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斋闲录 - 第 8 页/共 10 页

太宗皇帝兴靖难之耐,仁宗皇帝以燕世子奉命居守。李景隆引兵数十万围北平,城中兵不及万人,昼夜拒敌。数夜使人开门斫敌营,敌惊乱自杀,或至明乃定,遂退营数十里。太宗既正大位,升北平为北京,仍命居守。   永乐十八年十一月,仁宗为皇太子,过凤阳。谒陵毕,周顾陵茔。见仁祖淳皇帝所遗石农器,顾侍郎张本、学士杨士奇曰:“国家帝业所自也。”徘徊久而后退陵下,赐耆老酒馔。有知太祖龙兴时事者留,从容与语至日夕。知当时事者盖鲜矣。 (历代君鉴。)   十九年正月,礼部尚书吕震言于皇太子曰:“殿下前在南京,数遣中使进保进奏牍。每至,辄以殿下过失上闻,而皆其妄言。今宜疏此人。”答曰:“过失吾岂能无?今至尊既不信之,我又可与人计较耶?”卒置之。 (君鉴。)   二十二年十月,赐衍圣公孔彦缙宅于京师。先是,彦缙数来朝,皆馆于民间。上闻之,顾近臣曰:“四夷朝贡之使皆有公馆,先圣子孙乃寓宿于民家,何以称崇儒之意?”遂命工部赐宅。   十二月,御札付礼部尚书吕震:“建文中奸臣,其正犯已悉受显戮。家属初发教坊司、锦衣卫、浣衣局并习匠及功臣家为奴,今有存者,既经大赦,可放为民,给还田土。凡前为言事失当调充军者,亦宥为民。”   祖宗时,于文臣少有赠谥。至仁宗登基,思念旧臣,赠礼部尚书郑赐太子少师,谥文安;赠户部侍郎王钟太子太保,谥僖敏;礼部侍郎仪智太子少傅,谥愍节;春坊赞善兼翰林编修王汝玉太子宾客,谥文靖;春坊赞善邹济、徐善述俱太子少保,济谥文敏,善述谥文肃;北京吏部尚书朱浚谥荣愿;翰林学士、赠礼部尚书文穆公胡广加赠少师;北京礼部右侍郎杨泰赐户部尚书;太医院判蒋用文、袁宝俱赠院使,用文谥恭靖。洪熙元年四月,有旨:“邹济、徐善述、王汝玉皆赠官赐谥,官建祠于墓,四时赐祭。”杨士奇谓:“朝廷惟宗庙以四时享,社稷、孔子皆春秋二祭。济等安可与宗庙等?”遂诏礼部改春秋祭云。   洪熙时,初建弘文阁于思善门之右,以储经史,备访问,命杨溥等日直其中。凡五人:翰林学士杨溥,侍读王进, (字汝嘉,苏州人,) 翰林院五经博士陈继, (苏州人,) 吏科给事中王荣。 (五人缺一人,原文如此。) (钱塘人。)   洪熙元年四月某日,尚书蹇义、夏原吉、杨荣及杨士奇奏事奉天门。毕,上问夜来星变曾见否,皆对以未见。上曰:“蹇义等三人虽见不能知,士奇当知之。”对曰:“士奇愚,亦不能知。”上曰:“天命定矣。”叹息而起。又明日,早朝罢,召义、士奇至奉天门,谕曰:“朕监国二十年,为谗慝所构,心之艰危,吾三人共之。赖皇考仁明,终遂保全。” 言已泫然。义、士奇亦流涕。臣士奇对曰:“今已脱险即夷,皆先帝之赐,陛下至诚之效,更不烦圣明多虑。”上曰:“吾即去世,后谁复知吾同心一诚?”遂出二敕三印赐两人,皆拜而退。踰月,宫车宴驾矣。   宣宗皇帝甫四岁,在北京。适太宗嗣天位,随仁孝皇后以至南京。