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五代史 - 第 2 页/共 17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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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神武元圣孝皇帝,姓朱氏,讳晃,本名温,宋州砀山人。其先,舜司徒虎之后。高祖黯,曾祖茂琳,祖信,父诚。帝即诚之第三子,母曰文惠王皇后。《五代会要》:梁肃祖宣元皇帝讳黯,舜司徒虎四十二代孙;开平元年七月,追尊宣元皇帝,庙号肃祖,葬兴极陵。敬祖光献皇帝讳茂琳,宣元皇帝长子,母曰宣僖皇后范氏;开平元年七月,追尊光献皇帝,庙号敬祖,葬永安陵。宪祖昭武皇帝讳信,光献皇帝长子,母曰光孝皇后杨氏;开平元年七月,追尊昭武皇帝,庙号宪祖,葬光天陵。烈祖文穆皇帝讳诚,昭武皇帝长子,母曰昭懿皇后刘氏;开平元年七月,追尊文穆皇帝,庙号烈祖,葬咸宁陵。以唐大中六年岁在壬申,十月二十一日夜,生于砀山县午沟里。是夕,所居庐舍之上有赤气上腾。里人望之,皆惊奔而来,曰:“朱家火发矣!”及至,则庐舍俨然。既入,邻人以诞孩告,众咸异之。昆仲三人,俱未冠而孤,母携养寄于萧县人刘崇之家。帝既壮,不事生业,以雄勇自负,里人多厌之。崇以其慵惰,每加谴杖。唯崇母自幼怜之,亲为栉发,尝诫家人曰:“朱三非常人也,汝辈当善待之。”家人问其故,答曰:“我尝见其熟寐之次,化为一赤蛇。”然众亦未之信也。   唐僖宗乾符中,关东荐饥,群贼啸聚。黄巢因之,起于曹、濮,饥民愿附者凡数万。帝乃辞崇家,与仲兄存俱入巢军,以力战屡捷,得补为队长。唐广明元年十二月甲申,黄巢陷长安,遣帝领兵屯于东渭桥。是时,夏州节度使诸葛爽率所部屯于栎阳,巢命帝招谕爽,爽遂降于巢。中和元年二月,巢以帝为东南面行营先锋使,令攻南阳,下之。六月,帝归长安,巢亲劳于灞上。七月,巢遣帝西拒邠、岐、鄜、夏之师于兴平,所至皆立功。   二年二月,巢以帝为同州防御使,使自攻取。帝乃自丹州南行,以击左冯翊,拔之,遂据其郡。时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屯兵数万,纠合诸侯,以图兴复。帝时与之邻封,屡为重荣所败,遂请济师于巢。表章十上,为伪左军使孟楷所蔽,不达。又闻巢军势蹙,诸校离心,帝知其必败。九月,帝遂与左右定计,斩伪监军使严实,举郡降于重荣。重荣即日飞章上奏。时僖宗在蜀,览表而喜曰:“是天赐予也!”乃诏授帝左金吾卫大将军,充河中行营副招讨使。仍赐名全忠。自是率所部与河中兵士偕行,所向无不克捷。三年三月,僖宗制授帝宣武军节度使,依前充河中行营副招讨使,仍令候收复京阙,即得赴镇。四月,巢军自蓝关南走,帝与诸侯之师俱收长安,乃率部下一旅之众,仗节东下。七月丁卯,入于梁苑。是时,帝年三十有二。时蔡州刺史秦宗权与黄巢余孽合从肆虐,共围陈州。久之,僖宗乃命帝为东北面都招讨使。时汴、宋连年阻饥,公私俱困,帑廪皆虚,外为大敌所攻,内则骄军难制,交锋接战,日甚一日;人皆危之,惟帝锐气益振。是岁十二月,帝领兵于鹿邑,与巢众相遇,纵兵击之,斩首二千余级,乃引兵入亳州,因是兼有谯郡之地。   四年春,帝与许州田从异诸军同收瓦子寨,杀贼数万众。是时,陈州四面,贼寨相望,驱掳编氓,杀以充食,号为“舂磨寨”。帝分兵翦扑,大小凡四十战。四月丁巳,收西华寨,贼将黄鄴单骑奔陈。帝乘胜追之,鼓噪而进。会黄巢遁去,遂入陈州,刺史赵犨迎于马前。俄闻巢党尚在陈北故阳垒,帝遂径归大梁。是时,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奉僖宗诏,统骑军数千同谋破贼,与帝合势于中牟北邀击之,贼众大败于王满渡,多束手来降。时贼将霍存、葛从周、张归厚、张归霸皆匍匐于马前,悉宥而纳之,遂逐残寇,东至于冤句。   五月甲戌,帝与晋军振旅归汴,馆克用于上源驿。既而备犒宴之礼,克用乘醉任气,帝不平之。是夜,命甲士围而攻之。会大雨雷电,克用因得于电光中逾垣遁去,惟杀其部下数百人而已。六月,陈人感解围之惠,为帝建生祠堂于其郡。是岁,黄巢虽殁,而蔡州秦宗权继为巨孽,有众数万,攻陷邻郡,杀掠吏民,屠害之酷,更甚巢贼,帝患之。七月,遂与陈人共攻蔡贼于溵水,杀数千人。