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省通志稿司法志 - 第 2 页/共 5 页

仁宗天圣十年三月二十七日,诏曰:“江淮之间,愆亢为诊,宜示从宽之典,用苏艰食之民。昨命马李良等体量安抚,候到灾伤州,索见禁囚,与长吏讯问;除死罪及情理巨蠹凶恶为民患,官典犯罪不以轻重,并如法外,自余徒流递降一等,杖已下并放;杂犯死罪,刑名疑虑,情可悯者,具事驿奏。”   景祐二年八月五日,淮南转运使言:“准诏,往辖下州军疏理见禁罪人,其加役流已下徒役人,乞许依德音例疏放。”诏应系今年五月二十五日以前配到者并放逐便。四年五月十三日诏在京已行疏决,其开封诸县、西京、南京几县见禁罪人,各差官疏决,杂犯死罪以下递降一等,杖已下放。   嘉祐七年二月三日诏淮南、两浙路灾伤州军,就委官疏决。   英宗治平二年二月十七日,命淮南转运使提点刑狱疏决灾伤州军罪人。   孝宗隆兴二年八月二十七日诏:“浙西、江东,霖雨害稼,窃虑刑狱淹滞。可令逐路提刑前往州县决遣。”   乾道三年八月二十四日,臣僚言:“积阴久雨,尚未晴霁,深恐州县之间,刑禁淹延”欲望特降睿旨。在内委郎官,在外和提刑,检察两浙州郡刑狱,决遣滞囚。”从之。   淳熙五年五月八日,诏:“浙西、常州、镇江府及淮南、江东西州郡,有稍愆雨泽去处,窃虑刑禁淹延。逐路见禁罪人,各委提刑决遣,杖已下罪并放。”   十六年闰月二十四日。诏:“马军行司见在建康屯戌,所有见禁罪人,并依行在疏决减降。仍委淮西总领躬亲前去决遣,自是岁以为例。”   绍熙五年四月二十一日,中书门下省言:“近日稍阙雨泽,窃虑刑狱淹延。大理寺临安府并属县三衙及两浙路州县,已降指挥委官决遣外,尚虑江东西两淮州县亦有阙雨去处。”诏:“江东西、两淮路提刑躬亲即时前去,将见禁罪人检察决遣;内杖罪以下并干系等人,并日下疏放;如路远去处,分委通判,仍将已断放过名件,逐一开具闻奏。应申奏案,督责疾速依条施行,毋致违戾”。   庆元元年二月七日,诏:“阴雨未晴,有妨二麦,窃恐刑狱淹延,感伤和气。大理寺临安府并属县三衙及两浙诸路州县见禁罪人,在内委台官在外委提刑躬亲即时前去。如路远去处,分委通判检察决遣;内杖罪以下并干系等人,并日下疏放;仍将已断放过名件逐一开具闻奏。其诸处申奏案状,督责疾速依条施行,毋致违戾!”   六月二十六日,诏马军行司,见在建康府屯戌理宜一体并依行在疏决减降。仍委淮西总领躬亲前去决遣,自是岁以为例。   十二月八日诏:“时雪未降,见行祈祷,窃虑刑狱淹延,致伤和气。大理寺临安府属县三衙及两浙路诸州县见禁罪人,在内委台官在外委提刑躬亲即时前去,检察决遣,内杖罪以下并干系等人,并日下疏决。”   矜贷   绍兴十七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诏:武节郎杨林,除名勒停,永不收叙,送化州编管,仍籍没家财。以林权镇江府,驻扎右军第二政将冒请逃亡事故军兵钱物入己,为都统王胜所劾,法当死,特贷之。   二十一年十二月十六日诏:“入内侍省东头供奉官寄资武翼郎吴云昙除名。”以昙主管建康府行宫大内镠钥,虚作客人中卖花木,盗钱入己,法当绞,特贷之。   乾道二年九月四日诏:“左从政郎前建康府上元县令李允升,特贷命追毁出身以来文字,除名勒停,决脊杖二十,刺面配惠州牢城收管,仍籍没家财。”以允升在任日,私於厅侧置上库,拘收赃罚钱诸色杂收官钱,并不附历节次,盗支入己,大理寺定断当绞,特贷之。   淳熙四年三月四日诏:“敦武郎监通州买纳盐场张孝宽特贷之。追毁出身以来文字,除名勒停,永不收叙,送柳州编管,仍籍没家财”。以提举监事官奏劾孝宽与吏并缘为奸,盗用官钱入已,鞫得其实,故有是命。   八年五月二十七日诏:“平江府司法时亨祖,特贷命追毁出身以来文字,除名勒停,送筠州编管,仍籍没家财”。以亨祖在任兼常平库,节次貣贷常平头子坊名钱私用,故有是命。   绍熙元年正月二十八日诏:“前知秀州华亭县刘璧,特贷。命追毁出身以来文字,除名勒停,永不收叙,免真决,不面刺,配赣州牢城收管,仍籍没家财。”坐在任盗县库钱入己,及受部民贿赂,法寺鞫实故也。八月二十五日。宰执进呈知平江府袁说友奏,乞将阎仪贷命。上曰:“罪疑惟轻。即有所疑,岂可不贷?”先是,说友奏,平江府所勘阎仪打死孙十三事,其罪有可疑者故也。   禁囚   宣和三年二月二十三日诏:“应江东、两浙路诸州申奏到,见禁待报公案,大理寺大案十日,中案小案限五日;刑部大案限五日,中案小案限三日上省;候贼平日依旧。其应已申奏公案干登无罪人,如官司违法留禁,仰监司点检觉察,按劾施行。”   绍兴五年闰二月十二日,尚书省言:“州县治狱之吏,专事惨酷,待其垂死。皆托以疾患杀之,亦未尝依条视验医治,虽有岁终计分断罪条法,并不奉行。理合申严诏诸路,去年分合依条计数,至今未见具奏。除已行约束外,令诸路提刑司将管下诸州禁囚病死人数遵依条敕计分断罪,仍疾速比较闻奏,不得容庇违滞!仍候指挥,到限十日,专差人赍赴行在。”於是,六年,江阴军七十四人,病死过四人,最少,当职官与转一官。   军制   建炎三年九月二十七日,御营使司言:“访闻江南东西及两浙路统兵官并不钤束兵众,致攘夺村民财物,虏掠妇女,拘占舍屋,作过深属不便。”诏令江南东西、两浙路防江统制等官,严加钤束,纵令有犯,其统制等官先行军法,犯人不以多寡,并行处斩。   元   匣禁 延祐四年六月,袁州路奉江西行省札付:“近据龙兴路申:‘窃谓刑罚国之大柄,有功者赏,有罪者罚,理当然也。伏维圣朝车书万里,四海为家,刑罚之制,理宜归一。窃见江南有司见禁重囚,昼杻双手,匣其一足,夜则并匣双足。未审腹里重囚,如何禁系?如蒙明白定拟,使江南腹里刑案归一,实为平允。申乞照详得此移准中书省咨该送刑部议得内郡江南诸处官府。’在牢设置匣床,本为防备所禁囚徒畏罪疏虞之患;然各处所得,事有不同,从来未有定制。况无死罪以下,或法重而情轻,或法轻而情重,昼夜桎梏,则恐致惨伤;姑息任情,则或生不测,似难一概定论,拟令所在主司佐幕之官,临事详情,随宜匣禁;如有挟私凌虐,私情故纵者,验事轻重治罚。具呈照详都省,咨请依上施行。”   随路决断罪囚 至元二十九年十月□□日,奏过事内一件,官人每说,随路江南罪囚每限迟慢,着有奏呵,为甚那般迟慢?着有圣旨有呵!回奏,做贼每根底,交大札鲁忽赤每断者,圣旨有来为那上头等大札鲁忽赤每断呵,误着有奏呵,不须等札鲁忽赤断;合断的交随路官人每断了者,圣旨了也。钦此。   究治死损罪囚 元正三年正月,行御史台该据监御史呈:“江南府州司县囚,以北为多。重刑往往追会不完,未经结案而死,明正典刑者甚少;轻囚亦有监击致死者。官司视以为常。深恐中间枉直不辨,冤抑莫申。今后严责各处官司,如有必合监禁之人,疾早追问断决,勿致淹禁;遇有疾病,则罪轻者召保,罪重者令医看治,仍令亲属入侍,期于痊愈;或有不幸身故,于月报内明白开写:某人因犯何罪,自几年月日收禁,追会其事未完,自其日因是何病症,是何医工,对是何亲属,及日申病症分数,身死月日,行移某处官司,初复检验,有无他故。如此备细牒呈廉访司,一一照勘得。如有不应监收而监收,应疏决而不疏决,及非理死损者,严刑究治。仍每岁终具死讫罪囚数目开申。”   汪宣慰不奔父丧 皇庆二年五月,江西廉访司奉江南行台札付,准御史台咨:近据淮东廉访司申,淮东宣慰使汪元昌闻知父丧,不即奔赴,值先帝升天,作乐饮酒;不忠不孝,合行明正其罪,永不叙用。申乞照详得此,呈奉中书省札付,送刑部议得。汪元昌所犯,合依已拟除名不叙,遍行照会,相具呈,照详得此,都省照得,即系本台元呈事理,仰就便闻奏事承去。皇庆二年正月十三日,本台官奏过事内一件;昨前省家俺根底与将文书来,淮东廉访司官人每文字里说将来,扬州宣慰使汪元昌小名儿的人,他的爷殁了呵,省家交他奔丧去么道,与将文书去呵,他不奔丧,将省家文收藏了,每日筵席有;完泽皇帝升天了呵,别了大体例,家里唤得乐人来交唱着,他自弹着,筵席有,更殁了爷不奔丧的罪过,遇赦免了也,刑部拟著他除名不叙么道,俺商量来依着他每拟定的行呵怎生?奏呵“那般者”么道圣旨了也。钦此。咨请钦依施行。   因奸谋杀本夫 南京路李政等四人各招:至元元年十月内,去何馒头家吃酒,与何馒头妻阿陈通奸。当年十月李政说合何馒头妾何阿安与刘天章通奸,在后刘天章对李政道:咱两个数算何馒头咱要这两个妇女做媳妇。此时说知二妇人。至元二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何阿安向李政道:俺小何城外拾橡子去了也。李政与刘天章前去杀死何馒头是实。法司拟李政、刘天章所指系谋杀人已杀事。刘天章为首,李政从而加功,各合处死在卷。何馒头妻陈玉,依旧例合徒五年,仍于家属处征烧埋银五十两,给付苦主来解。陈玉已要讫钞二百两合准烧埋银数,余数还主。外据何阿安所招,令奸夫将夫打死。旧例谋杀夫者,皆斩。各合处死。