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 - 第 97 页/共 152 页
翟让所部王儒信劝让为太宰,总众务以夺密权。兄宽复谓让曰:「天子止可自作,安得与人?汝若不作,我当为之。」密闻,恶之。会让拒世充,军退数百步,密与单雄信等赴之,世充败走。让欲乘胜破其营,会日暮,固止之。明日,让与数百人至密所,欲为宴乐。其所将左右各就食,诸门并设备,让不觉。密引让入坐,令让射。引满将发,密遣壮士蔡建自后斩之。遂杀其兄宽及儒信等,从者亦有死焉。让部将徐世勋为乱兵所斫,中重创,密止之,仅得免。雄信等皆叩头求哀,密并释而慰之。于是诣让营,遣王伯当、邴元真、单雄信等告以杀让意,令世勋、雄信、伯当分统其众。
世充夜袭仓城,密拒破之,斩武贲郎将费青奴。世充复营洛北,于洛水构浮桥,悉众击密。密拒之,不利而退。世充因薄其城下,密击之,大溃,争桥,桥陷,溺水者数万人。武郎将杨威、王辨、霍世举、刘长恭梁德重、董智通等皆没于阵。世充仅而获免,不敢还东都,遂走河阳。其夜大雪,余众死亡殆尽。密乃修金墉故城居之,众三十余万,攻上春门。留守韦津出战,被执。其党劝密即尊号,密不许。及义师围东都,密出军争之,交绥而退。
俄而宇文化及弑逆,自江都北指黎阳,密拒之。会越王侗称尊号,遣使授密太尉、尚书令、东南道大行台、行军元帅、魏国公,令先平化及,然后入朝辅政。化及至黎阳,徐世勋守仓城不下。密共化及隔水语,密数之曰:「卿本匈奴阜隶破野头耳,父与兄弟皆受隋恩,岂容躬行杀虐?今若速来归义,尚可全后嗣。」化及默然,俯仰良久,乃嗔目大言曰:「共你论相杀事,何须作书传雅语!」密谓从者曰:「化及庸懦如此,忽欲图帝王,吾当折杖驱之。」知其粮且尽,在伪与之和。化及大喜,恣其兵食,冀密馈之。会密下有人获罪,亡投之,具言密情。化及大怒,又食尽,与密战于童山下。自辰达酉,密中流矢,顿于汲县。化及掠汲郡,北趣魏县,以辎重留于东郡,遣其刑部尚书王轨守之。轨以郡降,密以轨为滑州总管。
密引兵而西,遣记室参军李俭朝于东都,执弑帝人于弘达以献越王侗。侗以俭为司农少卿,使召密入朝。密至温县,闻世充已杀元文都、卢楚等,乃归金墉城。世充既擅要权,乃厚赐将士。时密兵少衣,世充乏食,乃请交易。邴元真等各求私利,遽劝密,密许焉。初东都绝粮,人归密者日有数百,至此得食,降人益少。密悔而止。密虽据仓,无府库,兵数战不赏,又厚抚初附兵,于是众心渐怨。时邴元真守洛口仓,性贪鄙。宇文温每谓密曰:「不杀元真,公难未已。」密不答。而元真知之,谋叛。杨庆闻而告密,密因疑焉。会世充悉众来战,密留王伯当守金墉,自就偃师,北阻芒山以待之。世充令数百骑度御河,密遣裴行俨等逆之。会日暮,行俨、孙长乐、程咬金等骁将十数人皆重创,密甚恶之。世充夜潜,诘朝而阵,密方觉之。狼狈出战,败绩,驰向洛口。世充夜围偃师,守将郑颋为其部下,翻城而降世充。密将入洛口仓城,元真已遣人引世充。密阴知之,不发其事,欲待世充兵半度洛水,然后击之。密候骑不时觉,比将出战,世充军悉已济。密引骑而遁,元真以城降世充。
