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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勘海塘。十一年,署漕运总督。还京。十三年,命同大学士高斌按山东赈务,并勘河道。时运河盛涨,统勋请濬聊城引河,分运河水注海。德州哨马营、东平戴村二坝,皆改令低,沂州江枫口二坝,俟秋后培高,俾水有所泄。迁工部尚书,兼翰林院掌院学士,改刑部尚书。十七年,命军机处行走。十八年,以江南邵伯湖减水二闸及高邮车逻坝决,命偕署尚书策楞往按。合疏言河员亏帑误工,诏夺河督高斌、协办河务巡抚张师载职,穷治侵帑诸吏。九月,铜山小店汛河决,统勋疏论同知李焞、守备张宾呈报稽误。上以焞、宾平日侵帑,闻且穷治,自知罪重,河涨任其冲决,立命诛之,并絷斌、师载令视行刑。统勋驻铜山督塞河,十二月,工成。统勋偕策楞疏陈稽察工料诸事,诏如所议行。大学士陈世倌疏言黄河入海,套櫃增多,致壅塞,命统勋往勘。统勋疏言:“海口旧在云梯关,今海退河淤,增长百馀里,櫃套均在七曲港上,河流无所阻遏。”上又命清察江南河工未结诸案,统勋疏言未结款一百一十一万有奇,请定限核报。又以河道总督顾琮请於祥符、荥泽诸县建坝,并濬引河,命统勋往勘。统勋议择地培堤坝,引河上无来源,中经沙地,易淤垫,当罢,上从之。   十九年,加太子太傅。五月,命协办陕甘总督,赐孔雀翎。时方用兵准噶尔,统勋请自神木至巴里坤设站一百二十五,并裁度易马、运粮诸事,命如所议速行。二十年,廷议驻兵巴里坤、哈密,命察勘。统勋至巴里坤,阿睦尔撒纳叛,攻伊犁,伊犁将军班第死事,未得报。定西将军永常自木垒引师退,统勋疏请还守哈密。上责其附和永常,置班第於不问,命并永常夺职,逮治。其子墉亦夺职,与在京诸子皆下刑部狱,籍其家。旋上怒解,谕:“统勋所司者粮饷马驼,军行进止,将军责也。设令模棱之人缄默不言,转可不至获罪。是其言虽谬,心尚可原。永常尚不知死绥,何怪於统勋?统勋在汉大臣中尚奋往任事,从宽免罪,发往军营交班第等令治军需赎罪。”释其诸子。   二十一年六月,授刑部尚书。寻命勘铜山县孙家集漫工,解总河富勒赫任,即命统勋暂摄。是冬,工竟。二十二年,命赴徐州督修近城石坝,加太子太保。二十三年,调吏部尚书。二十四年,命协办大学士。二十六年,拜东阁大学士,兼管礼部、兵部。八月,偕协办大学士兆惠查勘河南杨桥漫工。十二月,工竟。二十七年,上南巡,复命偕兆惠勘高、宝河湖入江路,疏请开引河,择地筑闸坝。上谕谓:“所议甚合朕意。”又以直隶景州被水,命勘德州运河,疏请移吏董理四女寺、哨马营两引河,毋使淤阏。二十八年,充上书房总师傅,兼管刑部,教习庶吉士。三十三年,命往江南酌定清口疏濬事宜。三十四年,复勘疏运河。   三十八年十一月,卒。是日夜漏尽,入朝,至东华门外,舆微侧,启帷则已瞑。上闻,遣尚书福隆安赍药驰视,已无及。赠太傅,祀贤良祠,谥文正。上临其丧,见其俭素,为之恸。回跸至乾清门,流涕谓诸臣曰:“朕失一股肱!”既而曰:“如统勋乃不愧真宰相。”   统勋岁出按事,如广东按粮驿道明福违禁折收,如云南按总督恆文、巡抚郭一裕假上贡抑属吏贱值巿金,如山西按布政使蒋洲抑属吏补亏帑,如陕西按西安将军都赉侵饷,如归化城按将军保德等侵帑,如苏州按布政使苏崇阿误论书吏侵帑,如江西按巡抚阿思哈受赇,皆论如律。其视杨桥漫工也,河吏以刍茭不给为辞,月馀事未集。统勋微行,见大小车载刍茭凡数百辆,皆弛装困卧。有泣者,问之,则主者索贿未遂,置而不收也。即令缚主者至,数其罪,将斩之。巡抚以下为固请,乃杖而荷校以徇,薪刍一夕收立尽。逾月工遂竟。方金川用兵,统勋屡议撤兵,及木果木军覆,上方驻热河,统勋留京治事,天暑甚,以兼上书房总师傅,检视诸皇子日课。廷寄急召,比入对,上曰:“昨军报至,木果木军覆,温福死绥。朕烦懑无计,用兵乎,抑撤兵乎?”统勋对曰:“日前兵可撤,今则断不可撤。”复问谁可任者,统勋顿首曰:“臣料阿桂必能了此事。”上曰:“朕正欲专任阿桂,特召卿决之。卿意与合,事必济矣。”即日令还京师。户部疏论诸行省州县仓库多空缺,上欲尽罢州县吏不职者,而以笔帖式等官代之。召统勋谕意,且曰:“朕思之三日矣,汝意云何?”统勋默不言。上诘责,统勋徐曰:“圣聪思至三日,臣昏耄,诚不敢遽对,容退而熟审之。”翌日入对,顿首言曰:“州县治百姓者也,当使身为百姓者为之。”语未竟,上曰:“然。”事遂寝。上为怀旧诗,列五阁臣中,称其“神敏刚劲,终身不失其正”云。子二:墉、堪。   墉,字崇如,乾隆十六年进士,自编修再迁侍讲。二十年,统勋得罪,并夺墉官下狱,事解,赏编修,督安徽学政。疏请州县约束贡监,责令察优劣。督江苏学政,疏言府县吏自瞻顾,畏刁民,畏生监,兼畏吏胥,阘冘怠玩。上嘉其知政体,饬两江总督尹继善等淬厉除旧习。授山西太原知府,擢冀宁道。以官知府时失察僚属侵帑,发军台效力。逾年释还,命在修书处行走。旋推统勋恩,命仍以知府用,授江苏江宁知府,有清名。再迁陕西按察使。丁父忧,服阕,授内阁学士,直南书房。迁户部、吏部侍郎。授湖南巡抚,迁左都御史,仍直南书房。命偕尚书和珅如山东按巡抚国泰贪纵状,得实,授工部尚书,充上书房总师傅。署直隶总督,授协办大学士。五十四年,以诸皇子师傅久不入书房,降为侍郎衔。寻授内阁学士,三迁吏部尚书。嘉庆二年,授体仁阁大学士。命偕尚书庆桂如山东谳狱,并按行河决,疏请宽濬下游。四年,加太子少保。疏陈漕政,佥丁不慎,途中盗米,致有凿舟自沉,或鬻及樯舵,舟存而不可用,请饬各行省佥丁宜求殷实,皆如所议行。九年,卒,年八十五,赠太子太保,祀贤良祠,谥文清。墉工书,有名於时。   镮之,统勋次子堪之子也。乾隆四十四年进士。自检讨累迁至户部尚书,兼领顺天府府尹。嘉庆二十二年,上自热河还京师,镮之入见。上以顺天府奏事稀、捕教匪不时得诘,镮之不能对,但言方旱灾不敢急捕贼。上又问赈灾当设粥厂几所、需米若干,镮之又不能对。上降旨责其玩愒,命以侍郎候补。复累迁吏部尚书,加太子少保。道光元年,卒,谥文恭。   论曰:明内阁主旨拟,承旨撰敕,其在唐、宋,特知制诰之职。以王命所出入,密勿献替,遂号为宰相。军机处制与相类。世谓大学士非兼军机处,不得为真宰相。胜此任者,非以其慎密,则以其通敏。慎密则不泄,通敏则不滞,不滞不泄,枢机之责尽矣。本,世宗旧臣,由敦、来保、纶、统勋次第入直。由敦左迁而未罢直,统勋罢而复入,尤以决疑定计见契於高宗,许为有古大臣风,亮哉!   列传九十   福敏 陈世倌 史贻直 阿克敦 孙嘉淦 梁诗正   福敏,字龙翰,富察氏,满洲镶白旗人。康熙三十六年进士,选庶吉士,散馆,以知县待铨。时世宗在籓邸,高宗初就傅,命福敏侍读。及世宗即位,擢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雍正三年,迁吏部侍郎。出署浙江巡抚。四年,擢左都御史,兼翰林院掌院学士。复出署湖广总督。沔阳、潜江等十州县水灾,疏请发常平仓穀治赈。谬冲花苗叛,福敏檄贵州兵截后路,以湖广兵捣其巢,讨平之。安陆、荆州被水,疏请老弱妇女治赈如常,而以丁壮修堤,俾民得食而堤亦完。