初,出就学。太宗命设讲席于华盖殿之东,令太子少师姚广孝及翰林内阁之臣侍讲读。永乐七年,驾幸北京,宣宗为太孙随行。道途所经,太宗亲以上过田家,遍览农具及其衣服,且谕以农民勤苦之事。   按:太祖教谕太子,必命遍历农家,观其居处、服食、器用,使知农民勤苦之劳。成祖之教太孙,深得太祖心法。昔商高宗为太子时,其父小乙,常使之久居民间,与小民出入同事,即此意也。至于洪武末,命选秀才随春坊官分班入直,近前说民间利害、田里稼穑等事,其次乎圣神继作。教谕太子,宜法二祖。   太宗亲征北虏,命上留守北京,以尚书夏原吉赞辅。自是,太宗巡狩北京及征胡虏,皆从行。   洪熙元年四月,御制大明神功圣德之碑,云:“洪武三年,太祖封建诸子,曰:“元之旧都,地广民众,且密迩北胡,非有大器量不足以当之。”封皇考为燕王,三十年就国。云云。两奉命征胡虏,踰北漠万里外,朝其名王以下不得数计,所得部众、驼马悉归朝廷。自是功名日盛而谦下逾至。会懿文太子薨,术者言燕地有天子气。高皇上宾,建文君嗣位,左右以王气之言,屡进削夺之计。时诸王多以罪削,于是奸臣造诬饬诈,言皇考之过。玺书数下,王府群臣惴栗。皇考谕之曰:“省己不愆,奚恤外言哉?”凡四上章,奸臣皆匿不奏,而布置其党于北平三司。继调八府兵围王城,护卫群臣言:“事急矣!宁当俯伏作杌上肉乎?”皇考曰:“此非上意,奸臣所为耳。”众曰:“朝有奸臣,亲王请诛之。此祖训也。奈何不率而坐受生执?”既而围城兵增三匝,众念起出斗,皇考不能止也。遄闻赴斗者咸奋死力,一以当百,围城兵稍却。皇考泣曰:“汝辈成吾罪矣。”犹上章自白,冀朝廷开悟也。又为奸臣所格不达,而京营数十万兵奄薄城下。于是,皇考誓天曰:“臣不敢负朝廷,然奸臣之志不但在臣也。臣不往请诛之,将坏及朝廷。遂以护卫将士赴京师,冀陛下谢罪,且面陈奸臣之罪,请诛之既归本藩。”时朝廷召四方兵皆至,道途所遇,倒戈迎降。皇考抚而散遣之,而多愿留侍卫不去。既临大江,护江之帅具舟迎济,守城亲王开门豫待。皇考虑惊乘舆,驻金川门,遣人奉章且陈所以不得已来朝之故。奸臣苍黄,知罪不宥,闭皇城门不纳,而胁建文君自焚。皇考闻之大惊,发众驰救,至已不及。皇考仰天恸哭曰:“臣之来也,固将清君侧之恶,用宁邦家。何意蔽于奸回不悟?”遂备天子礼殓葬。释亲王。因执奸臣,数其罪,斩于市。告谢祖宗,将北归。京师诸王及文武群臣合辞上请:“今国家无主,愿留以主宗社臣民。”皇考固让亲贤。众曰:“今嫡长与德咸属殿下,愿早正位。”恳辞弗获,乃告天地、宗庙、社稷,即皇帝位。凡建文奸臣所削诸王封爵、所变乱洪武制度、所废黜洪武臣僚,非其罪,咸复之。中外文武之臣无改。”   洪熙元年春,南京屡奏地震。群臣或请命亲王及重臣往守者。 (“群臣或请命亲王及重臣往守者”,“或”原无,据旧钞立斋录改。) 仁宗曰:“非皇太子不可至南京谒孝陵。”仁宗不豫,召还。夏六月辛丑至北京,是月庚戌即位。   太宗初营天寿山,命皇太子偕赵王、汉王暨皇太孙往视之。过沙河,河冻,王请却步辇就行。