朝从龙谱》。首载《谱系图》,而名之曰《南北宋赵氏谱系》,称名已误。而以夏元昊窃据谱系与宋并列。次《太祖纪》。次为《家谱》,载宣祖及太后、皇后、太子、皇弟。次《前朝附谱》,专载周恭帝及诸臣事。次《藩国谱》,载南汉刘鋹、蜀孟昶、北汉刘钧、南唐李煜、吴越钱俶及周行逢、符彦卿二人。次《文武人才谱》,则载太祖时诸臣事。太宗以下至宋末,则皆先《帝纪》,次《藩国》,或曰《藩寇》,或曰《镇国叛寇谱》。《文武人才谱》,或曰《文武臣谱》,或曰《文武大臣谱》,或曰《诸臣士行谱》,或曰《文武官士民谱》。皆随笔起例,茫无定法。《金元谱系图》则列於徽宗之前。金、辽两朝事实散附於徽、钦以后及南渡各帝之末,元宪宗以上亦散附焉。又有《南宋黑白谱》,则又专纪元太祖以至宪宗及诸臣事,以黑●白○黑丶白为标识。 元世祖则独立一部,止名曰《从龙黑白谱》,亦不标元国号。而诸臣之谱则又称《元朝从龙黑白谱》。成宗以下九帝则并不列谱。进退颠倒,体例淆杂,全无伦理。而验其细字密行,朱墨甲乙,尚是当年手抄之稿,亦可谓劳而罔功矣。 △《明书》一百七十一卷(浙江孙仰曾家藏本) 国朝傅维鳞撰。维鳞初名维桢,灵寿人,顺治丙戌进士,官至工部尚书。是书为其子汀州府知府燮詷所镌。冠以移取咨送诸案牍。盖康熙十八年诏修《明史》,徵其书入史馆。凡《本纪》十九卷、《世家》三十三卷、《宫闱纪》二卷、《表》十二卷、《志》二十二卷、《记》五卷、《世家列传》七十六卷、《叙传》二卷。自谓搜求明代行藏印抄诸书,与家乘文集碑志,聚书三百馀种、九千馀卷。 参互实录,考订异同,可谓博矣。然体例舛杂,不可缕数。《学士祭酒表》已病其繁矣,乃又有《制科取士年表》,上列考官,下列会试第一人、殿试一甲三人。 此以志乘之例施之国史也。《司天》、《历法》分二志,以一主占候、一主推步也。而象纬之变,既已载於《司天》,又别立一《禨祥志》,不治丝而棼乎。 嘉靖时更定祀典,最为纷呶,仿《汉书》别志郊祀可也。《纶涣》一志,惟载诏令,此刘知几之创说,史家未有用之者。循是而往,不用其载文之例不止矣。 《土田》、《赋役》、《食货》分三志,《服玺》、《舆卫》分二志。此《通典》、《文献通考》类书之体,非史法也。所谓《记》者,盖沿《东观汉记》载记之名,而皇子诸王与元末群雄合为一类,未免不伦。《世家》止列王公,其侯伯以下则别入《勋臣传》,不知《史记》《萧相国世家》、《曹相国世家》皆侯爵也。岂王公世及,侯以下不世及欤?《列传》分《勋臣》、《忠节》、《儒林》、《名臣》、《孝义》、《循良》、《武臣》、《隐逸》、《杂传》、《文学》、《权臣》、《艺术》、《列女》、《外戚》、《残酷》、《奸回》,《宦官》、《异教》、《乱贼》、《四国》、《元臣》二十一门。无一专立之传,已与古体全乖。 其分隶尤为不允。《忠节传》列逊国诸臣至盈四卷,而梁良玉、雪菴和尚、补锅匠乃别入《隐逸传》中。如曰以死不死为别,则《忠节传》中之程济、叶希贤、杨应能固未尝死,《隐逸传》中之东湖樵夫又未尝不死,是何例也?刘基不入《勋臣》,宋濂不入《文学》,以尝仕元,均与危素等入之《杂传》是也。纳哈出元色目人,何以又入《勋臣传》乎?张玉、谭渊以其为靖难佐命,入之《乱贼传》,与唐赛儿联名,已不伦矣。朱能、邱福,事同一例,何以又入《武臣传》中。姚广孝首倡逆谋,尤为乱首,何以又入《异教传》中乎。