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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湖北巡抚,复开缺。旋授河南河道总督。以事简,奏请裁归巡抚兼理,诏允行。调补河南巡抚,兼管河工。豫省吏治久隳,劾去道府以次数十人,政纪肃然。泌阳教案事起,立派兵驰捕首犯,被扰难民,无分民教,一律抚恤。调热河都统。热河本就蒙地设治,向沿旧习,不讲吏事,尤患多盗。锡良首请改制,设立求治局,综理吏治财政;开办围场荒地,以兴垦务;整饬巡防,专意缉捕,匪风始戢。又以热境地广官少,奏请升朝阳县为府,并增设阜新、建平、隆化三县,热河自此始有吏治。
二十九年,擢闽浙总督,调署四川。时方议借外款修川路,锡良力主自办,集绅会议,奏设专局,招商股,筹公股,复就通省田租岁抽百分之三,名为租股,数年积至千万以上,股款之多,为中国自办铁路最。三十年,廷议整饬藏事,藏人疑惧,驻藏帮办凤全被戕。锡良飞檄提督马维骐督兵进剿,并令建昌道赵尔丰率师继进,遂克巴塘,仍饬尔丰进讨里塘。里属桑披寺筑碉谋抗拒,尔丰以长围困守六阅月,断其汲道,始克攻破。桑寺既平,诸番忄习服。於是自打箭炉以外,直至察木多、巴里、乡城、德格等处,均改县治,扩地至数千馀里;且兴垦、开矿,设学广教,番人渐知向化矣。
三十三年,调云贵总督。滇省军政久废,器械尤缺,乃创练陆军,设讲武堂,添购枪砲,旧有防营一律改编,自是滇省始有新军。滇多烟产,土税为收入大宗,锡良毅然奏请禁种,各省烟禁之严,唯滇为最。滇南连越,越匪窜入河口,戕官扰境,立饬出队分路截剿,数日而定。滇西土司以数十计,日渐恣横。宣慰使刁安仁曾游东洋,外人称以王爵,尤骄妄。闻有改土归流之议,辄思蠢动。锡良先派员询察,晓以利害,并令应袭各土司迅办承袭,以安其心。刁安仁闻而畏感,遣其弟至,痛哭自陈改悔,边境得以无事。
宣统元年,授钦差大臣,调东三省总督。东省自日俄战罢,俄占北边,日踞南境,局势日危。锡良莅任,即疏陈:“东三省逼迩京畿,关系大局。辽东租借之约,十三年即满期,请朝廷主持,上下一心,以天下全力赴之,以赎回辽东半岛为归,否则枝枝节节为之,恐其不能及也。”疏入,不省。锡良又以东三省两邻分据,非修大支幹路,不足以贯串脉络,因拟修锦州至瑷珲铁路。顾须横贯南满、东清,必非日、俄所原,尤非密借强国外款,不能取均势而策进行。適美国财团代表游历来奉,遂与密订借款包修草约。三日议定,电奏请旨速正式签定,即日、俄再争,已落后着。乃部议梗缓,复机事不密,事竟报罢。及日俄协约,东事益急。锡良以救亡兴政,均非款莫办,再请商借二千万两,以千万设银行;其馀,半以移民兴垦,半以开矿筑路。仍不省。锡良虑东省危急情形,朝廷尚未深悉,乃请入觐面陈。
时醇亲王监国摄攻,筹备立宪,廷议方注重集权。锡良先疏请实行宪法,历陈:“立宪精神,在贵贱上下胥受治於法律,先革其自私自利之心。若敷衍掊克,似是而非,财力凋敝,人心涣漓,九年立宪,终恐为波斯之续。”又以近年重臣亲贵出洋考察,徒饰观听,见轻外人,疏请停派,并慎选亲贵实行留学。再疏谏中央集权,以为:“朝廷分寄事权於督抚,犹督抚分寄事权於州县,无州县即督抚不能治一省。如必欲以数部臣之心思才力,统治二十二行省,则疆吏咸为赘旒,风气所趋,军民解体。设有缓急,中央既耳目不及,外省则呼应不灵,为患实大。”均不报。至是,入都面陈监国,语尤切直,不省如故。告罢,又不允。
其时朝鲜为日并,锡良以事势益迫,欲固民心,先厚民力,当以防匪为名,设立清乡局,筹备预备巡警,部以兵法,实即民兵。奉人虑患思痛,争先应募,期年得数万人,全省皆兵。未几,防疫事起,疫起俄境,沿东清铁路,逐处传染,未浃旬,蔓延奉、吉、黑三省。俄、日群思干涉,锡良以防疫纯属内政,严起防治,三月而疫绝。十一国医士来奉考察,开万国鼠疫研究会於省署,锡良主议,咸起颂之。
锡良督东,严吏治,肃军制,清理财政,整顿盐务,筹办八旗生计,颇著成绩。唯目睹内忧外患日危一日,顾所以为东边计者,既多未如志,而朝政日非,民心日去,又无以挽救,屡称病乞罢。三年,始允解任调理。
武昌变作,召入觐,廷议本以锡良赴山、陕督师,并请独领一军卫京畿。顾有人惎之,乃改授热河都统,力疾赴任。逊位诏下,以病势难支,乞罢,允之。卧病六年,坚拒医药,卒,年六十有六,谥文诚。
锡良性清刚,自官牧令,即挺立无所倚。嫉恶严,所莅止,遇不职官吏,劾治不少恤;非义之财,一介不取;於权贵尤一无馈遗,故遇事动相牵制云。
周馥,字玉山,安徽建德人。初侍李鸿章司文牍,累保道员。光绪三年,署永定河道。初,天津频患水,馥迭治津沽入海金钟河、北运筐港减河及通州潮白河,设文武汛官资防守。并言天津为九河故道,不泄则水患莫瘳,请就上游辟减河而开屯田,南运下游分水势。部议格不行。后提督周盛传开兴济减河,屯田小站,实本馥议。丁艰,服除,署津海关道。朝鲜初通商,馥与美提督薛裴尔议草商约保卫之,首称朝鲜为中国属邦,固以防侵夺也,而枢府削之。馥私叹曰:“分义不著,祸始此矣!”九年,兼署天津兵备道,俄真除津海关道。中法事起,鸿章命赴海口编民舶立团防。鸿章之督畿辅也,先后垂三十年,创立海军,自东三省、山东诸要塞皆属焉。用西法制造械器,轮电路矿,万端并举,尤加意海陆军学校。北洋新政,称盛一时,馥赞画为多。醇亲王校阅海军,嘉其劳,擢按察使。再署布政使。筑永定河北岸石堤卫京师,卢沟南减水石坝工尤钜,自是河不溢。
中日开衅,馥任前敌营务处,跋涉安东、辽阳、摩天岭之间,调护诸将,收集散亡,粮以不匮。和议成,乃自免归。鸿章疏荐之,授四川布政使。至则课吏绩,广银币,积粮储。虑教案易生衅,撰安辑民教示颁郡县。未几,拳乱作,八国联兵内犯,鸿章为议和大臣,总督直隶,馥亦调直隶布政使。先随鸿章入都,理京畿教案,数月事稍定,始赴保定受布政使印。先是法兵至保定,戕前布政使廷雍,遂踞司署。及闻馥来,列队郊迎入署。久之,观其设施,无间言,乃徐引去。鸿章卒,遂护直督。
俄擢山东巡抚,诏留议津榆路事。时和议虽成,外国兵壁天津,踞津榆铁道,设都统,治民政,屡争莫能得。至是,馥竟以片言解之。馥抚山东,值河决利津薄庄,议徙民居,不塞薄庄,俾河流直泻抵海。沿河设电局,备石工,讫十馀年,河不为灾。德踞胶州湾,筑铁道达省治,因占路侧矿山。馥奏开济南、周村商埠相箝制,德人意沮,自撤胶济路兵,还五矿。