密众渐离,将如黎阳。人或曰:「杀翟让之际,徐世勋几死,其心安可保?」密乃止。时王伯当弃金墉城,保河阳,密自武牢济,归之。谓曰:「久苦诸君,我今日自刎以谢众。」众皆泣,莫能仰视。密复曰:「诸君幸不相弃,当共归关中。密身虽愧无功,诸君必保富贵。」其府掾柳燮曰:「明公与长安宗族,有畴昔之遇,虽不陪起义,然阻东都,断隋归路,使唐国不战而得京师,此公之功也。」众咸曰:「然。」密遂归朝,封邢国公,拜光禄卿。寻奉使出关安抚,至熊州而逃叛,见杀。
宇文贵,字永贵,其先昌黎大棘人也,徙居夏州。父莫豆干,保定中,以贵勋追赠柱国大将军、少傅、夏州刺史、安平郡公。贵母初孕贵,梦老人抱一子授之曰:「赐尔是子,俾寿且贵。」及生,形类所梦,故以永贵字之。贵少从师受学,尝辍书叹曰:「男兒当提剑汗马以取公侯,何能为博士也!」魏正光末,破六韩拔陵围夏州,刺史源子邕婴城固守,以贵为统军。后从尔硃荣禽葛荣于滏口,加别将。又从元天穆平邢杲,转都督。元颢入洛,贵率乡兵从尔硃荣有功,封革融县侯。除郢州刺史,入为武卫将军、关内大都督。从魏孝武西迁,进爵化政郡公。贵善骑射,有将帅才。周文帝又以宗室,甚亲委之。
大统初,与独孤信入洛阳。东魏颍州长史贺若统据颍川来降,东魏遣将尧雄、赵育、是云宝率众二万攻颍川。贵自洛阳率步骑二千救之,军次阳翟。雄等去颍川四十里,东魏行台任祥又率众四万,将与雄合。诸将咸以彼众我寡,不可争锋。贵曰:「若贺若一陷,吾辈坐此何为?」遂入颍川。雄等稍进,贵率千人背城为阵,与雄合战。贵马中流矢,乃短兵步斗,雄大败轻走,赵育于是降。任祥闻雄败,遂不敢进。贵乘胜逼祥,败之。是云宝亦降。师还。魏文帝在天游园,以金卮置侯上,令公卿射中者即赐之。贵一发而中。帝笑曰:「由基之妙,正当尔耳。」进侍中、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十六年,迁中外府左长史,进位大将军。
宕昌王梁弥定为宗人獠甘所逐,来奔。又有羌酋傍乞铁忽,因梁GC定反后,据有渠株川,拥隶数千家,与渭州人郑五丑同反。周文令贵与豆卢宁、史宁讨之,贵等禽斩铁忽及五丑,史宁又别击獠甘破之。乃纳弥定,并于渠株川置岷州。朝廷重功,遂于粟坂立碑,以纪其绩。
废帝三年,诏贵代尉迟迥镇蜀。时隆州人开府李光易反于盐亭,攻围隆州;而隆州人李拓亦聚众反,开府张道应之。贵乃命开府叱奴与牧隆州,又令开府成亚击拓及道降之,并送京师。除益州刺史,未就拜小司徒。先是蜀人多劫盗,贵乃召任侠杰健者署为游军二十四部,令其督捕,由是颇息。
周孝闵帝践阼,进位柱国,拜御正中大。武成初,与贺兰祥讨吐谷浑。军还,进封许国公、邑万户,旧爵回封一子。迁大司空,行小冢宰,历大司徒,迁太保。
贵好音乐,耽奕棋,留连不倦。然好施爱士,时人颇以此称之。保定末,使突厥,迎皇后。天和二年,还至张掖,薨。赠太傅,谥曰穆。
子善嗣。善纮厚有武艺。大象末位上柱国,封许国公。隋文帝受禅,遇之甚厚,拜其子颖上仪同。及善弟忻诛,并废于家。善未几卒。
颖,大业中,位司农少卿,后没李密。善弟忻。