九月己未,僖宗就加帝检校司徒、同平章事,封沛郡侯,食邑千户。   光启元年春,蔡贼掠亳、颍二郡。帝帅师以救之,遂东至于焦夷,败贼众数千,生擒贼将殷铁林,枭首以徇军而还。二月,僖宗自蜀还长安,改元光启。四月戊辰,就加帝检校太保,增食邑千五百户。十二月,河中、太原之师逼长安,观军容使田令孜奉僖宗出幸凤翔。   二年春,蔡贼益炽。时唐室微弱,诸道州兵不为王室所用,故宗权得以纵毒,连陷汝、洛、怀、孟、唐、邓、许、郑,圜幅数千里,殆绝人烟,惟宋、亳、滑、颍仅能闭垒而已。帝累出兵与之交战,然或胜或负,人甚危之。   三月庚辰,僖宗降制就封帝为沛郡王。是月,僖宗移幸兴元。五月,嗣襄王煴僭即帝位于长安,改元为建贞。遣使赍伪诏至汴,帝命焚之于庭。未几,襄王果败。七月,蔡人逼许州,节度使鹿宴宏使来求救,帝遣葛从周等率师赴援。师未至而城陷,宴宏为蔡贼所害。十一月,滑州节度使安师儒以怠于军政,为部下所杀。帝闻之,乃遣朱珍、李唐宾袭而取之,由是遂有滑台之地。十二月,僖宗降制就加帝检校太傅,改封吴兴郡王,食邑三千户。   是岁,郑州为蔡贼所陷,刺史李璠单骑来奔,帝宥而纳之,以为行军司马。宗权既得郑,益骄,帝遣裨将逻于金隄驿,与贼相遇,因击之,贼众大败,追至武阳桥,斩首千余级。帝每与蔡人战于四郊,既以少击众,常出奇以制之,但患师少,未快其旨。宗权又以己众十倍于帝,耻于频败,乃誓众坚决以攻夷门。既而获蔡之谍者,备知其事,遂谋济师焉。   三年春二月乙巳,承制以朱珍为淄州刺史,俾募兵于东道,且虑蔡人暴其麦苗,期以夏首回归。珍既至淄、棣,旬日之内,应募者万余人。又潜袭青州,获马千匹,铠甲称是,乃鼓行而归。四月辛亥,达于夷门。帝喜曰:“吾事济矣。”是时,贼将张晊屯于北郊,秦贤屯于版桥,各有众数万,树栅相连二十余里,其势甚盛。帝谓诸将曰:“此贼方今息师蓄锐以俟时,必来攻我。况宗权度我兵少,又未知珍来,谓吾畏惧,止于坚守而已。今出不意,不如先击之。”乃亲引兵攻秦贤寨,将士踊跃争先,贼果不备,连拔四寨,斩首万余级,时贼众以为神助。庚午,贼将卢瑭领万余人于圃田北万胜戍,夹汴水为营,跨河为梁,以扼运路。帝择精锐以袭之。是日昏雾四合,兵及贼垒方觉,遂突入掩杀,赴水死者甚众,卢瑭自投于河。河南诸贼连败,不敢复驻,皆并在张晊寨。自是蔡寇皆怀震詟,往往军中自相惊乱。帝旋师休息,大行犒赏,由是军士各怀愤激,每遇敌,无不奋勇。五月丙子,出酸枣门,自卯至未,短兵相接,贼众大败,追斩二十余里,僵仆就枕。宗权耻败,益纵其虐,乃自郑州亲领突将数人,径入张晊寨。其日晚,大星陨于贼垒,有声如雷。辛巳,兗、郓、滑军士皆来赴援,乃陈兵于汴水之上,旌旗器甲甚盛。蔡人望之,不敢出寨。翌日,分布诸军,齐攻贼寨,自寅至申,斩首二万余级。会夜收军,获牛马、辎重、生口、器甲不可胜计。是夜,宗权、晊遁去,迟明追之,至阳武桥而还。宗权至郑州,乃尽焚其庐舍,屠其郡人而去。始蔡人分兵寇陕、洛、孟、怀、许、汝,皆先据之,因是败也,贼众恐惧,咸弃之而遁。帝乃慎选将佐,俾完葺壁垒,为战守之备,于是远近流亡复归者众矣。是时,扬州节度使高骈为裨将毕师铎所害,复有孙儒、杨行密互相攻伐,朝廷不能制,乃就加帝检校太尉,兼领淮南节度使。   九月,亳州裨将谢殷逐刺史宋衮,自据其郡;帝亲领军屯于太清宫,遣霍存讨平之。帝之御蔡寇也,郓州朱瑄、兗州朱瑾皆领兵来援。及宗权既败,帝以瑄、瑾宗人也,又有力于己,皆厚礼以归之。瑄、瑾以帝军士勇悍,私心爱之,乃密于曹、濮界上悬金帛以诱之,帝军利其货而赴者甚众,帝乃移檄以让之。朱瑄来词不逊,乃命朱珍侵曹伐濮,以惩其奸。未几,珍伐曹州,执刺史丘礼以献,遂移兵围濮。兗、郓之衅,自兹而始矣。《通鉴考异》引高若拙《后史补》云:“梁太祖皇帝到梁园,深有大志。然兵力不足,常欲外掠;又虞四境之难,每有郁然之状。时有荐敬秀才于门下,乃白梁祖曰:‘明公方欲图大事,辎重必为四境所侵。但令麾下将士诈为叛者而逃,即明公奏于主上,及告四邻,以自袭叛徒为名。’梁祖曰:‘天降奇人,以佐于吾。’初从其议,一出而致众十倍。”   十月,僖宗命水部郎中王赞撰纪功碑以赐帝。是月,帝亲帅骑数千巡师于濮上,因破朱瑄援师于范县。丁未,攻陷濮州,刺史朱裕单骑奔郓。寻为郓人所败,逾月乃还。十二月,僖宗遣使赐帝铁券,又命翰林承旨刘崇望撰德政碑以赐帝。闰月甲寅。帝请行营司马李璠权知淮南留后,乃遣大将郭言领兵援送以赴扬州。   文德元年正月,帝率师东赴淮海,行次宋州,闻杨行密已拔扬州,遂还。