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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珍,牂柯之苗裔也。天宝中,以军功累迁黔府都督,兼本管经略等使。时南蛮阁罗凤叛,宰臣杨国忠兼剑南节度,遥制其务,屡丧师徒。中书舍人张渐荐国珍有武略,习知南方地形,国忠遂奏用之。在五溪凡十余年,中原兴师,唯黔中封境无虞。代宗践祚,特嘉之,召拜工部尚书。大历三年九月,以疾终,赠太子太傅。
崔瓘,博陵人也。以士行闻,莅职清谨。累迁至澧州刺史,下车削去烦苛,以安人为务。居二年,风化大行,流亡襁负而至,增户数万。有司以闻,优诏特加五阶,至银青光禄大夫,以甄能政。迁潭州刺史、兼御史中丞,充湖南都团练观察处置使。瓘到官,政在简肃,恭守礼法。将吏自经时艰,久不奉法,多不便之。大历五年四月,会月给粮储,兵马使臧玠与判官达奚觏忿争,觏曰:“今幸无事。”玠曰:“有事何逃?”厉色而去。是夜,玠遂构乱,犯州城,以杀达奚觏为名。瓘惶遽走,逢玠兵至,遂遇害。代宗闻其事,悼惜久之。
敬括,河东人也。少以文词称。乡举进士,又应制登科,再迁右拾遗、内供奉、殿中侍御史。天宝末,宰臣杨国忠出不附己者,括以例为果州刺史。累迁给事中、兵部侍郎、大理卿。性深厚。志尚简淡,在职不务求名,因循而已。大历初,叛臣周智光伏诛,诏选循良为近辅,以括为同州刺史。岁余,入为御史大夫。迟重推诚于下,未尝以私害公,士颇称焉;而从容养望,不举纲纪,士亦以此少之。大历六年三月卒。
韦元甫,少修谨,敏于学行。初任滑州白马尉,以吏术知名。本道采访使韦涉深器之,奏充支使,与同幕判官员锡齐名。元甫精于简牍,锡详于讯覆,涉推诚待之,时谓“员推韦状。”元甫有器局,所莅有声,累迁苏州刺史、浙江西道都团练观察等使。大历初,宰臣杜鸿渐首荐之,征为尚书右丞。会淮南节度使缺,鸿渐又荐堪当重寄,遂授扬州长史、兼御史大夫、淮南节度观察等使。在扬州三年,政尚不扰,事亦粗理。大历六年八月,以疾卒于位。
魏少游,钜鹿人也。早以吏干知名,历职至朔方水陆转运副使。肃宗幸灵武,杜鸿渐等奉迎,留少游知留后,备宫室扫除之事。少游以肃宗远离宫阙,初至边籓,故丰供具以悦之。将至灵武,少游整骑卒千余,干戈耀日,于灵武南界鸣沙县奉迎,备威仪振旅而入。肃宗至灵武,殿宇御幄,皆象宫闱,诸王、公主各设本院,饮食进御,穷其水陆。肃宗曰:“我至此本欲成大事,安用此为!”命有司稍去之。累迁卫尉卿。乾元二年十月,议率朝臣马以助军,少游与汉中郡王瑀沮其议,上知之,贬渠州长史。后为京兆尹,请中书门下及两省五品已上、尚书省四品已上、诸司正员三品已上、诸王、驸马中期周已上亲及女婿外甥,不得任京兆府判官、畿令、赤县丞簿尉,敕从之。迁刑部侍郎。
大历二年四月,出为洪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充江南西道都团练观察等使。四年六月,封赵国公。贾明观者,本万年县捕贼小胥,事刘希暹,恃鱼朝恩之势,恣行凶忍,毒甚豺虺。朝恩、希暹既诛,元载当权,纳明观奸谋,容之,特令江西效力。明观未出城,百姓万众聚于城外,皆怀砖石候之,期投击以快意。载闻之,特令所由吏拥百姓入城内,由是获免。在洪州二年,少游为观察使,承元载意苟容之。及路嗣恭代少游,到州,即日杖杀,识者以是减魏之名,多路之政。大历六年三月己未卒于官,赠太师。
少游居职,缘饰成务,有规检,善任人,果于集事。前后四领京尹,虽无鹤赫之名,而龊龊廉谨,有足称者。
卫伯玉,有膂力,幼习艺。天宝中杖剑之安西,以边功累迁至员外诸卫将军。肃宗即位,兴师靖难,伯玉激愤,思立功名,自安西归长安。初为神策军兵马使出镇。乾元二年十月,逆贼史思明遣伪将李归仁铁骑三千来犯,伯玉以数百骑于疆子坂击破之,积尸满野,虏马六百匹,归仁与其党东走。以功迁右羽林军大将军,知军事。转四镇、北庭行营节度使。献俘百余人至阙下,诏解缚而赦之,迁伯玉神策军节度。上元二年二月,史思明领众西下图长安,史朝义率其党夜袭陕州。伯玉以兵逆击,大破贼于永宁。贼退,进位特进,封河东郡公。
广德元年冬,吐蕃寇京师,乘舆幸陕。以伯玉有干略,可当重寄,乃拜江陵尹、兼御史大夫,充荆南节度观察等使。寻加检校工部尚书,封城阳郡王。大历初,丁母忧,朝廷以王昂代其任,伯玉潜讽将吏不受诏,遂起复以本官为荆南节度等使,时议丑之。大历十一年二月入觐,以疾卒于京师。