上眷福敏厚,尝手诏谕曰:“朕令尔暂摄总督,苟得其人,即命往替。近日廊庙中颇乏才,皇子左右亦待尔辅翼。留尔湖广非得已,宜体朕意勉为之。”   五年,召还京,授吏部尚书。六年,以巡抚浙江时徇布政使佟吉图动库银,夺职。八年,命协理兵部侍郎,迁左都御史。十年,署工部尚书,协办大学士,旋署刑部尚书。乾隆三年,擢武英殿大学士,兼工部尚书、翰林院掌院学士。四年,加太保,六年七月,高宗初幸木兰行围,福敏疏言:“行围边外,内外章奏按期驰送,较宫廷清穆劳逸迥殊。宜朝乾夕惕,清明在躬,从容应之。留京百官,必因事警察,勿使偷惰者得行其私。巡行之日,言路宜举大利害,不当琐细渎陈伤政体。圣祖於猎地平易险阻无不了然,故周旋中度,驰射如神。原皇上筹度於先。弁兵布围,未必无参差,乞少加从容,俾黾勉从事。弁兵从行日久,资斧不继,量加恩泽,费无多而惠无穷。”上谕曰:“览大学士所奏,老成忠恳,补衮陈善,朕皆嘉纳焉。”八年,疏陈时政,言:“河防事重,请如灾民请赈例,便宜处置,以时上闻。灾民流移,情非得已。若有司不善拊循,徒禁越境,致展转沟壑,宜加以玩视罪。江南、湖广偏灾,请留南漕赈济。定数多寡,当出上裁。庶上不亏储,下足济食。”疏入,从之。   十年,以疾乞解任,温诏如所请,加太傅。二十二年,卒,年八十四。福敏尝有疾,上临视,及闻其卒,复亲奠。赐祭葬,祀贤良祠,谥文端。   福敏性刚正,廓然无城府。直内廷与蔡世远、雷鋐善,尤服膺硃轼。既乞休,语鋐曰:“此位岂易称?我浮沉其间,君不我嗤耶?”四十四年,上制怀旧诗,於旧学诸臣皆称先生,字而不名,言於轼得学之体,於世远得学之用,於福敏得学之基。六十年二月上丁,释奠礼成,赠福敏太师,诏言:“冲龄就傅时,启迪之力多也。”   陈世倌,字秉之,浙江海宁人。父诜,自有传。世倌,康熙四十二年进士,改庶吉士。自编修累迁侍读学士,督顺天学政。父忧归,起督江西学政,疏乞终制,得请。雍正二年,服阕,擢内阁学士,出为山东巡抚。时山东境旱蝗,粮运浅阻,世倌单车周历,密察灾轻重、吏能否,乃视事。趣捕蝗略尽,并疏治运道,世宗书扇以赐。世倌疏言:“社仓通有无、济丰歉,古今可行。宜令各乡劝富民输穀,不限多寡,量予奖劝。举公正乡约三人司其出入,官为稽覈。贫民春贷秋偿,石纳息二斗,歉则减之,十年后纳息一斗。请饬诸行省先就数州县行之。俟有成效,然后推广。”下所司议行。又疏请禁回教,上以回教其来已久,限於种人,非蔓延难量。无故欲禁革,徒纷扰,非治理,罢其议。又疏上沿海防卫五事,报可。四年,母忧归。命治江南水利,坐迟悮夺职,并命赴曲阜督修孔子庙。   高宗即位,起左副都御史。乾隆二年,授仓场侍郎,再迁工部尚书。六年,授文渊阁大学士。是年秋,淮、徐、凤、泗等处被水,上命侍郎周学健会总督高斌庀工役。世倌屡疏陈行水恤灾诸事,上即命乘传往会学健等察勘。世倌言水势高下必当亲勘,请以通测量术者偕往,从之。十二月,偕学健等疏陈筹画工役,请待来岁二三月水涸施工。上曰:“世倌临行奏言岁内可疏,积水尽消,今疏言仍待来岁二三月,其所筹画皆不过就高斌、周学健所定规模而润色之,别无奇谋硕画,何必多此往返乎?”   九年,予假回籍,请致仕,不许。疏言:“道经山东,闻有剧盗就逮。因案关数省,迁延待质。剧盗既鞫得实,宜速诛。请饬山东巡抚定谳,毋使久稽显戮。”上韪其言。假满还职,加太子太保。云南巡抚劾属吏,例当令总督覆谳。世倌拟旨误,下吏议夺职,上斥世倌卑琐不称大学士,宜如议夺职。又别敕略谓:“朕斥世倌卑琐,即如世倌与孔氏有连,乃於兗州私营田宅,冀分其馀润。此岂大臣所为?今既夺职,下山东巡抚毋令居兗州。”十五年,入京祝嘏,赏原衔。十六年,命入阁办事,兼管礼部事。二十二年,以老病乞休,诏从其请,加太子太傅。二十三年春,陛辞,御制诗赐之,谓“皇祖朝臣无几也”。赉银五千两,在家食俸。未行,卒,谥文勤。   世倌治宋五子之学,廉俭纯笃。入对及民间水旱疾苦,必反覆具陈,或继以泣。上辄霁颜听之,曰:“陈世倌又来为百姓哭矣!”虽中被谴诃,终亮其端谨。其后南巡,犹遣官祭其墓云。   史贻直,字儆弦,江苏溧阳人。父夔,康熙二十一年进士,官至詹事。贻直少嫺掌故。三十九年,成进士,年十九。自检讨五迁侍读学士。雍正初,命在南书房行走,再迁吏部侍郎,历工部、户部。命如河南按总督田文镜劾信阳知州黄振国等,定谳入告。上蔡知县张球,文镜所尝荐,贻直等发其讳盗。下吏议,文镜疏自劾。复命如山西按前总督年羹尧领河东盐政,私其子挠盐法。七年,复命如福建按巡抚硃纲劾按察使乔学尹等,并论如律。上奖其公当,命署福建总督。福建水师巡海,挟巿易物蚀关税,贻直为申禁。福州、兴化、泉州、漳州四府以米少,仓穀不如例粜易,贻直请以台湾应输兵米易穀运四府,以次粜旧存新;内地兵戍台湾,往还扰番社,贻直请下台湾总兵,戍兵往还,遣裨将检押:皆如所议行。   八年,调署两江总督,以本籍疏辞,勿许。授左都御史,仍留两江。九年,召还。时师征准噶尔,陕西、甘肃当师行道,任餽饷。命偕侍郎杭奕禄等宣谕化导,旋命协理陕西巡抚,擢兵部尚书,仍留陕西。十年,署巡抚。廷议禁烧锅,下诸行省。贻直疏言:“年丰粮羡;烧锅亦民间谋生之一事。当视年事丰歉,审民力盈虚,加以董劝。”上许为得因时制宜之意。湖广总督迈柱请疏湖广荆子关至陕西龙驹寨水道,便转饷。贻直疏言:“荆子关至龙驹寨,旧有丹河,行两山间,纡折三百七十里。夏秋间民引以溉田,筑堰蓄流,涓滴必争。雨后山水骤至,纤路辄断,实不宜於輓运。臣察湖广转饷艰难,当於河南府陕州傍河诸州县积穀,行转搬之策。浚治丹河,宜若可缓。”上韪贻直言,格迈柱议不行。旋授户部尚书,总理陕西巡抚。   十三年七月,召还。八月,世宗崩,高宗即位,贻直入对,高宗出世宗遗念衣赐贻直,勖以始终一致。贻直泣,上亦泣不止。贻直疏言:“科道及吏、礼二部宜循旧制用科目;官吏迁擢,捐弃阶资,幸进者不以为公,沉滞者不胜其怨,宜亦循旧制存阶级;河南各州县报垦砂砾山冈,按亩升科,小民鬻兒女以应输将,州县官劝捐,有损国体。请简廉明公正大臣抚绥其地,则情弊立见。”事下总理事务王大臣议行。   寻命署湖广总督。乾隆元年,疏言:“旧制州县亏仓穀,议罪:穀一石当银一两,时值实不及。诸杂粮皆视穀,尤失平。”部议米一石当银一两,穀及诸杂粮皆当银五钱,著为令。武昌城西南当江、汉合流处,旧有长堤。贻直令所司履勘重筑,自王惠桥至土城矶,堤千三百馀丈,期三岁而毕。湖广为两淮行盐地,而地错入川、粤,凡巴东、归州、道州、宁远等九州县民私食川、粤盐,两淮盐政尹会一以为言。贻直言湖广行两淮盐岁七十馀万引,诸州县僻远,两淮盐不至,强而行之,官商且交困。部议如贻直奏。湖南城步等县苗酋蒲寅山、凤老一等为乱,贻直与巡抚高其倬等讨平之,上嘉其劳。召还,历工、刑、兵、吏诸部尚书。七年,命署直隶总督。复召还,协办大学士。九年,授文渊阁大学士。十一年,加太子太保。   贻直子奕昂,官山东运河道,以巡抚鄂昌荐,命署甘肃布政使。二十年,鄂昌坐事籍没,得贻直请讬状,上念贻直勤慎,不深罪,令致仕回籍,召奕昂还京。二十二年,上南巡,贻直迎驾沂州,令在家食俸。寻召还,仍授大学士。途中病作,遣御医就视。至京,命领工部,加太子太傅。二十五年,上以贻直成进士已六十年,赐诗奖为“人瑞”。