是时,李璠、郭言行至淮上,为徐戎所扼,不克进而还。帝怒,遂谋伐徐。二月丙戌,僖宗制以帝为蔡州四面行营都统,由是诸镇之师,皆受帝之节制。   三月庚子,昭宗即位。是月,蔡人石璠领万众以剽陈、亳,帝遣朱珍率精骑数千擒璠以献。四月戊辰,魏博乐彦祯失律,其子从训出奔相州,使来乞师。帝遣朱珍领大军济河,连收黎阳、临河二邑。既而魏军推小校罗宏信为帅。宏信既立,遣使送款于汴,帝优而纳之,遂命班师。是月,河南尹张全义袭李罕之于河阳,克之。罕之单骑出奔,因乞师于太原,李克用为发万骑以援之。罕之遂收其众,偕晋军合势,急攻河阳。全义危急,遣使求救于汴,帝遣丁会、牛存节、葛从周领兵赴之,大战于温县,晋人与罕之俱败。于是河桥解围,全义归于河阳,因以丁会为河阳留后。   五月己亥,昭宗制以帝检校侍中,增食邑三千户。戊辰,昭改帝乡衣锦,里曰沛王里。是月,帝以兼有洛、孟之地,无西顾之患,将大整师徒,毕力诛蔡。会蔡人赵德諲举汉南之地以归于朝廷,且遣使送款于帝,仍誓戮力同讨宗权。帝表其事,朝廷因以德諲为蔡州四面副都统。又以河阳、保义、义昌三节度为帝行军司马,兼粮料应接。至是,帝领诸侯之师会德諲以伐蔡贼于汝水之上,遂薄其城。五日之内,树二十八寨以环之,盖象列宿之数也。时帝亲临矢石,一日,飞矢中其左腋,血渍单衣,顾谓左右曰:“勿泄。”九月,以粮运不继,遂班师。是时,帝知宗权残孽不足为患,遂移兵以伐徐。十月,先遣朱珍领兵与时溥战于吴康镇,徐人大败,连收丰、萧二邑;溥携散骑驰入彭门。帝命分兵以攻宿州,刺史张友携符印以降。既而徐人闭壁坚守,遂命庞师古屯兵守之而还。是月,蔡贼孙儒攻陷扬州,自称淮南节度使。   龙纪元年正月,庞师古攻下宿迁县,进军于吕梁。时溥领军二万,晨压师古之军而阵,师古促战败之,斩首二千余级,溥复入于彭门。二月,蔡将申丛遣使来告,缚秦宗权于帐下,折其足而囚之矣。帝即日承制以丛为淮西留后。未几,丛复为都将郭璠所杀。是月,璠执宗权来献,帝遣行军司马李璠、牙校朱克让槛送于长安。既至,昭宗御延喜楼受俘,即斩宗权于独柳树下。蔡州平。昭宗诏加帝食实封一百户,赐庄宅各一区。三月,又加帝检校太尉、兼中书令,进封东平王,赏平蔡之功也。   大顺元年四月丙辰,宿州小将张筠逐刺史张绍光,拥众以附时溥。帝率亲军讨之,杀千余人,筠遂坚守。乙卯,时溥出兵暴砀山县,帝遣朱友裕以兵袭之,败徐军三千余众,获沙陀援军石君和等三十人,斩于宿州城下。六月辛酉,淮南孙儒遣使修好于帝,帝表其事,请以淮南节度授于儒焉。辛未,昭宗命帝为宣义军节度使,充河东东面行营招讨使,时朝廷宰臣张浚将兵讨太原故也。八月甲寅,昭义都将冯霸杀沙陀所署节度使李克恭来降,帝请河阳节度使朱崇节为潞州留后。戊辰,李克用自率蕃汉步骑数万以围潞州,帝遣葛从周率骁勇之士,夜中衔枚犯围而入于潞。九月壬寅,帝至河阳,遣部将李谠引军趋泽、潞,行至马牢川,为晋人所败。帝又遣朱友裕、张全义率精兵至郓州北以为应援。既而崇节、从周弃潞来归。戊申,帝廷责诸将败军之罪,斩李谠、李重允以徇,遂班师焉。十月乙酉,帝自河阳赴滑台。时奉诏将讨太原,先遣使假道于魏,魏人不从。先是,帝遣行人雷鄴告籴于魏,既而为牙军所杀。罗宏信惧,故不敢从命,遂通好于太原。十二月辛丑,帝遣丁会、葛从周率众渡河取黎阳、临河,又令庞师古、霍存下淇门、卫县,帝徐以大军继其后。   二年春正月,魏军屯于内黄。丙辰,帝与之接战,自内黄至永定桥,魏军五败,斩首万余级。罗宏信惧,遣使持厚币请和。帝命止其焚掠而归其俘,宏信由是感悦而听命焉。乃收军屯于河上。八月己丑,帝遣丁会急攻宿州,刺史张筠坚守其壁,会乃率众于州东筑堰,壅汴水以浸其城。十月壬午,筠遂降,宿州平。十一月丁未,曹州裨将郭绍宾杀刺史郭饶,举郡来降。是月,徐将刘知俊率众二千来降,自是徐军不振。十二月,兗州朱瑾领军三万寇单父,帝遣丁会领大军袭败之败于金乡界,杀二万余众,瑾单马遁去。   景福元年正月,遣丁会于兗州界徙其民数千户于许州。二月戊寅,帝亲征郓,先遣朱友裕屯军于斗门。甲申,次卫南,有飞鸟止于峻堞之上,鸣噪甚厉。副使李璠曰:“将有不如意之事。”是夜,郓州朱瑄率步骑万人袭朱友裕于斗门,友裕拔军南去。乙酉,帝晨救斗门,不知友裕之退,前至斗门者皆为郓人所杀。帝追袭郓人至瓠河,不及,遂顿兵于村落间。时朱瑄尚在濮州。丁亥,遇朱瑄率兵将归于郓,遂来冲击。帝策马南驰,为贼所追甚急,前有浚沟,跃马而过,张归厚援槊力战于其后,乃免。时李璠与部将数人皆为郓军所杀。五月丙午,遣朱克让率众暴兗、郓之麦。