李承,赵郡高邑人,吏部侍郎至远之孙,国子司业畬之第二子也。承幼孤,晔鞠养之。既长,事兄以孝闻。举明经高第,累至大理评事,充河南采访使郭纳判官。尹子奇围汴州,陷贼,拘承送洛阳。承在贼庭,密疏奸谋,多获闻达。两京克复,例贬抚州临川尉。数月除德清令,旬日拜监察御史。淮南节度使崔圆请留充判官,累迁检校刑部员外郎、兼侍御史。圆卒,历抚州、江州二刺史,课绩连最。迁检校考功郎中兼江州刺史,征拜吏部郎中。寻为淮南西道黜陟使,奏于楚州置常丰堰以御海潮,屯田瘠卤,岁收十倍,至今受其利。时梁崇义纵恣倨慢,朝廷将加讨伐。李希烈揣知之,上表数崇义过恶,请率先诛讨。上悦之,每对朝臣多称希烈忠诚。承自黜陟回,因奏之曰:“希烈将兵讨伐,必有微勋,但恐立功之后,纵恣跋扈,不禀朝宪,必劳王师问罪。”上初未之信。无几,希烈既平崇义,果有不顺之迹,上思承言,故骤加擢用。建中二年七月,拜同州刺史、河中尹、晋绛都防御观察使。九月,转襄州刺史、山南东道节度观察盐铁等使。希烈既破崇义,拥兵襄州,遂有其地。朝廷虑不受命,欲以禁兵送承,承请单骑径行。既至,希烈处承于外馆,迫胁万态,承恬然自安,誓死王事。希烈不能屈,遂剽虏阖境所有而去,襄、汉为之空。承治之一年,颇得完复。
初,希烈虽归蔡州,留将校等于襄州守当时所掠得财帛什物等,后使襄、汉,往来不绝。承亦使腹心臧叔雅往来许、蔡,厚结希烈腹心周曾、王玢、姚憺等。及曾等谋杀希烈,以众归朝,多承首建谋也。累赐密诏褒美之。承寻改检校工部尚书,兼潭州刺史、湖南都团练观察使。建中四年七月,卒于位,年六十二,赠吏部尚书。承少有雅望,至其从官,颇以贞廉才术见称于时。
史臣曰:自古酷吏滥刑,幸免者多矣,苟无强魂为祟,沮议者惑焉。器深文乐祸,居官令终,非达奚诉冤,无以显其阴责矣。国珍守黔溪,瓘修礼法,括推诚驭下,元甫为政宽简,少游规检集事,皆可称者。伯玉破敌立功,足为猛士,丁忧冒宠,终是武夫。承忠悫谋议,勤劳尽瘁,方之者鲜矣。
赞曰:崔器深文,达奚作祟。七子伊何?李承为最。
列传第六十六
○肃宗代宗诸子 肃宗十三子 代宗二十子
越王亻系 承天皇帝倓 卫王佖 彭王仅 兗王僴 泾王侹 郓王荣 襄王僙 杞王倕 召王偲 恭懿太子佋 定王侗 淮阳王僖 昭靖太子邈 均王遐 睦王述 丹王逾 恩王连 韩王迥 简王遘 益王乃 隋王迅荆王选 蜀王溯 忻王造 韶王暹 嘉王运 端王遇 循王遹 恭王通 原王逵雅王逸
肃宗皇帝十四子:章敬皇后生代宗皇帝,宫人孙氏生越王亻系,张氏生承天皇帝,王氏生卫王佖,陈婕妤生彭王仅,韦妃生兗王僴,张美人生泾王侹,裴昭仪生襄王僙,段婕妤生杞王倕,崔妃生召王偲,张皇后生恭懿太子佋、定王侗,宫人生郓王荣、宋王僖。
越王亻系,本名儋,肃宗第二子也。天宝中,封南阳郡王,授特进。至德二年十二月,进封赵王。乾元二年三月,九节度之兵溃于河北,史思明僭号于相州,王师未集,朝廷震骇。诏以李光弼握兵关东以代子仪。光弼请以亲贤统师,七月,诏曰:
握兵之要,古先为重;命帅之道,心膂攸凭。是知靖难夷凶,必资于金革;总戎授律,实仗于亲贤。盖将底宁邦家,保息黎献者矣。朕以薄德,缵承鸿绪,往属元凶暴乱,中夏不宁。上凭宗社之灵,下藉熊罴之力,由是廓清咸、洛,拯此生人。顷以河朔残妖,尚稽天讨,蛇豕窃依于城堡,涂炭久被于齐氓,朕为人父母,宁忘闵念。虽好生息战,每冀其归降;而余孽昧恩,靡闻于悔祸。所以轩后亲征于獯鬻,周文致役于昆夷,古之用兵,盖非获已。赵王亻系幼禀异操,夙怀韬略,负东平之文学,蕴任城之智勇。性惟忠孝,持爱敬以立身;志尚权谋,有经通之远智。知子者父,方有属于维城;择能而授,俾克申于戎律。且凶徒啸聚,颇历岁时,恶既贯盈,理当扑灭。君亲有命,可不敬乎!俾展龙豹之韬,永清枭獍之类。可充天下兵马元帅,仍令司空、兼侍中、蓟国公光弼副知节度行营事。应缘军司署置,所司准式。
