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 - 第 148 页/共 175 页

时准赦不许进献。逾月之后,征贡之使,道路相继。故德裕因诉而讽之。事奏,不报。   又诏进可幅盘条缭绫一千匹,德裕又论曰:   臣昨缘宣索,已具军资岁计及近年物力闻奏,伏料圣慈,必垂省览。又奉诏旨,令织定罗纱袍段及可幅盘条缭绫一千匹。伏读诏书,倍增惶灼。   臣伏见太宗朝,台使至凉州,见名鹰讽李大亮献之。大亮密表陈诚。太宗赐诏云:“使遣献之,遂不曲顺。”再三嘉叹,载在史书。又玄宗命中使于江南采诸鸟,汴州刺史倪若水陈论,玄宗亦赐诏嘉纳,其鸟即时皆放。又令皇甫询于益州织半臂背子、琵琶扞拨、镂牙合子等,苏颋不奉诏书,辄自停织。太宗、玄宗皆不加罪,欣纳所陈。臣窃以、镂牙,至为微细,若水等尚以劳人损德,沥款效忠。当圣祖之朝,有臣如此,岂明王之代,独无其人?盖有位者蔽而不言,必非陛下拒而不纳。   又伏睹四月二十三日德音云:“方、召侯伯有位之士,无或弃吾谓不可教。其有违道伤理,徇欲怀安,面刺廷攻,无有隐讳。”则是陛下纳诲从善,道光祖宗,不尽忠规,过在臣下。况玄鹅天马,椈豹盘绦,文彩珍奇,只合圣躬自服。今所织千匹,费用至多,在臣愚诚,亦所未谕。昔汉文帝衣弋绨之衣,元帝罢轻纤之服,仁德慈俭,至今称之。伏乞陛下,近览太宗、玄宗之容纳,远思汉文、孝元之恭己;以臣前表宣示群臣,酌臣当道物力所宜,更赐节减。则海隅苍生,无不受赐。臣不胜恳切兢惶之至。   优诏报之。其缭绫罢进。   元和已来,累敕天下州府,不得私度僧尼。徐州节度使王智兴聚货无厌,以敬宗诞月,请于泗州置僧坛,度人资福,以邀厚利。江、淮之民,皆群党渡淮。德裕奏论曰:   “王智兴于所属泗州置僧尼戒坛,自去冬于江、淮已南,所在悬榜招置。江、淮自元和二年后,不敢私度。自闻泗州有坛,户有三丁,必令一丁落发,意在规避王徭,影庇资产。自正月已来,落发者无算。臣今于蒜山渡点其过者,一日一百余人,勘问唯十四人是旧日沙弥,余是苏、常百姓,亦无本州文凭,寻已勒还本贯。访闻泗州置坛次第,凡僧徒到者,人纳二缗,给牒即回,别无法事。若不特行禁止,比到诞节,计江、淮已南,失却六十万丁壮。此事非细,系于朝廷法度。”状奏,即日诏徐州罢之。   敬宗荒僻日甚,游幸无恆;疏远贤能,昵比群小。坐朝月不二三度,大臣罕得进言。海内忧危,虑移宗社。德裕身居廉镇,倾心王室,遣使献《丹扆箴》六首,曰:“臣闻‘心乎爱矣,遐不谓矣’,此古之贤人所以笃于事君者也。夫迹疏而言亲者危,地远而意忠者忤。然臣窃念拔自先圣,偏荷宠光,若不爱君以忠,则是上负灵鉴。臣顷事先朝,属多阴沴,尝献《大明赋》以讽,颇蒙先朝嘉纳。臣今日尽节明主,亦由是心。昔张敞之守远郡,梅福之在遐徼,尚竭诚尽忠,不避尤悔。况臣尝学旧史,颇知箴讽,虽在疏远,犹思献替。谨献《丹扆箴》六首,仰尘睿鉴,伏积兢惶。”   其《宵衣箴》曰:“先王听政,昧爽以俟。鸡鸣既盈,日出而视。伯禹大圣,寸阴为贵。光武至仁,反支不忌。无俾姜后,独去簪珥。彤管记言,克念前志。”   其《正服箴》曰:“圣人作服,法象可观。虽在宴游,尚不怀安。汲黯庄色,能正不冠。杨阜毅然,亦讥缥纨。四时所御,各有其官。非此勿服,惟辟所难。”   其《罢献箴》曰:“汉文罢献,诏还騄耳。銮辂徐驱,焉用千里?厥后令王,亦能恭己。翟裘既焚,筒布则毁。道德为丽,慈仁为美。不过天道,斯为至理。”   其《纳诲箴》曰:“惟后纳诲,以求厥中。从善如流,乃能成功。汉骜流湎,举白浮钟。魏睿侈汰,凌霄作宫。忠虽不忤,善亦不从。以规为瑱,是谓塞聪。”   其《辩邪箴》曰:“居上处深,在察微萌。虽有谗慝,不能蔽明。汉之有昭,德过周成。上书知伪,照奸得情。燕、盖既折,王猷洽平。百代之后,乃流淑声。”   其《防微箴》曰:“天子之孝,敬遵王度。安必思危,乃无遗虑。乱臣猖蹶,非可遽数。玄黄莫辨,触瑟始仆。柏谷微行,豺豕塞路。睹貌献飧,斯可诫惧。”   帝手诏答曰:“卿文雅大臣,方隅重寄。表率诸部,肃清全吴。化洽行春,风澄坐啸,眷言善政,想叹在怀。卿之宗门,累著声绩,冠内廷者两代,袭侯伯者六朝。果能激爱君之诚,喻诗人之旨。在远而不忘忠告,讽上而常深虑微。博我以端躬,约予以循礼。三复规谏,累夕称嗟。