忻字仲乐,幼而敏慧,为童兒时,与群辈戏,辄为部伍,进止行列,无不用命者。年十二,能左右驰射,骁捷若飞。恆谓所亲曰:「自古名将,唯以韩、白、卫、霍为美谈,吾察其行事,未足多尚,使与仆并时,不令竖子独擅高名。」年十八,从周齐王宪讨突厥,以功拜仪同三司,赐爵兴固县公。韦孝宽以忻骁勇,请与镇玉壁,以战功加开府,进爵化政郡公。从武帝攻拔晋州。齐后主亲总兵,六军惮之,欲旋。忻谏曰:「以陛下之圣武,乘敌人之荒纵,何往而不克?若齐人更得令主,君臣协力,未易平也。」帝从之,乃战,遂大克。及帝攻陷并州,先胜后败。帝为贼所窘,挺身而遁。诸将多劝帝还,忻勃然曰:「破城士卒轻敌,微有不利,何足为怀?今破竹形已成,奈何弃之而去!」帝纳其言,明日复战,拔晋阳。齐平,进位大将军。寻与乌丸轨破陈将吴明彻于吕梁,进位柱国,除豫州总管。
隋文帝龙潜时,与忻情好甚协,及为丞相,恩顾弥隆。尉迟迥作乱,以忻为行军总管,隋韦孝宽击之。时兵顿河阳,帝令高颎驰驿监军,与颖密谋进取者,唯忻而已。迥遣子惇盛兵武陟,忻击走之。进临相州,迥遣精甲三千伏野马冈,忻以五百骑袭之,斩获略尽。进至草桥,迥又拒守,忻以奇兵破之,直趋鄴下。迥背城结阵,大战,官军不利。时鄴城士庶观战者数万人,忻谓左右曰:「事急矣,吾当以权道破之。」于是时观者走之,转相腾籍,声如雷霆。忻乃传呼曰:「贼败矣」。众复振,齐力急击之,迥军大败。及平鄴,以功迁上柱国。文帝谓「尉迟迥倾山东之众,连百万之师,公举无遗算,策无全阵,诚天下英杰也。」进封英国公。
自是每参帷幄,出入卧内,禅代之际,忻有力焉。后拜右领军大将军,宠顾弥重。忻解兵法,驭戎齐整,当时六军有一善事,虽非忻建,在下辄相谓曰:「此必英公法也。」其见推服如此。后改封祀国公。上尝欲令忻击突厥,高颍曰:「忻有异志,不可委以大兵。」乃止。忻既佐命功臣,频经将领,甚有威名,上由是微忌之,以谴去官。与梁士彦昵狎,数相往来。士彦时亦怨望,阴图不轨。忻谓士彦曰:「帝王岂有常乎?相扶即是。公于蒲州起事,我必从征,两阵相当,然后中连结,天下可图也。」谋泄伏诛,家口籍没。忻弟恺。
恺字安乐,在周以功臣子,年三岁赐爵双泉伯,七岁进封安平公。恺少有器局,诸兄并以弓马自达,恺独好学。博览书记,解文,多伎艺,为名公子。累迁御正中大夫、仪同三司。隋文帝为丞相,加上开府,近师中大夫。及践阼,诛宇文氏,恺亦将见杀,以与周本别,又兄忻有功,故见赦。后拜营宗庙副监、太子左庶子。庙成,别封甑山县公。及迁都,上以恺有巧思,诏领营新都副监。高颎虽总大纲,凡所规画,皆出于恺。及决渭水达河以通运漕,诏恺总督其事。后拜莱州刺史,甚有能名。坐兄忻诛,除名于家,久不得调。
会朝廷以鲁班故道,久绝不行,令恺修之。既而上建仁寿宫,右仆射杨素言恺有巧思,于是检校将作大匠。岁余,拜仁寿宫监,授仪同三司,寻为将作少监。文献皇后崩,恺与杨素营山陵。上善之,复爵安平郡公。炀帝即位,迁都洛阳,以恺为营东都副监,寻迁将作大匠。恺揣帝心在宏侈,于是东都制度,穷极壮丽。帝大悦,进位开府,拜工部尚书。及长城之役,诏恺规度之。时帝北巡,欲夸戎狄,令恺为大帐,其下坐数千人。帝大悦,赐物千段。又造观风行殿,上容卫者数百人,离合为之,下施轮轴,推移倏忽,有若神功。戎狄见之,莫不惊骇。帝弥悦,前后赏赐不可胜纪。