十一月,遣朱友裕率兵攻濮州,下之,擒刺史郡儒以献,濮州平。遂命移军伐徐州。   二年四月丁丑,庞师古下彭门,枭时溥首以献。八月,帝遣庞师古移兵攻兗,驻于曲阜,与朱瑾屡战,皆败之。十二月,师古遣先锋葛从周引军以攻齐州,刺史朱威告急于兗、郓。既而朱瑄以援兵至,遂固其垒。   乾宁元年二月,帝亲领大军由郓州东路北次于鱼山。朱瑄觇知,即以兵径至,且图速战。帝整军出寨,时瑄、瑾已阵于前,须臾,东南风大起,我军旌旗失次,甚有惧色,即令骑士扬鞭呼啸。俄而西北风骤发,时两军皆在草莽中,帝因令纵火。既而烟焰亘天,乘势以攻贼阵,瑄、瑾大败。杀万余人,余众拥入清河,因筑京观于鱼山之下,驻军数日而还。   二年正月癸亥,遣朱友恭帅师复伐兗,遂堑而围之。未几,朱瑄自郓率步骑援粮欲入于兗,友恭设伏以败之,尽夺其饷于高吴,因擒蕃将安福顺、安福庆。二月己酉,帝领亲军屯于单父,以为友恭之援。四月,濠、寿二州复为杨行密所陷。是时,太原遣将史俨兒、李承嗣以万骑驰入于郓。朱友恭遂归于汴。八月,帝领亲军伐郓,至大仇,遣前军挑战,设伏于梁山以待之。既而获蕃将史完府,夺马数百匹。朱瑄脱身遁去,复入于郓。十月,帝驻军于郓,齐州刺史朱琼遣使请降,琼即瑾之从父兄也。帝因移军至兗,琼果来降。未几,琼为朱瑾所绐,掠而杀之,帝即以其弟玭为齐州防御使。十一月,朱瑄复遣将贺瑰、柳存及蕃将何怀宝等万余人以袭曹州,庶解兗州之围也。帝知之,自兗领军策马先路至钜野南,追而败之,杀戮将尽,生擒贺瑰、柳存、何怀宝及贼党三千余人。是日申时,狂风暴起,沙尘沸涌,帝曰:“此乃杀人未足耳。”遂下令尽杀所获囚俘,风亦止焉。翼日,絷贺瑰等以示于兗。帝素知瑰名,乃释之,惟斩何怀宝于兗城之下,乃班师。十二月,葛从周领兵复伐兗。既至,与朱瑾战于垒下,杀千余众,擒其将孙汉筠已下二十人,遂旋师。   三年正月,河东李克用既破邠州,欲谋争霸,乃遣蕃将张污落以万骑寨于河北之莘县,声言欲救兗、郓。魏博节度使罗宏信患之,使来求援。二月,帝领亲军屯于单父,会寒食,帝乃亲拜文穆皇帝陵于砀日县午沟里。四月辛酉,河东泛涨,将坏滑城。帝令决堤岸以分其势为二河,夹滑城而东,为害滋甚。是月,帝遣许州刺史朱友恭领兵万人渡淮,以便宜从事。时黄、鄂二州累遣使求援,故有是行。五月,命葛从周统军屯于洹水,以备蕃军。六月,李克用帅蕃汉诸军营于斥丘,遣其男落落将铁林小兒三千骑薄于洹水,从周与战,大败之,生擒落落以献。克用悲骇,请修旧好以赎其子,帝不许,遂执落落送于罗宏信,斩之。越七日,我军还屯阳留以伐郓。八月,复壁于洹水。是时,昭宗幸华州,遣使就加帝检校太师,守中书令。   四年正月,帝以洹水之师大举伐郓。辛卯,营于济水之次,庞师古令诸将撤木为桥。乙未夜,师古以中军先济,声振于郓,朱瑄闻之,弃壁夜走。葛从周逐之至中都北,擒瑄并其妻男以献。寻斩汴桥下。郓州平,乙亥,帝入于郓,以朱友裕为郓州兵马留后。时帝闻朱瑾与史俨兒在丰沛间搜索粮馈,惟留康怀英以守兗州,帝因乘胜遣葛从周以大军袭兗。怀英闻郓失守,俄又我军大至,乃出降;朱瑾、史俨兒遂奔淮南。兗、海、沂、密等州平。乃以葛从周为兗州留后。五月丁丑,朱友恭遣使上言,大破淮寇于武昌,收复黄、鄂二州。八月,陕州节度使王珙遣使来乞师。是时,珙弟珂实为蒲帅,迭相愤怒,日寻干戈,而珙兵寡,故来求援。帝遣张存敬、杨师厚等领兵赴陕,既而与蒲人战于猗氏,大败之。九月,帝以兗、郓既平,将士雄勇,遂大举南征。命庞师古以徐、宿、宋、滑之师直趋清口,葛从周以兗、郓、曹、濮之众径赴安丰。淮人遣朱瑾领兵以拒师古,因决水以浸军,遂为淮人所败,师古没焉。葛从周行及濠梁,闻师古之败,亦命班师。      太祖纪二   光化元年正月,帝遣葛从周统诸将略地于山东,遂次于邢、洺。三月,昭宗以帝兼领天平军节度使,余如故。四月,沧州节度使卢廷彦为燕军所攻,弃城奔于魏,魏人送于汴。是月,帝以大军至钜鹿,屯于城下,败晋军万余众于青山口,俘马千余匹。丁卯,遣从周分兵攻洺州,斩刺史邢善益,擒将五十余人。五月己巳,邢州刺史马师素弃城遁去。辛未,磁州刺史袁奉滔自刭而死。五日之内,连下三州。因以葛从周兼邢州昭义军节度使留后,帝遂班师。是时,襄州节度使赵匡凝闻帝军有清口之败,密附于淮夷。七月,帝遣氏叔琮率师伐之。未几,泌州刺史赵璠越墉来降;随州刺史赵匡琳临阵就擒。   二年正月,淮南杨行密举全吴之众,精甲五万,以伐徐州,帝领大军御之。行密闻帝亲征,乃收军而退。