寻命遇祀典不必随班行礼,以肩舆入直。二十七年,贻直乞致仕,命不必兼摄工部,岁加俸五百金。二十八年,卒,年八十二,赠太保,祀贤良祠,谥文靖。   贻直为政持大体,不苟为异同。性强记,饬举止,善为辞令。年羹尧既诛,世宗问贻直:“汝亦羹尧荐耶?”贻直免冠对曰:“荐臣者羹尧,用臣者皇上。”及事高宗,耄矣,尝奏事,拜起舒迟。高宗问:“卿老惫乎?”贻直对曰:“皇上到臣年,当自知之。”高宗为霁颜。   子奕簪,乾隆十年进士,官左春坊左赞善;奕昂,以举人授刑部员外郎,自署甘肃布政使召还京,旋授福建按察使,再迁兵部侍郎,以口语罢;奕朅,官山西潞安知府,高宗命留京侍贻直,授四品京堂。   阿克敦,字仲和,章佳氏,满洲正蓝旗人。康熙四十八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五十二年,充河南乡试考官。五十三年,上以阿克敦学问优,典试有声名,特擢侍讲学士。五十五年,转侍读学士。五十六年,朝鲜国王李焞病目,使求空青,命阿克敦赍赐之。迁詹事。五十七年,擢内阁学士。六十一年,朝鲜国王李昀请立其弟昑为世弟,命阿克敦偕侍卫佛伦充使册封。擢兵部侍郎。世宗即位,兼翰林院掌院学士,充圣祖实录副总裁。雍正元年,命专管翰林院掌院学士,充国史、会典副总裁。复偕散秩大臣舒鲁册封朝鲜国王李昑。三年,授礼部侍郎,兼兵部。四年,调兵部,兼国子监祭酒。   两广总督孔毓珣入觐,命阿克敦署总督,兼广州将军。奏劾碣石总兵陈良弼索渔船陋规、左翼总兵蓝奉以二子冒补把总,倚势累兵。上嘉阿克敦实奏,命择胜任之人,具本题参。高要、高明、四会、三水、南海等五县民濒江筑圩,开窦建徬,引水溉田,谓之“围基”。江涨多溃决,巡抚杨文乾奏请以最冲改石工,次冲改椿埽,计费数十万,借帑修筑,且议以开捐补款,阿克敦意与相左。五年,疏言:“高要等县沿江围基,俱系土工,岁十一月后,有司督率乡民按亩分工,加卑培薄,民不为苦,官无所费。江涨不免冲决。但水性不猛,非必石工、椿埽方能抵御。请仍循旧法,令有司於农隙督民修补。倘江水盛涨,遣吏巡行防冲决,无烦改筑费帑。”上为寝文乾议。寻与毓珣合疏请遣广南韶道、肇高廉罗道督修诸县围基,报闻。苍梧芋荚山矿民群聚窃发,阿克敦令捕得其渠,上谕嘉之。   调吏部,署广东巡抚。劾肇高廉罗道王士俊侵税羡,上以士俊尚可用,命训饬迁改。改署广西巡抚。文乾劾阿克敦闻盗不严缉,新会县得盗,授意改谳,以窃贼详结;侵粤海关耗银,令家人索暹罗米船规礼。毓珣亦劾侵太平关耗银。六年,命夺阿克敦官,下毓珣、文乾会鞫,文乾卒,上遣通政使留保、郎中喀尔吉善会毓珣及署广东巡抚傅泰严鞫,以讳盗、侵耗轻罪,不议坐;令家人索暹罗米船,拟绞。士俊复揭告阿克敦庇布政使官达婪赃,加拟斩监候。七年,山东巡抚费金吾以疏濬江南徐州、沛县及济宁、嘉祥诸县水道,请派员督修。上命释阿克敦往江南河工效力自赎。   九年,上命抚远大将军马尔赛率师讨准噶尔,授阿克敦内阁额外学士,协办军务。十一年,命驻扎克拜达里克督饷。十二年,召还。命偕侍郎傅鼐、副都统罗密使准噶尔,宣谕噶尔丹策零,议罢兵息民。喀尔喀与准噶尔以阿尔泰山梁分界,噶尔丹策零欲以杭爱为界,收阿尔泰山为游牧地。阿克敦与议三日不决,噶尔丹策零遣使吹那木喀从阿克敦等诣京师,请以哲尔格西喇呼鲁乌苏为喀尔喀游牧地界。十三年,阿克敦等至京师。上以阿克敦等奏及地图密寄北路副将军策棱,令熟筹定议。策棱言准噶尔游牧不得令过阿尔泰山。议中辍。命阿克敦署镶蓝旗满洲副都统、工部侍郎。高宗即位,命守护泰陵。   乾隆三年,复命阿克敦使准噶尔,以侍卫旺扎尔、台吉额默根为副,赍敕谕噶尔丹策零议界。噶尔丹策零使哈柳从阿克敦等诣京师,请准噶尔游牧不越阿尔泰山,而乞移布延图、托尔和二卡伦入内地。上谓游牧不越阿尔泰山,已可定议,而移二卡伦不可许。命哈柳赍敕还。   授阿克敦工部侍郎。五年,调刑部,复调吏部。八年,授镶蓝旗满洲都统。十年,兼翰林院掌院学士。十一年,授刑部尚书。十三年,命协办大学士。寻解以授傅恆。四月,翰林院进孝贤皇后册文,清文译“皇妣”为“先太后”,上以为大误,召阿克敦询之。阿克敦未候旨已退,上怒,谓阿克敦以解协办大学士故怨望,夺官,下刑部,当大不敬律,拟斩监候。六月,命在内阁学士上行走,署工部侍郎。七月,擢署刑部尚书,授镶白旗汉军都统。十月,兼翰林院掌院学士。十二月,复命协办大学士。十四年,金川平,加太子少保。连岁上幸木兰、幸河南、幸盛京,皆命留京办事,迭署左都御史、步军统领。二十年,以目疾乞假,上遣医视疾。屡乞休,命致仕。二十一年,卒,赐祭葬,谥文勤。子阿桂,自有传。   阿克敦居刑部十馀年,平恕易简,未尝有所瞻顾。一日,阿桂侍,阿克敦曰:“朝廷用汝为刑官,治狱宜如何?”阿桂曰:“行法必当其罪,罪一分与一分法,罪十分与十分法。”阿克敦怒,索杖,阿桂惶恐求教。阿克敦曰:“如汝言,天下无完人矣!罪十分,治之五六,已不能堪,而可尽耶?且一分罪尚足问耶?”阿桂长刑部,屡举以告僚属云。   孙嘉淦,字锡公,山西兴县人。嘉淦故家贫,耕且读。康熙五十二年,成进士,改庶吉士,授检讨。世宗初即位,命诸臣皆得上封事。嘉淦上疏陈三事:请亲骨肉,停捐纳,罢西兵。上召诸大臣示之,且曰:“翰林院乃容此狂生耶?”大学士硃轼侍,徐对曰:“嘉淦诚狂,然臣服其胆。”上良久笑曰:“朕亦且服其胆。”擢国子监司业。雍正四年,迁祭酒,命在南书房行走。六年正月,署顺天府府尹。丁父忧,服未阕,召还京,仍授府尹。进工部侍郎,仍兼府尹、祭酒。十年,调刑部侍郎,寻兼署吏部侍郎。   嘉淦为祭酒,荐其弟扬淦为国子监丞。教习宋镐、方从仁等期满引见,嘉淦言镐等皆可用;上诘之,又言从仁实不堪用。上乃大怒,斥嘉淦反覆欺罔,夺职,交刑部治罪,当挟诈欺公律拟斩。上语诸大臣曰:“孙嘉淦太戆,然不爱钱。”命免罪,在户部银库效力行走。嘉淦出狱,径诣库。果亲王允礼时领户部,疑嘉淦故大臣,被黜,不屑会计事;又闻蜚语谓嘉淦沽名,收银皆不足。乃莅视,嘉淦方持衡称量,与吏卒杂坐均劳苦。询所收银,则别置一所,覆之,无丝毫赢绌。事上闻,上愈重嘉淦。十二年,命署河东盐政。   十三年八月,高宗即位,召嘉淦来京,以侍郎候补。九月,授吏部侍郎。十一月,迁都察院左都御史,仍兼吏部。嘉淦以上初政,春秋方盛,上疏言:“臣本至愚,荷蒙皇上圣恩,畀以风纪重任。日夜悚惶,思竭一得之虑;而每月以来,捧读圣训,剀切周详,仁政固已举行,臣愚更无可言。所欲言者,皇上之心而已。皇上之心,仁孝诚敬,明恕精一,岂复尚有可议?而臣犹欲有言者,正於心无不纯、政无不善之中,窃鰓鰓私忧过计而欲预防之也。治乱之循环,如阴阳之运行。阴极盛而阳生,阳极盛而阴姤。事当极盛之地,必有阴伏之机。其机藏於至微,人不能觉;及其既著,积重而不可返。此其间有三习焉,不可不慎戒也。主德清则臣心服而颂,仁政行则民身受而感,出一言而盈廷称圣,发一令而四海讴歌,在臣民本非献谀,然而人主之耳则熟於此矣。耳与誉化,非誉则逆,始而匡拂者拒,继而木讷者厌,久而颂扬之不工者亦绌矣。是谓耳习於所闻,则喜谀而恶直。上愈智则下愈愚,上愈能则下愈畏,趋跄谄胁,顾盻而皆然,免冠叩首,应声而即是。