是时将复古制明堂,议者皆不能决。恺博考群籍,为明堂图样奏之。又以「张衡浑象用三分为一度,裴秀舆地以一寸为千里,臣之此图以一分为一尺,推而演之」。又引于时议者,或以绮井为重屋,或以圆楣为隆栋,将为臆说,事不经见。今录其疑难,为之通释,皆出证据,以相发明。为议曰:
臣恺谨按《淮南子》曰:「昔者神农之御天下也,甘雨以时,五谷蕃植,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月省时考,终岁献贡,以时尝谷,祀于明堂。明堂之制,有盖而无四方,风雨不能袭,燥湿不能伤,迁延而入之。」臣恺以为上古朴略,创立典刑。《尚书帝命验》曰:「帝者承天,立五府以尊天重象,赤曰文祖,黄曰神斗,白曰显纪,黑曰玄矩,苍曰灵府。」注云:「唐虞之天府,夏之世室,殷之重屋,周之明堂,皆同矣。」《尸子》曰:「有虞氏曰总章。」《周官考工记》曰:「夏后氏世室,堂修二七,博四修一。」注云:「修,南北之深也。夏度以步,合堂修十四步,其博益以四分修之一,则堂博十七步半也。」臣恺案:三王之世,夏最为古,从质尚文,理应渐就宽大,何因夏室乃大殷堂?相形为论,理恐不尔。《记》云:「堂修二七,博四修一。」若夏度以步,则应修七步。注云:「今堂修十四步。」乃是增益《记》文。殷、周二堂,独无加字,便是义类例不同。山东《礼》本辄加二七之字,何得殷无加寻之文,周阙增筵之义?研穷其趣,或是不然。雠校古书,并无「二」字。此乃桑间俗儒,信情加减。《黄图》议云:「夏后氏益其堂之大百四十四尺,周人明堂以为两杼间。」马宫之言,止论堂之一面。据此为准,则三代堂基并方,得为上图之制。诸书所说,并为下方,郑注《周官》,独为此义,非直与古违异,亦乃乖背《礼》文。寻文求理,深恐未惬。
《尸子》曰:「殷人阳馆。」《考工记》曰:「殷人重屋,堂修七寻,堂崇三尺,四阿重屋。」注云:「其修七寻,五丈六尺。放夏周,则其博九寻,七丈二尺。」又曰:「周人明堂,度和尺之筵,东西九筵,南北七筵,堂崇一筵,五室,凡室二筵。」《礼记明堂位》曰:「天子之庙,复庙重檐。」郑注云:「复庙,重屋也。」注《玉藻》云:「天子庙及路寝,皆如明堂制。」《礼图》云:「于内室之上,起通天之观,观八十一尺,得宫之数,其声浊,君之象也。」《大戴礼》曰:「明堂者,古有之。凡九室,室有四户八牖,以茅盖,上圆下方。外水曰璧雍。赤缀户,白缀牖。堂高三尺,东西九仞,南北七筵。其宫方三百步。」「凡人疾、六畜疫、五谷灾。生于天道不顺。天道不顺,生于明堂不饰。故有天灾则饰明堂。」《周书》曰:「明堂方百一十二尺,高四尺,阶博六尺三寸,室居内,方百尺,室内方六十尺,高八尺,博四尺。」《作洛》曰:「明堂、太庙、路寝咸有四阿,重亢重廊。」孔氏注云:「重亢累栋,重廓累屋。」
《礼图》曰:「秦明堂,九室十二阶,各有所居。」《吕氏春秋》「有十二堂。」与《月令》同。并不论尺丈。臣恺案:十二阶虽不与《礼》合,一月一阶,非无理思。