时幽州节度使刘仁恭大举蕃汉兵号十万以伐魏,遂攻陷贝州,州民万余户,无少长悉屠之。进攻魏州,魏人来乞师,帝遣朱友伦、张存敬、李思安等先屯于内黄,帝遂亲征。三月,与燕军战于内黄北,燕军大败,杀二万余众,夺马二千余匹,擒都将单无敌已下七十余人。《通鉴》:单可及,幽州骁将,号单无敌。是月,葛从周自山东领其部众,驰以救魏。翼日,乘胜,诸将张存敬以下连破八寨,遂逐燕军,北至于临清,壅其残寇于御河,溺死者甚众。仁恭奔于沧州。六月,帝表丁会为潞州节度使,以李罕之疾亟故也。又遣葛从周由固镇路入于潞州,以援丁会。七月壬辰朔,海州陈汉宾拥所部三千奔于淮南。戊戌,晋人陷泽州。帝遣召葛从周于潞,留贺德伦以守之。未几,德伦为晋人所逼,遂弃潞而归,由是潞州复为晋人所有。十一月,陕州都将朱简杀留后李璠,自称留后,送款于帝。   三年四月,遣葛从周以兗、郓、滑、魏之师伐沧州。五月庚寅,攻德州,拔之,枭刺史傅公和于城上。己亥,进攻浮阳。六月,燕帅刘仁恭大举来援,从周与诸将逆战于乾宁军老鸦堤,大破之,杀万余众,俘其将佐马慎交已下百余人。既而以连雨,遂班师。八月,河东遣李进通袭陷洺州,执刺史朱绍宗。帝遣葛从周自鄴县渡漳水,屯于黄龙镇,亲领中军涉洺而寨;晋人惧而宵遁,洺州复平。九月,帝以仁恭、进通之入寇也,皆由镇、定为其囊橐,即以葛从周为上将以伐镇州,遂攻下临城,渡滹沱以环其城。帝亲领军继至,镇帅王熔俱,纳质请盟,仍献文缯二十万以犒戎士,帝许之。十月,晋人以帝宿兵于赵,遂南下太行,急攻河阳,留后侯言与都将阎宝力战固守,仅而获全。十一月,以张存敬为上将,自甘陵发军,北侵幽、蓟,连拔瀛、莫二郡,遂移军以攻中山。定帅王郜以精甲二万战于怀德亭,尽殪之。郜惧,奔于太原。迟明,大军集于城下,郜季父处直持印钥乞降,亦以缯帛三十万为献,帝即以处直代郜领其镇焉。是月,燕人刘守光赴援中山,寨于易水之上,继为康怀英、张存敬等所败,斩获甚众。由是河朔知惧,皆弭伏焉。   是岁,唐左军中尉刘季述幽昭宗于东宫内,立皇子德王裕为帝,仍遣其养子希度来言,愿以唐之神器输于帝。帝时方在河朔,闻之,遽还于汴,大计未决。会李振自长安使回,因言于帝曰:“夫竖刁、伊戾之乱,所以资霸者之事也。今阉竖幽辱天子,王不能讨,无以令诸侯。”帝悟,因请振复使于长安,与时宰潜谋反正。   天复元年正月乙酉朔,唐宰相崔允潜使人以帝密旨告于侍卫军将孙德昭已下,令诛左右中尉刘季述、王仲先等,即时迎昭宗于东内,御楼反正。癸巳,降制进封帝为梁王,酬反正之功也。昭宗之废也,汴之邸吏程岩牵昭宗衣下殿。帝闻之,召岩至汴,折其足,送于长安,杖杀之。是时,河中节度使王珂结援于太原,帝怒,遣大将张存敬率将涉河,由含山路鼓行而进。戊申,攻下绛州。壬子,晋州刺史张汉瑜举郡来降,帝即以大将侯言权领晋州,何絪权领绛州,晋、绛平。己未,大军至河中,存敬命缭其垣而攻之。壬戌,蒲人飏素幡以请降。庚午,帝至河中,以张存敬权领河中军府事,河中平,帝乃东还。是月,李克用遣牙将张特来聘,请寻旧好,帝亦遣使报命。三月癸未朔,帝归自河中。是月,遣大将贺德伦、氏叔琮领大军以伐太原,叔琮等自太行路入,魏博都将张文恭自磁州新口入,葛从周以兗、郓之众自土门路入,洺州刺史张归厚以本军自马岭入,定州刺史王处直以本军自飞狐入,晋州侯言自阴地入。泽州刺史李存璋弃郡奔归太原。叔琮引军逼潞州,节度使孟迁乞降。河东屯将李审建、王周领步军一万、骑二千诣叔琮归命,乃进军趋太原。四月乙卯,大军出石会关,营于洞涡驿。都将白奉国自井陉入,收承天军。张归厚引兵至辽州,刺史张鄂迎降。氏叔琮即日与诸军至晋阳城下,城中虽时出精骑来战,然危蹙已甚,将谋遁矣。会叔琮以刍粮不给,遂班师。五月癸卯,昭宗以帝兼领护国军节度使、河中尹。六月庚申,帝发自大梁。丁卯,视事于河中,以素服出郊,拜故节度使王重荣墓。寻辟其子瓚为节度判官,请故相张浚为重荣撰碑。帝自中和初归唐,首依重荣,至是思其旧德,故恩礼若是。七月甲寅,帝东还梁邸。   十月戊戌,奉密诏赴长安。是时,朝廷既诛刘季述,以韩全诲、张宏彦为两军中尉,袁易简、周敬容为枢密使。是时军国大政,专委宰相崔允,每事裁抑宦官,宦官侧目。允一日于便殿,奏欲尽去之,全诲等属垣闻之,尝于昭宗前祈哀自诉。自是昭宗敕允,每有密奏,令进囊封。全诲等乃访京城美妇人十数以进,使求宫中阴事,昭宗不悟,允谋渐泄。中官视允皆裂,以重赂甘言诱籓臣以为城社,时因燕聚,则相向流涕。时允掌三司货泉,全诲等教禁兵伺允出,聚而呼噪,诉以冬衣减损,又于昭宗前诉之;昭宗不得已,罢允知政事。