此在臣工以为尽礼,然而人主之目则熟於此矣。目与媚化,非媚则触,故始而倨野者斥,继而严惮者疏,久而便辟之不巧者亦忤矣。是谓目习於所见,则喜柔而恶刚。敬求天下之事,见之多而以为无足奇也,则高己而卑人;慎辨天下之务,阅之久而以为无难也,则雄才而易事;质之人而不闻其所短,返之己而不见其所失。於是乎意之所欲,信以为不逾,令之所发,概期於必行矣。是谓心习於所是,则喜从而恶违。三习既成,乃生一弊。何谓一弊?喜小人而厌君子是也。今夫进君子而退小人,岂独三代以上知之哉?虽叔季之君,孰不思用君子?且自智之君,各贤其臣,孰不以为吾所用者必君子而决非小人?乃卒之小人进而君子退者,无他,用才而不用德故也。德者君子之所独,才则君子小人共之,而且小人胜焉。语言奏对,君子讷而小人佞谀,则与耳习投矣。奔走周旋,君子拙而小人便辟,则与目习投矣。即课事考劳,君子孤行其意而耻於言功,小人巧於迎合而工於显勤,则与心习又投矣。小人挟其所长以善投,人主溺於所习而不觉,审听之而其言入耳,谛观之而其颜悦目,历试之而其才称乎心也,於是乎小人不约而自合,君子不逐而自离。夫至於小人合而君子离,其患可胜言哉?而揆厥所由,皆三习为之蔽焉。治乱之机,千古一辙,可考而知也。我皇上圣明临御,如日中天,岂惟并无此弊,抑且并无此习。然臣正及其未习也而言之,设其习既成,则或有知之而不敢言,抑或言之而不见听者矣。今欲预除三习,永杜一弊,不在乎外,惟在乎心,故臣原言皇上之心也。语曰:‘人非圣人,孰能无过?’此浅言也。夫圣人岂无过哉?惟圣人而后能知过,惟圣人而后能改过。孔子谓五十学易,可无大过。文王视民如伤,望道如未之见。是故贤人之过,贤人知之,庸人不知也。圣人之过,圣人知之,贤人不知也。欲望人绳愆纠谬而及於其所不知,难已。故望皇上圣心自懔之也。反之己真知其不足,验之世实见其未能,故常欿然不敢自是。此不敢自是之意,流贯於用人行政之间,夫而后知谏争切磋,爱我良深,而谀悦为容者,愚己而陷之阱也;夫而后知严惮匡拂,益我良多,而顺从不违者,推己而坠之渊也。耳目之习除,取舍之极定,夫而后众正盈朝,太平可睹矣。不然,自是之根不拔,则虽敛心为慎,慎之久而觉其无过,则谓可以少宽;厉志为勤,勤之久而觉其有功,则谓可以少慰。此念一转,初亦似於天下无害,而不知嗜欲燕安功利之说,渐入耳而不烦,而便辟善柔便佞者,亦熟视而不见其可憎。久而习焉,或不自知而为其所中,则黑白可以转色,而东西可以易位。所谓机伏於至微而势成於不可返者,此之谓也。大学言‘见贤而不能举,见不贤而不能退’,至於好恶拂人之性;而推所由失,皆因於骄泰,骄泰即自是之谓也。由此观之,治乱之机,转於君子小人之进退;进退之机,握於人主之一心;能知非则心不期敬而自敬,不见过则心不期肆而自肆。敬者君子之招而治之本也,肆者小人之媒而乱之阶也。然则沿流溯源,约言蔽义,惟望我皇上时时事事常守此不敢自是之心,而天德王道举不外乎此矣。”疏上,上嘉纳,宣示。迁刑部尚书,总理国子监事。河南郑州有疑狱,命使者往勘,仍不得实。上命嘉淦往讯,得其冤状十馀人尽脱之。乾隆三年四月,迁吏部尚书,仍兼管刑部事。九月,直隶总督李卫劾总河硃藻贪劣误工,命偕尚书讷亲往鞫,得实,论如律。   十月,授直隶总督。时畿辅酒禁甚严,罹法者众。嘉淦疏言:“前督李卫任内,一年中获私酿三百六十四案,犯者千四百馀名。臣抵任一月,获私酿七十八案,犯者三百五十馀名。此特申报者耳,府、、州、县自结之案,尚复不知凡几。吏役兵丁已获而贿纵者,更不知凡几。此特犯者之正身耳,其乡保邻甲、沿途店肆、负贩之属牵连受累者,又复不知凡几。一省如是,他省可知。皇上好生恤刑,命盗案自罹重辟,尚再三酌议,求一线可原之路。今以日用饮食之故,官吏兵役以私酿为利薮,百姓弱者失业,强者犯令,盐枭未靖,酒枭复起,天下骚然,殊非政体。臣前言酒禁宜於歉岁,不宜於丰年,犹属书生谬论。躬莅其事,乃知夺民之赀财而狼藉之,毁民之肌肤而敲扑之,取民之生计而禁锢之。饥馑之馀,民无固志,失业既重,何事不为?歉岁之不可禁,乃更甚於丰穰。周礼荒政,舍禁去讥,有由然也。且也酒禁之行,无论適以扰民,而实终不能禁。借令禁之不扰,且能永禁,而於贫民生计,米穀盖藏,不惟无益,抑且有损。夫作酒以糜穀,此为黄酒言也,其麹必用小麦,其米则需睟稉,皆五穀之最精。若烧酒则用高粱,佐以豆皮、黍壳、穀糠,麹以大麦为之,本非朝夕所食,而豆皮、黍壳、穀糠之属,原属弃物,杂而成酒,可以得价,其糟可饲六畜。化无用为有用,非作无益害有益也。今欲禁烧酒而并禁黄酒,则无以供祭祀、宾客、养老之用。若不禁黄酒止禁烧酒,省大麦、高梁之粗且贱者,而倍费小麦、睟稉之精且贵者,臣所谓无益於盖藏也。百工所为,皆需易之以粟,太贵则病末,太贱则伤农,得其中而后农末俱利。故农有歉荒,亦有熟荒,十年以内,歉岁三而丰岁七,则粟宜有所泄,非但积之不用而已。今北地不种高粱,则无以为薪、席、屋墙之用,种之而用其稭稈,则其颗粒宜有所售。烧锅既禁,富民不买高粱,贫民穫高粱,虽贱价而不售。高粱不售,而酒又为必需之物,则必卖米穀以买黄酒。向者一岁之内,八口之家,卖高粱之价,可得七八两,今止二三两矣;而买黄酒之价,则需费七八两。所入少而所出多,又加以粃糠等物堆积而不能易钱,自然之利皆失。日用所需,惟粜米麦。粜而售,则家无盖藏;粜而不售,则百用皆绌。臣所谓有损於生计者此也。小民趋利,如水就下。利所不在,虽赏不为。利之所在,虽禁弥甚。烧锅禁则酒必少,酒少则价必贵,价贵而私烧之利什倍於昔。什倍之利所在,民必性命争焉。孟子曰‘君子不以所养人者害人’,本为民生计,而滋扰乃至此,则立法不可不慎也。”疏上,诏弛禁。   民王宰谋得诸生马承宗产,贿太监刘金玉等投献贝勒允祐门下,嘉淦疏请交刑部具谳,上嘉其能执法。民焦韬被诬坐邪教,株连者数百人,嘉淦白其枉。民纪怀让食料豆汁染衣,会村有贼杀人,侦者以为血,诬服。决有日,正定知府陈浩廉得冤状,嘉淦亲鞫,雪怀让。   寻命兼管直隶河工,嘉淦议治永定河。初至官,即请於金门闸上下多建草坝,使河流渐复故道。四年正月,复疏请於金门闸下增设草坝一,引永定河归故道,自中亭、玉带达天津归海。得旨,偕总河顾琮悉心经理。嘉淦复疏言:“天津南北运河与淀河会於西沽以入於海河。南运河水浊,久必淤垫,况通省之水皆汇於此,秋潦时至,宣泄不及。大学士鄂尔泰曾奏准於静海独流疏引河,实下游治水之关键。但开河易,达海难,设中途梗阻,必更漫溢为患。且海口开深,又恐潮水倒灌。臣等现勘通省水道,凡众河交会及入淀、入海之路,有急宜修濬者,即於今夏兴修。”报闻。五月,晋太子少保。   五年九月,疏言:“直隶经流之大者,永定、子牙、南运、北运四河,与东西两淀。治永定河,拟於叶淀之东疏引河,由西沽北入海;治子牙河,拟濬新河,引上游诸水入淀,开旧河东堤,使渐由西沽南入海;治北运河,两岸去沙裁直,濬减河,培堤岸;治南运河,两岸筑遥堤,濬河使行正溜,安陵镇建闸,濬减河三十馀里,入老河口达於海;治西淀,拟开白沟河故道以入中亭,九桥南别疏一河,并濬青门河别派分流,下游已暢达,复将金门闸西引河改由东道,於苑家口叠道建木桥五,使沥水通行;治东淀,拟濬上游三岔河令宽深,杨家河、卞家河洼诸处疏引河,并行而东会於西沽,庶使四河顺轨,两淀暢泄。”