九月,史思明陷洛阳,光弼以副元帅董兵守河阳,王不出京师。十月,下诏车驾亲征,谏官论奏乃止;王请行,不许。三年四月,改封越王。宝应元年四月,肃宗寝疾弥留。皇后张氏与中官李辅国有隙,因皇太子监国,谋诛辅国,使人以肃宗命召太子入宫。皇后谓太子曰:“贼臣辅国,久典禁军,四方诏令,皆出其口。顷矫制命,逼徙圣皇。今圣体弥留,心怀怏怏,常忌吾与汝。又闻射生内侍程元振结托黄门,将图不轨,若不诛之,祸在顷刻。”太子泣而对曰:“此二人是陛下勋旧内臣,今圣躬不康,重以此事惊挠圣虑,情所难任。若决行此命,当出外徐图之。”后知太子难与共事,乃召亻系谓之曰:“皇太子仁惠,不足以图平祸难。”复以除辅国谋告之,曰:“汝能行此事乎?”亻系曰:“能。”后令内谒者监段恆俊与越王谋,召中官有武勇者二百余人,授甲于长生殿。是月乙丑,皇后矫诏召太子,程元振伺知之,告辅国。元振握兵于凌霄门候之,太子既至,以难告。太子曰:“必无此事。圣恙危笃,吾岂惧死不赴召乎?”元振曰:“为社稷计,行则祸及矣。”遂以兵护太子匿于飞龙厩。丙寅夜,元振、辅国勒兵于三殿前,收捕越王及同谋内侍硃光辉、段恆俊等百余人。禁系幽皇后于别殿,侍者十数人随之。是日,皇后、越王俱为辅国所害
亻系子:建、逌、逾。建,建中元年十一月,封武威郡王,授殿中监同正员;逌封兴道郡王,授殿中监同正员;逾封齐国公,光禄卿同正员。
承天皇帝倓,肃宗第三子也。天宝中,封建宁郡王,授太常卿同正员。英毅有才略,善射。禄山之乱,玄宗幸蜀,倓兄弟典亲兵扈从。车驾渡渭,百姓遮道乞留太子,太子谕之曰:“至尊奔播,吾不忍违离左右,俟吾见上奏闻。”倓于行宫谓太子曰:“逆胡犯顺,四海分崩,不因人情,何以兴复?夫有国家者,大孝莫若存社稷。今从至尊入蜀,则散关已东,非皇家所有,何以维属人情?殿下宜购募豪杰,暂往河西,收拾戎马,点集防边将卒,不下十万人,光弼、子仪,全军河朔,谋为兴复,计之上也。”广平王亦赞成之,于是令李辅国奏闻。玄宗欣然听纳,乃分从官、士卒以遣之。时败卒胆破,兵仗不完,太子既北上,渡渭,一日百战。倓自选骁骑数百卫从,每苍黄颠沛之际,血战在前。太子或过时不得食,倓涕泗不自胜,上尤怜之,军士属目归于倓。至灵武,太子即帝位。广平既为元子,欲以倓为天下兵马元帅。侍臣曰:“广平王冢嗣,有君人之量。”上曰:“广平地当储贰,何假更为元帅?”左右曰:“广平今未册立,艰难时人尤属望于元帅。况太子从曰抚军,守曰监国。今之元帅,抚军也,广平为宜。”遂以广平为元帅,倓典亲军,李辅国为元帅府司马。
时张良娣有宠,倓性忠謇,因侍上屡言良娣颇自恣,辅国连结内外,欲倾动皇嗣。自是,日为良娣、辅国所构,云“建宁恨不得兵权,颇畜异志。”肃宗怒,赐倓死。既而省悟,悔之。
明年冬,广平王收复两京,遣判官李泌入朝献捷。泌与上有东宫之旧,从容语及建宁事,肃宗改容谓泌曰:“倓于艰难时实得气力,无故为下人之所间,欲图害其兄,朕以社稷大计,割爱而为之所也。”泌对曰:“尔时臣在河西,岂不知其故。广平兄弟,天伦笃睦,至今广平言及建宁,则呜咽不已。陛下之言,出于谗口也。”帝因泣下曰:“事已及此,无如之何!”泌因奏曰:“臣幼稚时念《黄台瓜辞》,陛下尝闻其说乎?高宗大帝有八子,睿宗最幼。天后所生四子,自为行第,故睿宗第四。长曰孝敬皇帝,为太子监国,而仁明孝悌。天后方图临朝,乃鸩杀孝敬,立雍王贤为太子。贤每日忧惕,知必不保全,与二弟同侍于父母之侧,无由敢言。乃作《黄台瓜辞》,令乐工歌之,冀天后闻之省悟,即生哀愍。辞云:‘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犹尚可,四摘抱蔓归。’而太子贤终为天后所逐,死于黔中。陛下有今日运祚,已一摘矣,慎无再摘。”上愕然曰:“公安得有是言!”时广平王立大功,亦为张皇后所忌,潜构流言,泌因事讽动之。
及代宗即位,深思建宁之冤,追赠齐王。大历三年五月,诏曰:“故齐王亻炎,承天祚之庆,保鸿名之光。降志尊贤,高才好学,艺文博洽,智略宏通。断必知来,谋皆先事,识无不达,理至逾精。乃者寇盗横流,銮舆南幸。先圣以宸扆之恋,将侍君亲;惟王以宗庙之重,誓宁家国。克协朕志,载符天时,立辨群议之非,同献五原之计。中兴之盛,实藉奇功。景命不融,早从厚穸,天伦之爱,震惕良深。流涕追封,胙于东海,顷加表饰,未极哀荣。夫以参旧邦再造之勤,成天下一家之业,而存未峻其等,殁未尊其称,非所以旌徽烈,明至公也。朕以眇身,缵膺大宝,不及让王之礼,莫申太弟之嗣,所怀靡殚,邈想逾切,非常之命,宠锡攸宜。敬用追谥曰承天皇帝,与兴信公主第十四女张氏冥婚,谥曰恭顺皇后。有司准式,择日册命,改葬于顺陵,仍祔于奉天皇帝庙,同殿异室焉。”
卫王佖,肃宗第四子。天宝中,封西平郡王,授殿中监同正员。早薨。宝应元年五月,追赠卫王。