允怒,急召帝请以兵入辅,故有是行。戊申,行次河中。同州留后司马鄴,华之幕吏也,举郡来降。辛亥,驻军于渭滨,华帅韩建遣使奉笺纳款,又以银三万两助军。是日,行次零口。癸丑,闻长安乱,昭宗为阉官韩全诲等劫迁,西幸凤翔,盖避帝之兵锋也。翼日,遂命旋师,夕次于赤水。乙卯,大军集于华州城下,韩建惶骇失措,即以城降。丙辰,帝表建权知忠武军事,促令赴任。同、华二州平。是时,唐太子太师卢知猷等二百六十三人列状请帝速请迎奉。己未,遂帅诸军发自赤水。壬戌,次于咸阳。侦者云:“天子昨暮至岐山,旦日宋文通扈跸入其闉矣。”是时,岐人遣大将符道昭领兵万人屯于武功以拒帝,帝遣康怀英败之,掳甲士六千余众。乙丑,次于岐山,文通遣使奉书自陈其失,请帝入觐。丙辰,及岐闉,文通渝约,闭壁不获通,复次于岐山。是时,昭宗累遣使赍朱书御札赐帝,遣帝收军还本道。帝诊之曰:“此必文通、全诲之谋也。”皆不奉诏。癸酉,飞章奉辞,且移军北伐。乙亥,至邠州,节度使李继徽举城降。继徽因请去文通所赐李姓,复本宗杨氏,又请纳其帑以为质,帝皆从之,仍易其名曰崇本。邠州平。己丑,唐丞相崔允、京兆尹郑元规至华州,以速迎奉为请,许之。   二年正月,帝复次于武功,岐人坚壁不下,乃回军于河中。二月,闻晋军大举南下,声言来援凤翔,帝遣朱友宁帅师会晋州刺史氏叔琮以御之,帝以大军继其后。三月,友宁、叔琮与晋军战于晋州之北,大败之,生擒克用男廷鸾。帝喜,谓左右曰:“此岐人之所恃也,今既如此,岐之变不久矣。”四月,岐人遣符道昭领大军屯于虢县,康怀英帅骁骑败之。丁酉,唐丞相崔允自华来谒帝,屡述艰运危急,事不可缓;又虑群阉拥昭宗幸蜀,且告帝,帝为动容。允将辞,启宴于府署,帝举酒,允情激于哀,因自持乐板,声曲以侑酒。帝甚悦,座中以良马珍玩之物赉,既行,命诸将缮戎具。   五月丁巳,帝复西征。六月丁丑,次于虢县。癸未,与岐军大战,自辰至午,杀万余众,擒其将校数百人,乘胜遂逼其垒。七月丙午,岐军复出求战,帝军不利。是月,遣孔勍帅师取凤、陇、成三州,皆下之。是时,岐人相率结寨于诸山,以避帝军;帝分兵以讨,浃旬之内,并平之。九月甲戌,帝以岐军诸寨连结稍盛,因亲统千骑登高诊之。时秋空澄霁,烟霭四绝,忽有紫云如伞盖,凝于龙旌之上,久之方散,观者咸讶之。是时,帝以岐人坚壁不战,且虑师老,思欲旋旆以归河中,因密召上将数人语其事。时亲从指挥使高季昌独前出抗言曰:“天下雄杰,窥此举者一岁矣;今岐人已困,愿少俟之。”帝嘉其言,因曰:“兵法贵以正理,以奇胜者诈也,乘机集事,必由是乎!”乃命季昌密募人入岐以绐之,寻有骑士马景坚愿应命,且曰:“是行也,必无生理,愿录其孥。”帝凄然止其行,景固请,乃许之。明日军出,《北梦琐言》云:时因朱友伦总骑军且至,将大出兵迓之。诸寨屏匿如无人,景因跃马西走,直叩岐闉,诈以军怨东遁为告,且言列寨尚留万余人,俟夕将遁矣,宜速掩之。李茂贞信其言,案:李茂贞即宋文通,此纪前后互异,盖仍当时军檄之文,未及改从画一。遽启二扉,悉众来寇。时诸军以介马待之,中军一鼓,百营俱进,又分遣数骑以据其闉。岐人进不能驻其趾,退不能入其垒,杀戮蹂践,不知其数。茂贞由是丧胆,但闭壁而已。十一月癸卯,鄜帅李周彝《新唐书》作“李茂勋”,茂勋即周彝也。统兵万余人屯于岐之北原,与城中举烽以相应。翼日,帝以周彝既离本部,鄜畤必无守备,因命孔勍乘虚袭下之。甲寅,鄜州平。周彝闻之,收军而遁。茂贞既失鄜州之援,愕然有瓦解之惧,由是议还警跸,诛阉寺以自赎焉。   三年正月甲寅,岐人启壁,唐昭宗降使宣问慰劳,兼传密旨。寻又命翰林学士韩渥、赵国夫人宠颜赍诏押赐帝紫金酒器、御衣玉带。丙辰,华州留后李存审遣飞骑来告,青州节度使王师范遣牙将张厚辇甲胄弓槊,诈言来献,欲盗据州城,事觉,已擒之矣。是日,师范又遣其将刘鄩盗据兗州。丁巳,昭宗遣中使押送军容使韩全诲已下三千余人首级以示帝。甲子,昭宗发离凤翔,幸左剑寨,权驻跸帝营。帝素服待罪,昭宗命学士传宣免之,帝即入见称罪,拜伏者数四。既而促召升殿,密迩御座,且曰:“宗庙社稷是卿再造,朕与戚属是卿再生。”因解所御玉带面以赐帝;帝亦以玉鞍勒马、金银器、纹锦、御馔酒果等躬自拜进焉。及翠华东行,帝匹马前导十余里,宣令止之。己巳,昭宗至长安,谒太庙,御长乐楼。礼毕,谓帝曰:“朕生入旧京,是卿之力也。自古救君之危,曾无有如是者。况今日再及清庙,得亲奉觞酒,奠于先皇帝室前,卿之德,朕知不能报矣!”即召帝执手,声泪俱发者久之。翼日,诛宦官第五可范等五百余人于内侍省。