仁宗素苦足疾,中官翼之,犹或时失足。汉顾赵曰:“前人失脚,后人把滑。”宣庙即应声曰:“更有后人把滑哩!”汉王回顾,怒目者久之。此虽出一时,而后来武定州事已兆于此矣。 (水东日记。)   永乐十四年,上在北京颇闻高煦有异志,驿召隆平侯张信询之。上未信,车驾遂还南京以问皇太子。对曰:“人言未可辄信,且父皇在上,当未敢有此心。”一日,翰林诸臣奏事退,召士奇还。问曰:“汝与蹇义在此,汉府事皆当悉知。昨日询义,固辞不知,不肯言,汝当为朕言之。”又曰:“如朕未有知,汝辈虑有离间之罪,朕既知矣,汝何虑?”对曰:“臣与义同事东宫,外人固无敢与臣等言。虽间有言者,亦百之一二,又多出臆度,非见实迹,此固不敢对陛下言。然汉王始授册,封国云南,不肯行。复改过青州,又坚不行。今知朝廷将徙都北京,惟欲留守南京,此天下之人疑其心,亦岂待事有实哉?惟陛下早善处置,使有定所,用全父子之恩,以贻永世之利。”上默然起,还后宫。数日,上得高煦私造兵器及皮舡,教习水战,及僭乘舆服饰、挟私击死官民、纵护卫官军京城内外劫掠,悉有实迹。大怒,褫其冠带,絷之西华门外。东宫叩头,恳为救解,乃免。虽命翰林院条示其罪,且曰:“若此所为,将来必不静。朕今削两护卫,处之山东乐安州。”   宣德元年八月,汉王高煦反。初,高煦永乐中削两护卫,徙置乐安州。至是,招聚无赖,授以兵器,驱掠善良,纵容军士抢夺军民马疋,擅放有司囚系,纵其为恶,给与赏赐。暗结都司军卫、有司官吏人等,赏与金银等物,除指挥王斌、知州朱恒等太师、都督、尚书等官,其余各授以职。散刀与真定等卫军官为号,潜结北京官员军民,俾为内应。于是,北京官员军民,山东三司、府、卫、州、县等衙门官员人等,及其护卫亲信军校并被害军民约五百余人奏发其事。上亲率六师问罪。兵至临境,高煦仍拥众抗拒,翌日,罪人斯得。   宣德元年,高煦反,车驾亲征。罪人既得,师还,六部遣尚书陈山迎驾。见上言:“宜乘胜移师彰德,袭执赵王,则朝廷永安。”上召杨荣,以山言谕之。对曰:“此国之大计。”遂召蹇义、夏原吉谕之,两人不敢异议。荣言:“请先遣敕赵王,诘其与高煦连谋之罪,而六师奄至,可擒也。”从之。荣遂传上旨,令士奇草敕。士奇曰:“事须有实,天地鬼神岂可欺哉!且敕旨以何辞?”荣厉色曰:“汝可沮国之大事乎?”令锦衣卫责所系汉府人状,云:“与赵连谋,即事之因,何患无辞?”士奇曰:“锦衣卫责状何以服人心?”荣曰:“汝不然吾言,可往与蹇、夏言之。”往见二人。蹇曰:“上意已定,众意亦定,可中沮耶?”夏曰:“万一上从公言,今不行赵,后或有变,如永乐中孟指挥之举,谁任其咎?”士奇曰:“今事势与永乐中异。永乐中赵拥三护卫,今已去其二,且昔孟指挥所为,王实不预闻,不然,赵王岂至今日乎?”蹇曰:“即如公言,今若何处?”士奇曰:“为今之计,朝廷重尊属,厚待之,有疑,则严防之,亦必无虞,而于国体亦正矣。”二人曰:“公言固当,然上信荣言,不系吾二人可否也。”士奇退,与荣曰:“太宗皇帝惟三子,今上亲叔二人。