《儒林传》中列邱濬,《名臣传》中列严震直、胡广、徐有贞、李东阳、吕本、成基命,其於儒林名臣居何等也。严嵩入《权臣传》,与张居正并列。温体仁、周延儒、薛国观并泯其姓名。而刘吉、万安、尹旻、焦芳则入《奸回传》。嵩等罪乃减於四人耶。 石亨、石彪,实有战功,但跋扈耳。仇鸾交结严嵩,冒功纵恶,亦未尝得幸世宗,与马昂、钱宁同入佞倖则非其罪。陆炳有保全善类之事,乃入之《残酷》,而许显纯、田尔耕竟不著名。此亦未足服炳也。盖一代之史,记载浩繁,非综括始终,不能得其条理。而维鳞节节叶叶,凑合成编,动辄矛盾,固亦势使之然矣。 △《廿二史纪事提要》八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吴绥撰。绥字韩章,无锡人。是书成於顺治中。於诸史中择其大事为纲,而隐括原文以为之目。起自太古,迄於明末,故以《廿二史》为名。然实取之坊刻《纲鉴》,非采诸全史也。 △《春秋纪传》五十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凤雏撰。凤雏字梧冈,东阳人,康熙中由拔贡生官曲江县知县。是书变编年之体,从史迁之例。以周为《本纪》,列国及孔子为《世家》,卿大夫为《列传》。又为周、鲁《列国世系图》。其徵引以《左传》、《国语》为主,辅之以《公》、《穀》、《檀弓》、《国策》、《家语》等书。搜罗考核,颇为详备。惟采摭繁富,而皆不著其出典,是其所短。其《列国世系图》全取马骕《绎史》,亦嫌讳所自来也。 △《读史津逮》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潘永圜撰。永圜字大生,金坛人。是书成於康熙丙午。自三皇五帝迄於有明。属正统者标曰《世纪》,属偏霸者标曰《世次》,僣伪叛乱及藩镇标曰《本末》。皆详其世系,略标事实。冠以甲子编年及年号考同。末附《传国玺考》、《古今都会考》。 △《季汉五志》十二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复礼撰。复礼有《家礼辨定》,已著录。是编以陈寿《三国志》昭烈止於作传,诸葛、关、张、赵云等传亦失之简略。他如王隐《蜀记》诸书,荒谬尤多。乃参考群籍,重为纂述。首《昭烈本纪》,次《诸葛》以下四《传》,前冠以《总记》,中附杂事杂文。将以补《陈志》之阙。独是陈寿之失,儒者类能言之,无烦辨驳。昭烈君臣,名悬日月,亦不待表章。至於《三国演义》乃坊肆不经之书,何烦置辨。而谆复不休,适伤大雅,亦可已而不已矣。 △《半窗史略》四十二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龙体刚撰。体刚号铁芝,永新人。是编辑历朝史事,各撰为歌,每歌缀以略言。其三十八卷以前,则起上古以讫於明。其三十九卷至四十二卷,则分《乾象》、《坤舆》、《官制》、《经史》等七类,而撮其要以隶之。亦课蒙之本,无关考据也。 △《晋记》六十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郭伦撰。伦字凝初,号酉山,萧山人,乾隆丙子举人。