三月庚辰,制以帝为守太尉、兼中书令、宣武宣义天平护国等军节度使、诸道兵马副元师,加食邑三千户,实封四百户,仍赐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   戊戌,帝建旆东还,昭宗御延喜楼送之,既醉,遣内臣赐帝御制《杨柳词》五首。三月戊午,至大梁。时以青州未平,命军士休浣以俟东征。四月丙子,巡师于临朐,亟命逼其城,与青州兵战于城下,大败之。是夕,淮将王景仁以所部援军宵遁,帝遣杨师厚追及辅唐,杀千人,乘胜攻下密州。八月戊辰,以伐叛之柄委于杨师厚,帝乃东还。九月癸卯,师厚率大军与王师范战于临朐,青军大败,杀万余人,并擒师范弟师克,即时徙寨以逼其城。辛亥,偏将刘重霸擒棣州刺史邵播来献。播,师范之谋主也,帝命毙之。戊午,师范举城请降。青州平。翼日,分命将校略地于登、莱、淄、棣等州,皆下之。由是东渐至海,皆为梁土也。帝复命师范权知青州军州事,师范乃请以钱二十万贯犒军,帝许之。十月辛巳,护驾都指挥使朱友伦因击鞠堕马,卒于长安。讣至,帝大怒,以为唐室大臣欲谋叛己,致友伦暴死。十一月丁酉,青将刘鄩举兗州来降。鄩,王师范之将也,师范令窃据兗州久之,及闻师范降,鄩乃归命。帝以鄩善事其主,待之甚优,寻署为元帅府都押牙,权知鄜州留后。   天祐元年正月己酉,帝发自大梁,西赴河中,京师闻之,为之震惧。是时,将议迎驾东幸洛阳,虑唐室大臣异议,帝乃密令护驾都指挥使朱友谅矫昭宗命,收宰相崔允、京兆尹郑元规等杀之。《欧阳史》云:遣朱谦杀胤于京师,其与友伦击鞠者皆杀之。又,邠、岐兵士侵逼京畿,帝因是上表,坚请昭宗幸洛,昭宗不得已而从之。帝乃率诸道丁匠财力,同构洛阳官,不数月而成。二月乙亥,昭宗驻跸于陕,帝自河中来觐,谒见行营。因洒涕而言曰:“李茂贞等窃谋祸乱,将迫乘舆,老臣无状,请陛下东迁,为社稷大计也。”昭宗命延于寝室见何皇后,面赐酒器及衣物。何后谓帝曰:“此后大家夫妇委身于全忠矣。”因欷歔泣下。后数日,帝开宴于陕之私第,请驾临幸。翼日,帝辞归洛阳,昭宗开内宴,时有宫人与昭宗附耳而语。韩建蹑帝之足,帝遽出,以为图己,因连上章请车驾幸洛。《十国春秋》、《吴世家》,三月丁巳,唐帝遣间使以绢诏告难于我及西川、河东等,令纠率籓镇,以图匡复。诏有云:“朕至洛阳,则为全忠所幽闭,诏敕皆出其手,朕意不得复通矣。”   三月丁未,昭宗制以帝兼判左右神策及六军诸卫事。是时,昭宗累遣中使及内夫人传宣,谓帝曰:“皇后方在草蓐,未任就路,欲以十月幸洛。”帝以陕州小籓,非万乘久留之地,期以四月内东幸。闰月丁酉,昭宗发自陕郡。壬寅,次于谷水。是时,昭宗左右惟小黄门及打球供奉、内园小兒二百余人,帝犹忌之。是日,密令医官许昭远告变,乃设馔于别幄,召而尽杀之,皆坑于幕下。先是,选二百余人,形貌大小一如内园人物之状,至是使一人擒二人,缢于坑所,即蒙其衣及戎具自饰。昭宗初不能辨,久而方察。自是,昭宗左右前后,皆梁人矣。甲辰,车驾至洛都,帝与宰相百官导驾入宫。乙卯,昭宗以帝为宣武、宣义、护国、忠武四镇节度使。时帝请以郓州授张全义,故有此命。五月丙寅,昭宗宴群臣,曰:“昨来御楼前一夜亡失赦书,赖梁王收得副本,不然误事,宰执不得无过矣。”是日宴次,昭宗入内,召帝于内殿曲宴,帝不测其事,不敢奉诏。又曰:“卿不欲来,即令敬翔人来。”帝密遣翔出,乃止。己巳,奉辞东归。乙亥,至大梁。六月,帝遣都将朱友裕率师讨邠州,节度使杨崇本叛故也。癸丑,帝西征,遂朝于洛阳。七月甲子,昭宗宴帝于文思鞠场。乙丑,帝发东都。壬申,至河中。八月壬寅,昭宗遇弑于大内,遗制以辉王柷为嗣。乙巳,帝自河中引军而西。癸丑,次于永寿,邠军不出。九月辛未,班师。十月癸巳,至洛阳,诣西内,临于梓宫前,祗见于嗣君。辛丑,制以案此下有阙文。帝至自西征。十一月辛酉,光州遣使来求援。时光州归款于帝,寻为淮人所攻,故来乞师。戊寅,帝南征渡淮,次于霍丘,大掠卢、寿之境,淮人乃弃光州而去。   二年正月庚申,进攻寿州,寿人坚壁不出。丁亥,帝自霍丘班师。二月辛卯,帝至自南征。甲午,青州节度使王师范至大梁,帝待以宾礼,寻表授河阳节度使。七月辛酉,天子赐帝迎鸾纪功碑,树于洛阳。庚午,遣大将军杨师厚率前军讨赵匡凝于襄州。辛未,帝南征,表赵匡凝罪状,削夺官爵。八月,杨师厚进收唐、邓、复、郢、随、均、房等七州。帝驻军汉江北,自循江干,经度济师之所。九月甲子,师厚于阴谷江口造梁以济师,赵匡凝率兵二万振于江滨。师厚麾兵进击,襄人大败,杀万余众。乙丑,越匡凝焚其舟,率亲军载轻舸沿汉而遁。