一人有罪者不可恕,其无罪者当加厚之,庶几仰慰皇祖在天之灵。”荣曰:“汝既不草敕,则我当以闻。”时惟杨溥与士奇意合。溥曰:“吾二人请入见,上明其大义,兵必不可移。”荣闻溥言,即趋入见。溥、士奇即踵其后,而门者止吾二人,不得入。已而,有旨召蹇、夏入。蹇、夏以士奇言白,上意不怿,然亦不复言移兵,遂还京。自是,道中有顾问,惟召荣及蹇、夏,不复召士奇及溥。至良乡,臣二人始得见。上意犹若未平,忽厉声曰:“好机会不得乘,到家皇太后必尼矣。”上至京,大悔,不复及彰德事。然言者犹喋喋,请尽削赵护卫,且请召赵王,拘之京师。上皆不听。一日,特召士奇,谕曰:“言者论赵王日益多,如何对?”曰:“今日宗室惟赵王与陛下最亲,当思保全之,毋惑群言。”上曰:“吾亦思之,皇考于王最友爱,且吾今惟一叔,奈何不爱?然当思所以保之之道。吾今将封群言,俾都御史刘观及公侯中选一人赍以示之,使自处。”对曰:“必不得已,则于皇亲中择一人与赵心相孚者偕观行,庶几有所开导。”上曰:“然则谁可?”对曰:“广平侯袁容,至亲,且善开谕,更得玺书亲谕之尤好。”上从之,遂遣容、观行。赵王得玺书及言者所上章,大喜曰:“吾生矣!”即献护卫,且上表谢恩,而言者顿息。上待赵王日益亲厚,而薄陈山,竟疏斥之,盖上为山所惑,而后灼知其非。踰数月,召士奇至南斋官,谕之曰:“吾待赵叔不失亲亲之礼,尔有力焉。自今毋以见忤为嫌。”遂赐白金、宝楮、文绮。 (圣谕录。)   按:赵王连谋之事尚无的据,而移兵袭击,谓亲亲何?非杨士奇反覆力阻之,赵无噍类矣。寻上亦悔悟,遣所善袁容赍玺书开谕,并封群言以览。又上之豁达处,而王即献上护卫,上表谢恩保全,亲亲之道得矣。士奇此一事,非人所易及也。   宣德元年五月,纂修太宗、仁宗两朝实录,以英国公张辅、少师兼吏部尚书蹇义、户部尚书夏原吉监修,以杨士奇、杨荣、金幼孜、陈山、张瑛、杨溥充总裁,曾棨、王英、王直、周述、李时勉、钱习礼、余学夔、陈循、蔺从善、蒋骥、苗衷、曾鹤龄、张洪、刘永清、周叙、孙曰恭、杨敬、周瀚、王雅、杨翥、陈继、陈中、陈叔刚、潘文奎、万节、丘锡、梁萼为纂修官。书成,太宗一百三十卷,仁宗十卷,共一百五十四册。   宣德二年春,交阯之复叛也,守帅奏请益兵。朝廷命安远侯柳升等将七万人往益之。命兵部尚书李庆参赞军务,且敕庆:凡六卿之属,才且贤者举以自助。所举十数人,其最才且贤者,礼部仪制郎中史安,祠祭主事陈镛。师行,庆与同卧起。九月,入交阯。贼于官军所经之处悉列栅以守。升既连破之,直抵镇夷关,升有矜色。升虽勇然不好谋,安、镛言于庆曰:“总戎之意骄矣,公宜力言之。且夷贼谲诈,不可以其屡败忽之,安知其不示弱以诱我?况玺书数数戒饬,谓贼专设伏取胜,不宜轻率待之,公宜速入言之。”时庆已病,强起与升力言。升唯唯而已,中实无戒慎意。明日前进,以数百骑独先,其副及庆等皆在后。升前度桥,既度,桥遽坏,后军阻不得前。贼伏兵四起,升被创死。明日,庆病不起。又明日,副将崔聚整兵以进。聚固宿将,然仓卒,贼驱象赴斗,众乱,聚被执。