彭王仅,肃宗第五子。天宝中,封新城郡王,授鸿胪卿同正员。至德二年十二月,进封彭王。乾元二年冬,史思明再陷河洛,关东用兵,人情震惧,群臣请以亲王遥统兵柄。三年四月诏曰:
古之哲王,宅中御宇,莫不内封子弟,外建籓维。故周称百代,抑闻麟趾之美;汉命六官,亦树犬牙之制。历考前载,率由旧章。朕以薄德,缵承鸿绪,属豺狼未殄,金革犹虞。赖文武荩臣,协心同德,庶克清于玄昆,期永保于皇图。且授钺分符,义已先于用武;又维城作翰,道方弘于建亲。咨尔分阃之崇,成予磐石之固。彭王仅等,银潢毓庆,璿萼分辉,忠孝禀于天成,文武称其备用。今三秦之地,万国来庭,诚宜列皇子以建封,崇懿籓而制胜,是资固本,委以临戎。彭王仅可充河西节度大使,兗王僴可充北庭节度大使,泾王侹可充陇右节度大使,杞王倕可充陕西节度大使,兴王佋可充凤翔节度大使。
仅,是岁薨。子镇,授太仆卿同正员,封常山郡王。
兗王僴,肃宗第六子。母韦妃,刑部尚书坚之妹。肃宗在东宫,选为太子妃,生僴及永和公主。坚后为李林甫诬构被诛,太子惧,奏请与妃离异,于别宫安置,僴,天宝中封颍川郡王,授太子詹事同正员。至德二年十二月,进封兗王。乾元三年,领北庭节度大使。宝应元年薨。
泾王侹,肃宗第七子。天宝中,封东阳郡王,授光禄卿同正员。至德二载十二月,进封泾王。乾元三年,领陇右节度大使。兴元元年薨。
郓王荣,肃宗第八子。天宝中,封灵昌郡王。早世。宝应元年五月,追赠郓王。
襄王僙,肃宗第九子。至德二载十二月,封襄王。贞元七年正月薨。
杞王倕,肃宗第十子。母段婕妤,贞元六年六月赠为昭仪。倕,至德二载封,贞元十四年薨。
召王偲,肃宗第十一子。至德二载十二月封,元和元年薨。
恭懿太子佋,肃宗第十二子。至德二载封兴王。上元元年六月薨。佋,皇后张氏所生,上尤钟受。后屡危太子,欲以兴王为储贰,会薨而止。七月丁亥,诏曰:
厚礼所以饰终,易名所以表行。况情钟天属,宠及褒封,载畴加等之美,式备元储之赠,永怀轸念,有恻彝章。第十二子故兴王佋,毓庆璿源,分华若木,天资纯孝,神假聪明。河间聚书,幼闻乐善之旨;延陵听乐,早得知音之妙。顷以暂婴沉瘵,殆积旬时,而资敬益彰,颖晤逾爽。爱亲之恋,言不间于斯须;告诀之辞,事先符于梦寐。顾惟至性,实切深哀。将胙土析珪,载崇籓翰,闻《诗》对《易》,爰就琢磨。方冀成立,岂期天丧。瑶英始茂,遽摧于当春;隙驷俄迁,忽沉于厚夜。兴言痛悼,闵惜良深。宜贲宠于青宫,俾哀荣于玄穸。可赠太子,谥曰恭懿。应缘丧葬,所司准式,仍令京兆尹刘晏充监护使。
诏宰臣李揆持节册命。十一月,葬于高阳原。其哀册曰:
维上元元年,太岁庚子,六月己未朔,二十六日甲申,皇第十二子、持节凤翔等四州节度观察大使兴王佋,薨于中京内邸,殡于寝之西阶。粤八月丁亥,册赠皇太子,庙号恭懿。冬十一月庚寅,诏葬于长安之高阳原,礼也。燕隧开封,龙辒进辙,陈祖载而就位,俨涂刍以成列。皇帝哀玉林之闷景,悯璿萼之罹霜,瞻龙綍而增思,怀雁池而永伤。考谥惟古,褒崇有式。爰诏史司,恭宣懿德。其辞曰:
惟天祚唐,累叶重光,中兴宸景,再纽乾纲。本枝建国,磐石疏疆,克开龙胤,实曰贤王。骊源孕彩,日干腾芳,深仁广孝,蕴艺含章。秀发童年,惠彰龀齿,蹈礼知方,承尊叶旨。对日流辩,占凤擅美,鲁、卫后尘,间、平绝轨。胡孽初构,王师未班,爰从襁褓,载历险艰。爱备中掖,名崇懿籓,居常禀训,动不违颜。礼及佩觿,朝加分器,胙土延渥,登坛受帅。玉质金声,文经武纬,乐善为宝,崇儒是贵。浚哲外朗,温文内深,阅书成诵,观乐表音。《五经》在口,六律谐心,才优艺洽,绝古超今。蛇豕犹梗,寰区未乂。涤虑祈真,焚香演偈。食去荤血,心依定惠。庶福邦家,俾清凶秽。雾露婴疾,聪明害神,沉彖始遘,弥旷盈旬。止虑无扰,发言有伦,在膏方亟,问膳逾勤。云物告征,星辰变象,楚药无救,秦医莫仗。灵仪窅而上宾,徽音邈其长往。违旧邸于青社,即幽陵于黄壤。呜呼哀哉!魂气夺兮去何之,精灵存兮孝有思。念君亲之永隔,托梦寐而来辞。延桂宫而震悼,贯椒壸而缠悲。旌遗芳于碣馆,贲新命于储闱。鸣呼哀哉!先远戒候,占龟献吉。指鹑野而西临,背凤城而右出。天惨惨而苦雾,山苍苍而曀日。望驰道而长辞,赴幽涂而永毕。呜呼哀哉!生为宠王兮宸爱所钟,殁追上嗣兮朝典斯崇。升玉笙于洞府,阅银棨于泉宫。金石谁固,人生有终,简册攸记兮德音无穷。敢直词于篆美,庶永代而成风。鸣呼哀哉!