馥既膺疆寄,则益欲大有为,凡所以阜民财、瀹民智者,次第兴举,天子嘉之,擢署两江总督,移督两广。三十三年,请告归。越十四年,卒,谥悫慎。直隶、山东、江南士民皆祠祀之。
陆元鼎,字春江,浙江仁和人。同治十三年进士,以知县即用,分山西,改江苏。光绪二年,权知山阳。有奸豪民交通胥役,略人口行鬻,捕辄先遁。元鼎黎明起,盛仪从谒客,中道折至民家,破门入,缚治其豪,取出所略女妇数十人各放归,驩声雷动。补江宁,以忧归。服除,坐补原缺,调上海。法兰西人击杀县人沈兆龙,伤隐不见,法领事不承击杀。元鼎曰:“时计表坠地,有钢条内断而磁面未损者,与此何以异?”领事语塞。如皋焚教堂,檄元鼎往视,教士声言议不谐,当以兵戎见。元鼎曰:“如皋非军舰所能至也。”不为动。抗议十馀日,乃定偿银四千,无他求。是时江南北焚教堂十馀所,次第定议,悉视如皋。
移知泰州。城河久淤垫,岁旱,民苦无水。元鼎濬治之,又移徙市廛迫河浒者,虽巨室无所徇。下河斜丰港故有堤,在泰州境者六十里,入东台境,堤庳,水至勿能御。元鼎增高至十丈,广如之,而丰其下以倍。工竟,按察使檄东台治堤与泰州接,元鼎又助工十有一里,自是两境无水患。寻调上元,援例以道员候选。
两江总督刘坤一疏荐元鼎才任方面,二十一年,授惠潮嘉道,调江苏粮道,迁按察使。陛见,温语移时。论及前岁日本构战,我军枪弹多与口径不合,以故败。帝因谕枢臣戒督抚审军实,且曰:“毋谓语由元鼎,使督抚生芥蒂也。”江阴焚教堂,县吏捕首事者上之按察使。上海领事谓逮捕者非首犯,驻京公使言於总署,令领事往会鞫。元鼎曰:“会鞫有专官,按察使署非会鞫所。”领事言:“不会鞫,当观谳也。”元鼎持不可,领事曰:“其如总署指挥何?”元鼎曰:“慎守国宪。官可辞,法不可挠!”领事怏怏去。枢臣闻而嘉之,曰:“不尔,又为故事矣。”寻署布政使,护巡抚。
二十九年,迁漕运总督,调湖南巡抚。时方在告,广西匪起,窥湖南,贵州匪逼靖州。元鼎力疾赴官,筹边防,与总督张之洞会奏以堵为防,不如以助剿为防。於是募勇,令提督刘光才防西路,令衡永道庄赓良入贵州,而道员黄忠浩佐之。赓良攻下龙贯峒,忠浩亦大败悍贼於同乐。又令提督张庆云助击广西四十八峒。乱徐定,朝命云南布政使刘春霖移湖南,率所部滇军助湘防。元鼎言滇军不可用,已而后营果叛。醴陵会匪谋叛事泄,自承革命,语连日本留学生。元鼎诛二人,囚一人,他无所株连,人心大定。
徵兵之议起也,元鼎已调抚江苏。上言:“南人柔脆,其应徵者多市井无藉,不胜兵。当专选江北淮、徐诸府,不当限区域。”部议格不行。其后逃亡相属,如元鼎言。二十九年,京察开缺另简。明年,召入京,奏对,语及江、浙争沪杭铁道事,元鼎力言士民忠爱无他心,上为动容。命以三品京堂候补,佐办资政院事。俄,乞归。宣统二年,卒於家。
张曾易攵,字小帆,直隶南皮人。同治七年进士,以编修出知湖南永顺府。地属苗疆,号难治。斥赀募勇戢盗,悉置之法;吏之尤贪污者,弹劾之。徙知广东肇庆府,有惠爱,督抚交章论荐。光绪二十年,除福建盐法道。闽盐踊贵,私运蜂起。为严立规约,奏免全釐以恤商,而正课亦饶。迁按察使,岁馀,病免。越三年,再起,召见,奏对称旨,皇太后奖其明慎,即日授四川按察使,未到官,迁福建布政使。调广西,桂故瘠区,又分任庚子赔款,益不支。曾易攵改釐章,严比较,裁冗费,罢不急官吏,用以不绌。
二十九年,拜山西巡抚。日俄衅作,日军进驻辽南。曾易攵建议:“辟要地为商埠,别与日本密订协守同盟之约,声明不干内治。所虑者俄为日败,必将取偿於我;伊犁邻近籓封,亦渐外乡,故亟宜筹饷练兵,有备无患;而库张铁路可缓办以伐其谋。”言颇扼要。马贼刘天祐等扰后套,曾易攵调集各军讨平之。
三十一年,调抚浙江。时浙西盐枭煽炽,嘉湖统将吴家玉阴与枭通,都司范荣华尤不法。曾易攵便道之官,或劝以兵从,曰:“是速之叛也!”遂轻骑迳嘉郡,召家玉入谒,谕以祸福,家玉不敢动,徐檄他将领其众,而羁之甬东,僇荣华等,枭渐敛迹。浙路交涉久未决,草约逾定期,英领事犹坚执之。曾易攵据约立争,事乃定。
三十三年,颁下法律大臣沈家本试行诉讼法,曾易攵言:“中国礼教功用远在法律上,是以尊亲之义,载於礼经。汉儒说论语,亦谓纲常为在所因,此各省所同,浙不能异者也。浙西枭匪出没,浙东寇盗潜滋。治乱国用重典,犹惧不胜,骤改从轻,何以为治?此他省或可行,而浙独难行者也。”於是逐条驳议之。
是年秋瑾案起。秋瑾者,浙江女生言革命者也,留学日本,归为绍兴大通学校教师,阴谋乱。曾易攵遣兵至校捕之,得其左验,论重辟,党人大譁。调抚江苏,俄调山西,称疾归。家居十四年,卒,年七十九。
杨士骧,字莲府,安徽泗州人。光绪十二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保道员,补直隶通永道,擢按察使,迁江西布政使,复调直隶。三十一年,署山东巡抚。河贯东省千馀里,淤高而堤薄,岁漫决为巨害。士骧以为河所以岁决者,河工员吏利兴修,又因以迁擢也。乃定章程:岁安澜,官奏叙,弁兵支款如例;河决,官严参,不得留工效力,弁兵依律论斩。身巡河堤,厉赏罚,自是数年,山东无河患。曹州多盗,行清乡法,严督捕。德兵违约,屯胶、高,久不撤。数月盗少戢,会各国撤京、津兵,士骧与德官议,遂尽撤驻路德兵。
三十三年,代袁世凯为直隶总督。世凯为政,首练军筹款,尤多兴革,务树威信,北洋大臣遂为中外所属目。士骧承其后,一切奉行罔有违,财政日竭,难乎为继,而周旋因应,常若有馀,时颇称之。明年,入觐。时议修永定河,士骧阅河工,疏言:“全河受病,一由下口高仰,宣泄不暢;一由减坝失修,分消无路。”卢沟桥以下旧有减坝,年久淤闭,宜折修,并挑减河,因请拨帑四十六万馀两。诏下部议。
宣统元年,德宗梓宫奉移西陵,诏所需不得摊派民间。士骧慨然思革百年之弊,疏曰:“国初因明季加派纷繁,民生彫敝,屡降旨申禁科累。近畿繁剧,供亿多,不能尽革,故田赋较各省轻,而岁出差徭逾於粮银之数。新政迭兴,学堂、巡警诸费,无不取给於民,输纳之艰,日以加甚。拟官绅合查常年应官差徭,实系公用者,酌定数目,折交州县自办,不得滥派折钱;胥役书差,官给津贴。庶积弊一清,上下交益。”疏入,优诏答之。五月,卒,赠太子少保,谥文敬。