又引永定河改归故道,各工俱全,上嘉之。时江南总督高斌入都,上命会同嘉淦议河务,十月,合疏言:“永定河当於固安南、霸州北顺流东下,接东淀达西沽入海,则上游涨水自消。霸州北当筑堤护城,保定县西新庄至城东路甿村堤根逼溜,应加宽厚,其路甿村东至艾头村接营田围埝约五十馀里,拟筑月堤作重障。”嘉淦方锐意引永定河归故道,河溢,傍河诸州县被水。六年正月,谕曰:“朕闻永定河经理未善,固安、良乡、涿州、雄县、霸州诸州县田亩往往被淹,孙嘉淦不能辞其责也。”於是命大学士鄂尔泰莅勘,请暂塞金门闸上游放水口,嘉淦奏:“旋开旋筑,实与放水本意相左,将来泥沙壅入玉带,恐为患更大。”谕曰:“此奏固是,然鄂尔泰慎重,欲筹万全,卿不必固执己见。卿此事自任甚力,而料理未善,朕不能为卿讳。然朕终以卿为是者,不似顾琮为游移巧诈之计耳。”其后上巡天津,阅中亭河工,赋诗纪事,犹病嘉淦之失计也。   是年八月,调湖广总督。七年五月,疏言:“内地武弁不得干预民事。苗疆独不然,文员不敢轻入峒寨,但令差役催科,持票滋扰而已。争讼劫杀之案,皆委之於武弁,威权所及,摊派随之。於是因公科敛,文武各行其令;因事需索,兵役竞逞其能;甚至没其家赀,辱及妇女。苗民不胜其忿,与之并命,而嫌衅遂成。为大吏者,或剿或抚,意见各殊。行文查勘,动经数月。苗得闻风豫备,四处句连,饮血酒,传木刻,乱起甚易,戡定实难。幸就削平,而后之人仍蹈前辙,搜捕株连,滋扰益甚。苗、瑶无所告诉,乘隙复动,惟力是视。历来治苗之官,既无爱养之道,又乏约束之方。无事恣其侵渔,有事止於剿杀。剿杀之后,仍事侵渔。侵渔既久,势必又至剿杀。长此循环,伊於胡底。语曰:‘善为政者,因其势而利导之。’苗人散居,各有头人。凡作奸窝匪之处,兵役侦之而不得者,头人能知之;斗争劫杀之事,官法绳之而不解者,头人能调之。故治苗在治头人,令各寨用头人为寨长。一峒之中,取头人所信服者为峒长,使各约束寨长而听於县令。众苗有事,寨长处之不能,以告峒长;又不能,以告县令。如是,则於苗疆有提纲挈领之方,於有司自收令行禁止之效。且峒长数见牧令,有争讼可告官区处,而无仇杀之举。牧令数见峒长,有条教可面饬遵行,而无吏役荧蔽之患。扰累既杜,则心志易孚。所谓立法简易,因其俗而利导者也。”   八年正月,命署福建巡抚,未赴,湖南粮道谢济世劾善化知县樊德贻、衡阳知县李澎浮收漕米,巡抚许容庇德贻等,疏劾济世,下嘉淦察谳。长沙知府张琳按衡阳丁役,得浮收状,申署粮道仓德,布政使张璨致书仓德,请易府牒。仓德持不可,以其实揭报嘉淦及漕运总督顾琮。嘉淦欲寝其事,而顾琮以上闻。御史胡定复论劾仓德,又揭都察院,上遣侍郎阿里衮往按,直济世。上责嘉淦徇庇,夺官,责修顺义城工。   九年,授宗人府府丞。十年,迁左副都御史。十二年,以老乞休,许之。十四年,召来京,直上书房。十五年正月,授兵部侍郎。八月,擢工部尚书,署翰林院掌院学士。十七年,进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十八年十二月,卒,年七十有一,谥文定。   嘉淦居官为八约,曰:“事君笃而不显,与人共而不骄,势避其所争,功藏於无名,事止於能去,言删其无用,以守独避人,以清费廉取。”用以自戒。既以直谏有声,乾隆初,疏匡主德,尤为时所慕。四年,京师市井传嘉淦疏稿论劾大学士鄂尔泰、张廷玉等,高宗谕步军统领、巡城御史严禁。十六年,或又传嘉淦疏稿斥言上失德有五不可解、十大过,云贵总督硕色以闻。命求所从来,遣使者督谳。转相连染,历六省,更三岁,乃坐江西卫千总卢鲁生伪为,罪至死。高宗知无与嘉淦事,眷不替,嘉淦益自抑。尝著书述春秋义,自以为不足,毁之。   子孝愉,以廕生授刑部主事,官至直隶按察使。   梁诗正,字养仲,浙江钱塘人。雍正八年进士及第,授编修。累迁侍讲学士。十三年,以母忧归。高宗即位,召南书房行走。乾隆三年,补侍读学士。累迁户部侍郎。诗正疏言:“八旗除各省驻防与近京五百里俱听屯种,馀并随旗驻京。皇上为旗人资生计者,委曲备至,而旗人仍不免穷乏。盖生齿日繁,若不使自为养,而常欲官养之,势有不能。臣谓非屯田不可。今内地无閒田,兴、盛二京膏腴未尽辟。世宗时,欲令黑龙江、宁古塔等处分驻旗人耕种,已有成议,未及举行。今不早为之所,数百年后,旗户十倍於今。以有数之钱粮,赡无穷之生齿,使取给於额饷之内,则兵弁之关支,不足供閒散之坐食;使取给於额饷之外,则民赋不能加,国用不能缺。户口日繁,待食者众,无馀财给之,京师亦无馀地处之。惟有酌派户口,散列边屯,使世享耕牧之利,以时讲武,亦以实边。诸行省绿营马步兵饷,较康熙年间渐增至五六百万。在各标营、镇协每处浮数十百名,不觉其多;在朝廷合计兵饷,则冗额岁不下数十百万。各省钱粮,大半留充兵饷,其不敷者,邻省协拨,而解部之项日少。向来各营多空粮,自雍正元年清查,此弊尽除。是近年兵额但依旧制,已比前有虚实之别。况直省要害之地,多满洲驻防,与各标营、镇协声势联络,其增设兵额可以裁汰者,宜令酌定数目,遇开除空缺,即停止募补。庶将来营制渐有节省,而现在兵丁无苦裁汰。”   十年,擢户部尚书,诗正疏言:“每岁天下租赋,以供官兵俸饷各项经费,惟馀二百馀万,实不足备水旱兵戈之用。今虽府库充盈,皇上宜以节俭为要,勿兴土木之工、黩武之师,庶以持盈保泰。”十三年,调兵部尚书。十四年,加太子少师,兼刑部尚书、翰林院掌院学士、协办大学士。   十五年,调吏部尚书。御史欧堪善疏劾诗正徇庇行私,上召诸大臣及堪善廷诘。所劾皆无据,惟翰林院轮班引见,偶有越次。上谕曰:“梁诗正职在内廷,不过文学供奉,朕何如主,而谓诸臣能恣行其胸臆乎?至小小瞻徇私情,则不独诗正,诸大臣恐俱未能尽绝。如张廷玉掌院三十年,引见越次,不知凡几,何以未闻论劾?诗正有此一二可议,即被论劾,得以知所儆省,未始非福。堪善之言,当以为感,不当以为怨也。”会御史储麟趾劾四川学政硃荃匿丧,上询诗正,诗正对失指,下吏议,当夺职,命留任。   十六年,从上南巡,诗正父文濂年八十,予封典。十七年,疏乞终养。二十三年,丁父忧,召署工部尚书。二十四年,调署兵部尚书。二十五年,服阕,真除,仍命协办大学士,兼翰林院掌院学士。二十八年,授东阁大学士,加太子太傅。寻卒,谥文庄。   子同书,举人,赐进士,官至翰林院侍读;敦书,官至兵部右侍郎。   论曰:福敏以谨厚为高宗师。世倌、贻直立朝有风节,虽坐谴,皆近私,大德不逾,卒不以相掩。阿克敦惇大而清介。嘉淦谔谔,陈善闭邪,一朝推名疏。诗正论八旗当行边屯,绿营当停募补,掌国计虽岁有馀,惓惓惟惧不足,其虑远矣。   列传九十一   张照 甘汝来 陈★华 王安国 刘吴龙杨汝穀 张泰开   秦蕙田 彭启丰 梦麟   张照,字得天,江南娄县人。康熙四十八年进士,改庶吉士,授检讨,南书房行走。雍正初,累迁侍讲学士。圣祖训士民二十四条,世宗为之註,题曰圣谕广训,照疏请下学官,令学童诵习。复三迁刑部侍郎。十一年,授左都御史,迁刑部尚书,疏请更定律例数事。   大学士鄂尔泰初为云贵总督,定乱苗,稍收其地,置流官。既而苗复叛,扬威将军哈元生、副将军董芳讨之,不以时定。上责鄂尔泰措置不当,照素忤鄂尔泰,因请行。