置之座隅,用比韦弘之益;铭诸心腑,何啻药石之功?卿既以投诚,朕每怀开谏,苟有过举,无忘密陈。山川既遐,睠属何已,必当克己,以副乃诚。”   德裕意在切谏,不欲斥言,托箴以尽意。《宵衣》,讽坐朝稀晚也;《正服》,讽服御乖异也;《罢献》,讽征求玩好也;《纳诲》,讽侮弃谠言也;《辨邪》,讽信任群小也;《防微》,讽轻出游幸也。帝虽不能尽用其言,命学士韦处厚殷勤答诏,颇嘉纳其心焉。德裕久留江介,心恋阙廷,因事寄情,望回圣奖。而逢吉当轴,枳棘其涂,竟不得内徙。   宝历二年,亳州言出圣水,饮之者愈疾。德裕奏曰:“臣访闻此水,本因妖僧诳惑,狡计丐钱。数月已来,江南之人,奔走塞路。每三二十家,都顾一人取水。拟取之时,疾者断食荤血,既饮之后,又二七日蔬飧,危疾之人,俟之愈病。其水斗价三贯,而取者益之他水,沿路转以市人,老疾饮之,多至危笃。昨点两浙、福建百姓渡江者,日三五十人。臣于蒜山渡已加捉搦。若不绝其根本,终无益黎氓。昔吴时有圣水,宋、齐有圣火,事皆妖妄,古人所非。乞下本道观察使令狐楚,速令填塞,以绝妖源。”从之。   敬宗为两街道士赵归真说以神仙之术,宜访求异人以师其道。僧惟贞、齐贤、正简说以祠祷修福,以致长年。四人皆出入禁中,日进邪说。山人杜景先进状,请于江南求访异人。至浙西,言有隐士周息元,寿数百岁。帝即令高品、薛季棱往润州迎之。仍诏德裕给公乘遣之。德裕因中使还,献疏曰:   臣闻道之高者,莫如广成、玄元,人之圣者,莫若轩黄、孔子。昔轩黄问广成子:理身之要,何以长久?对曰:“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神必自清。无劳子形,无摇子精,乃可长生。慎守其一,以处其和。故我修身千二百岁矣,吾形未尝衰。”又云:“得吾道者,上为皇而下为王。”玄元语孔子曰:“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是皆无益于子之身。吾所告子者是已。”故轩黄发谓天之叹,孔子兴犹龙之感。前圣于道,不其至乎?   伏惟文武大圣广孝皇帝陛下,用玄祖之训,修轩黄之术;凝神闲馆,物色异人;将以觌冰雪之姿,屈顺风之请。恭惟圣感,必降真仙。若使广成、玄元混迹而至,语陛下之道,授陛下之言,以臣度思,无出于此。臣所虑赴召者,必迂怪之士,苟合之徒,使物淖冰,以为小术,炫耀邪僻,蔽欺聪明。如文成、五利,一无可验。臣所以三年之内,四奉诏书,未敢以一人塞诏,实有所惧。   臣又闻前代帝王,虽好方士,未有服其药者。故《汉书》称黄金可成,以为饮食器则益寿。又高宗朝刘道合、玄宗朝孙甑生,皆成黄金,二祖竟不敢服。岂不以宗庙社稷之重,不可轻易!此事炳然载于国史。以臣微见,倘陛下睿虑精求,必致真隐,唯问保和之术,不求饵药之功,纵使必成黄金,止可充于玩好。则九庙灵鉴,必当慰悦;寰海兆庶,谁不欢心?臣思竭愚衷,以裨玄化,无任兢忧之至。   息元至京,帝馆之于山亭,问以道术。自言识张果、叶静能,诏写真待诏李士昉问其形状,图之以进。息元山野常人,本无道学,言事诞妄,不近人情。及昭愍遇盗而殂,文宗放还江左。德裕深识守正,皆此类也。   文宗即位,就加检校礼部尚书。太和三年八月,召为兵部侍郎,裴度荐以为相。而吏部侍郎李宗闵有中人之助,是月拜平章事,惧德裕大用。九月,检校礼部尚书,出为郑滑节度使。德裕为逢吉所摈,在浙西八年。虽远阙庭,每上章言事。文宗素知忠荩,采朝论征之。到未旬时,又为宗闵所逐,中怀于悒,无以自申。赖郑覃侍讲禁中,时称其善;虽朋党流言,帝乃心未已。宗闵寻引牛僧孺同知政事,二憾相结,凡德裕之善者,皆斥之于外。四年十月,以德裕检校兵部尚书、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管内观察处置、西山八国云南招抚等使。裴度于宗闵有恩。度征淮西时,请宗闵为彰义观察判官,自后名位日进。至是恨度援德裕,罢度相位,出为兴元节度使,牛、李权赫于天下。   西川承蛮寇剽虏之后,郭钊抚理无术,人不聊生。德裕乃复葺关防,缮完兵守。又遣人入南诏,求其所俘工匠,得僧道工巧四千余人,复归成都。五年九月,吐蕃维州守将悉怛谋请以城降。其州南界江阳,岷山连岭而西,不知其极;北望陇山,积雪如玉;东望成都,若在井底。一面孤峰,三面临江,是西蜀控吐蕃之要地。