《黄图》曰:「堂方百四十四尺,坤之策也,方象地;屋圆,楣径二百一十六尺,乾之策也,圆象天。室九宫,法九州;太室方六丈,法阴之变数;十二堂,法十二月;三十六户,法极阴之变数;七十二牖,法五行所得日数;八达象八风,法八卦;通天台径九尺,法乾以九覆六;高八十一尺,法黄锺九九之数;二十八柱,象二十八宿;堂高三尺,土阶三等,法三统;堂四向五色,法四时五行;殿门去殿七十二步,法五行所行。门堂长四丈,取太室三之二。垣高无蔽目之照,牖六尺,其外之。殿垣方,在水内,法地阴也;水四周于外,象四海,圆法阳也;水阔二十四丈,应二十四气;水内径三丈,应《觐礼经》。武帝元封二年,立明堂汶上,无室,其外略依此制。《泰山通义》今亡,不可得而辨也。
元始四年八月,起明堂、璧雍长安城南门,制度如仪。一殿,垣四面,门八观,水外周堤,壤高。四方和会,筑作三旬。五年正月六日辛未,始郊太祖高皇帝以配天。二十二日丁亥,宗祀孝文皇帝于明堂以配上帝。及先贤百辟卿士有益者,于是秩而祭之。亲扶三老五更,袒而割牲,跪而进之。因班时令,宣恩泽。诸侯宗室、四夷君长、匈奴西国侍子,悉奉贡助祭。
《礼图》曰:「建武三十年作有堂,堂上圆下方。圆法天,方法地。十二堂法日辰,九室法九州,八窗象八风,八九七十二,法一时之王。室有二户,二九十八户,法土王十八日。内堂正坛高三尺,土阶三等。」胡伯始注《汉官》云:「古清庙盖以茅,今盖以瓦,瓦下藉茅,以荐古制。」《东京赋》曰:「乃营三宫,布政颁常。复庙重屋,八达九房。造舟清池,惟水泱泱。」《薛综》注云:「复重庙覆,谓屋平覆重栋也。」《续汉书祭祀志》曰:「明帝永平二年,祀五帝于明堂。五帝坐各处其方,黄帝在未,皆如南郊之位。光武位在青帝之南,少退,西面,各一犊,奏乐如南郊。」臣恺案《诗》云:「《我将》,祀文王于明堂也。我将我享,维羊维牛。」据此,则备大牢之祭。今云一犊,恐与古殊。自晋以前,未有鸱尾,其门墙璧水,一依本图。
晋《起居注》裴頠议曰:「尊祖配天,其义明著,庙宇之制,理据未分。直可为一殿以崇严祀,其余杂碎,一皆除之。」臣恺案:「天垂象,圣人则之。」辟雍之星,既有图状,晋室方构,不合天文。既阙重楼,又无璧水,空堂乖五室之义,直殿违九阶之文。非古欺天,一何过甚!
后魏于北台城南,造圆墙,在璧水外,门在水内迥立,不与墙相连。其堂上九室,三三相重,不依古制。室间通巷,违舛处多。其室皆用凿累,极成褊陋。《后魏乐志》曰:「孝昌二年立明堂,议者或言九室,或言五室,诏断从五室。后元叉执政,复改为九室。遭乱不成。」
宋《起居注》曰:「孝武大明五年立明堂,其墙宇规范,拟同太庙,唯十二间,以应期数。依汉《汶上图仪》,设五帝位,太祖文皇帝对飨。鼎俎簠簋,一依庙礼。」
梁武即位之后,移宋时太极殿以为明堂,无室,十二间。《礼疑议》云:「祭用纯,漆俎瓦樽,文于郊,质于庙,止一献,用清酒。」平陈之后,臣得目观,遂量步数,记其尺丈。犹见焚烧残柱,毁破之余,入地一丈,俨然如旧。柱下以樟木为跗,长丈余,阔四尺许,两两相并,凡安数重。宫城处所,乃在郭内。虽湫隘卑陋,未合规摹,但祖宗之灵,得崇严祀。
周齐二代,阙而不修,大飨之典,于焉靡托。
自古《明堂图》唯有二本。一是宗周,刘熙、阮谌、刘昌宗等作,三图略同。一是后汉建武三十年作,《礼图》有本,不详撰人。臣远寻《经传》,傍求子史,研究众说,总撰今图。其样以木为之,下为方堂,堂有五室,上为圆观,观有四门。