是书前有伦《自序》,称读《晋书荀勖传》,至“高贵乡公欲为变”一语,以为大悖於理。又如宣、景、文,及身不帝,而列诸《本纪》。孙旂、牵秀,助乱之徒,乃与缪播、阎鼎同列。《贾充姚苌传》述鬼神事,竟如优俳。诸国《载记》,不年不月,复杂而无章。谯登、许肃之忠义,阙而不载。潘岳诸人之文,无关治乱,乃皆胪之本传。其间谋臣硕士,如张华、羊祐、杜预、王濬、刘琨、祖逖、陶侃、王导、温峤、谢安之谟猷,以及刘、石诸人之雄武,而本传芜冗,曾不足发其不可磨灭之概。至清言娓娓,乃司马氏所以乱亡,而缕述不衰。皆取舍失衷,是非瞀乱。 因重为刊定,勒成此编。其中唯诸《志》稍有可观,悉仍旧贯,其馀皆删其冗琐,更易旧文。为《世系》一、《本纪》三、《内纪》一、《志》八、《列传》四十一、《十六国录》十四,积十五年乃成。较原本颇明简。然亦有体例未善者。如司马懿父子改为《世系》是已。至於《吕后本纪》见於《史记》,实以临朝。范史沿流,已失编年之本义。伦改《传》为《纪》,於例殊乖。《平吴功臣》,别立名目,史家亦无此法。推其根据,盖袭《史记高祖功臣》。然彼自《表》例,非《传》例也。《五行志》散入《本纪》,固足破附会之论。若删除《列女》,使因事附见於诸传。设如陶婴之类,黄鹄不双,既与时事无关,又无族属可系者,将竟遗之乎。阮籍虽未仕晋,然劝进一笺,本集具载。此其意存党篡,百喙无词。 自当以徐昂发《畏垒笔记》所论为是,载之《晋史》,所以诛心。乃附之《阮咸传》中,俾与陶潜称晋为一例,非至公也。桓温虽未亲篡,而跋扈不臣,至擅废立。其先导桓玄,何啻曹操之开曹丕。律以无将之义,书叛何词。伦故未减之,亦为好持异论。他如史家之难,莫过《表》、《志》。《晋书》既不立《表》,自宜补作。诸《志》漏略颇多,《地理》尤无端绪,亦急宜掇拾放逸,为之葺完,乃惮於改作,竟仍其旧,是亦未免因陋就简者矣。 △《辽大臣年表》一卷、《金大臣年表》一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前列诸帝统系图,后为辽、金二表。俱系年於上,而以诸臣名爵纬列其下。大抵据二史《本纪》所载命官年月,编次成书。但取便检寻,无所考订。 ──右“别史类”三十六部、一千三百六卷,内三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案:晋、宋及明,皆帝王之正传。其郭伦《晋记》,柯维骐《宋史新编》,邓元锡、傅维鳞《明书》,亦均一代之纪传。今并存目於《别史》者,或私撰之本,或斥汰不用之书也。《旧唐书》、《旧五代史》之类,虽本列正史者,已废之后,有朝廷之功令乃得复之。则其馀可知矣。)卷五十 史部六 ○别史类《汉艺文志》无史名,《战国策》、《史记》均附见於《春秋》。厥后著作渐繁,《隋志》乃分《正史》、《古史》、《霸史》诸目。然梁武帝、元帝《实录》列诸《杂史》,义未安也。陈振孙《书录解题》创立《别史》一门,以处上不至於正史,下不至於杂史者。义例独善,今特从之。盖编年不列於正史,故凡属编年,皆得类附。《史记》、《汉书》以下,已列为正史矣。其岐出旁分者,《东观汉记》、《东都事略》、《大金国志》、《契丹国志》之类,则先资草创。 《逸周书》、《路史》之类,则互取证明。《古史》、《续后汉书》之类,则检校异同。其书皆足相辅,而其名则不可以并列。