至德后,河、陇陷蕃,唯此州尚存。吐蕃利险要,将妇人嫁于此州阍者。二十年后,妇人生二子成长。及蕃兵攻城,二子内应,其州遂陷。吐蕃得之,号曰“无忧城”。贞元中,韦皋镇蜀,经略西山八国,万计取之不获,至是悉怛谋遣人送款。德裕疑其诈,遣人送锦袍金带与之,托云候取进止,悉怛谋乃尽率郡人归成都。德裕乃发兵镇守,因陈出攻之利害。时牛僧孺沮议,言新与吐蕃结盟,不宜败约,语在《僧孺传》。乃诏德裕却送悉怛谋一部之人还维州,赞普得之,皆加虐刑。德裕六年复修邛峡关,移巂州于台登城以扞蛮。   德裕所历征镇,以政绩闻。其在蜀也,西拒吐蕃,南平蛮、蜒。数年之内,夜犬不惊;疮痏之民,粗以完复。会监军王践言入朝知枢密,尝于上前言悉怛谋缚送以快戎心,绝归降之义,上颇尤僧孺。其年冬,召德裕为兵部尚书。僧孺罢相,出为淮南节度使。七年二月,德裕以本官平章事,进封赞皇伯,食邑七百户。六月,宗闵亦罢,德裕代为中书侍郎、集贤大学士。   其年十二月,文宗暴风恙,不能言者月余。八年正月十六日,始力疾御紫宸见百僚。宰臣退问安否,上叹医无名工者久之。由是王守澄进郑注。初,注构宋申锡事,帝深恶之,欲令京兆尹杖杀之。至是以药稍效,始善遇之。守澄复进李训,善《易》。其年秋,上欲授训谏官。德裕奏曰:“李训小人,不可在陛下左右。顷年恶积,天下皆知;无故用之,必骇视听。”上曰:“人谁无过,俟其悛改。朕以逢吉所托,不忍负言。”德裕曰:“圣人有改过之义。训天性奸邪,无悛改之理。”上顾王涯曰:“商量别与一官。”遂授四门助教。制出,给事中郑肃、韩佽封之不下。王涯召肃面喻令下。俄而郑注亦自绛州至。训、注恶德裕排己,九月十日,复召宗闵于兴元,授中书侍郎、平章事,代德裕。出德裕为兴元节度使。德裕中谢日,自陈恋阙,不愿出籓,追敕守兵部尚书。宗闵奏制命已行,不宜自便,寻改检校尚书左仆射、润州刺史、镇海军节度、苏常杭润观察等使,代王璠。   德裕至镇,奉诏安排宫人杜仲阳于道观,与之供给。仲阳者,漳王养母,王得罪,放仲阳于润州故也。九年三月,左丞王璠、户部侍郎李汉进状,论德裕在镇,厚赂仲阳,结托漳王,图为不轨。四月,帝于蓬莱殿召王涯、李固言、路随、王璠、李汉、郑注等,面证其事。璠、汉加诬构结,语甚切至。路随奏曰:“德裕实不至此。诚如璠、汉之言,徼臣亦合得罪。”群论稍息。寻授德裕太子宾客,分怀东都。其月,又贬袁州长史。路随坐证德裕,罢相,出镇浙西。其年七月,宗闵坐救杨虞卿,贬处州。李汉坐党宗闵,贬汾州。十一月,王璠与李训造乱伏诛,而文宗深悟前事,知德裕为朋党所诬。明年三月,授德裕银青光禄大夫,量移滁州刺史。七月,迁太子宾客。十一月,检校户部尚书,复浙西观察使。德裕凡三镇浙西,前后十余年。   开成二年五月,授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淮南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使事,代牛僧孺。初,僧孺闻德裕代己,乃以军府事交付副使张鹭,即时入朝。时扬州府藏钱帛八十万贯匹,及德裕至镇,奏领得止四十万,半为张鹭支用讫。僧孺上章讼其事,诏德裕重检括,果如僧孺之数。德裕称初到镇疾病,为吏隐欺,请罚。诏释之。补阙王绩、魏谟,崔党韦有翼、拾遗令狐綯书左仆射。五年正月,武宗即位。七月,召德裕于淮南。九月,授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初,德裕父吉甫,年五十一出镇淮南,五十四自淮南复相。今德裕镇淮南,复入相,一如父之年,亦为异事。   会昌元年,兼左仆射。开成末,回纥为黠戛斯所攻。战败,部族离散。乌介可汗奉太和公主南来。会昌二年二月,牙于塞上,遣使求助兵粮,收复本国,权借天德军以安公主。时天德军使田牟,请以沙陁、退浑诸部落兵击之。上意未决,下百僚商议,议者多云如牟之奏。德裕曰:“顷者国家艰难之际,回纥继立大功。今国破家亡,窜投无所,自居塞上,未至侵淫。以穷来归,遽行杀伐,非汉宣待呼韩邪之道也。不如聊济资粮,徐观其变。”宰相陈夷行曰:“此借寇兵而资盗粮,非计也,不如击之便。”德裕曰:“田牟、韦仲平言沙陀、退浑并愿击贼,此缓急不可恃也。夫见利则进,遇敌则散,是杂虏之常态,必不肯为国家扞御边境。天德一城,戍兵寡弱,而欲与劲虏结雠,陷之必矣。