佋薨时年八岁。既薨之夕,肃宗、张后俱梦佋有如平昔,拜辞流涕而去。帝方寝疾,追念过深,故特以储闱之赠宠之。上疾累月方平。
定王侗,肃宗第十三子。亦张后所生,佋之母弟。至德二载,封定王。宝应初薨,时年甚幼。
宋王僖,肃宗第十四子。初封淮阳王,早夭,追封宋王。
代宗皇帝二十子:睿真皇后沈氏生德宗皇帝,崔妃生昭靖太子,独孤皇后生韩王迥;余十七王,旧史不载母氏所出。
昭靖太子邈,代宗第二子。宝应元年,封郑王。大历初,代皇太子为天下兵马元帅。王好读书,以儒行闻。大历九年薨,废朝三日,由是罢元帅之职。上惜其才早夭,册赠昭靖太子,葬于万年县界。
均王遐,代宗第三子。早夭,贞元八年追封。
睦王述,代宗第四子。大历九年冬,田承嗣谋乱河朔,时郑王居长,典兵师,不幸薨落,诸王皆幼,多未封建。大臣奏议请封亲王,分领戎师,以威天下。十年二月,诏曰:
虞、夏之制,诸子疏封;汉、魏以还,十连授律。是用锡珪班瑞,盘石开疆,信通邑之纪纲,为中都之屏翰。然则旌钺之寄,推择攸难,因亲之任,各膺其命。第四子述、第五子逾、第六子连、第七子迥、第八子遘、第十三子造、第十四子暹、第十五子运、第十六子遇、第十七子遹、第十八子通、第十九子逵、第二十子逸等,并敏茂纯懿,禀于衷诚,温良孝恭,形于进对,动皆合义,居必有常。可以理众靖人,抚封宣化,而总列城之赋,缮分阃之谋,克勤公家,允辅王室。今则均茅社之宠,盛槐庭之仪,授钺登车,嗣兹朝典,维城之固,尔其懋哉。述可封睦王,充岭南节度支度营田、五府经略观察处置等大使;逾可封郴王,充渭北鄜、坊等州节度大使;连可封恩王;韩王迥可汴、宋等节度观察处置等大使;遘可封鄜王;造可封忻王,充昭义军节度观察处置等大使;暹可封韶王,运可封嘉王,遇可封端王,遹可封循王,通可封恭王,逵可封原王,逸可封雅王:仍并可封开府仪同三司。
是时,皇子胜衣者尽加王爵,不出阁。德宗朝,述为诸王之长。时分命中使周行天下,求访沈太后,诏以睦王为奉迎太后使,以工部尚书乔琳副之。贞元七年薨。
丹王逾,代宗第五子。大历十年,封郴王,领渭北鄜坊节度大使。建中四年,改丹王。元和十五年薨。
恩王连,代宗第六子。大历十年封,元和十二年薨。
韩王迥,代宗第七子。以母宠,既生而受封,虽冲幼,恩在郑王之亚。宝应元年,封韩王。贞元十二年薨,时年四十七。
简王遘,代宗第八子。大历十年,封鄜王,建中四年,改封简王。元和四年薨。
益王乃,代宗第九子。大历四年封。
隋王迅,代宗第十子。大历十年封,兴元元年薨。
荆王选,代宗第十一子,早世。建中二年正月,追封荆王,赠开府仪同三司。
蜀王溯,代宗第十二子。大历十四年封。本名遂,建中二年改今名。
忻王造,代宗第十三子。大历十年封,仍领昭义军节度观察大使。元和六年薨。
韶王暹,代宗第十四子。大历十年封,贞元十二年薨。
嘉王运,代宗第十五子。大历十年封,贞元十七年薨。
端王遇,代宗第十六子。大历十年封,贞元七年薨。
循王遹,代宗第十七子。大历十年封。
恭王通,代宗第十八子。大历十年封。
原王逵,代宗第十九子。大历十年封。大和六年薨。
雅王逸,代宗第二十子。大历十年封,贞元十五年薨。
史臣曰:艳妻破国,孽子败宗。前代英杰之君,率不免于斯累者,何也?良以爱恶不由于义断,毁誉遽逐于情移。虽申生孝己之仁,卒不能回君父之爱,悲哉!孝宣皇帝当屯剥之运,收忠义之心,忍行爱子之刑,终宥奸阉之罪,大雅君子,为之痛心。张后卒以凶终,固其宜矣。
赞曰:床箦之爱,人情易惑。以义制情,哲王令德。李侯悟主,韵谐金石。褒谥建宁,良堪太息。
列传第六十七
○严武 郭英乂 崔宁 弟宽 从孙蠡 蠡子荛 从孙黯 严震 严砺
严武,中书侍郎挺之子也。神气隽爽,敏于闻见。幼有成人之风,读书不究精义,涉猎而已。弱冠以门廕策名,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奏充判官,迁侍御史。至德初,肃宗兴师靖难,大收才杰,武杖节赴行在。宰相房琯以武名臣之子,素重之,及是,首荐才略可称,累迁给事中。既收长安,以武为京兆少尹、兼御史中丞,时年三十二。以史思明阻兵不之官,优游京师,颇自矜大。出为绵州刺史,迁剑南东川节度使;入为太子宾客、兼御史中丞。
上皇诰以剑两川合为一道,拜武成都尹、兼御史大夫,充剑南节度使;入为太子宾客,迁京兆尹、兼御史大夫。二圣山陵,以武为桥道使。无何,罢兼御史大夫,改吏部侍郎,寻迁黄门侍郎。与宰臣元载深相结托,冀其引在同列。事未行,求为方面,复拜成都尹,充剑南节度等使。广德二年,破吐蕃七万余众,拔当狗城。十月,取盐川城,加检校吏部尚书,封郑国公。
前后在蜀累年,肆志逞欲,恣行猛政。梓州刺史章彝初为武判官,及是小不副意,赴成都杖杀之,由是威震一方。蜀土颇饶珍产,武穷极奢靡,赏赐无度,或由一言赏至百万。蜀方闾里以征敛殆至匮竭,然蕃虏亦不敢犯境。而性本狂荡,视事多率胸臆,虽慈母言不之顾。初为剑南节度使,旧相房琯出为管内刺史,琯于武有荐导之恩,武骄倨,见琯略无朝礼,甚为时议所贬。永泰元年四月,以疾终,时年四十。