右三部呈:“刘天章因奸杀死何馒头,情理至重,处死。相应元受钱物准除烧埋银数外。据何阿安所招,同谋令刘天章等将夫杀死。各合处死。”刘天章、何阿安在禁病死。省议李政、何阿安所犯系因奸杀死本夫,其二人俱各处死;仍于元受打合钱内,就除烧埋银五十两给付苦主,余数还事主。陈玉私受财和,罪犯为系官司准告,不合治罪。   傍人殴死奸夫 至元十七年三月十九日,行中书省准中书省咨:该来呈浙西道宣尉司呈平江路归问到吴千三状招,不合于至元十五年九月初一日,因为周千六吓奸苏小二,男妇吴二娘劝和上,被周千六用瓦钵头殴打;其吴千三却用红油棍于周千六右耳边脸上打讫一下,因伤于初二日身死。有伊父周小十一受讫油米等物,将屍烧扬了当。按察司审问是实。除吴二娘先行摘断外,吴千三所犯,比依大名府徐斌殴死张驴儿伊母阿许受讫钱准伏例,拟将吴千三减死流远。咨请照验。为此送刑部议得。已死周千六生前吓奸人挟恨寻闲,将劝和人吴千三殴打,致系本人还打,邂逅身死;其伊父周小十一不欲告官,自愿休和,将屍焚扬。即与徐斌殴死张驴儿伊母告休事理一体。若依全免,其吴千三终是用棍将周千六还打致命,比依前例颇重,以此参详,将吴千三量情杖断一百七下,征烧埋银五十两,给付苦主。相应都省准拟施行。   品官妻与从人通奸 至元十八年十月,行御史台准御史台咨:承奉中书省札付,据刑部呈归勘得大都路解到奸夫邓海状招,至元十五年三月,授到中书省札付。充河间路马芦马头镇抚勾当,至元十六年十一月得替,前来大都求仕未了。至当年十二月内,有姑舅兄郭同知将海分付刘五提举;与弟邓四跟随前去高邮路管课处,寻觅勾当。不合于正月初一日到邳州万关店内安下,信从躯妇赵海棠媒合,与刘五提举妻阿孙通奸。及弟邓四亦与本官躯妇赵海棠通奸在后。又刘阿孙道:刘提举那厮,十二三年不会来我行宿卧。我跟你去!海棠道:随后打旋的些银钱将你去。以此海对刘提举道:小人待往大都去也。刘提举赍发钞一定,马一疋,辞罢。刘提举却与弟邓四前去扬州买马,回来却到高邮。于三月二十二日与弟邓四刁引刘阿孙、赵海棠逃走大都。事发到官,招伏罪犯是实。奸妇刘阿孙状招:年三十八岁,无疾孕,系大都杂造孙总管亲女。自十六岁嫁与刘五提举为妻,有生到男刘犍儿,年一十六岁,及躯妇赵海棠招伏无异。邓四在逃未获。即将邓海、刘阿孙、赵海棠发下大都路司狱司收禁。大部复审无冤。议得奸夫邓海所犯,若依常例决杖八十七下;却缘本人当原跟遂刘提举寻觅勾当,与本官正妻阿孙通奸,又弟邓四与本官姑妈赵海棠通奸,同情刁带。刘阿孙、赵海棠在逃,罪盈恶稔,败污风俗。奸妇刘阿孙系官门良家之子,又系与勋业故刘行省亲男刘提举品官为妻,已有长立男儿,与随行寻觅衣饭人邓海通奸,背夫在逃,情理深重。其各人难同凡人相奸例断拟,各处死。相应遍谕诸路,庶使后人不犯。躯妇赵海棠,终经刘提举宠幸,听从阿孙妖言,媒合与邓海通奸,又自与邓四通奸,背使在逃,拟断一百七下。呈乞照详得此札付御史台审问各人已招是实。施行间,躯妇赵海棠在禁病死。都省议得邓海、刘阿孙所犯即系有伤风化,事理依准部拟,俱各处死。仰照验施行。   招赃番异加等 元贞二年八月,准御史台咨:为江东道宣慰副司李公弼取受红花,行人中统钞一十五定依例审断番异原招等事,移准御史台咨。元贞二年六月初二日奏过事内一件,囊家歹为头行台,官人每与将文书来建康府宣慰副使李公弼名字底人官买红花,其间张人等人每根底要了肚皮十五定,明白招来!文书要了来,钞也纳了,这里头一项,要了三定钞,为重依体例,合打四十七,罢现职,别行求仕。年时个十二月里,皇帝根底奏过交要罪过去来,那其间明理不花提底言语里头官人每要肚皮底断罪过呵,这般圣旨有呵,这李公弼先招了底,却番了说道:‘我的祗候要了来,根脚里文书里去呵,他要了肚皮的明白有俺只儿哈郎等商量来这里。省里差好人,台里差监察与行台官,每一处好生问的是实呵,比先底罪过加等要罪过呵,怎生奏呵,圣旨了也。’又奏:‘今后官人每要了肚皮,与了招伏断罪过,其间依圣旨体例里,行省宣慰司、路官每一处审呵。那审底官人每,那要肚皮来底人每,根底偏向觑面皮教番异了呵,言语底人每,有呵那般勾当出来呵,他每根底重要罪过呵,怎生?’么道奏呵,圣旨了也。钦此。   军官不丁忧取受依例问 延祐年正月,行台札付该照得:皇庆二年十二月初三日,浙西道申,松江万户府刘千户翼军人张寿告徐百户受要正军尹富买工歇役钱钞,在家不当役事,勾问得千连人等指证相同。数内百户徐允昌于皇庆二年六月二十八日父丧,制服未终。参详犯罪遭罹丧制例内不曾声说军官,合无一体听候。若便归问,诚恐差池。乞明降。得此移准御史台咨呈奉中书省札付送,据刑部议得:张寿告百户徐允昌要讫军人尹富中统钞二十二两五钱,歇役二个月。即系取受枉法军官既不丁忧依例追问。相应具呈照详都省。仰依上施行。   弓手犯赃次丁当 至大三年十月,福建宣慰司承奉江浙行省札付:近据松江府申,合属额设弓兵俱系农民,少谙巡捕,其间多有滥用机察并作过警迹人巡盐捕贼,遇有失过盗贼,却令苗头弓兵甘受三限不获之责。令苗佥弓兵惟虑日久消废家私。知有受赃断革之例,往往买使亲识人等冒作出钱过付人数,虚捍欺诈取受,赴官陈告。被告弓兵不待对证,便行招承,以图断革。故因此里正人等常以佥捕为由,煽惑扰害百姓。今后若将滥设机察人等革去,佥到有苗弓兵果有取受断革,令伊家以次丁当役,少革侥幸之患。乞照详事。得此省府除滥设旧有机察人等已经遍行革去外,议得佥到弓兵果有取受告发到官断革,令伊家以次丁当役;如委无次丁,别行差补。相应缘系为例事理移咨尚书省定夺。去后。今准尚书省咨该送据刑部呈议得佥差弓兵须于有丁户内佥拨,岂有单丁之家充应?若有犯赃,合依已拟革令本户以次丁应当。相应具呈照详都省,咨请依上施行。   取受事发回付量断 御史台据淮东道按察司申,扬州路府判罗天禄取受不公,比及事发,已经回付;又伊妻阿赵受讫银器二付,咨请照验定夺事。准此,呈奉到中书省札付,送刑部照拟回呈,议得:罗天禄所招取受违错罪犯,除轻罪外,据本人状招,不合於二十三年二月十五日四月尽头,因事取受张应卯银器九件,罪犯却缘罗天禄,比及事发,已经回付。看详终因取受其事枉法即系违错。量情拟将罗天禄解见任;期年后降先职一等叙用,标注私罪过名。外据罗天禄妻阿赵子罗衍虽有取到招伏,终是与天禄共犯,似难议罪。得此都省议得罗天禄所招取受张应卯银器九件,比及事发,已经回付。量情拟决三十七下,解见任,期年后降先职一等叙用,标注私罪过名。准部拟除外,合下仰照验施行。”   僧徒偷盗师叔物件刺字 皇庆二年四月,福建道宣慰司,承奉江浙行省札付,据建康路申句容县申僧人华祖仁状告:至大四年四月初七日,被盗讫棉线三十两、红绢一疋、又苎布一疋,计赃实有中统钞四定。捉获得赃僧曹胜哥,取讫招伏,不合偷盗得师叔华祖仁钞物。本省看详招词,僧人有犯,如系法眷师祖而下子孙侄弟同派,比同亲属免刺字断,系为事理。移准中书省咨送,据刑部议得,僧人曹胜哥所招不合于至大四年三月二十八日夜间偷盗讫师叔华祖仁棉线布疋钞定等物。罪犯既已断讫,发付还俗,追征赔赃,据合比例刺字,收充警迹人。相应具呈照详都省,准拟咨请依上施行。   被告官吏回避 大德三年八月,御史台据河南道廉访司申:“车秀于至元三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告邳州官吏不公。十二月二十八日,本州官吏以贴书曹国政等告车秀毁骂州官,冯彭城等指证取招,枷项号令,加重杖断五十七下,身死。前后情节,中间罗织,因而致伤人命。今后凡言告官吏不公之人,所犯被告官吏,并合回避,呈奉中书省札送刑部议得,邳州达鲁花赤秃鲁迷失,知州赵际既无取到招伏,钦遇诏恩,别无定夺。都省准拟议得:凡言告官吏不公之人,所犯被告官吏,理宜回避,仰照验施行。”   婿告丈人造私酒 大德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山东宣慰司准中书刑部关承奉中书省判送本部呈,山东宣慰司关济宁路备砀山县申,王头口告丈人刘通酿造私酒,取讫犯人刘通招状。其告人王头口,系刘通下财招到养老不出舍女婿,承继户门,与男无异,宜同自首。本部议得,王头口既系刘通下财招到养老女婿,承继户门,理同父子恩义。今乃王头口弃灭人伦,却行告讦刘通酿造私酒,即非重事。合准本路所拟比同自首免罪。据王头口不□□□□约量惩戒,以厚风俗,相应具呈照详。奉都堂钧旨:“送刑部,依上施行。”   李万户宰马 延祐三年四月初一日,行台札付该据浙西道申,晋良弼告江阴州李万户各项违法不公等事。参详万户八撒儿所招各项罪犯,以宰马为重,例决仗一百。却缘所宰马匹老病,又兼八撒儿系钦受宣命三品人员,宜从合干部分定拟。相应乞照详得此议得万户八撒儿所招不合私宰马匹筵会罪犯。拟合钦依已降圣旨,事竟决杖一百下。却缘八撒儿驱口高兴儿买契上该写马二十岁,左眼微有青盲,别无毁折不堪为用之处;宰死之后,妄告因病倒死情罪。即系受宣三品军官,宜从宪台区处,惟复令合干部分更为定拟。相应移准咨该承奉中书省札付送据刑部呈会验。