不如以理恤之,俟其越轶,用兵为便。”帝以为然,许借米三万石。   俄而回纥宰相霡没斯杀赤心宰相,以其众来降。赤心部族又投幽州。乌介势孤,而不与之米,其众饥乏,渐近振武保大栅、杷头峰,突入朔州州界。沙陁、退浑皆以其家保山险;云州张献节婴城自固。虏大纵掠,卒无拒者。上忧之,与宰臣计事。德裕曰:“杷头峰北,便是沙碛,彼中野战,须用骑兵。若以步卒敌之,理难必胜。今乌介所恃者公主,如令勇将出奇夺得公主,虏自败矣。”上然之,即令德裕草制处分代北诸军,固关防,以出奇形势授刘沔。沔令大将石雄急击可汗于杀胡山;败之,迎公主还宫,语在《石雄传》。寻进位司空。   三年二月,赵蕃奏黠戛斯攻安西、北庭都护府,宜出师应援。德裕奏曰:   据地志,安西去京七千一百里,北庭去京五千二百里。承平时,向西路自河西、陇右出玉门关,迤逦是国家州县,所在皆有重兵。其安西、北庭要兵,便于侧近征发。自艰难已后,河、陇尽陷吐蕃,若通安西、北庭,须取回纥路去。今回纥破灭,又不知的属黠戛斯否。纵令救得,便须却置都护,须以汉兵镇守。每处不下万人,万人从何征发?馈运取何道路?今天德、振武去京至近,兵力常苦不足。无事时贮粮不支得三年,朝廷力犹不及,况保七千里安西哉!臣所以谓纵令得之,实昔无用也。昔汉宣帝时,魏相请罢车师之田;汉元帝时,贾捐之请弃珠崖郡;国朝贤相狄仁杰亦请弃四镇,立斛瑟罗为可汗,又请弃安东,却立高氏。盖不欲贪外虚内,耗竭生灵。此三臣者,当自有之时,尚欲弃之,以肥中国,况隔越万里,安能救之哉!臣恐蕃戎多计,知国力不及,伪且许之,邀求中国金帛。陛下不可中悔,此则将实费以换虚事,即是灭一回纥而又生之,恐计非便。   乃止。   德裕又以太和五年,吐蕃维州守将以城降,为牛僧孺所沮,终失维州,奏论之曰:   臣在先朝,出镇西蜀。其时吐蕃维州首领悉怛谋,虽是杂虏,久乐皇风,将彼坚城,降臣本道。臣寻差兵马,入据其城,飞章以闻,先帝惊叹。其时与臣不足者,望风嫉臣,遽献疑言,上罔宸听,以为与吐蕃盟约,不可背之,必恐将此为辞,侵犯郊境。诏臣还却此城,兼执送悉怛谋等,令彼自戮。复降中使,迫促送还。昔白起杀降,终于杜邮致祸;陈汤见徙,是为郅支报雠。感叹前事,愧心终日。今者幸逢英主,忝备台司,辄敢追论,伏希省察。   且维州据高山绝顶,三面临江,在戎虏平川之冲,是汉地入兵之路。初,河、陇尽没,此州独存。吐蕃潜将妇人嫁与此州门子。二十年后,两男长成,窃开垒门,引兵夜入,因兹陷没,号曰“无忧”。因并力于西边,遂无虞于南路,凭凌近甸,宵旰累朝。贞元中,韦皋欲经略河湟,须以此城为始,尽锐万旅,急攻累年。吐蕃爱惜既甚,遂遣舅论莽热来援。雉堞高峻,临冲难及于层霄;鸟迳屈盘,猛士多糜于礧石。莫展公输之巧,空擒莽热而还。   及南蛮负恩,扫地驱劫。臣初到西蜀,众心未安,外扬国威,中缉边备。其维州执臣信令,乃送款与臣。臣告以须俟奏闻,所冀探其情伪。其悉怛谋寻率一城之兵众,并州印甲仗,塞途相继,空壁归臣。臣大出牙兵,受其降礼。南蛮在列,莫敢仰视。况西山八国,隔在此州,比带使名,都成虚语。诸羌久苦蕃中征役,愿作大国王人。自维州降后,皆云但得臣信牒帽子,便相率内属。其蕃界合水、栖鸡等城,既失险厄,自须抽归,可减八处镇兵,坐收千里旧地。臣见莫大之利,乃为恢复之基。继具奏闻,请以酬赏。臣自与锦袍金带,颙俟诏书。且吐蕃维州未降已前一年,犹围鲁州。以此言之,岂守盟约?况臣未尝用兵攻取,彼自感化来降。又沮议之人,不知事实。犬戎迟钝,土旷人稀,每欲乘秋犯边,皆须数岁就食。臣得维州逾月,未有一使入疆。自此之后,方应破胆,岂有虑其后怨,鼓此游词。   臣受降之时,指天为誓,宁忍将三百余人性命,弃信偷安。累表上陈,乞垂矜赦。答诏严切,竟令执还,加以体披桎梏,舁于竹畚。及将就路,冤叫呼天。将吏对臣,无不流涕。其部送者,使遭蕃帅讥诮,曰:“既已降彼,何须送来?”乃却将此降人,戮于汉界之上,恣行残害,用固携离。乃至掷其婴孩,承以枪槊。臣闻楚灵诱杀蛮子,《春秋》明讥;周文外送邓叔,简册深鄙。况乎大国,负此异类,绝忠款之路,快凶虐之情,从古以来,未有此事。臣实痛悉怛谋举城受酷,由臣陷此无辜,乞慰忠魂,特加褒赠。   帝意伤之,寻赐赠官。   其年,德裕兼守司徒。四月,泽潞节度使刘从谏卒,军人以其侄稹擅总留后,三军请降旄钺。