命曰《别史》,犹大宗之有别子云尔。包罗既广,六体兼存。必以类分,转形琐屑。故今所编录,通以年代先后为叙。 △《逸周书》十卷(内府藏本) 旧本题曰《汲冢周书》。考《隋经籍志》、《唐艺文志》,俱称此书以晋太康二年得於魏安釐王冢中。则汲冢之说,其来已久。然《晋书武帝纪》及《荀勖》、《束晳传》,载汲郡人不准所得《竹书》七十五篇,具有篇名,无所谓《周书》。杜预《春秋集解后序》,载汲冢诸书,亦不列《周书》之目。是《周书》不出汲冢也。考《汉书艺文志》先有《周书》七十一篇,今本比班固所纪惟少一篇。陈振孙《书录解题》,称凡七十篇,《叙》一篇在其末。京口刊本,始以《序》散入诸篇,则篇数仍七十有一,与《汉志》合。司马迁纪武王克商事,亦与此书相应。许慎作《说文》,引《周书》“大翰若翚雉”,又引《周书》“豲有爪而不敢以撅”。马融注《论语》,引《周书月令》。郑玄注《周礼》,引《周书王会》,注《仪礼》,引《周书以唐以闾》。皆在汲冢前,知为汉代相传之旧。郭璞注《尔雅》,称《逸周书》。李善《文选注》所引,亦称《逸周书》。知晋至唐初,旧本尚不题“汲冢”。其相沿称汲冢者,殆以梁任昉得《竹简漆书》,不能辨识,以示刘显。显识为孔子删书之馀。其时《南史》未出,流传不审,遂误合《汲冢》、《竹简》为一事,而修《隋志》者误采之耶。 郑元祐作《大戴礼后序》,称《文王官人篇》与《汲冢周书官人解》相出人。 《汲冢书》出於晋太康中,未审何由相似云云。殊失之不考。《文献通考》所引《李焘跋》及刘克庄《后村诗话》,皆以为汉时本有此书,其后稍隐,赖汲冢竹简出,乃得复显。是又心知其非而巧为调停之说。惟旧本载嘉定十五年《丁黼跋》,反覆考证,确以为不出汲冢。斯定论矣。其书载有太子晋事,则当成於灵王以后。 所云文王受命称王,武王、周公私计东伐,俘馘殷遗,暴殄原兽,辇括宝玉,动至亿万,三发下车,悬纣首太白,又用之南郊,皆古人必无之事。陈振孙以为战国后人所为,似非无见。然《左转》引《周志》“勇则害上,不登於明堂”。又引《书》“慎始而敬终,终乃不困”。又引《书》“居安思危”。又称“周作九刑”。其文皆在今《书》中,则春秋时已有之。特战国以后又辗转附益,故其言驳杂耳。究厥本始,终为三代之遗文,不可废也。近代所行之本,皆阙《程寤》、《秦阴》、《九政》、《九开》、《刘法》、《文开》、《保开》、《八繁》、《箕子》、《耆德》、《月令》十一篇。馀亦文多佚脱。今考《史记楚世家》引《周书》“欲起无先”,《主父偃传》引《周书》“安危在出令,存亡在所用”,《货殖传》引《周书》“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虞不出则财匮少”;《汉书》引《周书》“无为创首,将受其咎”,又引《周书》“天子不取,反受其咎”;《唐六典》引《周书》“汤放桀,大会诸侯,取天子之玺,置天子之座”,今本皆无之。盖皆所佚十一篇之文也。观李焘所跋,已有脱烂难读之语,则宋本已然矣。 △《东观汉记》二十四卷(永乐大典本) 案《东观汉记》,《隋书经籍志》称,长水校尉刘珍等撰。今考之范《书》,珍未尝为长水校尉。且此书创始在明帝时,不可题珍等居首。案:《范书班固传》云:明帝始诏班固与睢阳令陈宗、长陵令尹敏、司隶从事孟异共成《世祖本纪》。