至元八年正月二十四日,钦奉圣旨:“节该有司宰马牛者,正犯决杖一百;若马牛老病,不堪为用者,除中都在城,经由总管府辨验得实,附历印烙讫,方许宰杀;余经所在官司依上施行。钦此。”今承见奉本部议得万户李八撒儿所招,除轻罪外,止据不于延祐元年二月二十一日令驱口高兴儿用中钞六定五两,于朱陔处买到赤色骟马一匹。令驱口高兴儿宰杀,请待宁元帅筵会。罪犯虽称所宰马匹年老眼微有青盲,终非不堪为用。拟合依例杖断一百。标附相应具呈照详,得此照得延祜二年十一月二十七日,钦奉诏恩释免。今据见呈都省,仰钦依施行。   开禁灯火 至元二十九年闰六月十五日,湖广等处行中书省准中书咨:前潭州路榷茶司提举邓撝言南方开禁灯火事。送礼部议得江南初定之时,为恐人心未定,因此防禁;今归附年深,尚未蠲除,所害不浅。若蒙移准江南各省讲究开禁,相应咨请讲究。有无违害,就便施行。准此此札付合属讲究去后。回据各状申呈,会集耆老儒人等讲究得,今江南归附已后一十八年,人心宁一,灯火之禁,似宜宽弛。若依提举邓撝所言开禁,相应得此省府除外仰依上开禁施行。   新降盐法事理 大德四年十一月,两淮都转盐运使司承奉中书省札付,钦奉圣旨:节该中书省奏,诸处盐课,两淮为重,比年以来,诸人盗买私盐,权豪多带斤重,办课官吏,贿赂交通,军民官巡禁不严,以致侵衬官课,宜从新设法关防,乞降圣旨事。准奏。自大德四年为始,立仓查运,拨袋支发,以革前弊;真州采石依旧设官批验,置军巡捉;江淮海口私盐出没去处,添拨车舡,附场闲杂舡只,不许往来湾泊;军民捕盗等官常切用心防禁,毋致私盐生发。钦此。所有立法合行事理,命中书省定立条畫,上江下流诸衙门大小官吏人等,各务遵守奉行。若有灭裂沮丧之人,照依已降圣旨究治。钦此。   一、纲舡运到盐袋,须要入仓排垛收贮,如遇客旅关盐,添席重包,然后交发,不须就舡兑拨。违者仓官盐运各决三十七下,解见任,期年后别行求仕;运官有失关防,罪亦及之;通同纵放者,与同罪。   一、诸纲运盐船只。每岁任运之后,督责船主,趁时修船,整办浮动,不许擅自离纲。私离纲者,决杖五十七下。   一、获盐多系累经配断,视为寻常,不改前过,一番事发,一遍诈人,诸场富上灶户有殷实良民,多被妄行通指,此等炎徒纷乱。今后犯盐经断贼徒,各於门首粉壁大字书写“犯盗经断赃徒”六字。官为籍记姓名,责令巡尉捕盗等官每月一次点名抚治,务要改过,别求生理,出入往回,须使邻佑得知;三日之外不归者,即报捕盗究问;三年不犯,邻佑保举,方许除籍。   一、采石依旧设官批验引目,摘拨军船,一同盘捉私盐。今后前去上流贩盐船只,须由彼中批验,另无夹带私盐,方许经行。匿不批引者,同私盐法科断。其海船、海仙鹤、铁头船,采石之上,不许放过,违者决杖五十七下,其船没官。若军官批引官通用脱放者,与犯人同罪。   一、已前应有盐牙,尽行革去。除今次额设盐总部辖外,敢有私充牙人及已罢旧来泼皮、盐牙,仍前结揽盐商暗行交易者,许诸人首捉到官。犯人决杖六十七下;仍於名下各追中统钞五定,付告人充赏。   一、诸犯私盐者,科徒二年,决七十,财产一半没官,决讫发下盐场镣役。两邻知而不首者,决六十。买食私盐者,杖六十。转行货卖,博易诸物者,同私盐法正犯盐徒加犯加等断罪。居役三犯,断讫发付边远屯田。   私盐合酱治罪 大德七年四月,江浙行省据两浙运司申,松江万户府千户邹武义捉获章庆二等买讫私盐三十九斤、盐滷四担,合酱货卖。比依私盐淹浥鱼鲞笋乾买食私盐私滷例断讫。(按元制盐法通例,淹卤海鲜鱼蝦鲞鲒竹筍检据给程发卖。若有私盐淹卤者,捉获本司比同私盐法科断;正犯人杖七十,财产一半没官,镣役二年;批担受寄为牙引领之人,杖六十,食用者笞五十七下。又诸犯私卤刮取咸土,将买卖之人各杖六十;挑担撑载受寄为牙引领之人,减等笞五十,潜地偷取卤水者,止坐偷卤之人;买依私卤,采取咸土,淋卤食用者,各笞四十七下。)今廉访司照例前项文卷取讫。松江万户府首领官巡盐官千户邹武义,别无许令巡酱明文,违错招伏断罚,虑恐诸人闻知,故行盗卖私盐私卤合酱,侵櫬官课不便。拟合遍行禁治缘系为例。事理移准中书省咨刑部议得巡禁私盐,已有定例。民间合酱,合用官盐,如无私盐显证,毋得因而扰民。如蒙移咨浙省,依上禁治。相应都省准呈施行。   明   自刘基之死,胡惟庸益无所忌,与太师李善长相结,以兄女妻其弟太仆丞存义之子佑。其定远旧宅井中,忽生石笋,去之复旁出者三。谀者争引符瑞,又言其祖父三世塚上皆有火光烛天。惟庸益喜自负,有异谋。陆仲亨自陕西归,擅乘传,费聚奉命招降蒙古无功,帝皆切责之。二人大惧。惟庸阴以权利引诱二人。二人素戆勇,见惟庸用事,密相往来。陈宁性严刻,帝责之,不能改。其子孟麟数谏,宁捶之死。帝恶其不情,曰:“宁于其子如此,奚有君父耶?”宁闻之惧,遂与惟庸通谋。惟庸又令都督毛骧取卫士刘遇贤、亡命魏文进等为心膂,遣明州卫指挥林贤下海招倭,又遣元故臣封绩致书称臣于元嗣君,约为外应。事皆未发。会惟庸子驰马于市,隧死车下惟庸輓车者。帝怒,命偿其死。惟庸请以金帛给其家,不许。惟庸惧,乃与陈宁、涂节谋起事,阴告四方及武臣从己者。占城之入贡也,惟庸与汪广洋皆被诘责。至是节上言,刘基为惟庸毒死。广洋宜知状。帝问广洋,对曰:“无有”。帝怒责广洋明欺,贬海南。舟次太平,帝追怒广洋在江西曲庇文正,在中书不发杨宪奸,赐之死。广洋为人宽和自守,与奸人同位而不能去,故及于祸。广洋死,妾陈氏从死。帝询之,乃入官陈知县女也。大怒曰:“没官妇女,止给功臣家。文臣何以得给?”敕法司取勘。于是惟庸及六部堂属咸当坐罪。   十三年春正月,节遂上变,告惟庸。中书省吏商量亦以惟庸阴事告。帝大怒,下廷臣更讯,词连宁、节。廷臣言:节本预谋,见事不成,始上变告,不可不诛。戊戌,诛惟庸、宁、节等。惟庸初由善长荐,及惟庸诛,坐党死者甚众,丁玉、李伯升等皆与焉,善长独免。   二十三年,太师韩国公李善长七十有七,耄不检下,尝欲营第,从汤和假卫卒三百人,和密以闻。夏四月,京民坐罪应徙边者,善长数请免其私亲丁斌等。帝怒按斌,斌故给事胡惟庸家,因言存义等往时交通惟庸状。会善长奴卢仲谦等,告善长与惟庸通赂遗,交私语。吉安侯陆仲亨家奴封帖木亦告仲亨与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南雄侯赵庸与惟庸共谋不轨;或又告善长,云:“将军蓝玉出塞至捕鱼儿海,获惟庸通沙漠使者封绩,善长匿不以闻。”于是御史交章劾善长,帝发怒,下仲亨等于狱,穷治党与,逮存义父子,并捕封绩鞫之。李存义等狱具云:惟庸有反谋,使存义阴说善长。善长惊叱曰:“尔言何为者?审尔九族皆灭已。”又使善长故人杨文裕说之,云:“事成当以淮西地封为王。”善长惊不许,然颇心动。惟庸乃自往说,善长犹不许。居久之,惟庸复遣存义进说,善长叹曰:“吾老矣。吾死,汝等自为之。”乃坐善长元勋国戚,知逆勋谋,不发举,狐疑观望,怀两端,大逆不道。会有言星变,其占当移大臣乙卯。赐善长死,并其妻、女、弟、侄、家口七十余人诛之。子祺,已前卒。临安公主徙江浦。祺子芳、茂,以公主恩得不坐。芳为留守中卫指挥。茂为旗手卫镇抚,罢世袭。陆仲亨、唐胜宗、费聚、赵庸、及荥阳侯郑遇春、宜春侯黄彬、河南侯陆聚等,皆坐惟庸党诛死。而已故济宁侯顾时、营阳侯杨璟、淮安侯华云龙、靖海侯吴桢、巩昌侯郭兴、永城侯薛显、临江侯陈德、六安侯王志、汝南侯梅思祖、宣德侯金朝兴、永嘉侯朱亮祖、南安侯俞通源,亦皆追坐惟庸党,除其世爵。时子敬、亮祖次子昱及思祖家及都督毛骧等坐死者甚众。骧,骐之子也。帝手诏条列其罪,傅著狱辞,为昭示奸党三录,布告天下。初,仲亨年十七,为乱兵所掠,父母兄弟俱亡。持一升麦,伏草间。帝见之,呼曰:“来”。遂从征伐,至封侯。帝尝曰:“此我初起时腹心股肱也。”及下狱,帝曰:“朕每怪其居贵位,有忧色。”又曰:“费聚曩使姑苏,不称旨,朕尝詈责,遂欲反耶?"又叹曰:“使王濂在,善长必不至此!”   二十六年,凉国公蓝玉之在军也,擅黜陟将校,进止自专。帝数谯让。及兼太子太傅,玉不乐居宋、颍两公下。曰:“我不堪太师耶?”比奏事多不听,益怏怏。乙酉,锦衣卫指挥蒋瓛告玉谋反,下吏鞫讯。狱辞云:“玉同景川侯曹震、鹤庆侯张翼、舳舻侯朱寿、东莞伯何荣及吏部尚书詹征、户部侍郎傅友文谋为变,将以帝出耕耤日举事。”狱具,族诛之。列侯以下坐党夷灭者:普定侯陈桓、东平侯韩勋、怀远侯曹兴、全宁侯孙恪、宣侯曹泰、西凉侯濮玙、东川侯胡玉、徽先伯桑敬,都督黄辂、汤泉、马俊、王诚、聂纬、王铭、许亮、谢熊、汪信、萧用、杨春、张政、祝哲、陶文、茅鼎,其余不可胜数。于是勇力武健之士,芟夷殆尽,罕有存者。   二十七年,蓝玉之诛也,傅友德内惧。定远侯王弼谓友德曰:“上春秋高,旦夕且尽。我辈奈何?”语闻于帝。十二月乙亥,赐弼死。是岁永平侯谢成亦坐事死。   三十年,初,帝命刑官取大诰条目,撮其要略,谓之律诰。至是书成,刊布中外。而大诰所载诸峻令,不复轻用。其后罪人率援大诰以減等,亦不论其有无矣。   三十一年,诏行宽政,赦有罪。   建文四年六月乙丑,棣兵犯金川门。