士骧少孤露,起家幕僚,至於专阃,与人无迕,众皆称其通敏云。
冯煦,字梦华,江苏金坛人。光绪十二年一甲三名进士,授编修。叠上疏代奏,请图自强,敦大本,行实政,德宗嘉纳。典湖南乡试,称得士。二十一年,以京察一等授安徽凤阳知府。凤属连年水涝,煦单骑按部,逐一履勘,以被灾之重轻,定给赈之多寡,人霑实惠。并屡平反疑狱。总督刘坤一以心存利济、政切先劳疏保,两摄凤颍六泗道。二十七年,迁山西按察使,调四川。广安州有聚众谋毁学堂者,获四人,拟照土匪例正法。煦白大府,请按而后诛,以去就争,至免冠抵几,不得请不止。旋署布政使,复调安徽,兼署提学使。
三十三年,擢巡抚。时国是日非,海内外党人昌言革命。巡抚恩铭被刺,众情惶惑。煦继任,处以镇静,治其狱,不株连一人,主散胁从,示宽大,人心始安。复疏言:“今者党祸已亟,民生不聊。中外大臣不思引咎自责,合力图强,乃粉饰因循,苟安旦夕,贻误将来,大局阽危,日甚一日。挽救之方,唯以覈名实、明赏罚为第一义,而其要则在‘民为邦本’一言。有尊主庇民之臣,用之勿疑;有误国殃民之臣,刑之毋赦。政府能使天下自治,则天下莫能乱;政府能使天下举安,则天下莫能危。根本大计,实系於此。”疏入,大臣权幸多忌嫉之。明年,遂罢。
宣统二年,江、皖大水,复起为查赈大臣,出入灾区,规定办法,施及豫东,未一年,凡赈三十九州县,放款至三百馀万。后复立义赈会。连年水旱,兼有兵灾,远而推至京、直、鲁、豫、湘、浙,无岁不灾,无灾不赈,盖自莅官讫致仕,逮於耄老,与荒政相终始,众称善人。闻国变,痛哭失声。越十有五年,卒,年八十五。
煦居官廉而好施。平素讲学,以有耻为的,重躬行实践。文章尔雅,晚境至鬻文自给云。
论曰:光绪初,督抚权重,及其末年,中央集权,复多设法令以牵制之,吏治不可言矣。锡良强直负重,安内攘外,颇有建树。馥谙练,士骧通敏,元鼎办交涉,曾易攵论法律,并能持正。煦善治赈,与荒政相终始。“民为邦本”,善哉言乎!锡良初疏谏集权,枢廷转相箝制。及事变起,大势所趋,皆一如所言,世尤服其先见云。
列传二百三十七
李鹤年 文彬 任道镕 许振祎 吴大澂
李鹤年,字子和,奉天义州人。道光二十五年进士,由编修改御史,转给事中。父忧归,服除,命赴河南襄办军务。同治元年,授常镇通海道,署河南按察使,调直隶,授布政使。四年,擢湖北巡抚,调河南。
时捻匪由山东南窜,鹤年以为十馀年来贼屡扰归、陈、南、汝间,即去而他窜,必假道於豫。乃增募两军各万馀人,一曰毅军,宋庆统之;一曰嵩武军,张曜统之;更以马队属善庆,与两军为犄角。於是宋庆等军大破张总愚睢州,鹤年亲赴陈、留、杞督战。任、赖各逆复乘虚北扰,鹤年以贼踪无定,防河尤急。贼果犯中牟,以有备不得逞,乃於省治西决堤引水南流,扰及长垣。鹤年飞檄水陆各军沿堤剿堵。贼西走湖北麻城、黄冈,诏饬宋庆一军越境会剿,歼贼无算。鹤年自驻许州策应,贼窜裕州,庆击败之。善庆及淮军刘铭传大败贼赣榆,任柱被戕死。赐鹤年头品顶戴。七年,奉命督师出境,驰抵磁州。捻犯近畿,更由滑、濬等处沿河东趋。坐防堵不力,再议处。豫军告捷,赏还顶戴。总愚溺死,捻匪平,照一等军功议叙。
十年,擢闽浙总督。明年,陛见,赐紫禁城骑马。旋署福州将军,兼署巡抚。诏询海防事宜,覆奏言:“海防之策,莫重於练兵、筹饷、制器、用人四端。四者之中,以用人为急务,而尤在专其责成。沿海疆臣固责无旁贷,第无统率大员,仍恐意见纷歧,临事推诿。”上韪其议。
光绪元年,调河东河道总督,兼署河南巡抚。七年,授河南巡抚,仍兼河督。十年,坐审办盗犯胡体安连疏抗辨,部议革职,以祝嘏恩赏降二级职衔。十三年,署河督,疏言:“黄河分流,自宋时河决澶州,分为二派。明筑黄陵冈,始合为一。河性上漫则下淤,今两路皆淤,急宜疏支河以预筹宣泄。”报可。逾年,郑工复决,发军台效力。未几释归,并赏三品衔。十六年,卒。宣统元年,开复原官。
鹤年有知人鉴,少与文祥同学相淬厉。及居言职,严疏劾肃顺跋扈,而奏起曾国籓於家,谓必能办贼。拔宋庆、张曜统豫军,后皆为名将。治豫久,多善政,豫人刻石颂之。始任河督,黑冈堤溃,不绝如缕。鹤年亲督工二十馀昼夜,险工克济。德宗尝询李鸿藻以善治河者,鸿藻举鹤年,上亦识前事之枉也,故再任河督。其卒也,豫民有流涕者。三子葆恂博学多文,尤知名。
文彬,字质夫,纳喇氏,内务府满洲正白旗人。咸丰二年进士,授户部主事。十年,以员外郎随扈幸热河。明年,迁郎中,出知山东沂州府。捻匪逼府城,会师攻拔贼巢,擒匪首孙化详等。叙功,以道员用。同治四年,随布政使丁宝桢败贼滕县临城驿,更绕赴东平防贼北窜。补兗沂曹济道,擢按察使。收复海丰,擢布政使。十年,署巡抚,补漕运总督。再署巡抚,旋还任。
光绪五年,督漕北上,因请陛见,并与河督李鹤年、巡抚周恆祺会商运河事宜,通筹河道宽深,改设运口,导引卫河,设立堤坝,绘具图说以进。略谓:“现时北运口在张秋南八里庙,与南运口斜对,相距二十馀里。黄流至此虽收束,而溜势散漫,歧汊甚多。大抵溜势近南则北口淤垫,近北则南口浅阻。故漕船出南运口入黄后,必东北行二十里,至黄溜汇一之史家桥,再南行二十里,至八里庙北运口,汛水大涨,方能入运。今拟移北运口於史家桥北六里。黄河西岸,由阿城徬东堤开河一道至陶长堡,为出黄入运口门,筑坝灌塘,则黄水不至夺溜,可免牵挽之难。黄、运之间,自贾工合龙后,每伏秋大雨,水无所泄,民间低地有积水数年不得耕种者,若将陂水引归一塘,不惟蓄水济运,又可涸复民田。运口既定,即可导引卫河。自直隶元城集东三里卫河曲处凿新河一道,经直隶之南乐、山东之朝城,至张秋南之萧口涵洞入运。计卫高于运九丈馀,长百五十馀里,导以济运,势如建瓴。更有大小二丹水,亦可由卫济运。凡建四徬二坝及挑河筑堤,估银七十六万。较之借黄济运旋挑旋淤者,相去远矣。”
又尝偕两江总督吴元炳奏复淮流故道,略谓:“淮水汇四十馀河潴於洪泽湖,杨庄以下云梯关为入海故道,馀波入运济漕。遇旱,复蓄淮流由运河分入淮扬各徬洞,以溉民田。自洪泽湖不能潴水,张、福引河又不通暢,每遇盛涨,运河一线东堤,其势岌岌。傥竟冲溢,不至以里下河为壑不止。论者谓必设法束水,然与其上游议堵,何如下游深通。”因条上疏濬杨庄以下旧河入海故道。
未几,卒,有诏褒锡。两江总督刘坤一以文彬遗爱在民,请建专祠清江浦,允之。子延煜,举人,四川盐茶道;延熙,举人,九江知府;延燮,进士,武昌知县;延照,举人,礼部员外郎。