寇大呼:“官军降即不杀!”安、镛皆曰:“吾辈见危授命耳。”皆死之,十月十八日也。先是,贼陷昌江等城,城中如都指挥李任、指挥顾福、知府刘子辅、知州何忠等皆死节。交阯守帅知任等死事,以闻,皆得褒赠。从升等以死者,守帅隔远不明知,不及闻。时与安、镛同行亲见其事后得脱归者,虽言之详而又以无官府上状,不可质。故安等之节不得暴白于朝,世之所共惜而痛悼者也。一时同死者,如吏部主事李宗昉等盖多,而安与镛之事有闻者,在庆左右也。两人皆进士发身,最相得。安字志静,元宰相史天泽之后,今为丰城人,年四十二;镛字叔振,钱塘人,年三十四。 (杨士奇撰史郎中墓表。)   御史罗公肃,字汝敬,吉水人。方宣庙嗣位,交阯黎利弗靖,成山侯王通等用兵无功。升公工部右侍郎,与李琦等赍玺书谕利。未至,而通与利和,自率众出境矣。众止公勿往,公曰:“通师败辱国,我受命谕贼,可退缩不进乎?贼虽凶暴,亦不敢拒诏。”与琦亟驰至其国,宣上恩义。利惶愧,率其属拜,自首其过,遣使献金人,奉表诣阙称谢,且请立陈氏孙暠。复命公往立之。既至,利以暠已死,乃张筵列女乐设宴。公叱曰:“暠死,尔国人安可淫乐?”尽击破其尊罍乐器。时天晴,忽阴云起,大雨,雷震焚利居室。利惧,贡方物表谢,公还朝。 (王英撰墓碑载其事,亦未知果然否。)   延平陈山、平原戴纶、莆田林长懋诸人,皆文庙简命以授皇太孙经者。相传纶、长懋素强谏,不少诡随,凡宣庙有愆违,多有闻于文庙。以故二人最为宣庙所不乐。山好顺旨,被宠信。后宣庙登极,山由左庶子迁户部尚书兼谨身殿大学士。纶迁兵部侍郎,镇交阯。长懋由中允除守郁林州。长懋颇不平,上言:“宫臣升擢同异,祈得京秩。坐怨望,下锦衣卫狱,并出其弟刑部主事遵节为庆远府通判。又勒令扳指纶,诬以罪,械纶至京师,置狱以死。纶诸父河南守希贤、太仆卿希文,其亲族被逮大小男妇百名口,家产籍没。长懋坐禁系十年。英皇初立,赦出之,仍守郁林州。而希文幼子还州内,见赐名怀恩,成化间为司礼监太监云。   宣德三年五月二十四日,本部官于奉天门钦奉圣旨:“这帖子写的官员姓名,都是固守交阯城池尽忠死节的。你同吏部计议,褒赠祭祀。钦此。”钦遵。为照知府刘子辅、知州何忠系文职官员,别无事例,缘系尽忠死节,比照武职品级给赐。所据各官褒赠,未敢擅便定夺,本部等部官于奉天门题奏,节奉圣旨:“知府赠参政,知州赠府同知。钦此。”   刘子辅,庐陵人。由监生为御史,九载升广东宪使。丁艰,服阕,坐微累,左迁交阯谅江府知府。叛寇黎利攻城,势猖獗,他郡邑城多已陷,子辅与守将倡兵民效死守数月。寇增众攻城,城中食且尽而人心益固。又踰月,寇攻益力,遂破城。城中兵民尽斗以死,无一人降者。子辅知事不支,曰:“吾奉命守郡,郡亡与亡,义不可污贼手!”即自经死。一子一妾,皆先子辅死。事闻,赠子辅布政司参政,遣官赐祭,复其家。当时总帅王通辈拥劲兵十数万不能御贼,竟弃城以去,而蔡福之徒甘心从贼,返兵来攻,图苟活旦暮,卒之不逃诛于国典。与子辅同死节者,都指挥李任等,谅山知府易先、政平知州何忠辈,亦非一人。