帝与宰臣议可否,德裕曰:“泽潞国家内地,不同河朔。前后命帅,皆用儒臣。顷者李抱真成立此军,身殁之后,德宗尚不许继袭,令李缄护丧归洛。洎刘悟作镇,长庆中颇亦自专。属敬宗因循,遂许从谏继袭。   开成初,于长子屯军,欲兴晋阳之甲,以除君侧;与郑注、李训交结至深,外托效忠,实怀窥伺。自疾病之初,便令刘稹管兵马。若不加讨伐,何以号令四方?若因循授之,则籓镇相效,自兹威令去矣!”帝曰:“卿算用兵必克否?”对曰:“刘稹所恃者,河朔三镇耳。但得魏镇不与稹同,破之必矣。请遣重臣一人,传达圣旨,言泽潞命帅,不同三镇。自艰难已来,列圣皆许三镇嗣袭,已成故事。今国家欲加兵诛稹,禁军不欲出山东。其山东三州,委镇魏出兵攻取。”上然之,乃令御史中丞李回使三镇谕旨,赐魏镇诏书云:“卿勿为子孙之谋,欲存辅车之势。”何弘敬、王元逵承诏,耸然从命。初议出兵,朝官上疏相继,请依从谏例,许之继袭,而宰臣四人,亦有以出师非便者。德裕奏曰:“如师出无功,臣请自当罪戾,请不累李绅、让夷等。及弘敬、元逵出兵,德裕又奏曰:“贞元、太和之间,朝廷伐叛,诏诸道会兵,才出界便费度支供饷,迟留逗挠,以困国力。或密与贼商量,取一县一栅以为胜捷,所以师出无功。今请处分元逵、弘敬,只令收州,勿攻县邑。”帝然之。及王宰、石雄进讨,经年未拔泽潞。及弘敬、元逵收邢、洺、磁三州,稹党遂离,以至平殄,皆如其算。   时王师方讨泽潞。三年十二月,太原横水戍兵因移戍榆社。乃倒戈入太原城,逐节度使李石,推其都将杨弁为留后。武宗以贼稹未殄,又起太原之乱,心颇忧之。遣中使马元贯往太原宣谕,觇其所为。元贯受杨弁赂,欲保祐之。四年正月,使还,奏曰:“杨弁兵马极多,自牙门列队至柳子,十五余里,明光甲曳地。”德裕奏曰:“李石比以城内无兵,抽横水兵一千五百人赴榆社,安能朝夕间便致十五里兵甲耶?”元贯曰:“晋人骁敢,尽可为兵,重赏招致耳。”德裕曰:“招召须财,昨横水兵乱,止为欠绢一匹。李石无处得,杨弁从何致耶?又太原有一联甲,并在行营,安致十五里明光耶?”元贯词屈。德裕奏曰:“杨弁微贼,决不可恕!如国力不及,宁舍刘稹。”即时请降诏,令王逢起榆社军,又令王元逵兵自土门入,会于太原。河东监军吕义忠闻之,即日召榆社本道兵,诛杨弁以闻。   自开成五年冬回纥至天德,至会昌四年八月平泽潞,首尾五年,其筹度机宜,选用将帅,军中书诏,奏请云合,起草指踪,皆独决于德裕,诸相无预焉。以功兼守太尉,进封卫国公,三千户。五年,武宗上徽号后,累表乞骸,不许。德裕病月余,坚请解机务,乃以本官平章事兼江陵尹、荆南节度使。数月追还,复知政事。宣宗即位,罢相,出为东都留守、东畿汝都防御使。   德裕特承武宗恩顾,委以枢衡。决策论兵,举无遗悔,以身扞难,功流社稷。及昭肃弃天下,不逞之伍,咸害其功。白敏中、令狐綯,在会昌中德裕不以朋党疑之,置之台阁,顾待甚优。及德裕失势,抵掌戟手,同谋斥逐,而崔铉亦以会昌末罢相怨德裕。   大中初,敏中复荐铉在中书,乃相与掎摭构致,令其党人李咸者,讼德裕辅政时阴事。乃罢德裕留守,以太子少保分司东都,时大中元年秋。寻再贬潮州司马。敏中等又令前永宁县尉吴汝纳进状,讼李绅镇扬州时谬断刑狱。明年冬,又贬潮州司户。德裕既贬,大中二年,自洛阳水路经江、淮赴潮州。其年冬,至潮阳,又贬崖州司户。至三年正月,方达珠崖郡。十二月卒,时年六十三。   德裕以器业自负,特达不群。好著书为文,奖善嫉恶,虽位极台辅,而读书不辍。有刘三复者,长于章奏,尤奇待之。自德裕始镇浙西,迄于淮甸,皆参佐宾筵。军政之余,与之吟咏终日。在长安私第,别构起草院。院有精思亭;每朝廷用兵,诏令制置,而独处亭中,凝然握管,左右侍者无能预焉。东都于伊阙南置平泉别墅,清流翠,树石幽奇。初未仕时,讲学其中。及从官籓服,出将入相,三十年不复重游,而题寄歌诗,皆铭之于石。今有《花木记》、《歌诗篇录》二石存焉。有文集二十卷。记述旧事,则有《次柳氏旧书》、《御臣要略》、《代叛志》、《献替录》行于世。   初贬潮州,虽苍黄颠沛之中,犹留心著述,杂序数十篇,号曰《穷愁志》。其《论冥数》曰:   仲尼罕言命,不语神,非谓无也。欲人严三纲之道,奉五常之教,修天爵而致人爵,不欲信富贵于天命,委福禄于冥数。昔卫卜协于沙兵,为谥已久;秦塞属于临洮,名子不悟;朝歌未灭,而国流丹乌;白帝尚在,而汉断素蛇。