任道镕,字筱沅,江苏宜兴人。拔贡,考授教职。咸丰中,在籍襄办团练,除奉贤训导。以筹饷劳,晋秩知县,铨当阳,多善政,调江夏。同治二年,擢知顺德府。畿南匪起,行坚壁清野法,修治城堡,屡击贼於沙河、平乡间。会捻众北犯,道镕率练勇守沙河。夜与贼遇,挥众奋击,矛伤及身,不退,贼徐引去,晋秩道员。洺河自广平入,久淤塞。道镕与邻郡合濬,又濬郡北响水河,复民田万馀顷。总督曾国籓、李鸿章迭荐之。十一年,调保定,寻擢开归陈许道。剔河工积弊,验工料必以实。尝冒风雨抢护中河险工,四昼夜始定。
光绪元年,署按察使。授江西按察使,省狱羁囚四百馀人,道镕便宜讯决,三月而清。四年,迁浙江布政使,调直隶。直隶自军兴,州县报销未清,又数值谒陵大差,交代纠葛。道镕分别新旧案,定限清结。裁革州县摊捐,实发养廉银以恤吏,劝属县积穀备荒。七年,擢山东巡抚,疏陈营务废弛,易置统将,以绿营额饷练新军,责郡县勤缉捕。泰山、沂水之间,驿路崎岖,发卒开治平坦,行旅便之。旋以保奖已革知府潘骏群被议,又以失察编修林国柱预报起复,被劾褫职,降道员。家居久之。
二十一年,起河道总督。故事,河督,开封、济宁并设行署。自咸丰时,常驻开封,山东河事由巡抚专治。至是复改议河督驻济宁,而河南巡抚兼治河。道镕言:“官吏不相属,则令难行,不如仍旧便。”报可。时河患多在下游,河督专司上游,事简。道镕务节费,岁以馀帑还司库。二十六年,拳匪起,河南奸民乘机煽乱。道镕处以镇静,练河标三营助省防。次年,调浙江巡抚。承国威新挫后,民教相閧,案多未结,持平讯决之。筹集偿款,衡其缓急,民不重困。二十八年,乞病归。逾三年,卒於家,年八十三。
许振祎,字仙屏,江西奉新人。咸丰初,以拔贡生参曾国籓戎幕。迨楚军困於江西,都邑相继陷,振祎偕内阁中书邓辅纶募乡兵击贼进贤、东乡,旋复吉安。叙功,以同知铨选。同治二年,成进士,授职编修,出督陕甘学政。时河州降回复叛,而西宁诸郡回、汉民亦日相仇杀,试事久停不举。振祎始按试各郡,多录降人子弟,补行八次岁科试,入学者数千人,回民大服。建味经书院於泾阳,广置书籍,以化其獷俗。又请陕、甘分闱乡试,各设学政,允之。总督左宗棠以谓边氓长治久安之效,胥基於此。父忧归。
光绪二年,起故官。八年,授彰卫怀道,减属县差徭费岁二十馀万。豫修里河堤防,淮海各盐区得免水患。十六年,擢河东河道总督,筑荥泽大坝,胡家屯、米童寨各石坝,河赖以无患。其要尤在严稽察,不私财权,令七径赴司库支领,故积弊徐而工坚。二十一年,迁广东巡抚,禁赌闱姓,粤民利赖之。二十四年,裁广东、云南、湖北三巡抚缺,振祎调内用。乞假归,逾年卒。附祀江苏、河南曾国籓祠。
吴大澂,字清卿,江苏吴县人。同治元年秋,彗星见西北,诏求直言。大澂方为诸生,入都应京兆试。上书言:“致治之本,在兴俭举廉,不言理财而财自裕。若专务掊克,罔恤民艰,其国必敝。”后六年成进士,授编修。穆宗大婚典礼隆缛,疏请裁减繁费,直声震朝右。出为陕甘学政,奏以仓颉列祀典,允之。又荐诸生贺瑞麟、杨树椿笃志正学,给瑞麟国子监学正衔,树椿翰林院待诏衔,士风为之一变。时诏修颐和园,大澂复言时事艰难,请停止工作。疏入,留中。
光绪三年,山、陕大饥,奉命襄办赈务。躬履灾区查勘,全活甚众。左宗棠、曾国荃、李鸿章等交章论荐。四年,授河北道。时比岁荐饥,贫民减价鬻田,十不得一。巡抚涂宗瀛饬荒岁贱价之田准取赎,然往往为势家所持,以故失业者众。惟大澂能判决如巡抚恉。
六年,诏给三品卿衔,随吉林将军铭安办理西北边防。大澂周历要隘,始知珲春黑顶子地久为俄人侵占。因请颁旧界图,将定期与俄官抗议,未得旨。时有韩效忠者,登州人,佣於复州侯氏。负博进,遁往吉林夹皮沟。地产金,在宁古塔、三姓东,万山环绕,广袤七八百里。流冗啸聚其中,亡虑四五万,咸受效忠约束。效忠严而不扰,众服其公允,屡抗大军不出。大澂单骑抵其巢,留宿三日,劝效忠出,效忠犹豫,意难之。大澂曰:“我不疑若,若乃疑我耶?”对曰:“非敢疑公。某负罪久,万一主兵者执前事为罪。某死不恨,辜公意奈何?”大澂挺以自任,遂与效忠出,奏给五品顶戴,子七品,孙登举有平寇功,授参将。七年,授太仆寺卿。法越事起,会办北洋军务,驻防乐亭、昌黎。
十年,迁左副都御史。俄,命使朝鲜,定其内乱,盐运使续昌副之。至则日本使臣井上馨避不肯见,而挟朝鲜左议政金宏集於议政院,索偿兵费三十万。大澂谓续昌曰:“是蔑我也!”立率兵至议政院,排闼入,责数宏集:“柄国败坏国事。今定约稍不慎,便滋异日纷,非所以靖国也。”宏集唯唯,井上馨亦气慑,减索兵费十一万而去。
十一年,诏赴吉林,会同副都统伊克唐阿与俄使勘侵界,即所侵珲春黑顶子地也。遂援咸丰十一年旧界图立碑五座,建铜柱,自篆铭曰:“疆域有表国有维,此柱可立不可移。”於是侵界复归中国,而船之出入图们江者亦卒以通航无阻。十二年,擢广东巡抚。葡萄牙侵界至澳门香山。总署与立约通商,画澳门归葡辖。大澂持不可,条上驳议,不报。
十四年,郑州河再决,上震怒,褫河督李鹤年职,以大澂代之。是年冬,河工合龙,大澂力居多。大澂盛负时誉,会海军议起,以醇亲王奕枻为总理。大澂素与王善,治河功成,实授河道总督,加头品顶戴。大澂遂疏请尊崇醇亲王称号礼节。疏入,孝钦显皇后震怒,出醇亲王元年所上预杜妄论疏颁示天下。大澂几得严谴,以母丧归,乃已。
十八年,授湖南巡抚。朝鲜东学党之乱也,日本与中国开衅,朝议皆主战。大澂因自请率湘军赴前敌,优诏允之。二十一年,出关会诸军规复海城,而日本由间道取牛庄。魏光焘往御,战不利。李光久驰救之,亦败,仅以数骑免。大澂愤湘军尽覆,拔剑欲自裁,王同愈在侧,格阻之,同愈以编修参大澂军事也。光焘请申军法,大澂叹曰:“余实不能军,当自请严议。”退入关,奉革职留任之旨。乃还湖南,寻命开缺。二十四年,复降旨革职永不叙用。二十八年,卒,年六十八。
大澂善篆籀,罢官后,贫甚,售书画、古铜器自给。著有古籀补、古玉图考、权衡度量考、恆轩古金录、斋诗文集。
论曰:河患日棘,而河臣但岁庆安澜,即为奇绩,久未闻统全局而防永患,求治难矣。鹤年以善治河称,文彬论治河改运口,复淮流,亦颇有识。道镕剔河工积弊,务节减,振祎督工严,尽革中饱,尤以勤廉者,皆足收一时之效,然徒治标,非治本计也。大澂治河有名,而好言兵,才气自喜,卒以虚憍败,惜哉!