十三年五月,上命照为抚定苗疆大臣。照至贵州,议划施秉以上为上游,用云南、贵州兵,专属元生;以下为下游,用湖广、广东兵,专属芳:令诸军互易地就所划。元生、芳遂议村落道路皆别上下界,文移辨难。照致书元生等,令劾鄂尔泰。会高宗即位,召照还,以湖广总督张广泗往代。上怒照挟私误军兴,广泗复劾照谬妄,元生等并发照致书令劾鄂尔泰事,遂夺职逮下狱。乾隆元年,廷议当斩,上特命免死释出狱,令在武英殿修书处行走。   二年,起内阁学士,南书房行走。五年,复授刑部侍郎。照言:“律例新有更定,校刻颁行诸行省,期以一年。旧轻新重者,待新书至日遵行,不必驳改;旧重新轻者,刑部即引新书更正。庶一年内薄海内外早被恩光。”特旨允行。上以朝会乐章句读不协节奏,虑坛庙乐章亦复如是,命庄亲王允禄及照遵圣祖所定律吕正义,考察原委。寻合疏言:“律吕正义编摩未备,请续纂后编。坛庙朝会乐章,考定宫商字谱,备载於篇,使律吕克谐,寻考易晓。民间俗乐,亦宜一体釐正。”下部议行。七年,疏请矜恤军流罪人妻孥,罪人发各边镇给旗丁为奴,其在籍子孙到配所省视,旗丁不得并没为奴。   寻擢刑部尚书,兼领乐部。民间贷钱徵息,子母互相权,谓之“印子钱”。雍正间,八旗佐领等有以印子钱朘所部旗丁者,世宗谕禁革。都统李禧因请贷钱者得自陈,免其偿,并治贷者罪。至是,照言印子钱宜禁,如止重利放债,依违禁取利本律治罪,禧所议宜罢不用,从之。九年十二月,父汇卒於家,照方有疾,十年正月,奔丧,上勉令节哀,毋致毁瘠。至徐州,卒,加太子太保、吏部尚书,谥文敏。   照敏於学,富文藻,尤工书。其以苗疆得罪,高宗知照为鄂尔泰所恶,不欲深罪照,滋门户恩怨。重惜照才,复显用。及照卒,见照狱中所题白云亭诗意怨望,又指照集愤嫉语,谕诸大臣以照已死不追罪。后数年,一统志奏进,录国朝松江府人物不及照,上复命补入,谓:“照虽不醇,而资学明敏,书法精工,为海内所共推,瑕瑜不掩,其文采风流不当泯没也。”   甘汝来,字耕道,江西奉新人。康熙五十二年进士,以教习授知县,补直隶淶水知县。淶水旗丁与民杂居,汝来至,请罢杂派,以火耗补之。禁庄田无故增租易佃。旗丁例不得行笞,汝来请以柳梃约束。三等侍卫毕里克调鹰至淶水,居民家,仆捶民几毙,诉於汝来。毕里克率其仆閧於县庭,汝来逮毕里克,械其仆於狱。事闻,下刑部议,夺汝来职,毕里克罚俸,圣祖命夺毕里克职,汝来无罪。汝来自是负循吏名。移知新安县,凿白杨淀堤,溉田数千顷。又移知雄县,惩奸吏,复请罢杂派。雍正初,授吏部主事,擢广西太平府知府,三迁至广西巡抚。五年,迁都察院左副都御史。   汝来为按察使时,李绂为巡抚,奉议州土司罗文刚纠众阻塘汛,吏请兵捕治,绂与汝来持不许。事闻,世宗命绂、汝来如广西捕文刚。广西巡抚韩良辅如云南,与总督鄂尔泰计事,上令汝来署巡抚。泗城府土司岑映宸所部民相仇,汝来与鄂尔泰、良辅、绂设谋絷映宸,隶其土流官。汝来请於镇安土府置学官,上以非苗疆急务,责其沽名。又以汝来谢恩疏言曲赐宽容,上诘之曰:“人君持国法,当行直道,曲则不直,汝来语何意?”召还京。六年,良辅获文刚,汝来坐疏纵夺职,在咸安宫官学行走。山东巡抚费金吾议濬济宁、嘉祥、沛县等处水道,命汝来效力。九年,起直隶霸昌道。丁母忧,令在任守制。   再迁礼部侍郎。高宗即位,议行三年丧,谘於诸大臣,汝来曰:“三年之丧,无贵贱,一也。皇上法尧、舜之道,宜行周、孔之礼,立万年彝伦之极。”或言二十七月中朝祭大典若有所妨,汝来曰:“墨缞视事,越紼以祭,礼固言之,夫何疑?”乃考载籍,上仪制,援古证今,具有条理。   迁兵部尚书,疏言:“广东海滨微露滩形,民间谓之‘水坦’。渐生青草,谓之‘草坦’。徐成耕壤,谓之‘沙坦’。坦初见,沿海民报围筑者,当先令立标定四至,毋於围筑后争控。民有田十顷以上,毋许围筑,以杜豪占。即贫民围筑,限五顷。其出工本牛种助他人围筑量取租息者,听。陆地开垦例六年升科,海田浮脃,当宽至十年。潮大至坦没,蠲一岁粮。围毁则免升科原额。”疏入,敕广东督抚议行。复疏言:“海滨居民单桅船采捕鱼虾,例不输税。近闻各海关监督与双桅船同令领牌纳钞,又闽、广间贫民有置{多}取鱼者,有就埠育鸭者,吏或按{多}按埠私徵税,请通行严禁。”从之。乾隆三年,调吏部尚书,仍兼领兵部,加太子少保。   四年七月,汝来方诣廨治事,疾作,遂卒。大学士讷亲领吏部,与共治事,亲送其丧还第。至门,讷亲先入,妪缝衣於庭,纳亲谓曰:“传语夫人,尚书暴薨於廨矣!”妪愕曰:“汝谁也?”讷亲具以告,妪汪然而泣,始知即汝来妻也。讷亲因问有馀赀否,妪曰:“有。”持囊出所馀俸金,讷亲为感泣。奏上,上奖其寒素,赐银千两,命吏经纪其丧,谥庄恪。   嘉庆间,汝来曾孙绍烈应顺天乡试,以怀挟得罪,仁宗犹念汝来居官持正,宥绍烈,命仍得原名应试。   陈德华,字云倬,直隶安州人。雍正二年一甲一名进士,授修撰,再迁侍读学士。提督广东肇高学政,旋调广韶学政。遭母丧归,未终制,召充一统志馆副总裁官。乾隆元年,迁詹事,上书房行走,再迁刑部侍郎。四年,迁户部尚书。七年,调兵部尚书。八年,以弟德正为陕西按察使,谳狱用酷刑,为巡抚塞楞额所劾。德正具密摺拟揭部科,为书告德华,德华沮之,未奏闻。上以德华既知德正事非是,当奏闻,乃为隐匿,非大臣体,且曰:“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朕非不知以此风天下。然君臣之伦,实在弟兄之上。”下部议夺职,命左迁兵部侍郎。十二年,以议处江西总兵高琦武备废弛,违例邀誉,夺职。十四年,起为左副都御史,上书房行走。以督诸皇子课怠,屡诘责夺俸。二十二年,迁工部侍郎。二十三年,迁礼部尚书。二十九年,致仕。三十六年,皇太后万寿,诏绘九老图,以德华入致仕九老中。四十四年,卒,年八十三。   德华性笃俭,缊袍蔬食,萧然如寒素。立身循礼法,而不自居道学。尝谓:“士大夫之患,莫大於近名。求以立德名,则必有迂怪不情之举而实行荒;求以立言名,则必有异同胜负之论而正理晦;求以立功名,则必务见所长,纷更旧制。立一法反生一弊,而实行无所裨。”方为尚书时,京师富民俞民弼死,诸大臣皆往吊。上闻,察未往者,德华与焉。   王安国,字春圃,江南高邮人。雍正二年一甲二名进士,授编修,再迁侍讲。提督广东肇高学政,复再迁左佥都御史。乾隆二年,疏请禁官吏居丧诣省会谒大吏,下部议行。复三迁左都御史。五年,两江总督马尔泰论广东巡抚王謩徇纵,命安国往按,即命以左都御史领广东巡抚。安国曰:“吾奉命勘事而即得其位,古所讥蹊田夺牛者非欤?”疏力辞,上不许。广东俗奢靡,安国事事整肃,仓有馀粟。故事,自总督以下皆有分,安国独以非制,止之。九年正月,就迁兵部尚书,寻遭父丧。广州将军策楞疏言安国孤介廉洁,归葬无赀,与护理巡抚讬庸等具赙归之,报闻。   十年,召为兵部尚书,调礼部。安国疏乞终丧,居庐营葬。服阕,乃入朝。十四年六月,安国入对,言诸行省方科试,诸学臣尚有未除积弊。上令具疏陈,安国疏言:“上科乡试后,颇闻诸学臣因录科例严,转开侥幸。或於省会书院博督抚之欢,或於所属义学徇州县之请,或市恩於朝臣故旧,或纵容子弟家人乘机作弊,致取录不甚公明。”上召安国询所论诸学臣姓名,安国举尹会一、陈其凝、孙人龙、邓钊等。