因又撰功臣、平林、新市、公孙述事作《列传》、《载记》二十八篇。此《汉记》之初创也。刘知几《史通古今正史篇》云:安帝诏史官谒者仆射刘珍、谏议大夫李尤杂作《纪》、《表》、《名臣》、《节士》、《儒林》、《外戚》诸传,起建武,讫永初。《范书刘珍传》,亦称邓太后诏珍与刘騊駼作《建武以来名臣传》。此《汉记》之初续也。《史通》又云:珍、尤继卒,复命侍中伏无忌与谏议大夫黄景作《诸王》、《王子》、《功臣恩泽侯表》,与《单于》、《西羌传》、《地理志》。元嘉元年,复令大中大夫边韶、大军营司马崔寔、议郎朱穆、曹寿杂作《孝穆崇》二皇及《顺烈皇后传》。又增《外戚传》入安思等后。《儒林传》入崔篆诸人。寔、寿又与议郎延笃杂作《百官表》、顺帝功臣《孙程》、《郭愿》、《郑众》、《蔡伦》等传凡百十有四篇,号曰《汉记》。 《范书伏湛传》亦云:元嘉中,桓帝诏伏无忌与黄景、崔寔等共撰《汉纪》。 《延笃传》亦称笃与朱穆、边韶共著作《东观》。此《汉记》之再续也。盖至是而史体粗备,乃肇有《汉记》之名。《史通》又云:熹平中,光禄大夫马日磾、议郎蔡邕、杨彪、卢植著作《东观》,接续纪传之可成者。而邕别有《朝会》、《车服》二志。后坐事徙朔方,上书求还,续成十志。董卓作乱,旧文散逸。及在许都,杨彪颇存注纪。案:《范书蔡邕传》,邕在东观,与卢植、韩说等撰补《后汉记》,所作《灵纪》及《十意》,又补诸《列传》四十二篇。因李傕之乱,多不存。《卢植传》亦称,熹平中,植与邕、说并在东观,补续《汉记》。 又刘昭补注《司马书》,引《袁崧书》云:刘洪与蔡邕共述《律历纪》。又引《谢承书》云:胡广博综旧仪,蔡邕因以为志。又引《谢沈书》云:蔡邕引中兴以来所修者为《祭祀志》。章怀太子《范书注》,称邕上书云:臣科条诸志,所欲删定者一,所当接续者四,前志所无,臣欲著者五。此《汉记》之三续也。其称《东观》者,《后汉书注》引雒阳宫殿名云:南宫有东观。《范书窦章传》云:永初中,学者称东观为老氏藏室,道家蓬莱山。盖东汉初,著述在兰台,至章和以后,图籍盛於东观,修史者皆在是焉,故以名书。《隋志》称书凡一百四十三卷,而《新旧唐书志》则云一百二十六卷,又录一卷。盖唐时已有阙佚。 《隋志》又称是书起光武,讫灵帝。今考《列传》之文,间纪及献帝时事,盖杨彪所补也。晋时以此书与《史记》、《汉书》为三史,人多习之。故六朝及初唐人隶事释书,类多徵引。自唐章怀太子集诸儒注《范书》,盛行於代,此书遂微。 北宋时尚有残本四十三卷。赵希弁《读书附志》、邵博《闻见后录》并称其书乃高丽所献,盖已罕得。南宋《中兴书目》则止存《邓禹》、《吴汉》、《贾复》、《耿弇》、《寇恂》、《冯异》、《祭遵》、《景丹》、《盖延》九传,共八卷。 有蜀中刊本流传,而错误不可读。上蔡任始以秘阁本雠校,罗愿为序行之,刻版於江夏。又陈振孙《书录解题》称,其所见本,卷第凡十二,而阙第七、第八二卷。卷数虽似稍多,而核其《列传》之数,亦止九篇。则固无异於书目所载也。自元以来,此书已佚。《永乐大典》於邓、吴、贾、耿诸韵中,并无《汉记》一语。则所谓九篇者,明初即已不存矣。本朝姚之骃撰《后汉书补逸》,曾蒐集遗文,析为八卷。然所采只据刘昭《续汉书十志补注》、《后汉书注》、虞世南《北堂书钞》、欧阳询《艺文类聚》、徐坚《初学记》五书。又往往掇拾不尽,挂漏殊多。