丙寅,帝济江,至中流,舟坏,将没者数四,比及岸,舟沉。是日,入襄城,帝因周视府署,其帑藏悉空。惟于西庑下有一亭,窗户俨然,扃锁甚密,遂令破锁启扉,中有一大匮,缄鐍甚至;又令破其匮,内有金银数百锭。帝因叹曰:“乱兵既入,公私财货固无孑遗矣。此帑当有阴物主之,不令常人所得,俟我以有之邪!”遂以百余锭赐杨师厚。袭荆州,留后赵匡明弃城上峡奔蜀。荆、襄二州平。帝以都将贺瑰权领荆州,杨师厚权领襄州,即表其事。   十月丙戌朔,天子以帝为诸道兵马元帅。辛卯,帝自襄州引军由光州路趋淮南;将发,敬翔切谏,请班师以全军势,帝不听。壬辰,次于枣阳,遇大雨,颇阻师行之势。军至寿春,寿春人坚壁清野以待帝。帝乃还,舍于正阳。   十一月丙辰,大军北济。《十国春秋》:柴再用抄其后军,斩首三千级,获辎重万计。帝至汝阴,深悔淮南之行,躁烦尤甚。《师友杂志》:朱全忠尝与僚佐及游客坐于大柳之下,全忠独言曰:“此树宜为车毂。”众莫应。有游客数人起应曰:“宜为车毂。”全忠勃然厉声曰:“书生辈好顺口玩人,皆此类也。车须用夹毂,柳木岂可为之!”顾左右曰:“尚何待!”左右数十人捽言为车毂者,悉扑杀之。丁卯,帝至自南征。辛巳,天子命帝为相国,总百揆。以宣武、宣义、天平、护国、天雄、武顺、佑国、河阳、义武、昭义、保义、武昭、武定、泰宁、平卢、匡国、武宁、忠义、荆南等二十一道为魏国。案《旧唐书》,尚有忠武、镇国二道,此阙载。进封帝为魏王,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赞拜不名,兼备九锡之命。癸未,唐中书门下奏:“中书印已送相国,中书公事权用中书省印。”甲申,中书门下奏:“天下州县名与相国魏王家讳同者,请易之。”十二月乙酉朔,帝让相国、魏王、九锡之命。丙戌,京百司各差官赍本司须知孔目并印赴魏国送纳。甲午,天子以帝坚让九锡之命。乃命宰相柳灿来使,且述揖让之意焉。丁酉,帝又让九锡之命,诏略曰:“但以鸿名难掩,懿实须彰,宜且徇于奏陈,未便行于典册。”又改诸道兵马元帅为天下兵马元帅。是时,帝以唐朝百官服饰多阙,乃制造逐色衣服,请朝廷等第赐之。其所给俸钱,仍请自来年正月全支。   三年正月,幽、沧称兵,将寇于魏。魏人来乞师,且以牙军骄悍,谋欲诛之,遣亲吏臧延范密告于帝,帝阴许之。乙丑,北征。先是,帝之爱女适罗氏,是月卒于鄴城,因以兵仗数千事实于橐中,遣客将马嗣勋领长直军千人,杂以工匠、丁夫,肩其橐而入于魏,声言为帝女设祭,魏人信而不疑。庚午夜,嗣勋率其众与罗绍威亲军数百人同攻牙军,迟明尽杀之,死者七千余人,泊于婴孺,亦无留者。是日,帝次于内黄,闻之,驰骑至魏。时魏之大军方与帝军同伐沧州,闻牙军之死,即时奔还。帝之军追及历亭,杀贼几千,余众乃拥大将史仁遇保于高唐,帝遣兵围之。是月,天子诏河南尹张全义部署修制相国魏王法物。   三月甲寅,天子命帝总判盐铁、度支、户部等三司事,帝再上章切让之,乃止。四月癸未,攻下高唐,军民无少长皆杀之,生擒逆首史仁遇以献,帝命支解之。未几,又攻下澶、博、贝、卫等州,皆为魏军残党所据故也。是时晋人围邢州,刺史牛存节坚壁固守,帝遣符道昭帅师救之,晋人乃遁去。五月,帝略地于洺州,既而复入于魏。七月己未,自魏班师。是日,收复相州,自是魏境悉平。壬申,帝归自魏。   八月甲辰,以沧州未平,复命北征。九月丁卯,营于长芦。一夕,帝梦白龙附于两肩,左右瞻顾可畏,忄兄然惊寤。十月辛巳,邠州杨崇本以凤翔、邠、宁、泾、鄜、秦、陇之众合五六万来寇,屯于美原,列十五寨,其势甚盛。帝命同州节度使刘知俊、都将康怀英帅师御之。知俊等大破邠寇,杀二万余众,夺马三千余匹,擒其列校百余人,杨崇本、胡章仅以身免。十一月庚戌,怀英乘胜进军,遂收鄜州。十二月乙丑,帝以文武常参官每月一、五、九日赴朝,奏请备廊餐,诏从之。遂自长芦班师。案:以上疑有阙文。据《旧唐书哀帝纪》:戊辰,李克用与幽州之众同攻潞州,全忠守将丁会以泽、潞降太原,克用以其子嗣昭为留后。甲戌,全忠烧长芦营旋军,闻潞州陷故也。以寨内糗粮山积,帝命焚之。沧帅刘守文以城中绝食,因致书于帝,乞留余粮以救饥民,帝为留十余囷以与之。《容斋续笔》:沧州还师,悉焚诸营资粮,在舟中者凿而沉之。守文遗全忠书曰:“城中数万口,不食数月矣,与其焚之为烟,沉之为泥,愿乞其所余以救之。”全忠为之留数囷,沧人赖以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