上以会一、钊已物故,其凝、人龙皆坐事黜,因责安国瞻徇,手诏诘难。二十年,迁吏部尚书。二十一年,疏乞假为父改葬。上以来年当南巡,谕俟期扈行。冬,病作,予假治疾。二十二年春,卒,赐白金五百治丧,谥文肃。   安国初登第,谒大学士硃轼,轼戒之曰:“学人通籍后,惟留得本来面目为难。”安国诵其语终身。至显仕,衣食器用不改於旧。深研经籍,子念孙,孙引之,承其绪,成一家之学,语在儒林传。   刘吴龙,字绍闻,江西南昌人。雍正元年进士,授庶吉士。二年,以硃轼荐,改吏部主事。六迁至光禄寺少卿。尝视谳牍,有以欲劫行舟定罪者,吴龙曰:“欲劫二字,岂可置人於死?”论释之。十一年,出为安徽按察使。十三年,内迁光禄寺卿,命管理北路军需。乾隆元年,召还,疏言:“北路军需,有输送科布多截留察汉廋尔诸处,应就车驼户追缴脚价。尚有逋负,请量予豁除。”上从其议。三迁左都御史,疏言:“步军统领衙门番役,私用白役,生事害民,宜令具册考覈,有所追捕,官畀差票,诣有司呈验。步军统领鞫囚,旗人会本旗都统,民人会顺天府尹、巡城御史,互相觉察。”疏入,议行。又疏言诸行省州县董理讼狱,其有舛误,小民无所申诉,宜令督抚遣监司按行稽考,以申民隐。旋劾罢浙江巡抚卢焯,论如律。迁刑部尚书。七年,卒,赐白金五百治丧,谥清悫。   吴龙简重,不苟言笑。为政慎密持重,得大体。督学直隶、江苏,士循其教。乾隆初,杨汝穀、张泰开与吴龙先后为左都御史,皆以笃谨被上眷。   杨汝穀,字令贻,江南怀宁人。康熙三十九年进士,授浙江浦江县知县。行取,授礼部主事。三迁监察御史。河南南阳镇标兵以知府沈渊禁博,劫渊,围诸教场三日。汝穀论劾,上遣尚书张廷枢等往按,谴总兵高成诛标兵之首事者。别疏言:“选人待缺,辄言出为人后,或值远缺,报治丧,冀更选。请饬选人具三代,已选,复称出为人后,报治丧,以不孝论。”下部议行。六迁兵部侍郎,兼署左副都御史。疏言直隶被水灾,请运关东米十万石至天津,留南漕十万石存河间、保定適中地,分贮备赈。下部议行。高宗即位,调户部侍郎,疏言:“河南荥泽地滨黄河,康熙三十六年河势南侵,县地多倾陷。民困虚粮,流亡远徙。”上命河南巡抚察议,删赋额。寻迁左都御史。乾隆三年,以老乞休,命本省布政使给俸。五年,卒,年七十六,谥勤恪。   张泰开,字履安,江南金匮人。乾隆七年进士,改庶吉士,命上书房行走。旋自编修五迁礼部侍郎。十九年,国子监学录缺员,泰开举同部侍郎邹一桂子志伊。上责其瞻徇,部议夺职,予编修,仍在上书房行走。二十年,内阁学士胡中藻为诗谤朝政,坐诛,泰开为诗序,授刻,部议夺官治罪,上特宥之,仍在上书房行走。寻复授编修。二十二年,擢通政使。三迁左都御史。三十一年,授礼部尚书。三十二年,复授左都御史。三十三年,以老乞休,上奖其勤慎,加太子少傅,赋诗饯其行。三十九年,卒,年八十六,谥文恪。   秦蕙田,字树峰,江南金匮人。祖松龄,顺治十二年进士,官左春坊左谕德。本生父道然,康熙四十八年进士,官礼部给事中,与贝子允禟善,为其府总管。允禟得罪,逮下狱,蕙田往来省视。世宗贷道然死,而狱未解。乾隆元年一甲三名进士,授编修,南书房行走。乃上疏言:“臣本生父道然身罹重罪,蒙恩曲宥;以追银未完,系狱九年,年已八十,衰朽不堪。本年五六月间,浸染暑湿,疟疠时作,奄奄一息,几至瘐毙。情关骨肉,痛楚难忍。臣虽备官禁近,还顾臣父,老病拘幽,既无完解之期,更无生存之望,方寸昏迷,不能自主。诚不忍昧心窃禄,内惭名教。伏惟皇上矜慎庶狱,一线可原,概予宽释。当此圣明孝治天下,惟有乞恩,★H0臣父八十垂死之年,得以终老牖下。臣原夺职效奔走以赎父罪。”高宗命宥道然,并免所追银。   蕙田累迁礼部侍郎,丁本生父忧,服将阕,命仍起礼部侍郎。二十二年,迁工部尚书,署刑部尚书。二十三年,调刑部尚书,仍兼领工部,加太子太保。疏请诸行省流★H0递籍编甲收管,上谕曰:“蕙田所奏甚是,为清狱讼、弭盗贼之良法。但此辈展转流徙,城市村落,所在皆有。必一一收捕传送,令原籍保甲监察,事理繁琐,不若就所在地察禁。当令有司遇流★H0强悍不法,即时捕治。”二十九年,以病乞休,上不允。再请,上命南还谒医,不必解任。九月,卒於途,谥文恭。明年,上南巡,幸无锡,赋诗犹及蕙田。   蕙田通经能文章,尤精於三礼,撰五礼通考,首采经史,次及诸家传说儒先所未能决者,疏通证明,使后儒有所折衷。以乐律附吉礼,以天文历法、方舆疆理附嘉礼。博大闳远,条贯赅备。又好治易及音韵、律吕、算数之学,皆有著述。   子泰钧,乾隆十九年进士,翰林院编修。   彭启丰,字翰文,江南长洲人。祖定求,康熙十五年,会试、殿试皆第一,官至翰林院侍讲。启丰,雍正五年会试第一,殿试置一甲第三,世宗亲拔第一。授翰林院修撰,南书房行走。三迁右庶子。乾隆六年,充江西乡试副考官,再迁左佥都御史。疏言:“臣驿路经宿州,宿州方被水,蒙恩赈恤。知州许朝栋任甲长胥吏索费,饥民户籍登记不以实。凤阳知府梅毓健不亲诣察覈。”下两江总督那苏图严察。七年,迁通政使,督浙江学政。三迁刑部侍郎,疏言:“浙省吏民占官湖为田,馀杭南湖发源天目,下注苕溪,溉杭、嘉、湖三郡。自巡抚硃轼濬治,今已沙淤。其他会稽、馀姚、慈谿等湖,皆仅存其名,请敕次第开濬。江南漕米,每石收钱五十四,半给运丁,半归州县为公使钱。杭、嘉、湖运丁有漕截,而州县无漕费,石米私加一二升至五六升,请敕如江南例,石米收钱二十四,为州县修仓铺垫费,而禁其浮收。浙江额设均平夫银供差徭,差简可以敷用,差繁每苦赔垫,本省官吏来往,任意多索,请敕部按官吏尊卑、差役繁简,定人夫名额,俾为成例。浙省黄岩、太平地多斥卤,民家稍有馀盐,兵弁藉以婪索。婪索不遂,指为私盐,甚或以数家数人之盐合并诬报,请敕文武大臣申禁。”下部议行。寻以忧去。   十五年,授吏部侍郎。十八年,调兵部侍郎。二十年,疏乞养母,允之。二十六年,复授吏部侍郎。二十七年,以京察注考,吏部郎中阿敏尔图诸尚书、侍郎皆列一等,启丰独列二等,上责其示异市名。旋迁左都御史。二十八年,迁兵部尚书。三十一年,上以史奕昂为侍郎,入对,谕加意部事。奕昂遂自恣,面斥启丰,不称尚书,侍郎期成额以是讦奕昂。上诘启丰,启丰力言无之。询侍郎锺音,锺音对如期成额。启丰语乃塞。上为罢奕昂,因谓:“启丰学问尚优,治事非所长。今乃巽忄耎模棱,奏对不以实,失大臣体。”即降侍郎。三十三年,命原品休致。四十一年,上东巡,迎驾,予尚书衔。四十九年,卒,年八十四。   子绍升,语在文苑传。孙希濂,乾隆四十九年进士,官至刑部右侍郎,左迁福建按察使。曾孙蕴章,自有传。   梦麟,字文子,西鲁特氏,蒙古正白旗人,尚书宪德子。乾隆十年进士,改庶吉士,授检讨。十五年,迁侍讲学士,再迁祭酒,提督河南学政。十六年,授内阁学士。十七年,湖北罗田民据天堂寨谋乱,梦麟以河南商城邻罗田,驰往捕治,上嘉之。疏言:“商城界江、楚,峻岭深岩,易藏奸宄,请增兵巡察。”下河南巡抚议,移驻守备,增兵百。十八年,署户部侍郎,充江南乡试考官,即命提督江苏学政。二十年,授工部侍郎,代还,调署兵部,兼镶白旗蒙古副都统。二十一年,命在军机处学习行走。大臣在军机处,资望少浅者曰“学习行走”,自梦麟始。   是岁,河决孙家集。