列传二百三十八
李朝仪 段起 丁寿昌 曾纪凤储裕立 铁珊 桂中行
刘含芳陈黉举 游智开 李用清李希莲 李金镛
金福曾熊其英 谢家福 童兆蓉
李朝仪,字藻舟,贵州贵筑人。道光二年进士,授直隶平谷县,历署饶阳、三河。咸丰初,迁大兴京县,署南路同知,补东路同知,皆有治声。时海防戒严,筑宁河、北塘、大沽诸砲台,工坚费核,平馀银钜万,悉以入官,晋秩知府。十年,署顺德。捻匪北窜,朝仪率乡勇出御,严阵以待,砲折大旗,迄不动。益使游骑左右驰突为疑兵,贼来则击之,退则寂守,久之,贼引去。同治四年,署广平,败贼马甿桥,悉收难民入城,料贼必复至,储粮械为城守备。已而贼众数万果逼城,不敢犯,城获全。五年,补大名。马学孟者,故捻党也,善战,有勇力。既投诚,充团总,濬、滑、内黄数县民多附之,其党有杀人者,远近因传学孟叛矣。朝仪驰入其居,晓譬利害,学孟悟而泣,原缴械请罪,遂夷其寨,赦勿问。后朝仪与贼战,得学孟死力,故不败。
八年,授永定河道,署按察使。先后任河道八年,勤於职守,痛革河工积弊,课兵种柳,资工用焉。迁山东盐运使,寻擢顺天府尹。京畿靡薄,朝仪廉勤率之,捕剧盗,抑豪强,绝请讬,期年风习一变。光绪七年,卒官。朝仪治河绩尤著,民立祠固安祀之。
段起,字小湖,湖南清泉人。初入赀助饷,叙道员。咸丰初,佐广西左江道王普相幕,数陈兵事。普相荐诸巡抚劳崇光,俾将百人,从解全州围。别寇邓正高乘虚袭永州,窥衡州,起单骑驰谕降其众。贵州叛苗犯怀远,起讨平之。奉檄率所部援江西,谒曾国籓於军中,国籓未之奇也。时贼踞建昌,久不下。起夜率四百人扑其垒,克之,乘胜复德安,国籓乃纳其军。七年,从刘腾鸿、李续宜攻瑞州,腾鸿战死,起亦被重创,卒克之。八年,援浙,解衢州围,还攻景德、浮梁,并克之。明年,陈玉成犯景德,起扼其冲,贼不得逞。出家财募勇,遣别将率以援浙,数有功。巡抚王有龄疏调起赴浙将水陆军,会以前功加盐运使衔,留江西以道员补用。十一年,李秀成犯广丰,遂围广信。起婴城固守,伺间出击贼,败之,贼遂引去,加布政使衔。同治元年,授江西督粮道,仍留治军。二年,克鄱阳、彭泽,给瑚松额巴图鲁名号。
三年,始赴任。时军事渐定,议撤兵。起条上兵弁安置之策,巡抚沈葆桢疏请颁行,武职借补及收标考课,著为令。四年,鲍超军索饷譁溃,起闻变驰视,遇前队,伤颐,有识者大呼曰:“段粮道也!”皆弃兵拜,起反覆开譬,变乃定。寻兼署按察使。江西、闽、浙之交,有山绵亘千里,故为盗薮,久封禁。贼未平时,民往往入山避乱,久之生息日繁。至是或颇言粤寇馀孽窟穴其中,诏三省会剿,起疑之,轻骑周历询访,悉其状,牒大吏疏请弛禁,民德之,立生祠祀焉。六年,以疾归。邑大饥,倾赀赈赡,全活逾万家。光绪二年,再授江西督粮道,调江南徐州道。六年,两广总督张树声调治海防,擢广东盐运使。八年,卒於官。
丁寿昌,字乐山,安徽合肥人。少为里塾师,粤寇扰淮南,遂集里中子弟勒以兵法,筑寨自保。同治初,率偏师从李鸿章东征,转战苏、松间,由知县晋秩知府。随潘鼎新攻浙江,克乍浦,摄乍浦同知。又随克嘉兴,晋道员。进攻湖州,战於晟舍镇,贼凭河为险。寿昌凫水破其两垒,诸军随击,立克之,湖州贼遂不振。论功,加按察使衔。六年,率师从刘铭传剿捻,迭败之黄安、邓州。贼南窜沭阳,霖雨,平地水数尺,捻酋任化邦窜渡沭水而西。寿昌先解衣率将士徒涉,伐木为梁济军,既济,乃断梁。众知无退路,奋击破贼,追斩化邦赣榆城下。诏以道员简放,加布政使衔。又战濰县,擒捻酋李芸等,给西林巴图鲁勇号,记名按察使。
八年,天津民、教构衅,命寿昌率铭军四千驰赴津、沽备非常。遂署天津道,寻实授。时人情汹惧,譌言繁兴。寿昌处以镇静,扶良诘奸,属境安堵。救火会董积愤西教,適大火,相约不救教堂。寿昌闻警奔赴,略无畛域。会董感其诚,乃施救。梁家园河堤将圮,寿昌亲执畚立水中,众益奋筑,堤获全。设厂以赈流民,庐灶籓溷悉有程式。会遭父丧,士民奔走籥留者万人,坚请终制。服除,诏赴天津总理营务,兼充海防翼长。光绪四年,署津海关道,擢按察使,署布政使,以勤慎称。六年,卒官。赐恤,赠太常卿,於天津建立专祠。
曾纪凤,字挚民,湖南邵阳人。以诸生从军,洊保知县。骆秉章督四川,调领湘果后营。同治元年,石达开窜踞叙州双龙场,分军陷高县。纪凤从按察使刘岳昭赴援,战城下,克之。又迭败之吊黄楼、罗家坳,涉水先驱夺贼垒。达开连营三十,与横江为犄角。纪凤毁横江西岸贼巢,遂薄双龙场。计招贼党为内应,而潜军袭其后。达开奔燕子滩,邀於横河,半渡,击之,遂窜滇境。三年,从克正安,进围绥阳,屡战有功,晋知府。寻调广东,又调贵州,并任军事。十年,与总兵邓千胜克麻哈,擒杨阿保,晋道员。
十一年,会诸军剿平苗民之梗化者。贵州下游东西驿道,苗在其南,汉民在其北。自咸丰时,行旅阻隔,垂二十年,至是始通。纪凤办理善后,自黄平以上历清平、平越、麻哈、贵定二百馀里,建碉七十,分立四屯,各设屯官,戍卒六百分守之。垦荒供饷,责以巡缉。奸宄无所容,流民闻风踵至。十二年,古州苗叛,扰清江,旁寨响应。纪凤率碉兵会诸军进剿,擒其酋长,抚良苗百数十寨。黔疆略定,赐黄马褂。光绪元年,授贵西道,巡抚黎培敬深倚之,荐可大用。擢按察使,晋布政使。十二年,调云南布政使,剿倮黑及大戛寨夷,加头品顶戴。因请以其地改土归流,边隅以安。十五年,乞养归,寻卒。