徐增寿徘徊殿廷,有异志。御史魏冕帅同官殴之,与大理寺丞邹瑾请速加诛。帝手剑斩之殿庑下。穗景隆及指挥佥事刘清守金川门,登城,见棣麾盖,开门迎降。门卒龚诩恸哭去之,遂隐而死。御史连楹,叩马欲剌棣,被杀,屍直立不仆。棣迎皇太后至军中,述不得已起兵之故。宫中火起。京师哗言帝及皇后马氏崩。棣因遣中使出帝后尸火中。越八日,壬申,葬之。杀皇太子文奎。揭榜殿廷,以兵部尚书齐泰、太常寺卿黄子澄及文学博士方孝孺等五十余人为奸臣。是日孝孺被执下狱。衡府纪善周是修留书别友人,具衣冠,为赞击衣带间,入应天府学,自缢於尊经阁。魏冕、邹瑾及给事中龚泰、叶福、秦府长史邹朴、江西副使程本立俱自杀。或云,朴即瑾子也。泰子澄,赴召未至。闻变,泰奔广德州与王叔英图兴复。子澄欲与姚善航海起兵。善谢曰:“公朝臣,当行收兵,善守土,与城存亡身耳。”子澄乃走嘉兴,就前袁州知府杨任谋举事。已而俱被执。棣将篡位,出孝孺于狱,令草登极诏。孝孺斩衰至,悲恸不已。棣降杨劳曰:“先生无自苦,予欲法周公辅成王耳。”孝孺曰:“成王安在?”曰:“彼自焚死。”曰:何不立成王之子?”曰:“国赖长君。”曰:“何不立成王之弟?”棣曰:此予家事耳。顾左右授笔札,曰:“诏天下,非先生不可。”孝孺投笔于地,哭且骂曰:“死即死耳,诏不可草。”强之,乃大书“燕贼篡位"四字。棣大怒,令以刀抉其口,两旁至两耳,复系狱。以草诏属侍读楼琏,承命不敢辞。归语妻子曰:“我固甘死,正恐累汝辈耳。"遂自经死。或曰,草诏者王景;或曰王达也。索国宝不知所在,或言付黄观出收兵矣。命有司追捕,收其妻翁氏并二女,给象奴。翁氏携女及家属十人投淮清桥死。棣既篡立,泰子澄被执至,亲诘问之。投辩不屈,遂与孝孺磔于市。孝孺并慨然就死,作绝命词曰:“天降乱离兮孰知其由,奸臣得计兮谋国用犹。忠臣发愤兮血泪交流,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呜呼哀哉兮庶不我尤。”时年四十六。门人都督廖镛等检遗骸瘗聚宝门外山上。弟孝友同时被戮,亦赋诗一章。妻郑氏、子中宪、中愈先自经死,二女投秦淮河死。宗族亲友及门下士坐死者八百七十三人。镛及弟铭、太常少卿卢原质,及弟原朴、御史郑公智、陕西佥事林嘉猷、刑部侍郎胡子昭、河南参政郑居贞并坐孝孺党诛死。镛、铭,永忠之孙也。大理寺丞杨端、刑部郎中王高坐纵孝孺息树阴,同弃官去,劓鼻死。泰从兄弟敬宗等皆诛死。叔时永、阳彦等谪戍。黄子澄族人无少长皆斩。姻党悉戍边。杨任亦砾死。子礼、益俱斩。亲属戍边。时诸臣以不屈诛及族亲者,御史大夫练子宁、户部侍郎卓敬、主事巨敬、御史高翔、王度,及其子弟者,礼部尚书陈迪及子凤山、丹山等六人,俱磔死。   国子博士黄彦清以在梅殷军中私谥帝,诛死。漳州教授陈思贤、诸生伍性原、陈应宗、林珏、邹君默、曾廷、瑞吕贤以为帝哭临,有司执送京师,皆死。南昌知府叶惠仲以与修《太祖实录》直书靖难事,族诛。辽府左长史程通从王徙荆州以前上封事,多指斥,械至京,死于狱。其友人徽州知府黄希范亦逮至论死。宾州知州蔡运追论奸党死。   初棣发北平,道衍以孝孺为讬,曰:“城下之日,彼必不降,幸勿杀之。杀孝孺,天下读书种子绝矣。”棣颔之。卓敬之下狱也,惜其才,使人讽以管仲、魏徵事。敬泣曰:“先皇帝曾无过举,一旦横行篡夺,恨不即死,见故君地下,乃更欲臣我耶!”及其死也,棣犹叹曰:“国家养士三十年,惟得一卓敬。”然孝孺竞诛及十族;敬诛及三族;其余亲戚连坐被诛及遣戍者,不可胜数。   天启六年,周顺昌好为德。于乡有冤抑及郡中大利害,辄为所司陈说,以故士民德顺昌甚。缇骑至,众咸愤怒,号冤者塞道。比开读,不期而集者数万人,咸执香为周吏部乞命。诸生文震亨、杨廷枢、王节、刘羽翰等前谒巡抚都御史毛一鹭、巡抚御史徐吉,请以民情上闻。旗尉厉声骂曰:“东厂逮人,鼠辈敢尔!”大呼:“囚安在?”手掷琅珰于地,声琅然。众益愤,曰:“始我以为天子命,乃东厂耶!”蠭拥大呼,势如山崩。旗尉东西窜,众纵横殴击,毙一人,余负重伤,踰垣走。一鹭、吉不能语。知府寇慎、吴县知县陈文瑞素得民,曲为解谕,众始散。会旗尉往浙江逮黄尊素,过苏州,横肆甚。城外复群击之。旗尉失驾帖,不敢复往。顺昌、尊素皆自诣吏。高攀龙闻逮者至,晨谒宋儒杨时祠,以文告之。归与二门生、一弟饮后园池上,笑曰:“吾视死如归,今果然矣。”入与夫人语,如平时。出书二纸,告二孙曰:“明日以付官校。”因遣之出,扃户。移时诸子排户入,一灯荧然,已衣冠自沈於池矣。发所封纸,乃遗表也。云:“臣虽削夺,旧为大臣。大臣受辱则辱国,谨北向叩头,从屈平之遗则。”复别门人华允诚书云:“一生学问,至此亦少得力”。时年六十五。远近闻其死,莫不伤之。旗尉乃欲逮攀龙子,叶茂才力救得免。常州知府曾樱乃助缪昌期、李应升资,而经纪攀龙身后事。昌期、应升、尊素、顺昌、及周宗建皆北行,一鹭飞章告变,东厂刺事者言吴人尽反,谋断水道劫漕舟。魏忠贤大惧。已,一鹭言,缚得倡乱者颜佩韦、马杰、沈扬、杨念如、周文元等,乱已定,忠贤乃安。然自是缇骑不出国门矣。昌期等先后下镇抚狱。昌期慷慨对簿,词气不挠。竟坐赃三千,五毒备至。辛丑晦,死于狱。   初,扬州知府刘铎,作诗书僧扇,有“阴霾国事非”句,侦者得之,闻於魏忠贤,倪文焕复构之,遂逮治。铎雅善魏良卿,事得解,许还故官。良卿从容问铎:“曩锦衣往逮,索金几何?”曰:“三千。”良卿令锦衣还之。锦衣怒,日夜俟铎隙,言铎系狱时,与囚方震孺同谋居间,辛巳,再下铎镇抚狱。会铎家人有夜醮者,参将张体乾诬铎咒诅忠贤,刑部尚书薛贞坐以大辟,竟杀之。   熹宗天启六年丙寅二月,魏忠贤大构东林党。杨涟、左光斗等已逮死于诏狱。复逮吏部员外郎周顺昌等。周为吴县人,字景文,号蓼洲。时正家居不出。适魏大中被逮过苏,周愤甚,与之同起居者三日,并设宴饯行。廷尉促行。周大骂曰:“汝知世间有不畏死男子周顺昌耶?”廷尉归告忠贤,忠贤即令廷尉矫旨逮周,欲置之死地。廷尉至苏,时苏抚为毛一鹭,固忠贤之党羽也。廷尉至周家中。周即囚服随之至抚署。士民闻讯送者数千人。开读时有诸生遮请毛一鹭疏救。毛不敢发一语。廷尉即大声曰:“东厂逮人,尔等何敢置喙?”众大哗。市人颜佩苇等乃推登堂上,丛殴廷尉,立死一人。余则受伤,踰垣而遁。此外,逮御史黄尊素之廷尉亦於是时抵苏,泊舟胥门外,亦被士民击沉其舟。于是毛一鹭上章告变,谓苏民谋断粮道,继复捕获为首者五人,立予斩决。即今丛葬于虎邱山塘,张溥为作碑记之五人墓也。周氏被逮抵京后,忠贤下令拷掠,五毒备至。周氏在途中,尝寄书友人云:“当竖起脊梁,做一个铁汉”等语。诸生朱文祖,并间行抵都,为之营救,皆无效果。至六月十七日,被谋死于狱中。及至领埋,已越三日,血肉狼藉,全身已腐,仅余须发。其死事之惨,实令人不忍言者矣。天启七年丁卯七月,熹宗既崩,信王即位。首逐客氏,继将魏忠贤放于凤阳。后经群臣疏劾其罪,忠贤惧,在途中自缢。至崇祯元年戊辰三月,又诏赠冤死诸臣。周氏长子茂兰,字子佩,以虽蒙赠恤,然父仇未报,倪文焕、毛一鹭等,仍未置之于法,心有不甘。遂刺血上疏,为父鸣冤。疏成,步行三千里,伏阙上书。抵京后,寓姚文毅公官舍,拟恳姚公代为递进。姚氏览疏,见血迹殷然,霍然改容。读至中间,见有“鼎湖劝进”一语,谓周曰:“今上初立,君以此语上疏,恐有犯圣怒,且偾事矣。”周曰:“然则重书可乎?”姚公曰:“墨书易耳,今为血书,何可再改,恐尔血枯矣。奈何?”周遂破舌重书贴黄以进。帝览疏动容,竟至泪下。于是诏赠太常卿,谥忠介,并推赠三世。倪文焕亦因而伏法,毛一鹭已死,下诏追戮其尸。至是,周氏沉冤,乃得昭雪。考周氏之死,在丙寅六月十七日,及至昭雪在戊辰三月,相去不及二载,沉冤终至大白,父仇终得报复,亦可谓迅速也。周茂兰为父鸣冤,不惜两度刺血书疏。其孝行之烈,尤为难得。此项血疏,周氏累世保存,并为装裱。明末清初诸名家,均会为之题跋。至道光年间,乃被南昌万氏所得。至光绪二十四年,复由南昌万氏后裔万福昌氏,将原文及题跋抄录付梓,由俞曲园先生为之作序。血疏全文,共计一百四十四字。今此项刻本,已极稀少。至于原疏,历经兵燹,未识其无恙否也。   福王弘光元年,(清顺治元年)治从贼之狱,仿唐制六等定罪,十二月,刑部尚书解学龙议定上之。其一等应磔者:宋企郊、牛金星、李振声、喻上猷、陆之祺、杨王休、知府张嶙然、提学参议黎志升、太仆寺少卿曹钦程、给事中高翔汉、检讨刘世芳十一人。二等应斩秋决者:光时亨、巩焴、周钟、主事方允昌四人。三等应绞拟赎者:杨枝起、廖国遴、王承曾、副使原毓宗、庶吉士何孕光、少詹事项煜、修撰陈名夏七人。四等应戍拟赎者:侯恂、主事王孙蕙、检讨梁兆阳、大理寺钱位坤、副使王秉鉴、御史陈羽白、裴希度、张懋爵、郎中刘大巩、员外郎郭万象、给事中申芝芳、修撰杨廷鉴、举人吴达、金汝厉、黄继祖十五人。五等应徒拟赎者:方拱乾、参议宋学显、主事缪沅、给事中吴兆龙、傅振铎、进士吴刚思、检讨方以智、傅鼎铨、庶吉士张家玉、及沈元龙十人。六等拟杖应赎者:员外郎潘同春、吴泰来、主事张琦、行人王于曜、行取知县周寿明、进士徐家麟及向列星、李?