皆兆发于先,而符应于后,不可以智测也。周、孔与天地合德,与神明合契,将来之数,无所遁情。而狼跋于周,凤衰于楚,岂亲戚之义,不可去也,人伦之教,不可废也。条侯之贵,邓通之富,死于兵革可也,死于女室可也,唯不宜以馁终,此又不可以理得也。命偶时来,盗有名器者,谓祸福出于胸怀,荣枯生于口吻,沛然而安,溘然而笑,曾不知黄雀游于茂树,而挟弹者在其后也。   乙丑岁,予自荆楚,保厘东周,路出方城间,有隐者困于泥涂,不知其所如,谓方城长曰:“此官人居守后二年,南行万里。”则知憾予者必因天谴,谮予者乃自鬼谋。虽抱至冤,不为恨。予尝三遇异人,非卜祝之流,皆遁世者。初掌记北门,管涔隐者谓予曰:“君明年当在人君左右,为文翰之职,须值少主。”予闻之,愕然变色,隐者亦悔失言,避席求去。予问曰:“何为事少主?”对曰:“君与少主已有宿缘。”其年秋登朝,至明年正月,穆宗缵绪,召入禁苑。及为中丞,闽中隐者叩门请见,予下榻与语,曰:“时事非久,公不早去,冬必作相,祸将至矣。若亟请居外,则代公者受患。公后十年终当作相,自西而入。”是秋,出镇吴门,时年三十六岁。经八稔,寻又仗钺南燕。秋暮,有邑子于生引鄴郡道士至。才升阶,未及命席,谓予曰:“公当为西南节制,孟冬望舒前,符节至矣。”三者皆与之协,不差岁月。自宪闱竟十年居相位,由西蜀而入,代予持宪者,俄亦窜逐。唯再谪南荒,未尝有前知之士为予言之。岂祸患不可移者,神道所秘,莫得预闻。   其自序如此。斯论可以警夫躁竞者,故书于事末。   德裕三子。烨,检校祠部员外郎、汴宋亳观察判官。大中二年,坐父贬象州立山尉。二子幼,从父殁于崖州。烨咸通初量移郴州郴县尉,卒于桂阳。子延古。   史臣曰:臣总角时,亟闻耆德言卫公故事。是时天子神武,明于听断;公亦以身犯难,酬特达之遇。言行计从,功成事遂,君臣之分,千载一时。观其禁掖弥纶,岩廊启奏,料敌制胜,襟灵独断,如由基命中,罔有虚发,实奇才也。语文章,则严、马扶轮;论政事,则萧、曹避席。罪其窃位,即太深文。所可议者,不能释憾解仇,以德报怨,泯是非于度外,齐彼我于环中。与夫市井之徒,力战锥刀之末,沦身瘴海,可为伤心。古所谓攫金都下,忽于市人,离娄不见于眉睫。才则才矣,语道则难。   赞曰:公之智决,利若青萍。破虏诛叛,摧枯建瓴。功成北阙,骨葬南溟。呜呼烟阁,谁上丹青?   列传第一百二十五   宪宗二十子 穆宗五子 敬宗五子 文宗二子 武宗五子  宣宗十一子懿宗八子 僖宗二子 昭宗十子(嗣襄王掞 硃玫 王行瑜附)   ○宪宗二十子:穆宗皇帝、宣宗皇帝、惠昭太子宁、澧王恽、深王悰、洋王忻、绛王悟、建王恪、鄜王憬、琼王悦、沔王恂、婺王怿、茂王愔、淄王协、衡王憺、澶王忄充、棣王惴、彭王惕、信王憻、荣王忄责。   惠昭太子宁,宪宗长子也。母曰纪美人。贞元二十一年四月,封平原郡王。元和元年八月,进封邓王。四年闰三月,立为皇太子,改名宙,寻复今名。其年有司将行册礼,以孟夏、孟秋再卜日,临事皆以雨罢,至十月方行册礼。元和六年十二月薨,年十九,废朝十三日。时敕国子司业裴茝摄太常博士,西内勾当。茝通习古今礼仪,尝为太常博士。及官至郎中,每兼其职,至改司业,方罢兼领。国典无皇太子薨礼,故又命茝领之。废朝十三日,盖用期服以日易月之制也。谥曰惠昭。   澧王恽,宪宗第二子也,本名宽。贞元二十一年,封同安郡王。元和元年,进封澧王。七年,改今名。时吐突承璀恩宠特异,惠昭太子薨,议立储副,承璀独排群议,属澧王,欲以威权自树,赖宪宗明断不惑。上将册拜太子,诏翰林学士崔群代澧王作让表一章。群奏曰:“凡事己合当之而不为,则有退让焉。”上深纳之。及宪宗晏驾,承璀死,王亦薨于其夕。以元和十五年四月丁丑发丧,废朝三日。长子汉,东阳郡王。次子源,安陆郡王。第三子演,临安郡王。   深王悰,本名察,宪宗第四子也。贞元二十一年,封彭城郡王。元和元年,进封深王,改今名。长子潭,河内郡王。次子淑,吴兴郡王。   洋王忻,本名寰,宪宗第五子也。贞元二十一年,封为高密郡王。元和元年,进封洋王。七年,改今名。太和二年薨。长子沛,太和八年,封颍川郡王。   绛王悟,本名寮,宪宗第六子也。贞元二十一年,封文安郡王。元和元年,进封绛王。七年,改今名。宝历二年冬遇害。长子洙,太和八年,封新安郡王。第二子滂,封高平郡王。   建王恪,本名审,宪宗第十子也。