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闻杂记 - 第 12 页/共 38 页

四明某进士为诸生贫时娶室七月而举子其父纳义媳之谮以为孕而嫁也强进士出之后连生子皆七月进士父子始悔之然巳无及矣天下之事以急而败者十常八九此之谓与   一百四十九 韩昌黎河南孟县人孟即古河阳也嘉靖隆庆间屡有小人欲发先生之墓者纔发即闻雷电声自穴下起震惧不敢动岂先生为有唐一代正人英灵常在非小人之所能毁耶   一百五十 余访年家凌藻泉公公语予曰昨试小孙辈以文论其论题曰文帝修代来功孙以告其师师杭州屡试高等生也讶曰汉时止有未央宫何曾有代来宫盖不知代来为何事可发一长笑秀才名为读书只学做几句文字全不看史大都若此予在京邸述以告督学使滕公公然之至浙试生儒必先出子史题作论次出书经   一百五十一 里中陈先生 【观】 号桂月竹丘先生之父也弘治壬子中浙江乡试时未有报捷者先生亦无家僮归报越三日撤鹿鸣宴回有一大红旗上书魁字时亦未闻有旗帐也弘治壬子迄今八十余年耳一变而童生进学报者接踵古今风俗淳浇之悬绝可慨矣哉一日语沈镜宇亚卿镜宇曰家叔祖嘉靖元年中式时亦不报   一百五十二 吴江曹桐丘先生诗文高古画笔尤善年九十二而卒人言先生恃脾气旺食角黍过多令一女婢揉其腹因而私之故卒私婢事在瞹昧伤食或诚然也予师唐先生曰尽其道而死者为正命颜子三十二而卒却是正命曹公尚有欠缺处   一百五十三 吾湖沈巽洲先生工部亚卿镜宇公之封翁也家教甚严子孙畏惮每夜膳毕子孙俱集灯火下听教必至深更寒暑无异一日李子过访留饭先生安席镜宇公居长执杯箸送先生主宾相对自始至终时先生四子俱侍并不闻一字出声其家法如此可孜可法   一百五十四 吾桐邑同知庄先生其家居懿行不可悉知一日先生出游遗被褥于舟内其仆辈无知而误用焉先生怒甚至焚被褥而后罢此于人情似觉暴殄然较之猫鼠同眠之人其贤不肖亦天渊矣   一百五十五 万历巳卯秋试闽诸生在会省者率不衣不冠行于市予讶其事归以语侄辈侄辈曰不足为异也吾浙二十年来巳然矣余未之信历询士友一辞深为士风世道发慨同人道于牛马自云晋朝人物如此窃恐晋朝亦未必然督学先生既身其官焉得辞其责也   一百五十六 余观政礼部高南宇先生 【仪】 为大宗伯时进诸进士于火房而教之曰揖之与躬躬浅而揖深易辨也今人躬深不异于揖自谓谦恭殊失礼意今乃减岁入录何以传子孙自嘉靖辛丑以前无此事诸生甚不必沿习焉   一百五十七 宋仁宗朝遣一中使召翰林谕德某其人有亲故见访却不带家眷在衙从便于酒肆中欵洽趋命不亟上问故即以实情对无遮餙也上复曰慎勿令科道官知之分虽君臣情同父子今安可复得乎   一百五十八 六书之法一曰会意如疾病之疾该用失字迅疾之疾该用矢字如此数者甚多   一百五十九 臧顾渚慱士云亵裘长短右袂古人右字与有字通用恐是亵裘长短有袂宜作一句读不然短右袂服式何以无人用他用之亦不雅观此说虽于朱夫子有悖却似近理   一百六十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圣人立言甚有次第毁伤二字意义深长后人只求显亲扬名更不问身如何立道如何行与蒙师目孝经为童稚之书总是一般   一百六十一 唐荆川先生集中诮世人之死不问贵贱贤愚虽椎埋屠狗之夫凡力可为者皆有墓文此是实事吕南渠先生 【本】 母夫人卒先生时巳为大学士矣其墓文止是本邑礼侍陈公 【升】 所撰未见求之当朝元老墓表行状 诰命谕祭等文录皆不载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吕先生有焉   一百六十二 同门张九山 【楚城】 江陵人自为令时巳号相知矣江陵入相后意欲援以为同宗而九山又在省中江陵颇注意九山落落求外补去比大参吾浙驻湖州不佞初自江右归田不谒郡邑公偶过禾城经皂林迂道入更下访余割鸡欵之剧谈良久约以次日同舟至苕上明发差役屡趣同饭余赴其饭一肉外无长物也坐间呼人取神仙菜来予问何以佳名曰请兄试尝之便见及尝即吾乡家常腌菜尔此公宴客无盛设自作客亦不喜人盛设同给舍京邸每途次马上相遇必勒马叙话且曰久欲屈年兄一坐恨不得暇一日予访之留坐出攒盒六器命酒皆菜豉小果计费不湏银一二分也怡然坦然两相忘其为薄殆仕宦中绝无而仅有者哉   一百六十三 余曾入会稽探禹穴止一僧寺其寺诸生借寓读书者十余人据余仆辈所见会食俱用菜腐旬口或设醎鱼不知有肉味也而江右士大夫居显官亦不忘贫贱呼蔬菜曰旧朋友可羡可羡东南读书家若父母供给薄时不肖子弟必嗔怒子弟自治生多强勉肉食求如会稽江右甘心澹薄得乎   