八人。其留北俟后定夺者:杨观光、龚鼎孳、孙承泽、张若麒、少詹事何瑞徵、副使方大猷、侍郎党崇雅、熊文举、太仆寺卿叶初春、给事中戴明说、刘昌、御史涂必泓、张鸣骏、司业薛所蕴、参议赵京仕、编修高尔俨、郎中卫周祚及黄纪、孙襄十九人。其另存再议者:给事中翁元益、郭充、庶吉士鲁橹、吴尔壎、史可程、王自超、白孕谦、梁清标、杨楼鹗、张元琳、吕崇烈、李化麟、朱积、赵颍、刘廷琮、郎中侯佐、吴之琦、员外郎左懋泰、邹明魁、行人许作梅、进士胡显、博士龚懋熙及王之牧、王皋、梅鹗、姬琨、朱国寿、吴嵩孕二十八人。其已奉旨录用者:兵部尚书张缙彦,卫允文、给事中时敏、喻德、韩四维、御史苏京、行取知县黄国琦、施凤仪、郎中张正声、中书顾大成及姜荃林等十人也。得旨:周钟等不当缓决;陈名夏未蔽厥辜;侯恂、宋学显、吴刚思、方以智、潘同春等,拟罪未合;新榜进士,尽污伪命,不当复玷班联,令再议。惟方拱乾结纳马士英、阮大铖,特旨免其罪。然学龙所定案亦多漏网,而所拟一等诸犯,皆随西行,实未尝正刑辟也。   大清顺治二年弘光二年,先是,有狂僧大悲出语不类,为总督京营戎政赵之龙所捕。阮大铖欲假以诛东林及素所不合者,因造十八罗汉、五十三参之目。书史可法、高宏图、姜曰广等姓名,纳大悲袖中,海内人望,无不备列。礼部尚书钱谦益,先已疏颂马士英,且为大铖讼冤修好矣。大铖憾不释,亦列焉,将穷治其事;狱词诡秘,朝士皆自危。士英不欲兴大狱,乃当大悲妖言律斩而止。   ●第二卷 刑案(下)   清   伪总督黄毓骐案 顺治五年四月,凤阳巡抚陈之龙奏:“自金逆之叛,沿海一带与舟山之寇止隔一水,故密差中军各将稽察奸网,擒到伪总督黄毓麒并家人袁五,搜获铜铸伪关防一颗,反诗一本,供出江北窝党薛继周等,江南王觉生、钱谦益、许念元等。见在密咨拿缉。”得旨:黄毓麒着正法。其江北窝贼薛继周,江南逆贼王觉生、钱谦益、许念元等,著马国柱严饬该管官访拿。袁五著一并究拟。陈之龙旋以御寇疏防,纵兵抢掠,被劾降调。   黄毓麒系江阴人。所有伪印及悖逆诗词,皆于通州法宝寺缉获。逮问后,病毙於狱中。巡抚陈之龙以钱谦益会留黄毓麒宿其家,且许助资招兵;又有盛名儒者,首告谦益从逆。总督马国柱奉诏逮谦益质讯。谦益至江宁诉辩。时谦益年已七十,哀乞问官开脱。会毓麒死,盛名儒逃匿不赴质,乃以谦益与毓麒素不相识定谳。国柱因疏言:“谦益以内院大臣归老,子侄三人新列科目,必不丧心负恩。”谦益于是得释归。先是,顺治二年五月,豫亲王多铎定江南,谦益迎降,寻至京候用,以礼部侍郎管秘书院事。任职甫数月,以疾乞假回籍。有诏许驰驿,密令巡抚、巡按视其疾痊具奏。盖清世祖甚疑其有异志也。谦益于狱解后,刊行所著《初学集》、《有学集》。乾隆三十四年奉谕销毁书板。   丁酉科场案 顺治十四年,丁酉科乡试。上遣翰林院侍讲方犹为正考官,编修钱开宗副之。榜发后,与论大哗。好事者编为诗文及《万金记》传奇杂剧,备极丑诋。所谓《万金记》者,以方字去一点为万,钱字去右旁为金,指二考官之姓以调侃也。十一月壬戌,给事中阴应节参奏:“江南主考方犹等弊窦多端,物议沸腾,其彰著者,如取中之方章钺,系少詹事方拱乾第五子;咸亨、咸膏,茂之弟,与犹联宗有素,乘机滋弊,冒滥贤书。请立赐提究严讯。”得旨:“据奏南闱情弊多端,物议沸腾。方犹等经朕面谕,尚敢如此,殊属可恶!方犹、钱开宗并同考试官,俱着革职,并中式举人方章钺,刑部差员役速拿来京,严行详审。本内所参情事及闱中一切弊窦,着郎廷佐速行严查明白,将人犯拿解刑部;方拱乾着明白回奏。”方拱乾时官少詹事。十二月乙亥,方拱乾回奏:“臣籍江南,与主考方犹从未同宗,故臣子章钺,不在回避之例。有丁亥、己酉、甲午三科齿录可据。"下所司查议。明年二月庚午,御史上官铉劾奏:“江南省同考官舒城县知县龚勋,出闱后被诸生所辱,事涉可疑;又中式举人程度渊,啧有烦言,情弊昭著,应详细磨勘,以厘夙奸。”得旨:“着严察逮讯。”丙申,礼部议复:“御史上官铉奏,江南新榜举人啧有烦言,应照京闱事例请钦定试期,亲加复试,以核真伪。至直省士子云集,闱务不便久稽,其江南新科举人,应停止会试。”从之。三月庚戌,上亲复试江南举人。戊午,谕礼部:前因丁酉科江南中式举人情弊多端,物议沸腾,屡见参奏,朕是以亲加复试。今取得吴珂鸣,三次试卷,文理独优,特准同今科会试中式一体殿试;其汪溥勋等七十四名,仍准作举人;史继夫、詹有望、潘之彪、洪济、黄枢、秦广之、陈溯潢、许允芳、张允昌、何亮功、何炳、曹汉、马振飞、朱扶上、万世俊、黄中、董粤固、韩揆束、谢金章、许凤、杨大鲲、周篆、沈鹏举、史奭等,亦准作举人,罚停会试二科;方域、林大节、杨廷章、张文运、汪席、陈珍、华廷樾、顾元龄、刘师汉、夏允光、程牧、孙有安、叶甲、孙长发等十四名,文理不通,俱着革去举人。案是科解元原系丹徒蒋钦宸。至复试第一之吴珂鸣,则武进人,以改定乡试一名,赐翰林院侍读。据《武进县志》所载如此。十一月辛酉,刑部审实:江南乡试作弊一案,正主考方犹拟斩;副主考钱开宗拟绞;同考官叶楚槐等拟责遣尚阳堡;举人方章钺等,俱革去举人。得旨:方犹、钱开宗差出典试,经朕面谕,务令简拔真才,严绝弊窦,辄敢违朕面谕,纳贿作弊,大为可恶!如此背旨之人,若不重加惩治,何以儆戒将来?方犹、钱开宗俱着即正法,妻子家产籍没入官。叶楚槐、周霖、张晋、刘廷桂、日后民、郝惟训、商显仁、李祥光、银文灿、雷震声、李上林、朱寅、王熙如、李大升、朱范、王国桢、龚勋、俱着即处绞,妻子家产籍没入官。已死卢铸鼎,妻子家产亦籍没入官。方章钺、张明荐、伍成礼、姚其章、吴兰友、庄允堡、吴兆骞、钱威,俱着责四十板,家产籍没入官,父母兄弟妻子,并流徙宁古塔。程度渊在逃,责令总督郎廷佐、亢得时等速行严缉获解;如不缉获伊等受贿作弊是实,尔部承问此案,徇庇迟至经年,且将此重情问拟甚轻,是何意见?作速回奏。余如议。”十二月丁亥,吏部议:“刑部尚书图海、白允谦、侍郎吴喇禅、杜立德、郎中安珠、胡悉宁、员外郎为海、主事周明新等谳狱疏忽,分别革职、革前程并所加之级,仍罚俸。”得旨:“图海等本当依议,姑从宽免革职,着革去少保、太子太保并所加之级;其无加级者,着降一级,留任。”十六年闰三月戊子,再复试丁酉科江南举人。此次复试后如何处分,官书纪载无考。   本案两主考皆斩决。十八房考,除已故之卢铸鼎外,皆绞决。所有妻子家产籍没入官,则主考房考均同,虽卢铸鼎其身已故,亦未邀免。其新科举人,计罚停会试二科者,史继夫等二十四人;革去举人者,方域等十四人;刑责籍没,与家属流徙宁古塔者,方章钺等八人;至复试后仍准作举人之汪溥勋等七十四人,皆以听侯复试,不及于十五年戊戌科会试。惟吴珂鸣以钦定复试第一,特准同会试中式者一体殿试焉。   是科江南乡试得人最盛。如张玉书、马世俊、陆灿、赵炳等,皆一时知名之士。其与方章钺等遣戍宁古塔之吴兆骞,为总督郎廷佐讦奏显有情弊者八人之一,才名尤震一世。后至康熙二十年,始获纳赎赦还。而丁酉中式之华亦祥,旋于顺治十六年己亥科殿试一甲第二名。叶方蔼亦于同年殿试一甲第三名。马世俊续于十八年辛丑科殿试一甲第一名。一榜得三鼎甲,洵为制科希有之盛。即以十五年戊戌科会试而言,其殿试一甲第一名孙承恩,第二名孙一致,第三名吴国对三人,虽皆中式甲午科顺天乡试,并非丁酉南闱举人,然以一榜鼎甲,当大狱未定之时,猜防正急,乃悉为江南士子所获。可见南省人文,实有以涵盖天下。而丁酉之狱,言官及下第士子,喧哗为弊窦多端者,恐亦未必尽信也。   马逢知附逆案 江南提督马逢知,于顺治十七年正月,因论江南浙江失陷城池各官罪案内被部议罚俸,未几而有附逆之狱。八月甲申朔,议政王贝勒大臣兵部刑部议奏:“马逢知纵放奸细,阴附逆贼,贻误封疆,负国重恩,情罪重大。马逢知并其子俱应斩立决,妻妾家产俱籍没入官。江南巡按马腾升,与逢知结为弟兄,同谋徇隐,亦应斩立决。”得旨:“据审为逢知交通海逆,情罪重大。但逢知彼时或贼至献城,或率兵从贼,叛迹显著,自应并伊子即行正法。今闻招内将海逆差来伪副将刘澄不即诛戮,仍行放回,阴附贼是真。至显为叛逆之处,尚未得实情,事关重辟,宜加详审。马逢知并其亲子及马腾升,俱应斩,着牢固监候。家产依议籍没。该部选才能侍郎一员,前往会同刘之源、郎廷佐、梁化凤,确察马逢知当日叛逆事迹。果有确据,再行加等治罪。”十二月戊子,刑部侍郎尼满会同驻防京口大将军刘之源等议奏:“臣等查马逢知交通海逆一案。缘有海贼柳卯,于沙浦港被我军擒获,逢知声言系投诚之人,停留住宿,给食、赏银,托言令往招抚海船,纵之使还。又海逆郑成功曾遣伪副将刘澄,说令逢知改服衣冠,领兵往降。逢知声言欲杀刘澄,而实未杀,反餽刘澄银两;又差人以扇遗成功;又将申报成功投诚之本先示成功;又蔡正系逢旨发回之人,不即斥逐,私留数月,将蔡正之发雉短,以便潜往,又遣人护送出境,给以银两及狐腋褂、毯子等物,并寄成功书札。至劝刘澄招抚之事,讯之副将赵光祖、岑应允供称,并无见据。又赵光祖等供,刘澄带来信系逢知弟马三接自逢知之手,即经裂碎焚毁。