忠骂贼不绝口,从容赋诗,乃与其子皆死。   宣德元年留守事宜:   一、在京应有事务及各衙门具启事件,郑王殿下、襄王殿下同管。凡一应事务,与太监郑和、杨瑛、赵忠、姚云、袁诚,广平侯袁容、武安侯郑亨,都督张升、山云,尚书黄福、黄淮、金幼孜,都御史王彰计议停当施行。若系机密重事,差人星驰奏报。   一、祭祀。应合遣官者,该衙门具启照例遣官;应御祭者,该衙门预期具奏,待报行礼。   一、刑名。笞、杖、徒、流,照例发落;死罪,监候奏请。   一、在京每日启事,只用启本。其各处奏报事务,除机密军情重事启知,具本差人赍缴奏请,若系强盗反狱等事不可缓者,即时启知施行。及遇有修理器械之类急用物件,公同会计明白先行,具启关用,另行具奏。其余事务,合当行者即具启施行,可迟缓者,将奏本送该科寄收,候车驾回日奏请。缘五府、六部等衙门印信扈从官俱带去,遇有施行事务,合用白启,行移北京行都督府行部,转行南京该府并各部等衙门,回报该属施行。但启奉令旨,止于原来奏本内批写并抄呈立案,其出事公文内不必云写。   一、留守官员,管北京行后府及行部等衙门事。   武职:广平侯袁容,武安侯郑亨,都督张升、山云。   文职:尚书黄福、李友直、黄淮、金幼孜,都御史刘观、王彰,侍郎张瑛、王让、陈山、甄仪、许廊,副都御史陈勉, (“副都御史陈勉”,“副”原无,参明史卷一五八顾佐传所附陈勉事迹补。) 通政使李嘉,大理寺右少卿王文贵,光禄寺寺丞李郁,翰林院学士曾棨、王直、王英,鸿胪寺卿王勉。   存留在京听用:定国公徐景昌,武定侯郭玹,武安侯郭晟,彭城伯张杲,建平伯高远,广宁伯刘湍,忻城伯赵荣,安乡伯张安,光禄寺卿胡容,都督郭镛、徐景珩。   宣德四年十月□□日,上阅武郊外,先期命诸将整搠军马扈从。六部等衙门各令堂上官一员,带属官一员,随侍前去。特命丰城侯李贤、都督蒋黑儿、掌户部事太子少师郭资、兵部尚书张本、都察院右都御史顾佐居守北京。   行在礼部为公务事,宣德五年七月初七日,于内府抄出钦定留守事宜到部:   一、在京在外各衙门,凡有紧急重事,差人赍本赴行在所奏请。其余常事奏本,该科编收,候车驾回日通类奏请发落。   一、各王府进贺表笺,礼部具手本送司礼监交收,差来人发回。   一、祭祀。该衙门预期奏闻,待报行礼。   一、外国、四夷人员进贡到京,马匹先送御马监收养,方物送北京会同馆顿放,候车驾回日,通类具奏进收。使臣等行在光禄寺支送下程。 (“使臣等行在光禄寺支送下程”,“使”原无,“支”原作“文”,据明钞本、旧钞立斋录补、改。)   一、刑名。笞、杖、徒、流,照例发落;死罪,监候奏请。   一、扈从文武官员,每人于行在兵部取到孳生马内给与一匹作脚力。   永乐中,官署在金陵,而北京设行部。车驾巡幸,又称“行在”,官以从罢则否无常员。至十九年辛丑,北京告成,乃置曹司,一依金陵旧制,后加以“行在”。正统辛酉,始去“行在”,正六部之名,而金陵谓之南京,官联如故。   宣德十年九月,纂修宣庙实录。