储裕立,字鹤樵,湖南靖州人。从军贵州,累保知县。同治初,苗乱炽,迭克天柱、清江,晋知府。十年,署古州同知。兵后彫攰,群苗伺衅出没。裕立修战备,抚遗黎,民气渐复。仍统军先后收复台拱、丹江、凯里诸城,擢道员。光绪三年,下游肃清,论功,赏黄马褂。督治善后,筑城堡百二十七,建义塾百三十九。八年,思南灾,裕立往赈,遍历灾区,日稽钱粟出入,无假借,实惠及民。时遵义焚教堂,民情汹汹。裕立驰往抚谕,与法人往复诘难,事得解。寻署贵西道,再历贵东粮储。二十一年,卒,赐恤如例。
铁珊,字绍裴,徐氏,汉军正白旗人。咸丰中,由笔帖式议叙知县。从钦差大臣胜保讨捻山东,单骑入贼垒,招降捻匪刘占考,散其党数万。叙功,以直隶州选用。同治初,发甘肃,署通渭。值回乱,一岁九被围,婴城固守,卒得全。日供军粮万斤,民不堪命。铁珊规减其半,民感德。及去任,攀辕不得行。迭摄平番、皋兰、中卫诸邑,所至辄轻赋役,辑流亡,修城堡,除蠹胥。总督上其治状,擢宁夏知府,未之任,调兰州。议建贡院,与陕西分试,自光绪纪元始。是年,署甘凉道,武威、永昌、镇番三邑共一渠,民争水械斗,久不决。铁珊为开支渠,别子母水,设徬刊石,立均水约,轮日灌溉,民大悦,为立祠渠上。地宜牧,因畜羊三千头,岁以蕃息,用给贫民无告者。十三年,擢河陕汝道,擒巨盗李复岐等,置诸法。建陕州书院以课士,文风始振。阌乡城北滨河,南临涧水,岁屡圮,议筑石坝杀水势,艰於凿运,竟得石阌底镇激湍中,工遂成。十六年夏,淫雨河涨,陕城不没者数版。民谓官能捍患,恃以不恐。铁珊复筑石堤,四月毕工,身亲其役,竟以劳卒。士民请建专祠,诏赐恤。
桂中行,字履真,江西临川人,先世贾贵州,遂占籍镇远。为诸生。咸、同间,积军功,为知县安徽,署合肥、蒙城、阜阳。曾国籓率师征捻,檄中行察勘蒙城圩寨。蒙城故捻薮也,中行单骑历诸圩,晓以利害,择良幹者为圩长。坚壁清野,寇无所掠。礼接耆老贤士,从询方略。得通捻奸民簿记之,诛其魁桀数十人,豪猾敛迹。岁馀,威化大行。民陷贼及远徙者,相率还归。以功晋知府。调江苏,筦扬州正阳釐榷。光绪元年,署徐州,以祖母忧去官。
三年,宣城、建平民教閧,焚毁教堂。总督沈葆桢强起中行往治,中行谓:“民倡乱当治如律,然民所以乱,由教堂侵其地。今当令民偿教堂财,而教堂还民地。”持数月,卒如中行议。内艰归,服阕,檄治皖南垦务。皖南兵燹后,客民占垦不输赋,至是清丈田亩,无问主客。客民噪,捕斩其魁,乃听命。三岁事竣,增赋钜万。
九年,补徐州。值水灾,兴工赈,修堤埝二百馀里。又濬邳州艾山河,筑宿迁六塘埝,水患除,民以不饥。治徐十二年,课农劝士,盗贼衰息。擢岳常澧道,数月,迁广西按察使,复调湖南。二十年,卒。中行所至有声,官江南最久,民尤爱戴之。附祀徐州曾国籓祠。
刘含芳,字芗林,安徽贵池人。同治初,李鸿章率师东征,从克苏州,司运粮械。后随征捻,积功至道员。鸿章督直隶,命含芳治军械天津。得西洋利器,省览机括,久之悉通其意。鸿章方拓北洋军备,於西沽建武库,广收博储,以肄将士,扩充机器、制造两局,募工仿构,创设电气水雷学堂,编立水雷营,皆以含芳董其役。
光绪七年,诏求人才,以鸿章荐,交军机处存记。时海军初立,造船坞旅顺,含芳兼领沿海水陆营务处。十四年,署津海关道,授甘肃安肃道,留治海防。寻调山东登莱青道,监督东海关,十九年,始之任。含芳自随鸿章至天津,凡十四载,屯旅顺十一载,至是虽领一道,犹隶於北洋。
二十年,辽东兵事起,海陆军屡挫,旅顺、威海相继陷。登莱青道驻烟台,敌军日逼。俄报军舰没於刘公岛,宁海亦陷,敌前锋距烟台十馀里。时巡抚李秉衡亦驻师烟台。西国诸领事言巡抚在,则敌攻之急,於租地不便,巡抚乃退莱州。领事复言含芳,含芳曰:“巡抚大臣也,可去。某守土吏,去何之?今死此矣!”因置鸩二盂案上,与其妻郝冠服坐待,意气坚定,民恃无恐。有溃卒数千,持兵噪呼求食。含芳单骑驰谕,处以空营,重为编伍,不原留者厚给遣之,皆出私财。初,西人闻溃兵,甚戒严,俄而散遣,殊出不意,咸称道之。和议成,奏派渡海勘收还地。始威海、旅顺、大连湾皆荒岛,含芳瘁心力营构十馀年,所成险塞,至是见尽毁矣,因愤慨流涕,以疾乞归。卒,赠内阁学士。
陈黉举,字序宾,安徽石埭人。少从其乡陈艾游,以诸生为曾国籓所识拔。李鸿章督师,令主办行营支应。或谓“大军转饷关天下,往者辄命大臣,今以诸生任耶”?卒用不疑。自粤乱作,海内困军饷。黉举曰:“饷糜则敛重,战久则饷亏,兵不溃,民且寇矣。”乃釐订条款,杜绝冒滥。军行数载,饷节民和,平捻之功实基此。鸿章移直隶筹海防,凡砲台、船坞、制造、电报及疏河、屯田诸役,需费尤钜,皆倚之以办。先后综军糈二十馀年,一介不苟。将吏服其廉洁,虽被裁抑,无怨言。直、晋大灾,兼筹赈务,废寝忘食,稽核勤挚,人不忍欺。以私款归实济,全活以亿万计,众皆德之。旋以积劳病卒。初由训导累功至知府,诏赠道员。与含芳同附祀鸿章祠,入祀淮军昭忠祠,并祀乡贤。
黉举子惟彦,亦见重於鸿章,命继司军计。由大理寺丞累保知府,官贵州,历开州、婺川,调守黎平。首革票差催粮,遏龙世渭逆谋,破鸭贩彭三等血案,远近惊为神明。邻邑有讼,往往越境就诉。兴学育才,并创立体仁堂养老恤孤,劝工习艺,政声颇著。巡抚疏为良吏第一,以道员改江苏,总釐捐,任督销。去弊化私,以廉直称。旋授湖南财政监理官,复委办两淮盐政,创设淮南公所,岁增至二百万。归,与弟惟壬於县境修巨桥跨舒溪,亘六十馀丈,便行旅。邑人私谥曰慈惠。[一]