是逢知当日叛逆从贼,虽未显著,然当海贼率众直犯江南之时,讬言招抚,而阴相比附,不诛贼党而交通书信,且潜遣奸细往来,此则臣等审查所得之情节也。”得旨:“此所供词着议政王贝勒大臣核议具奏。”寻论罪如律,逢知伏诛。   逢知原名追宝,顺治十四年诏改名逢知。由明安庆副将都督同知于顺治二年投诚,旋隶镶白旗汉军,改正蓝旗。十三年迁苏松常镇提督。嗣以提督郎廷佐奏,专管陆兵。十六年郑成功犯江宁,连陷州县。部臣劾逢知失陷城池,当镇江失守,拥兵不救,贼遁又不追剿。而户部给事中孙光祀、礼科给事中成肇毅先后疏劾逢知隐通海逆情形。上命逢知革职解任,遣刑部侍郎尼满往江南会同将军总督等鞫实伏法。其时江南归附未久,义民时有反侧。成肇毅劾逢知疏,请令抚按严究党羽。由是南人因通海之嫌被诛累者,不知凡几矣。   倪用宾等哭庙案 顺治十八年正月,世祖上宾。二月,哀诏至苏,设位府署大堂。巡抚朱国治、巡按张凤起、巡道王纪及府县官绅等哭临三日。诸生倪用宾等百余人,因吴县知县任维初催征欠粮,杖毙一人,并盗粜仓米,閤邑洶洶不能,相率哭于文庙。鸣钟击鼓,既乃拥至府署,进揭帖。人民从者且千余,号呼欲逐任令。国治及诸哭临者大骇,立命捕治。众哗散。获倪用宾等十一人,发道署审讯。时为二月初四日也。王纪讯金人瑞等,则极陈知县贪酷状。总书吴行之供称:“经粮米四百石,得银三百二十两,交与本官是实。”维初供称:“到任止二月,无从得银。抚台索餽急,不得已而粜是实。”国治诇知维初供及己,大惊。潜遣人赴道署取口供,易之;复发一宪檄与维初,略言兵饷孔亟,须多征粮米以备,将年月提前填写,为维初开脱地步。国治旋即具疏上闻,略言:“兵饷难完,皆由苏属抗纳,而吴县尤甚。新令任维初目击旧官皆以未完降革,遂行严比,以副考成,顿起物情之怨谤。劣生倪用宾、沈琅、顾伟业、张韩、来献琪、丁观生、朱时若、朱章培、周玠、徐玠、叶琪等,当哀诏哭临之日,乃千百成群,肆行无忌,震先帝之灵,罪大恶极,其不可逭者一也;县令虽微,乃系命官,敢于声言扛打,目中尚知有朝廷乎?其不可逭者二也;匿名揭帖,律令甚严,身系青衿,敢於自蹈,其不可逭者三也;尤可异者,道府自有公审,乃串凶党数千人,群集府学,鸣钟击鼓,意欲何为!至于赃款,止有卖漕一款,出自本役吴行之口供,并无见证。总之,吴县钱粮,逋欠成例,稍加严比,便肆毒螫。若不显示大法,窃恐诸邑效尤,有司丧气,不敢再行追比。攫此恶锋,伏祈乾断,严加法处施行。”二月十一日具题至京。奉旨:“着侍郎叶尼、理事官英拏春、沙海勒布等,公同确议,拟罪具奏。”四月钦差叶尼等在江宁会审。初四日,倪用宾等起解。任乘马,从披甲数骑。诸生十一人各械系,每人押公差二、披甲数十骑拥之行,稍缓则鞭策乱挝。初八日会审,不召任令,止严拷诸生。诸生以粮为言。叶尼等怒曰:“我方问谋反尔乃以粜粮对耶?!”命役将前五人二夹杖三十,后六人一夹杖三十。诸生哀号,痛楚欲绝。越数日,严檄唤在籍吏部员外郎顾予咸及哭庙之生员薛尔张、姚刚、王仲儒、唐尧治、冯郅、杨世俊,又富室朱嘉遇,并其子府庠生朱真等赴宁。予咸因王纪过访,谈次谓任令似不可使任牧民,嘉遇父子则因倪用宾等羁管府治时,会饷以酒食,俱为国治所闻,故及於祸。予咸等至宁,提审之日,国治嘱叶尼等夹讯尔张,问予咸知情否?夹至四五次,尔张终不供招。叶尼等改讯予咸,予咸抗辩无罪。乃罢审,一并拘系。故光禄寺二十七日捕拘丁澜、金人瑞到案,各予两人夹杖三十。人瑞口呼先帝。叶尼等怒,掌二十,下之狱。人瑞于狱中上书数千言,多所指斥。后又作家书曰:“杀头至痛也,籍没至惨也,而圣叹以无意得之,不亦异乎!若朝廷有赦令,或可相见,不然死矣。”叶尼等旋商诸国治,具疏会奏。略言:“臣等会审,看得秀才倪用宾等,平时不告知县任维初;当遗诏方到,辄纠聚群党,于举哀公所要打知县,跪进匿名揭帖,鸣钟击鼓,招呼数千人,摇动人心倡乱,殊于国法。查律无正条,所犯事关系重大,应将倪用宾、沈琅、顾伟业、张韩、来献琪、丁观生、朱时若、朱章培、周江、徐玠、叶琪、薛尔张、姚刚、丁澜、金人瑞、王仲儒、唐尧冶、冯郅,不分首从,立决处斩,妻子奴仆家资财物当地入官。员外郎顾予咸,主使写揭帖,使倪用宾等讦告倡乱,应立决,妻子奴仆家资财物入官。杨世俊杖四十,流三千里。朱贞杖三十,黜庠。书辩吴行之,是倪用宾等逼勒谎供,所有揭内婪赃一款,审系子虚,应杖三十,革役。任维初既无过犯,应免议。”此案由国治主稿,故口供皆非实据,而文致其词。维初旋于五月朔复任。二十日奉密旨:“倪用宾、沈琅、顾伟业、王仲儒、薛尔张、姚刚、丁澜、金人瑞俱著处斩,妻子家产籍没入官。张韩、来献琪、丁观生、朱时若、朱章培、周江、徐玠、叶琪、唐尧治、冯郅,俱着处斩,免籍没。顾予咸免绞,免籍没,并免革职,余依议。”此案本奉有至秋用刑之谕,是年七月十三日未时立秋。而国治杀人念炽,此日辰时即于狱提出罪犯,口塞栗木,立秋前一时,遂将倪用宾等十八人斩决于江宁之三山街。是月任维初奉旨革职。明年国治罢去。韩世琦继任,以别案亦斩维初于三山街云。   钱粮奏销案 顺治十八年辛丑正月,世祖崩。圣祖即位。二十九日,谕吏部、户部:“钱粮系军国急需,经管大小各官,须加意督催,按期完解,乃为称职。近览奉奏,见直隶各省钱粮,拖欠甚多,完解甚少,或系前官积逋,贻累后官,或系官役侵挪,借口民欠。向来拖欠钱粮,有司则参罚停升,知府以上虽有拖欠钱粮未完,仍得升转。以致上官不肯尽力督催,有司怠于征比,枝梧推诿,完解愆期。今后经管钱粮各官,不论大小,凡有拖欠参罚,俱一体停其升转。必待钱粮完解无欠,方许题请开复升转。尔等即会同各部寺酌立年限,勒令完解;如限内拖欠钱粮不完,或应革职,或应降级处分,确议具奏;如将未完钱粮之官升转者,拖欠官并该部俱治以作弊之罪。”同日又谕吏部、兵部:“嗣后官员因事降级仍留任者,三年无过,准予题请开复;至于拖欠钱粮能作速完解者,即准题请开复。”三月,定各省巡抚以下、州县以上征催钱粮未完分数处分例。以上各谕旨及处分例,原非专为江南而发。但江南田赋,百倍他省,而苏、松、常、镇为尤甚。故自新令颁行后,江南被祸最酷:苏、松、常、镇四郡官绅士子因奏销案而黜革者,多至一万三千五百余人。久之而案始结。   先是,顺治十五年二月,谕户部:“江南无锡等县,历来钱粮欠至数十万,未有大破积弊征比完结者,皆由官吏作弊,上官不行严察;且乡绅举贡之豪强者,包揽钱粮,隐混抗官,多占地亩,不纳租税,反行挟制有司,有司惧其权势,不敢征催。该部务期察明惩治!”此为朝廷蓄疑绅士抗粮之始。十四年三月,江南江西总督郎廷佐疏言:“江南逋赋多至四百余万两。宜分别官侵、吏蚀、民欠,各为一册,专责右布政使按籍督催;其新征岁赋,以左布政使稽其收纳;从前积欠,议定一年只征若干。至征收各官,以数年积逋,追征于一时,未完者辄予降调;官屡更易,吏民益轻玩催科,反无实效;令戴罪留任催完。”上嘉其言深切时弊。下所司议行。此为催征钱粮造具欠册达部之始。但廷佐所拟办法,民欠既分新旧,旧欠只分年带征,犹寓恤民之意也。   江宁巡抚朱国治于征催钱粮新令颁行后,即疏言苏、松、常、镇四府钱粮,抗欠者多。因分别造册,绅士一万三千五百余,衙役二百四十人,敕部察议:见任官降二级调用,衿士褫革,衙役照赃治罪有差。当时积欠钱粮,其中有实欠而未免者,有已完而经承未为注销者,有实未欠粮而为他人影冒立户者,有本邑无欠而他邑为人冒欠者,有十分全完而经承挟怨诬为全欠者;加以十年积欠,一旦并征辩理,尤为操切。国治造具欠册达部,不为别白原委,一律目为抗欠。于是追呼刑责,纷扰无已。昆山探花叶方蔼欠折银一厘,市价准制钱一文而已,然竟坐是谪官。民间至有“探花不值一文钱”之谣。此外则有乡试中式而生员已革,会试中式而举人已革者,衣冠涂炭,于斯而极。康熙二年八月,左都御龚鼎孳奏:“钱粮新旧并征,参罚迭出,挪见征以补带征,因旧欠而滋新欠。请将康熙元年以前催征不得钱粮,概行蠲免。有司既并心已事,得以毕力见征;小民亦不苦纷纭,得以专完正课。下所司知之。”盖以康熙元年以前,催征严切,民欠无几。若仍有逋赋,亦再无严法催征。爰无妨为此宽大之恩言也。   又当国治疏奏抗欠钱粮时,吴县有潘应祥等,溧阳县有端应周等,先后按妖言惑众律被国治捕而戮之。   嘉定浮赋三案 顺治十四年、十五年,诏蠲八年至十一年钱粮。户部以嘉定绅衿自八年迄十四年积欠银八九十万两,题请严追,并请察官儒积逋,造册解京。时沿前明例,进士户田二千四百亩,举人户田一千三百亩,编立宾号;生员户田一百七十亩,编立归号;尚有客户及义图等项在内,有司向不征比,故因循不尽完纳。部议绅欠五百两以上,衿欠二百两以上,解部处分。苏抚朱国治严厉从事,号曰:“抗粮。”委兵备道王纪至县,收押绅衿欠百两以上者百七十余人于等经阁,谕令十日完清免解。人皆破产,甚有鬻子女者。限完仍未清完,遂解省分三等羁管。全欠者则监禁,迨完清后,仍同系西察院候旨,阅多月始奉旨释放。庚子年终奏销,国治将苏、松等各府欠粮绅衿题参斥革,嘉定一学仅存二人。未完者解道羁管,候抚咨解。康熙元年,奉旨特赦。此一案也。   江宁卫运军议加行月粮,始于顺治十一年,计银十一万六千两。