二十二年,河道总督白锺山奏请开荆山桥河,命梦麟驰勘,趣即兴工,工竟,议叙。上南巡阅河,以六塘河以下积潦,桃源、宿迁、清河诸县卑成浸,令梦麟勘治。寻奏:“六塘河上承骆马湖,至清河分两派,由武障、义泽等河汇潮河入海,长三百馀里,中间淤浅数十处,已令速疏濬南北两堰。并去年水坏宿迁堰工,及诸缺口,俱加修筑。诸县积水,开沟十五,设涵洞五,建闸四,俾得宣泄。”工既竟,又奏:“荆山桥河道经铜、沛、邳、睢四州县,分设四汛;黄水自丁家楼汇入苏家闸,荆山桥正当其冲,应令堵筑。微山湖至荆山桥河下游王母山,纡长湾曲,每岁霜降后应令疏濬。居民就湾筑堰坝捕鱼,渡口叠石为步,皆阻河道,应令严禁。”上命如所议行。   山东巡抚鹤年奏金乡、鱼台、济宁诸州县水患,命侍郎裘曰修偕梦麟驰往相度,合疏言:“诸县久为微山湖水所浸,当筹分泄之路。韩庄闸南伊家河至江南梁旺城入运,今已久淤,当开濬引积水东注。”从之。两江总督尹继善以沂水入运为害,奏建湖口闸,命梦麟与在工诸臣分任其责。合疏言:“沂水自卢口傍泄,淹民田,阻运河。当筑坝堵截,使不得入运,毋碍微山诸湖入河归海之路。六塘河在骆马湖下游,为沂水疏泄要道,宿迁、桃源诸水自沭入涟归海,并宜疏治宣通。兼濬六塘河出口,使无浅阻。此治沂水之概要也。夏邑、永城诸水,自睢河下注洪泽湖,出清口会黄入海。近岁河道多淤,董家沟诸地尤宜急治,兼濬洪泽湖出口。清口束水二坝,遵旨撤除。各闸口门亦宜加宽。此治睢河之概要也。”疏入,上许为颇得要领。调户部。冬,工竟,还京师。二十三年,复调工部,署翰林院掌院学士。卒,赐祭葬。   论曰:照绌於盘错,而优於词翰,高宗知之审矣。汝来以清节著,德华等以文学庸,而安国博辨群书,好学深思,自为家法。蕙田治礼,综历代政事学术,贯串会通,体大思精,尤彬彬名世之大业也。梦麟早岁负清望,参大政,方驾遽税,惜哉!   列传九十二   钱陈群子汝诚 孙臻 沈德潜 金德瑛钱载   齐召南陈兆仑 兆仑孙桂生 董邦达钱维城 邹一桂   谢墉金甡 庄存与 刘星炜 王昶   钱陈群,字主敬,浙江嘉兴人。父纶光,早卒。母陈,翼诸孤以长,语在列女传。康熙四十四年,圣祖南巡,陈群迎驾吴江,献诗。上命俟回跸召试,以母陈病不赴。六十年,成进士,引见,上谕及前事。改庶吉士,授编修。雍正七年,世宗命从史贻直、杭奕禄赴陕西宣谕化导,陈群周历诸府县,集诸生就公廨讲经,反覆深切,有闻而流涕者。使还,上谕奖为“安分读书人”。五迁右通政,督顺天学政。乾隆元年,以母丧去官。服除,高宗命仍督顺天学政,除原官。陈群以母陈夜纺授经图奏上,上为题词。疏请增顺天乡试中额,上以官制有定,取者多,用者益远,国家不能收科目取人之效,寝其议。   三迁内阁学士。陈群屡有建白:尝疏请严治匿名揭帖,无论事钜细,非据实首告而编造歌谣诗词,匿名粘贴闾巷街衢,当下刑部依律治罪。疏请广劝种植树木,官地令官种,州郡吏种至千本以上,予纪录;受代时具册,备地方公用。民地令民种,至五六百本者,予扁额奖赏,成材后听取用。疏请偏灾蠲免分数,分别贫富,富者按例定分数蠲免,贫者被灾几分即蠲免几分,使之相等。及敕询州县耗羡,疏言:“康熙间,州县官额徵钱粮,收耗羡一二钱不等。陆陇其知嘉定县止收四分,清如陇其,亦未闻全去耗羡也。议者以康熙间无耗羡,非无耗羡也,特无耗羡之名耳。世宗出自独断,通计外吏大小员数,酌定养廉,而以所入耗羡按季支领。吏治肃清,民亦安业。特以有徵报支收之令,不知者或以为加赋。皇上询及盈廷,臣请稍为变通,凡耗羡所入,仍归籓库,各官养廉及各州县公项,如旧支给。其续增公用,名色不能画一,多寡亦有不同,应令直省督抚明察,某件应动正项,某件应入公用,分别报销。各省州县自酌定养廉,荣悴不一,其有支绌者,应令督抚确察量增,俾稍宽裕。仍饬勿得耗外加耗,以致累民。则既无加赋之名,并无全用耗羡办公之事,州县各有赢馀,益知鼓励。至於施从其厚,敛从其薄,古之制也。及此仓庾充裕、民安物阜之时,大臣悉心调剂,使养廉之入,不为素餐,元气培扶,帑藏盈溢,然后以三十年之通制国用。宋太祖能罢羡馀,臣固知皇上之圣,不必廷臣建白如张全操其人者,而德音自下也。”   七年,擢刑部侍郎。上令廷臣议州县常平仓应行诸事,诸臣皆议歉岁减价。陈群疏言:“成熟之年,出陈易新,仓米必不及市米,而民以米值纳仓,银色当高於市易。拟令石减一钱二分,还仓时加穀四五升,以为出入耗费。”   十七年,患反穀疾,连疏乞解职,许之。命其子编修汝诚侍行,且赐诗以宽其意。陈群进途中所作诗,上为答和。时有伪为孙嘉淦疏稿语谤上,上令穷治,陈群自家密疏请省株连,上严饬之,而事渐解。二十二年,上南巡,令在籍食俸。二十五年,上为桥梓图寄赐陈群。二十六年,偕江南在籍侍郎沈德潜诣京师祝皇太后七十寿,命与香山九老会,加尚书衔。上谕:“明岁南巡,诸臣今年已赴阙,毋更远迎。”二十七年,南巡,陈群偕德潜迎驾常州,上赐诗称为“大老”。三十年,南巡,复迎驾。是岁陈群年八十,加太子太傅。赐其子汝器举人,汝诚扈跸,命从还省视。   三十一年,陈群复进其母陈画册,册有纶光题句。上题诗以赵孟頫、管道升为比。三十五年,上六十万寿,命德潜至嘉兴劝陈群毋诣京师,陈群献竹根如意,上批劄云:“未颁僧绍之赐,恰致公远之贡,文而有节,把玩良怡!今赐卿木兰所获鹿,服食延年,以俟清晤。”三十六年,上东巡,陈群迎驾平原,进登岱祝釐颂。是冬,复诣京师祝皇太后八十万寿,命紫禁城骑马,赐人葠,再与香山九老会。陈群进和诗有句云“鹿驯岩畔当童扶”,上赏其超逸,复为图赐之。南归,以诗饯。   陈群里居,每岁上录寄诗百馀篇,陈群必赓和,亲书册以进,体兼行草,屡蒙奖许。三十九年,卒,年八十九。上谕谓:“儒臣老辈中能以诗文结恩遇、备商榷者,沈德潜卒后惟陈群。”加太傅,祀贤良祠,谥文端。四十四年,上制怀旧诗,列五词臣中。   子汝诚,字立之。乾隆十三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命南书房行走。四迁至侍郎,历兵、刑、户诸部。再典试江南,上命寄谕尹继善,招陈群游摄山,父子可相见。汝诚试毕,迎陈群入试院,居数日乃还。三十年,乞养归。四十一年,父丧终,授刑部侍郎,仍在南书房行走。四十四年,卒。   汝诚子臻,字润斋。自兵马司副指挥授河南邓州知州,累迁江西粮道。左授山西平阳知府,复累迁直隶布政使。嘉庆二十一年,授江西巡抚。江西南昌诸府食淮盐,而与福建、浙江、广东三省毗连,私贩侵引额。臻议疏纲额、缉私贩。寻移山东巡抚。兗、曹、沂诸府民素悍,染邪教,盗甚炽。臻请就诸府增设参将以下官,上皆采其议。入觐,以衰老左授湖南布政使,休致。道光十九年,卒。   陈群诗纯悫朴厚,如其为人。赓唱既久,亦颇斅御制诗体。贰刑部十年,慎於庶狱,虚衷详鞫。高宗尝以于定国期之。汝诚继贰刑部,奉陈群之教,持法明允。臻亦善治狱。在平阳,介休民被盗杀其母,攫钏去。民言姻家尝贷钏,佣或窃钏逃,邻家子左右之。县捕三人,榜掠诬服。他日获盗得钏,民乃言非其母物。狱不能决。臻微服访得实。抚山东,清庶狱,雪非罪二十馀人,擒教讼者置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