以太师英国公张辅监修;少傅、兵部尚书、大学士杨士奇,少傅、工部尚书、大学士杨荣,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杨溥,少詹事兼侍读学士王直,少詹事兼侍读学士陈循,右庶子兼侍读周述,左谕德黎恬,洗马蔺从善,侍读苗衷,侍讲刘永清、高谷、胡种、祁宽,修撰周叙、陈询、尹凤岐、孙曰恭、习嘉言、陈叔刚、马愉、曹鼐、王一宁、仪铭,编修杨翥、杨寿夫、林文、彭琉、钟复、杜宁,给事中储懋,监察御史邵宏誉,吏部主事刘铉,工部主事洪玙,礼部主事刘球,大理寺评事张益为纂修官。   ●立斋闲录四   景泰丙子秋,顺天府乡试。以春坊大学士刘俨、侍讲学士吕原为主考官,御史林鹗等监试。是时,少保、户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陈循,少保、吏部尚书兼大学士王文俱在内阁。循子瑛、文子伦入试,俱不与选。循等论奏俨、原等不公。有旨,令翰林并科道官复考。瑛、伦又无。当时遂以瑛、伦文章合格,特赐举人。礼科给事中张宁劾奏循等罪状,乞加黜罢。不报。俨等问罪还职。未几,景帝晏驾,循等得罪英皇,循发铁岭卫充军,文伏诛。宪庙登基,二家遇恩宥,子姓放还。伦有子宗彝,第丙戌进士,今为侍郎。   太监阮安,一名阿留,交阯人。为人清苦尚介洁,善谋画,尤长于工作之事。其修营北京城池,九门、两宫、三殿,五府、六部诸司公宇,及治塞杨村驿诸河,皆大著劳绩。工曹诸属,一受成说而已。详见东里文集。晚岁,张秋河决,久不治,复承命,行道卒。平生赐予,悉出私帑上之官,不遗一毫,盖中官中之甚不易得者。尝刻营建纪成诗,一时名人显官,无不有作。将传布间,以王振一言而止。振于他役皆有碑,独靳此者,要不可以不矜一善归之,亦媢嫉云尔。 (水东日记。)   陈芜,交阯人,永乐丁亥入内府侍皇太孙。宣庙既御极,即升御用监太监,赐姓名曰王瑾,字润德。又赐“肃慎”图书。武定州还,赐玉带、金鞍、厩马及金帛、宝楮。陈庐陵循志云:“东夷、北虏、西戎、南蛮窃发,芜皆与征行,皆被重赐。又尝被赐诗章及范金为图书四,曰“忠肝义胆”,曰“金貂贵客”,曰“忠诚自励”,曰“心迹双清”以赐之。且与两夫人及养子陈林一官,令亦从其姓曰王春也。其景泰中疾,命太医院官八人络绎赍御药往视,中官遗金帛饮馔问安否不绝于道。既卒,官其家与其从者十二人,赐祭,赐帛,赐钞五十万缗,谓内臣恩宠鲜有出其右者。”盖芜又有抱保皇子之功,志秘不言也。中官之宠任,肇于永乐中,如孟继诸人可知,自后益盛矣。尝记童稚时芜过太仓,封西洋宝舡,势张甚,此志所不具闻。芜性慈仁,而其下人则不可犯,盖中官通病云。 (水东日记。)   景泰初,始开经筵。知经筵事:太保、宁阳侯陈懋。同知经筵事:户部尚书兼翰林学士陈循,工部尚书兼翰林学士高谷。兼经筵官:户部右侍郎兼学士江渊,侍讲学士刘铉,吏部右侍郎俞山,礼部左侍郎仪铭,兵部右侍郎俞纲,祭酒萧镃,左春坊左谕德赵琬。