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 - 第 74 页/共 1043 页

二月,大军至广州,县人赵若冈以城降。广东诸郡皆降。   三月,文天祥取梅州,陈文龙从子瓒举兵杀守将林华,据兴化军。   四月,文天祥取兴国县,广东制置使张镇孙袭广州取之,梁雄飞等弃城走韶州。   五月,张世杰将兵取潮州,文天祥提兵自梅州出江西,入会昌县,淮民张德兴亦起兵杀太湖县丞王德颙,据司空山,攻下黄州、寿昌军。丁巳,遇宣慰郑鼎,战樊口,鼎坠水死。   六月辛酉,文天祥取雩都。己卯,入兴国县。   七月,遣兵取吉、赣诸县,围赣州。衡山人赵璠、抚州人何时皆起兵应之。乙巳,张世杰围泉州,遣将高日新复邵武。淮兵在福州者,欲杀王积翁以应世杰,皆为积翁所戮。江西宣慰李恒遣兵援赣州,而自将兵入兴国。   八月,文天祥诸将兵皆败,乃引兵即邹洬于永丰,洬兵亦溃。己巳,荧惑掩月,天色赤。壬申,文天祥兵败于兴国。己卯,大军破司空山,张德兴败,亡走。甲申,天祥至空坑,兵尽溃,遂挺身走循州,诸将皆被执。   九月,元帅唆都援泉州。戊申,张世杰归浅湾。左丞塔出将兵入大庾岭,参政也的迷失将兵复取邵武,入福州。   十月甲辰,唆都破兴化军,陈瓒死之。进攻潮州,马发拒之,乃去攻惠州。   十一月,塔出围广州。庚寅,张镇孙以城降。元帅刘深以舟师攻昰于浅湾,昰走秀山。陈宜中入占城,遂不反。   十二月丙子,昰至井澳,飓风坏舟,几溺死,遂成疾。旬余,诸兵士始稍稍来集,死者十四。丁丑,刘深追昰至七州洋,执俞如珪以归。   十五年正月,大军夷广州城。张世杰遣兵攻雷州,不克。己大军克涪州,执守将王明。   二月,大军破潮州,马发死之。   三月,文天祥取惠州,广州都统凌震、转运判官王道夫取广州。昰欲往居占城,不果,遂驻冈洲,遣兵取雷州。曾渊子自雷州来,以为参知政事,广西宣谕使。   四月戊辰,昰殂于冈洲,其臣号之曰端宗。庚午,众又立卫王昺为主,以陆秀夫为左丞相。是月,有黄龙见海中。   五月癸未朔,改元祥兴。乙酉,升冈洲为翔龙县。遣张应科、王用取雷州,应科三战皆不利,用因降。   六月丁巳,应科再战雷州,遂死之。知高州李象祖降。己未,昺徙居崖山,升广州为翔龙府。己巳,有大星东南流,坠海中,小星千余随之,声如雷,数刻乃已。己卯,都元帅张弘范、李恒征崖山。   十月,赵与珞与谢明、谢富守琼州,阿里海牙遣马成旺招之,与珞率兵拒于白沙口。   十一月癸巳,州民执与珞以降。   闰月庚戌,王道夫弃广州遁。壬戌,凌震遁。癸亥,大军入广州。十二月壬午,王道夫攻广州,兵败被执。凌震兵继至,亦败。文天祥走海丰,壬寅,被执于五坡岭。震兵又败于芰塘。大军破南安县,守将李梓发死之。   十六年正月壬戌,张弘范兵至崖山。庚午,李恒兵亦来会。世杰以舟师碇海中,棋结巨舰千余艘,中舻外舳,贯以大索,四周起楼棚如城堞,居昺其中。大军攻之,舰坚不动。又以舟载茅,沃以膏脂,乘风纵火焚之。舰皆涂泥,缚长木以拒火舟,火不能爇。   二月戊寅朔,世杰部将陈宝降。己卯,都统张达以夜袭大军营,亡失甚众。癸未,有黑气出山西。李恒乘早潮退攻其北,世杰以淮兵殊死战。至午潮上,张弘范攻其南,南北受敌,兵士皆疲不能战。