除分派泗州、安东与行溧水外嘉定独加五万三千八百两有奇。丙申、丁酉两年各先征一半。时岁洧饥,卫弁持檄至,曰:“奉旨加漕。”邑民倪拱宸、陆秀德等斥之曰:“此非漕也,行月粮耳。所派地与数,非旨也。乃傅粮道作霖混申之牒,蔡总漕世英驳而未定之额。以派支言,嘉定所派卫为苏州、太仓、镇海。若江宁诸卫有原派之县在,不应越而问于嘉。以嘉定言,岁以七万三千九百漕折银,折银解京矣,又责又五万四千解江宁,是两漕也,且他邑折漕,石止五钱,嘉则石七钱矣。又输官布九万五千余疋,亦不应复派。以卫额言,漕船一千二百七十四行粮给本邑,每船米三十六石,积之四万五千八百六十四石,月粮亦如之,而本折各半,其支给则南米十八万九千八百九十余石,南屯十六万二千八百十四石。是额也,先以十一万七千三百八石五斗给运军,后以二十四万石分给驻兵士,是行月粮未尝缺也,又不应复加。今之议加者,在月粮之半折,在半折之石加五钱,无论嘉定之不堪加,折色之不应加,加之不应五钱,即应五钱,亦仅一万一千四百有六两耳。随漕而摊之通省,亩不过毫,独责之改折五州县,亩不过分,即使横坐于嘉,亦亩不过九厘,何故而有此五万三千八百两之额,亩有九分四厘之增?民实不服!”卫弁语塞以去。未几复至。知县潘师质被劾,逮系江宁,乘间赴秦淮死。拱辰等控之部科。御史冯班特疏请蠲。部议复定加编月粮折色银四万五千八百六十四两,均派五州县。嘉定以漕额独多,加编二万六千七百六十九两有奇。诸运军衔拱宸等不置,嗾布政使逮鞫,坐以阻挠军需,予杖荷校,暴日中死。此又一案也。   康熙二十八年,嘉定知县闻在上、诸生张凝祉等,因顺治丙申及康熙甲子、丁卯诏蠲苏、松等府地丁漕粮,嘉定率以折漕不得,共诉於巡抚洪之杰。之杰允入告,谓须预筹部费。在上因与地方绅士谕公费,函属嘉绅庶吉士孙致弥,在京挪垫,始得复蠲准免。旋遣副贡汪禭实等汇银入京归款。明年,奸民曹明等以科敛控之巡抚陶章,又控之漕督,词连本邑进士赵俞等三十五人;又以危言撼章。章不敢讳,遂会漕督上闻,逮在上、及禭实、张暄、汪文懿等三十六人,下狱会鞫。在上叠受严刑。经承朱其祥供收银三万七千两,并供寄顿监收主名。遂逮系诸有名者。而在上汇京之银,供系华亭户部尚书王日藻弟霖悦收受若干两。复审时,复于原供外勒供徐树、徐师鲁收受若干两。于是江督傅腊塔奏劾刑部尚书徐乾学子侄,交结巡抚,招摇兢利。狱成,霖悦、树、敏、在上、凝祉拟大辟。致弥、师鲁拟绞。之杰已故,免议。余徒四人,杖六人。黜革禭实、及武举萧璞、诸生陆培远、马翼、监生戴鉴、沈日宣等三百人。其后致弥、霖悦、师鲁次第捐赎,裢实瘐死。三十一年结案。诸生免议者十三人。此又一案也。   沈天甫等伪撰逆诗案 康熙六年四月,江南民人沈天甫、吕中、夏麟奇等,撰逆诗二卷,诡称黄莼素等百七十人作,陈济生编集,故明大学士吴甡等六人为之序。沈天甫使夏麟奇诣吴甡之子中书吴元莱所,诈索财物。吴元莱察其书非父手迹,控於巡城御史以闻。上以奸民诈称谋叛,诬陷平人,大干法纪,下所司严鞫。沈天甫等皆弃市。其被诬者悉置不问。越数日,刑部议复御史田六善奏:“近见奸民捏称莫大之词,在南方者,不曰“通海”,则曰“逆书",谓非此不足以上耸天听,下怖小民。请敕下督抚,以后如有首告实系谋反等事,即与审理,情实者奏闻,虚者依律反坐。毋得借端生事,株累无辜!如奸民不候督抚审结,径来叩阍者,依先棍律治罪。”从之。田六善之奏,即为沈天甫等案而发。可见当时不肖之民,造作诗篇,陷人以不轨。虽有诬告反坐之律,亦无以防止其奸恶也。   沈天甫等伪撰之逆诗,原名为《忠义录》。结案之明年,有姜元衡者,即墨黄指挥培之家奴也,略识文字,而私有憾於主人。乃删易天甫等所撰,增入黄氏唱和诗,呈控其主,与兄弟子侄作诗诽谤本朝;又与顾炎武搜辑诸人诗,皆有讪语;并以《忠义录》指为炎武所作,株连者二十余人。后因援天甫故牍,证明元衡所呈控之书即天甫陷人之书。被诬者均得释。炎武有叛仆陆恩,见炎家中落,受叶方恒千金,欲告炎武“通海”,冀其惧罪出亡,不再向方恒赎取田质之良田也。炎武怒,数而沈之江。仆婿投身里豪讼之,击奴家危甚。会曲周路泽农救之,得免。此田六善疏称在南方者不曰“通海”,则曰“逆书”者也。二案俱系奴讦主人。因连数附记于此。   允祀允禟案 案清雍正即位之四年,允祀、允禟等因结党获罪,上谕八旗。四年五月上谕中历述允祀等罪中,引穆景远、秦道然、何图、张瞎子等口供。秦道然字雒生,江苏康熙四十八年进士,礼科给事中,据秦瀛撰《秦道然传》载,其在狱凡十四年,至乾隆初,始得释。兹录秦道然初在江南被拘,由刑部左侍郎黄炳等在江南审讯,第一次供单并邵元龙奏参允禟、秦道然折。余见《清故文献丛编》。   刑部左侍郎臣黄炳、两江总督臣查弼纳谨奏:为复奏事。雍正四年二月初六日,皇上御门理事,臣黄炳面奉上谕,查审秦道然一案。二月初七日,恭请圣训,钦奉面谕:此事你会同查弼纳在江宁省城审理。将邵元龙原案与姚子孝原案俱带去,逐款详细问他。他系汉人,非别人可比。为何帮助允禟作恶,吓诈人?所作所为之事,恶乱已极,且口出狂言,说允禟有帝王体。此等谋为不轨,他罪该诛戮。朕宽恩铙他,发回原籍,着他完银助饷。他又将所有家产俱行藏匿。他所行之事,已据姚子孝尽行供出。叫他将允禵、允祀、允禟所作所为之事,一一详细供出,朕还宽他。他说了后你奏。你仍在彼候旨。等因。钦此。臣随于二月初八日起程至二月二十九日到江宁省城,即会同督臣查弼纳逐一研讯。   问秦道然:奉旨叫问你,你系汉人,非别人可比,帮助允禟作恶,吓诈人。所作所为之事,恶乱已极,且口出狂言,说允禟有帝王体。此等谋为不轨,你该诛戮。皇上宽恩饶你,发回原籍,着你完银助饷。你又将所有家产俱行藏匿。你所作之事,已据姚子孝尽行供出。你可将允禵、允祀、允禟所作所为之事,一一详细供来。你若实说了,皇上还宽你。   供:我蒙圣祖皇帝发在允禟处教书,不合管理他家务事,又称大人罪该死。但我管事半年后,就改了给事中,曾求允禟说,如今做了言官,恐不便行走。允禟不肯。允禟作恶诈人,我不但不能谏阻,反倚允禵之势,曾向总督满丕诈得银八百两。又因允禟问及佟国勷,我便说他恶处,允禟叫首他,诈了他万金,我也得银三百两,又诈得原任吏部郎中陈汝弼银六百两,原任内阁学士宋大银五百两,原任河南知府李廷臣银一百二十两;又班柱儿、何玉柱合谋诈永福银两,允禟得了三十万,何玉柱、班柱儿也得了二万两,我也得了一千两。再允禟叫永寿之妻拜了乾女儿了,永寿八万两银子,是班柱儿经手的。允禟从前家私,不满二十万。自与明家结亲之后,现银约有四十余万两,田产房屋生意等项,约还有三十余万两。这都是实话。我在允禟家中二十年,如此恶乱之事甚多,年远不能全记,罪又该死。我又向人说,允禟为人宽洪大量,兹祥恺悌,要人知道他好处。这是我不轨的心,罪该万死!我如此罪恶多端,蒙皇上不即诛戮,发回办饷。圣恩高厚,天地难量。我的家私,何敢藏匿;只因六个月限内,变产不及,致拟立决。皇上又缓我之死。此实梦想不到之恩,生生世世,不能尽犬马之报。我已完银一万两余,现在陆绩措缴,务期清完。至於允禟、允祀、允禵所作之事,何敢不详细供出。当初圣祖皇帝因允禟为人不好,又糊涂,又与允祀、允禵私相结好,是以圣祖甚不喜欢允禟。允禟因圣祖不喜欢他,又因皇上及三爷、五爷、七爷、十爷都封了王,允禟、允禵只封了贝子,允禟心中不快。曾将手在头上拿了翎子,向门上众人说:“你们看我头上的翎子有甚么好看!”这明是怨望圣祖的意思。后来懒待行走,便称有疯痰之症。这又是欺诳圣祖处。那年允祀病后,允禟向允祀说:“阿哥,你病虽好了,这拐棍子却不可弃吊。你仍旧装病。”因此允祀也拿了拐棍子装病。允禟自己装病,已大不是了;又叫别人装病,欺诳圣祖,更加不是了。那年大阿哥圈起之后,允禟曾对我说:“这叫做甚么圈法?比我们只隔得一层门罢了。”嫌圈得大阿哥松,又是抱怨圣祖的意思。这都是允禟不忠不孝处。皇上登极后十余日,打发一人到礼科来向我说:“皇上问起你来了,说你是汉人,如何管家务事?为何待你这样好?恐怕要叫你问你。须打点说话答应。”这是允禟欺君处。再允禟在各衙门弄钱之事甚多。这是人人知道的。即如户部贵州司书办缺,向来是允禟的。至允祀为人最会沽名,待人好,说话谦和。这都是他装出来的这假样子,要得美名。允禟也曾对我说过:八爷会沽名。如当初托何焯之弟,在南方各处买书甚多。这些南方的文土,都说允祀极是好学,极是个好王子。这都是要人扬他美名,收拾人心的意思。不过要得东宫,这明是他谋为不轨处。他与允禟、允禵相好的意思,不过要此二人做他的羽翼。允禵是倾心悦服允祀的。我还闻得允祀不遵圣祖戒酒之训,在家常吃酒,醉后要乱打人。这是允祀不孝处。再何焯有一小女儿,允祀养在府中。这是允祀大不是处。何焯是允祀侍书之官,将他女儿养在府中,如何使得?闻说这是福金的主意。后来女子长成,曾否放出,问允祀便知。还闻得人都说,八府中的事,都是福金做主。允祀颇为所制。平常人家妇女为主,尚且使不得,何况亲王府中如何使得?再那一年圣祖命允禵随往热河。允禵托病不肯去。圣祖大不悦。