元和元年八月,淄青节度李师古卒,其弟师道擅领军务,以邀符节。朝廷方兴讨罚之师,不欲分兵两地,乃封审为建王。间一日,授开府仪同三司、郓州大都督,充平卢军淄青等州节度营田观察处置、陆运海运、押新罗渤海两蕃等使,而以师道为节度留后。不出阁。七年,改今名。长庆元年薨。   鄜王憬,长庆元年封,开成四年七月薨。长子溥,平阳郡王。   琼王悦,长庆元年封。第二子津,河间郡王。   沔王恂,长庆元年封。长子瀛,晋陵郡王。   婺王怿,长庆元年封。长子清,新平郡王。   茂王愔,长庆元年封。长子潓,武功郡王。   淄王协,宪宗第十四子也。长庆元年封,开成元年薨。长子浣,太和八年八月封许昌郡王。第三子涣,冯翊郡王。   衡王憺,长庆元年封。长子涉,晋平郡王。   澶王忄充,长庆元年封。长子泞,雁门郡王。   棣王惴,大中六年封,咸通三年薨。   彭王惕,大中三年封。   信王憻,大中十四年封,咸通八年薨。   荣王忄责,咸通三年封,广明元年八月十九日,授开府仪同三司,守司空,其年十月九日薨。其子令平嗣王。   穆宗五子:敬宗皇帝、文宗皇帝、武宗皇帝、怀懿太子凑、安王溶。   怀懿太子凑,穆宗第六子。少宽和温雅,齐庄有度。长庆初,封漳王。文宗以王守澄恃权,深怒阉官,欲尽诛之,密令宰相宋申锡与外臣谋画其计。守澄门人郑注伺知其事,欲先事诛申锡。以漳王贤而有望,乃令神策虞候豆卢著告变言:“十六宅宫市典宴敬则、硃训与申锡亲吏王师文同谋不轨,硃训与王师文言圣上多病,太子年小,若立兄弟,次是漳王,要先结托,乃于师文处得银五铤、绢八百匹;又晏敬则于十六宅将出漳王吴绫汗衫一领、熟线绫一匹,以答申锡。”其事皆郑注凭虚结构,而擒硃训等于黄门狱,锻炼伪成其款。居三四日,朝臣方悟其诬构。谏官崔玄亮等阁中极谏,叩头出血,请出申锡狱付外勘鞫。郑注辈恐其伪迹败露,乃请行贬黜。制曰:“王者教先入爱,义不遗亲。岂于同气之中,可致异词之间。如或慎修不至,诖误有闻,构为厉阶,犯我邦纪,未加殛窜,尚屈彝章。漳王凑手足之亲,盘石是固,居崇宠秩,列在戚籓。顷多克顺之心,亦有尚贤之志。而满盈生患,败覆是图,奸凶会同,谋议联及。污我皇化,彰于外朝,初骇予衷,再惊群听。尚以未具狱词,犹资审慎,建侯之命,姑务从宽。可降封巢县公。”制下,上令中使赍巢县官告,就十宅赐凑。言国法须此,尔宜宽勉。八年薨,赠封齐王。   郑注伏诛。帝思凑被陷而心伤之,开成三年正月制曰:   褒善饰终,王者常典。况我友于之爱,手足之亲,永言痛悼之怀,用锡元良之命。故齐王凑孕灵天宇,擢秀本枝,孝敬知于孩提,惠和洽于亲爱。将固磐石,遂分茅社。学探蚁术之精,智有象舟之妙。好书乐善,造次不失其清规;置醴尊师,风雨不忘其至敬。方期台耇,以保怡怡,天胡不仁,歼我同气。念周宣好爱之分,长恸莫追;览魏文荣乐之言,轸怀无已。由是稽诸前典,式殿追荣,特峻彝章,表恩泉坏。虽礼命之仪则尔,而天伦之恨何摅?遐想幽魂,宜膺宠数。可赠怀懿太子,有司择日册命。   安王溶,穆宗第八子。母杨贤妃,长庆元年封。太和八年,授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吏部尚书。开成初,敕安王、颍王,并以百官例,逐月给料钱。武宗即位,李德裕秉政,或告文宗崩时,杨嗣复以与贤妃宗家,欲立安王为嗣,故王受祸,嗣复贬官。   敬宗五子:悼怀太子普、梁王休复、襄王执中、纪王言扬、陈王成美。   悼怀太子普,敬宗长子也。母曰郭妃。实历元年,封晋王。太和二年薨,年五岁。上抚念之甚厚,册赠悼怀太子。   梁王休复。开成二年八月诏曰:“王者胙土画疆,封建子弟,所以承卫帝室,蕃茂本枝,祖宗成式,朕曷敢废?况天付正性,夙奉至训,尊贤好善,体仁由礼,是可举建侯之命,膺分社之荣。亲亲贤贤,于是乎在。敬宗皇帝第二子休复、第三子执中、第四子言扬、第六子成美,皆气蕴中和,行推敬慎,游泳《坟》、《索》,佩服师言。宜开土宇之封,用申睦族之典。休复可封梁王,执中可封襄王,言扬可封纪王,成美可封陈王。宜令有司择日备礼册命。”   襄王执中,与梁王同时受封。第三男采,乐平郡王。   纪王,与襄王同时受封。   陈王成美,与纪王言扬同时受封。开成四年十月,诏曰:“古先哲王之有天下也,何尝不正国本而承天序,建储贰而主重离?朕以寡昧,祗荷丕图。