郭英乂,先朝陇右节度使、左羽林军将军知运之季子也。少以父业,习知武艺,策名河、陇间,以军功累迁诸卫员外将军。至德初,肃宗兴师朔野,英乂以将门子特见任用,迁陇右节度使、兼御史中丞。既收二京,征还阙下,掌禁兵。迁羽林军大将军,加特进。以家艰去职。
朝廷方讨史思明,选任将帅,乃起英乂为陕州刺史,充陕西节度、潼关防御等使,寻加御史大夫,兼神策军节度。代宗即位,加检校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元帅雍王自陕统诸军讨贼洛阳,留英乂在陕为后殿。东都平,以英乂权为东都留守。既至东都,不能禁暴,纵麾下兵与朔方、回纥之众大掠都城,延及郑、汝等州,比屋荡尽。广德元年,策勋加实封二百户,征拜尚书右仆射,封定襄郡王。恃富而骄,于京城创起甲第,穷极奢靡。与宰臣元载交结,以久其权。
会剑南节度使严武卒,载以英乂代之,兼成都尹,充剑南节度使。既至成都,肆行不轨,无所忌惮。玄宗幸蜀时旧宫,置为道士观,内有玄宗铸金真容及乘舆侍卫图画。先是,节度使每至,皆先拜而后视事。英乂以观地形胜,乃入居之,其真容图画,悉遭毁坏。见者无不愤怒,以军政苛酷,无敢发言。又颇恣狂荡,聚女人骑驴击球,制钿驴鞍及诸服用,皆侈靡装饰,日费数万,以为笑乐。未尝问百姓间事,人颇怨之。又以西山兵马使崔旰得众心,屡抑之。旰因蜀人之怨,自西山率麾下五千余众袭成都,英乂出军拒之,其众皆叛,反攻英乂。英乂奔于简州,普州刺史韩澄斩英乂首以送旰,并屠其妻子焉。
崔宁,卫州人,本名旰。虽儒家子,喜纵横之术。卫州刺史茹璋授旰符离令,既罢,久不调,遂客游剑南,从军为步卒,事鲜于仲通。又随李宓讨云南,宓战败,旰归成都。行军司马崔论见旰,悦其状貌,又以其宗姓厚遇,荐为衙将。历事崔圆、裴冕。冕遭流谤,朝廷将遣使推按,旰部下截耳称冤,中使奏之。旰亦赴京师,授司戈,历司阶、折冲郎将军等官。
宝应初,蜀中乱,山贼拥绝县道,代宗忧之。严武荐旰为利州刺史,既至,山贼遁散,由是知名。严武为剑南节度,赴镇过利州,心欲辟旰为部将,以利非属部,旰难辄去,俾旰筹之。旰曰:“节度使张献诚见忌,且又好利,诚能重赂之,旰可以从大夫矣。”武至剑南,遗献诚奇锦珍贝,价兼百金,献诚大悦。武乃遗献诚书求旰,献诚然之,令旰移疾去郡。旰乃之剑南,武奏为汉州刺史。久之,吐蕃与诸杂羌戎寇陷西山柘、静等州,诏严武收复。武遣旰统兵西山,旰善抚士卒,皆愿致死命。始次贼城,周围皆石砾,攻具无所设。唯东南隅环丈之地,壤土可穴,谍知之以告。旰昼夜穿地道攻之,再宿而拔其城。因拓地数百里,下城寨数四。番众相语曰:“崔旰,神兵也。”将更前进,以粮尽还师。武大悦,装七宝舆迎旰入成都,以夸士众,赏赍过厚。
永泰元年五月,严武卒,杜济为西川行军司马,权知军府事。时郭英干为都知兵马使,郭嘉琳为都虞候,皆请英干兄英乂为节度使。旰时为西山都知兵马使,与军众共请大将王崇俊为节度使。二奏俱至京师,会朝廷已除英乂,旰使因见英乂陈其事。英乂至成都,数日,诬杀王崇俊,又召旰还成都。英乂减将健粮赐,人心怨怒。旰在西山闻之,大恐,乃托备吐蕃,未赴成都。英乂怒,出兵声言助旰讨吐蕃,其实袭之也。旰家在汉州,英乂迁之成都,通其妾媵。旰知之,转入深山。英乂自率师攻旰,值天大寒,雪深数尺,英乂士马冻死者数百人,众心离叛。旰遂出兵拒敌,英乂与之接战,英乂军大败而还,收余兵才千人,归成都,将卒因多逃散。
初,天宝中,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尝建一使院,院宇甚华丽。及玄宗幸蜀,尝居之,因为道观,兼写玄宗真容,置之正室。英乂因入观行香,悦其竹树,遂奏请以仲通旧院为军营,乃移去真容自居之。旰闻之,谓将士曰:“英乂反矣!不然,何得除毁玄宗真容而自居之?”乃率兵攻成都。英乂出兵于城西门,令柏茂琳为前军,郭英干为左军,郭嘉琳为后军,与旰战。茂琳等军累败,军人多投旰。旰令降将统兵与英乂转战,大败之。兵至子城,英乂单骑奔简州,为普州刺史韩澄所杀。时邛、剑所在起兵相攻,剑南大乱。
永泰二年二月,乃以黄门侍郎平章事杜鸿渐兼成都尹、山南西道剑南东川西川邛南等道副元帅、剑南西川节度使。鸿渐出骆谷,有谋者曰:“相公驻车阆州,遥制剑南,数移牒述英乂过失,言旰有方略;旰腹心摄诸州刺史者皆奏正之,令旰及将校不疑怨。然后与东川节度使张献诚及诸贼帅合议,数出兵攻旰。既数道连兵,未经一年,兵势减耗,旰穷,必束身归朝。此上策也。”鸿渐畏懦,计疑未决。会旰使至,卑辞厚礼,送缯锦数千匹。鸿渐贪其利,遂至成都,日与判官杜亚、杨炎将吏等高会纵观,军州政事悉委旰,乃连表闻荐。
先时,张献诚数与旰战,献诚屡败,旌节皆为旰所夺。朝廷因鸿渐之请,加成都尹,兼西山防御使、西川节度行军司马,仍赐名曰宁。大历二年,鸿渐归朝,遂授宁西川节度使。恃地险人富,乃厚敛财货,结权贵,令弟宽留京师。元载及诸子有所欲,宽恣与之,故宽骤历御史知杂事、御史中丞。宽兄审亦任郎中、谏议大夫、给事中。宁在蜀十余年,地险兵强,肆侈穷欲,将吏妻妾,多为所淫污,朝廷患之而不能诘。累加尚书左仆射。