游智开,字子代,湖南新化人。咸丰元年举人,拣选知县。同治初,李续宜巡抚安徽,调司釐榷,以廉平称。四年,署和州知州,日坐堂皇决事。又时出巡四境,延见父老,问其疾苦。亲为诸生考校文艺,剖析经旨,教以孝弟廉让。期年,治化大行。州旧由胥吏垫完粮赋,最为民病,禁绝之。筑濒江堤防,自督工役,费节而堤坚,免水患。补无为州,署泗州,治盗尤严。曾国籓称其治行为江南第一,移督直隶,调智开署深州。兴义学,减浮征,民大悦。补灤州,民苦兵车,为别筹输送,免扰累。俗健讼,奸民居间交构,痛惩之,其风渐息。
十一年,擢知永平府,一车一盖,周历下邑,得其情伪。遇有事,牧令未及报,辄已闻知。一日侵晨,驰至迁安狱,狱吏方私系囚求赂,即拘吏至县庭笞之。令始惊,起谢。葺书院,筑城垣,修郡志,皆事举,无滥费。濒海产盐,贫民资为衣食。部牒禁私贩,疏官引。智开上言民间少一私贩,即地方多一马贼。盐本宜行官引,惟永平则仍旧为便,事得寝。有巨室以析产构讼,久不决。智开坐便室,呼两造至,不加研鞫,自咎治郡无状,变起骨肉,望族如此,况齐民乎?讼者流涕请罢。李鸿章疏陈智开清勤端严,足励末俗。光绪六年,擢永定河道。河患夙称难治,智开每当抢护险工,立河干亲指挥,日周巡两岸以为常,员弁无敢离工次者。左宗棠议将永定河南岸改北岸以纾水患。智开以上下游数百里,城市庐墓,迁徙不便,力争而止。两以三汛安澜邀优奖。
十一年,擢四川按察使。携一仆乘箯舆入蜀,密访吏治得失,民情爱恶。督属清釐积案,常躬自讯结,狱讼为清。两权布政使。十二年,护理总督。重庆教案起,智开奏言是案当以根究起衅之由,先收险要及预定款目为关键。非赎回险要,无以服渝民之心;非严诛首犯,无以制洋人之口;非议赔银两,无以为结案之具。谂知教首罗元义激成众怒,几酿大变,飞檄拘之入省,民团始散。又以元义身虽入教,仍是中国子民,自应治以中国法律。请敕总理衙门据理与争,勿许公使干预。时中外皆恐以肇衅端,智开持之益力,卒置元义於法。薄给赔偿,而案遂结。
十四年,迁广东布政使,署理巡抚。劾贪墨吏,不避权要,严赌禁,却闱姓例餽三十万金。僧寺匿匪,废改义塾。十六年,以老乞休。二十一年,起广西布政使。为政务持大体,事有不可行,力持不变。痛除官场积习,僚属化之。灵川闹粮,省令发兵剿办。智开以事由激变,办理不善,责归县令,民获保全。又念粤西地瘠,向鲜盖藏,捐廉储粮石,通饬各属积穀备荒。凡廉俸所入,悉以办公益,无自私。阅三年,因病罢归,卒於家。所至各省俱请祀名宦祠。
李用清,字澄斋,山西平定州人。同治四年进士,改庶吉士,出大学士倭仁门,散馆授编修。安贫厉节,日研四子书、硃子小学,旁稽掌故,於物力丰瘠,尤所留意。大婚礼成,加侍读衔。十二年,丁父忧,徒步扶榇返葬。服阕,入都,仍课生徒自给。
光绪三年,记名御史。会山西奇荒,巡抚曾国荃、钦差大臣阎敬铭奏调用清襄赈务,骑一驴周历全境,无间寒暑,一仆荷装从。凡灾情轻重、食粮转输要道,悉纪之册。深穷病源,以为晋省罂粟花田弥望无际,必改花田而种五穀,然后生聚有期,元气可复,上书国荃详论之。国荃疑晋新荒,禁烟效缓,且全国未禁,徙敛怨,说竟不行。赈竣,卻保奖。还京,传补御史,引见有日矣。法越事萌芽,张树声以广西边防奏调。树声督两广,复调广东任海防釐榷,洗手奉职。七年,授惠州知府。境故多盗,喜博,喜私斗。用清推诚化之,俗乃稍革。
八年,迁贵州贵西道。明年,超擢布政使,署巡抚。实仓储,兴农利,裁冗员,劾缺额之提镇,擒粤匪莫梦弼等置诸法。巡阅所至,召士子讲说经传,将吏环听,相与动容。黔地土瘠,多种罂粟,暢行湘、鄂、赣、粤诸省,用清奏陈禁种之法,分区限年,时自出巡,刈剷烟苗。言者疑其操之过急。十一年秋,有旨来京候简。召对,犹痛陈罂粟疚国殃民状,冀可挽回万一。旋命署陕西布政使,荒燹之后,休养生息,仍严烟禁。十四年,复命来京候简,遂以疾归,主讲晋阳书院凡十年。用清严於自治,勇於奉公。籓黔时,库储六万,年馀存十六万,陕库三十万,再期六十馀万矣。所至尤措意桑棉织组。尝濬三源县龙渠,溉田千馀亩。俸入不以自润,於黔以购粟六千石,於陕购万石,备不虞。郑州河决,捐工需二万两。二十四年,卒。子贵阳扶柩归,以毁殇。
同县李希莲,字亦青。咸丰十年进士,授户部主事,再迁郎中。性节俭,官京曹三十年,车马羸敝,不顾讪讥。英、法兵入都,曹司多走避,希莲昕夕诣署无间。以忤肃顺,乞假归。同治元年,起原官。时军兴饷绌,希莲条陈开源节流数端,恭亲王奕韪之。云南报销案发,同僚有褫职遣戍者,希莲独无所染。光绪中,出为江西广饶道,除滥税,复徵额。擢山东盐运使,调长芦。累迁贵州按察使、陕西布政使。戊戌政变,希莲颇忧大乱将起,与总督陶模议筹建陪都。及两宫西幸,入始服其先见云。
李金镛,字秋亭,江苏无锡人。少为贾,以试用同知投效淮军。光绪二年,淮、徐灾,与浙人胡光镛集十馀万金往赈,为义赈之始。后遂赈直隶、山东,皆躬其役。五年,晋秩知府。调直隶,修西淀堤。吴大澂督防吉林,金镛任珲春招垦事。界外苏城沟垦户数千,苦俄人侵略,相率来归,咸得奠居。海参威既通商,俄人援例要请东三省要地设领事,严拒之。又力争八道河民被俄焚掠,抵俄官於法。将军铭安以为才,疏留吉林任用。中俄界约,自瑚布河口循珲春河至图门江口,以海中之岭为界岭,以西属中国,距江口二十馀里立土字碑。界图疏略,致岭西之罕奇、毛琛崴等盐场置线外。俄复於黑顶子地私设卡伦,距江口几百里矣。大澂使金镛会勘,据约争还侵地,重立界碑。署吉林知府,整钱法,开沟洫,摊丁於地,以苏民困。