一百六十四 里人王雨舟 【济】 承祖父巨产嗜学读书法书名刻盈宝岘楼骚人墨士日常满座外若放浪中实介然决择有优人乘醉呼公名辱骂家人欲诘责之公不许一日宴客召其人歌而侑觞公语家人曰我对客彼立而歌不止辱之巳公尝用重值售古镜一圆出以示门下客客不加意镜堕地破其人局蹐不胜公慰之曰吾前所云重值绐君尔镜实两许而致君毋芥带于怀也其厚德数此公遣一门客馈其壻屠子以玊牛客匿之负托他日屠子来询之曰未尝见也召其人诘之其人滑稽善谑袖玊牛至云向日领命送玊牛我尝试以价屠子俗物不识也故持还尔今返汝公明知其诈不欲面叱人过大笑而罢故门客乐为奔走自来无怨公者   一百六十五 王孝子世民金华武义诸生也父为族子所伤且死抚世民曰直之官必检检则骨析我是重僇我也汝孱有汝母且忍之父死而诸宗人议和捐田五十亩世民饮泣而见母以父之遗命告母曰秘之其姑受田而葬汝父既受田复白母曰家幸给饘粥母食雠遗田之入以共赋役外手籍其数扃固之岁以为常世民自是口不及父时事昼夜读书入试补慱士弟子以至婚娶举一孺子教弱弟使亦有成立而其于族子以兄礼礼之每召宴亦往饮食谈笑如恒时然归必识其数几何族子意世民且忘之然世民每岁旦即谒家祠之父主前而以两筳篿卜之不吉则掩泣退至辛巳卜得吉乃走冶工所铸钢斧镌姓名于背而匣焉日司族子所之一日族子之隔山饮大醉回世民于僻所袖斧挥之中项再斧其胁立死囊其首至家祠之父主前趋至县出袖中牍诵而授之且出其藏金如王曰此雠亩所出也又出其它镪如干曰此饮雠费也愿并亩悉以还之官于是世民之母与其弟皆来代曰某实为之世民不与也世民曰手刃雠者世民也能抚世民孤者母也代飬母者弟也何代为令义之俾浮系丽谯上具请监司檄会勘谓族子殴从父死者斩世民杀应斩之人当减徒然法必检而后狱可成世民闻之恸曰吾所以至此惧暴我父骨也因自楼投下折足即不食而死御史闻而嗟赏下邑令为祠令请以所归田金为材费御史曰雠金也而资之以祠孝子安乎乃议发他赎锾成之   又一百六十五 鲁宗道字贯夫亳州人仁宗在东宫公为谕德其居有酒肆在侧号仁和酒有名于京师公往往易服微行饮于其中一日真宗急召公将有所问使者及门而公不在移时乃自仁和肆中饮归中使遽先入白乃与公约曰上若恠公来遅当托何事以对幸先见教冀不异同公曰但以实告曰然则当得罪公曰饮酒人之常情欺君臣子之大罪也中使嗟叹而去真宗果问使者具如公对真宗问何故私入酒家公谢曰臣家贫无器皿酒肆百物具备宾至如归适有乡里亲客自远来遂与之饮然臣既易服市人亦无识臣者真宗笑曰卿为宫臣恐为御史所弹然自此奇公以为忠实可大用晚年每为章献言群臣可大用者数人公其一也后章献皆用之   又 宋哲宗自在濮邸即有贤名及迁入内良贱不及三十口行李萧然无异寒士有书数厨   一百六十六 不佞谒唐师于小厅偶有木匠在厅斲削声响不便领教师不命匠他徙讲论如故时方大暑未尝挥扇亦不见其流汗也又一日候师师方泛小艇自村庄归乏僮仆跟随单衣一件师自挂于臂膊间予欲代劳师亦不允亡论师学问渊邃不可易及只此细事三件要学他也学不来   一百六十七 颜子犯而不校先师觧曰今人但知颜子不校难及不知一犯字学他不来弟子请曰何谓也师曰颜子持巳应物决不得罪于人故人有不是加他方说得是犯若我辈人有不是加来必是自取所谓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也何曾是犯我辈未湏学不校湏先学他犯字弟子心服其言   一百六十八 嘉靖乙丑杜静台先生 【伟】 与不佞俱下第不佞馆于董宗伯 【份】 先生馆于钱驾部镇不佞执贽拜先生门下一日侍讲席不佞不能慎言偶语及友人过差先生正色曰攻其恶无攻人之恶临川何为如此不佞惭谢罪呜呼末俗弟子初学为文其师鲜有加面责者此先生所以为真道学欤   一百六十九 余闻之杜静台先生曰宋儒有一门人素慱闻广记诗书满腹忽遘不如意事冗冗年余昔所有者尽昏懵若忘去后静飬山中久许故学旋复焉隆庆丁卯余肄业都门崇国寺觉此心颇清乃少年所读文字不加温习悉能通篇成诵信哉先生之言不我欺也故知学以飬心为本   一百七十 温饱富贵之家不能废仆从势也彼仆从求悦其主人何所不至所贵乎高明者有礼义以制之耳余有一良友同笔研最久每见其小便童子执溺瓶以玊茎入之余辄隐讽不改此友后不果寿以明经卒逮不佞年渐长目见前事又不止二三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