今谨据姚本旧文,以《永乐大典》各韵所载,参考诸书,补其阙逸,所增者几十之六。其书久无刻版,传写多讹。姚本随文钞录,谬戾百出。且《汉记目录》虽佚,而纪、表、志、传、载记诸体例,《史通》及各书所载,梗概尚一一可寻。姚本不加考证,随意标题,割裂颠倒,不可殚数。今悉加釐正,分为《帝纪》三卷、《年表》一卷、《志》一卷、《列传》十七卷、《载记》一卷。 其篇第无可考者,别为《佚文》一卷,而以《汉纪》与《范书》异同附录於末。 虽残珪断璧,零落不完,而古泽斑斓,罔非瑰宝。书中所载,如章帝之诏增修群祀、杜林之议郊祀、东平王苍之议庙舞,并一朝大典,而《范书》均不详载其文。 他如张顺预起义之谋、王常赞昆阳之策、杨政之严正、赵勤之洁清,亦复概从阙如,殊为疏略。惟赖兹残笈,读史者尚有所稽。则其有资考证,良非浅鲜,尤不可不亟为表章矣。 △《建康实录》二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唐许嵩撰。嵩自署曰高阳,盖其郡望。其始末则不可考。书中备记六朝事迹,起吴大帝迄陈后主,凡四百年,而以后梁附之。六朝皆都建康,故以为名。其积算年数,迄唐至德元年丙申而止,则肃宗时人也。前有《自序》,谓今质正传,旁采遗文,具君臣行事。事有详简,文有机要,不必备举。若土地山川,城池宫苑,各明处所,用存古迹。其异事别闻,辞不相属,则皆注记以益见知,使周览而不烦,约而无失云云。盖其义例主於类叙兴废大端,编年纪事,而尤加意於古迹。其间如晋以前诸臣事实,皆用实录之体,附载於薨卒条下。而宋以后复沿本史之例,各为立传,为例未免不纯。又往往一事而重复牴牾。至於名号称谓,略似《世说新语》,随意标目,漫无一定。於史法尤乖。然引据广博,多出正史之外。唐以来考六朝遗事者,多援以为徵。如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引以证曹不兴、顾恺之、陆探微画品。郑文宝《南唐近事》,引以证玄武湖。刘羲仲《通鉴问疑》载《宋书高祖纪》景平二年书日食舛误,刘恕修《长编》,定日食在是年二月癸巳朔。皆取此书为据。又陈后主时覆舟山及蒋山松柏常出木醴,俗呼雀饧之类,《陈书》遗漏不载。王巩《甲申杂录》亦取此书为据。谢尚谓蔡谟读《尔雅》不熟,几为《劝学》死(案《劝学》,《荀子》第一篇,“蟹有六跪二螯”即是篇之语),《晋书》误作“勤学”。姚宽《西溪丛语》亦据此书驳正。 又裴子野《宋略》,当时所称良史,沈约自以为不及者,今已不传。《资治通鉴》载有论赞数条,亦多首尾不具。而是书於刘宋一代,全据为蓝本。并子野论赞之词,尚存什一。是亦好古者所宜参证矣。《新唐书志》载入《杂史类》,盖以所载非一代之事,又不立纪传之名,尚为近理。《郡斋读书志》载入《实录类》,已不免循名失实。马端临《经籍考》载入《起居注类》,则乖舛弥甚。至郑樵《艺文略》编年一类,本案代分编,乃以此书系诸刘宋之下,与《宋春秋》、《宋纪》并列,尤为纰缪。今考所载,惟吴为僣国,然《三国志》已列《正史》,故隶之於《别史类》焉。 △《隆平集》二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题宋曾巩撰。巩,字子固,南丰人。嘉祐二年进士。