九年,署长春通判。境为蒙古郭尔罗斯地,初招流民领垦纳租,久之垦逾所领,谓之“夹荒”。民惧增税,因出钱免丈量,刻石纪之。至是蒙旗复牒理籓院请丈,金镛挟碑文谒将军为民请命,曰:“诚知清丈则公与某各有所得,然如民何?”将军闻之愕然,奏罢其事。创建书院,厚其廪饩,购书数千卷,资学者诵习。捕斩剧盗苗青山等,境内乂安。不时巡历乡僻,呼召父老,为讲孝弟力田。金镛性坦易,口操南音,所至民爱而惮之。以功晋道员。
俄侵占精奇里河四十八旗屯地,在黑龙江岸东。金镛争还补丁屯至老瓜林百七十馀里,划河定界。漠河者,在瑷珲西,三面界俄,地产金,俄人觊觎之。北洋大臣李鸿章议自开采,以金镛任其事。陆路由墨尔根入,水运由松花江入,各行千馀里,僻远无人。披斩荆棘,於万山中设三厂,两年得金三万。事事与俄关涉,艰阻百端。又开厂於黑龙江南岸札伊河旁之观音山,皆为北徼名矿。集商赀立公司,流冗远归,商贩渐集,收实边之利焉。十六年,病卒工所。赠内阁学士,予漠河建祠。
金福曾,字苕人,浙江秀水人。以诸生从军,先侍祖父衍宗温州教授,任筹团练助城守。旋随官兵肃清金、处,协守独松关,解杭州围。李鸿章器其才,克苏州,檄办善后。捻事起,往赞徐州道张树声军务。捻众北窜,出防大名。丁忧归,福曾积功已至知县,服阕,赴江苏,历署娄、南汇、吴江诸邑。所至兴学校,课农桑,理冤狱,禁溺女,劝垦沙田,开濬河道,多善政,民有去思。光绪初,河南、山西大祲。吴人谢家福等倡义赈,集四十馀万金,推福曾董其事。四年秋,至河南分赈洛阳等十二州县。新安、渑池灾尤重,福曾创立善堂,恤嫠掩骼,收赎子女,购车马若干辆,代疲民应役。开渠涧,制龙骨车,兴水利。又濬洛阳、宜阳废渠,贯通伊、洛,灌田二万顷。五年,赈山西虞乡等十县。事竣,移赈直隶。时直隶水患方急,持以工代赈之策。
七年,疏大清河,濬中亭河,培千里堤。福曾先援例以道员候选,至是鸿章督直隶,奏留总办筹赈局。福曾以淀地淤塞为清河受病之源,清丈东淀无粮地,釐定苇租,规复垡船。八年,濬东淀河道,修筑天津三河头堤。九年,筑子牙河堤,展宽正河,又别开支河王家口以泄盛涨。十年,畿东大水,福曾疏青龙湾减河入七里海,疏筐兒港减河入塌河淀,并出北塘海口。又开沥水各河以氵曳武清、宝坻洼区积水。十一年,濬饶阳滹沱河。十三年,濬四女寺南运减河。两署永定河道,塞决口,於下口别辟新道。又就大清河合流处别濬新河,永定河水始直达天津海河。山东河决数为灾,鸿章辄檄福曾往助工赈,亲至苏、浙募赀。会浙西大水,巡抚崧骏复疏留福曾治工赈。于是杭、嘉、湖三府各河次第疏瀹。会廷议濬馀杭南湖,以福曾董其役。明年工竣,直、鲁又告灾,福曾已卧病,犹力疾筹赈济。十八年,卒。鸿章等疏请优恤,赠内阁学士。福曾廉公好义,历办工赈十馀年,无日不劳身焦思,治行卓然。及其殁,士民同声惜之。
熊其英,字纯叔,江苏青浦人。以贡生就训导。家福集金赈河南,其英请行,始事济源。济源山僻小县也,灾尤剧,多方补苴,次第以及他邑。其英亲履穷僻,稽察户口,不避风雪,食惟麦粥、面饼、菜羹,与饥民同苦。初头病疡,足病湿,医少愈,仍从事不肯休,遂卒於卫辉。巡抚上闻,诏许被赈各州县立祠祀之。
家福,字绥之,吴县人。世以行善为事。闻豫、晋灾,呼籥尤切。义声倾动,闻者风起。自上海、苏、扬及杭、湖,原助赈者众。日赉钱至家福门,或千金,或数千金,不一年得银四十三万有奇。凡赈二十七州,继其英往者七十四人。家福才识为时重,於创办电报及推广招商输船局事多所策画。李鸿章尤赏之,尝疏荐称有“物与民胞”之量,体国经野之才。金福曾亦闻而叹许焉。家福历保至直隶州知州,卒不仕。时又有吴江绅富沈中坚,鬻田三十顷,亲往山西赈灾。亦义行之尤著者。
童兆蓉,字少芙,湖南宁乡人。同治六年举人,从军陕西,积功晋知府。光绪三年,署榆林。岁祲,便宜发仓,复运粟於包头、宁夏,单骑临赈。既而大疫,延榆绥道及榆林令皆遽殁,代者不至。兆蓉一身兼摄三官,比户存问,为具医药,全活甚众。六年,署延榆绥道。属郡荒僻,土僿民贫。为拓学舍,购书劝课,教民树艺畜牧。治榆溪河,开渠溉田,民利之。八年,授兴安知府。汰胥役,禁私钱。总兵余虎恩贩钱为利,获而毁之。税胥索贾人金,榜治几死。民间婚娶苟简,为定礼制,禁淫祀,葺昭忠、节孝祠,以正民志。安康令徵粮苛急,民聚而譁,兆蓉往抚谕。总兵及釐局挟前嫌,诬为激变,遂解任。寻得白,署汉中,逾年还本任。川匪扰境,擒斩其渠,贼溃走。调西安,摄督粮道,定徵粮改折,上下称便。
二十六年,擢浙江温处道,先署杭嘉湖,明年乃之任。值拳匪乱后,瑞安民杨茂奶与教堂积衅。浙东法国主教赵保禄尤横,挟兵船至温州,必欲杀杨。兆蓉力争曰:“彼法不当死,我不能杀人以媚人。”卒拒之,以此名闻。飓风为灾,赈粜并举,民不乏食。三十一年,卒於官。
论曰:光绪初,各省重吏治,监司大吏下逮守令,皆一时之选。朝仪以下诸人,或御乱保民,或治盗清讼,或兴学劝业,或救灾恤患,莫不以民生为重。承兵燹后,辛苦凋残之人,得生存以至今日者,实赖於此。“民亦劳止,汔可小休,惠此中国,以为民逑”。诚知本哉![一]按:刘含芳传所附陈黉举传,关内本与关外一次本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