俄有一舟樯旗仆,诸舟之樯旗遂皆仆。世杰知事去,乃抽精兵入中军。诸军溃,翟国秀及团练使刘俊等解甲降。大军至中军,会暮,且风雨,昏雾四塞,咫尺不相辨。世杰乃与苏刘义断维,以十余舟夺港而去,陆秀夫走卫王舟,王舟大,且诸舟环结,度不得出走,乃负昺投海中,后宫及诸臣多从死者,七日,浮尸出于海十余万人。杨太后闻昺死,抚膺大恸曰:「我忍死艰关至此者,正为赵氏一块肉尔,今无望矣!」遂赴海死,世杰葬之海滨,已而世杰亦自溺死。宋遂亡。   赞曰:宋之亡征,已非一日。历数有归,真主御世,而宋之遗臣,区区奉二王为海上之谋,可谓不知天命也已。然人臣忠于所事而至于斯,其亦可悲也夫!       志第一天文一     ○仪象极度黄赤道中星土圭   夫不言而信,天之道也。天于人君有告戒之道焉,示之以象而已。故自上古以来,天文有世掌之官,唐虞羲、和,夏昆吾,商巫咸,周史佚、甘德、石申之流。居是官者,专察天象之常变,而述天心告戒之意,进言于其君,以致交修之儆焉。《易》曰:「天垂象,见吉凶,圣人则之。」又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是也。然考《尧典》,中星不过正人时以兴民事。夏仲康之世,《胤征》之篇:「乃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然后日食之变昉见于《书》。观其数羲、和以「俶扰天纪」、「昏迷天象」之罪而讨之,则知先王克谨天戒,所以责成于司天之官者,岂轻任哉!   箕子《洪范》论休咎之征曰:「王省惟岁,卿士惟月,师尹惟日。」「庶民惟星,星有好风,星有好雨。」《礼记》言体信达顺之效,则以天降膏露先之。至于周《诗》,屡言天变,所谓「旻天疾威,敷于下土」,又所谓「雨无其极,伤我稼穑」,「正月繁霜,我心忧伤」,以及「彼月而微,此日而微」,「烨烨震电,不宁不令」。孔子删《诗》而存之,以示戒也。他日约鲁史而作《春秋》,则日食、星变屡书而不为烦。圣人以天道戒谨后世之旨,昭然可睹矣。于是司马迁《史记》而下,历代皆志天文。第以羲、和既远,官乏世掌,赖世以有专门之学焉。然其说三家:曰周髀,曰宣夜,曰浑天。宣夜先绝,周髀多差,浑天之学遭秦而灭,洛下闳、耿寿昌晚出,始物色得之。故自魏、晋以至隋、唐,精天文之学者荦荦名世,岂世难得其人欤!   宋之初兴,近臣如楚昭辅,文臣如窦仪,号知天文。太宗之世,召天下伎术有能明天文者,试隶司天台;匿不以闻者幻罪论死。既而张思训、韩显符辈以推步进。其后学士大夫如沈括之议,苏颂之作,亦皆底于幻眇。靖康之变,测验之器尽归金人。高宗南渡,至绍兴十三年,始因秘书丞严抑之请,命太史局重创浑仪。自是厥后,窥测占候盖不废焉尔。宁宗庆元四年九月,太史言月食于昼,草泽上书言食于夜。及验视,如草泽言。乃更造《统天历》,命秘书正字冯履参定。以是推之,民间天文之学盖有精于太史者,则太宗召试之法亦岂徒哉!今东都旧史所书天文祯祥、日月薄蚀、五纬凌犯、彗孛飞流、晕珥虹霓、精祲云气等事,其言时日灾祥之应,分野休咎之别,视南渡后史有详略焉。盖东都之日,海内为一人,君遇变修德,无或他诿。南渡土宇分裂,太史所上,必谨星野之书。