大历十四年入朝,迁司空、平章事,兼山陵使,寻代乔琳为御史大夫、平章事。宁以为选择御史当出大夫,不谋及宰相,乃奏请以李衡、于结等数人为御史。杨炎大怒,其状遂寝。炎又数谗毁刘晏,宁又求解之。宁既厚结元载已久,杨炎又出自载门,宁初附炎,炎因此大怒。
其年十月,南蛮大下,与吐蕃三道合进。一出茂州,过文川及灌口。一出扶、文,过方维、白坝。一出黎坝、雅,过邛、郲。戎酋诫其众曰:“吾要蜀川为东府,凡伎巧之工皆送逻娑,平岁赋一缣而已。”是蛮之入,连陷郡邑,士庶奔亡山谷。属宁在朝,军中无帅,德宗促宁还镇。炎惧宁怨己,入蜀难制,谓德宗曰:“蜀川天下奥壤,自宁擅置其中,朝廷失其外府十四年矣。今宁来朝,尚有全师守蜀。货利之厚,适中奉给,贡赋所入,与无地同。始宁与诸将等夷,独因叛乱得位,不敢自有,以恩柔煦育,威令不行。今虽归之,必无功,是徒遣也;若有功,义不可夺。则西川之奥,败固失之,胜亦非国家所有。陛下熟察。”帝曰:“卿策何从?”炎曰:“请无归宁。今硃泚所部范阳劲兵,戍在近甸,促令与禁兵杂往,举无不捷。因是役得置亲兵内其腹中,蜀将必不敢动。然后换授他帅,以收其权,得千里肥饶之地,是因小祸受大福也。”帝曰:“善”,即止宁不行。乃发禁兵四千、范阳兵五千,赴援东川。出军自江油趣白坝,与山南兵合击,蛮兵败走。范阳军又击破于七盘,遂拔新城,戎、蛮大败。凡斩馘六千,生擒六百,伤者殆半,饥寒陨于崖谷者八九万。
宁遂罢西川节度使,制授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御史大夫、京畿观察使,兼灵州大都督、单于镇北大都护、朔方节度等使,兼鄜坊丹延都团练观察使。托以重臣绥靖北边,但令居鄜州。虽以宁为节度,每道皆置留后,自得奏事,炎悉讽令伺宁过犯。杜希全为灵州,王翃为振武,李建徽为鄜州,及戴休颜、杜从政、吕希倩等,皆炎署置也。宁巡边至夏州,刺史吕希倩与宁同力招抚党项,归降者甚多。炎恶之,因奏希倩抚绥之功,才堪委任。召归朝,除右仆射知省事,以神武将军时常春代之。
硃泚之乱,上卒迫行幸,百僚诸王鲜有知者。宁后数日自贼中来,上初喜甚。宁私谓所亲曰:“圣上聪明英迈,从善如转规,但为卢杞所惑至此尔。”杞闻之,潜与王翃图议陷之。初,泾原兵作乱之夕,宁与翃及御史大夫于颀俱出延平门而西,数下马便液,每下辄良久。翃等促之,不敢前。又惧贼兵追及,翃乃大声而言曰:“已至此,不必顾望。”至奉天,翃具以事闻。会硃泚行反间,伪除柳浑宰相,署宁中书令。宁朔方掌书记康湛时为盩厔尉,翃逼湛作宁遗硃泚书,使宁无以自辩,翃遂献之。杞因诬奏曰:“崔宁初无葵藿向日之心,闻于城中与硃泚坚为盟约,所以后于百辟。今事果验。使凶渠外逼,奸臣内谋,则大事去矣。”因俯伏歔欷曰:“臣备位宰相,危不能持,颠不能扶,宜当万死,伏待斧钺。。”上命左右扶起之。既还,俄有中人引宁于幕后,二力士自后缢杀之,时年六十一。初,将诛宁,召至朝堂,云令江淮宣慰。寻命翰林学士陆贽草诛宁制;贽求宁与泚书,将以状生之。复乱言云,其书已失。宁既得罪,籍没其家,中外称其冤,乃赦其家,归其资产。贞元十二年六月,宁故将、夏、绥、银节度使韩潭奏请以新加礼部尚书恩制以雪宁之罪。诏从之,任其家收葬。
初,宁入朝,留弟宽守成都。泸州杨子琳乘间以精骑数千突入成都,据城守之。宽屡战力屈,子琳威声颇盛。宁妾任氏魁伟果干,乃出其家财十万募勇士,信宿间得千人,设队伍将校,手自麾兵,以逼子琳。子琳惧,城内粮尽,乃拔城自溃。子琳素有妖术,其夕致大雨,引舟至庭除,登之而遁。
宁季弟密,密子绘,父子皆以文雅称,历使府从事。绘生四子:蠡、黯、确、颜,皆以进士擢第。
蠡,字越卿,元和五年擢第,累辟使府。宝历中,入朝监察御史。大和初,为侍御史,三迁户部郎中,出为汝州刺史。开成初,以司勋郎中征,寻以本官知制诰。明年,正拜舍人。三年,权知礼部贡举。四年,拜礼部侍郎,转户部。上疏论国忌日设僧斋,百官行香,事无经据。诏曰:“朕以郊庙之礼,严奉祖宗,备物尽诚,庶几昭格。恭惟忌日之感,所谓终身之忧。而近代以来,归依释、老,征二教以设食,会百辟以行香。将以有助圣灵,冥资福祚。有异皇王之术,颇乖教义之宗。昨得崔蠡奏论,遂遣讨寻本末,礼文令式,曾不该明,习俗因循,雅当整革。其两京、天下州府,以国忌日为寺观设斋焚香,从今已后,并宜停罢。”蠡寻为华州刺史、镇国军等使,再历方镇。子荛。
荛,字野夫。大中二年,擢进士第,累官至尚书郎、知制诰。正拜中书舍人、户部侍郎。乾符中,自尚书右丞迁吏部侍郎。荛美文词,善谈论,而驭事简率,铨管非所长。出为陕州观察使,以器韵自高,不屑细故,权移仆下。时河南寇盗蜂起,王仙芝乱汉南,朝纲不振,而荛自恃清贵,不恤人之疾苦。百姓诉旱,荛指庭树曰:“此尚有叶,何旱之有?”乃笞之,吏民结怨。既而为军人所逐,饥渴甚,投民舍求水,民以溺饮之。初为军人所俘,翦其髭发,拜而获免。以失守贬端州司马,复入为左散骑常侍,卒。
子居敬、居俭。居敬终尚书郎,居俭中兴终户部尚书。