调太平州司法参军,召为集贤校理,出知福、明诸州。神宗时官至中书舍人。事迹具《宋史》本传。 是书纪太祖至英宗五朝之事,凡分目二十有六,体似会要。又立传二百八十四,各以其官为类。前有绍兴十二年《赵伯卫序》。其记载简略琐碎,颇不合史法。 晁公武《读书志》摘其记《太平御览》与《总类》为两书之误,疑其非巩所作。 今考巩本传,不载此集。曾肇作《巩行状》,及韩维撰《巩神道碑》,胪述所著书甚备,亦无此集。据《玉海》,元丰四年七月,巩充史馆修撰。十一月,巩上《太祖总论》,不称上意,遂罢修五朝史。巩在史馆,首尾仅五月,不容遽撰此本以进。其出於依托,殆无疑义。然自北宋之末已行於世。李焘作《续通鉴长编》,如李至拜罢等事,间取其说,则当时固存而不废。至元修《宋史》、袁桷作《搜访遗书条例》,亦列及此书,以为可资援证。盖虽不出於巩,要为宋人之旧笈。 故今亦过而存之,备一说焉。 △《古史》六十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宋苏辙撰。辙有《诗传》,已著录。辙以司马迁《史记》多不得圣人之意,乃因迁之书,上自伏羲、神农,下讫秦始皇,为《本纪》七、《世家》十六、《列传》三十七。自谓追录圣贤之遗意,以明示来世。至於得失成败之际,亦备论其故。以今考之,如於《三皇纪》增入道家者流。谓黄帝以无为为宗,其书与老子相出入。於《老子传》附以佛家之说,谓释氏视老子体道愈远,而立於世之表。於《孟子传》谓,孟子学於子思,得其说而渐失之,反称誉田骈、慎到之徒。 又谓其为佛家所谓钝根声闻者。班固论迁之失,首在先黄老而后六经。辙所更定,乌在其能正迁耶?《朱子语录》曰:伯恭子约宗太史公之学,某尝与之痛辨。子由《古史》言马迁浅陋而不学,疏略而轻信。此二句最中马迁之失,伯恭极恶之。 《古史序》云:“古之帝王,其必为善,如火之必热,水之必寒。其不为不善,如驺虞之不杀,窃脂之不穀。”此语最好。某尝问伯恭,此岂马迁之所及。然子由此语虽好,却又有病处。如云帝王之道以无为为宗之类,他只说得个头势大,然下面工夫又皆空疏云云。盖与吕祖谦议论相激,故平日作《杂学辨》以攻辙,此时反为之左袒。然其混合儒、墨之失,亦终不能为之掩也。平心而论,史至於司马迁,犹诗至於李、杜,书至於锺、王,画至於顾、陆,非可以一支一节比拟其长短者也。辙乃欲点定其书,殆不免於轻妄。至其纠正补缀,如《史记》载尧典妻舜之后,瞽<目叟>尚欲杀舜,辙则本《尚书》谓妻舜在瞽瞍允若之后。《史记》载伊尹以负鼎说汤,造父御周穆王见西王母事,辙则删之。《史记》不载祷雨桑林事,辙则增之。《宋世家》,《史记》赞宋襄公泓之战为礼让,辙则贬之。辨《管子》之书为战国诸子所附益。於《晏子传》增入晏子处崔杼之变,知陈氏之篡与讽谏数事。於宰我则辨其无从叛之事。於子贡则辨其无乱齐之事。又据《左氏传》为《柳下惠》、《曹子臧》、《吴季札》、《范文子》、《叔向》、《子产》等传,以补《史记》所未及。《鲁连传》附以《虞卿》,《刺客传》不载《曹沫》。其去取之间,亦颇为不荀。存与迁书相参考,固亦无不可矣。书中间有附注,以叶大庆《考古质疑》考之,盖其子逊之所作。旧本不载其名,今附著焉。 △《通志》二百卷(内府刊本) 宋郑樵撰。樵有《尔雅注》,已著录。通史之例,肇於司马迁。