且君臣恐惧修省之余,故于天文休咎之应有不容不缕述而申言之者,是亦时势使然,未可以言星翁、日官之术有精粗敬怠之不同也。今合累朝史臣所录为一志,而取欧阳修《新唐书》、《五代史记》为法,凡征验之说有涉于傅会,咸削而不书,归于传信而已矣。   仪象   历象以授四时,玑衡以齐七政,二者本相因而成。故玑衡之设,史谓起于帝喾,或谓作于宓牺。又云璿玑玉衡乃羲、和旧器,非舜创为也。汉马融有云:「上天之体不可得知,测天之事见于经者,惟有玑衡一事。玑衡者,即今之浑仪也。」吴王蕃之论亦云:「浑仪之制,置天梁、地平以定天体,为四游仪以缀赤道者,此谓玑也;置望筒横箫于游仪中,以窥七曜之行,而知其躔离之次者,此谓衡也。」若六合仪、三辰仪与四游仪并列为三重者,唐李淳风所作。而黄道仪者,一行所增也。如张衡祖洛下闳、耿寿昌之法,别为浑象,置诸密室,以漏水转之,以合璿玑所加星度,则浑象本别为一器。唐李淳风、梁令瓒祖之,始与浑仪并用。   太平兴国四年正月,巴中人张思训创作以献。太宗召工造于禁中,逾年而成,诏置于文明殿东鼓楼下。其制:起楼高丈余,机隐于内,规天矩地。下设地轮、地足;又为横轮、侧轮、斜轮、定身关、中关、小关、天柱;七直神,左摇铃,右扣钟,中击鼓,以定刻数,每一昼夜周而复始。又以木为十二神,各直一时,至其时则自执辰牌,循环而出,随刻数以定昼夜短长。上有天顶、天牙、天关、天指、天抱、天束、天条,布三百六十五度,为日、月、五星、紫微宫、列宿、斗建、黄赤道,以日行度定寒暑进退。开元遗法,运转以水,至冬中凝冻迟涩,遂为疏略,寒暑无准。今以水银代之,则无差失。冬至之日,日在黄道表,去北极最远,为小寒,昼短夜长。夏至之日,日在赤道里,去北极最近,为小暑,昼长夜短。春秋二分,日在两交,春和秋凉,昼夜平分。寒暑进退,皆由于此。并著日月象,皆取仰视。按旧法,日月昼夜行度皆人所运行。新制成于自然,尤为精妙。以思训为司天浑仪丞。   铜候仪,司天冬官正韩显符所造,其要本淳风及僧一行之遗法。显符自著经十卷,上之书府。铜仪之制有九:   一曰双规,皆径六尺一寸三分,围一丈八尺三寸九分,广四寸五分,上刻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南北并立,置水臬以为准,得出地三十五度,乃北极出地之度也。以釭贯之,四面皆七十二度,属紫微宫,星凡三十七坐,一百七十有五星,四时常见,谓之上规。中一百一十度,四面二百二十度,属黄赤道内外官,星二百四十六坐,一千二百八十九星,近日而隐,远而见,谓之中规。置臬之下,绕南极七十二度,除老人星外,四时常隐,谓之下规。   二曰游规,径五尺二寸,围一丈五尺六寸,广一寸二分,厚四分,上亦刻周天,以釭贯于双规巅轴之上,令得左右运转。凡置管测验之法,众星远近,随天周遍。   三曰直规,二,各长四尺八寸,阔一寸二分,厚四分,于两极之间用夹窥管,中置关轴,令其游规运转。   四曰窥管,一,长四尺八寸,广一寸二分,关轴在直规中。   五曰平准轮,在水臬之上,径六尺一寸三分,围一丈八尺三寸九分,上刻八卦、十干、十二辰、二十四气、七十二候于其中,定四维日辰,正昼夜百刻。   六曰黄道,南北各去赤道二十四度,东西交于卯酉,以为日行盈缩、月行九道之限。