后允禟启奏,愿带着允禵同走。圣祖不准,都不叫去。叫允禟、允禵跟前亲信之人满丕等随去当苦差。众人出京之日,允禵亲在城外送他们说:“这都是我累及你们受辛苦了。”各给他们“平安”两字。众人无不感激。这明是抱怨圣祖的意思。况众人感激允禵,置圣祖于何地?这是允禵不忠不孝处。再二阿哥在东宫时,允祀、允糖、允禵时有抱怨之言。阿哥未废,是三位的主子。若抱怨如何使得?即如二阿哥昔日与皇上亦甚平常。允禟告诉我说:“二阿哥得罪时,圣祖将废东宫的告天文命,大阿哥同众阿哥拿与二阿哥看。二阿哥说:“我的皇太子是皇父给的。皇父要废就废,免了告天罢。大阿哥将此语启奏时,圣祖说:“他的话都不成话。做皇帝的受天之命,岂有这样大事可以不告天的么?以后他的话你们不必来奏。”大阿哥将此旨意传与二阿哥。二阿哥又说:“皇父若说我别样的不是,事事都有。只是弑逆事,我实无此心。须代我奏明。”大阿哥说:“旨意不叫奏,谁敢再奏!”大阿哥辞色甚不好。允禟向皇上说:“此事关系得大,似乎该奏。”皇上毅然说:“九阿哥说的是,便担了不是,也该替他奏一奏。”大阿哥不肯。皇上云:“你不奏我就奏。”大阿哥不得已,同皇上将此言奏上。圣祖云:“你们奏得是,可将他项上锁开了,别的留着。对他说:为你得了疯病,所以锁你。后来复立之意,从此而起。二阿哥初废时,允禟说,皇上十分着急,狠要救他,甚为难得等语。这都是我听见的说话。只看皇上如此,三位阿哥抱怨二阿哥,如何使得?又皇上不但待二阿哥如此好,即待众阿哥没有个不好的。即如允禵、允禟封贝子时,皇上特启奏云:“我们一样的人,尊卑太觉不齐,于心不安;原将我们降一等,他们升一等,庶几相安。“圣祖不准云:“他们不得不是,也与你们一样;他们自己得了不是,与你们何干?”可见皇上原待众阿哥好的。三位阿哥自做许多不是。如何使得?   邵元龙奏参折:臣邵元龙谨奏。窃臣奉圣祖仁皇帝派臣在允禟前行走,不能顺承允禟,日见疏远,虽允禟踪迹诡秘,不能尽知,然其悖乱恶迹,亦有知之最真者,敬为皇上列款陈之。   一、允禟原系庸恶陋劣之人。起初犹肯读书写字,后与秦道然日近日亲,不复与臣见面。每日令秦道然由角门私进,三鼓方出。不知密商何事。   一、允禵出兵之时,允禟日至其家,四五鼓方回。不知所商何事;亦令秦道然往见。   一、秦道然与太监何玉柱、管事人班住儿,结为弟兄,狐群狗党,行事凶恶。臣时劝阻,反致怀恨,几欲陷臣于死地。   一、允禟令太监何玉柱往关东私刨人参,又令人在天津霸占木行,惟知射利,不畏国法。   一、允禟使太监何玉柱在天津、苏、扬等处货买良家子女。其不原卖身者,何玉柱扮作新郎,假称安三之子,明媒娶来,暗入贝子之室。   一、允禟使太监张瞎子控听各宫消息,姚子孝往来允禵用兵之处。今二人尚在允禟处,恐不安静。以上数款,臣谨实奏。允禟之居心奸险,行事悖乱,亦可见大概。臣前屡次告假回籍,允禟云:“谁耐烦替你奏启?”臣实无可如何。只得闭门读书,丝毫不管。门上人见臣不肯顺承,皆笑臣骏愚。秦道然中进士、做翰林、选科道,皆允禟代为嘱托营谋。臣功名并无寸进,一贫如洗,无妻无子,只有一妾一女相依,守困度日,尽在圣明洞鉴之中。至于允禟行止不端,不忠不孝,专以货财收买人心,臣目击最真,若将浼焉。每读皇上谕旨,言言切当,字字公平。臣以为皆皇上宽宥之处,并无不公不当之处。即如皇上所降秦道然旨意,洞见小人之肺腑,虽其亲戚,亦皆称快,仰诵皇上圣明;何况臣素与秦道然如冰炭也。臣系皇上之士民,断不敢自外于圣明,反为悖乱之人隐瞒也。谨将见闻最确之事,缮折上渎天听。伏祈圣慈垂鉴。臣不胜战嘹悚惕之至,谨奏。   高斌、张师载河工舞弊案 乾隆十八年九月癸酉谕:“铜山县堤工溃决,已降旨将贻误工程之同知李焯、守备张宾于该工次即行正法。高斌、张师载特加曲宥。此旨尚未明发,可传谕策楞等将高斌、张师载与李焯、张宾一同绑缚,询问高斌等二人,有何回奏之语。并询以河工弊窦丛生,以致在在冲决,此皆由伊二人平时负恩徇纵之故,久宜自知罪戾;及闻铜山堤工漫决,亦当恐惧惶悚,何以并无一言,竞若全视为策楞、富勒赫之事者?然在朕虽已委曲加恩,伊等未必不反谓处之过当也。二人有何回奏,着即记明。俟押赴行刑处所,令其目睹李焯、张宾行刑讫,再宣旨仍将伊二人释放;并问伊二人有何回奏言语,一一据实奏闻。其明发谕旨,俟一二日后再发;若稍露,惟策楞是问。此旨已到,即先处分。”寻奏:“臣等于二十九日传齐高斌等,一面绑缚,一面传旨询问。高斌、张师载俱称分应处死,无辞回奏。臣等一同押赴堤旁,将李焯、张宾斩决后,传旨将高斌、张师载释放;即问伊有何回奏。二人昏迷在地,醒后奏称:“我二人悔已无及。此时除感恩图报,心中并无别念。”报闻。   十二月丙午,谕军机大臣等:“据尹继善奏称,河工亏空各案,该参员等因亏空数多,思图狡展,应追应抵款项,多有牵混。见在按款研鞫等语。看来此又系尹继善旧习未除,不觉自然流露矣。河员亏空,总以一年为限,如限内不完,即行正法。从前所降谕旨甚明,其款项细琐,举所不论。尹继善折内故用‘狡展’、‘牵混’等字样,以见其查办甚严而实则为亏空各员预存地步,不过欲一年限满时,仍以牵混未清,未便即行正法搪塞耳。此等伎俩,伊自问岂能于朕前尝试耶?伊如欲为该参员等狡展,惟肯以一己之首领代之,则亦听其自为计耳。前者高斌、张师载陪绑河干,未即正法。看此光景,将来必以见任总河置之重典而后已耶?南河恶习至此,不加显戮,何能痛革!朕办理庶政,言出法随,务在必行。着传谕尹继善,令其知所自处。再所有各该参员内,如防范不能严密,或有畏罪自戕,冀逃宪典者,尹继善即欲腼颜见朕,其可得乎!此处向已严谕策楞,令其转告新任。今策楞之责已卸,不知曾告尹继善否耶?亦令据实具奏。”寻奏:“亏空各案,自当依限严追;各参员不使畏罪自戕之旨,前策楞于臣到江时已详悉告知,俱派妥役看守,仍不时密察报闻。”   十九年秋七月丁亥,谕军机大臣等:“尹继善等奏称南河亏空人员,限期将满,两月以来,竭力追比,多有力不能完者。陈克浚等八人犯,应于七月二十八日正法。罗纶等二犯,应于九月初五日正法。其未完银两,着落各家属追缴,并查家产变抵;倘不足数,仍著落高斌、张师载赔补等语,已于折内批示矣。可着尹继善严行传谕高斌、张师载,南河亏空之案,实由伊二人所致。陈克浚等虽经正法,而未完帑项,尚有十数万之多,不于高斌、张师载是问而谁问?使各犯家资尚可措缴,自必依限完纳,以冀保全首领。今该犯等既伏厥辜,即严比家属,查变家产,亦属有名无实。是此未完之项,岂可终归无着耶?伊二人上年曾有以二万金赎罪之请。此何等罪,可以言赎?且亦思各犯亏空至十数万金,是即伊二人之亏空,而乃欲以二万金赎罪,是何言耶?伊二人系上年即应正法之人,朕格外加恩特予宽宥,苟有人心,自当感愧奋勉,力为筹度,俾各犯亏空早完,且各犯之力能全完与否,及完至若干分数,伊二人自所知悉。乃一年以来,安坐南河,毫无措置,竞若与己无涉者。不知伊二人尚何所待,必待至与各犯相继正法耶?如谓陈克浚等已罹大戮,伊二人即更拖延,尚复希冀幸免,岂国家宪典,独为陈克浚等数微员而设乎?勿致后悔无及也!尹继善传谕后,看其言语情形,据实具折奏闻。”寻奏:“据高斌等称,陈克浚等未完帑项,见在赶紧清完,罗纶等帑项如限内不完,亦即照数完缴。报闻。”   二十年冬十月壬申,据富勒赫奏:高斌、张师载多用公项银六万余两,应着落前任河库道何煟、李宏名下追赔等语。何煟、李宏职任河库道,专司钱粮,岂容蒙混开销,擅动公帑,借以弥补亏空?是高斌、张师载为南河之罪人;而此二人者,又高斌、张师载之罪人也。所有高斌、张师载多用公项银六万余两,即着落何煟、李宏名下追赔。着交尹继善将何煟、李宏拿交工次监追,予限二年;如逾限不能完缴,即照陈克浚等之例正法。   王锡侯《字贯》案 乾隆四十二年十一月十八日,大学士公阿、大学士于字寄大学士管两江总督高、各省督抚,奉上谕:“朕前此谕令各督抚查办应行销毁书籍,原因书内或有悖理狂诞者,不可存留于世,以除邪说,而正人心。乃逆犯王锡侯所作《字贯》一书,大逆不法,各省俱未经办及,已叠降谕旨饬谕矣。本日高晋奏应毁各书单内,亦并无此种。可见外省查办书籍,不过以空言塞责,并不切实检查。昨据海成奏续查《字贯》版片,及新刷《字贯》二部,其凡例内庙讳御名一南,另行换刻,与初次奏到之本不同。可见该犯自知悖逆,潜行更改。而海成已见其初刻,尚称其书无悖逆之词,实属天良澌灭,全不知有尊君亲上之义。是以降旨将海成革职,交刑部治罪。至江宁省城与江西省相隔不远,该逆初刊《字贯》之本,断无不传行至江宁之理。高晋等此次查办应毁书籍,何以尚未将此大逆之书列入?岂止查旧人著作而于现在刊者转置不问耶?着传谕高晋,即饬属通行访查,如有与《字贯》相类悖逆之书,无论旧刻新编,俱查出奏明,解京销毁。如有收藏之家,此时即行缴出者,仍免治罪;若藏匿不交,后经发觉,断难轻宥;即该督抚亦难辞重谴矣。并着传谕各督抚,一体遵照安办,毋稍疏漏干咎!将此通行谕令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