帝可其奏。会辽东之役,事不果行。
以度辽之功,进位金紫光禄大夫。其年卒官,帝甚惜之,谥曰康。撰《东都图记》二十卷、《明堂图议》二卷、《释疑》一卷,见行于世。
长子儒童,游骑尉。少子温,起部承务郎。
侯莫陈崇,字尚乐,代武川人也。其先魏之别部,居库斛真水。祖元,以良家子镇武川,因家焉。父兴,殿中将军、羽林监,后以崇著勋,追赠柱国、太保、清河郡公。
崇少骁勇,善驰射,谨悫少言。年十五,随贺拔岳与尔硃荣征葛荣。后从岳入关,破赤水蜀。又从岳力战,破万俟丑奴。崇与轻骑逐北,至泾州长坑及之。贼未成列,崇单骑入贼中,于马上生禽丑奴,遂大破之。封临泾县侯。及岳为侯莫陈悦所害,崇与诸将同谋迎周文帝。文帝至军,原州刺史史归犹为悦守。周文遣崇袭归,直到城下,即据城门。时李远兄弟在城内,先知崇来,中外鼓澡,伏兵悉起,遂禽归斩之。以崇行原州事,仍从平悦,别封广武县伯。累迁仪同三司,改封彭城郡公。从禽窦泰,复弘农,破沙苑,战河又另讨平稽胡,累战皆有功,进位柱国大将军。六官建,拜大司空。周孝闵践阼,进封梁国公,加太保。历大宗伯、大司徒。
保定三年,从武帝幸原州。时帝夜还京师,窃怪其故。崇谓所亲人常升曰:「吾比日闻卜筮者言,晋公今年不利,车驾今忽夜还,不过是晋公死耳。」于是皆传之。或有发其事者,帝集诸公卿于大德殿责崇,崇惶惧谢罪。其夜,护遣使将兵就崇宅,逼令自杀。葬礼如常仪,谥曰躁。护诛,改谥曰庄闵。
子芮嗣,位柱国。从武帝东伐,率众守太行道。并州平,授上柱国。仍从平鄴,拜大司马。隋大业初,以谴,诏流配岭南。芮弟颖。
颖字遵道,少有器量,风神警发,为时辈所推。魏大统末,以父军功,赐爵广平侯,累迁开府仪同三司。周武帝时,从滕王逌击龙泉、文城叛胡。颖与柱国豆卢勣分路而进,颖悬军五百余里,破其三栅。先是稽胡叛乱,辄略边人为奴婢。至是,诏胡有厌匿良人者诛,籍没其妻子。有人言为胡村所隐匿者,勋将诛之。颖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行。诸胡固非悉反,但相迫胁为乱。今慰抚,自可不战而定;如即诛之,转相惊恐,为难不细。未若召其渠帅,以隐匿才付之,令自归首,则群胡可安。」勣从之,诸胡争降附,北土以安。迁司武,加振威中大夫。
隋文帝受禅,加上开府,进爵升平郡公。平陈之役,以行军总管从秦王俊出鲁山道,与行军总管段文振度江,安集归附。再迁瀛州刺史,甚有惠政。后坐与秦王俊交通,免官。百姓送者莫不流涕,因相与立碑,颂颖清德。后拜邢州刺史。仁寿中,吏部尚书牛弘持节巡抚山东,以颖为第一,上优诏褒扬。时朝廷以岭南刺史县令多贪鄙,蛮夷怨叛,妙简清吏。于是征颖入朝。上与言及平生,以为欢笑,即日进位大将军,拜桂州总管、十七州诸军事。及至官,大崇恩信,人夷悦服。
炀帝即位,颖兄梁国公芮坐事徙边,圾廷恐颖不自安,征还京师。后拜恆山太。其年,岭南、闽越多不附,帝以颖前在桂州有惠政,为南方所信伏,拜南海太守。卒官,谥曰定。子虔会最知名。