凡冬至日行南极,去北极一百一十五度,故景长而寒;夏至日在赤道北二十四度,去北极六十七度,故景短而暑。月有九道之行,岁匝十二辰,正交出入黄道,远不过六度。五星顺、留、伏、逆行度之常数也。   七曰赤道,与黄道等,带天之纮以隔黄道,去两极各九十一度强。黄道之交也,按经东交角宿五度少,西交奎宿一十四度强。日出于赤道外,远不过二十四度。冬至之日行斗宿,日入于赤道内,亦不过二十四度,夏至之日行井宿;及昼夜分,炎凉等。日、月、五星阴阳进退盈缩之常数也。   八曰龙柱,四,各高五尺五寸,并于平准轮下。   九曰水臬,十字为之,其水平满,北辰正。以置四隅,各长七尺五寸,高三寸半,深一寸。四隅水平则天地准。   唐贞观初,李淳风于浚仪县古岳台测北极出地高三十四度八分,差阳城四分。今测定北极高三十五度以为常准。   熙宁七年七月,沈括上《浑仪》、《浮漏》、《景表》三议。   《浑仪议》曰:   五星之行有疾舒,日月之交有见匿,求其次舍经劘之会,其法一寓于日。冬至之日,日之端南者也。日行周天而复集于表锐,凡三百六十有五日四分日之几一,而谓之岁。周天之体,日别之谓之度。度之离,其数有二:日行则舒则疾,会而均,别之曰赤道之度;日行自南而北,升降四十有八度而迤,别之曰黄道之度。度不可见,其可见者星也。日、月、五星之所由,有星焉。当度之画者凡二十有八,而谓之舍。舍所以絜度,度所以生数也。度在天者也,为之玑衡,则度在器。度在器,则日月五星可抟乎器中,而天无所豫也。天无所豫,则在天者不为难知也。   自汉以前,为历者必有玑衡以自验迹。其后虽有玑衡,而不为历作。为历者亦不复以器自考,气朔星纬,皆莫能知其必当之数。至唐僧一行改《大衍历法》,始复用浑仪参实,故其术所得,比诸家为多。   臣尝历考古今仪象之法,《虞书》所谓璿玑玉衡,唯郑康成粗记其法,至洛下闳制圆仪,贾逵又加黄道,其详皆不存于书。其后张衡为铜仪于密室中,以水转之,盖所谓浑象,非古之玑衡也。吴孙氏时王蕃、陆绩皆尝为仪及象,其说以谓旧以二分为一度,而患星辰稠穊,张衡改用四分,而复椎重难运。故蕃以三分为度,周丈有九寸五分寸之三,而具黄赤道焉。绩之说以天形如鸟卵小橢,而黄、赤道短长相害,不能应法。至刘曜时,南阳孔定制铜仪,有双规,规正距子午以象天;有横规,判仪之中以象地;有时规,斜络天腹以候赤道;南北植干,以法二极;其中乃为游规、窥管。刘曜太史令晁崇、斛兰皆尝为铁仪,其规有六,四常定,以象地,一象赤道,其二象二极,乃是定所谓双规者也。其制与定法大同,唯南北柱曲抱双规,下有纵衡水平,以银错星度,小变旧法。而皆不言有黄道,疑其失传也。唐李淳风为圆仪三重:其外曰六合,有天经双规、金浑纬规、金常规。次曰三辰,转于六合之内,圆径八尺,有璿玑规、月游规,所谓璿玑者,黄、赤道属焉。又次曰四游,南北为天枢,中为游筒可以升降游转,别为月道,傍列二百四十九交以携月游。一行以为难用,而其法亦亡。其后率府兵曹梁令瓒更以木为游仪,因淳风之法而稍附新意,诏与一行杂校得失,改铸铜仪,古今称其详确。至道中,初铸浑天仪于司天监,多因斛兰、晁崇之法。皇祐中,改铸铜仪于天文院,姑用令瓒、一行之论,而去取交有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