虔恭寅畏,思固鸿业,慎择全懿,旷于旬时。而卿士献谋,龟筮告吉,以为少阳虚位,愿举盛仪。列圣垂休,俾合予志,选贤而立,式表无私。敬宗皇帝第六男陈王成美,天假忠孝,日新道德;温文合雅,谦敬保和。裕端明之体度,尚《诗》、《书》之辞训,言皆中礼,行不违仁。是可以训考旧章,钦若成命,授之匕鬯,以奉粢盛。宜回硃邸之荣,俾践青宫之重,可立为皇太子。宜令所司择日备礼册命。”自庄恪太子薨,将相大臣洎职言者,拜章面陈凡累月,上遂命立陈王。未行册礼,复降仍旧,其年殂于籓邸。第十九男俨,宣城郡王。   文宗二子:庄恪太子永、蒋王宗俭。   庄恪太子永,文宗长子也。母曰王德妃。太和四年正月,封鲁王。六年,上以王年幼,思得贤傅辅导之。时王傅和元亮,因待制召问。元亮出于卒吏,不知书,一不能对。后宰相延英奏事,上从容曰:“鲁王质性可教,宜择贤士大夫为官属,不可复用和元亮之辈。”因以户部侍郎庾敬休守本官,兼鲁王傅;太常卿郑肃守本官,兼王府长史;户部郎中李践方守本官,兼王府司马。其年十月,降诏册为皇太子。   上自即位,承敬宗盘游荒怠之后,恭俭惕慎,以安天下。以晋王谨愿,且欲建为储贰。未几,晋王薨,上哀悼甚,不复言东宫事久之。今有是命,中外庆悦。后以王起、陈夷行为侍读。   开成三年,上以皇太子宴游败度,不可教导,将议废黜。特开延英,召宰臣及两省御史台五品已上、南班四品已上官对。宰臣及众官以为储后年小,可俟改过,国本至重,愿宽宥。御史中丞狄兼谟上前雪涕以谏,词理恳切。翌日,翰林学士六人洎神策六军军使十六人又进表陈论,上意稍解。   其日一更,太子归少阳院,以中人张克己、柏常心充少阳院使;如京使王少华、判官袁载和及品官、白身、内园小兒、官人等数十人,连坐至死及剥色、流窜。寻诏侍读窦宗直、周敬慎依前隔日入少阳院。   其年薨,敕兵部尚书王起撰哀册文曰:   维大唐开成三年,岁次戊午,十月乙酉朔,十六日庚子,皇太子薨于少阳院。十七日辛丑,迁座于大吉殿。十一月乙卯朔,二十四日戊寅,命册使太子太师兼右仆射、门下侍郎、国子祭酒、平章事郑覃,副使中书侍郎、平章事杨嗣复,持节册谥曰庄恪。十二月乙酉朔,十二日丙申,葬于骊山之北原庄恪陵,礼也。玉琯岁穷,金壶漏尽,祖奠告彻,哀笳将引。庭灭燎而月寒,路摇旍而风紧。皇帝念主鬯之缺位,悼佩觿之夭年。铜楼已闭,银牒徒悬。方追思于对日,遽冥寞而宾天。典册具举,文物咸备。爰诏侍臣,显扬上嗣,其词曰:   皇矣帝绪,肇基绵古;种德尊道,宗文祖武。上圣开成,天下和平;储祉发祥,是生元良。覃訏之初,岐嶷用彰;蕴才游艺,玉裕金相。既免孩提,是加封殖;俾维城于东鲁,锡介珪于上国。辞荣硃邸,正位青宫;尊师重傅,养德含聪。畏驰道而不绝,问寝门而益恭。招贤警戒,齿胄谦冲;冀日跻于三善,奉天慈于九重。汉庄好学,既显于外;魏丕能文,方循于内。美不二于颜过,嘉得三于鲤退。焜耀甲观,铿锵瑜珮。方积善于为山,何反真而游岱。呜呼哀哉!   忧兢损寿,沉疴始遘;群望并走,百灵宜祐。吴客之问徒为,越人之方靡救。占前星之掩曜,知东朝之降咎;天垂象而则然,人由己而何有?呜呼哀哉!税驾乘华兮即宫夜台,凤笙长绝兮蜃辂徐来。启青宫而右出,历玄灞而左回;度凋林兮魂断,入旷野兮心摧。水助挽而幽咽,云带翣而徘徊;悲佳城之已掩,见新庙之方开。呜呼哀哉!授经兮曷期,执绋兮增欷;九原作兮何嗟及,七日还兮安可希。有少海之波逝,无西园之盖飞;商山之羽翼已散,望苑之宾客咸归。瑟彼玉简,閟于泉扉;用传信于文字,愿不昧于音徽。呜呼哀哉!   初,上以太子稍长,不循法度,昵近小人,欲加废黜。迫于公卿之请,乃止。太子终不悛改,至是暴薨。时传云:太子德妃之出也,晚年宠衰。贤妃杨氏,恩渥方深。惧太子他日不利于己,故日加诬谮,太子终不能自辨明也。太子既薨,上意追悔。四年,因会宁殿宴。小兒缘橦,有一夫在下,忧其堕地,有若狂者。止问之,乃其父也。上因感泣,谓左右曰:“朕富有天下,不能全一子。”遂召乐官刘楚材、宫人张十十等责之,曰:“陷吾太子,皆尔曹也。今已有太子,更欲踵前耶?”立命杀之。   蒋王宗俭,文宗第二子,开成二年封。   武宗五子:杞王峻,开成五年封;益王岘、兗王岐、德王峄、昌王嵯,皆会昌二年封。   宣宗十一子:懿宗皇帝,余并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