故刘知几《史通》述二体,则以《史记》、《汉书》共为一体,述六家,则以《史记》、《汉书》别为两家,以一述一代之事,一总历代之事也。其例综括千古,归一家言。非学问足以该通,文章足以镕铸,则难以成书。梁武帝作《通史》六百二十卷,不久即已散佚。故后有作者,率莫敢措意於斯。樵负其淹博,乃网罗旧籍,参以新意,撰为是编。凡《帝纪》十八卷、《皇后列传》二卷、《年谱》四卷、《略》五十一卷、《列传》一百二十五卷。其《纪传》删录诸史,稍有移掇,大抵因仍旧目,为例不纯。其《年谱》仿《史记》诸表之例,惟间以大封拜、大政事错书其中,或繁或漏,亦复多岐,均非其注意所在。其平生之精力,全帙之精华,惟在《二十略》而已。一曰《氏族》,二曰《六书》,三曰《七音》,四曰《天文》,五曰《地理》,六曰《都邑》,七曰《礼》,八曰《谥》,九曰《器服》,十曰《乐》,十一曰《职官》,十二曰《选举》,十三曰《刑法》,十四曰《食货》,十五曰《艺文》,十六曰《校雠》,十七曰《图谱》,十八曰《金石》,十九曰《灾祥》,二十曰《草木昆虫》。其《氏族》、《六书》、《七音》、《都邑》、《草木昆虫》五略,为旧史之所无。案《史通书志篇》曰:可以为志者,其道有三:一曰都邑志,二曰氏族志,三曰方物志。樵增《氏族》、《都邑》、《草木昆虫》三略,盖窃据是文。至於《六书》、《七音》乃小学之支流,非史家之本义。矜奇炫博,泛滥及之,此於例为无所取矣。馀十五略虽皆旧史所有,然《谥》与《器服》乃《礼》之子目,《校雠》、《图谱》、《金石》乃《艺文》之子目,析为别类,不亦冗且碎乎?且《氏族略》多挂漏,《六书略》多穿凿,《天文略》只载《丹元子步天歌》,《地理略》则全抄杜佑《通典州郡总序》一篇,前虽先列水道数行,仅杂取《汉书地理志》及《水经注》数十则,即《禹贡》山川亦未能一一详载。《谥略》则别立数门,而沈约、扈琛诸家之《谥法》悉删不录,即《唐会要》所载杲字诸谥,亦并漏之。《器服略》,器则所载尊彝爵觯之制,制既不详,又与《金石略》复出;服则全抄杜佑《通典》之《嘉礼》。其《礼》、《乐》、《职官》、《食货》、《选举》、《刑法》六略,亦但删录《通典》,无所辨证。至《职官略》中,以《通典注》所引之典故,悉改为案语大书,更为草率矣。《艺文略》则分门太繁。又韩愈《论语解》、《论语类》前后两出。张弧《素履子》儒家、道家两出。刘安《淮南子》道家、杂家两出。荆浩《笔法记》,乃论画之语,而列於《法书类》。《吴兴人物志》、《河西人物志》,乃传记之流,而列於《名家类》。段成式之《玉格》,乃《酉阳杂俎》之一篇,而列於《宝器类》,尤为荒谬。《金石略》则钟鼎碑碣,核以《博古》、《考古》二图,《集古》、《金石》二录,脱略至十之七八。《灾祥略》则悉抄诸史《五行志》。《草木昆虫略》则并《诗经》、《尔雅》之注疏亦未能详核。盖宋人以义理相高,於考证之学,罕能留意。樵恃其该洽,睥睨一世,谅无人起而难之,故高视阔步,不复详检,遂不能一一精密,致后人多所讥弹也。 特其采摭既已浩博,议论亦多警辟。虽纯驳互见,而瑕不掩瑜,究非游谈无根者可及。至今资为考镜,与杜佑、马端临书并称“三通”,亦有以焉。 △《东都事略》一百三十卷(浙江孙仰曾家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