黯,字直卿,大和二年,进士擢第。开成初,为青州从事。入为监察御史,奏郊庙祭器不虔,请敕有司。文宗谓宰臣曰:“宗庙之事,朕合亲奉其礼,但以千乘万骑,动费国用,每有司行事之日,被衣冠坐以俟旦。比闻主者不虔,祭器劳敝,非事神蠲洁之义。卿宜严敕有司,道吾此意。”黯具条奏以闻。寻迁员外郎。会昌中,为谏议大夫。
确,字岳卿,颜,字希卿,位皆至尚书郎。
严震,字遐闻,梓州盐亭人。世为田家,以财雄于乡里。至德、乾元已后,震屡出家财以助边军,授州长史、王府谘议参军。东川节度判官韦收荐震才用于节度使严武,遂授合州长史。及严武移西川,署为押衙,改恆王府司马。严武以宗姓之故,军府之事多以委之,又历试卫尉、太常少卿。严武卒,乃罢归。东川节度使又奏为渝州刺史,以疾免。山南西道节度使又奏为凤州刺史,加侍御史,丁母忧罢。起复本官,仍充兴、凤两州团练使,累加开府仪同三司、兼御史中丞。为政清严,兴利除害,远近称美。建中初,司勋郎中韦桢为山、剑黜陟使,荐震理行为山南第一,特赐上下考,封郧国公。在凤州十四年,能政不渝。
建中三年,代贾耽为梁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山南西道节度观察等使。及硃泚窃据京城,李怀光顿军咸阳,又与之连结。泚令腹心穆庭光、宋瑗等赍白书诱震同叛,震集众斩庭光等。时李怀光连贼,德宗欲移幸山南。震既闻顺动,遣吏驰表往奉天迎驾,仍令大将张用诚领兵五千至盩厔已东迎护,上闻之喜。既而用诚为贼所诱,欲谋背逆,朝廷忧之。会震又遣牙将马勋奉表迎候,上临轩召勋与之语,勋对曰:“臣请计日至山南取节度使符召用诚,即不受召,臣当斩其首以复。”上喜曰:“卿何日当至?”勋克日时而奏,帝勉劳之。勋既得震符,乃请壮丁五人偕行。既出骆谷,用诚以勋未知其谋,乃以数百骑迎勋,勋与俱之传舍,用诚左右森然。勋先聚草发火于驿外,军士争附火。勋乃从容出怀中符示之曰:“大夫召君。”用诚惶惧起走,壮士自背束手而擒之。不虞用诚子居后,引刀斫勋,勋左右遽承其臂,刀下不甚,微伤勋首。遂格杀其子,而仆用诚于地。壮士跨其腹,以刃拟其喉曰:“出声即死!”勋即其营,军士已被甲执兵矣。勋大言曰:“汝等父母妻子皆在梁州,一朝弃之,欲从用诚反逆,有何利也?但灭汝族耳!大夫使我取张用诚,不问汝辈,欲何为乎?”众皆詟服。于是缚用诚送州,震杖杀之,拔其副将,使率其众迎驾。勋以药封首驰赴行在,愆约半日,上颇忧之,及勋至,上喜动颜色。翌日,车驾发奉天,及入骆谷,李怀光遣数百骑来袭,赖山南兵击之而退,舆驾无警急之患。寻加震检校户部尚书,赐实封二百户。
三月,德宗至梁州。山南地贫,粮食难给,宰臣议请幸成都府。震奏曰:“山南地接京畿,李晟方图收复,藉六军声援。如幸西川,则晟未见收复之期也。幸陛下徐思其宜。”议未决,李晟表至,请车驾驻跸梁、洋,以图收复,群议乃止。梁、汉之间,刀耕火耨,民以采稆为事,虽节察十五郡,而赋额不敌中原三数县。自安、史之后,多为山贼剽掠,户口流散大半。洎六师驻跸,震设法劝课,鸠聚财赋,以给行在,民不至烦,供亿无阙。其年六月,收复京城,车驾将还京师,进位检校尚书左仆射。诏曰:“朕遭罹寇难,播越梁、岷,蒸庶烦于供亿,武旅勤于扞卫。凡百执事,各奉厥司,眷于是邦,复我兴运,宜加崇大,以示将来。宜改梁州为兴元府,官名品制,同京兆、河南府;郑县升为赤,诸县升为畿。见任州县官,考满日放选,百姓给复一年。洋州宜升为望,见任州县官,考满减两选。山南西道将士,并与甄叙。”以震为兴元尹,赐实封二百户。
贞元元年十一月,德宗亲祀昊天上帝于南郊,震入朝陪祭。十一年二月,加同平章事。贞元十五年六月卒,时年七十六,废朝三日,册赠太保,赙布帛米粟有差。及丧将至,令百官以次赴宅吊哭。
严砺,震之宗人也。性轻躁,多奸谋,以便佞在军,历职至山南东道节度都虞候、兴州刺史、兼监察御史。贞元十五年,严震卒,以砺权留府事,兼遗表荐砺才堪委任。七月,超授兴元尹,兼御史大夫,山南西道节度、支度营田、观察使。诏下,谏官御史以为除拜不当。是日,谏议、给事、补阙、拾遗并归门下省共议:砺资历甚浅,人望素轻,遽领节旄,恐非允当。既兼杂话,发论喧然。拾遗李繁独奏云:“昨除拜严砺,众以为不当,谏议大夫苗拯云:‘已三度表论,未见听允。’给事中许孟容曰:‘诚如此,不旷职矣。’”又云:“李元素、陈京、王舒并见拯及孟容言议。”上遣三司使诘之。拯状云:“实于众中言曾论奏,不言三度。”繁证之不已。孟容等又云:“拯实言两度。”拯请依众状。翌日,贬拯万州刺史,李繁播州参军,并同正。砺在位贪残,士民不堪其苦。素恶凤州刺史马勋,诬奏贬贺州司户。纵情肆志,皆此类也。
元和四年三月卒。卒后,御史元稹奉使两川按察,纠劾砺在任日赃罪数十万。诏征其赃,以死,恕其罪。
史臣曰:爵人于朝,与众共之;刑人于市,与众弃之。缢崔宁,除严砺,时君之政可知矣,辅相之才可见矣!武不禀父风,有违母诲,凡为人子者,得不戒哉!虽有周、孔之才,不足称也,况狂夫乎!英乂失政,其死也宜哉。严震立功,其道也显矣。
赞曰:英乂失政,崔宁发身。武为士子,震作纯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