崇兄顺,少豪侠有志度。初事尔硃荣为统军。普泰元年,封木县子。后从魏孝武入关。顺与周文帝同里干,素相友善,且崇先在关中,周文见之甚欢,进爵彭城郡公。及梁GC定围逼河州,以顺为大都督,与赵贵讨破之,即行河州事。
大统四年,魏文帝东讨,顺与太尉王盟、仆射周惠达等留镇长安。时赵青雀反,盟及惠达奉魏太子出次渭北。顺于渭桥与贼战,频破之。魏文帝还,执顺手曰:「渭桥之战,卿有殊力。」便解所服金镂玉梁带赐之。南岐州氐苻安寿。遂率部落一千家款附。时顺弟崇又封彭城郡公,遂改封顺河间郡公。六年,加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行西夏州事,改封平原郡公。周孝闵帝践阼,拜少师,进位柱国。其年薨。
崇弟琼,历位荆州总管、上柱国,封修武郡公。
琼弟凯,以军功赐爵下蔡县男。崇以平原州功,赐爵灵武县侯,诏听转授凯。孝闵践阼,进位开府仪同三司,进爵为公。天和中,为司会中大夫。建德二年,为聘齐使主。
王雄,字胡布头,太原人也。父崘,以雄著勋,追赠柱国大将军、少傅、安康郡公。雄仪貌魁梧,少有谋略。魏末,从贺拔岳入关,除金紫光禄大夫。孝武西迁,封临贞县伯。大统中,进爵武威郡公,累迁大将军,行同州事。恭帝元年,赐姓可频氏。周孝闵帝践阼,授少傅,进位柱国大将军。武成初,进封庸国公,邑万户。出为泾州总管。
保定四年,从晋公护东征,至芒山,与齐将斛律明月战。退走,左右皆散,矢又尽,唯余一奴一矢在焉。雄案稍不及明月者丈余,曰:「惜尔,不得杀,但生将尔见天子。」明月反射雄中额,抱马走至营,薨。赠使持节、太保、同华等二十州诸军事、同州刺史,谥曰忠。子谦。
谦字敕万,性恭谨,无他才能,以父功封安乐县伯。保定二年,父雄封庸国公,以武威郡公回封谦,安乐伯回封第三弟震。雄死,朝议以谦父殒行阵,特加殊宠,授柱国大将军,袭爵庸国公。建德五年,武帝东征,谦力战,进位上柱国。
六年,授益州总管十八州诸军事。及宣帝崩,隋文帝辅政,以梁睿为益州总管。时谦使司录贺若昂奉表诣阙。昂还,具陈京师事。谦以父子受国恩,将图匡复,遂举兵,署置官司。总管长史乙弗虔、益州刺史达奚惎劝谦凭险观变。隆州刺史高阿那肱为谦画三策曰:「公亲率精锐,直指散关,蜀人知公有勤王之节,必当各思效命,此上策也;出兵梁、汉,以顾望天下,此中策也;坐守剑南,发兵自卫,此下策也。」谦参用其中下之策。
梁睿未至大剑,谦先遣兵镇始州。隋文帝即以睿为行军元帅,便发利、凤、文、秦、成诸州兵讨之。谦所署柱国达奚惎、高阿那肱、大将军乙弗虔、杨安、任峻、侯翕、景孱等众号十万,尽锐攻利州,总管、楚国公豆卢勣拒战将四旬。惎等诸军闻睿将至,众遂溃。谦所署大将军苻子英攻巴州,又为刺史吕珍所破。睿乘其弊,纵兵深入。棋、虔密遣使诣睿,请为内应以赎罪。谦不知惎、虔之反己也,并令守成都。谦先无筹略,且所任用多非其才,及闻睿兵奄至,惶惧计无所出,乃自率众逆战,又以惎、虔之子为左右军。行数十里,左右军皆叛,谦奔新都,县令王宝执而斩之,傅首京师。惎、虔以成都降。隋文帝以惎、虔首谋,令杀之于蜀市。余众并散。阿那肱寻亦被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